《重生九十年代小村庄》 第一章 低矮的土墙,破旧的三间土坯房。院子偏西南的一隅,已经栽了七十多年的那棵大梨树下,一间更为低矮和破旧的仓房门口。 一个个子矮矮,瘦弱不堪的小姑娘,扎着有些发柴的短发,一张白白净净婴儿肥的脸上,两只水灵灵大眼睛正四处张望,一双冻的通红的小手,擦了擦眉毛上的白霜。 “都六点多了,你还不出去拾牛粪,晚上家里烧火烧什么?把你剁吧剁吧烧了吗?你这个赔钱货,整天就知道偷懒……” 一个满脸横肉,长的个子不高而且身材有些臃肿的中年妇人,穿着新鲜的花格棉袄,冲着小女孩骂着,张口闭口赔钱货、扫把星,言语粗鄙。 张氏早就看赵大鹅不爽了,一个丫头蛋子,一天就拾牛粪、拾柴禾或者去用耙子镂一些树叶回家烧火,家里就要管她的一日三餐,实在太便宜了。今个趁着赵老二的老婆程锦湘不在家,张氏这个婶娘就准备教训教训赵大鹅。张翠兰是赵大鹅的亲三婶,素来骄横跋扈,是一个极恶的女人,又仗着赵大鹅爷爷奶奶的庇护,以前就一个劲的欺负赵大鹅。 赵大鹅现在还有点懵,她刚刚把当年由于母亲病重,所欠下的外债全部还清了之后,小憩了一会儿,再醒过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重生到了一九八九年十月二十九,正是自己六岁那年。赵大鹅还没来得及体味重生的喜悦,便被三婶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她敷衍的应了一声:“一会就去。”随后便走进了那间低矮破旧的仓房。 张翠兰踹了一脚门,留下一句恶狠狠的话:“今天捡拾不够烧火用的牛粪,你就别回家吃饭了。我六岁的时候,一天能出去捡两箩筐牛粪,你个饭桶就知道吃……” 赵大鹅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随后简单收拾一下,拿着粪篓子,出门捡牛粪。这会儿已经改革开放了,不过赵大鹅所在的东台子村,由于地处北方偏僻的山区,仍旧穷困潦倒。村里的人冬天里用来取暖的柴,多数都是牛粪。所以很多人去捡拾牛粪,导致赵大鹅忙活了半晌,才勉强捡拾到了一篓子牛粪,随后她背着牛粪篓子回了家。 赵大鹅的祖父祖母还健在。祖父叫赵廷绪,生了三个儿子。赵大鹅的父亲赵铁生排行老二,另外两个分别是大伯赵铁宝,三叔赵铁刚。由于大伯赵铁宝已经分家另住,这个院子住的只有祖父祖母和三叔一家,以及赵大鹅家。 赵家在村里出了名的穷,别人家都已经盖了新房,而赵大鹅的祖父母和三叔仍旧住在那三间土坯房里。至于赵大鹅的父母则更惨,只好栖身在梨树下的这间仓房里。 赵大鹅背着牛粪进了院子,来到西边的屋子,趴在窗台外看了看,看见三婶张翠兰正躺在炕上睡觉。 赵大鹅整理好情绪,背着牛粪篓子就进了三婶张翠兰的屋子。随后把牛粪篓子,在炕头一扣,直接把一篓子牛粪扣在了炕头上,随后用手推了推三婶张翠兰:“三婶,你数数。你看我今天捡拾的牛粪,够你烧火用的不?” 张翠兰睁开眼睛,就感觉脸上凉飕飕的,随后猛地起身,发现自己的被褥衣服以及炕头,都是一坨坨牛粪…… 而在地上,赵大鹅正笑意吟吟的看着自己。 “赵大鹅!!!”三婶张翠兰怒火中烧,大声的骂道:“你个扫把星,你活腻了。竟然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撕了你。” 三婶张翠兰一边骂一边就下了地,赵大鹅鬼魅的一笑,捡起来地上张翠兰的鞋子,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说道:“三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是你让我捡拾牛粪的,也是你说的我要捡拾的不够,你就要收拾我。我好不容易捡拾够了,拿过来给你看看,你怎么还骂人呢?” “你个赔钱货,有本事你别跑。”张翠兰光着脚追了出去。 赵大鹅却跑的越发快了起来,跑到院子外边,用力一扔,把三婶张翠兰的鞋子,直接扔到了树顶了,正好挂在了一段树枝上。而后赵大鹅一溜烟的跑出了村子。身后传来三婶张翠兰喋喋不休的叫骂声,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我三婶这身体是真好,大冬天的,不穿鞋能追我二里地,王军霞来了都得叫我三婶一声前辈呀。” 赵大鹅在村子外头溜达了一会儿,突然碰见了自己的大姨程锦溪,正急匆匆的向自己所在的东台子村走来。 赵大鹅的大姨程锦溪的家,就在东台子上边的举人杖子。因为曾经出过一个举人而得名。平时里,由于离得不远,所以两家走动的特别勤。以前赵大鹅也和大姨程锦溪的感情特别好,经常去大姨家混饭吃,这会看见大姨程锦溪走过来,赵大鹅赶紧问道:“大姨,大姨。你干什么去?天这么冷,你怎么还哭了?” 程锦溪泪眼婆娑的说道:“大鹅,你怎么在这?你不知道吗?你妈好像进城生二胎去了。我听你妈说,你那个该千刀的奶奶说过,要是二胎是姑娘,就直接送人。要不以后再生儿子的话算超生,会罚钱的。” 赵大鹅整个人都愣住了,她这时候才想起来,原来今天就是自己曾经那个——从未见过面的亲妹妹的生日。上辈子,赵大鹅知道自己曾经有个妹妹,不过出生便被家里送人了,导致母亲程锦湘心中积怨愤恨,得了心病,最后撒手人寰。这辈子重生,幸好妹妹还没有被送人,只要救了妹妹,母亲就不会撒手人寰。 “大姨,你别哭。还有我呢。”赵大鹅安慰着大姨程锦溪。随后想了想:“大姨,你等我下,我带你去医院找他们。” 赵大鹅随后噔噔噔的跑回了村里,来到了村长赵廷明的家里。 “大爷爷,不好了不好了。我爷爷奶奶要把我刚出生的妹妹给扔了,人命关天,你快管管呀。” 村长赵廷明正在院子里劈柴,听见赵大鹅跑进来这么说,脸瞬间铁青了起来,待听清楚赵大鹅讲完来龙去脉之后,更是怒不可遏:“王八犊子,哪有把自己亲孙女送人的?还有没有人味?给他们披张人皮,真披瞎了。” 赵廷明和赵大鹅的爷爷赵廷绪是亲兄弟,老头年纪六十多了,身体还很好。此刻面色铁青的他,招呼自己的老婆,去把东台子村的妇女主任邢淑玲给叫来了。随后赵廷明拿出热水,把村里唯一的一台三轮子打着火,拉着赵大鹅和程锦溪以及邢淑玲,急匆匆的便出发了。 “我姑姑在县城住,我估计他们一定是想着如果我妈生了女儿,就不要了,之后让我妈去我姑姑家住,回到村里说自己没有生。咱们直接去县里找他们。”赵大鹅分析道。 第二章 县城,中心医院的病房里。 一名脸色苍白的中年妇人,正蜷缩在病床的一角,她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一个婴儿,用有些颤抖的声音,低声的向旁边的两个人祈求着:“婆婆,我可能就是没有生儿子的命了。是我对不起你们老赵家,是我没本事,没能生儿子。可是生的闺女,也是您的亲孙女呀,这又不是小猫小狗,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 我也知道,要是再生一个,就多一张嘴吃饭,不过婆婆你放心,我和铁生搬出去住,咱们分家。以后就算我们娘几个没饭吃,也和您没关系。绝对不会拖累您的。” 妇人正是程锦湘,程锦湘刚刚生了孩子,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饭,打上一针消炎药,便被婆婆和小姑子一起堵在了病床上,让她把刚刚出生的女儿送人。 程锦湘苦苦哀求婆婆,可是都无济于事。旁边的老妇人,脸色铁青,连连摇头:“万一以后还是闺女呢?你还养着?要是一直生闺女,生个十个八个的,你都养着。你拿什么养?” 旁边程锦湘的小姑子赵春琴也说道:“嫂子,这事可由不得你。咱们老家啥情况你也知道。我大哥家生的是儿子,我三哥家生的也是儿子。只有你,连着生了两个闺女。我都答应那户人家了,说今晚上把孩子给人家抱过去。你不答应,我怎么和人家交代? 再说了嫂子,你也要考虑考虑家里的实际情况。赵大鹅就是个赔钱货,你生的这个也是赔钱货。这个要是不送人,不破不立,以后你也生不出来儿子了。不生儿子,以后谁给你养老送终?不生儿子,别人不得背后骂我二哥做损了,断子绝孙?” 看着婆婆和小姑子阴险的眼神,程锦湘心里发麻,脸色更加苍白。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自己会心疼,送给了陌生人……自己这个当妈的以后想看上一眼,怕是都绝无可能。以后孩子冷了、热了,头疼脑热的,吃没吃饭,自己都不知道。那和孩子生下来就死了,有什么区别?因为怕超生被罚,而把自己的亲生骨肉送出去,恐怕一辈子也走不出来今天这个阴影了。 “不,我生的不是赔钱货。”程锦湘双目赤红狠狠的说道:“你答应把孩子送人,我可没答应。我的孩子,你们凭什么替我做主?我不同意。” 小姑子赵春琴和婆婆王氏一看程锦湘根本没有乖乖把孩子交出来的可能,于是直接上手,开始抢夺程锦湘手里的婴儿。 程锦湘刚刚生产过后,身体虚弱的很,她也没想到婆婆王氏和小姑子赵春琴会上手抢孩子。孩子还没来得及穿衣服,就这么光不溜丢的被婆婆王氏给抢了过去,随后抱着就走。 “还我的孩子。”程锦湘嘶吼着,随后猛地起身,顾不得身体极度虚弱和疼痛,从床上跳了下去,却被小姑子一把拦住。 “嫂子,你自己没能耐生不出儿子,还得麻烦我们帮你送孩子,你就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自己没本事,这个时候你想妇人之仁,我们不给你做主,你让我二哥断后吗?其实你心里也想以后有个儿子,也想把二丫头送出去,只是抹不开面子,现在我妈做这个恶人,你心里就会好受一些。” 听着小姑子大言不惭的话,程锦湘气的浑身哆嗦,嘴里说着赵春琴你别胡说八道,身体拼命的向外挤,想要去追赶婆婆王氏。却终究体力不支,没有挣脱过小姑子赵春琴的阻拦,眼看着婆婆王氏抱着孩子,从医院走廊的尽头一拐弯,便再也不见身影了。程锦湘顿觉脑袋一空,随后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婆婆王氏抱着程锦湘刚出生的二丫头,甚至来不及裹上一个小被子,就这么把本来还皮肤红润的小家伙,带出了病房,不一会儿小家伙就冻的苍白,如同寒霜下的花瓣一般,随时可能凋零。 此刻医院的住院部外边,雪花纷飞,寒风凛冽,静寂的树枝上残存的一两片树叶,也放弃了最后的抵抗,随风飘落,随雪飞舞。小家伙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随后猛地紧闭双眼,一声微弱的啼哭,夹杂着委屈的泪花,响彻医院空洞的回廊。 …… 赵大鹅和赵廷明等人,坐着三轮车,一路风雪,火急火燎的奔着县医院赶来。伴随着三轮子哒哒哒的马达声停止,县医院终于到了。赵廷明让几个人先在正门下车,随后他把三轮子开到了县医院东边的一处荒地上。 跳下三轮子之后,赵大鹅晃了晃已经僵了的手脚,吐了一口浊气,擦了擦眉头和头发上的雪花,有些凉飕飕的眼睛四处扫了扫,突然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传到了赵大鹅的耳中。 赵大鹅眯着眼睛,看向那道身影,只见一个满头银灰色盘发,身穿灰黑色外袄,腿上缠着绷带,裹着小脚,腰部有些弯的老妇人,正拿着一个不曾穿戴任何衣物的小婴儿,想要递给她身前的人。 此人正是赵大鹅的祖母王氏。 王氏对着一个穿着粉色外套,红花棉裤,短发遮面的女人说道:“我孙女这就交给你了。以后……” 王氏的话未曾说完,就听见空旷的医院内传来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嘶吼声:“快抓人贩子呀!有人贩子把我妹妹给抢跑了!快来人呀……” 随着赵大鹅的震耳欲聋的呼救声,瞬间人们便被吸引了过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一群人就将赵大鹅和王氏等人围了起来。 王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恶狠狠的盯着赵大鹅,训斥道:“大鹅,你别胡说八道。这么乱说,会出人命的。”随后王氏向其他人说道:“我是赵大鹅的亲奶奶,我孙女脑子不太好,我怀里抱的孩子,是我的孙女,我不是人贩子。” 赵大鹅冷冷的笑着:“你是谁奶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就是人贩子,你抱着我妹妹,想要卖给这个穿红衣服的女人。” 赵大鹅说完就往地上一坐,开始疯狂的哭喊着:“大家快来评评理。这个老不死的,冒充我奶奶,想要把我亲妹妹给拐卖了。” 众人看着赵大鹅哭的撕心裂肺,又看见王氏确实要把怀里的婴儿卖给红衣女,不由得指指点点。 “快报警,把人贩子抓起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狗日的人贩子,竟然跑到医院里边来拐卖孩子了,真丧尽天良。” “这孩子真可怜,一看就是偷来的孩子,这么冷的天,连件衣服都不给穿,这人贩子太可恶了。” “刚刚我就看这老不死的,从病房里跑出来的,我就怀疑她特么不是个好东西,果然是个人贩子,老子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人们义愤填膺,纷纷撕扯王氏和红衣女人的衣服,想要把王氏怀里的婴儿给抢过来。 片刻之后,医院的几个保安跑了过来,直接走上前去,把王氏和红衣女团团围住,呵斥道:“把孩子还给人家家属。我们要把你带到派出所。你要反抗的话,就不要怪我们哥几个不客气了。” 第三章 王氏眼中戾气越来越重,但是看见几个五大三粗的保安,不由得顿时那股子高傲劲就没了,她赶紧解释:“几个保安朋友,别听她胡说,我确实是这个孩子的亲奶奶。我真不是人贩子。我对天发誓……” 几个保安冷笑不已:“你不是人贩子?哪个人贩子会说自己是人贩子?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哥几个,别废话,把她抓起来。” 随后几个保安不理会王氏的解释,就把王氏和红衣女一起给抓了起来。最后把那个小婴儿,送到了赵大鹅的手里。 几个保安刚要把王氏给带走,送到派出所,两个男人挤了进来。一人个头很高,约莫六十来岁,穿着深蓝色衣服,脚踩布鞋,满脸皱纹,正是赵大鹅的祖父赵廷绪。另一人约莫三十多岁,脸色苍白,手心冒汗,个头中等,穿着一件廉价的灰色西装,此人正是赵大鹅的亲生父亲赵铁生。 赵廷绪和儿子赵铁生挤进来之后,对几个保安说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我是孩子的爷爷,这个是孩子的父亲。我们有出生证明,证明这孩子就是我们的。这个老太婆不是别人,正是孩子的奶奶。哪有亲奶奶,拐卖自己亲孙女的?我们喜欢还来不及呢。” “喜欢?”赵大鹅突然尖声质问道:“喜欢我妹妹?我妹妹都快被冻死了。你们就是人贩子。保安叔叔们,别听他们几个胡说八道,他们是一伙的。” 赵大鹅看着自己弱小无助的小妹妹,把上衣脱下来,只剩下单薄的内衣,用上衣把小女孩给裹起来,让她能够暖一些。 赵铁生面有愧色的看着赵大鹅,低声说道:“大鹅,别闹。你难道还想把你爷爷奶奶送进局子里吗?” 赵大鹅并不理会,她抱着妹妹,用自己的体温给妹妹暖身体,可是一直都没有感觉到妹妹的体温上升,身体一直冷冰冰的,也许是冻的太久了吧。 而这时候,派出所的帽子叔叔也已经到了,他们简单的询问了几个保安一声,随后就把王氏和红衣女,以及赵大鹅等人要带回去做一下笔录之类的。 王氏脸色铁青的和派出所解释自己真不是人贩子,赵廷绪也拿出来村里开的介绍信,证明自己和王氏的身份,正在派出所的人纠结的时候,赵大鹅抱着孩子,眼泪扑簌簌的掉着向医院里边跑去,一边跑一边哭着叫道:“大夫,大夫。我妹妹好像没气了,快来救救我妹妹。” 赵大鹅带着小婴儿跑到了医生办公室,而外边王氏和赵廷绪虽然拼命解释,但是终究还是被帽子叔叔给一并带走去派出所询问了。 赵铁生愣在了原地,想了很久,随后也跟着去派出所解释解释,自己的爹妈被抓进去了,他要去看看。 赵大鹅这边医生看了看小婴儿的情况,都觉得有些棘手,因为这个婴儿应该是冻的导致身体体温已经开始下降,随时可能不行。 医生对赵大鹅说道:“你是孩子的家属?你家大人呢?现在孩子得需要放在保温箱里,你得去缴费。人命关天,咱们先交钱,我们医院才能救。” 赵大鹅拼命解释,但是医生说自己也做不了主,医院就是这么规定的。赵大鹅无奈,只好去找大姨程锦溪等人。不一会儿,赵大鹅找到大姨程锦溪:“大姨,我妹妹要不行了。得抢救,需要缴费,你带钱了没有?” 程锦溪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因为来的匆忙,程锦溪是空着手来的,没有拿钱。而妇女主任邢淑玲也没有带钱。三个人面面相觑,一分钱没有。 “我大爷爷呢?”赵大鹅问道。 赵大鹅知道赵廷明是村长,他一般身上都会带点钱出门。 “去派出所了,他看见你爷爷奶奶被抓走了,就跟着去了。” 赵大鹅一阵头疼,这会儿总不能指望自己那个丧尽天良的姑姑吧?!赵大鹅思来想去,突然灵光一现,跑到刚刚的医生办公室,对医生说道:“大夫,我今天忘记带钱了,我能不能把我们村的三轮车押到你们这?你们该用什么药,用什么药。该怎么抢救就怎么抢救,要是我过后不给钱,你们就不还我三轮车,行不行。” 医生说这个事他自己做不了主,需要请示一下。随后医生打电话询问院长,院长表示需要赵大鹅等人签字确认,而且要尽快缴费,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个婴儿治病花的钱,那台三轮车到底能不能够。 医生和赵大鹅说明了这件事,赵大鹅把妇女主任邢淑玲给拉到了身前,从辈分上,赵大鹅家里和邢淑玲还有一些偏亲,赵大鹅要叫邢淑玲二婶。“二婶,你是咱们村的妇女主任,我把三轮子押给医院了。医生说我年纪小,不让我签字画押。你抓紧去签字画押。” 邢淑玲一脸懵逼,心想村里的三轮子怎么让赵大鹅给抵押出去了?不过这会儿几个人都没有钱,邢淑玲也没有办法,人命关天,要是这个婴儿没了,他们都得摊上官司。于是邢淑玲去签字画押,把停在外边的三轮子以村里的名义,抵押给了医院。 缴费结束,医生和护士们这才把小婴儿放进了“婴儿保育箱”进行抢救。赵大鹅这才松了口气,突然医生找到赵大鹅说道:“你妹妹情况不太好,急需输血。你是孩子的姐姐?抓紧验一下血型,我们需要马上给病人输血。” 赵大鹅隔着病房的玻璃,看着静静的躺在保温箱里妹妹,心都要碎了,差那么一点点妹妹就要被送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而这会妹妹正在和死神抗争,重活一世,说什么也得把自己的亲妹妹救过来。 “好。” 赵大鹅去验了血型,和妹妹的血型匹配。大夫开始抽血,一共抽了八左右的血才堪堪够用。抽了血之后,医生又开始紧急给赵大鹅的妹妹输血抢救。赵大鹅则被抽血抽的差点翻白眼了,她毕竟年纪还小,八的血,几乎快把赵大鹅身体的血抽干了。正在赵大鹅迷迷糊糊的靠在抢救室门口的椅子上休息的时候。 突然一声歇斯底里的怒骂声传了过来:“赵大鹅,你个赔钱货。你把你爷爷奶奶全送局子里去了,你是真能作妖呀,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是赵春琴!” 赵大鹅本就生气,听赵春琴这么说,便说道:“是你们要把我妹妹送人的,进局子也是罪有应得。帽子叔叔怎么不特么抓我?还不是你们做了缺德事?!” 赵春琴一巴掌就抽在了赵大鹅的脸上:“你个赔钱货,当初你奶奶怎么就不把你送人,让你这个白眼狼留在我们赵家?我当时就说,要是你妈那个贱人生的头胎是丫头,就抓紧送人,省的以后麻烦。这下好,白养你这个赔钱货六年,你还腆着脸诬陷你爷爷奶奶,让帽子叔叔抓你爷爷奶奶,你是真有本事。” 赵大鹅由于被这巴掌打的太狠了,嘴角破了,她吐了一口血水,冷冷的看着赵春琴:“老姑,你别忘了。你也是个赔钱货。我们赵家要不是拿钱供你念大学,能特么这么穷吗?要说赔钱货,整个东台子上下七百多口子,加起来都没你赔的钱赔的多。你特么哪有脸说我?” 赵春琴气急了,想要上去殴打赵大鹅,不过却被一个声音给拦住了:“老妹子,别闹。快给你女婿他们打电话,出大事了。” 赵春琴回头一看,是赵大鹅的父亲赵铁生来了。 赵铁生脸色惨白,神情紧张:“抓紧找找关系,摊上大事了。” 赵春琴赶紧问道:“怎么了二哥?” “那个穿红衣服的,真的是人贩子。这下子,咱爹妈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啊……” 随后赵春琴和赵铁生急匆匆的便走了,临走之前,赵铁生眼神古怪的看了一眼赵大鹅,随后叹了口气。 赵大鹅则是心有余悸,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幸好及时,要不然妹妹真的被拐跑了。 不过,赵大鹅有一点不清楚,到底是赵春琴和奶奶粗心大意不知道对方身份,还是有意为之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赵大鹅愣神的功夫,走廊尽头传来护士急促的尖叫声:“谁是程锦湘家属,病人产后大出血。有没有家属过来签个字,病人需要马上输血做手术。” 赵大鹅整个人都急得浑身发抖:“我是家属,我是家属。我的三轮车在你们医院抵押呢,马上做手术,钱不够的话,我马上去凑。” 护士急匆匆的把赵大鹅领着去做血型比对,赵大鹅和母亲的血型也吻合。不过抽血的护士却犯了难,有些心疼的说道:“赵大鹅,你刚刚被抽了八的血。正常人的血液只有4000-500,你再抽血的话,身体根本扛不住,很容易晕过去的。” 赵大鹅态度坚决:“我的命都是我母亲给的,一点血算什么?出什么事算我的。” 护士无奈,让赵大鹅签了事故责任保证书。这才又抽了八的血,血刚抽完,赵大鹅便由于失血过多昏死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温暖的怀里,赵大鹅抬头一看,时隔三十六年,再次看见了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那张脸上满是心疼和溺爱的神情,以及眼角那不曾干涸过的泪痕。 “妈。” “妈。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活着……真好。” 第四章 “傻孩子,妈妈在呢。”程锦湘温柔的抚摸着赵大鹅白皙的脸颊,溺爱的说道。 “你瞧瞧你,昏睡了两三天了,妈都担心死了。”说着话,程锦湘从病床上小心翼翼的起身,把放在病床旁边柜子上的粥碗上的报纸拿来,把粥碗端了上来,吹了一口上边的热气,最后把那碗粥拿出勺子挖了一口,放到赵大鹅的嘴边:“大鹅,热乎的鸡肉鲜蘑小米粥。喝了养胃。” 千言万语,难以表达赵大鹅此刻的心情。但是母亲的那股子温柔,令赵大鹅极为受用,她乖巧的点点头,张开嘴便把粥喝了下去。随后赵大鹅把粥碗自己端了上来,咕嘟嘟的喝了起来。 几天几夜,滴水未进,滴米未沾的赵大鹅,早就饿坏了。她喝的很快,程锦湘劝说道:“大鹅,慢点喝,喝的太急了,容易呛到肺。” 赵大鹅可顾不得那么多了,一碗带着几块鸡肉和一个鸡蛋,几株干蘑菇的小米粥,瞬间就被赵大鹅喝没了。喝完了之后,赵大鹅舔了舔粥碗,之后舒爽的说道:“好吃。像我大姨做的。” 程锦湘点点头,这鸡肉鲜蘑小米粥,确实是赵大鹅的大姨程锦溪刚刚带过来的。 此时,程锦湘已经早就脱离了危险,前几天她由于孩子被抢,急火攻心,加上强行下地,拉伤了伤口,导致最后出血过多,危在旦夕。好在赵大鹅及时输血给她,让程锦湘有惊无险的跨越了鬼门关,不过却苦了赵大鹅。 赵大鹅由于被大夫抽了差不多共计160的血,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这一晕就是三天三夜。好在现在赵大鹅醒了,程锦湘才松了口气。 赵大鹅喝完了粥,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很多很多年了,赵大鹅都没有这么幸福和懒散过了。 前世的时候,也是相同的时间,但是却是不同的结果。那天,程锦湘也是去医院生孩子,最后二丫头被赵大鹅的奶奶给送了人,程锦湘最后郁郁寡欢,心中怨念太深,结果没两年身体便彻底垮了,整日以泪洗面。到了第三个年头,程锦湘的情况就更为严重,人直接痴痴傻傻的,已经除了赵大鹅几乎不认识任何人了。后来的日子,程锦湘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从吐字不清,到只会说一句:还我的孩子。最后,程锦湘彻底疯了,整个人每天跑出去,去山里、河里、井里,到处寻找自己的二丫头。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赵大鹅十五六岁的时候,程锦湘不仅疯了,而且瘫痪了,再也没办法走路了。 前世程锦湘瘫痪之后,又活了几年,可是后面的时候,她已经谁都不认识了。吃喝拉撒,全靠赵大鹅照顾。赵大鹅为了照顾母亲,并没有去工作,只靠家里分到了二亩薄田,勉强活着。可是最终,赵大鹅也没能把母亲留住,程锦湘还是在瘫痪的无数个年头之后,撒手人寰,彻底离开了这个冰冷冷的世界。临走之前,程锦湘说了两句清晰的话:大鹅,找到你妹妹,是妈妈没本事,没能照顾好你妹妹。还有,替妈还清这些年欠下的债,妈妈没办法了,可是不想带着遗憾离开。我程锦湘清清白白的来到这个世上,不想带着遗憾走。 随后程锦湘便离开了人世。 赵大鹅安葬母亲后,便踏上了努力打工还债的日子。 算起来,这么清晰的看着母亲,听她清楚的说话,已经时隔三十几年了吧。赵大鹅心头一酸,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人生最难不过想得而得不到,此刻那个待自己最温柔的人,重新出现,那种心酸,赵大鹅有些控制不住。 程锦湘拿出手帕,替赵大鹅擦了擦眼泪,也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只是淡然的说道:“大鹅,别怕。一切都有妈妈呢。只要妈妈还有一口气,便会护你周全。” “嗯。”赵大鹅咬着嘴唇,狠狠的点头。 一低头才发现,那个粉粉嫩嫩的粉团子妹妹,就在病房的那边。赵大鹅凑过去,盯着小家伙看着。 小粉团子皮肤细腻到极致,大眼睛小脸蛋,稀疏的毛发,只是有点黑…… 赵大鹅疑惑的问程锦湘:“妈,我咋感觉我妹子不随咱们两个呢?你看你皮肤特别白。我皮肤那更是——肤如凝脂,螓首蛾眉。我有时候都感觉我这个皮肤是冷白皮,一巴掌都能直接拍出来五个手指印。但是,我看我妹妹怎么有点黑呢?” 程锦湘笑了笑,替自己的二丫头盖好小被子,说道:“你刚出生的时候,比你妹妹还黑呢。小时候,都会皮肤黑一些。主要是还没长开,过一个月就好了。你别碰你妹妹的脑袋,这会儿她脑袋还是软的呢,发育不太成熟呢。得需要一段时间,所以你看我给她睡脑袋的。 让她多睡会,按着一个好的姿势睡。这样后边,脑袋的型才会正常。要不然,就要像你大爷家的大哥一样,有大背儿喽了。” 赵大鹅想起来大伯赵铁宝家的大哥,他的那个脑袋就尖尖扁扁的,应该就是母亲嘴上说的小时候没睡好头型吧。 赵大鹅以前是真心不知道,这小婴儿刚出生的时候,脑袋是软的。她还以为脑袋都是正常的,都是硬的。没想到形状还是睡出来的,赵大鹅算是长见识了。 “妈,给我妹妹起名字没?” 程锦湘愣了愣:“没呢,这两天家里比较忙,你爸就过来两趟,看看你醒了没,之后又火急火燎的走了。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你奶奶他们几个,也不来。就你大姨过来两次,陪着我两个白天。我晚上让她也回家了,病房里边也没地睡觉,你大姨夫那个人特别事事的,人挺好就是一到冬天就爱和你大姨打架。或者说,他一耍钱把钱输了,回家就打你大姨。我怕他又找茬,就没让你大姨在这。 大家都不在。我又没怎么读过书,认字都认不全。怎么给你妹妹起名字?” 赵大鹅想了想:“要不就叫我妹妹小鹃吧,古人说:望帝春心托杜鹃。咱们娘俩所有的指望,都是希望小妹子健康幸福,太平长安。那就把这份寄托,直接叫成小鹃子吧。” “赵小鹃?”程锦湘呢喃了几句,最后说道:“好。就听你的,以后你妹妹就叫赵小鹃了。” 第五章 而躺在病床上,正在安静睡觉的小粉团子,似乎也冥冥中感受到了母亲和姐姐为自己起的名字,嘴角露出了安逸的笑容。 赵大鹅昏迷了几天,身体有些困乏,虽然刚刚醒了喝碗粥,可是仍旧很疲倦,又和母亲程锦湘说了几句话,便又睡着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村长赵廷明带着妇女主任邢淑玲来看望程锦湘。两个人手里拎着两瓶桃子罐头,一箱八宝粥,一盒奶粉,还有一大袋子燕麦片。 “铁生媳妇,你身体咋样了?好点没。”赵廷明把东西放在了床头不远的地方,关切的问道。 “好多了,除了有点乏,没什么大事了。”程锦湘说道:“大伯,你看你来看我,我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还带这么多东西。这多让人不好意思。” 赵廷明笑着说都是应该的,村里的人生了大病,做村长的不来看看,那岂不是荒唐? 而且,本身两家就是自家人。赵廷明和程锦湘的公婆赵廷绪本就是亲兄弟,赵廷绪有事来不了,那赵廷明于情于理,就必须要来了。 程锦湘愣了愣,问道:“我公公婆婆怎么了?” 程锦湘因为小女儿被婆婆王氏抢跑了,她想要抢回来,但是身体不允许,结果急火攻心晕了过去。过后又因为这事,扯动了伤口,导致大出血,她是不知道后边发生了什么事情的。 等程锦湘被抢救过来,医生也不知道家属不在,只有赵大鹅自己死死地抱着自己的小妹子,也就是小鹃子,后来便一起回了病房。中途过去了两天,除了姐姐程锦溪来过,送了一些吃的,其余的程锦溪也没有说。 而自己的丈夫赵铁生来过两次,也都是神色匆匆,并未说什么,这边程锦湘住院连个照顾的人也没有,她也不爱打听自己的公婆到底干什么去了。 反正自己的小女儿小鹃子还在,就好。 这会程锦湘随口这么一问,村长赵廷明叹了口气,看了看旁边瞪着水灵灵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赵大鹅,欲言又止。 赵廷明心里是五味杂陈,这事能说吗?怎么说? 赵大鹅的爷爷在家闹呢,而赵大鹅的奶奶,这会还被拘押着呢,原本帽子叔叔也准备带赵大鹅回去问话的,但是医生说赵大鹅昏迷不醒,暂且也就没有传唤赵大鹅。所以赵大鹅也不知道后续的事。 自从赵大鹅的祖母和红衣服女人被帽子叔叔抓之后,经过审问得知,这个红衣服的女人,正是他们追查多年的一个重大嫌疑人。后来红衣服女人自觉跑不了了,也就坦白了,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她已经贩卖儿童多达十几人,不仅是个人贩子,还是个非常恶劣的人贩子。 事情到了这步,赵大鹅的祖母无论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楚了。随后也被认定成了人贩子的帮凶。 赵家的人,把整个能找到的关系,都找了一遍,但是都是无济于事的。 现在好的结果就是赵小鹃是安然无恙,所以赵大鹅的祖父母暂时也是安全的。最后,帽子叔叔让赵大鹅的祖父母证明一件事,如果证明他们确实是赵小鹃的爷爷奶奶,这事也可以大事化小,可以从轻处分。 所以赵铁生本来来了两次,但是难以开口,就没有说。 村长赵廷明一看程锦湘并不知道后边的事,也就含糊其辞的说道:“出点事,不过没啥大事,你也不用放心上。你现在身体不太好,养好身体才是第一位的。” 妇女主任邢淑玲则为人比较爽快,她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说道:“锦湘,你婆婆让大鹅给送芭篱子里了。你不知道吗?我估计是一时半会出不来了。事可大了,这回你公公婆婆算………” 赵廷明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就不好了,呵斥道:“别乱说话。” 妇女主任邢淑玲这才把说到一半的话给咽了回去。 程锦湘眉头一皱,看了看赵大鹅,又看了看其他几人,心里很是吃惊,但是这会儿也不太好细问,琢磨过会儿问问自己的姐姐程锦溪到底怎么回事吧。 赵大鹅眼睛瞪的圆圆的,她是知道祖父母赵廷绪两口子被带走了,不过那是他们罪有应得,剩下的她才不管他们能不能出来,什么时候出来,出来不还是要欺负母亲和妹妹吗? 甚至包括父亲赵铁生,一说自己都是一口一个丫头蛋子,一口一个丫蛋儿的,重男轻女的思想在老赵家是根深蒂固的,甚至在整个赵大鹅所熟知的北方,都是这种情况。 动辄就是什么没有儿子,没办法传宗接代。没有儿子,以后自己的家业谁来继承。没有儿子,以后谁给自己上坟,谁给自己养老。一说起儿子来,一个个父母都是这个态度,一说起生个女儿,就是什么泼出去的水,给别人家养的之类的。 赵大鹅有时候就琢磨,老赵家都已经穷到快吃土了,有什么家业好继承的?难道继承老赵家牛马精神吗? 几个人就这么尴尬了一会儿,赵廷明借口有事,便带着妇女主任邢淑玲离开了。两个人刚出屋子,赵大鹅就听见赵廷明小声的训斥妇女主任邢淑玲:“让你别乱说,让你别乱说。你怎么还乱说?” “主任,咱们村里的三轮车不仅让赵大鹅给抵押了,后来这三天医药费不够,又垫进去好多了。我不说,这个钱以后谁还呀?难道让村里还吗?我刚刚去问了下,人家医院说你们村三轮车,现在连车轱辘都没了,还欠医院七千多……” “又不用你还……” “问题是我签字画押的呀,他们现在盯着我要,就算你把我押给医院,我也不值七千多块钱呀……” 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远,最后直到消失不见。 赵大鹅摇摇头,尽量不去想这些事。 上辈子赵大鹅为了给母亲重病还债,足足还了一辈子,这辈子她重生了,这个债如果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会毫不犹豫的不接。 赵大鹅出生的时候,程锦湘什么事也没有。若不是赵家想把自己的妹妹小鹃子给送人,哪里会有后边这些事? 这个债,谁导致的结果,谁去承担。冤有头债有主,老赵家欠的钱,凭什么她赵大鹅一个人还?! 第六章 程锦湘等赵廷明等人走了之后,询问赵大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赵大鹅也只是推脱说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妈,你就别惦记我爷爷奶奶了。他俩整天琢磨着把小鹃子送人,没准就是遭报应了。这人在做天在看,多行不义必自毙……” “别乱说,好歹是长辈。有些话,你不能说。”程锦湘说道。 赵大鹅无奈的摇摇头:母亲程锦湘就是心太软,性子太软了。不过这个还是需要一步步来吧,已经保住了妹妹小鹃子,想必母亲以后也就不至于悲愤欲绝了。 “知道了。”赵大鹅敷衍着。 她吃的也不太饱,看着柜子上只有一饭盒的粥,刚刚还被自己吃了。程锦湘毕竟刚刚苏醒不太久,而且这会身子也虚弱的不行,赵大鹅想了想觉得应该出去买一些肉食吃,让母亲补补身体。 赵大鹅这么想着,一摸口袋,空空如也。 没钱?那就只好出去碰碰运气了。 “妈,你看好小鹃子,我出去一下。” “注意安全,人生地不熟的。别走的太远了。” 赵大鹅于是出了医院,就在附近的街面上溜达。 溜达溜达,就溜达到了一处小饭馆,赵大鹅抬头一看牌匾:老三家常菜。 赵大鹅愣了愣,这家饭馆的老板她认识,这是赵大鹅亲大姑父的三哥开的一家小馆子。 既然是自己家亲戚开的,赵大鹅头也不抬,直接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餐馆不太大,两边各摆了三张桌子,中间是过道。再向前,就是餐馆的柜台了,柜台上摆着几桶散装的白酒,还摆着一个财神像,财神像下边的炉灰都已经满了,不过这会仍旧烧着香。 柜台里边,一个四十来岁中年女人,方脸大个子,慈眉善目的正在拿着一个白色的小算盘打算盘算账。 再向后边,便是有一个小的半帘子,里边就是厨房。 旁边还写着“厨房重地,生人莫入。”。 “三娘,三娘,我是赵大鹅。赵春妮是我亲姑姑。”赵大鹅开门见山的说道。 中年女人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赵大鹅,先是愣了愣,之后笑了起来:“你是我们老四媳妇她娘家的?你这小嘴是真甜,叫三娘叫的我这心里都暖呼呼的。” “来来来,坐那坐那。”中年女人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说道。“你是老几家的?” 中年女人知道自己家老四媳妇,正是赵春妮,赵春妮的娘家人,也就是自己的娘家人,所以也很热情。 要知道,在北方这种小的地方,很少有姑娘外嫁,都是这个村子的姑娘,嫁到了隔壁村子,隔壁村子的姑娘,又嫁到了隔壁的隔壁,最后隔壁的隔壁村子的姑娘,又嫁了回来。 这么几百年过去之后,基本上出门只要稍微一打听,那基本上满大街都是亲戚。 又加之本地的风土人情,向来比较热情。中年女人一看赵大鹅不仅是亲戚家的孩子,还是个小家伙,长的又特别漂亮,特别是嘴可甜了,她心里美美的。一边说着话,一面就从柜台里拿出来一大捧花生,装在一个碟子里,放在了一张桌子上。 赵大鹅有些腼腆的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她本就生的漂亮极了,又加上前两天抽血抽的多了,脸上就有一股子病怏怏的样子,却是更让人觉得楚楚可怜的美。 “谢谢三娘。我是赵家老二的闺女,赵铁生是我父亲。我大姑赵春妮回到我们娘家,经常和我们提起三娘,说你们老张家最有能耐的就是她三哥和三嫂了。不仅能干勤快,这心眼还是最实诚的。是远近闻名的好脸好面的人了。 我大姑有一次回娘家的时候,就和我爷爷奶奶夸三娘你们两口子,那是相当的好。最开始就在咱们集市周边摆摊卖烧饼,后来因为做的烧饼好吃,生意越来越好,赚了好多钱,直接进城做大买卖了。 这可是咱们十里八村第一个在城里开馆子的。我大姑当时那么一说,我就心里痒痒着,我说要是哪天我进城,我一定去我三娘的店里狠狠的吃一顿喝一顿,狠狠的宰他们一顿。我大姑就说大鹅你可别给我丢人现眼啥的,跑人家店里胡吃海喝,不仅要吃要喝的不给钱,咋地你到时候吃完饭,还想让我三哥三嫂再扔你二百块钱花呗。” 赵大鹅说着抓起一把花生,吃了起来。 中年女人也笑了,面子一矮,说道:“瞧瞧你大姑说的这话,咱们都是实在亲戚。来我这就和到了自己家一样。哪有回家吃饭还花钱的?” 赵大鹅心里美滋滋的,继续抓着花生吃,一边吃一边说道:“可不是咋地。我就和我大姑说,我说大姑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赵大鹅是你亲侄女,要是有一天我进城了,我要是去别的地方吃饭也就罢了,我要是去了我三娘店里吃饭,完事我再拿钱给我三娘,这不是打我三娘的老脸呢吗?” 中年女人也说道:“那可不是咋地,都是个人家。你要吃饭给我钱,我都得挑理。都是实在亲戚,要没有个亲戚样,外人不把咱们看扁了呀。” “嗯哪呗。可是我大姑不信。我大姑就说,哼……你就是想去吃人家白食,你这是给我们老赵家丢人。你以后进城,可千万别去我三哥三嫂他们家吃饭,我可丢不起那个人。”赵大鹅说话的时候,表情极为复杂,一会学着大姑,一会又转回自己,惟妙惟肖的。弄的中年女人不仅感同身受,而且竟然自己也生气了。 中年女人气鼓鼓的站起来,有些不满意的说道:“你大姑赵春妮太那个了……她也太看不起她三哥三嫂了。自己侄女来三哥三嫂家里吃饭,她都不让。她这是没把她三嫂子当人看呀。” 赵大鹅:“………” 别介,三娘你可别激动,这里边没我大姑什么事。回头你们两家打起来,可别把我卖了。…… 赵大鹅说的话,其实不是自己杜撰的,但是那都是赵大鹅前世很多年以后知道的。她在六岁的时候,可没有听说过大姑家的亲戚是谁,就算知道,六岁的时候赵大鹅记住的也不多,这里边的话,虽然是真的,但是对于今天来说,并不太真。 第七—八章 不过由于赵大鹅声情并茂的表演,中年女人不仅信了,而且仿佛比赵大鹅还深入其中。 赵大鹅只是知道中年女人是大姑赵春妮的三嫂,但是姓什么赵大鹅都不知道。只是知道大姑婆家的三哥姓张,辈分是瑞字辈,叫张瑞什么,但是具体叫什么赵大鹅也不知道。 但是这并不妨碍赵大鹅认识他们。 中年女人说着话,回头对后厨大声说道:“她爹,给我做几个硬菜。我让咱们侄女好好吃一顿。能有多硬给我整多硬。等……” “叫赵大鹅对不对?” 赵大鹅点点头。 中年女人继续说道:“等咱们侄女赵大鹅回家,我让他们看看,他们老赵家的亲戚,是不是能管的起饭。还说什么来咱们店里吃饭还要花钱,真是太见外了。他们老赵家,没把咱们两口子当亲戚呀。” 后厨走出来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个头中等,身材略瘦,穿着白色的厨师服,说道:“嗯嗯,我在屋里边听着都来气。侄女,你到这来,就是到了自己家。别说一顿两顿的,就是天天来,三大爷也管的起你饭了。 三大爷别的不敢说,以后大侄女你要是考上了初中高中到了咱们县城,你的伙食,三大爷包圆了。我天天换着样给你做。侄女你就记住一句话:你到这了,看见你三娘和你三大爷,你就是到家了。想吃啥你就说,你要缺钱,三大爷多了没有,三头五百的,那都不是事。都是个人家,你看看你大姑说的那个话,我这个兄弟媳妇呀,是真小心眼。这年头谁还差那口饭呀,能来三大爷这,那就是给三大爷长脸。你一会就敞开了吃,你要吃不完,三大爷都和你急。” 赵大鹅小心翼翼的点头,早就听闻他们两口子实诚,今日一见,是真实诚呀。 “侄女你吃肉不?我这就给你做去。”中年男人问道。 赵大鹅想了想:“肥肉只能吃几口,多了吃不了。瘦肉没事。三大爷,你别整太多了,我刚刚吃过饭才来的,那会我喝了几碗鸡肉粥,还不饿呢。” “都晌午了,该吃下顿了。吃不了多少肥肉,那我给你整个熘肉段,再来个油炸里脊,再整两个别的。主食吃什么?米饭还是花卷馒头?” “别别别,三大爷我吃不了那么多。” 中年男人也不管赵大鹅怎么说,直接到后厨就开始做菜。 赵大鹅和中年女人就一边聊天,一边吃花生。 中间也来了几个客人,不过人不太多,可能是还没到饭点的原因吧。 中年女人忙了一阵,之后又挨着赵大鹅坐着,看着赵大鹅笑容满面:“你这丫头,生的是真俊呀。我是打心眼里喜欢。不像我家那个丫头,踢两脚都闷不出来一个屁。” 赵大鹅也是记得中年女人有个女儿的,前世的时候见过,那个女人命不太好,也是人特别实在,后来嫁人了总被婆家欺负,最后还离婚了。离婚之后,男方都不让她看自己的孩子。不过最后来,她又嫁了人,嫁了一个老实的庄稼汉子,两个人接班了这家店,而且做大做强,成了县里最大的饭店。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 “我大姐人好,老实。以后错不了的,一定会身体健康,赚很多很多钱。别的我不敢说,三娘就冲着你和我三大爷这么好的人,以后做不了咱们县城首富,都是老天爷不公平。” 中年女人乐开了花,合不拢嘴了:“大侄女这嘴叭叭的。你三娘和三大爷可没做首富的命,要是我们两口子都成了咱们县里的首富了,侄女你不得成了全国首富了。那以后,你见面可别装作不认识你三娘了。” “哪能呀三娘,看你把我赵大鹅说的扁了吧。我这人,知恩图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别说我是首富,我以后就是王母娘娘了,蟠桃会我都先把三娘请到首位坐着,三娘不动,蟠桃会我都不让它开。 我得把最大最好的蟠桃,给三娘和三大爷留着。你们吃完,我再让其他神仙吃。” 中年女人都开心坏了,那真是打心眼里开心。 越和赵大鹅聊天,中年女人是越开心。 就差拜把子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中年男人端着菜上来了。 赵大鹅一看,伙食是相当的硬。直接上了六个菜,红烧鲤鱼,锅包肉,熘肉段,油炸里脊,水煮肉片,排骨炖豆角。 六个都是肉菜,这标准无论在这个年代,放到哪个地方,那都是嘎嘎硬的硬菜。 随后中年男人还拿出来两瓶山楂味道的原味山楂果汁。碗筷和碟子也拿了上来,又拿了四个花卷,两个馒头,一碗米饭。 “侄女,敞开了吃。不够吃三大爷再给你整几个。” 赵大鹅:“太够了太够了。我这都吃不了的。” “吃不了打包。” “那多不好意思。” “到这就当自己家。你以后见着三娘三大爷,你就当见着你亲三娘和亲三大爷一样。我和你三娘没把你当外人,你也别见外。”中年男人说道。 “别管怎么说,你能来我们店里吃饭。我张瑞松脸上有光。你三娘脸上也有光。”张瑞松很开心。“这才像亲戚,还有点亲戚味道。” “不仅是吃饭啥的,侄女你以后要是有啥为难着窄的时候,你就和我说,要是缺钱花啥的,你就找我。三大爷多了没有,万八的不是问题。” 这个时代,在北方的这种小县城,万元户有,但是极为稀少。 要知道这个时代,娶媳妇结婚,彩礼也就千八的,谁要有个万八千的,是个万元户,那就顶级富豪了。 这个年代的万元户,绝对是货真价实的有钱人,而动辄说出来万八千不是问题的万元户,那绝对是个特别实在的人。 张瑞松两口子就特别特别实在。 赵大鹅都觉得他们两口子实在的过分了一些,不过本地的习俗还真的就是这个样子。大多数的人,都是热情好客,而且为人豪爽仗义。而且赵大鹅也确实和张瑞松他们是亲戚,关系并不太远,吃一顿饭,如果真的花钱的话,确实就见外了。 第九章 赵大鹅小心翼翼,极为有涵养的细嚼慢咽吃着桌子上的菜,就着米饭,倒也吃的舒爽。 店里陆陆续续的又来了客人,张瑞松夫妇便又去招待其余客人去了,偶尔过来问一嘴:“侄女,没吃饱我再给你做两个菜。” 赵大鹅每次都笑眯眯的说自己吃的都快撑了。 茶过三巡,菜过五味。赵大鹅并不喜欢喝那些果汁饮料,反而更喜欢喝茶。鬼知道那些放了一年半载的水,到底加了多少东西,才没让它过期。 还是喝茶比较舒服一些,最起码知道自己喝的水,是井水,刚刚烧开的。心里能舒服一些。不过赵大鹅只是喝茶,并不是有多么喜欢或者有多么的懂那些茶道之类的精神。 对于赵大鹅来说,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活着就是最好的。能有一日三餐,便能活着。能吃上热乎的饭菜,便是幸福。能饭后喝上一两杯热茶,便是享受这来之不易的生活了。 在北方这个偏僻的地方,大多数的人,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他们看不见外边的世界,外边的世界也看不见他们。人们像生活在一个很大很大的井里,看着天上的繁星点点,看着地上的庄稼春种秋收,看着河里的鱼儿拼命挣扎,看着四季轮回,生老病死。 赵大鹅上辈子赵大鹅活的极累,对于那些可有可无的,都看的极为淡然,人活一世,无非就是生老病死。宿命使然,如果想改变这宿命,是殊为艰难的。重生一次,赵大鹅想要逆天改命,重新为母亲和妹妹,挣一片生机。 天命? 赵大鹅已经不信天命了,她只相信人定胜天。 过了一阵客人稀稀疏疏的变得少了,张瑞松的老婆便又坐下来和赵大鹅聊天,她问道:“侄女,刚刚有点忙,忘记问了,你这是自己出来的?你家里的人呢?” 赵大鹅叹了口气,神色有些落寞的低声回答:“三娘,不瞒你说。我妈住院呢,头几天生了我妹妹赵小鹃,后来身体便出了问题。好不容易抢救过来了,不过一直感觉我妈身体很差。 我爸也很忙,我爷爷奶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那边离不开人。我就留在医院里,照顾我妈妈。我妈那个人坚强,她虽然难受,但是她不让我和外人说。所以,我妈住院也就没告诉其他人,连我舅舅他们都没告诉呢。” 张瑞松老婆一听,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有些紧张的问道:“那你妈妈现在能下地走路不?这身边没个照顾的人,可咋整。你爸这个人也是的,老婆生孩子,他还假装忙别的,对他爸妈是真忠心,但是对你们娘家是真不咋地。回头,我要碰见了你爸爸,我得好好说说他。哪有老婆生孩子,他不去伺候的,这成什么破事了。” “侄女,那你妈妈也没吃饭呢吧。都下不来地,需要人照顾,看来病的也很严重。这样吧,我让你三大爷再给你做两个菜,你带回去给你妈妈吃。” “不了的三娘,我妈要知道我在你这吃饭,你没要钱她都会不好意思的。我妈那个人脸皮薄,这要知道不仅我吃饭你们不要钱,还要给她带吃的,也不要钱,她一定会饿着肚子也不会吃的。”赵大鹅有些为难的说道,“我这是在医院呆的乏了,一直在里边闷着,心情不太好。出来溜达溜达,之后我就正好路过这,直接就进来认个门。能看见三娘你们生意这么红火,我其实就挺开心的了。 三娘还请我吃顿大餐,伙食还真的硬。我这心里都过意不去了。这我妈都不知道呢,我可不敢带吃的回去,到时候我妈一问,该说我没出息了。” 张瑞松老婆脸色温柔,平静的说道:“侄女,你放心。到时候你就说,是你三娘硬给你的,你不要你三娘要把自己那张老脸撕下来给她,你看她吃不吃。” 赵大鹅面露尴尬:“这……” 中年女人没再啰嗦,直接对后边厨房说道:“当家的,咱们侄女她母亲还在医院呢,你再做几个清淡一些还能有营养的菜,再熬几碗姜丝小米粥,回头给咱们兄弟媳妇她弟妹送过去。” “使不得使不得,三娘你别麻烦了……”赵大鹅赶紧拒绝。 中年女人却直接打断了赵大鹅的话:“侄女,你刚刚进来的时候,三娘就感觉和你有缘。咱们娘俩,有缘分。而且我一看,你这就是碰见难事了。不过我也没想到是你母亲住院了。 都有有困难的时候,日子也都是没办法。谁都想一帆风顺的,但是哪有一帆风顺的时候。现在你母亲住院,你才这么大就要照顾你母亲,实在是不容易。你三大爷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穿开裆裤到处掏鸟窝呢。你都能自己单独来医院,照顾你母亲了,以后你一定能成大事的。就冲着你这份魄力,你不成大事,我都不信。” 张瑞松也从后厨走出来说道:“打今个起,你们娘俩在医院安心住院,这饭菜什么的,到时候我直接给你们送过去。你母亲刚生了孩子,身边离不开人,需要人照顾。三大爷没啥太大的本事,就会做点饭吃。而且咱们自己家的饭店,成本低花不了几个钱,你就别推脱什么了。要不我这张脸,以后有事,还怎么去你们老赵家?” 赵大鹅一听张瑞松夫妇这么说了,便也不好再拒绝了,再拒绝就是不给人面子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张瑞松便又炒了几个荤素搭配的菜,油菜鲜蘑、土豆鸡块、蒜苗炒鸡蛋和木须肉。并且熬制了很多姜丝小米粥,用两个饭盒装着送给赵大鹅。 赵大鹅极为开心,但是确实有一些不太好意思。她本意就是想混口饭吃,没成想这两口子这么热情,搞得赵大鹅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临出门,张瑞松还拿出来二百块钱,塞到了赵大鹅的口袋里,赵大鹅端着饭盒和几个塑料袋的菜,没办法拒绝,虽然百般推辞,但是张瑞松夫妇态度坚决,说什么都让赵大鹅收下这二百块钱,就当作是夫妇二人给赵大鹅的见面礼。 赵大鹅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过自己刚刚重生还没有赚钱,有了这二百,也算是有了一些启动资金,以后做什么都会好做一些。此刻赵大鹅家里穷困潦倒,她便后来也收下了,心想以后自己发达了,一定不忘三娘和三大爷的这一饭之恩。 第十章 最后在赵大鹅千恩万谢之后,赵大鹅溜溜哒哒的就回了医院。 医院东门比较近一些,赵大鹅便到了医院的东门。 东门旁边有几棵松树,以前听人说,是明朝时候栽种的,现在也已经亭亭如盖也。 后边就是公园,县里唯一的公园,此刻也没有多少人,人们温饱尚且艰难,便不会有多少人想着游山玩水,他们只想勤劳致富吧。 进了东门,赵大鹅又拐了几个弯,便来到了病房的走廊,抬头一看,正发现母亲抱着妹妹正抬头看向自己这边。 赵大鹅以为是自己出去久了,母亲程锦湘着急了,便小跑几步,来到了母亲身旁:“妈,我给你买的姜丝小米粥和几个菜,还热乎着呢。” 程锦湘看赵大鹅回来,眼神才好了起来,有些责怪的说道:“大鹅,你怎么出去这么久?万一你丢了,你让我怎么办?” 赵大鹅嘿嘿一笑:“不会的不会的。我有三头六臂,金刚不坏之身,能把我偷走的人,还没有呢。再说了,偷走了我。还得养我不是?我奶奶、我三婶和我老姑整天说我是个赔钱货,谁稀罕养赔钱货?” 程锦湘嗔怒道:“别人胡说八道,也就罢了。你自己还轻视自己,那怎么能行呢?以后不允许这么说自己。” “知道了。”赵大鹅乖巧的说道。 随后赵大鹅搀扶着母亲重新回到了病床,把带过来的吃食,给母亲吃。 随后赵大鹅跑出去用钱在超市买了很多日用品,脸盆牙刷床单被罩被子褥子,和拖鞋睡衣,以及毛毯,最后还弄来了一个新的暖瓶和一个杯子,又给妹妹买了两套新鲜的小衣服,两个毛毯,一些其他的生活用品,随后又买了两盒罐头。一套花费下来,二百块钱,也就所剩不多了。 赵大鹅不由得感慨:这钱是真不抗花,买这点玩意,花这么多,以后得抓紧赚钱了。 回到了母亲的病房,赵大鹅发现自己的父亲赵铁生也在。不过看父亲和母亲的脸色都不是很好,估摸自己出去这会儿,应该是吵架了吧。 赵铁生自从程锦湘生了二胎,已经三四天了,除了一天来看一眼,基本上都不在,所以程锦湘不满意是一定的。 赵大鹅其实也很不满意这个重男轻女的父亲,虽然送女儿出去这件事,赵铁生和程锦湘商量过,程锦湘没同意,赵铁生其实也没有坚持一定不要这个女儿,但是他其实是知道自己的妹妹赵春琴和母亲王氏要威逼利诱,让程锦湘把女儿送出去的,当然了赵铁生也并未阻拦。 所以赵大鹅对父亲赵铁生的态度,也很模棱两可。好歹是亲生父亲,不过这个亲生父亲不咋地,只是罪不至死这个范畴罢了。 赵铁生看赵大鹅回来,说了句:“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咱们又不是在医院住到过年。多浪费钱……” 赵铁生话说到一半,自己突然愣住了:赵大鹅哪来的钱? 要知道一个暖瓶就要十多块钱,这个时代的日用品一向很贵,所以哪怕是家里,赵铁生夫妇用的也是别人剩下不太保温的一个暖瓶,连两个人结婚的时候,都没舍得花钱买一个暖瓶,赵大鹅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买了? 赵铁生继续看:毛毯,电褥子,被褥,衣服,脸盆脚盆,毛巾香皂保温杯,豆奶粉。 赵铁生整个人都懵逼了,他虽然已经三十岁了,可是这辈子还没用过这么新鲜的玩意,庄稼汉子出身的他,更是不知道洗脸和洗脚需要用两个盆子,当然赵铁生一年也不怎么洗脚…… 这得多少钱呀!起码都要小二百了,就为了置办这些东西? 要知道赵大鹅的奶奶王氏王桂香被抓起来,托人弄关系,取保都要五百块。赵铁生等人凑不出来五百块,也就让王桂香在芭篱子里蹲了三天三夜。 这不,赵廷绪在家发火,王桂香的娘家人也来家里闹,而且自己的大哥、三兄弟,以及自己的几个叔叔大爷也闹,说是赵大鹅把母亲送进去的,就得让赵大鹅把她奶奶给赎出来。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 再者,大家也都说赵大鹅作为晚辈,把自己亲奶奶送进去,实属不孝。不过由于赵大鹅此前因为被抽血太多,导致一直昏迷不醒,这事赵铁生来了两次,也没办法提,今天终于等到赵大鹅醒了,赵铁生就再次来看看,没成想赵大鹅竟然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大鹅,你钱从哪里来的?你一个小丫头,哪来的这么多钱?”赵铁生疑惑的问道。 要知道这些东西的钱,可是要一个庄稼人经营好几亩旱田才能收获的到的。 赵铁生前几天去卖湿的玉米,才一毛二分钱一斤,而这会儿东台子村也并没有什么化肥之类的,大多数的时候,人们只能用一些农家肥,所以一亩地的玉米产量,满打满算也就五六百斤。所以这个时候人们不怎么种太多的玉米,相对来说,更多的时候,是种植高粱和谷子。虽然这两个产量低一些,田间劳作多一些,但是价格都在三四毛钱一斤左右。 赵铁生家里活多,而且他的田地又多是自己开荒的,不是什么良田,所以只能种玉米。 十几亩地的玉米,才堪堪卖了七八百块钱。除去种子化肥,所剩不多。 所以当他看见赵大鹅竟然一口气花这么多的时候,整个人的心都在滴血:那可是钱呀。 赵大鹅把东西放在母亲程锦湘病床的床头,双手一摊:“碰见了热情好客的实在亲戚,他们给的。” 赵大鹅这么一说,不仅赵铁生懵了,程锦湘也茫然了,因为赵家哪有这么有钱的亲戚? 要说老赵家,最有钱的,莫过于在县城的法院工作的赵春琴了。赵春琴是大学毕业,直接分配的工作,而且也已经干了好几年了,加上工龄一类的补助,一个月才堪堪三百多块钱。也就是逢年过节,工资能到四百多。 这二百来块钱的东西,都相当于赵家最有钱的赵春琴半个月工资了。 但是很显然,包括赵铁生也认为这个钱,不可能是赵春琴给的。 赵铁生是知道的,自己的这个老妹子,一直和自己不太亲,她只和赵铁刚亲,如果是老三家的孩子,赵春琴还有那么一些可能给二百,至于赵大鹅?那是绝无可能的。 第十一章 “哪个亲戚?” “打听那么多干什么?我又不是偷,又不是抢的。人家觉得我可爱又善良,就硬给我二百不行吗?”赵大鹅切了一声。 程锦湘:“………” 赵铁生:“………” 程锦湘温柔的说道:“大鹅,你要不是偷的抢的,这个钱也有点多了。咱们会欠了人家天大的人情的。无论如何,以后都要还人家这个人情。” 赵大鹅点点头:“知道了。” 看着赵大鹅态度不太好,赵铁生也并未过多追问,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让他的心思并不在这二百块钱上。他看了看老婆程锦湘又看了看女儿赵大鹅,终于说道:“大鹅,那天的事情。其实爸爸是不支持的……” 赵大鹅摊摊手:“我知道。爹,不是我说你,你这个人在我爷爷奶奶面前没什么主见。你就是既不支持,也不反对。不是我当姑娘的说你,老爹你这态度很有问题。你自己的亲生女儿的前途,你都交给我爷爷奶奶和老姑决定,你也真够一说的了。” 赵铁生:“我……唉……” 程锦湘虽然也很不满意,不过北方这种根深蒂固要儿子的想法,也多多少少影响了她。好在自己的二女儿小鹃子还在,那便是一切太平长安。她虽然对曾经的事情有所不满,但是也都是过去了,并不想计较太多。 “是我的不对。”赵铁生叹了口气。 此刻的很多规矩都是,一家一户只能生两个孩子。既然已经有了两个孩子,那以后只要不放开三胎的情况下,赵铁生极有可能也就是没有儿子了。 在东台子村,确实如赵春琴曾经说的那个样子,家里没有儿子,当爹的腰板都硬不起来。 也许,这都是命吧。终究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赵铁生心中感慨万千,但是也并不想说太多了。所以哪怕他被自己的女儿赵大鹅嘲讽了几句,也并未反驳。 “大鹅,你现在也能走了。那边你奶奶还在芭篱子呢,那边需要你配合做一个调查。只要你这边调查的一切正常,你奶奶就能放出来了。” 赵铁生终于说出来了自己的诉求。 赵大鹅眉头皱了皱,看着赵铁生,又翻了翻眼睛:“本姑娘,不伺候她。没空。” 赵铁生:“额……这个……你爷爷说你要去的话,给你买二斤油条吃。你不是最爱吃章吉营子那个老爷子炸的油条吗?你爷爷说,等你奶奶出来,他带你去赶集,给你买二斤,让你敞开了吃。” 赵大鹅都愣住了:卧槽!我小时候这么没出息吗?二斤油条就让我敞开了吃?我赵大鹅是能被二斤油条收买的吗? “爹,你回去和我爷爷说。你就说我说的,我赵大鹅别的要求也没有。我也是个孝顺的人,也不想做那个被人指指点点,背后被人说坏话的人。我的要求很简单,我妈身体不好,过几天出院了呢,需要住的稍微舒服一些。但是,现在咱们三口子住在那个仓房,阴冷潮湿,我想让我妈去主房住。让我三叔三婶他们搬出来,去仓房。” 赵铁生说道:“大鹅,你别闹。这事不是你爷爷奶奶能做主的,你三婶那个人你还不知道吗?那就是个泼妇,你三叔整天窝窝囊囊的,也管不住你三婶。咱们让他们搬出来去仓房,你三婶不得炸锅了呀。保不准她就得跑回娘家去,她跑娘家去了,你三叔咋整?打光棍呀!” 赵大鹅直接拒绝:“那和我无关了。我三叔儿子都有了,打光棍也无所谓。爹你想呀,我三叔不能一辈子都被我三婶整天装病什么的吓唬吧?对不对? 我三叔现在有儿子,哪怕我三婶不和我三叔过了,闹离婚什么的,无所谓的。反正我三叔也不涉及到断后了。有儿子了,也有人以后给他养老送终了,不就是没老婆了吗?难道我三叔除了她张翠兰,就再娶不了媳妇了?我觉得我三婶那是得瑟,我三叔不要她,她还有个儿子,以后哪怕离婚走道了别人家里,谁要她?她还拿这个手拿把掐的吓唬你们?怕她什么?我出门之前,把牛粪倒了她一炕头,她也没咋地我。” 赵大鹅也知道自己三婶那是相当嚣张跋扈,而且爷爷奶奶又偏向她。毕竟不偏向张翠兰,张翠兰就开始闹病,今天腿疼明天胃疼后天屁股疼的,整天净病了。还动不动就不活着了,吓唬别人。 前世赵大鹅是清清楚楚的,自己这个三婶虽然活的年纪不太大,只有五十多岁,但是绝对不是自杀没的,她就是心脏病犯了,没的。所以,张翠兰整天吓唬人,就是真的在吓唬人罢了。 程锦湘也埋怨道:“当初说好的,让老三住老房子,咱爹给咱们盖新房子。结果呢?结果,嫂子闹,说既然有钱盖新房了,就应该按着顺序,给大哥先盖房子。最后大哥的房子盖新房搬出去住了,咱们这一等就是五六年,新房子住不上,我看咱爹也没有盖新房子的想法。这几年,咱们种地攒的钱,都有四五千了,你都给公公婆婆了,结果我住院他们没钱了。那四五千块钱,早就够盖房子用的了,也不知道他们把钱花哪里去了。” 赵铁生尴尬的解释道:“那不是大姐买了台拖拉机,借给大姐了吗?” 程锦湘摇摇头,叹了口气。 赵大鹅却直接否认了赵铁生的说法:“爹,你别听我奶奶忽悠你。我大姑早就把钱还回来了。我爷爷奶奶攒的钱,加上我妈和你攒的钱,全被我爷爷奶奶偷摸给我老姑买楼了。” 赵铁生失声啊了一声:“啥?给你老姑买楼了?那可是一万多块钱呀。” 程锦湘也不太相信:“你大姑还给你爷爷奶奶钱了?转头又让你老姑买楼花了?这得猴年马月能还钱呀。” 程锦湘彻底生气了:“买拖拉机一共也就一万多块钱。大姐拿走了,说买拖拉机,赚点钱。一天也能拉活赚个三四十,一年两年也就回本了。这买楼占上了,啥时候能还?再说了,我辛辛苦苦种地攒的钱,他们凭什么偷摸借给大鹅她老姑?赵春琴长的好看呀,她拿我的钱去买楼?” 第十二章 随后程锦湘也开始闹了起来,赵大鹅也火上浇油,煽风点火。 最后赵铁生无奈,只好回家,准备和老爹赵廷绪说道说道。 赵铁生也没吃饭,赵大鹅虽然不太满意老爹赵铁生,不过谁让自己那个三娘和三大爷整那么多饭菜呢,反正老妈吃不完,那就便宜自己的老爹了。 最主要的是,没在家,赵大鹅没法把剩菜剩饭喂狗…… 赵铁生狼吞虎咽的吃完了,随后在医院门口,找到一个倒骑驴。倒骑驴就是三个轮的自行车,靠人力骑车。这在九十年代很普遍,那会客车不多,一天从县里客运站往东台子村通的车不多,要三个小时一趟呢,一天就两趟,上午一趟,中午一趟。 这会已经过了时间了,没有车了。赵铁生只能打一辆倒骑驴回家。经过一顿砍价,最终赵铁生肉疼的以十二块钱的代价,坐上了回村的路。 回了村里,到了家中。赵铁生找到了老爷子赵廷绪。 赵廷绪正在家里搓玉米,看见赵铁生回来了,问道:“大丫咋说的?” 大丫指的就是赵大鹅,赵廷绪习惯这么叫了,平时也都是叫赵大鹅为大丫或者大鹅。 本来赵大鹅最开始起名字的时候,是想叫赵天鹅了。结果上户口的时候,工作的人不识字,天就少写了一笔,等上完户口,才发现,不过已经晚了,虽然也能改,但是全家都觉得叫傻啥都一样,贱名好养活,于是也就叫赵大鹅了。 当然了,娥也写错了。娥是嫦娥的娥,本意是天上的嫦娥,简称天娥,结果…… 多说无益,反正赵大鹅知道,他们都会说工作人员不识字。 赵铁生一听老爷子问话,叹了口气说道:“爹,大鹅说这事好办。她说让老三他们两口子搬到仓房去,让我媳妇去西屋住段时间,等坐完了月子再说。” “嗯?”赵廷绪停下了手里搓玉米的活,站了起来:“瞎胡闹。赵大鹅这是什么意思?反了她了!让她把她奶奶弄回来,她还讲条件?不是因为她在医院瞎胡闹,你妈能进芭篱子?咱们祖祖辈辈也没有人进过芭篱子呀。你妈这次尝个鲜,把咱们老赵家列祖列宗的脸都丢光了。她赵大鹅还讲条件?她没醒,这事没办法,她醒了,不去救她奶奶,反正忙着开条件?这是亲孙女能干出来了的事吗?” 赵铁生说自己也和赵大鹅说了很久,但是赵大鹅油盐不进,没有办法。 “爸,我问你个事。我大姐借的那个钱是不是还了?要是还了,我们也应该搬出去住了。当初答应给我们盖房子,我这些年也攒了很多年的钱了……” 赵廷绪一听这个话题,立刻就急了:“什么钱?没有。我也不知道钱哪去了,要问你问你妈去。 还有,别的你少管。你先把你妈救回来。你生的好丫头,是真有本事。把你妈给送芭篱子,还要讲条件才能行,这是翅膀真硬了。” “爸,我感觉够呛。大鹅那丫头随她妈,主意特别正,那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她要认准了一件事,咱们就算咋说,她都不会让步的。”赵铁生分析道。 第十三章 赵廷绪叹了口气,自己的老婆子被当成人贩子给送芭篱子了,自己的孙女要住大房子,自己的儿子问钱哪里去了,这日子是一步三个坎,步步是上坡,难的要死。 赵廷绪拿出烟口袋,卷了一根旱烟。烟口袋其实就是一个方便面袋,里边装一些烟丝,还有一些报纸,当抽烟纸,农村大多这样,买不起带过滤嘴的,就都抽旱烟。便宜,省钱。 赵廷绪卷了一根,抽了一口,把烟口袋递给赵铁生,赵铁生也自顾自的卷了一根旱烟,点上了,吧嗒吧嗒的抽着。 过了一会儿,赵铁生问道:“爸,我老妹子她女婿找的那个亲戚,咋说的?他收了咱们家五百块钱,结果我妈人还是放不出来。要是办不成事,这钱我得要回来。” 赵廷绪点点头:“回头我和你老妹子说。那个人办事是真不靠谱,说的信誓旦旦的,结果不行。最后还得让大丫去,大丫不去作证,大丫她奶奶怕是怎么都出不来了。” 身为一家之长,赵廷绪的头脑是清醒的,哪怕儿子赵铁生已经三十多了,家里的一切还是赵廷绪说的算的。抽了一根旱烟,赵廷绪慢吞吞的说道:“老二,这样吧。大丫说什么,你就答应什么。先把你妈的人给放出来,剩下的以后再说。” 赵铁生有些为难的说道:“大鹅就说让我媳妇程锦湘坐月子身体不好,住……” 赵廷绪呵斥道:“行行行。我答应了。你媳妇出院,就让她住主房。” 赵铁生听父亲这么说,自然也无话可说。赵铁生倒是对住哪里无所谓,不过程锦湘毕竟刚刚又生了孩子,身体虚弱不堪,那个仓房实在太阴冷了,而且眼看着越来越冷,如果还住那里,保不准以后就落了一身的毛病。 如果程锦湘落了毛病,那才是赵铁生的绝路了,毕竟老婆还在,他赵铁生就有生儿子的可能。老婆不在了,那还生什么儿子? 赵铁生最后又和父亲赵廷绪确认了一下,得到了赵廷绪的保证,这才安心。 他帮着赵廷绪搓了一会玉米。 北方的偏僻和落后,起码要比南方差了三十年的过程吧,虽然这已经是九十年代了,但是像东台子村这么偏僻落后的村子,人们收获了粮食,基本上还是很原始的肩抬手拎的方式。如果是谷子高粱,秋天的时候,便会在村里的场院里,打场。 如果是玉米,那就没什么办法了,就是一粒一粒的搓下来。如果能有一个手摇的玉米脱粒机,那都是极为先进的设备了。 赵铁生自己开荒了一些地,是那种水患严重的地方,亦或是极度缺水的地方。这都是没人要的地方,种了一些玉米。 前段时间卖了大部分,还剩下两千多斤的玉米棒,没有搓出来。家里还有大田种的高粱,也有四千多斤,也没有弄,活还很多。 赵铁生帮着忙活到了深夜,才去睡觉,第二天一大早便走了四五里路,去路边等车,随后坐着回县城的班车,准备回医院。 第十四章 赵铁生到了医院,和赵大鹅说道:“大鹅,你爷爷答应了。说你妈出院之后就搬到正房住。” 赵大鹅点点头,这才同意去芭篱子里边作证,把自己的亲奶奶王桂香给捞出来。 不过既然王桂香已经在里边蹲了四五天了,也就不差这会儿了。赵大鹅去医院的食堂买了一些馒头和小米粥,还有一碟子黄瓜咸菜,先让母亲吃饭。 程锦湘喝碗粥,吃过馒头之后,赵大鹅又拿着热水给程锦湘冲了一杯豆奶粉。 其实赵大鹅也不知道,这个豆奶粉到底有没有牛奶。不过这已经是附近超市能卖的最有营养的东西了,另外如果有可能就是什么黑芝麻糊或者燕麦片。 这会儿的超市是没有纯牛奶或者正经的奶粉的,估摸是超市的老板也觉得,当地太穷,不会上那么贵的货物,万一卖不出去,就砸手里了。 赵大鹅所在的地方,小孩子出生个把月的,如果不够吃的,那就会喝一些米汤度命。活着就行,十里八村的还真就没有牛奶卖,哪怕你有钱,也买不到。 赵大鹅就简单的啃了一个馒头,对付了一口,随后洗漱了一下,便跟着赵铁生去了派出所。 “姓名?” “赵大鹅。” “年龄?” “六周岁。” “性别女,你当初报的案子,说有人贩子抢你妹妹,经过调查取证,那个红衣服的女人叫褚某桂,确实是个人贩子。她罪大恶极,拐卖了十几个孩子了。我们这两天经过和其他地方的人配合,已经找到了两个孩子,把孩子送回家了。赵大鹅,你立了一件大功呀。” “啊?!” 赵大鹅失声啊了一声。 “啊什么啊。你立了大功了。”坐在凳子上的男人,一身干净的西装,戴着一副眼镜,显得严肃又认真。中年男人看起来约莫三十几岁,不苟言笑,一身的浩然正气。 他站起来,主动倒了一杯茶,递给赵大鹅:“今年秋雨后的龙井茶,尝尝?” 赵大鹅没有接:“不好意思,我不喝绿茶。我只喝红茶。” 中年眼镜男人愣了愣随即笑了笑,转身又去倒了一杯红茶。 “小姑娘,有勇有谋,胆略惊人。到了我们这里,不慌不忙,也不害怕,还真是少见。鄙人先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叫邝守义,是这最大的管事的,他们都叫我邝头。不过咱俩不论这个,你以后可以叫我邝叔叔。”邝守义笑着说道。 赵大鹅撇撇嘴:“少占便宜。我顶多以后叫你一声邝哥,叫叔叔明显你不够岁数。你才多大呀,也就三十多岁,叫你叔叔,第一显得你老了,不符合你的身份。第二呢,我家里的叔叔都是窝囊废一群,个个天生怕老婆。你要也怕老婆,那便以后叫你邝叔叔,如果你是个不怕老婆的,只能叫哥哥。而且,你别想占我便宜,仗着岁数长我几岁,就欺负我。 你应该回去打听打听,你母亲的母亲的姐姐生的那个女儿,也就是你堂姑吧,你堂姑她叔伯嫂子一家就在我们村里住,我管她叫大嫂子,所以这么一论,我说小邝呀,我不仅不能管你叫叔叔,也不能管你叫哥哥。我得亲切的叫你一声大侄子呀。” 第十五章 邝守义听着听着自己就有点蒙圈了,怎么聊着聊着,自己的辈分就极速下滑,迷迷糊糊的就成了眼前这个小姑娘的侄子辈,难不成真的要管这个小姑娘叫一声小姑亦或是小姨? 赵大鹅可不管那么多,喝了一口热茶,吐了吐上边飘着的茶叶,末了说了一句:“这茶叶凑合,这水不太好。没有我家家里的井水甜,这水有点苦涩,一看就是自来水那股子铁锈味道。” 邝守义笑着说道:“没办法,咱们这又不是你们老家,没有井水的,只有自来水,确实喝起来味道不怎么好。不过也只能这样。我也不太喜欢这里的水,但是又有什么办法?难道,还有卖水的不成?” “卖水……”赵大鹅都愣住了。 原来这会儿还没有那种桶装水,大家喝的都是自来水。 自来水由于有消毒水的原因,经常又咸又涩,而且很多时候由于管道经年不休,也会有沉重的铁锈的味道。 喝起来是相当难喝的,不过这会就这个条件,无论你在城里什么职位,赚多少钱,喝的也都是自来水。 赵大鹅双眼都快冒光了,这不就是一条致富路吗? 水是家里的,没有成本,送到城里,便可以换成了钱。这几乎是没什么本钱的生意。不过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卖了。 “大侄子,我问一句。就是如果有卖水的,就咱们农村老家的古井水,你买不买?” 邝守义被这个大侄子给叫的头皮发麻:“这个……侄子,这个……” “买是买,但是得看价钱了。下边很多同事也反映,自来水的味道不好,但是也没法。不过如果真的有人送来点水,就咱们农村的老井水,那喝起来,又甜又干净,烧水还没有水垢,那感情好了。不过谁大老远给我们送水?” “嗯嗯,等过几天,我和你研究研究这个事。大侄子,这事花钱你能做主不?”赵大鹅问道。 邝守义说道:“这个主是能做的,但是要靠谱。既能让大家喝上好水,又能便宜实惠,自然是最好的。 我平时喝茶,都觉得味道不好。有时候回老家去喝水,就是不一个味道。我记得咱们县里东台子村那边有口康熙泉,据说那口井的水,当年康熙喝了都说好。” 赵大鹅一愣:卧槽!这说的不就是我家后院后边的那口废井吗? 赵大鹅还真知道自己家里院子后边的空地上,有一口废井,很多年也没人用过了,废弃了很多年,那口井是一个温泉井,反正一到了冬天,天气一冷就自己冒水,大家经常在附近弄点水洗衣服。 不过对于东台子村的百姓来说,那口井,啥用没有。 没想到,就是大名鼎鼎的康熙泉。 不过赵大鹅也理解,别说那口井水康熙喝过,就算是秦始皇喝过,放在东台子村,也不值钱。 水,值钱吗? 不值钱。 赵大鹅心里有了合计,最重要的是,那块空地是自己家的。程锦湘在那边开了一块小菜园,属于开荒地。村里也默认了,反正也没别人要,就默认那块地属于程锦湘的菜园了。 第十六章 不过没有合法手续的并不太稳妥,得抽空和村里商量商量,把那块空地变成自己家的,才有后续的可能。 赵大鹅心里有了合计,倒也不形于色。继续喝着茶。 邝守义又交代了一些东西,唠唠家常,随后直奔主题的说道:“这次抓住褚某桂,小姑……咳咳,赵大鹅你是首功一件。” 邝守义自己都有点怀疑人生了,迷迷糊糊的就多了一个小姑?问题自己还叫的朗朗上口?真是没有天理了。 自己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还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怎么就被赵大鹅给带偏了? 邝守义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根据规定。决定:鉴于赵大鹅智斗人贩子,奖励赵大鹅个人见义勇为称号,并且赵大鹅被评为龙城市十大杰出青年,奖励现金两千元。” 赵大鹅捂住嘴巴:“大侄子,都是我应该做的。不至于不至于。” 邝守义却说道:“也许只是你的无心之举,但是结果是好的,就是好的。这些年,人贩子很多,这个褚某桂就是一个。把他们都抓住才行,鼓励你也是应该的,不要推辞。” 随后邝守义拿出一些奖状之类的交给了赵大鹅,并且合影留念。 最后拿出来一个信封,里边有两千块钱交给赵大鹅:“这是给你的奖励。” “赵大鹅以后你有什么事,找我就行。” “还真有事。那个我奶奶,还在你们这里关着呢。”赵大鹅有些尴尬的说道。 邝守义摇摇头:“她那个问题,不行。无论怎么说,她都应该在里边呆一段时间。我听说了,她是瞒着你母亲,抱着你亲妹妹做的这个事。好多人也和我说,说她是无辜的。但是,我觉得她不无辜。” “这个吧……好歹是我奶奶,我妹妹也没啥事,家里也都觉得我奶奶已经知道错了,就放她回去吧。”赵大鹅求情道。 邝守义有点为难的拿出来日历,看了看最后说道:“既然你求情了,我呢就从轻处罚。但是从轻处罚,也要教育一个星期。抛开周末放假,也得五天。最起码最起码要五天才行。而且以后她两年内,不允许离开你们东台子村,有任何情况,我们得随时找到她。” 赵大鹅掐指一算:“今天正好第五天。” 邝守义点点头:“下午五点下班,你过来接你奶奶回家。这就是你有立功表现,你求情。你要明白,这事你奶奶做的不对。” 赵大鹅赶紧说道:“我奶奶也是一时糊涂。年纪大了,就想抱孙子,老糊涂了。” “嗯。”邝守义点点头。 随后又交代了几句,便因为开会,先行离开了。 赵大鹅也收拾好奖状一类的,抱在怀里。把那两千块钱,藏在内衣里,这才晃晃悠悠的出来了。 出了大门,就看见老爹赵铁生正在那里焦急的等着,看赵大鹅出来,赵铁生急切的问道:“咋说的?” “说让我奶奶吃了晚饭,再回家。怕她饿着。” “这才中午呀?怎么还管晚饭?”赵铁生不解的问道。 “别乱打听,我怎么说你怎么做就行了。打听那个干什么?”赵大鹅撇了撇赵铁生:“让你下午来接,你就来接就行了。别那么多话。” 第十七章 赵铁生被女儿给抢白了几句,表情略显尴尬和一丝丝愤怒,但是也仅限于此。 随后赵大鹅回到了医院,自己手里多出来两千块钱的巨款,这件事赵大鹅连母亲程锦湘都没有告诉。 因为赵大鹅知道,母亲这个人不仅心软,还好骗,万一被人套话给说漏嘴了,这事就不太好办了。 吃过了午饭,赵大鹅去买了两只沟帮子烧鸡回来。 小时候赵大鹅吃过一次烧鸡,那味道真是好极了。长大之后,却再也没有吃过。 赵大鹅记得当初小时候吃的那次烧鸡,是赵春琴买的,她那会偷摸吃了一小块,却被赵春琴给逮住了,让赵春琴臭骂了一顿,回味起来,满是苦涩。 不过那个味道,确实是好,要不然赵大鹅也不能记住这么久。 其实这两千块对赵大鹅来说,无论是现在还是前世,都是一笔巨款了。有了一些小钱,改善一下生活,也是应该的。 当赵大鹅把烧鸡带回来的时候,程锦湘却埋怨道:“怎么又乱花钱?大鹅,我感觉你最近好有钱的样子,和妈说你这钱到底怎么来的?” 赵大鹅敷衍道:“命好,钱从天而降的。” “净胡说八道了。我天天命好,也没看见啥时候天上掉馅饼。”程锦湘语重心长的说道:“大鹅,你还小,不要做坏事呀。” “哎呀,妈,你想什么呢?”赵大鹅皱着眉头。“好了,你就吃你的。这个是买的,还带包装呢,我不给人钱,人家不得揍我呀。至于我的钱哪来的,反正不是偷得,这年头偷钱被人抓住,不得让人打个乌眼青呀。” “那好吧。”程锦湘也没有在追问。 在程锦湘眼里,赵大鹅从小就听话懂事,是不可能做出来不诚实,偷东西的事。 这边无事发生,那边却鸡飞狗跳。 暂且不说赵大鹅在医院伺候母亲程锦湘。 那边赵铁生到了晚上五点,准时准点的去接自己的老娘王桂香。 正如赵大鹅所说,王桂香确实是踩着整点出来的。 王桂香出来之后,千恩万谢了一下里边的人,便出了门,到了门口便看见了自己的二儿子赵铁生在旁边等着呢。 王桂香二话不说,上去就直接给了赵铁生一个嘴巴:“你生的好闺女。” 赵铁生一脸懵逼:“妈……” 长这么大,赵铁生还没有被老娘王桂香打过耳光。他捂着脸一脸茫然。 而王桂香早已经快步离开,她要逃离这个地方,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一个让她老脸丢进的地方。 她王桂香这辈子可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又让人照相,又让人做笔录,又让人写承诺书的,最后还得按时睡觉,按时起床,还要天天去背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最主要的是,丢人呀。 王桂香一跃成为东台子村,第一个蹲芭篱子的人了,这回了村,怎么和大家伙说? 万一别人问:王桂香,芭篱子啥样? 自己这张脸,往哪放?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赵大鹅!!! 王桂香现在恨赵大鹅恨得牙根疼,她巴不得现在就找到赵大鹅,狠狠的收拾赵大鹅。 第十八章 王桂香快步走了一会,看赵铁生并没有追上来,回过头问道:“老二,你寻思啥呢?回家呀。” 赵铁生哦了一声,才回过神来。本来赵铁生想说:妈,那个让你受委屈了。 但是话到嘴边,实在是说不出来。赵铁生也觉得没办法说,说出来母亲王桂香一定会特别尴尬的。 王桂香是个好面子的人,这会让自己亲孙女给送进去刚出来,心情一定不好。 “妈,天有点晚了。要不今天去我妹子家住吧。” 王桂香觉得也对,这个点回家没有班车了,打车的话,又太贵了,那就去赵春琴家里对付一晚上,明天早晨再回家。 不过王桂香也是第一次来县城,她并不知道自己女儿赵春琴现在的家在哪里。毕竟王桂香是一个妇道人家,她不经常出门,于是王桂香问道:“你妹子她们家,你找到了不?” 王桂香这么一问,赵铁生也愣住了。 问题是赵铁生也不知道自己亲妹子的家,在哪里。 这就让两个人都尴尬住了。 “妈你进城好几次了,你不知道我妹子住哪里?” 王桂香生气的说道:“我进城的这几次,你妹子倒是领我出去吃饭,逛街什么来着,但是也没说让我去家里坐坐,也没过过夜,所以我还真不知道她家住哪里。老二,你妹子结婚的时候,你应该来过的,怎么你不记得?” 赵铁生叹了口气说道:“我妹子结婚的时候,是在农村结婚的呀。当时不是我妹夫他爸妈还在农村,之后娶媳妇的时候,就先把我妹子迎娶到了他老家。我当时是去了,但是没让我陪新亲,我当时负责在那边收彩礼什么来着,就在饭店安排的。所以,我也没去过。” 沉默,长久的沉默。 两个人尴尬的差点在原地抠出来一个坑。最后赵铁生不得不说:“要不,咱们两个去医院将就一晚上?” 王桂香骂道:“我又没病,我去医院住什么劲?” “我媳妇还在医院呢,那边病房还有病床空着……” “什么?你那个败家媳妇,还没出院?”王桂香突然提高了嗓门:“都几天了?还不出院?她住院有瘾吗?” “这得花多少钱?钱是大风刮来的吗?再说了,她生个丫头蛋子,哪来的脸,赖在医院不出院?一定是赵大鹅那个小王八羔子出的主意。咱们啥家庭呀,生个孩子,住四五天医院?咱们村生孩子,你媳妇这是第一个来医院的,还生个丫头蛋子。人家都在家生的,我看也一个个的养儿子。来医院生孩子也就算了,还不出院?看我……” “妈,妈……住院生孩子这事,是你决定的。”赵铁生提醒道。 “我决定什么了?哪件事是我决定的?我还决定不要二丫了呢,你们听吗?你们不听也就算了,大不了就说不送人就行了。你愿意以后断后就断后,你可好,让程锦湘出给孩子主意,让赵大鹅去闹,之后把我送进去。你们干的好事!” 赵铁生:“………” “妈,没人让大鹅那么做,那天是个意外。而且大鹅我估计也……” “别提那个小王八羔子,我听见她的名字,我就恶心。”王桂香愤恨的说道。 第十九章 赵铁生无话可说。这也没办法,老太太心情不好,当然了谁被逮进去,谁心情能好了? 所以王桂香心里郁闷,赵铁生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既然王桂香不去医院,而且两个人也找不到赵春琴的家,那就只能回家了。 “妈,那这样吧。咱们打个倒骑驴回家。” “你说回家就回家?”王桂香怒斥道:“我去医院会会那个小王八羔子和你媳妇去。我看看,她们两个是不是不想活了……” “妈,别去了。去了你们得吵起来。”赵铁生赶紧拦住。 王桂香挣扎着:“你松开。” 赵铁生哪里能松开,让老娘王桂香去医院,不得打起来呀,还是过几天见面好一些。 “妈,我想起来了,我知道我老妹子他们单位在哪里,我去他们单位问问,这样不就能找到我妹子她们家了吗?”赵铁生岔开了话题。 王桂香想了想也对,一听见自己宝贝女儿的事,王桂香就忘记了要去医院的事,于是说道:“好。不过我现在胳膊也疼,腿也疼。你打个车吧。” 赵铁生一脸尴尬:“我没钱。” “那咱们两个走着去?” “妈,你等我一下,就在这等着,我一会就回来。我去借点钱。”赵铁生说着就跑了。 王桂香独自留在这里骂道:“什么玩意。一个个的,不如当初生他们几个的时候,掐死得了。都是会气人的。” 赵铁生跑了十来分钟,才跑到县医院,之后气喘吁吁的进了病房,找到了赵大鹅。 “大鹅,借我几块钱。” 赵大鹅正在病房里啃烧鸡,一抬头看见自己老爹来了,她愣住了:“爸,我没听错吧。你找我借钱?你不觉得这会让我很尴尬吗?” “不是,我就不明白,爸你是怎么想的,你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和我一个六岁的孩子借钱?你觉得我能有钱?” “急用。你奶奶想去你老姑家,你也知道,你奶奶走路费劲,她不是裹脚呢吗,所以想打个车。”赵铁生解释道。“但是,我没钱。还找不到你老姑家,所以琢磨打个车过去你老姑的单位问问,之后去她家。” “笨死了。我老姑买的是家属楼呀。你直接去我老姑他们单位就行,那片楼就在她单位后边,至于是几单元几楼,我就不知道了。”赵大鹅前世也没有去过赵春琴家里,她只是知道当年老姑赵春琴买的楼,是个家属楼。 “之后你一会出门找个人,打听打听,就行了。就一定能找到他们家的。我老姑人缘不好,在他们单位一点人缘没有。所以,我个人猜测,她买的那个家属楼,位置一定特别差。而且我老姑贼抠门,你到时候去他们家属楼楼下,你就向上看,一定是六楼顶楼,谁家的灯泡是15瓦特的小灯泡,就一定是我老姑家。如假包换。” 赵铁生点点头:“知道了。那你借我点钱。” 赵大鹅摇摇头:“爸,你想多了不是。咱们爷俩一个脾气,你觉得你能从我手里扣出去钱吗?你少忽悠我奶奶了,你兜里起码有五十块钱。你进城不带钱,也就我奶奶信,换个人都不信。” 第二十章 一旁也在吃烧鸡的程锦湘抬起头:“我也信你爸爸没钱。” 赵大鹅翻了翻眼睛:“妈,你消停呆着。我爸兜里有五十块钱,他舍不得花。打算留着这五十块钱下崽呢。” 赵铁生赶紧解释道:“那五十,前天回家的时候,被小偷给偷了……” 赵大鹅:“额……那我不管,我没钱。分币没有。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程锦湘于心不忍,从口袋里拿出来几块贴己钱递给赵铁生:“别听大鹅的。老太太虽然人不咋地,好歹是你妈,你妈腿脚裹脚的,万一出点啥事,那哥几个该全算在咱们头上了。我可承担不起那个罪名。” 赵铁生拿了钱,这才离开。 赵大鹅埋怨的说道:“妈,我奶奶可不是好人。还有我老姑,我三婶,我三叔,咱们家好人太少了。我二姑也不咋地。要说好人,我爹这边的姐妹兄弟,基本都不太行。” “哪有好和坏,都是钱弄的。”程锦湘叹了口气:“你爸爸这个人,嘴不好使,但是心眼不坏。我要住院的头两天,你爸爸就说,生丫头也行,也不送人……” “行了行了。我不信,我爹要真那么想,妈你觉得你能出现在医院生孩子?我爹都抠门到家了,他能舍得花钱,让你来医院生孩子?生我的时候,他怎么不来?” 程锦湘:“………” 赵大鹅拿起自己留着的鸡腿,交给程锦湘:“所以,你那个智商,就该吃点喝点就行了。无病无灾就可以。剩下的,交给我。” 程锦湘低着头,不敢说话:女儿,似乎长大了很多了呢…… 这边赵铁生拿了钱,不一会又找到了老娘王桂香,随后二人打了车,就去了赵春琴的单位附近。 下了车,赵铁生左右观察,一看这个单位后边,正好真的有个家属楼。 于是赵铁生领着王桂香去向里边走,走到了家属楼下边,赵铁生观察着,过了一会说道:“妈,我老妹子应该住在三单元,六楼。” 王桂香听的一愣一愣的:“你咋知道的?” “因为这个楼,六楼最破,是顶楼,空间不好。而且临街,一定吵得不行,并且那个灯泡你看,特别暗……” 王桂香懵逼了:“啥意思?” “妈你想,我老妹子一定是觉得自己住的地方破,不好意思带你回家。那整个家属楼,那个楼最破,就一定是她家。” 王桂香一听就火大:“什么狗屁逻辑。我就不信你老妹子住这个楼最破的。这是家属楼,也是花钱买的呢,花钱还不是想买哪个,就买哪个?” “上去看看?” 于是赵铁生和王桂香就爬楼梯去六楼。 王桂香是裹脚的,爬楼特别不舒服,一边爬楼一边叫苦不迭:“哎哟,我的腿。哎哟,我的波棱盖。哎哟,我的大拇哥。哎哟,我的腰。哎哟,我的脑袋……” 当的一声,由于楼道太黑,王桂香一没注意,脑袋撞在墙上,磕出来一个大包。 此时已经是五点多了,北方的冬天,四点半左右就看不见太阳,黑天了。 而现在五点多,并且楼道特别黑,一点光没有,王桂香腿脚又不利索,直接撞个大包。 第二十一章 “都是因为赵大鹅那个丧门星,要不我怎么能脑袋撞在墙上?”王桂香气愤的说道。 赵铁生一脸尴尬,只好安慰道:“妈,慢点走就好了。” 历经千辛万苦,两个人终于走到了六楼,随后赵铁生就开始敲门:“请问是赵春琴家吗?” 敲了几下门,不一会儿,门开了,走出来一个中年女人,还没开门就问道:“谁呀?谁呀?” 等门一开,开门的女人,正是赵春琴。 赵春琴一看见二哥赵铁生和母亲王桂香来了,脸上顿时尴尬起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和二哥会突然来。 他们是怎么找到这的? 赵春琴从未把自己住哪里,告诉家里人。毕竟自己现在也是个有身份的人,是一个科员了,接触的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让大家知道,自己还有一大堆穷亲戚,那别人怎么看自己? 赵春琴是深信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自己努力学习,努力工作,目的不就是想改变自己曾经是个土老冒的身份吗?现在赵春琴考上了大学,走出了大山深处,进了县城,梦想也就成为了现实。她再也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了,也不用在土地里刨食,饥一顿饱一顿了,这一切都是她赵春琴自己的功劳,是自己努力学习,才得到这来之不易的成功的。 赵春琴改变了命运,但是生怕别人提及她的出身。她是一个女人,这一步步走来,她太累了。她只想简单的生活,不再回到农村,回到那片穷乡僻壤。 所以,当赵春琴看见赵铁生和王桂香的第一眼,便是惊讶,随后便是愤怒,转而又变得神色有些古怪起来了。 “妈,你咋来了?”赵春琴问道。 赵春琴想都不用想这一定是自己二哥领来的。若不然,老太太王桂香已经六十来岁的人了,一辈子没怎么出过门,她怎么可能找到这里了? 所以赵春琴对二哥赵铁生的印象瞬间降到了冰点。 自己本来好心好意的,帮着二哥要个儿子,把二丫送人,结果可好,把自己亲妈给送到了芭篱子。现在可好,更是把亲妈送到了自己家? 赵铁生什么意思? 王桂香眼睛一翻:“我怎么来了?你妈我刚出芭篱子,没车回家,就来了。” 赵铁生有些尴尬的点点头。 “这个……”赵春琴欲言又止。 “谁来了?”屋子里传来了一个声音,随后便听见脚步声,不一会儿,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男人中等身材,皮肤略黑,还有一些瘦弱。 此人正是赵春琴的丈夫李庆民。 李庆民一看竟然是岳母王桂香来了,有些惊讶,赶紧说道:“岳母来了呀,快快快,快进屋。” 就这样,王桂香和赵铁生才被请进了屋子里。 到了屋子,李庆民赶紧把二人请到了沙发上坐着:“二哥也来了,岳母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你和我二哥咋来的?要提前告诉我,我好让单位的车去接你们。” 李庆民和赵春琴是一个单位的,也是一起读书时候的校友和同学,所以夫妻感情还是不错的。李庆民的老家,离东台子村不远,也经常会逢年过节去看望看望王桂香一家。 第二十二章 对于这个肯把女儿嫁给自己的岳母,李庆民是心怀感激的。 毕竟赵春琴长的漂亮,大高个。 听李庆民这么一问,王桂香是满肚子苦水:“别提了。我那个……” 王桂香冲着赵春琴看去,赵春琴摇摇头,王桂香便知道自己进了芭篱子这事,李庆民是不知道的。 谢天谢地,自己的女儿嘴巴严实,要是让女婿知道自己刚刚从芭篱子出来,女婿怎么看自己这个岳母? 难道逢人便说:我丈母娘进芭篱子了……我骄傲? “我进城给老二媳妇伺候月子来了,这不正好到了家门口,就来了。” 李庆民是知道赵铁生老婆程锦湘生孩子这件事的,也知道前几天赵春琴还去医院看了。便问道:“我二嫂身体好点没?” 王桂香:“………” 这我哪知道? 王桂香一直蹲芭篱子,自然不知道程锦湘的身体是什么样子了。所以这个问题让她很尴尬,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赵铁生看见王桂香的尴尬,便说道:“你二嫂身体好多了。没什么事,过两天就出院了。这不寻思着,大医院多住两天,对身体恢复好。” 李庆民也点头赞同:“确实。城里的医院比乡下的小诊所,和那些赤脚医生强多了。起码能让人安心。乡下那些土大夫,有时候碰见大事,人就麻爪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还是大医院靠谱。我最近有点忙,要不我早就去看看二嫂了。” “不用不用,你忙就忙你的。”赵铁生赶紧说道:“工作又不是自己在家,哪有那么多自由。有工作忙,就是好的。不用惦记,你二嫂过几天就出院了。” “嗯嗯。”李庆民突然问道:“那二哥你和咱妈吃饭没呢?” 赵铁生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自己吃饭了没有,便回答道:“不用麻烦,不用麻烦。我吃完了。” 王桂香一脸茫然的看了看赵铁生,又看了看李庆民:“我没吃呢。” “春琴呀,给咱妈做点饭去。”李庆民说道。 赵春琴先是一愣,随后也茫然的看着李庆民,因为赵春琴根本不会做饭。在家的时候,都是李庆民做饭,什么时候轮到她赵春琴做饭了? 不会做饭的男人,有什么用? 但是毕竟自己亲妈来了,让自己女婿做饭,多少有点不给男人面子,但是赵春琴实在是没做过饭,从小到大都是养尊处优的她,连马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她怎么做饭? 所以赵春琴愣在那里,过了一会儿说道:“庆民,你去给咱妈做点吃的。我身体不太舒服。” 赵春琴找到了理由,李庆民也从容的站起来,去了厨房。 李庆民是个很识趣的男人,不过家里并没有什么好酒好肉,他问道:“春琴,你去买两瓶酒,买几斤肉和菜去。” 赵春琴直接拒绝了:“都天黑了。” “旁边那个水果蔬菜超市就卖。” “那边贵。” “咱妈和二哥来了……” “我身体不舒服。” 李庆民无奈,赵春琴死活不去,他现在成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男人。好在家里还有一颗大白菜,他便切了点白菜。王桂香 至于主食,家里只有小米和大米,想了想,李庆民做了二米饭。就是小米大米混起来做的米饭。 第二十三章 不一会儿的功夫,饭便熟了,菜也做好了。 李庆民端上桌的时候,赵铁生脸色都不太好了:二米饭,白菜炖粉条。 没错,就一个菜。 王桂香也懵逼了,她本来琢磨好歹到了自己最喜欢的姑娘家里,怎么就吃这个? 白菜炖粉条,在家天天吃好不好? 王桂香又等了一会,发现确实是一个菜,绝对没有第二个。这伙食,太差了。 当然了,相对于芭篱子里边吃的窝窝头配凉水,这白菜炖粉条,现在就是山珍海味呀。 王桂香自己盛了一碗饭,随后给赵铁生也盛了一碗饭。 赵铁生摇摇头,他脸上很失望,嘴上说道:“我真吃过了。妈你吃吧。” 王桂香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一桌子人,谁也没再说话,有些尴尬的吃完了这顿饭。 随后李庆民倒了茶,请二人喝茶。 王桂香喝着有些苦涩的茶水,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赵铁生却说道:“妈,那你就在老妹子这住一晚上,明早有班车了,咱们再回家。” 王桂香小心翼翼的问道:“要不打车回家?” 王桂香看出来了,自己这个宝贝女儿和女婿,并不是特别热情。既然人家不热情,王桂香也不爱呆在这。 赵铁生摇摇头,他是看出来王桂香想回家,但是现在回家一定很尴尬。 李庆民也说道:“岳母,天都黑了。住这吧,家里有沙发……” “行,那我住沙发上。” 赵铁生于是便告辞,准备走了。至于王桂香,赵铁生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赵春琴是亲妹子,总不能晚上让老娘睡沙发,她睡床吧。 “二哥,你要不也住这得了,大晚上的。”赵春琴说道。 赵铁生拒绝了。 人有脸树有皮,他可不想没地睡。难道自己睡地板吗? 赵春琴这个屋子是一室一厅的,除了主卧,便是客厅。而且沙发只有一个,今晚估计李庆民睡沙发,赵铁生觉得不太好在这里住,便坚决要离开。 随后赵铁生便告别了母亲和妹子,回到了医院。 到了医院,赵大鹅正躺在病房上啃烧鸡。 赵铁生愣了愣:“大鹅,你这个烧鸡,怎么像是你新买的?你一天买三只烧鸡?” 赵大鹅一边把鸡腿掰下来递给程锦湘,一边切了一声:“老爹,我发现你管的太宽了。我吃什么,还得向你汇报呀。再说了,我吃烧鸡,犯法不?” “不犯法,但是太贵了……”赵铁生为难的说道:“咱们还欠医院好几千呢!” 赵大鹅慢悠悠的坐了起来:“老爹,这个我得提醒你一下用词。是你们欠医院好几千,这里边不包括我,也不包括我妈。” “谁当初提议来的医院,谁花钱。再说了,不是我奶奶和我老姑闹妖,我妈能病吗?我妹妹能刚出生就抢救吗?所谓有因有果,就是因为她们犯的错误,导致的后续结果。我没去把她俩狠狠心都送芭篱子去,我已经都是大圣母了。你还想让我还钱?做梦吧。” “老爹,我有言在先。这个住院欠的钱,我和我妈是一分钱不会出的。我能做到最好的就是今天把我奶奶弄出来,并且我妹子去我姑姑单位闹,要不然我姑姑工作都得丢。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们可别没事找事。我赵大鹅不仅不吃素,而且我红眼的时候,我连老爹你一起收拾。” 第二十四章 赵铁生被赵大鹅怼的哑口无言,他也不知道以前那个乖巧听话的赵大鹅,怎么最近这么反常,怼人怼的这么厉害。 也许是长大了吧。 赵铁生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选择吃饭,就安静的走出去,在医院的院子里,拿出烟口袋,卷了一根旱烟,之后吧嗒吧嗒的抽着。 日子苦,烟也是自己家种的几棵,晒的还不是很干,抽起来辣嗓子。赵铁生以前并不抽烟,但是此刻却有一些无奈起来。 作为一个成年人,他有老婆有孩子,其实对于他来说,除了没有儿子,一切也就是完美了吧。 不过他今天明显很不开心,就是因为去了赵春琴家里,赵春琴对待老娘王桂香和自己的态度。 那碗没有肉的白菜炖粉条,着实让赵铁生不满意。这些年来,赵铁生辛辛苦苦种地,帮着老爷子赵廷绪干活,这才勉强把赵春琴供着上了大学,也分配了工作。不过,这一切,似乎并无所谓。 自己这个二哥,似乎可有可无。 赵铁生又自顾自的抽了两根旱烟,转头回了病房,靠在病房最里边的一张空床上,眯了一觉,直到早晨四点多,随后醒了。 赵大鹅也被亲爹赵铁生给折腾的累了,她眯着眼睛,看着赵铁生,低声问道:“老爹,我说你一晚上不是唉声就是叹气的。你这么搞,别人怎么睡觉?” 赵铁生也不回答。 赵大鹅继续说道:“你把我奶奶弄我老姑家里去了?嘿嘿嘿,爸,你今天别去送我奶奶回家。你回头让我爷爷,明后天去接我奶奶。我爷爷那个人脾气不好,最重要的是,我爷爷奶奶不是偏心眼,疼我老姑嘛,那就让我爷爷去看看,他们俩疼出来的好女儿,怎么寒酸他俩的。” 赵铁生愣了愣:“大鹅,说什么呢?天还没亮,睡觉。” 赵大鹅撇撇嘴:切。 转头看了看母亲和妹妹,似乎睡的很安稳。医院里有病床,还凑合,但是回了家…… 赵大鹅也失眠了,睡不着了。 回了家,那三间仓房,母亲刚刚生了妹妹,该怎么住? 那个破仓房,又冷又暗的。 但是赵大鹅想都不用想,自己那个三婶要是听说自己要搬仓房去,少不了吵架。 吵架就吵架吧,大不了分家另过。 挨到天亮,赵铁生走了,赵大鹅假装睡着了没听见。随后过了一会儿,赵大鹅起身,去外边买了两碗红枣黑米粥,两个茶叶蛋,四个蒸饺,两张牛肉馅饼。 最后跑到很远的,大一些的超市,买了两袋奶粉,一袋黑芝麻糊,一袋燕麦片,还有一些无水蛋糕。 回来陪母亲吃了早饭之后,赵大鹅又去书店,买了一些书看看。 母亲很快就要出院了,以后怎么发家致富,怎么赚钱,成了摆在赵大鹅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这次住院,欠了很多钱,当然名义上,都是村里欠的。但是最后归根结底,老赵家是跑不了的,而以赵大鹅对他们的了解,自己的爷爷赵廷绪最后一定把饥荒让赵铁生还。 而自己这个老爹,搞不好就会接下来。 现在妹妹还小,总不能让老娘和老爹离婚吧…… 第二十五章 当然了,就老爹那个人,鼓动老娘和他离婚,是一点都不冤枉的。 但是赵大鹅总觉得让自己小妹妹出生,就没了老爹,多少有点不太理想。 一天无事,到了第二天早晨的时候,医生来了,说程锦湘已经住院七天了,病情也稳定,孩子也没什么事,一切都挺好的,可以具备出院条件了。 医院毕竟不是宾馆,这里的环境也不好,夜里经常有急诊住院的,休息的也不是很好。 赵大鹅去看了看住院的费用一类的东西,反正一大堆单子,费用很多,不过好在没有欠费。 这个钱,应该是村里垫付的。 不过也基本上到了快要欠费的时候了,赵大鹅跑出去,左思右想,琢磨是找一辆马车或者倒骑驴回老家,还是雇一台出租车。 老家的路很差,下了公路还有好几里的路,三轮子和倒骑驴没什么事,但是小轿车就明显很难走了。 赵大鹅从县医院,就走到了客运站旁边。街上好多车,都是拉活的。 赵大鹅就这么找着,竟然发现了一个熟人。这个人是庙后的那几户人家的,东台子村有个小庙,庙后边住着几户人家,也归东台子村管,人们便习惯把那个地方叫庙后。 而赵大鹅看见的这个人,正是庙后老刘家的那个小伙子,大名叫什么赵大鹅也不知道,不过赵大鹅知道这家伙小名叫祥子,而且辈分比自己也小,应该管自己叫小老姑。 赵大鹅拍了拍正蹲在地上抽烟的祥子:“你是祥子不?” 祥子愣了愣:“是是是。” “光发大家家的那个祥子?” “对呀,你是……” 赵大鹅嘴角露出迷之笑容:哈哈哈哈,羊毛哪里跑。 “我你都不认识了吗?我爹赵铁生,我爷爷赵廷绪。年前的时候,你们家牛下牛犊,我爹还帮着你爸你妈拽牛犊来着,后来你爸妈叫吃饭,我爹都没去。我爹回家说,咱们村里,有出息的年轻人呀,祥子算是很有出息。敢想敢干,在外边买了一台面包车,跑出租呢。以后村里首富,非他莫属……” 祥子只有二十几岁,一听赵大鹅这么说,就认定这个人确实是村里的人了。不过又听见赵大鹅说自己是首富,未来的首富,不由得美滋滋的:“哎呀,我就跑个车,赚点钱,什么首富,离我还远着呢。” “对了,我爸你管他叫大哥。那按着辈分来说,我得管你叫小老姑呀。”祥子嘿嘿一笑,露出一排小白牙:“小老姑,你这是刚出门,还是要回家?有用的上我祥子的地方,吱一声就行。” “也没什么事,我就接我妈出院回家。这不正琢磨着,雇个车回家呢吗。但是咱们那偏僻,别的司机估计也找不到,我就琢磨要是有个熟人就好了,正找车呢,就碰见你了。”赵大鹅颇有感慨的说道。 祥子一听:“你妈在医院呢呀,啥事?生病了吗?” “没啥事,就是过来生孩子。今天出院。”赵大鹅回答。 “那还雇什么车?我开车送你们回去。”祥子起身,随后又问了问:“小老姑,你吃饭没?我先安排你吃饭呀。” “吃了吃了。”赵大鹅说道。“不过不是今天出院,是明个。明天还有最后一天的针,打完就出院了。” 第二十六章 祥子很热情好客,一听赵大鹅这么说:“没事,这事交给我吧。明早晨,我开车去医院接你们。” 赵大鹅也不推辞:“行。我按着十五块钱的车费给你。” “别提钱,别提。”祥子说道:“都乡里乡亲的,送你们回家,我也是顺道,要钱太见外了。”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赵大鹅便回了医院。 下午办理了第二天出院的手续一类的东西,等着第二天早晨打了针,便出院就可以了。 随后赵大鹅又去超市买了一些日用品,一些小的被褥准备给妹妹用。 不过也不知道咋了,小鹃子却突然哭了起来,那哭的真是梨花带雨的。 赵大鹅折腾了很久,又是哄着又是逗着,最后没办法出去买了一个拨浪鼓回来,给小鹃子玩,她才不哭。 赵大鹅叹了口气:哄孩子这活,以后还是让我妈自己来吧,太累了。 夜深的时候,眼看着月亮就升起来了,月牙不太大,不过天气晴朗,透着月光,赵大鹅是感慨万千。这次终于要回家了,那个暴风雨的中心点。以赵大鹅对老赵家这家人几十年的了解,回家免不了要大吵一架。 不打起来,就算不错了。 先不说别的,这次住院花了小一万,老赵家万元户没当上,先成了负的万元户,这个钱是村里垫上的,村里的拖拉机也被抵押到医院了,这个钱太多了,谁还?怎么还就是个大的问题。 其次,老爹赵铁生这下基本没什么退路了,两个女儿,村里人怎么看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大伯和三叔的态度,那一定很差。没有儿子,欺负你最凶的不是别人,往往是你的亲兄弟。这事也很难处理。 所谓吃穿住行,赵大鹅把母亲和妹妹的吃穿照顾好,现在是没有问题的。回家之后,住哪里?这个问题一定要弄明白。而首当其冲就是这个问题,搞不好,回家就因为这事先吵起来。 赵大鹅睡不着,就起来看了看睡梦中的小鹃子。 小鹃子睡的很好,呼呼的。赵大鹅很开心,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她。 “有姐姐守着你,这一世,再也不让你颠沛流离,再也不让你有力所不能及,再也不让你没有妈妈了。” “没妈的孩子,是根草。歌词里都是这么说的。这一世,姐姐护你周全。” 程锦湘突然醒了,迷迷糊糊的看着赵大鹅:“大鹅,你半夜三更,叨叨什么呢?” 赵大鹅:“额……” 我妈醒的真不是时候,影响我考研了不是?我这不正在感慨,怎么努力奋斗,怎么以后出人头地,照顾你们娘俩呢吗? “睡不着,看看我妹妹长的真俊……” “快睡觉,别说梦话了。你妹妹现在黑不溜秋的,哪俊了?”程锦湘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便又睡着了。 睡梦里的小鹃子睁开眼,撇着嘴就要哭,赵大鹅赶紧安慰道:“妹妹不哭不哭,老娘胡说八道的。妹妹是大美人,你虽然黑了点,但是姐姐白呀。你虽然丑了点,但是姐姐好看呀。你虽然又小又瘦的,但是姐姐现在身体好呀。你虽然除了吃啥也不会,但是姐姐力拔山兮气盖世……” 小鹃子哇的一声,嗷嗷大哭起来。 第二十七章 小鹃子哭了一夜,赵大鹅和程锦湘怎么哄都哄不好。直到后半夜,小鹃子哭累了,才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赵大鹅迷迷糊糊的醒了,随便拿出来点吃的垫垫肚子,之后开始收拾行李一类的。 之后拿出一个小本子,筹划着还需要买一些什么用的,最后终于思来想去,买了一个小镜子和一瓶护手霜。毕竟冬天容易冻手。 之后给母亲买了新鲜的浅蓝色棉袄,两双老棉鞋,一个很厚的围巾。 北方的女人,很少有带帽子的,哪怕很冷,多数也都是围围巾,所以围巾要比帽子,更实际一些。 准备妥当之后,就到了上午十点多。 天气晴好,阳光明媚。程锦湘也打完了针,外边祥子也开着面包车来了。 赵大鹅急忙出去接一下祥子:“你还真准时准点。” 祥子笑着挠挠头:“小老姑交代好的事,敢不从命?” 赵大鹅嘿嘿一笑,拿出来两包烟递给祥子:“来,拿着。你小老姑送你的,好烟。大前门呢。” 祥子也没打算要车费,烟就接了过去,点上了一支烟,抽了一口,不由得赞叹道:“不愧是好烟,就是比旱烟强多了。小老姑,我二奶奶哪个屋呢?我进去帮你搬行李去。” “后边靠走廊第二间。我带你去。” 赵大鹅领着祥子便去病房搬行李。 程锦湘一眼看见是祥子,也愣住了:“你不是光发家的祥子吗?” 祥子嘿嘿一笑:“是我是我。我小老姑让我过来帮着搬行李,二奶奶你先等我们一会儿,我俩弄完行李,咱们再上车。对了,我二爷爷呢?” 程锦湘愣了愣,赵铁生没来。赵家兔子大的人,都没有来。 程锦湘不觉得有些失落,但是又不好说出来,只是敷衍道:“家里的牛,要下牛犊了。离不开人,得盯着。” 祥子也没多问,开始搬行李。 赵大鹅也拿着一些自己能拿的动的东西,一趟一趟的往面包车里装。忙活很久,才忙活完。 随后赵大鹅去大夫的办公室,问问出院之后,还需要注意一些什么。 大夫很标准的说了一些什么不要冷着不要热着不要吃辣椒不要太焦虑不要太伤心难过不要这个不要那个的废话。 赵大鹅都琢磨自己都特么多余问,这大夫啥用没有。 随后赵大鹅领了出院证明,打印了一份住院证明一类的材料,也直接走了。 这会儿程锦湘抱着孩子,等在面包车外边,祥子也蹲在旁边抽着烟。 赵大鹅嘿嘿一笑:“祥子,你这烟瘾挺大呀。” 祥子苦笑一声:“别提了。我也愁的慌。活不好干,班车不让我们拉人,天天堵我们,昨天让他们给截住了,和他们打起来了。” 赵大鹅哎呀一声,又仔细看了看:“不对呀。祥子你脸上没伤呀。” 祥子眉头抬高,眼睛里都是骄傲:“我是谁?我从小上踢猛虎,下抓蛟龙。论打架,他们十个打不过我一个。” “嘿嘿嘿,少吹点。牛容易上天了。以后碰见这种事,还是尽量和气生财。你们也不违法。他们凭什么不让。” 祥子苦笑:好像面包车拉人,还真不怎么合理,不过满大街的倒骑驴,都没人管,专门管我们面包车,确实不太好。 第二十八章 赵大鹅和母亲程锦湘上了面包车,祥子拿出来毛巾,把前后反光镜擦了擦。现在是冬天了,一会儿的功夫,镜子上就挂霜了。 随后祥子也上了车,打开钥匙…… “哒哒哒哒哒哒……”面包车发出另类的轰鸣声,不仅惊动了车上的赵大鹅和程锦湘,也惊动了整个医院旁边树上栖息着的飞鸟。飞鸟吓了一跳,全部腾腾腾的飞走了。 赵大鹅一脸尴尬的问道:“祥子,你这个面包车是三轮子改装的不成?怎么动静这么大?” 祥子嘿嘿一笑:“老车,都不知道几手车了。不过好在能用,没有大毛病,还便宜。这车才两千多块钱,新的三万多呢,我可买不起新的。” 随后祥子开着面包车,几个人便上路了。 别的不说,龙城的路,是真的宽。双向六车道,比好多地方的高速公路开起来都快。当然了,这有赖于龙城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导致经济极为欠发达,当地就想着要想富先修路,于是去年便拓宽了道路。 “小老姑,你上几年级了?我感觉你这脑瓜贼好使,学习一定嗷嗷好吧。”祥子扯开了话题。 赵大鹅嘴角一抽:成年人的世界,不是勾心斗角,就是尔虞我诈呀。我刚刚说祥子车不好,他立刻就关心我的学习来着,真是“礼尚往来”。 不过赵大鹅根本没去读书呢,家里穷不说,而且重男轻女现象有目共睹的严重。所以哪怕赵大鹅已经六周岁了,到了上学的适龄儿童,但是家里根本没有提赵大鹅上学这件事。 前世赵大鹅是八岁了,才勉强上的学,那还是学校的老师找上门了,要求赵家履行九年义务教育,赵家才同意的。 老赵家,也不是封建,也不是老传统。毕竟赵春琴还是大学生呢,百八十里的,才能出一个大学生。所以,赵大鹅不能去读书,完全就是其他家里的因素。 穷,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爷爷奶奶,甚至赵铁生都不太觉得女孩子读书有啥用。 反正,说白了就是赵大鹅受到了轻视而已。别无其他。 说别的,都是借口。 “我还没去学校呢,家里正琢磨让我明年开春或者赶上下次九月一号开学,再去念书。” “幼儿园也没去吗?”祥子紧追不舍的问道。 “别闹,咱们这幼儿园早就倒闭了。前几天小豆包,让我大爷给告了,导致学校幼儿园老师都没了,哪来的幼儿园班。”赵大鹅愤恨的说道。 小豆包是一个中年女人,叫车连云,因为一些琐事,被举报没有小学毕业证,就去教书育人,是错误的,随后便回家休息了。 赵大鹅所在的小学,都是民办教师多一些,很多都是小学毕业留下来继续教小学。这在这个年代很普遍,不像后世的时候,遍地都是大学文凭起步。 “那你大爷为啥举报人家?” 赵大鹅:“额……这我哪知道。” 况且赵大鹅知道也不能说,这事得罪人呀。平白无故的举报人家,让人家丢了饭碗,后来也引发了很多很多事,当然了,这一点赵大鹅是不会说的。 第二十九章 赵大鹅换了个话题:“祥子,咱们家到县医院有四十多公里,你估摸多久能到家。” 祥子想了想:“起码得四十多分钟吧。前边好走,就到咱们村前边那段路不好走。到处都是坑,一路垫哒呀。我这车刚买的时候,没这个动静,都是垫坏了,才哒哒哒响的。” 赵大鹅说一个好吧,随后几个人各怀心事,陷入了沉默。 离家越来越近,赵大鹅和程锦湘都是满怀心事。 程锦湘从生孩子,到住院七天,再到出院,这一路上,都是赵大鹅自己在照顾。自己的丈夫,一天来一趟,一趟待一会,便不见了踪影。 程锦湘能满意吗? 程锦湘特别特别不满意。 生男生女,又不是程锦湘一个人的错,生了女儿,赵铁生便几乎不管不问,即使问了,也关心的很少,这让程锦湘是伤心的。但是,她不愿意说出来,怕赵大鹅担心。 而且,这以后回家面对公公婆婆,该怎么面对,程锦湘也没有想好。公公那个人,重男轻女的严重。婆婆那个人,重男轻女到离谱。 而且程锦湘也担心他们报复赵大鹅,毕竟正是因为赵大鹅,导致了王桂香进了芭篱子蹲了一个星期,这以后婆婆王桂香不得到处找茬给自己穿小鞋? 而且现在程锦湘和公婆并没有分家另过,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锅碗瓢盆的,想想就头疼。 而且这次花了这么多钱,程锦湘也心疼。虽然是生病,而且是意外,但是终归花了好多钱。还把村里三轮车给抵押到医院了,家里收入有限,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呀。 程锦湘陷入了沉默,赵大鹅倒是琢磨着怎么回去和奶奶王桂香还有三婶张翠兰吵架。 赵大鹅现在光棍一条,又是重生归来。她觉得自己要秉承破罐子破摔的原则,和以前总欺负自己和母亲的恶人,斗上一斗。 所谓软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赵大鹅心想:我奶奶那天去我老姑赵春琴家了,一定吃瘪了,回家她才不会说。 而且以赵大鹅的了解,他们几个人,也一定会瞒着奶奶王桂香进芭篱子这件事。当然了,丢人的事,谁愿意往外说? 又不是光宗耀祖的好事,王桂香巴不得一个人知道的都没有。所以,赵大鹅估摸着王桂香不会明说因为自己把她送进去的,她一定找个其他借口。 不过由于程锦湘正在坐月子,所以王桂香的借口和行动,应该还是很有限的,要不然外人该说她这个婆婆趁着人家儿媳妇坐月子时,欺负人家闺女了。 不过自己三婶张翠兰,就很难了。 赵大鹅突然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我三婶的鞋,从树顶上拿下来没有。” 面对赵大鹅突然的出声,程锦湘疑惑的问道:“你三婶的鞋?啥意思,怎么跑树顶了?” “我扔的。”于是赵大鹅把那天收拾三婶张翠兰的事给说了一遍。 “我三婶大冷天在家睡觉,让我去捡拾牛粪。我就琢磨,我三婶反正也不下地了,要鞋也没用,就把她鞋给扔了。” 程锦湘:“……” 干得漂亮,扔的好。这张翠兰,整天装病,别人是坐月子,她自从生了孩子,坐了三四年月子了,一问就是坐月子凉着了。 第三十章 一路顺风,很快车子就进了村子,几个转弯,就到了赵大鹅的家。 由于没有院墙,祥子直接把车给开进去了,院子里不见一个人影。 卸下了东西,赵大鹅说了一些感谢的话,祥子开车离开。 过了好一会,赵大鹅才发现爷爷赵廷绪出来了:“老二媳妇,本来我想和你妈,这两天搬到仓房住的,让你在正房坐月子。这不赶巧了,你妈去你老妹子他们家,下楼梯不小心腿崴了,动弹不了了,所以我就让她先在正房养几天病。” 程锦湘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他们怎么可能会把正房让给自己住?哪怕是一天,也绝无可能的。 所以程锦湘就安安静静的,一个手抱着小鹃子,一个手拎东西,准备回仓房。 赵大鹅眉头紧皱:“爷爷,这不是你答应好了的吗?再说了,是让我三婶搬出来,又不是让您搬出来。” 赵廷绪说道:“你三婶腰疼,下不了地了。” 赵大鹅一愣:“是真腰疼,还是装的?” 旁边西边的屋子,瞬间传出来张翠兰杀猪一般的吼声:“谁装的?你说谁装病?我没事装病干啥,我腰疼动不了还犯法了?谁愿意搬出去谁搬,我身体不行。” 随后便传来孩子的哭声,应该是张翠兰打孩子吧。 张翠兰和赵铁刚有个四岁的儿子,叫赵总波。 赵大鹅一听就知道,自己那个弟弟,又受到无辜的牵连了。 “呵呵。你们真有本事。”赵大鹅撂下一句话,便没再说什么。 随后收拾行李和东西,先放到仓房里。 先安顿下母亲再说。 收拾完一切,赵大鹅才看见赵铁生慢吞吞的回来。 赵大鹅直接把老爹赵铁生堵到门外:“别进来。这屋我妈自己住,你爱去哪去哪。这么小的屋子,两个人都挤的不行,老爹你不是好说话吗?那你就去和我爷爷奶奶挤挤,对付对付。反正我奶奶那屋有沙发,也不用你睡地上。” 赵铁生:“我想看看孩子。” “别介。我妈也腰疼,也腿疼。概不见人。”随后赵大鹅把门给关上了。 赵铁生轻轻敲门,敲了几声,也没人反应,便悻悻离开。 赵大鹅从那个大的蛇皮袋里,先找出来一个热得快。 之后拿出来暖瓶,插上热得快,烧了一壶热水。 随后又给母亲铺好床铺,插上电褥子。 “妈,你先待会。我去给你弄点柴火,把炕头烧的热乎的。” 程锦湘叹了口气,点点头。 随后赵大鹅便出去找柴火,结果找了一圈,啥也没有。 “卧槽,一家子好吃懒做。除了老娘天天给他们备柴火烧火,他们是一个动弹的都没有。” 好在,在后院还有一些木头,赵大鹅扛着木头回到前院,拿着斧头就开始砍木头。 不一会儿,赵家老三赵铁刚出来了:“大鹅呀,这木头是留着过年笼火用的,你咋还现在就用了。你现在用了,过年时候咋整?” “三叔呀,你别管。咱家这情况,还过的去这个年吗?”赵大鹅撇着嘴。 “你媳妇啥也不干,我奶奶啥也不干。我妈坐月子,你一天三顿小酒,我爷爷天天出去打牌。我爹天天刨玉米茬子,我刚回家,我不烧木头,我烧啥?” 第三十一章 赵铁刚愣住了:“我突然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可不是咋地。三叔,你回去喝你的酒去,别管闲事。”赵大鹅摊摊手:“我一会儿,就打算和你媳妇干一仗。” “你三婶惹你了?” “想啥呢三叔,我这可是为你好呀。”赵大鹅说道。“三叔,你媳妇整天装病,你家的日子咋过?她可不是装病一天两天了,她都装病好几年了。你啥家庭呀,她天天喝汤药?就算原来没病,现在都喝出来病了。谁家正经人天天喝汤药?喝药还有瘾咋地?” 赵铁刚:“额……那也不能和你三婶干仗呀。” “你懂什么?你媳妇上回听说你那个大舅子,要娶媳妇,从咱们村,走着回的西地村。二十多公里,还有白土坡子,那么大坡,她都啥事没有。问题,她钱没带够,后来回来一趟。两天走了两个来回,别的不说,我就说我三婶是王军霞的前辈,都不过分。她体格杠杠的。 你看我三婶,一脸横肉,满身肥肉,走个路都忽闪忽闪的。就这大体格子,能有病?” 赵铁刚解释道:“你三婶是腰疼和心脏不太好。” “别听她忽悠,我能做到一次性,把她腰疼治好了。三叔,你麻利回去喝你的酒,我三婶派你出来,不就是想和我干仗呢吗?”赵大鹅撇撇嘴:“可是我知道,我三叔这个人呢,别的不说,就是有点窝囊……心软。对,三叔你心软,你是不可能和我干仗的。” 赵铁刚迷迷糊糊的:“那我回去,不是我不让你烧这木头。你爷爷也不能让。不过家里确实没柴火了,你就烧吧,改天我出去砍一车。” “好了,别吹牛了。快继续喝酒去吧,我从出生那天开始,你就发誓要给家里砍几车柴,我都六岁了,我连一个木头棍,都没看见是三叔你砍的。” 赵铁刚是一脸尴尬,随后真的听话的回去了。 不一会儿,屋里又传来孩子的哭声。 赵大鹅默念:听不见,听不见。反正被打的孩子不是我,赵永波挨揍,一点也不冤枉,谁让我三婶只打的过孩子来着。 赵大鹅于是继续砍木头,不一会,便砍的整整齐齐,拿回了屋子里,开始生火。 过了一会,屋子便暖了一些,赵大鹅把新买的棉袄穿上,一个粉色棉袄,一个粉色的棉裤,最后穿了一双粉色的雪地飞。 最后套上一个粉色的帽子,再次出了门,出去就找到了老爹赵铁生:“爹,你去干点正事。” 赵铁生看赵大鹅面色挺好,似乎消气了的样子,问道:“啥事。” “你去我大舅家,我大舅勤快,他家后院垛了差不多一房子高的木头,你去他们家,拉一车木头回来。” 赵铁生愣住了:“跑你大舅家拉柴火?这么远,借人家柴火,不怕村里人笑话吗?” 赵大鹅翻着白眼:“你要知道出去借柴火让人笑话,你怎么这两天不在家出去砍点柴?山上是有豺狼虎豹,还是有毒蛇猛兽?你让我妈坐月子,住凉炕头?” “我这两天……”赵铁生刚想解释。 赵大鹅直接拒绝听赵铁生废话:“别解释。越解释越说不清。而且我也不信。你现在去砍点柴火吧,离天黑还挺长时间的,抓紧去吧。再不去,等会我就去把我奶奶用木栅栏圈园子的木栅栏给烧了。你也不想我奶奶腿都摔了,还爬起来骂人吧?!” 第三十二章 赵大鹅可不知道赵铁生这两天既没有去医院,也没有在家干活的原因,赵大鹅也不想知道。 刚刚赵大鹅听爷爷赵廷绪说完,便知道奶奶王桂香腿崴了这件事九成是真的。 当然了,一定没那么严重。 王桂香是趁着这个借口,小病大养,正好有理由了。 赵大鹅自己有自己的打算,既然他们都不肯给母亲腾出来屋子,那就不要怪赵大鹅想别的办法了。 赵铁生被抢白了几句,也知道自己有错,况且刚刚女儿都不让自己进屋了,此刻他也想做点表面工程,所以立刻拿着小斧头,和几根绳子,进了山里,去砍一些烧火用的柴火了。 赵大鹅把仓房的炕头烧的热乎了,又拿出来一个牛肉罐头,放在锅里热了热,还有一些剩下的馒头,那两天在医院没吃光的牛肉馅饼和一袋烧麦。 最后赵大鹅翻箱倒柜的,找到了两个鸡蛋,切了两段葱花,做了一个蛋花汤。 午饭这就算弄完了,随后便和母亲程锦湘吃午饭。 赵大鹅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家里啥也没有。只有玉米面和玉米碴子。没有肉,没有菜。情况简直苦到了姥姥家…… 姥姥家? 赵大鹅吃过午饭,让程锦湘休息休息,自己溜溜哒哒的出了门,走了一会儿,就来到了上边的举人杖子村。 转悠转悠就到了大姨程锦溪的家,不过大姨程锦溪不在家,只有表哥周天富在家哄着两个妹妹在屋子里玩耍。 表哥周天富看赵大鹅来了,赶紧起身迎接:“大鹅,快进屋。快进屋。” 赵大鹅也不客气,进了屋子,坐在炕头就问:“表哥,我大姨和我大姨父呢?” 表哥周天富今年已经十七八了,没考上高中,初中也没考上,便没有再读书,平时在家放放牛,最近正在骑着自行车到处走街串巷收破烂呢。 另外两个也都是赵大鹅的堂姐,不过都是十二三岁,也不太大,也没读书,小学毕业之后,初中也没考上。 表哥周天富回答:“他俩上山去砍垫脚柴了。” 附近的山上,别的东西不多,但是垫脚柴特别多。不过那个柴像木头,又不是木头,是一种灌木,有刺,当柴烧特别别扭,庄稼人家一般不爱烧那个,所以山上不缺那个。 “表哥,我和我两个表姐玩一会儿,你去咱们姥姥家一趟。” 表哥周天富问道:“去姥姥家啥事?” “让我舅妈等我妹十二天的时候,来随份子。今天是第八天了,让舅妈正好大雪节气那天来。” 表哥周天富答应了:“好,没问题。等会我妈和我爸回来我就去,要不,没人看着你表姐她俩。” 赵大鹅的另外两个表姐毕竟只有十多岁,还是小孩子呢。 赵大鹅摇摇头:“没事,哄孩子的活,交给我吧。” 表哥周天富:“………” “大鹅,你还没七岁呢吧,你哄你两个表姐?” 赵大鹅也愣住了,她有点忘记自己几岁了,随即嘿嘿一笑:“放心吧。表哥你就去吧,我两个表姐丢不了的。丢了算我的。” 表哥周天富虽然不太相信赵大鹅的鬼话,但是她说去姥姥家,那表哥周天富也不犹豫,骑着自行车就出发了。 第三十三章 不一会儿的时候,大姨程锦溪和大姨父周育仁便扛着很多垫脚柴回来了。 进屋一看赵大鹅在,大姨程锦溪很激动的问赵大鹅:“你妈出院了?啥时候回来的,现在情况咋样?” 赵大鹅一摊手:“不咋样,你自己去看看吧。” 大姨程锦溪愣了愣,随后便一溜烟小跑出了家门,去赵家了。 大姨夫周育仁笑呵呵的,人不老,四十多岁,个子高还有点瘦,他摘了自己的那顶帽子,笑着拿出来几块糖递给赵大鹅:“来,吃糖。” 这年头平常家里有糖果的是真不多,大姨夫周育仁家里孩子多,所以就备了一些。 赵大鹅含在嘴里,甜甜的。不过看见大姨夫周育仁并没有给两个表姐糖,于是便把手里的糖分给两个表姐:“大姐,二姐,一人一块。” 两个表姐有些感激的看着赵大鹅,虽然是在自己家,但是吃糖的时候,明显是只有赵大鹅来了,父亲才拿出来糖果,她俩算是沾光了。 “你们三个玩,我去把柴火砍一下,垛起来。”大姨夫周育仁说道。 赵大鹅:“大姨父你忙你的。” 随后赵大鹅和两个表姐在一起玩了一会儿。 过了一阵,大姨程锦溪哭着回来了,回家就说:“唉,那几个王八犊子玩意,让我妹子在那个仓房坐月子。老赵家是真不是人。” 大姨夫周育仁停下手里的活计,问道:“要不把老三接咱们家来,我去我大哥家对付个把月的。” 大姨程锦溪摇摇头,家里三个孩子,五口人。儿子大了,要分开住,所以两个屋子是有的,但是还真不好让我程锦湘过来坐月子。当然刚刚去的时候,程锦溪问了,可是程锦湘是死活不同意的。 “回家问问我嫂子,看看我嫂子同意我妹子回娘家不,这日子我看是没法过了。”大姨程锦溪气愤的说道。“不过我嫂子事事的,她三天两头就跑回娘家,不是装疯就是卖傻的。正好,让我妹子回娘家,还不用我嫂子管。” 大姨夫周育仁想了想说道:“那也行。” 赵大鹅的姥姥身体不好,已经半身不遂了。舅妈和舅妈是有个儿子的,也挺大了。不过正好姥姥是自己住一个屋子的,有些半身不遂,不过好歹能生活自理,要是能回娘家住,自然是最好的。 后边赵大鹅也没怎么听,应该是大姨夫周育仁说如果不行,就让程锦湘来自己家住一类的。 赵大鹅叹了口气,自己家连房子都没有,真是惨不忍睹。得想办法赚点钱,有了钱,才能盖房子。 无论啥时候,有个自己安心的小窝,才是真的。 怪不得,前世的时候,女孩子结婚的时候,都死活要房子,此时此刻赵大鹅是深有体会了,要没有房子,真是寸步难行。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得,这日子,没法过。 仓房太小太破,又阴暗潮湿,坐月子明显不太合格。除非使劲烧柴火,但是哪有那么多柴烧的? 而且现在冬天了,盖房子也不太可能了。 赵大鹅想想就头疼,日子还得一天天的熬着,啥时候看见曙光再说吧。 第三十四章 赵大鹅在大姨家呆了一阵,走的时候,大姨程锦溪拿出了好多吃的用的。 十来斤白面,半袋子土豆,几个大萝卜,几颗白菜,二斤粉条,二斤猪肉,一捆大葱,七八斤大米,还有一些瘦的核桃,让大姨夫周育仁扛着,送赵大鹅回家。 赵大鹅偷摸拿出来二十块钱,告诉自己表姐,等自己走了,再给大姨,这才回家。 大家日子都不好过,总不能老是去亲戚家顺吃的喝的,赵大鹅会觉得不太好意思的。 当然赵大鹅经常去顺…… 不过二十块钱,也已经足够这些东西的钱了。所谓礼轻情意重,况且还是吃的,这就不是钱能代替的了。 大姨程锦溪一直以来,赵大鹅都觉得亏欠她太多太多。 回到家的赵大鹅,起锅烧油……算了,没有油,赵大鹅把那二斤猪肉的肥膘拿出来,炼了一些猪肉,随后洗白菜,之后切了一些葱花,又弄了一些猪肉丁,随后放了一些油搅拌。 程锦湘正在哄着小鹃子,她看赵大鹅在那边鼓弄着,问道:“干啥呢大鹅?也不是过年过节的,你咋还和面和馅,要包饺子?” 赵大鹅点点头:“嗯嗯,吃顿饺子。” 程锦湘嗔道:“不会过日子,啥日子就吃饺子。” 赵大鹅嘿嘿一笑:“庆祝一下老娘出院,吃顿饺子不行呀。再说了,想啥时候吃,就啥时候吃,吃饺子又不犯法。” “你去你大姨家了吧,她家三个孩子,你大姨父又特别喜欢小孩子,你一去他就给你拿东西,弄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改天你看看家里有啥好东西,还回去一些。不能总打你大姨家的秋风。”程锦湘也知道各家各户日子都不太好过,庄稼人家,过年才能吃上饺子。 不是有句俗话嘛,谁家过年不吃饺子?说的就是这庄稼人家,基本上穷了一年,只有过年那两天才能吃上饺子。这个时候,虽然不至于吃不饱,但是吃好的,还是特别难的。遇见家里孩子多的,那伙食就会更差了一些。 程锦湘的大姐家,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家里地不多,但是挨着山,山上的一些野味,药材也是值钱的,能换钱买一些好的。日子相对好过了一些,而且几个孩子都长大了,周天富现在收破烂呢,一天也能混个零花钱。 反观自己家,要啥没啥,只能坐吃山空。 赵大鹅不一会就把饺子包好了,下锅煮饺子。 煮完了饺子,放上桌子,就准备吃饺子。 程锦湘却拦住了赵大鹅:“去拿一碗饺子,给你爷爷奶奶送过去。” “不去。”赵大鹅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我奶奶吃饺子,从没叫过我,就给我大爷家的大哥和我三叔家的小弟吃了。我是丫头,他们不叫我。我吃饺子,我凭什么叫他们。不去……” 程锦湘说道:“好歹你是爷爷奶奶。” “妈你吃不吃?你不吃我自己吃了。”赵大鹅皱眉不悦。 程锦湘叹了口气:“那也叫一下你爸吧。” “妈,你可拉倒吧。你要让我爹吃饺子,他能立刻把饺子端过去给我爷爷奶奶,他还不吃的。叫他,等于送给我爷爷奶奶,问题还没人说你的好。”赵大鹅有些不悦。 第三十五章 “妈,我不是说你,你想吃,你就吃。你不吃我也不管你了。我自己弄来的白面和肉还有白菜,我自己做的。我凭什么给别人吃。”赵大鹅生气的说道:“我爹也不行。他在家待着七八天,不知道家里没柴火吗?还等着咱们娘俩去搂柴火?你到家了,我不问,他还在那边晃悠呢。就让他晃悠吧,自己老婆生孩子,怕冷都没柴烧炕。整个冷炕头,就这样老爷们,你还管他吃饺子?有点多余了不是……” 程锦湘训斥道:“你怎么说话呢。” “不吃拉倒,你也别吃了。”赵大鹅收拾了碗筷。 程锦湘性格软弱一些,看赵大鹅生气了,便说道:“吃。” “不吃点肉,你妹妹就没吃的。会饿瘦的。” 赵大鹅撇撇嘴:“这还差不多。” 这边吃着饺子,那边赵铁生扛着柴回家了,把柴放在仓房门口,便开门进屋,却发现门被顶住了,随后问道:“大鹅,开下门,柴火给你弄回来了。” 赵大鹅也不开门:“就弄这么点破柴火回家,老爹你忽悠鬼呢?天还没黑,你就着急忙慌的回家,你着急回来干啥?” “我中午没吃饭呢。” “你吃不吃饭和我什么关系?我奶奶脚崴了,你伺候我奶奶去了,你没吃饭,和我奶奶说去。”赵大鹅不屑的说道:“我让你去砍点柴火,你就砍了一捆,你就往家里跑。这点柴,烧一顿就没了。可是一天要做三顿饭,炕头还得烧热点,我要求不多,一天四捆柴火。” 赵铁生抱怨道:“一天砍四捆柴火,我这一天不用干别的了。” 赵大鹅砰的一声把门开了,堵在门口:“那你还想干啥?你一天本来就啥事没有。让你砍点柴你委屈了,你委屈什么呢?爱砍不砍。没有柴火烧火,我赶明个我就去把这棵大梨树,给砍了烧火。” 赵铁生有一些生气,甩袖子走了:“无法无天了。” 赵大鹅切了一声,随后关上门,看着母亲程锦湘:“看见没?就这样的老爷们,还让他吃饺子?啥也不是。我看我爹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看我过几天怎么收拾他的。” 程锦湘嗔怒道:“大鹅。山里也没那么多柴火,凑活烧火够用的得了。别太离谱。” 赵大鹅哼了一声:“没柴火,我去买煤生炉子。” “大鹅……” “你吃你的饺子,别什么都管。”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赵大鹅便穿着自己的粉色棉袄,带着一个很大的篓子,溜溜哒哒的去了村里的车把式赵廷亮的家里。 赵廷亮和赵大鹅的爷爷赵廷绪其实也是本家,关系也不算很远,和赵廷绪是一个爷爷的孙子。不过这个年头,哥兄弟太多,虽然血缘关系近但是架不住兄弟太多,慢慢的关系也就不太近了。所以赵廷亮看见赵大鹅来了,明显愣了:“咋了丫头,有啥事呀?” 赵廷亮和赵廷绪是一个辈分的人,家里排行老四,所以赵大鹅管赵廷亮叫四爷爷。 “四爷爷,你今个去街里吗?” 在东台子村附近,一般都管集市附近的那块地方叫街里。因为在大多数农村人的世界里,那个集市,就是他们能够到达世界的最远距离,只有在那个集市,才有街道,故而得名。 第三十六章 赵廷亮今年五十多岁,头发特别短,戴着一顶不知道陈了多少年的老毡帽,穿着厚厚的皮子大衣,双手插在袖口里,应了一句:“去,现在咱们队上,就我这一架马车是交通工具了,村里有啥大事小事的,都得我去。” “咋了丫头,你也要去街里吗?” 赵大鹅嘻嘻一笑:“嗯哪,我去街里买点好吃的。” 赵廷亮耸耸肩:“你家大人知道不?不知道的话,我可不敢带你出门,万一丢了咋整?你爹妈不得讹上我呀。” “放心吧,有四爷爷在,我还能丢?四爷爷跑了一辈子大马车,从没丢过东西,怎么可能带我出门,把我丢了。”赵大鹅奉承道。 赵廷亮从年轻的时候,在生产队就开始赶车,基本上赶了一辈子车了,他闭着眼睛,都知道马车走没走对路,车上的东西掉没掉。 这么被赵大鹅奉承了几句,赵廷亮心里也有点舒坦:“我可得下午两点才回来,一会儿去街里拉点煤。也不知道煤站那边挤不挤?之后顺带要两袋子水泥,村里的村大门倒了,要修。我就说,大冬天用水泥也得冻了,没用。但是村里非的修,说过几天有检查的。呵呵,我看呀……纯属扯淡。咱们村有啥好检查的?一个字,穷。两个字,真穷,三个字,真特么的穷。” 赵大鹅嘿嘿一笑:“也有富裕的,刘广才就有钱。” 赵廷亮嗤之以鼻:“他那个钱来的不正当。是当砖厂厂长富裕起来的,不过他是富裕了,砖厂都快倒闭了。好了,我去赶车。” 随后赵廷亮套上马车,两匹马,一左一右,一个拉主,一个拉帮套。 赵廷亮拿鞭子摔了一个响动。 啪… 马车就出发了。 早晨这会儿已经越来越冷了,都到了冬月初八九了,初六那天就大雪节气,现在天气是越来越冷了。 气温已经低到了零下二十几度。赵大鹅就想起来,前世一直有人争论:到底是南方冷,还是北方冷这个问题。赵大鹅琢磨了,这个话题结果显而易见,在她们这里,有一年来了一个工程队,是南蛮子。当然了,这是东台子村一种习惯的叫法,并没有什么褒义词或者贬义词在里边,就像中原人叫北方游牧民族为蛮族差不多。他们好像是很南很南边的,来这边假设高压线的。也是这么冷的天,到了晚上村里人说:南方的朋友们,来我们家里住吧,暖和。外边太冷了。 那群工程队的不太想麻烦村民,无论村里人怎么邀请,他们都拒绝了,就在野地里架上了帐篷睡觉。 然后,第二天抬出去两个。 所以,北方的冷,特别是东台子村附近的冷,那是真会冻死人的。 哪怕已经出太阳了,路上到处都是冰霜。而且霜雪分明,霜是霜,雪是雪。 马车就这么慢悠悠的走出了爬山道,到了外边的平路。 赵大鹅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两个大眼睛。家里穷,其实赵大鹅的手已经冻破了,生了冻疮。耳朵也冻出了冻疮。脚丫也不太好。好在现在穿的暖了很多,不过那些冻疮仍旧热热的,一碰就痒的厉害,特别难受。 第三十七章 “丫头,你去街里干啥?”赵廷亮一边半躺在车里,一边问道。 “我想买点煤。家里柴火不够用,屋里太冷了。”赵大鹅确实是想买煤烧火:“顺带买点菜啥的。” “不用买煤,村里这趟就买煤去。那边一般过了称,都会多给点,我每趟出去,都能剩下半袋子。那玩意也不值钱,再说村里的煤,你和你大爷爷说一声,和他要几袋,不就得了。” “那不行,那不是让我大爷爷犯错误吗?”赵大鹅拒绝了。 “那倒也是。不过煤可不便宜,现在一斤五分钱呢,两三斤煤,就换一斤苞米了。”赵廷亮感叹道。 (苞米就是玉米,好像也叫苞谷,一个地方一个习俗。作者这里统称苞米或者棒子。和携带的语气词有关。总结是:人吃的时候叫棒子,不是人吃的情况叫苞米。) “那也不能冻死呀,这天这么冷。”赵大鹅叹了口气。 赵铁生不去砍柴,自己也没啥时间。倒是可以出门捡拾牛粪,但是那个味道太大了,母亲坐月子烧牛粪明显不行的,特别呛的慌。只能烧柴或者烧煤,没别的办法。 赵廷亮闭着眼睛,假寐了一会儿。 马车继续走着,路上也有其他村子里的马车或者牛车。这个时代,在农村,马车驴车牛车,才是主要的生产交通工具。 赵大鹅前世就想,要是自己有一辆马车,那该多威风。可以坐着马车去赶集,去看庙会,去到处溜达。而且马匹还不用烧汽油,喂点青草或者棒子秸秆就行,省事又省钱。可惜,前世赵大鹅连一辆马车都买不起…… 所以这次还是头一次坐着大马车,赵大鹅心里是很惬意的。 当然了,要是能买一匹马,自己骑着。去大草原上,策马奔腾,那就更好了。 到了八点多了,马车终于到了东哨镇的镇里。这边东哨镇,是阴历初三和初八是大集,集上人挺多的。大姑娘小媳妇一群一群的,一个个穿的光鲜亮丽,干净漂亮。 赵大不过大家都没有赵大鹅穿的光鲜亮丽。她那身粉色的棉袄,可是花了大价钱买的现代工业品,绝对不是手工自己做的棉袄能比的,起码就有个拉链和自带的帽子,而且那颜色真叫一个粉红,赵大鹅皮肤又特别特别白嫩,属于那种冷白皮,哪怕天寒地冻,她的脸色依旧白里透红,绝对不是冻的红彤彤的那种,是略施粉黛的那种感觉。 大家伙没看过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又穿戴的这么富态,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感叹道:这小丫头,真俊,就和那画里走出来的似的。 这个年头,能来镇上赶集的人,在东哨镇也是非富即贵了。人们普遍还是很穷,仅仅到了刚刚解决温饱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闲钱,比如赵大鹅的家,基本上很少出门赶集。 赵大鹅看着人来人往,坐在车上,就这么安静的看着。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特色,她现在重生了,又回到了那个童真而且善良的时代。 亲戚什么的走动的都特别勤,村里的人际关系也特别好。随随便便和赵廷亮说了两句,他就肯拉着自己出门。这要后世,想都不敢想,双方都得怕对方讹诈上自己。 第三十八章 东哨镇其实也不大,集市更小。 东哨镇从东到西一条街,从南到北,半条街。两边都是一个很有时代特色的院子,东哨镇的中学、小学,东哨镇修理厂、粮库,供销社,小卖部,榨油坊,五金店,屠宰场,驴市,罐头厂,煤店等等。 反正赵大鹅是打算买完了煤,再去买东西,便一直坐着车走着。 赵廷亮赶着车,过了大桥,往前走了百八十米,有一个挺大的空院子,里边几间黑咕隆咚的大瓦房,外边堆了一大堆煤,旁边一个牌子写着:煤店。 赵廷亮把车停下来,拿着村里开的欠条,便去和煤店的老板商量。 东台子村,村里也穷。买东西基本都是打白条,给钱的时候特别少。村长赵廷明,更是将白条发挥到了极致,哪怕出门买袋咸盐,也打白条。 煤店老板姓陈,别人都叫他陈二。陈二看着白条犯了难:“大叔,你们村别这么整呀。这都马上九零年了,你们七八年的煤钱,还欠着没给呢。” 赵廷亮双手插进袖口,叼着旱烟:“村里也难呀,哪有钱呀。不过我们村长说了,等过几天就来还钱。而且我们也跑不了的,村里不给,还有上边呢,饥荒也没不了。” 陈二却头一次拒绝了:“不行。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这煤店是我承包的了,概不赊欠。” 赵廷亮愣住了:“那我先拿点,明个让村上把钱送过来吧。我今天没带钱,都是老熟人了,这还信不过吗?” 陈二想了想:“只能给你二百斤煤。明天你可一定要把钱给我。” 赵廷亮赶紧表示一定给,随后便装了二百斤的煤。 赵大鹅看着他们装煤,也过去找陈二:“多少钱一斤?” “一毛二。” “别闹,我自己买。” “五分。” 赵大鹅嘿嘿一笑:“给我来二百斤的,要小块的,我可不要那大块的,烧不透。” 陈二却说道:“小姑娘,小块的卡数低,不抗烧,大块的抗炼。” “不不不,我年纪小,你别骗我。根据能量守恒定律,他们能适当的能量基本差不多,抗炼的煤,一定火苗小。我就要小块,卡数低的,”赵大鹅拿出来十块钱,“给我装袋,封口。不许缺斤少两,我自己家烧。” 陈二收了钱,便去装煤了,装了两个小口袋的,一袋一百斤。赵大鹅琢磨先来二百斤煤,应该能烧个个把月了,实在不够过几天再说。 那边赵廷亮的煤也装好了,随后赵廷亮赶着车,准备去买水泥。 赵大鹅就问赵廷亮:“四爷爷,你明个还来给他们送钱咋地?” 赵廷亮哼了一声:“陈二想的美,他是我家老六二闺女的大伯子,要钱没有。爱和谁要谁要去,我过几天再来一趟。他卖的煤多了,就把我给忘了,上次就是这样。” 说着赵廷亮吧嗒抽了一口旱烟:“不过,好像越来越难赊账了。以前可以打村里的欠条,现在必须打个人的。无所谓,个人也不给。你大爷爷说了,过几天他到腊月,就出门,让要账的找不到他……” 赵大鹅:“………” 终究还是我大爷爷为村里承担了一切哈……… 第三十九章 过了一会,赵廷亮赶着车就去买水泥了,当然准确的说,是去赊水泥了。反正他也没带钱,至于能不能赊来,全靠运气了, 赵大鹅则下了车,把自己那二百斤煤的袋子,做个一个记号,随后自己和赵廷亮说自己要去买点东西。赵廷亮让赵大鹅别乱跑,有事就喊一声,反正集上人多,而且地方又小,就这么大一个集市,喊一嗓子整个东哨镇都听得见。 赵大鹅点点头,随后把围脖使劲扎紧,戴上一顶粉色的帽子,便混入了人群。 不得不说,由于是集市当天,人是真的多。干什么的都有,卖土豆的,卖白菜的,卖十三香的,卖五谷杂粮的,卖烧饼豆腐脑的。 赵大鹅悠闲的走到卖油条的那个摊位,炸油条的是个老头,姓孔,人们都叫他老孔,老孔是章京营子的,赵大鹅前世就喜欢吃他炸的油条。老孔炸的油条,都是先炸的,外焦里嫩,十分好吃。 摊位就摆在路边,摊位前边放了两张小圆桌子,桌子旁边放了两把很旧的板凳。油条要一块钱一斤,这已经是相当贵的存在了,不过买油条的人还是很多。 桌子旁边也围着几个人,正在喝着豆腐脑,吃着油条。说着山南地北的故事,讲着某某某的过去。 赵大鹅也挤了进去,对着老孔说道:“来二斤油条带走。再来一斤油条在这儿吃,来一碗豆腐脑。” “好嘞。”老孔热情的说道:“找地坐吧。” 赵大鹅便又挤到桌子旁边坐了下来。 “豆腐脑加不加辣椒面?” “加。” “香菜和蒜汁呢?” “不要蒜汁。” 片刻之后,老孔端着一碗豆腐脑,六根油条的托盘给赵大鹅端了上来:“那二斤油条,一会等你走,再给你拿。” 赵大鹅点点头,一手抓着热乎的油条,一手拿着勺子拌了拌豆腐脑,就开始喝了起来。 滋溜,滋溜~ 果然还是老样子,入口很热,顺着食道下去,热辣的感觉,舒坦。 油条豆腐脑在北方极为盛行,早市以前一多半是卖的油条豆腐脑,或者是烧饼豆腐脑。当然,有豆腐脑,豆浆也是有的。只是后来生活改善了很多,才陆陆续续出现了诸如包子铺、馅饼,乃至后来出来更全面的粥铺等等。 但是,冬天里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腐脑,加上几根油条,才是这个寒冷季节里的灵魂。 赵大鹅就想起来以前的事情来着,那会自己心心念念的,想要去赶集,之后吃几根油条,喝一碗豆腐脑。可是那会嘴笨,家里也是很穷,最后多数的时候,都没有成行,偶尔的一两次父亲赵铁生能给她买两根油条,她也如同获得了最珍贵的东西,吃的小心翼翼。 唉~ 赵大鹅叹了口气,大口的吃着油条,大口的喝着豆腐脑。却再也吃不出当年的那种小心翼翼的感觉了。 无非就是填饱肚子,至于味道很好,可就是感觉缺少了点什么味。 “老板多少钱?” 老孔放下手里的活计:“油条两斤带走,吃了一斤,一共三块,豆腐脑五毛钱一碗,一共三块五。” 赵大鹅付了钱,随后溜溜哒哒的去集市深处去看看。 第四十章 由于是冬天,能卖的东西,其实并不多。 小商小贩们,拿着一层被子,把要卖的蔬菜水果一类的放在被子下边保温,只露出一点样品,要不然还没等卖了,东西便冻了,会坏掉的。 比如白菜,秋豆角,土豆地瓜萝卜和南瓜,窝瓜,卖的是最多的。 水果也就是很小的小果光,这个时候还没引进富士和黄元帅苹果,清一色的那种类似于野果子的果光,味道还是很好的,偶尔有出类拔萃比较大的,口感更好。 也有卖冻梨的,剩下的就基本没有什么水果了。至于那些热带果,更是一个都没有。 赵大鹅问了问:“苹果咋卖的?” “一块五一斤,先尝后买,保证嘎嘎甜。”小贩子奋力的吆喝着。 赵大鹅眉头紧皱:“你咋不去抢?你是不是看我年纪小,坑我?哪有一块五一斤的?三毛一斤,干不干?” “卖不了卖不了,三毛可整不了。”小贩子不卑不亢,也不生气,笑着说道:“你要诚心买,多买点,我给你便宜点。” “大的一筐有二十多斤呢吧,我就出三毛一斤。” “你这个……” “卖不?不卖我去别人那看看……”赵大鹅假装转身就走,被小贩子一把拉住。 “别,卖。我一看你就和你有缘,今天赔钱,我也卖给你,不过你可别说我卖你三毛一斤,我这是看你要的多。要是都三毛卖,我今天不用别的,我这盛苹果的筐,都得赔进去。” 赵大鹅这才开开心心的同意了:“我给你加五毛钱运费,回头散集你给我送家里去吧,咋样。” “五毛,行。告诉我地方,我散集就给你送过去。” 赵大鹅于是把家里住的地方告诉了小贩子。 随后继续向里边溜达,有两家卖红薯粉条的正在吵架,都说对方家的粉条是木薯粉条,不是红薯粉条。 看热闹的人可多了,赵大鹅也挤进去看热闹。 “你小子卖假的粉条,用木薯粉条装成红薯粉条卖,你丧不丧良心?”一个贩子说道。 另一个贩子当即骂道:“我去你姥姥的,你要说我这粉条是假的,你的有证据,你特么有什么证据?” “证据,咱俩从一家进的货,那老娘们兑给我的粉条就是木薯的,你说你的就是红薯粉条?你放屁,都是假的……” 赵大鹅:“……” 卧槽?两个卖假货的还互相伤害起来了,真是优秀。 不过人们看热闹归看热闹,整个集市就他们两个卖粉条,也有好多人买,为的就是一个便宜。 赵大鹅也买了二斤,毕竟红薯粉条要三块钱一斤,而这俩卖木薯粉条的才一块二一斤…… 就让他俩继续互相骂吧。 背着几斤粉条,赵大鹅又买了几斤土豆,买了二斤猪肉,半拉猪头,还有二斤小河冻鱼,半拉大公鸡。一捆大葱。 东西太多,赵大鹅晃悠回去,找到了赵廷亮,把东西先给他:“四爷爷,别粘着煤,要不没法吃了。” “放心吧,我抱着。”赵廷亮呵呵呵的笑着:“没少买呢。” 赵大鹅拿出一斤油条给赵廷亮:“四爷爷,给你买的,还热乎呢,趁热吃。” 第四十一章 赵廷亮一看,拒绝了:“不不不,我早晨吃饭了。挺贵的,你留着吧。” “吃吧,就是给你买的,要不一会凉了。四爷爷拉我出来一趟,没啥能表示的,吃顿油条,总应该的。” 听赵大鹅这么说,赵廷亮才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赵大鹅继续返回集市,直接去了最里边。里边有卖布的,卖鞋的。 这个时候,人们穿的衣服,多数都是自己在家做的。要不然,北方结婚三件套里,也不可能有缝纫机了。 不过赵大鹅家里没有缝纫机,有的那台缝纫机,在三婶屋里,和没有差不多。以往做衣服,都是程锦湘自己用剪刀自己裁剪着做,尺寸有时候时大时小的,不过也能穿。 虽然赵大鹅在县城的时候,给程锦湘买了棉袄,但是家里并没有什么好的衣服,总不能一直穿那一件衣服,而且妹妹的衣服也很少,小孩子需要换洗的衣服又特别多,所以赵大鹅买了二十块钱的红里子布,准备回家给妹妹做几件更合体的小衣服。 眼看着采购的差不多了,赵大鹅这才扛着大包小包的再次向回走,找到了赵廷亮,随后坐着马车,溜溜哒哒的回村子。 赵廷亮的水泥是没赊出来,对方也是说东台子村负债太多,不愿意赊了。 赵廷亮感慨不已:“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弄的,咱们村集体的猪圈,养黄了。二十几头大牛,养没了。扣的大棚,赔钱。整个砖厂,也不挣钱,到处都是饥荒。咱们村上边还有煤矿呢,也特么赔钱,有时候我就纳闷了,这玩意怎么村里自己去挖煤还赔钱呢?” 赵大鹅想了想:“人工成本涨价了呗。以前干活都是公分,说白了就是白干,过年给点米面啥的。现在干活要钱了,一天好几块钱的工资,生产设备落后,又不好好干活,就没法了。” 马车继续走着,很快回了村,赵大鹅大包小包的一大堆,赵廷亮帮着卸车,赵大鹅招呼人帮忙,却没人出来,最后爷爷赵廷绪出来,帮着搬到了屋子里。 母亲程锦湘一看赵大鹅买这么多东西,埋怨道:“大鹅,你说实话,你哪来的这么多钱?这又是一百多块钱的东西。我结婚那阵,都没舍得买二十块钱布,你可好。一下子买这么多。还有那粉条,那是咱们家吃的起的东西吗?” 赵大鹅想了想,也不否认,就说让程锦湘养好身体再说。 随后赵大鹅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小鹃子,出生十多天了,感觉小鹃子长的……有点人样了,起码不那么黑了。 赵大鹅用手捏捏小鹃子的脸蛋,感觉软乎乎的,挺好玩。 人最快乐的时候,就是啥都不知道的时候吧。这时候,啥也不知道,除了吃就睡,才最幸福。 有了认知,就开始难受起来。 赵大鹅下午的时候,开始生炉子,屋子变得更暖起来,不过终究也是没让老爹赵铁生过来住。 到了晚上,赵大鹅倒头就睡,心里却琢磨着:怎么搞钱。 搞钱这事耽搁不了太久了,要不然自己手里这点钱,早晚会坐吃山空的。而且要过年了,到时候村里不得和爷爷赵廷绪要住院垫付的钱呀,那会儿弄不好就要吵起来。 第四十二章 第二天一大早,赵大鹅用热水洗了洗脸,做好了早饭,便急匆匆的跑到了院子后边。 顺着一小段坡路,往里一走,就是那口古井。 以前据说这口古井,还有一个亭子罩着,后来年久失修,亭子也就倒了,只剩下几根木头柱子,也被村里人扛回家盖房子了。 井口旁边现在只有半块残碑,上边刻着字。赵大鹅仔细看看:确实是康熙泉。 后边就是讲一些这个名字的由来,话说很多很多年以前,康熙有一次回盛京祭祖,路过东台子村,喝了一口这口古井的泉水,称赞这口古井的水“嗷嗷好喝”,当然记录里写的是康熙曰:甚甜甚美。 后来当地的人,就把这口古井改名叫:康熙泉。 据说刚开始的时候,还派人保护守卫来着,不过后来大清都没了,这口古井,也就落寞了。 到了今天,除了古井的在这寒冷的冬天,仍旧冒着一股股热气之外,似乎再也没有任何一点迹象,彰显它曾经的身份了。 古井旁边就是赵大鹅母亲程锦湘开辟出来的大约有二分地的菜园子,不过眼下也没有蔬菜了。 数九寒天的,古井的水,还慢慢的向外流一些,就在这菜园子上,形成很大一片冰面。 赵大鹅伸出手,用手捧了一捧康熙泉,尝了尝。感觉好像是比自己家的井水好一些,不过也并没有感觉到太好。毕竟赵大鹅已经喝习惯了,也就感觉一般了。 她观测附近的地形,确实也挺适合盖房子的。回头就要和村长说说,这块地留给自己家做房场了。 赵铁生已经三十好几了,早就该分家另过了。而村里一般也都会分一些房场给村民,是非常合理的一件事。只需要去村里做一个宅基地申请,就可以了。 赵大鹅观察好周围的情况之后,简单的用步伐量测了一下,不过怎么步量,这口井都很难在那个方方正正的院子里。 而且附近杂草树木过多,确实弄起来会很麻烦。 不过,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既然急不得,想必这些小的麻烦,以后也都可以解决的掉。 随后赵大鹅就悠哉悠哉的走了回去,刚到家门口…… 当然了,赵大鹅的家现在没有门。低矮的土墙中间留了一条路,权当这条路的前头有座门吧。 毕竟家里家徒四壁,就一头要生牛犊的母牛,拴在赵大鹅爷爷奶奶的窗台外,想丢实在太费劲了。 而此刻,院子外边停了一辆白色的老式桑塔纳,上边还有标识,赵大鹅一看那个标识,就知道自己的老姑赵春琴和老姑父李庆民回来了。 “她又回娘家干啥?这也不过年过节的,而且今天是星期四,这个时候不是上班呢吗?难道就是因为今个立冬,她还特意回娘家吃顿饺子?” 赵大鹅十分不解,不过也没多想,先回屋子去看看母亲程锦湘。 “我老姑他们又回来了,准没好事。妈,你有个心理准备。” 程锦湘却摇摇头:“应该没什么事情,我那会听他们在外边说,你奶奶的脚崴了,好像有点隐情。所以,他俩带着东西回来看看。” 赵大鹅眯着眼睛:“呵呵。那我去凑个热闹。” 第四十三章 赵大鹅偷偷摸摸的先绕道,去了正房的后边,随后又偷摸走到正房的窗子旁边,打算先偷听一下家里这几位到底想干什么。 赵大鹅个子很矮,毕竟才六岁,所以哪怕她站的直直的,个头还够不着窗台,何况她现在还是弯腰,所以里边的人,根本就不会察觉到,赵大鹅在外边。 北方冬天比较冷,老赵家的房子是土坯房。就是在夏天的时候,用模具,拖成一块又一块的土坯,之后摞起来,最后用粘土灌缝。这种房子后世已经很少见了,在东台子村还很多,其他人家也有土坯房,不过都没有老赵家的房子这么破。 毕竟,这房子基本上到处都有小缝,漏风。房顶也好多年没有正经修理了,就简单的用塑料布压了一些土,勉强不漏雨罢了。 赵大鹅爷爷奶奶这屋,窗户夏天的时候,基本上没有窗户……春秋季节里,用塑料布挡住。到了冬天,除了留下一个通风口用塑料布挡住之外,其余都用土坯继续挡住。 住在里边,和住在监狱,其实也差不多。 当然了,赵大鹅三婶那个屋子,窗户是玻璃的。 里边的人似乎很多。 “二哥,你老婆孩子该管管了,都快上天了。妈托人捎信给我,说你媳妇和赵大鹅这两天,天天吃饺子,一个饺子都没给咱爹咱妈端过来。这是一个晚辈应该做的吗?”屋里传来了赵春琴愤怒的声音。 “我倒不是惦记那口吃的。”屋子里的人确实很多。赵春琴夫妇,赵铁生和赵铁刚夫妇都在。王桂香一边哎呦哎呦一边说道:“主要是赵大鹅前天晚上把我豆角架给我扒了,拿着那些木头烧火去了……你们说,她扒我豆角架煮饺子,要是给我送过来几个,我也就不说别的了。她是真一个饺子没送过来。” 王桂香是越说越生气:“重点是,她昨天早晨,跑房后,把我葡萄架也给我扒了,烧火。中午把我鸡窝上的木头,也烧火了。真是太败家,太气人了。太该管管了。” “二哥,你听听咱妈说的。这孩子无法无天了……” 赵铁生也是一脸茫然:“不能呀。前天晚上煮饺子的柴,是我在苗圃树林子偷的木头呀……” 王桂香眉头紧皱:“你还替她撒谎,她三婶亲眼看见的,那还有假?” 张翠兰也冷笑着:“我亲眼看见赵大鹅干的,就是她扒了鸡窝,葡萄架和豆角架。” …… 赵大鹅在外边听着:呵呵,这脏水泼的,是相当有技术含量呀。我爹那个缺心眼的,八成要信了。 这明显就是我三叔干的,我三叔才是败家子。 外边太阳升起来了,但是仍旧很冷。 屋里赵大鹅的爷爷赵廷绪,一手拿着烟袋,吧嗒吧嗒的抽着,一手拍了拍他那件蓝布上衣,红着脸有些生气的说道:“别吵吵了。赵春琴,你妈在你家把脚后跟摔骨折这事,你怎么说?” 赵廷绪的话刚刚说完,顿时屋里鸦雀无声。 赵大鹅也捂住嘴巴,惊讶不已:卧槽。怪不得我奶奶好几天没出门骂我,闹了半天是真伤,而且脚后跟都断了,我还以为她装病呢。不过,在我老姑家摔的,都骨折这么严重,怎么没送医院? 第四十四章 “爸,我妈那是不小心下楼梯摔了一下。”赵春琴有些吞吞吐吐的回答。 赵廷绪磕了下烟斗,看了一眼赵春琴:“那你怎么不送你妈去医院?” “我送了,但是医生没查出来,当时没啥事。这不回家,才看出来是骨折了。”赵春琴说道。 赵廷绪想了想:“那我不管。你妈脚骨折了,得治。没钱也得治,要不以后走路成瘸子了,别人一看咱家这么困难,你妈再是瘸子,我两个孙子以后娶媳妇,怎么办?” “我手里没啥钱了。你们兄妹几个凑一下,送你妈去医院。一人先拿点,就一人先拿一千块钱。” “我那份,我一定出。”赵春琴立刻说道。 赵铁刚也说,不会少了自己那份。 赵铁生一看这个情况,也说道:“我那还有四千来斤高粱,卖了给咱妈凑凑。” 赵廷绪点点头:“你大嫂子不出,你二姐要和我断绝父女关系,也不出。你大姐改天回来。这住一趟医院,少说也得几千块。不行,我就把那头牛卖了,给你妈凑医药费。” “慢着。”屋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紧接着赵大鹅慢慢吞吞的走了进来:“爷爷,那头牛是我妈和我割草养大的,现在都快生牛犊了。当时那个牛买的时候,也是我妈拿的彩礼钱买的。我爸都说卖高粱给钱了,就已经算一份了。 爷爷你说过的,那头牛是我妈的彩礼钱买的,就是我家的。这怎么迷迷糊糊的,成了你的牛?” 王桂香一看是赵大鹅来了,骂道:“彩礼也是我们老赵家给的钱,再说了。我和你爷爷,也天天喂牛来着,这牛就是我们的。” “我爷爷喂牛,我知道。奶奶你都草叶都不碰,你咋喂的牛?”赵大鹅针锋相对的说道。 “那你爷爷不是喂牛了吗?起码这牛有我们老两口一半。” “那不行。奶奶你要这么说,那你还给我大爷娶媳妇拉饥荒了,还是我爹我妈种地帮你还的。我三叔娶媳妇也拉饥荒,也是我妈他们帮着还的。那会你说这牛好,卖了四个牛犊子了,都还饥荒了。白养了四五年了,我妈一分钱没看到,全让你们还饥荒了,现在又来打这头牛的主意了。不行。”赵大鹅生气的说道。 “再说了,奶奶你是在我老姑家摔的。又不是在家里摔的。我老姑一天天吹牛逼自己多有钱,又是这个看不上,那个不值钱的。这会她咋不自己掏钱?本来就是她的责任,她不花钱,让这哥几个拔钱?而且我爷爷可真会说,我大爷和我二姑不用掏了。我大姑没回来,我三叔分币没有,有两个破钱不够我三婶败败的,这最后就剩下我们家掏了呗?!要钱没有,我爹要把这头牛给我卖了,我明个就让我妈和他离婚。” “赵大鹅!!!”王桂香突然站了起来,指着赵大鹅的鼻子骂道:“你个小王八犊子。有你这么不孝顺的孩子吗?” 赵大鹅就这么冷冷的看着王桂香:“来。奶奶,你怎么站起来了?继续装病呀! 你不是脚折了吗?” 第四十五章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下,王桂香也愣住了。 赵大鹅冷笑一声,看了看赵铁生,随后转身走了。 和这家人斗,是真心累。自家人整天勾心斗角的,有意思。 赵大鹅回到仓房,把门一关,菜板拿出来,小菜刀一抡,当当当的切白菜和瘦肉,加点蘑菇,开始剁饺子馅。 正房那屋还是声音很大的吵架,赵大鹅也不爱听他们吵什么。 牛是自己家的,母亲程锦湘花钱买的,生过四个牛犊,都被赵廷绪给卖了。眼看着要生第五个牛犊了,还没生呢,就惦记,真有才。 “我奶奶果然是装病,就是想撬咱们家那点钱。咱家现在就那些高粱和那头牛了,别的啥也没有了,他们还惦记呢。真丧良心。” 程锦湘正在给小鹃子喂奶,听见赵大鹅这么说,直接愣住了:“装病?” 赵大鹅点点头:“可不是咋地,这么大岁数了。快六十的人了,还装病骗钱呢。今天要不是我,我爹又要答应他们给钱了。这套六个孩子拔钱的把戏,我是一年看一回,我爹是年年都上当。最后就是咱们家掏钱,其余的都不花钱。我爷爷这些年,给我大爷娶媳妇花了好几千拉的饥荒,给我三叔娶媳妇又花好几千。一多半是我爸和你掏的。 我二姑的彩礼让我爷爷也花了。我大姑的彩礼,后来被我大姑借口买拖拉机借回去了。我老姑压根没要彩礼。我爷爷这些年种地,地是我爸和你帮着种的,最后卖了粮食的钱,他全借给我老姑了。我爷爷是没钱,就开始整事。问题,他的钱本应该挺多了。这么多年,没盖房子,没买地。结果,他一毛没有。鬼特么知道钱去哪里了。” 程锦湘低着头,神情落寞。 过了一会儿,程锦湘问道:“大鹅,那咋办?一家人,怎么防?” 赵大鹅笑了笑:“好办。不和他们玩了。他们不是愿意忽悠骗吗?和他们分家,不一起过了。” “我估计你爸不能同意,你爸是个大孝子呀。”程锦湘担忧的说道。 赵大鹅愣了愣:“老娘,你想多了。我说分家的时候,没带我爹。以后,咱家的钱,不让他经手,咱们娘三,出去单过。” “啊……”程锦湘看着赵大鹅,总感觉赵大鹅不像是说真的:“咱们孤儿寡母的,咋过?” “日子总是要过的。地球离开谁都一样转。妈,你听我的。咱们要一步步来,第一步,就是要分家,第二步是……” 赵大鹅和程锦湘说着悄悄话。 晚上,仓房里,赵大鹅把炉子生上煤,屋子暖暖的。 正房里,赵春琴早就走了,但是仍旧还在吵。吵的核心问题好像就变成了程锦湘住院这个钱,谁掏的问题。赵铁生已经卖光了玉米,拿了一千五,并且说高粱也能卖个一千多。 可是住院花了七千多,剩下的仍旧没有着落。 赵大鹅就一边吃饺子,一边听他们吵:“妈,你不用管。那头牛不能卖。剩下的随意,我说过了,他们要动那头牛的主意,你就去和我爹离婚。” “离婚?大鹅你吃饺子也能吃醉了?”程锦湘疑惑的问道。 赵大鹅沾了点酱油一口塞进去一个饺子,她一边吐着舌头说热一边说道:“这老爷们不行的话,有比没有还难受。” 第四十六章 程锦湘也吃了几个饺子,便觉得没什么胃口了,说道:“你爸应该是被他们骗了。谁能想到,自己亲妈会装病呢?” 赵大鹅叹了口气:“我奶奶这病装的是一举三得。首先,避免了回到家里被人追问进芭篱子的尴尬,其次不给你腾地方,最后再让我老姑配合着演一场戏,把咱家最后那头牛给骗走。” 程锦湘唉了一声:这婆婆是真有一些过分了。 “大鹅,今天做的饺子多,一会你端过去两碗。别说别的,就说让你奶奶好好养病。” “好嘞。”赵大鹅这次没有拒绝。 吃过了之后,赵大鹅便拿着一大碗饺子,去了正房,离老远就喊着:“爷爷,快来接我一下,我妈给你和我奶奶煮的饺子,烫手呢。” 赵廷绪便走了出来,老头脸色平静,帮着拿着饺子:“还是大鹅孝顺,吃饺子不忘了你爷爷奶奶。” 赵大鹅狡黠的一笑:“那可不,总不能和我老姑一样,我奶奶去她家,她煮小米粥切咸菜条子,让我奶奶去体验生活吧。” 赵廷绪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奶奶脚好点没?”赵大鹅明知故问。 赵廷绪说道:“好像没啥事了,她脚崴了,硬说自己脚骨折了。真是的……” “爷爷,那豆角架是我三叔拆的。那鸡窝,也是他干的。你放心,咱家有败家的事,一定就是你那个好儿子干的。你抽空可得管管了,我三叔一天三顿酒,别的不说,过几天我三婶不和他过了,这就麻烦了。”赵大鹅说道。“咱家本来就穷,我妈坐月子,我爹伺候我奶,我奶啥事没有,就剩下爷爷你一个好人干活。连烧火的柴火都没有。 既然我奶奶没事,那就得让我爹去干活了。咱们后院就小树林那块,那木头乱柴火挺多的,砍了呗。” 赵廷绪摇摇头:“不行。那是村里的,兔子不吃窝边草。那边的树要没了,大家伙一定知道是咱们家偷的……” “我爹不是以后能有个房场吗?就和我大爷爷说,先定那里就行。之后这样把那块附近的树都砍了就没事了。” “不对,大鹅你不懂。那本来就是咱们房子的后院,只要没人提,以后就是咱们家的。房场的话,我看还是让你爸以后去下边那个村子了。下边那个村子,路好走,地也好。”赵廷绪分析道。 赵大鹅想了想,赵廷绪说的确实没毛病。但是,她是急需那块地的。不过并未说别的。只是嘱咐道:“爷爷,你可别生我的气,我岁数小,我还是个孩子………” 赵廷绪倒是不生气,笑了笑:“爷爷的大孙女给爷爷奶奶送饺子吃,爷爷咋还能生气呢。” “那就好。” 赵大鹅稳住了赵廷绪,心里便安心了。家里无论怎么折腾,归根到底,都是老爷子说的算。老爷子既然对自己和母亲并没有其他看法,只是想骗自己家做牛马,那问题就不太大。 起码不至于打起来…… 但是家里就是个无底洞,三叔喝酒三婶装病,奶奶胳膊肘往外拐,亲爹脑子不够用,老姑又经常回家打秋风,看来还得整顿整顿。 第四十七章 时间一晃就过了两天,家里的气氛不至于很差,但是也没有什么好转。 不过王桂香不装病了,开始下地干活做饭,这样赵铁生也就空下来了,出去弄一些柴火。 其实北方的冬天,一是比较冷,二是天气很短很多,七八点出太阳,四五点便天黑了。剩下的就是漫漫长夜里忍饥挨饿了。在这个时代,又没有手机电视,没什么其他活动,家里对于外界的了解,仅限于赵廷绪手里的一个收音机。 所以,真的是无所事事。 赵大鹅到了白天,看那几位大神也动弹起来,起码不用没柴火烧火,把一家人冻死了,便也安心了一些。 她陪着母亲程锦湘说了一会儿话,又看了看自己的妹妹睡的正香,便出了门,左拐左拐几个门口,便来到了村长赵廷明的家里。 村里的树很多,大多都是人们在房前屋后种的老绿皮杨树。也就是小叶杨,小叶杨生长的慢,但是伺候好了能长很高很高,赵大鹅家后院那里就有一排差不多三十几米高的树,都有百八十年的历史了。 到了赵廷明家里,正面是一个二层小楼,说是二层,其实二楼就是个堆放杂物的,还需要用梯子上去,内部还上不去。这是以前老地主盖的一个类似炮楼的地方,后来便分给了赵廷明家,侧手是三间红砖厢房,是新盖的。 赵廷明拿着一个鸟笼子,里边装了两只红羽毛的鸟,赵大鹅进院,那鸟便叽叽喳喳的叫着。 “大鹅来了,你妈妈身体好点没?”赵廷明放下鸟笼子问道。 “你爷爷头两天还说呢,家里愁心事多。不过我看上头说,这两年就会有好事了。很快,承包地,就会分给各家各户,彻底落实。到时候,日子也就好起来了。” 赵大鹅这才想起来,由于偏僻落后,村里的土地,虽然不再集体耕种,但是是三年一变化。承包给村民,村里收取一定费用。村民打了粮食,还需要交一些公粮。 这里边最重要的就是,一旦到了第三年的时候,村民觉得这块地明年不是自己种了,便不好好种了,导致土地废的比较快,产量也不稳定。 “我妈身体不错了。大爷爷,我来是想看看我家后院那块破地方,那块不是有点柴火吗,树也多,家里缺柴火。我琢磨想把那块地包下来,或者买下来,以后烧柴火,不就不用上山去弄了吗。” “包也是三年,多了不行。村里同意上边也不同意。” 赵大鹅嘿嘿一笑:这事和上边没啥关系。这是赵廷明的说辞。 “我就那么一说,不包了,我也偷摸去那整点柴火烧火。” “对了,大爷爷,我这次来呢,没带啥好的,就带了点酒,来谢谢你那天带我去医院,要不我妹子就没了。” 说着话,赵大鹅把手从身后拿出来,拎着两瓶老窖,一包花生米,还有十斤猪肉。这都是那天赶集的时候买的。 “别嫌少呀大爷爷。” 老头明显开心了,却板着脸说道:“都是个人家,这点事你还拿东西来看我,太见外了。” “事可不小,咱们村三轮子还扣在医院呢……” “你要这么说,那这酒我还真得收下。哈哈哈……” 第四十八章 “我这大孙女给她大爷爷送酒送肉,是真孝顺。早晨吃饭没呢?让你大奶奶,做点饭。在这吃吧。”赵廷明笑口颜开,心情舒爽。 “还真没吃呢。”赵大鹅本来就是有事求人帮忙,确实出来早了,并没有吃早饭。 “老婆子,炒几个菜,让大鹅在咱家吃了。”赵廷明说道。 屋里传来一声:“知道了。” 赵廷明便领着赵大鹅进了屋子,赵廷明的老婆正在蒸馒头,白面馒头。 赵大鹅恭恭敬敬的说着:“大奶奶好,我来我大爷爷这混顿饭吃。” 老妇人笑着:“尽说外道话,快进屋吧。我给你炒几个好菜。” 赵大鹅和赵廷明便进了屋子。 赵廷明拿出来一把糖球,递给赵大鹅。是那种没有包装纸的糖球,赵大鹅直接拿了一颗放在嘴里。 糖球就是那种,以前赵大鹅想吃吃不到,但是长大之后却发现不太好吃的东西。不仅甜,还有点咸。 不过在这个时代,糖球也算是奢侈品了,不是逢年过节,普通人家,谁家吃的起这么奢侈的东西。 之后赵廷明还拿出来两袋子辣条。 嗯,确实是辣条,不过没啥牌子,可能就是城里小作坊生产的。这种小玩意,在东台子村,赵大鹅也是头一次见过。虽然可能县城的超市有,但是东台子村连个小卖部都没有,哪有这种东西。 至于卫生不卫生的,这个时代连那些特殊的添加剂都没有,不是化工产物,一定是安全的。况且,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哪有资格挑吃的。 赵大鹅抓起一根辣条就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夸赞:“嗷嗷麻嗷嗷辣,好吃。” 赵廷明笑着,点点头。 不一会儿,馒头蒸好了,赵廷明的老婆把馒头端上来:“你们爷俩先等着,我去剁一块猪头肉,正好给你大爷爷当下酒菜吃。” 随后便把炕桌放了上来。 在北方,吃饭的时候,无论是人来客往的,都基本上在炕上吃饭。特别是冬天,因为天寒地冻的,在地上吃饭的很少。当然了,城里的除外…… 东台子村不大,但是也是有几个手艺人的,人们的桌椅板凳都是由上边一个组的孙木匠做的,手艺还不错。就是一个长方形的木板,加上四个腿,就是炕桌了。 赵廷明家的桌子,比别人家的稍微好一些,好歹刷了油漆。显得不那么落魄。 至于赵大鹅家里,就爷爷奶奶屋子有个桌子,赵大鹅的屋子连吃饭的桌子都没得。看见这个小炕桌,赵大鹅心里琢磨着,回头得找孙木匠打一套桌子,起码吃饭再也不用蹲着吃了。 桌子放好,不一会赵廷明的老婆就端上来几个菜:炒鸡蛋,炒黄瓜片,炖土豆,炒花生米,猪头肉和一碟子辣菜咸菜。 赵廷明温了半瓶酒,一边温酒一边问道:“大鹅,来两盅不?” 赵大鹅嘿嘿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要不俺舍命陪君子,来一酒盅?” “好歹我大爷爷是村长,村长都发话了,俺这小社员,不喝就是不给面子了。来,大爷爷,给我整一盅。” 酒盅就是当地的紫砂酒盅,这种紫砂在南方卖的特别贵,但是在东台子村卖的就一两毛钱一个。 第四十九章 酒盅不大,赵大鹅拿起来看了看,问道:“大爷爷,我记得好像这种紫砂在南边,老贵了。好几十块钱,甚至好几百块钱一个小酒盅,你说咱们这咋就这么便宜?” 赵廷明哈哈一笑:“你问我我问谁去?货卖地头死,这东西得有人识货,还得识货的人有钱,它才值钱。 这又不是吃的喝的,别说紫砂酒盅,就是你整来一堆元朝的青花瓷,你在咱们村卖,能超过三块钱一个青花瓷碗,那都是碰见冤大头了。所以,很多东西的价值,并不是它本身才有的。而是人,赋予了它价值。” 赵大鹅若有所思,似乎听的明白了一些。 “那大爷爷,你说就我家后院那块破地,值不值钱?” “你家后院那块破地呀……”赵廷明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随后也给赵大鹅倒了一酒盅酒。“就你家后院那块破地方,破木头不少,柴火挺多,放个羊什么还行。种地不行,种地那地方土薄,不爱长。也就你妈开的那一小片菜园子,还有点土,剩下的就没有了。” “不过那块不是好像有个康熙泉,就那个古井。”赵大鹅提醒道。 “康熙喝过水的井罢了,值钱吗?不值钱。远的不说,你家就有一堆铜盘子铜碗,还是康熙用过的呢,值钱吗?也不值钱。那年送到文物局,人家都说不要,就卖个废铜价。它得有意义,才值钱。黄金,白银,才值钱。至于这口井,不值钱。那口井的水,多少年也没人清理了,都不是我小时候的味道了。给都没人要。”赵廷明感慨道。 “额……”赵大鹅有些苦涩:“那大爷爷,你把那块地给我吧。我承包。” “你要那块地干啥?”赵廷明不解的问道。 “我琢磨我妈在那边种菜,万一哪天不是我们的了,那我家不就没菜吃了?” “那块现在没人要,又是你家后院不远。承包还得花钱呢,要不然村民不会同意的。”赵廷明想了想,“也就有二亩山地吧,现在一亩地一年承包不能种地的是八块钱。能种地的是十六块钱。那是二亩地,我顶多合一下是八块钱一亩地,一年十六块钱,加上那二分地的菜园子,二十块钱。算吧算吧,要六百块钱呢。你图啥?” “不瞒你说,我琢磨以后卖水去……”赵大鹅坦诚的说道。 噗嗤…… 赵廷明嘴里的酒都喷出来了,随后他摸了摸赵大鹅的额头,愣住了:“这也没发烧呀?你说什么胡话。卖水,还有人买?” “卖城里人。” “城里没有水?” “哎呀。大爷爷你不懂。”赵大鹅撅着嘴:“我想签合同,五十年的,八百行不行?” “不行。你爷爷不会同意的。你爷爷这会一堆饥荒,欠医院七千多都是我垫付的,还没给我。现在是我欠村里的了。你家哪还有钱?”赵廷明疑惑道。 赵大鹅从兜里摸了一会儿,拿出来八百块钱:“签合同。我给钱。” “不行不行,这事不靠谱。你有钱也不能这么扬了。”赵廷明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爷爷奶奶知道的,非得找我家里来。绝对不行。” 第五十章 无论赵大鹅怎么说,赵廷明就是不同意。 和一个六岁的孩子签合同,那和骗人有什么区别?万一人家家里找来,咋办? 赵廷明就一口一口的喝着酒,坚决不同意。 赵大鹅都气坏了,这老头子太不开窍了,无论怎么说,他就是不干。 没办法,赵大鹅喝了一口酒最后问道:“那我妈签字,行不?” “那个行。” “对了,大爷爷。我跟你说,这个水,它是值钱的。这世界最值钱的,就是粮食和水。要是在沙漠里,一杯水……”赵大鹅侃侃而谈。 赵廷明赶紧打住:“别,咱们东台子村不是沙漠,离沙漠好几百里地呢。你是打算把水卖到沙漠吗?够路费的不?” 赵大鹅:“额……” 这不对牛弹琴吗?! “大爷爷,我就是那么比喻一下。咱们村里的水,又干净又甜,咱们卖到城里,给城里人喝……”赵大鹅继续侃侃而谈。 赵廷明喝了一杯酒:“城里人傻?花钱买水?” “我……城里不是自来水吗?那个自来水,不好喝呀。要是把咱们村的水,卖到城里,那以后……” “以后别人说,咱们村把城里人忽悠傻了?!” 赵大鹅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没法谈了。 赵廷明吃了一口猪头肉,就着酒说道:“大鹅,别异想天开。就算你说的都对,城里人也买咱们村的水喝。怎么送过去,这水可不是别的,咱们用扁担挑着过去吗?不用人力,那用车?咱们村三轮子还在医院抵押着呢……” “大爷爷,咱们村的井水,酿酒都好喝。你喝的酒就是咱们自己的粮食,自己的水,远近闻名的东台老窖,那可不是吹出来的。还有高粱酒,散酒,只要打着咱们村酿的,就值钱。”赵大鹅分析的头头是道。 赵廷明挠了挠脑袋,又喝了一口酒:“这话不假。咱们村酿的酒确实好喝。话说村里也好几家酿酒的,你直接让你爸妈酿酒,卖酒也行呀。” “卖酒需要本钱,卖水不需要。”赵大鹅理直气壮的说道。 赵廷明呆呆的看着赵大鹅,随后伸出大拇指:“大孙女,你厉害。我老了呀……” 赵廷明夹着菜,随后给赵大鹅也倒了一酒盅酒:“喝口。少说胡话。以后读书才是正道呀。你多读点书,别像现在这么傻乎乎的,该有多好。” 赵大鹅气的差点蹦起来:完了,被人给羞辱了。太欺负人了,说我读书少。 “反正大爷爷,一会儿我就找我妈来签字画押。” 赵廷明撇着嘴:“你妈没你这么傻。” 赵大鹅:“………” 赵大鹅直接拿起桌子上的酒盅,一饮而尽,随后抓起一把花生米塞进嘴里:“辣辣辣。好辣。” “大爷爷,这是陈了多少年的酒,这么辣。” 赵廷明醉眼朦胧:“不知道。你送的。” 赵大鹅又吃了一些其他的菜,随后啃着大馒头,吃猪头肉。别管怎么说,吃饱喝足了再说。 不一会,两个人把桌子上的菜,都吃光了,酒也下去了一瓶。 赵大鹅把盘子底的花生米,装进口袋,也顾不得油污,随后又爬到柜上,把糖球装了一口袋,最后打个饱嗝,迷迷瞪瞪的走了。 第五十一章 回到家,赵大鹅就对母亲程锦湘说:“妈,我想把后院那块地买了。之后以后搬那边去住。当咱们以后的家,你看咋样?” 程锦湘想了想:“行。反正要不村里也会给房场的,你要那块地,就在那边以后盖房子,也行。 咱们早晚要分家另过,来个春。我让你大舅找几个人帮忙,盖个房子,就行。” 赵大鹅也没想到母亲同意的这么快,多少令她有点吃惊。 这倒不是程锦湘同意的快,而是这段时间,事情闹得她伤心了。 自己生了两个姑娘,老二还刚刚出生,可是婆家这是根本就不闻不问。丈夫赵铁生也不管,甚至公公婆婆还想骗自己彩礼钱买来的那头牛。那头牛已经卖了四个牛犊了,都没收到钱,他们还想卖?! 老赵家,太欺负人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程锦湘被欺负成这样。到了下午,程锦湘二话没说,就被赵大鹅拉着和村里签了合同,承包五十年。但是程锦湘也不怎么识字,赵廷明还喝的迷迷糊糊的,也就不知道赵大鹅偷摸花了八百块钱这事,她还以为不花钱呢。 赵大鹅心满意足,现在那块地归自己所有了,一切都挺好。就算康熙泉不值钱,水也卖不出去,好歹家里有个房场,以后还能盖房子,这是最保险的。 到了第二天,赵大鹅就让老爹叫上三叔去给那个地方的井水给弄干净,随后收拾收拾树枝树叶什么的。 赵铁生没有说什么,让他去他便去了。 赵铁刚也没有犹豫,甚至张翠兰都去了。 这地方的柴火可好了,又近。但是以前不是自己家的,现在成了自己家的,那就放开了砍柴烧火。 家里包括老爷子赵廷绪对这事,也没什么意见。毕竟赵廷明没醒,大家不知道花钱的事…… 所以老爷子赵廷绪也去帮忙收拾。 估摸还得收拾几天才能彻底整的干净,为生,整洁吧。赵大鹅本来也想去,但是既然有免费劳动力,那她就难的清闲。 清闲下来的赵大鹅,弄了一些热水,舒舒服服洗个澡。换身衣服,好好的舒坦了一回。 第二天,八点多的时候,突然赵大鹅就发现院子外边走来一个妇人,妇人大包小包的,带了很多东西。 那个妇人很瘦,个子中等,穿了一身灰色外套,短发。 赵大鹅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才认出来,原来是自己的舅妈朱玉凤。 朱玉凤四十七八岁,不过头发已经有少白头了,她拎着包裹,就进了院子,赵大鹅赶紧接了上去:“妈,我舅妈来了。” 朱玉凤看见赵大鹅过来,也挺开心:“又长……好看了。大鹅是越长越漂亮。像个小伙子了。” 赵大鹅:舅妈,你要不会夸就别夸了好不好,我还以为你要夸我长个了呢。 赵大鹅确实有点矮而且有点婴儿肥,身体瘦瘦弱弱的,不过身体又特别好,几乎不生病。贼结实,像个假小子一样整天出去干活,也没事。 程锦湘听见赵大鹅招呼,抱着孩子开了房门,看见自己的嫂子,不由得叹了口气,终于说道:“嫂子,嫂子。你可来了。” 第五十二章 程锦湘早就盼着娘家来人了。但是她又对娘家来人,持一种模棱两可的态度。 程锦湘的父亲,头两年已经没了。母亲半身不遂,需要人照顾。 只有一个哥哥,也就是赵大鹅的大舅程荣果。还有两个过继过来的舅舅,不过二舅和老舅是过继的,虽然说也是舅舅,但是总是差点意思。 程锦湘也知道,自己娘家人势单力薄的,没有硬气的娘家人,她的腰板都挺不直。 朱玉凤快走几步,看着程锦湘仍旧住在那间仓房里,心里有些不悦,她并没有走过去,反而走向了正房。 “赵廷绪,你给老娘出来。我家妹子坐月子,你们老赵家人死绝了吗?让我妹子她们娘几个住鸡窝那么大的地方,真是欺负我们娘家没人了。”朱玉凤突然扯开嗓子骂了起来。 “一家子牲口,不拿我家妹子当人了。生孩子都没人告诉我们娘家人。赵老七,你特么给我滚出来,今天要不把这事说明白,咱们别过了。” 朱玉凤说着说着,情绪越来越激动,直接在院子中央,开始骂了起来。 朱玉凤这么一嗓子,程锦湘直接愣住了,赶紧上前去说道:“嫂子嫂子,咱们……” 程锦湘本意是想说还是关上门来说这个吧,毕竟大吵大闹,闹得满村子都知道了,其实并不太好。 但是朱玉凤可不管程锦湘怎么想,她继续骂着。 这会儿,家里只有赵大鹅的奶奶王桂香和三婶张翠兰在家,那几个男人都去后院弄柴火来着,并没在家。 张翠兰趴在窗台里边看了看,一看是程锦湘的娘家人,而且上来就开骂,她把身子往里边藏了藏,生怕被人看见她在屋里,随后偷偷把窗帘也拉上了,小声嘀咕着:“程锦湘她娘家嫂子,早就听说不是一个善茬,上来就要干仗,这做派真有两下子。她骂她的,和我无关。我有病,对……我是因为有病,不腾地方给程锦湘坐月子的。而我婆婆是装病,还让赵大鹅给逮住了,这下子老太婆可没理了。” 张翠兰觉得这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况且赵廷绪也没说让他们两口子搬到仓房,自始自终就是问了一句,张翠兰那会回答自己有病,也就没有了后文。 张翠兰躲着不出来,而东屋的王桂香却坐不住了,她慌忙的下地,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跑了出来,极为慌张的对朱玉凤说道:“亲家亲家,你这是干啥呀?有啥事不能屋里说,非得在这说?” “哎哟,老王婆子,你们欺负我家妹子,还不让人说了。让大家伙看看,你们老赵家这群丧良心的玩意,我妹子给你们家做媳妇,起早贪黑干活,日子却越过越穷,你五十不到整天就装病,还拿起来了婆婆的做派,都什么时代了,你不干活你就得饿死。让我妹子干活养你们一家老小,你怎么腆着个大脸的?你是缺胳膊还是少腿? 我妹子坐月子,还得自己生火做饭,要是没有大鹅照顾,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连炕都没人给烧,你这个婆婆就是这么对待儿媳妇的?我看以后谁家姑娘敢嫁给你们老赵家。你有孙子也没用,以后也得打光棍的底子。” 第五十三章 王桂香被怼的哑口无言,想要反驳几句,但是确实没什么好的话反驳。 朱玉凤这么一闹,左邻右舍,街坊邻居就都出来了。院子外边不一会儿,就聚集了一大群人。 人们指指点点的。 “这老赵家确实过头了,看赵老二媳妇好欺负,人家坐月子让人家住窝棚,什么玩意呀。” “可不是咋地,老的装病,小的混吃等死,一家子指望人家程锦湘干活,干活还不给吃的,这不是扯犊子吗?!” “这也就是程锦湘她爸爸头两年没了,娘家没有爸了,她大哥也是刚娶媳妇没几年,程锦湘这是怕回家和大哥告状,嫂子不支持。这回人家嫂子直接来了,看老赵家怎么收场!” 那边人群议论纷纷,这边王桂香哑口无言。朱玉凤便嗓门更高了起来:“你们老赵家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都穷什么德行了,还特么装大户人家呢。王桂香,你这个婆婆就这么欺负你儿媳妇?你怎么不敢去欺负你大儿媳妇和你三儿媳妇?不就是看我家锦湘好欺负吗?你这个势利眼的老不死的。” “你做损事,也不怕遭到报应。这数九寒天的,吃没吃的喝没喝的。大鹅那会就是,我送来的两只老母鸡给我家锦湘熬汤喝的,你怎么那么馋,人家坐月子,你把鸡给吃了。你是属馋老婆的吗?这么大岁数,不要脸。” 朱玉凤又骂了一通,随后便走过去拉着程锦湘说道:“走,咱们不和他们过了。” 王桂香瞬间急了,赶紧上前拉着朱玉凤说道:“她大舅妈,你看看,别这样,我可没亏待我这儿媳妇……” “少特么放屁了。”朱玉凤一点面子不给。 正面正吵吵着,那边赵廷绪他们爷几个也从后院回来了。 赵老三一看架势不好,干脆装聋卖哑,远远的看着也不过去。 赵铁生和赵廷绪急忙过去劝说朱玉凤:“她大舅妈,啥时候来的,快进屋。” “大冷天的,别让外人看笑话……” “你们家还怕人看笑话?这才是天大的笑话。今个谁说都没用,我家妹子,我得领回去。我们家虽然也困难,但是那口饭,还是吃的起的。”朱玉凤推着几人,直接拉着程锦湘就向外走。 赵廷绪一看这样赶紧说道:“她大舅妈,是我这个事办的不好,不过也是有原因的。你听我和你说……” “你有原因和我啥关系,我领妹子回娘家,你那个原因留着你自己听吧。”朱玉凤可不想听什么解释。 现在程锦湘的状态,就是最好的证明。坐月子,住窝棚。没人照顾,没人管,这还解释个鸭毛。 “锦湘,你咋还这样,找你娘家人……”赵廷绪不满的说道。 赵大鹅嘴角一抽:“不是我妈找的,这事我通知的。有本事冲我来。” 赵廷绪:“………” 真是爷爷的好大孙女。 这边吵得不可开交,朱玉凤说什么也不听,就要领着程锦湘回娘家,那边赵廷绪等人怎么求情都没用。 几个人就在院子里撕来扯去的,谁也不甘示弱。 赵大鹅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在一边说道:“妈,你放心回娘家,看我怎么收拾他们几个。有你在,我放不开手脚……” 第五十四章 赵铁生脸都黑了,一听赵大鹅这话就气的不行,哪有亲闺女鼓动爹妈两口子干仗的?这也太“孝顺”了。 朱玉凤个头不高,嗓门贼大,一蹦很高,指着鼻子骂赵廷绪等人,说他们老赵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赵家理亏,而且人家还是程锦湘的娘家嫂子,一直就处于下风,根本没办法怎么反驳。 “你们老赵家就是看我妹子生了闺女,欺负人。就你们这么做损,谁有生儿子的命。全是你们老赵家损的,才生不出来儿子。” “就你们家穷这副德行,生了儿子,你们也养不起,也得背着儿子去要饭。一群熊玩意,不要脸的东西。” 这事越吵越厉害,终于有人把这事告诉了村长赵廷明。老头火急火燎的往这边跑,一边跑一边说:“这要把人领回去,以后可咋整?!今个就是磕头跪火炉子,也得把人留下来。” 赵廷明来了之后,也把老太婆带着,两口子到了赶紧劝架:“哎呀哎呀,她大舅妈有啥不能好好说的。我这兄弟糊涂,我这侄子也糊涂。才整出来这事。这事确实办的缺肋条,但是你也消消气,我回头好好训他们几个,一定以后好好待着你家妹子,好不好?消消气,消消气。” 朱玉凤怒目圆瞪:“晚了。” 赵廷明一看,挥手就给赵铁生一个大嘴巴:“你个没出息的,自己媳妇不心疼,啥都听你爹妈的,这回好了吧。媳妇不跟你过了吧。” 赵铁生一脸懵逼。 赵廷明又一个大嘴巴:“快给她大舅妈道歉,就说以后再也不了。” 赵铁生赶紧承诺以后一定好好对待程锦湘之类的话。 也难怪赵廷明发火,这都火烧眉头了,老婆都要跑了,还特么端着架子呢。这差点没把赵廷明气死。 但是朱玉凤是油盐不进,无论如何,都得带程锦湘回娘家。 不好好折腾折腾老赵家,他们老赵家是不会长记性的。 王桂香一看怎么劝都没用,生气的说道:“你要实在想带我儿媳妇回去那就回去,有啥大不了的。三条腿的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大活人有的是。我儿子离开了你妹子,还娶不上媳妇了咋地?” 此话一出,瞬间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赵廷明不可思议的看着王桂香,一时半会没纳过闷来,这说的是人话吗?你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赵廷绪也愣住了,他也懵逼了,一时半会缓不过来了。 程锦湘眉头紧皱,低声说道:“好。那婆婆,你就等着给你儿子,重新娶媳妇吧。” 程锦湘撂下这句话,对赵大鹅说道:“大鹅,走。咱们走。” 赵大鹅却摇摇头,随后跑到母亲程锦湘耳边说道:“妈,你回娘家。让我在家里折腾他们。我不得老赵家折腾散架了,我就不是赵大鹅。” 程锦湘眉头一皱:“大鹅,你这么小,这个……” “放心放心。我好歹是亲生的,这事没事。我也知道,这会也没到你和我爹离婚的时候。所以呢,你回你的娘家,我在这坐镇。要你俩离婚那天,妈我一定和你走。” 程锦湘这才放心,转头说道:“大鹅我不要了,留给你们了。” 随后和嫂子朱玉凤就离开了。 第五十五章 程锦湘出了门,留下了一众懵圈的众人。 赵家人是从来没想到过,老实巴交的程锦湘竟然也能回娘家。众人还在发呆,赵廷明骂道:“你们是不是脑子有病呀?这还能让她大舅妈把人带走?赵铁生,你想啥呢,还不去追回来?” 赵铁生愣了愣:“我……” 王桂香却说道:“别去追。我就不信了,一个程锦湘还能翻了天,又不是我们撵走她的,是她自己走的。生了两个丫头蛋子,她还神气上了。她要是给我生个大孙子,我还将就将就她,她生了两个孙女了,她不以为耻,反而牛的不行,脾气还见长了呢。” 这会儿张翠兰看没事了,自己也出屋子,蹦哒起来了,看见婆婆王桂香这么说,她也拱火道:“可不是咋地,我二嫂子最近脾气大的离谱。自己偷摸吃饺子,都不给我婆婆送过来。整天关着门,不让别人进去。今天指使这个干活,明天安排那个干活的。好像她生的是个金疙瘩,根本没把我婆婆公公放在眼里。” “对对对。没毛病。我妈不仅脾气大,还想着和我爹离婚呢?这样的老娘们,能惯着吗?不能,离婚怕啥的,咱们老赵家穷的这么稳定,还怕提前出来一个光棍不成?离就离,谁怕谁。谁要过几天去我大舅家叫人,谁就是狗养的。”赵大鹅也幸灾乐祸的说道。 众人:“………” 如果是其他人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是赵大鹅这么一说,几个人都脸色不好看了。 王桂香骂道:“小兔崽子,你挤兑谁呢?” 现在程锦湘走了,没人给赵大鹅撑腰了,她这个当奶奶的,可不就来了脾气?! “奶奶,你可别生气。这事不是你说的嘛?你说我妈这个不好那个不好的,那我就顺着你说呗,你说我妈不好,那她就是真不好。不好的话,咱们就不过了,咱们也别去接我妈回来。奶奶,你不会是现在就怂了吧?”赵大鹅拱火道。 王桂香脸色一黑:“谁说的。我才不会去接你妈回来,回娘家罢了。吓唬谁呢?我也不是吃素长大的。这个儿媳妇回娘家,那个儿媳妇回娘家。我三个儿子,三个儿媳妇都像程锦湘这么闹,我还不活了呀。” 张翠兰也说道:“这世上,谁离开谁,都能活了。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了不成?她程锦湘无缘无故的让她娘家嫂子来闹一通,闹完了带着孩子回家了。谁家儿媳妇这么不讲理,想哪出就哪出?这不是骑人家脖梗子上那啥吗?” 听了张翠兰的话,王桂香更是态度坚决:“谁也不能去追程锦湘回来,我就不信了。她还能翻了天了?” 赵廷明是急的团团转:“老七,你说句话?” 赵廷绪想了想:“铁生,你去让你媳妇回来,别走了。走了以后这两个人,还怎么见面?” 赵铁生刚答应。 那边王桂香立刻骂道:“不许去。惯的毛病。她程锦湘今天让咱们家颜面扫地,还去追她,她想的太美了。” 赵铁生左右为难。 赵廷明是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说了一句:“不管了,你家的破事,我可不管了。你们爱怎么滴,怎么滴吧。” 第五十六章 赵廷明临走前问赵大鹅:“大鹅,你咋整?你妈回娘家,怎么不带你。” 赵大鹅笑了笑:“大爷爷,我没事。等会我去我大姨家住几天,之后我再去你家住几天,之后我再去我二姨家住几天。我这人脸皮厚,扛住了。” 赵廷明叹了口气:“有啥事,你过来找我就行。” 赵大鹅嗯了一声,随后跟着赵廷明也出了院子,溜溜哒哒的就去大姨程锦溪的家里了。 赵大鹅心里门清,老赵家穷的叮当响,自己那个没主见的妈宝男老爹,过几天就得蒙圈。只要程锦湘挺住半个月不回来,保证整个老赵家都得鸡飞狗跳。 哪怕王桂香不同意,但是架不住人多的。 赵廷明老哥几个好几个呢,甭管是不是亲兄弟,到时候谁能看着赵铁生打光棍? 那一定不能看着吧。他们一定过来给赵铁生和赵廷绪爷俩上课,教育他俩。 而且,赵大鹅的大舅还在,大舅隔三差五带着几个兄弟,过来闹一闹,那就完美。 老赵家甭想消停了,整天鸡飞狗跳的。 赵大鹅心里美滋滋的:我就不信了,还治不了他们几个了呢。 不过赵大鹅也不太想总是空手去大姨家,她琢磨了一下,又偷偷回家拿出来十斤猪肉,这是她上次赶集买的,赵大鹅扛着猪肉,又顺手拿着两只鸡,就去了大姨家。 “大姨,大姨,我又来了。”还没进门,赵大鹅就大声喊着。 “你大姨去送你妈了。”大姨父周育仁走了出来,笑呵呵的说道:“这不,你大姨上午也看你们家热闹去了,看没啥事,也就没说话。后来和你妈还有你舅妈一起,回娘家了。” 赵大鹅愣了愣:“完了,大姨父。那我把你媳妇也给混没了,不好意思哈……” 大姨父周育仁哈哈一笑:“傻孩子。” “我大姐呢?”赵大鹅问道。 “春文,你大鹅妹子来了。”大姨父周育仁叫着。 周家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就是周天富了,今年已经十八九岁了。大女儿周春文,今年十六。二女儿周春红,今年十四。 周春文长的胖乎乎的,个子不高,穿着一双高高的大棉鞋,噔噔噔的跑了出来:“大鹅,找我干啥?” “让你做饭。”赵大鹅把猪肉和大公鸡递给大姐周春文:“难不成我做饭?” “大姨和我妈都回娘家了,咱们几个,就你会做饭了。你不做饭,难道让我二姐去做饭?” 周春文撇撇嘴:“拉倒吧,你二姐做的饭,狗都能药死。” 随后周春文就开始做饭去了。 赵大鹅帮着添加柴火,也算有点事做。 “大表哥呢?” “我哥呀。不知道干啥去了,估计收破烂去了吧,谁知道,他和天军三哥他俩出去的。”周春文说道。 “大鹅,大姐我今天心情大好,一会儿我给你烙饼,咋样?” 赵大鹅想了想:“我还琢磨吃猪肉炖粉条呢,你烙饼不下饭。不过既然大姐心情好,我也不能驳了你的面子,这样吧,大姐一会你整一个小鸡炖蘑菇,之后烙饼。” “额……没有蘑菇。这大冬天的,我去哪里给你找蘑菇?”周春文无奈的说道。 “你们这山上不有的是蘑菇吗?没去捡点晒干吗?”赵大鹅疑惑的问道。 第五十七章 周春文想了想,挠挠头:“好像捡蘑菇了,也晒干了。头几天让你大姨给卖了换钱了。” “那我和我二姐去山上捡点蘑菇吧。” “凑合吃得了。” “不不不。”赵大鹅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她可不是能将就吃饭的人,除非迫不得已吃不起了…… 这会儿又有条件,吃点好的,也算享受了。 赵大鹅又进屋招呼二姐周春红:“二姐,跟我捡蘑菇去。” “不,不,不去……冷…冷……天冷。”周春红有些结巴,所以说话吞吞吐吐的。 “那我自己去。” 赵大鹅就准备自己去上山了。 周春文赶紧说道:“那我陪你去吧,万一你丢了,我可赔不起。” “爸,我和大鹅出去一下,一会再回来做饭。” 大姨父周育仁应了一声:“别跑太远了。早点回来。” 周育仁对赵大鹅还是放心的,而且自己的大女儿已经十五六了,是个大姑娘了,经常上山去干活,总不会丢的。 赵大鹅拽着周春文的手低声说道:“大姐大姐,你说咱俩要不要偷摸抓几个野味回来吃?什么兔子野鸡大野猪啥的……” 周春文摸了摸赵大鹅的脑袋:“傻孩子,别想太多。就咱俩要真碰见野猪,别说大的,小的咱俩都回不来。而且山上也没野猪……不过兔子有挺多的。但是吧,你一定没有兔子跑的快,就你那个小短腿,要是能抓到兔子,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守株待兔。” 赵大鹅一脸尴尬:“万一瞎猫碰见死耗子呢?” 周春文摇摇头:“大鹅,别做梦。要下雪天,就是那种大雪天,让你大表哥领着你撵兔子去。这天啥的,咱俩就去捡点蘑菇得了,野鸡会飞,兔子会跑,野猪你打不过。别做梦,梦醒了就啥都没了。” 赵大鹅叹了口气,看看自己六岁的小体格子,也只能作罢。 赵大鹅大姨家南边不远就是大山,山很高很高,到了冬天八九点钟都看不见日头。山上野味也多,当然了蘑菇也很多,柴火也很多。所以赵大鹅的大姨家是不缺吃的和烧火用的柴的,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赵大鹅家里穷的只有土,那就靠土吃土。 捡蘑菇没啥技术难度,山上蘑菇多到没人捡。虽然蘑菇这种东西,也是吃的。但是它很难单独吃,而且人们已经基本温饱了,不像很多很多年以前的时候,所以这个蘑菇就是有时候有人捡回去,用来小白菜炖蘑菇或者青椒炒蘑菇一类的辅助菜,再就是小鸡炖蘑菇了。所以,这会儿虽然已经冬天,但是山上的蘑菇很多。 赵大鹅一边捡蘑菇,一边从口袋里拿出来几颗糖酒:“大姐,给你吃。嗷嗷甜,都齁嗓子。” 周春文接过来,放在嘴里一颗,确实很甜。她也平时很少吃到糖,不由得非常开心。把剩下的几颗糖球小心翼翼包起来放在口袋,捡蘑菇的时候,力气都多了起来。 “大鹅你是真乖,怪不得大家伙都稀罕你。” 赵大鹅眉头上挑:“我招人稀罕,不是因为我长的漂亮吗?” 周春文倒吸一口凉气:大鹅这孩子啥时候也开始自恋起来了? 哦,不。 是自信起来了。 第五十八章 别的不说,赵大鹅个子不高,年龄很小,身子骨也瘦弱,但是架不住确实长了一张秀色可餐的脸,是那种人见皆怜的脸。不仅漂亮,而且让人感觉一股子楚楚可怜的样子。 确实挺招人稀罕的。 两个人不一会,捡了一箩筐干的蘑菇,便回去了。 周春文先烙饼,白面的面饼,随后炖了赵大鹅拿出来的大公鸡,放上蘑菇,最后把饼子,在锅里的鸡肉开锅了一会儿,也放在锅里,这样入味。 “大姐,你咋没处对象啥的?”赵大鹅在吃饭的时候突然问道。 周春文一愣:这个问题问的好,这个问题问的妙,大姐我门都不出,窝在大山里,处什么对象?! 周育仁哈哈一笑:“你大姐还小,才十六。” “那我大表哥都十八九二十来岁奔三十去的人了……”赵大鹅小声嘀咕。 “这个……”周育仁有点哑口无言。 “我知道有户人家,西赤里赤有家姓马的,老马家有个小胖娘们……咳咳,小胖丫头。”赵大鹅说道。 赵大鹅是知道的,自己这个表哥,前世娶了个老婆,就是西赤里赤村的。自己那个表嫂也生个儿子,日子过得也还好。农村人没那么多讲究,能过日子的女人,就是好女人。 当然了,如果体格好一些那自然是最好的。他们也并非是审美出了什么问题,而是实际的生活条件和情况所限制。要是一个骨瘦如柴……骨感美人,瘦了吧唧的,七八十斤,往那里一杵,来阵风就刮倒了,天不好就感冒发烧,动不动隔三差五来一场大病,那日子就不用过了,整天看病都看不起。而且,那种瘦瘦的女人,她干活也不行呀。 虽然说,大多数的时候,娶回家的媳妇,都是简单做一些农活,但是如果连那些简单的农活,都没法干的话,娶媳妇娶一个病病怏怏的病篓子,那就麻烦了。 所以,农村人的审美也知道,那些瘦柳的女孩子招人稀罕,但是务实一些,还是会选择一些胖丫头的,体格好一些的。 当然,也有一些选择好生养的。 老马家的那位,就是一个小胖丫头,约莫十八九岁,也没出门子,在家待着呢。 周育仁对于儿子娶媳妇这件事,也是特别上心,哪怕八字没一撇的事,他也格外在乎,想了想他说道:“咱们也不认识老马家的人呀。而且西赤里赤那个村,是蒙古族的。老蒙古那些人,一般不爱和咱们通婚。” 赵大鹅所在的龙城市喀尔喀拉白哈喇嘎查县甘朱尔丹旗,其实是一个少数民族自治县。县里边其实住了好多蒙古族,不过这些蒙古人也并没有太多的和汉人接触,他们大多都是族内通婚。而且他们也是一个村一个村的聚集着。 “你认识,大姨父你记不记得有一次大会战,你去哈拉贵那边修河堤,有个叫乌尼斯古楞.特尼格尔的中年男人,四十来岁,大高个,留着一撮胡子。穿着一身黑的夹克。”赵大鹅凭着记忆说道。 她是见过那个人的,所以根据以前见过的说了一下。 第五十九章 周育仁一听这名字都蒙圈了,笑道:“这么长的名字,我都记不住。什么特尼格尔,不认识。” “汉名叫老马,有印象没?”赵大鹅再次问道。 周育仁放下筷子:“这个……你要这么说,我就有印象了。上次村里组织大会战,去哈拉贵修河堤,确实有个叫老马的,我俩还搭伙干了三四天的活。” 一说起这个周育仁就有印象了,他把烟口袋拿出来,卷了一根旱烟,之后抽了起来。 “那老马确实是个老蒙族,干活那是稀啪碎,干啥啥不行,干啥啥不精。是个二把刀子的瓦匠。” 赵大鹅心里嘿嘿一乐:那可不咋地,周育仁是个极其利索,干活绰力(麻利)的人,无论干什么,都特别斯知(斯文不容置喙)。 (这段方言我尽力了,实在没有标准读音。) 周春文一边吃饭一边说道:“你俩等会聊,要不一会菜就凉了。” 说着周春文就给赵大鹅碗里夹了几块鸡肉,把鸡大腿也给了赵大鹅。另外一个鸡大腿给了自己的妹妹周春红。她自己拿起来没有什么肉的鸡翅膀吃了起来。 周育仁抽着烟,吧嗒吧嗒的:“你懂啥,你是个小孩子知道啥,你哥结婚娶媳妇是大事……” 周春文愣了愣,看了看老爹,又看了看六岁多的赵大鹅:我不懂,我十六七了,啥也不懂,我表妹六岁啥都懂,行了吧! 周春文哼了一声,埋头吃饭。 赵大鹅看周育仁想起来了,便继续说道:“老马有个闺女,叫马槐花,到她这代人,就都是汉名了。我说的那个小胖丫头,就是马槐花。大姨父,你要是等几天冬天天冷去大会战,修水库啥的,你到时候再碰见老马,你就问道问道,看看这事有戏没?” “咱们这边这么穷,家里条件也不好……”周育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赵大鹅咯咯一笑:“没事,老马他们家更穷。” 周育仁:“……” 周春文:“???” 周春文嘴角都歪了:表妹的意思是没有最穷,只有更穷呗?!娶媳妇娶一个比自己家庭条件更差的,这日子以后可就更难喽。老丈母娘不得天天来打秋风呀。 “那他家那么穷,我们家也不富裕,穷穷联合,那不废了?” 周育仁瞪了一眼周春文:“消停吃饭,大人……我和你表妹说话,你别插嘴。” 周春文气鼓鼓的,只好吃饭:好好好,娶个更穷的,让你们爷俩更加拼命干活吧。不过周家也不富裕,要是能给大哥娶上媳妇,就最好了。 要是富裕,也不能让周天富等到了十八九岁,还没有上门提亲的。这种北方偏僻的乡下,结婚普遍都特别早,像举人杖子这种极度贫困的地区,一般这个时代,十八九的时候,孩子都有了,可是周天富还没人上门提亲。 一是周家虽然不是最穷的,但是住在大山里。比赵大鹅家的东台子村,还离谱。东台子村好歹是丘陵地带的小山村,举人杖子就是深山老林了。 赵大鹅出门就能捡到蘑菇就能说明这种情况,这种地方打光棍的很多。哪怕你在山里过得不错,但是这里土地贫瘠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的,没有土地就没有粮食,难道整天上山抓兔子吃吗? 第六十章 周育仁还真就把这件事当成了一回事,吃过了饭,他就在门口抽着旱烟,琢磨啥时候大会战。 这会由于机械并不发达,如果县里要搞什么大的工程,诸如修水库,修河堤,亦或是清理河道,种树造林,弄梯田灌溉一类的活,都会组织很多村子一起干活。 俗称,就是大会战。大会战,理论上是以工代赈,换取村里的给的工钱或者是公分。但是村里没钱,也都是只给公分,用公分后续顶要交的公粮。 相对来说,合情合理。 不过一般组织大会战,都是春天。这会儿都入冬了,天气越来越冷。小北风一吹,那就是透着骨头的冷。 这会儿粮食也入仓了,人也窝冬了,没啥事也没人出去了,至于修河堤什么的,也不太现实了。马上就结冰了,还去修河堤,多少有点离谱。 水库大坝也不是这个时候能修的,至于梯田,土都上了冻,很难弄了。 但是自己儿子娶媳妇这事耽搁不得,周育仁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旱烟,琢磨着:咋整呢?没有大会战,难道就这么突兀的去西赤里赤村找老马?问题是周育仁也不认识老马家住那里,这可就犯难了。 周育仁正抽着烟,突然看见举人杖子村里的姚会计走过来:“老周,忙啥呢?” 周育仁腼腆的一笑:“我这还忙啥,就闲着呆着呢。” “没上山整点柴火啥的?” “那我可不敢,山是村里集体的,我上山整柴火那算啥事了。” 姚会计哈哈一笑:“那你这房前屋后的,一垛一垛的柴火哪来的?” “嘿嘿嘿,那是刮风刮来的。你看这老天爷赏饭吃,我也没办法。” 姚会计也笑着:“好你个老周。我又不能说别的。你还和我打马虎眼。对了,明天要大会战了。” 周育仁一听大会战了,立刻就精神起来了:“去哪?” “去二步尺那边修路去,听说要铺板油路了。大伙先去做点前期的活。二哥,你身体没啥事吧?”姚会计问道。 往年大家伙有好多都是托病不去,周育仁也有几次不去,这个不算强制的,去了给公分顶公粮,不去你也说不出来什么。但是既然上边让村里安排人过去,自然是去的越多,村里越有面子。 周育仁想了想:二步尺那边好像离西赤里赤也不太远,没准老马能去呢。 现在对于周育仁来说,儿子周天富已经十八九岁了,还没人提亲,好不容易赵大鹅说了这么一句,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和希望,那也得去试试不是? 当爹的来说,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候是什么时候?自然就是儿子娶媳妇那天了。 只要儿子有了媳妇,便有了家。成了一户人家,以后支门过日子,慢慢的也就能热闹起来了。 人活这一辈子,图什么? 图有个伴,和自己说几句话,聊几句天,诉说一下辛苦和辛酸,也就不枉此生了。所以,当务之急,便是给儿子娶媳妇。 哪怕再艰难,也得娶媳妇。 “去去去,我一定去。我这身体好着呢。啥毛病没有,大小伙子,也干不过我呀。” “去就好,那我先去别人家问问。二哥你先忙你的,明早就去,坐拖拉机去,早晨六点半,村部集合。” “好的,你忙你的。” 第六十一章 周育仁等姚会计走远了,心里有些忐可不安,回到屋里,看几个孩子在那边吃糖球,他来回踱步,有些急促。 赵大鹅愣了愣问道:“大姨父你咋了?” “没啥,我琢磨要不要去神仙娘娘那看看。”周育仁说道。 “看香去?啥事还用去看香?”赵大鹅疑惑不解。 地处北方这种极为偏僻的地方,人们有时候,心里有事想不通,就去找一些能掐会算的人给看看,这事该怎么办。 俗称解心疑,古称算命先生,后世也有其他的称呼,不过归根到底看香不算是算命,类似于聊天,只不过聊天这个人比较会说罢了。反正专门挑你喜欢听的说。 周育仁就说刚刚的事,明天要去大会战,会不会碰见老马,以及自己儿子娶媳妇的事。 周育仁把事说出来,大女儿周春文都怀疑人生了,她低声对赵大鹅嘀咕:“表妹,完了完了。你把我爹整魔怔了。我爹本来就因为我哥娶媳妇这事,愁的不行。你说说你,非的提这茬,我可告诉你,我爹要魔怔了,我就把我爹抬你家去。” 赵大鹅一脸无辜:“表姐,你看我像有家的人吗?我妈回娘家了,你妈也跟着回娘家了。咱们姐俩这么说,你表妹我现在是个孤儿,连个家都没有了,你还要把你爹抬我们家?我家那个破仓房,抬吧。” 周春文满脸生无可恋,低声嘀咕:“你可拉倒吧。你家那个破仓房,把爹抬过去住半个月用不上就得送走。” 周育仁听两个孩子嘀咕,问道:“你俩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大姨父,你应该相信科学,不应该相信迷信……这样吧,我给你看看手相。”赵大鹅顽皮的说道。 周育仁愣了愣没反应过来,把手就伸了出来。 周春文一把拍了下赵大鹅的手:“你这看手相好像也不太科学。” 赵大鹅摇摇头:“不对。这个解释是这样的,无法有证据证明看手相是科学的。反过来,也没有证据证明看手相是不科学的。当然了,我主要是给大姨父解解心中的疑惑。你就当我是王母娘娘下凡,七仙女转世,九天玄女娘娘重生……” 周春文都被赵大鹅给逗乐了,心想大鹅确实太好玩了,要是这是个亲妹妹该有多好。不像自己那个妹妹周春红,小时候得过病,说话一直结结巴巴的,造成了她特别内向的性格,不爱和人说话,所以周春文这个姐姐平日里也没有个能说话的人。 周春文心里琢磨,一定要多留赵大鹅住一段日子,反正家里现在吃穿不愁,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起码饿不着。 “爸,那你就给咱们这个王母娘娘下凡的赵大鹅同学,看看手相,看看您老人家,啥时候能给你的好大儿子娶上媳妇。” 周育仁撇了撇嘴:“春文你别笑话我呢,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哥哥嘛。” 嘴里说着,周育仁就把手给了赵大鹅看看。 赵大鹅一看就懵了,普通人都是三条手相线:爱情线事业线寿命线。 但是周育仁的手相线,寿命线,已经断了。这也让赵大鹅想起来,周育仁后来得病不治的事。 赵大鹅叹了口气,随后整理情绪。 第六十二章 “大姨父,你这一生平平坦坦顺顺利利,绝对没有无可奈何的处境,也绝对没有无能为力的境界,更没有令你伤痛欲绝的悲哀。不仅顺风顺水,而且会子孙满堂。唯一一点需要注意的是,你的少抽烟。”赵大鹅重点说了抽烟的问题。 后来周育仁确实是因为抽烟抽的太多,导致的肺部问题严重。 “得戒烟。我大表哥娶不上媳妇的主因,就是因为你抽烟抽的。” “我……”周育仁被蒙的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这个,抽烟管这么多?我抽烟都管到你表哥娶不上媳妇了?” 还特么有没有天理? “管。”赵大鹅严肃的说道,她把小脸板着的特别正式:“大姨父,你这个管的特别严重。就这么说吧,你要不戒烟,我表哥就指定要打光棍了。” “我……”周育仁彻底愣住了。 这抽烟的人,要戒烟,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特别是一个整天干活的老农民,要不是抽点旱烟,解解乏,干活都没精神呀。 本来日子就苦,再不抽点烟什么的,那活着还有啥意思?纯遭罪来了? 但是,儿子娶媳妇和戒烟,要二选一。周育仁心里剧烈的挣扎着。 赵大鹅继续说道:“大姨父你别不信。我这个人吧,是个得道高人,但是我一般不给人看。不过谁让你是我亲大姨父,对不对?我就给你看了,你要不信。我现在说几件事,你保准就信了。 去年刘百盛家,丢了一千来斤苞米,是你和我大表哥一起半夜去偷得。去年冬天,你就去耍钱,结果对方用水银的骰子,把你兜里的六百多块钱骗个干干净净。今年春天,你出门干活,把大绳放门口丢了,偷你大绳的人,就是你大哥周普仁。” 周育仁:“我没偷过人的东西………” 周春文也向着周育仁说道:“大鹅,你别胡说八道。我爹正经人,怎么可能偷东西呢?” 赵大鹅撇撇嘴:这事她知道。她不仅知道,而且后来还知道周育仁曾经给人半夜送回去了。只不过人家没说罢了。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她大姨程锦溪很多年之后说过。 “大姨父,偷没偷苞米这事,你心知肚明。撒谎可不是该有的态度。不过这个翻篇,咱们不说。你去老棒石沟,让人家用水银骰子骗了这个你还有印象吗?” 周育仁踌躇了半天,点点头。确实那次出门被人出老千,骗了好多钱。不过这事赵大鹅怎么知道的?难道她真的能掐会算吗?以前没听说过呀。还有自己家的绳子,那可是去年新买的,花了五十多块钱呢,后来丢的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谁给偷了去。 “大鹅,你说我家绳子是被我大哥给偷的,那你说那绳子还在他们家吗?在哪里?” “在你大哥家的炕洞子底下,有个蛇皮袋。第三个洞。你一找就找到。”赵大鹅从容不迫的说道。 “好。大鹅,我这就去,要是找到了大绳,以后我拿你当王母娘娘供着。”周育仁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隔壁就是他大哥周普仁家,所以去起来也方便。 第六十三章 周育仁走后,赵大鹅吩咐周春文:“大姐,你给我沏壶茶水。” 周春文直摇头:“我不去,你别啥都指挥我干。” “你不去不行,要不一会儿我大姨父回来,他会给我沏茶,而且这个茶壶会碎。你也不想让我大姨父难堪不是。” “嗯?茶壶会碎,这么邪门?”周春文根本不信。 好端端的,茶壶怎么碎的?之后她看向了柜子上的那个瓷的茶壶,正安静的放在那里。 这也不像茶壶要碎了的样子呀!赵大鹅这是在装神弄鬼。坚决不能信。 周春文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是她相信科学。 科学告诉她:茶壶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碎。这事,不可能。 赵大鹅却心里明镜的,因为周育仁一会儿要从大哥家把绳子找回来,就憋气呀。自己的绳子,花了五十块钱巨款买的,让他大哥周普仁给偷了,周育仁是有苦不能说,有怨言也说不出来,自然就会摔这个茶壶解气了。 所以为了避免一会没有茶水喝,赵大鹅决定先让表姐沏一壶茶。但是表姐不开窍,真是愁人。 两个人正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周育仁气鼓鼓的扛着一袋子绳子回家了,他把绳子放在牛棚里,之后气鼓鼓的进了屋子。进了屋子也不说话,拿起茶壶,就开始倒水,想着喝杯茶,顺顺气。 毕竟刚刚赵大鹅都说的太准了,绳子确实在他大哥周普仁家里,被他翻出来了。 但是那是他亲大哥嫂子,他也不好发作,本想抽根烟,又想到赵大鹅说的,抽烟让他儿子娶不到老婆。 他现在不迷信,但是他迷信赵大鹅说的话。 真是太特么准了。 那周育仁就决定,现在立刻马上戒烟。于是就去倒水喝茶。 由于有一些心不在焉,热水一下倒在了手上,手一松…… 咔嚓一声。 那个瓷茶壶,应声落地。摔得是稀巴烂。 周育仁愣住了。 周春文整个人都蒙圈了:卧槽!真碎了!不如刚刚听赵大鹅说的,先沏壶茶水了。这以后大鹅让我干啥我就干啥,我家可没那么多茶壶碎了。 “没事没事,爸你上炕,我收拾。”周春文说道。 于是周育仁就上了炕,周春文就收拾碎了茶壶碎片,一会收拾好了。她又找到一个特别小的,以前不用了的茶壶,沏壶茶水给端到了炕上。 “现在信了没?” “信了信了。” 赵大鹅嘿嘿一笑:“信了就好。” “我给大姨父你出一个锦囊妙计。这次大姨父你大会战会去二步尺那边修路……” 周育仁:“………” 周育仁现在人都麻了,这事姚会计是和他在门口说的,当时赵大鹅根本不在,她竟然知道的清清楚楚。 赵大鹅一定就是王母娘娘下凡呀! “春文,你去给你表妹把咱家那两袋牛肉干拿来,给你表妹吃。还有,把准备过年吃的花生瓜子,苹果山楂,都给我端上来。”周育仁说道。 周春文虽然不情愿,毕竟这是准备过年的伙食和吃的,这离过年还一个多月,就要提前都吃了? 不过现在周春文也对赵大鹅说的特别信,所以虽然不情愿,但是很快就把东西给都拿来了。 第六十四章 举人杖子村,是山村。赵大鹅所在的东台子村,北边挨着悠长的大凌河,南边挨着悠长的小凌河,是普通的农村。 日子没有山里的人富裕是很正常的,毕竟这会还没有分地,家家户户都穷。但是人家举人杖子靠山吃山可以进山砍柴,捕猎一类的,也可以采集药材。来钱的门路多。 赵大鹅知道大姨父家有点小钱,但是她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土财主。连牛肉干都有。 而且还没过年呢,花生瓜子山楂核桃葡萄干都有。 赵大鹅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感了。 毕竟自己来了,好吃的没吃到,还是自己带来两只大公鸡。周育仁虽然热情,但是绝对没想把过年吃的拿出来,现在就给赵大鹅吃。 所以赵大鹅就会不开心。 不过毕竟是人家过年用的吃的,自己现在瞬间身份提高,有点像接待新亲一样那种待遇,赵大鹅自然很高兴。 赵大鹅吃了一片牛肉干,喝了一口茶,日子舒坦的不得了。 “大姨父你就去大会战,一定可以碰到老马。”赵大鹅说道。 “你别的也不用聊,你就说呀,你有个儿子,挺能干的。十八九了,这提亲的媒人,把你家门槛都踩碎了……” 周春文眉头紧皱:“大鹅,这不是骗人吗?” 周育仁立刻训斥道:“春文,你别说话。你打断你表妹说话,罪大恶极。” 周春文一脸茫然:卧槽!我罪大恶极了,我爹没文化真可怕。这太吓人了,我特么出去烧火。 “好好好,你们爷俩聊,我去和你们烧水,一会喝茶用。” 周春文便不再说什么,去烧火了。 “大姨父你就这么一说,老马一定心动。”赵大鹅分析道:“老马他们西赤里赤穷的离谱,你这是大山沟,但是他那里人多地少,连饭都吃不上了。老马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叫马槐花,儿子叫马五月。他正愁儿子娶媳妇以后没钱呢。 你一说你媒人多,他就会想你的家庭条件好。你剩下的啥也不用做,你就等着,今年冬天腊八那天,老马就会派人来给你提亲。我估计他派的人,就是马槐花的四姨。马槐花的四姨,是隔壁老虎沟的。她根本没来过你们举人杖子,但是老虎沟这个地方,大姨父你也知道,那真是穷山恶水了,穷的更加叮当响。你们山上有好东西,他们山上都是石头。这马槐花的四姨一来,看见你这个院子,就觉得你家条件好。到时候,你给我大表哥,买一身西装,或者去姚会计家里借,姚会计结婚时候那套西装还在,你让我大表哥穿上。这事成的面就百分之七十了。为了达到百分百,大姨父你的拒绝。” “啥?人家都上门了,我咋还拒绝呢?”周育仁有点懵了,毕竟如果女方主动上门提亲,自己一拒绝,不就废废了。 赵大鹅却说道:“你就说哎呀这个我表哥,别人正给他介绍对象呢,好几个呢。都不要彩礼…… 马槐花她四姨一定说她也不要彩礼,还会倒搭呢。这时候你再同意。现在听明白没有?” 周育仁点点头:“明白,我就按着你说的办。” 第六十五章 赵大鹅对大姨父周育仁解释说,其实并非是不给人家马槐花彩礼,而是让老马家有一种错觉,觉得周育仁家里条件是真好,从而造成一种认知上的误差,之后快刀斩乱麻,把马槐花娶到家。 赵大鹅知道,反正前世马槐花和自己的大表哥周天富过得日子过得很不错,哪怕也是父母包办的婚姻,两个人都挺能干的,也特别勤快,靠着勤劳致富,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那这一世,赵大鹅并不想拆散人家。既然最终赵大鹅可能改变不了什么走向的问题,那就成全这对鸳鸯,让他俩早结连理枝。 白天赵大鹅和大表姐周春文一起玩耍,到了晚上她和两个表姐睡在西边屋子里。 周育仁在东边屋里,由于心情难以抑制的激动,导致他基本上一晚上没睡。 大会战的活,没什么轻快的活。二步尺那边,路特别难走,像东台子村这边,路虽然难走,但是好歹有路,村里安排人弄了路,铺上了沙子,虽然仍旧磕磕碰碰的,但是下雨下雪天也是勉强能走车的。 二步尺那边,周育仁去过两次,是河旁边就是山,想要修路,必须挖山,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早期的时候,会有人选择去二步尺村里住。那个地方不通车,犹如一块塞外桃源一样,与世隔绝。 所以这次去那边干活,不用想那活一定相当累。 到了早晨五点半左右,周育仁眯了一会就起来了,穿上干净的黑棉布衣服,穿上一双新的棉胶鞋,戴上一顶帽子,把自己打扮的干净利落。 外边飘着雪花,赵大鹅和周春文两个人就趴在窗台里边,看着周育仁在院子里晃悠。 “表姐,你爹确实有点魔怔了。村里说六点半去集合,那出发估摸着就要七点多了。你爹五点半就起来了,我刚刚数了一下,他有十三次想抽烟的冲动,去掏口袋,但是口袋里没有烟。一共转了一百多圈,就你家那两头牛,他一共喂了四次了。” 周春文打着哈欠,眼睛都直了:“别管我爹了,魔怔就魔怔吧。爱咋咋地,我大哥要娶不上媳妇,我爹真的会疯了的。这年头娶媳妇多难你是不知道呀,咱们这里穷,之后彩礼现在还各种涨价,我听说好多地方彩礼都涨到三千块钱了。我爹得卖三四头牛,才有彩礼,问题哪有三四头牛?”周春文嘟着嘴,摇摇头。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不一会的功夫,将这片黑土地,彻底覆盖住了,周育仁仍旧在院子里转,终于转到了六点半左右,他快步出门,直奔村部。 “对了,你们村去不去大会战?”周春文问道。 赵大鹅愣了愣:“不知道呀,去的话也就我爹自己去,我大爷吃大本,我三叔不干活整天喝酒,我爷爷是家长,那家伙的作威作福的。就我爹脑袋缺根弦。” “你爹确实脑袋缺根弦,要不你妈你不能回娘家。”周春文也符和道。 “一会儿,吃啥。表姐我心情美丽,状态很好。而且,家里现在我做主。没人管咱们三个了。咱们敞开了吃,把我家吃穷了,穷的哗啦哗啦响叮当。” 第六十六章 “表姐,这样不太好吧……我想吃水煮肉片。再来点猪肉炖粉条子。”赵大鹅吐噜了一口。 这大冷天的,要来一碗猪肉炖粉条子,那就太美了。 “水煮肉片咋做?”周春文问道。 “就肉片切的薄一点,加上大头菜,白菜,辣椒。对,多放辣椒和麻椒,就行了。”赵大鹅也没做过,就按着吃过的说道。 于是周春文也起来了,穿戴好衣服,起锅烧油,开始做菜。 周春红烧火,那边周天富早就胡乱吃点剩饭,出去继续收破烂了。 “大鹅,你看我大哥真勤快。” “这个倒是真的,大表哥一个人干活顶咱们三个。他一个人,比我们全家都能干。你看看我家,一到了冬天,我爷爷小炉子一生,吃炖肉,没有炖肉就炖白菜。我三叔小酒一喝,没有好酒就去喝破的,反正没酒不行。我大爷更牛,反正啥活不干,整天说自己是文化人。我爹正经的不行,扯犊子特别有一套。我爹是今天干这个明天忙那个,没少忙活,都给我爷爷干了。最后啥都没剩下。”赵大鹅叹了口气。 不一会儿的功夫,猪肉炖粉条炖熟了,周春文盛了上尖一碗肥肉端给赵大鹅,自己也盛了一碗,随后周春红也自己弄了一些。 一大碗的水煮肉片,还有贴的玉米面的饼子,三个人吃的贼欢快。 一天无话,到了晚上周育仁也没有回来。 赵大鹅有点愣住了:“表姐,这个大会战咋地,还不回家呢呀?” “不知道。以前去远的地方,也有在那边搭帐篷过夜的。不过冬天的时候比较少,谁知道了。没事,我爹体格好,冻不死……” 赵大鹅也不知道周育仁那边见没见到老马,反正按着命来说,应该是见到了。 就这么又过了两天,终于这天中午,赵大鹅老爹赵铁生来了,想要接赵大鹅回家。 “大鹅,你也不能总在你大姨家住呀,快回家吧。” 赵大鹅皱着眉头看着赵铁生:“那你要觉得不好意思,你掏点伙食费……” 赵铁生被赵大鹅的话给整愣住了,半晌说不出来话。 不过最终赵大鹅还是决定回家一趟,毕竟吃了三四天,自己带来的猪肉都快吃没了,总吃白食也不好。不过她又懒得看家里那几头……那几个人。于是说道:“明天回去。” 随后赵铁生便回了家。 到了家里,赵廷绪就抓着赵铁生问道:“大鹅说回来没?” “说明天回来。” “你媳妇那呢?” “没看着人。” 赵廷绪愁的脑袋都快白了。程锦湘回娘家五六天了,本来以为没啥事过两天,消消气就回来了,这回可好,赵廷绪派赵铁生去叫,结果人都看不着要不是赵铁生跑的快,就让他大舅哥给揍了。 于是,赵廷绪把赵铁生和赵老三两口子叫上,一起开了一个家庭会议。会议的主题就是全家得团结一心,等赵铁生把媳妇接回来,千万别闹幺蛾子。赵廷绪特别批评了王桂香上次的行为,认为是她才导致程锦湘回娘家的主因。 等到赵大鹅回来的时候,赵廷绪传达了会议内容。 赵大鹅一脸懵逼:我爷爷是不是傻了?他是真看不出来,我和我妈是一伙的?就他这种水准,能把我妈给叫回来,天理难容。 第六十七章 赵大鹅首先不可能去帮着叫程锦湘回家,程锦湘这么早回家了,那不是白折腾了。 而且现在赵大鹅一看赵廷绪他们,仍旧没有把这件事的严重性看出来,既然你们都这么酒囊饭袋,那就继续熬着。 生活是有困难的,也有苦楚的。但是,如果不太公平苦楚,就会让人意难平。 不患寡而患不均。 可能就是这个道理吧,赵大鹅也不能免俗,一家子人好吃懒做,指望着赵大鹅娘俩干活,遇见事了,还这种做派,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熬着吧,谁先服软,谁是孙子。 赵大鹅先去后院看了看,别的不说这几天赵铁生还是很勤快的,把古井周边收拾的干干净净的,看起来也挺像那么回事的。 起码,会让人觉得这口井的水,是干净的。 周边的树枝,树杈,乱七八糟的杂草,都清理的很干净,周围的土地,也稍微平整了一下。 赵大鹅揉揉脑袋,心说赵铁生这是想种地。 不过赵大鹅可没啥心思管这个,她吃喝玩乐好几天了,这会也该上点心了。 当然了,赵大鹅就嘴上那么一说,下午去祥子家里找了祥子,让他明天开车带自己进城一趟,晚上又去大姨家住了。 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在大姨家吃香的喝辣的,回家做什么?当受气包吗? 随后赵大鹅又鼓动表姐周春文做好吃的。所谓好吃不过饺子,特别是北方,吃饺子基本不分什么馅,只要是饺子就好吃。恰好周家靠着大山,家里不缺吃的,周春文切了一些猪肉,放了一些荠菜,做了荠菜饺子。 “大姐,要是能吃到那满嘴流油的羊肉馅饺子,就好了。” 周春红也说道:“羊……羊肉馅……饺子……好吃。” 周春文想了想,家里羊肉是有的,但是这个老爹周育仁盯得紧,就二斤羊肉,准备年夜饭的时候吃呢,这会吃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吃什么? “想吃羊肉馅饺子,大鹅你的偷摸整点羊肉来,我出面,你出肉。” 赵大鹅还真把这事当真了,吃吃喝喝什么的,最好了。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赵大鹅被祥子开车接着进城,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人打听,城里哪里卖的羊肉好。 有人就告诉赵大鹅,说早市早市胡二他们家的羊肉比较新鲜,于是赵大鹅先去买了二斤羊前腿肉,准备回家让表姐周春文包饺子。 随后,才坐车去邝守义,准备研究研究水的事。 邝守义工作比较忙,一直开会到了中午,才抽空见了赵大鹅:“哎哟,小姑来了。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这边实在是忙不开。” 说着话,邝守义给赵大鹅沏茶,随后还特意拿来两个苹果,不过苹果不大,是本地的小苹果。 赵大鹅啃着苹果,喝着茶,悠哉悠哉。 “你咋来的小姑?” “坐车来的。”赵大鹅放下啃差不多的苹果核,之后说道:“我这次来就是想琢磨问问你,你们单位要不要康熙泉。现在康熙泉是我家的了,我可以把水运过来,让你们也喝上好水。你看咋样?” 邝守义愣了愣:“从你们老家,运到城里,要三十几公里的路。路还不太好,这么远,这事能行吗?” 第六十八章 确实,从赵大鹅的老家东台子村,到喀县(原名太长,以后用喀县简称代替。)距离太过于遥远,特别是前边还有四五里的山路,水估计没运到地方,就得洒出去一多半。 “这个你别管。怎么运过来是我的事,而且我能保证你用的省事,喝的健康。”赵大鹅承诺道。 “那行,那价格上怎么算的?”邝守义问道。“太贵可不行,太贵喝不起。哈哈哈……” “一分钱一斤,我赵大鹅办事就讲究一个良心。绝对童叟无欺,一分钱一斤水,你就可以一分钱泡壶茶,多省事划算。” “成,就这么定了。一分钱一斤,确实挺便宜。”邝守义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毕竟自来水还要三四块钱一顿,一斤水也要零点三分钱,这么一比,确实和自来水价钱差不多。 “如果确实是好喝的水,回头我给你介绍几个客户。我弟弟邝守信在宏达钢材厂工作呢,他那得员工好几千人呢。不过还得等你的康熙泉送到了,之后再谈以后的。对了,你不会整个大铁桶给我们拉过来吧……那样,就不太好看了。” “放心放心。我十天八天的再来,下次我就带着水来。不愧是我的好大侄儿,有生意都想着我,多谢了哈。”赵大鹅嘻嘻嘻的笑着。 邝守义也笑着:“你呀,人小鬼大。” “那我走了哈,大侄儿,咱们改天聊。”赵大鹅气势汹汹的走出来了。 邝守义是哭笑不得,不由得笑着摇摇头,继续开会去了。 今天赵大鹅把祥子的车给包了下来,所以祥子还在等着赵大鹅,看赵大鹅回来上车,祥子问道:“小老姑,咱们一会去哪?” “哪有做水桶的塑料厂?”赵大鹅问道。 祥子长期混迹在县城附近,对周边的情况熟悉的很,于是说道:“小河湾那边,有一家公家的塑料厂,啥水桶都能生产。他们那个车间主任姓单,我们都叫他单老五,有一次我拉着他出门,他说最近生意差,厂子都快停工了,一大群人就领着最低工资。没啥活干。 小老姑,你是有啥大买卖吗?我帮你去找他,咱们起码有熟人,好办事。而且也不至于被人给骗了不是。” 赵大鹅算了一下,现在这件事一毛钱没有盈利呢,还搭上了今天的车费,要去再弄一大堆水桶,万一卖不出去水,那可就亏大发了。既然祥子有熟人,看看能不能赊来一些,或者先做少一些,这样经济上能承受的住。 “祥子,你跟他熟悉的厉害不?” “挺熟悉的其实,有点偏亲。” “那就好。”赵大鹅点点头。“一会去找他,咱们把单老五约出来,请他吃个饭,这个能约出来不?” “那一点问题没有,请人吃饭还请不出来的话,我祥子不是白在县城混几年?交给我吧。”祥子信誓旦旦的说道。 于是赵大鹅和祥子两个人,兵分两路。赵大鹅去超市买了两条好烟,两瓶好酒,准备送给单老五,当做是见面礼。求人办事,就应该有个求人办事的态度,虽然最后赵大鹅也不知道到底会用多少货物,但是好歹先混个脸熟,这样以后没准能合作的更愉快。 第六十九章 不一会儿的功夫,祥子便把人给约出来了,由此可见这个单老五所在的厂子,生意最近确实是不怎么景气,要不然大白天的一个车间主任,能这么好约吗? 赵大鹅看了看单老五,五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高瘦,胡子浓密,头发很短,穿了一身灰色夹克,提着一个有些破旧的公文包,脸很老,额头有深深的痕迹,似乎是是一个看起来有说不尽苦楚的人。 单老五看见赵大鹅,直接愣住了:找我谈生意的是一个小丫头?祥子这么不靠谱吗? 也难怪单老五会不太满意,毕竟一个六岁的女孩子出门谈生意,本来就是天方夜谭一样。单老五这辈子把能看过的书想了一遍,也许只有三坛海会大神哪吒这么小的年纪,才出门闹海,其余的赵大鹅是历史第二人。 不过既然人已经来了,单老五也只好说道:“小姑娘,你就是祥子的小姑?” 赵大鹅认真的点点头:“嗯嗯,没错就是我。你就是宏达塑料厂的单主任。” “正是鄙人。” “你看起来比我想的要老的多。” “哈哈哈,你看起来比我想的要小的多。” 赵大鹅嘿嘿一笑,随后几人寒暄了几句,便去如意饭庄吃了饭。菜是硬菜,酒是好酒。单老五吃的也很开心,喝的也很愉快。当然这里边功劳最大的是祥子,赵大鹅觉得祥子不愧是跑外出身的,不是社会人,专唠社会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大鹅把准备好的两条烟和两瓶酒,拿出来送给单老五。 “老五呀,既然你和我大侄儿祥子拜了把兄弟,以后咱们就算自己人了。小姑我没什么送的,这点见面礼,你可别嫌弃寒酸。” 单老五早就喝管事了,大着舌头说道:“小姑,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单老五的事。你不就是想先预订五十个那种盛水的水桶做模型给你们看看能不能用吗?小事情,都包在我身上。 我三五天就给你做出来。我们厂子是有实力的。就是生不逢时呀……现在干不过外边那些小厂子。” 祥子也醉眼朦胧的说道:“我单五哥,那是这份的。” 祥子说着伸出大拇指:“是大才。单五哥,我别的不说,就冲你这豪爽劲,我还得和你喝一杯。” “干了。” 赵大鹅安静的看着祥子和单老五喝的酩酊大醉,最后都躺桌子底下了。 赵大鹅有些头疼的让服务员帮忙,才把两个人送进了一家旅店,自己则无奈的又花了几十块钱,才度过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祥子醒了,有些愧疚不安,不过赵大鹅觉得祥子干的不错。生意往来不喝酒,很难谈。特别是北方这种地方,有时候喝酒,真的管用。 等到了第二天的下午,祥子才能开车,把赵大鹅送回了大姨家。 周春文早早的就等在门口,赵大鹅一夜未归,她担心极了,但是周育仁不在家,她又不敢通知赵铁生,好在赵大鹅回来了,周春文这才松了口气。 赵大鹅心头一暖:春文表姐才是对自己真爱呀,生怕自己出事。那望眼欲穿的小眼神,都让我感动了。 “赵大鹅,你咋回事?出门夜不归家?你要丢了可咋整?我怎么和我三姨交待呀。” 第七十章 “哎哟,表姐,你这个容易让我脆弱的小心灵感动呀。你别这样,不用含情脉脉的。我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丢了咋地?”赵大鹅大大咧咧的说道。 周春文呸了一口:“赵大鹅你就得瑟吧。哪天你让人贩子给卖了,你就知道疼了。” “好了好了,我的好姐姐。你看我给你带啥了……”赵大鹅把后背的蛇皮袋,给放在了地上。 “三斤羊肉,一瓶酱油,一瓶老陈醋,两头蒜……还有两瓶护手霜。” 周春文眉头紧皱:卧槽!赵大鹅这是按着一顿饺子买的呀……这羊肉馅饺子,她是非吃不可了。 赵大鹅把护手霜送给周春文:“城里的新鲜玩意,表姐你多擦点护手霜你皮肤差。” 周春文嘿嘿一笑:“嗯嗯,好呗。妹妹心疼表姐,表姐也心疼你。我昨天去村里的小学,帮你问了,你现在是适龄儿童,要强制接受九年义务教育。” 赵大鹅一听这话,瞬间脸色都绿了:“不是……卧槽!表姐你别恩将仇报呀!我才在你们家混一周,你就要把我送学校去?你快当个人好不好?我爹都不敢把我送学校去。” 周春文领着赵大鹅进了屋:“那是你爹怕你念书花钱。你看表姐多好,我可以自掏腰包,让你读书。你这还不感恩戴德?” 赵大鹅指着周春文,好久好久说不出来话:完了,自己这辈子被坑的最惨的一次。 从理论上来说,赵大鹅确实到了上学的年纪,过了年都已经六周岁还多了,只是赵家不爱出钱,她便一直出去干活,捡拾牛粪或者搂柴火一类的,根本没机会读书。 昨天,周育仁回来了,心情特别好,本来想和赵大鹅说说话的,结果赵大鹅人不在。周育仁怕赵大鹅丢了,他就觉得赵大鹅可能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找了一圈,最后决定无论找到找不到,自己花钱也得送赵大鹅去读书。 于是周春文就去学校问了…… 赵大鹅此刻是欲哭无泪:我的商业帝国,还没开辟起来,我就要被迫去读书了不成? 吃过了饭,赵大鹅愁眉苦脸的去了一趟东台子小学,告诉老师,自己情况比较特殊,自己是个傻子,不适合读书,可是老师死活不同意,最终耐不过赵大鹅软磨硬泡,才同意春天的时候,再开学,赵大鹅必须来上学。 赵大鹅才避免了被迫重新立刻去读书的悲惨经历。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祥子来找赵大鹅,说水桶已经弄好了,他已经开车拉回来了。 赵大鹅去看了,不得不说,这批水桶做的很好,桶的壁非常厚实,而且没有塑料的那种味,一闻就知道是好的材料。 之后赵大鹅和周春文一起,去了“康熙泉”的古井,挑水出来,之后把桶灌满,封好桶口,最后让祥子开车拉过去。 一切都很顺利,赵大鹅用的桶是五十斤的桶,她当时偷换了一个概念,就是一分钱一斤,这样一桶水,其实也要五块钱了。 这个年代,五块钱一桶的水,如果看桶的话,绝对是天价了。但是,如果算一分钱一斤,又会觉得特别划算。 祥子的面包车,一趟可以装二十几桶水,邝守义的单位有百十几号人,一天正好用差不多二十来桶。 第七十一章 不过缺点就是,那边需要一个月才能结账一次,要不然财务不允许。不过一天差不多一百块的进项,赵大鹅立刻就来了精神。 这可真的是一个无本万利的买卖,自己只出了一个水桶,把这纯正的“康熙泉”灌上,便可以换来五块钱。想不赚钱都难。 祥子现在属于早晨去县城拉活,顺带把水送过去,白天忙自己的,晚上顺带把空桶收回来。 所以祥子一直都是顺路,赵大鹅也并没有给祥子太多车费,按着一天五块钱给的,祥子也很满意。毕竟也是顺路,空车也得去,多赚五块钱,他已经很满意了。 随后赵大鹅又陆陆续续接了几个单子,都是一些单位的单子,又大又小,整体下来,差不多一天要三十来桶的水。 赵大鹅这边忙的不可开交,那边整个东台子村的人都不淡定了。 特别是老赵家。 在这个时代,一个家想要不被人欺负,那就必须有个男人顶起来,可惜了赵铁生性格软弱,并且有一些不太成熟的冷漠,赵大鹅只能自力更生。 好事赵大鹅是一件也没摊上,这边刚忙活起来,有点起色,那边赵铁生就突然来了。 “大鹅,你们这是干啥呢?” 赵大鹅一看见自己这个老爹,就气不打一处来:“这还用问,我和我表姐灌水呢呗。” 其实这两天,天气很冷,但是为了让水更干净卫生,赵大鹅和周春文两个人,是穿着水鞋干活,所以冻的不行。 而且井边周围都已经结冰了,特别滑,一不小心就摔倒,赵大鹅已经摔了好几个跟头了。赵铁生是没帮着干活,却想过来帮着挑毛病? 赵大鹅能不气嘛? “你妈咋还没回来?”赵铁生有些痴痴的问道。 眼瞅着程锦湘回娘家半个月了,一点动静没有。赵铁生早就急得不行了,再过几天,小鹃子就满月了,东台子村这边,一般孩子满月,都会办满月酒。亲戚朋友,乡里乡亲的都会过来。 平时,赵家能瞒住。可以说程锦湘生气回娘家住几天,这种情况也很普遍。既然女方娘家还在,那回娘家也无可厚非。但是上次程锦湘走的时候,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整个东台子村的人,基本上都知道是因为有矛盾,人家程锦湘被娘家嫂子给领回去的。 回娘家住几天,可以理解。那回娘家住半个月,甚至更久,村里人怎么想? 一定会觉得老赵家要闹离婚喽。 赵大鹅冷着眼睛看着不争气的赵铁生:“那个我还忙,你没事就该干啥干啥去,好不好?” 赵铁生:“那我咋办……” “哎呀,你去找我爷爷奶奶呀,你问我咋办,我哪知道?这事你可别问我,我特么还是个孩子好不好?你们两口子过不下去,我妈回娘家,我管住了吗?有事,你心里不得劲。你得找我奶奶,我奶奶那天说的,死活不去叫我妈回来。所以,你现在觉得自己媳妇跑了,回娘家了,你要打光棍了,你得让我奶奶重新给你娶媳妇去呀……”赵大鹅懒得和赵铁生废话,干会活,便走了,直接回大姨家了。 第七十二章 赵铁生被抢白了几句,脸色不好,但是赵大鹅又走了,他没什么办法,只好回到前院。 正房里,赵廷绪也抽着旱烟,屋里还有自己的老哥哥赵廷明,老哥俩一言不发,就这么郁闷的抽着烟。 赵铁生进了屋,看见赵廷明也在,不过低着头也没说话。王桂香正在烧水,劈头盖脸骂了一句:“铁生,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不就是你媳妇没回来吗?你瞧瞧你,天天作妖,不是今天闹就是明天闹得,你不爱活了,我和你爹还得活几天呢。” 赵铁生耷拉着脑袋,神情有点恍惚:“我也没闹呀。” “你还没闹?”王桂香嗓门立刻就起来了:“你整天啥也不干,到处逛。一副活不起的架势,多大点事。你媳妇不回来拉倒,我还不稀罕呢。生两个丫头蛋子,她还摆谱了。她要是给我生个大孙子,就是让我跪下来给她磕一个,我也心甘情愿。 她没这个本事,脾气还这么大。就这样的女人,要她有什么用?要是没有个儿子,以后谁都敢欺负你,你要老了咋整?到时候,连个披麻戴孝的人都没有,谁给你抗那个幡?” 东台子村这边,有个习俗,有老人故去,儿子会扛着招魂幡,把老人送走。如果没有儿子,便想办法过继过来一个儿子,也要把人送走埋上。 老一辈就这个习俗,至今也没有变化。好多人生儿子,并不是为了生前考虑,想的可能就是死了的时候,自己能有人给埋上,入土为安。 里边赵廷明不满意的说道:“弟妹呀,就没有儿子,村里也能把人给埋上。头两年他五哥和三哥就没了,家里还绝后呢,没媳妇没孩子,村里不也招呼大家伙把人给埋上了吗? 这人不得看开一点吗?村里那墙板报上天天写着:生男生女都一样。你这老思想,天天就研究抱孙子,这可不行。再说了,我看你那个大孙女大鹅呀,别小伙子可强多了。能干,嘴甜,长的还好。以后一定有出息。” 王桂香呛道:“老大哥,不是我说你,你自己生个五个闺女,还要个儿子呢,我家铁生想要个儿子,不也正常吗?” 赵廷明哈哈一笑:“要儿子也行,那就多生几个呗,有啥大不了的?” “那不得罚钱吗?”王桂香不满的说道。 赵廷明愣了愣,来了一句:“又怕花钱,又想要孙子。又想牛拉磨,又不给牛吃草。那可做不到。那就只能让我这大侄子傻小伙睡凉炕,全凭火力旺喽。没法子喽。” 赵廷明喝了一口劣质的茶叶沫子茶水,抽了一口烟,眼睛盯着赵廷绪:“我说,你这个当爹的,想咋地?眼瞅着老二媳妇,回娘家半个月了,你咋一点章程也没有? 咋地?不过了?你是想让老二这辈子打光棍闹离婚吗?这也就是我说,别人谁稀罕说你,就我这弟妹这样的,天天事事的,谁家闺女能愿意过来过?她天天抱孙子,今天抱孙子,明天抱孙子,孙女不是人了?生丫头就该死吗?事情已经这样了,我的意见就是这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老话不是说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先去把大鹅的娘给接回来,这日子才像日子。别等的时间太久了,太久了,可就真叫不回来了。” 第七十三章 赵廷明的话,能说的也就说了:“我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你们家现在这个情况,小偷来了都得空手而归。你们家老三两口子不认干,整天一个喝酒,一个有病的。 你们家老大,他媳妇你们也见识过厉害。你们老两口子也不想想,也就是老二家的媳妇老实,换个人就你们两个老家伙,早就让人家给撅出去了。连个房子住的地方都没有,都穷成这样了,真不知道你这日子咋过的?不是老哥哥我说你们老两口子,就冲你俩这么过法,这日子早晚得完呀。” 王桂香一听这话就不爱听:“我家日子咋了?那顿饿着了?又没去你家吃饭。我们这日子不是过的挺好的吗?我家老闺女上大学工作也好,女婿也好,我大闺女家日子也好,我家老大日子过得也不错。” 赵廷明听王桂香这么说,冷笑着:“那你要这么说,我就不管了。你们爱咋咋地吧。赵廷绪你拿个章程,这事到底咋办吧。你要说这儿媳妇不要了,你们老两口子有本事,给你家老二再娶个媳妇,那我这个当大爷的也无话可说。到时候大鹅没人管的话,我管。 要是你们没那个本事,还特么嘴硬,那这事我也管不了了。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就你们嘴这么顶对的话,那谁也不敢管这个。我这是看大鹅可怜,我过来说说。要不,我才不爱管你们家的破事。有啥好处咋地?” 赵廷绪眯着眼睛,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大哥,那咱们就这么去叫大鹅她娘回来,咱们这老脸往哪放?” “你要脸,当初就不该让人家坐月子的时候,让你媳妇装病。现在你难受了,你还要脸?”赵廷明嗤之以鼻。“你们老三媳妇说不让这个屋子,让人老二媳妇坐月子,你这个公公婆婆就那么不要脸,让人家跑那个小仓房坐月子?要不是大鹅花钱买了两袋子煤,孩子都冻死了。你还在这扯什么脸面?” 赵廷绪也迷茫了。程锦湘不回来,这都已经冬月末了,马上进腊月,这个时间段卡的是真死。 北方有个习俗,一般讲过了腊八就是年。眼瞅着,再来个十天八天的就腊八了,到时候一出门,街坊街里的一问:“老赵头,你儿媳妇回来没?” 到时候怎么回这个话?难道说:“这年,不特么过了,离婚了?” 那不让人笑掉大牙吗? 赵廷绪现在也认账了,态度也好了很多,他于是问道:“那咋办?那咱们就派人去叫大鹅她娘回来吧。” 赵廷明一看赵廷绪的态度已经变了,便说道:“这就对了。早就应该去叫人家回家了。 但是你们这么空着爪子去叫人家回来,人家面子上也过不去不是?!你的退一步,得说一个她能回来的下台阶。” 王桂香埋怨道:“我们都打算派人去叫程锦湘回来了,她还想咋地?让我们拆房子卖地把她重新娶回来不成?这去叫她回来,都够低三下四的了,难不成让我老太婆过去给她磕一个,求求她程锦湘:来,你来当婆婆,我来当孙子不成?” 第七十四章 赵廷明自然不能说让王桂香去给程锦湘求人家儿媳妇回来的话,他只是说道:“那也得表个态,我个人观点是,你们分家另过吧。老二、老三在一家,哪有铲子不碰勺子的,早晚都不行。虽然说是亲兄弟,你也是老二亲妈,但是俗话说了:久病床前无孝子。趁着现在还没闹翻,你们也没有闹到父子反目成仇,抓紧分家。 你们一分家,所有的矛盾,都迎刃而解了。咱们这么说吧,要是老二分家出去另过,别说他炕头不热乎,屋子又冷又小,她娘家人不愿意,就算是屋里的茶壶都冷的冻碎了,也和你们老两口没关系。那是他们两口子懒,对不对。” “分家?”王桂香陡然声音尖锐起来:“凭什么分家?” 分家了,谁干活? 指望作为家长的赵廷绪?王桂香可不敢指望自己的老头子干活,老头子心情好,不给自己两个嘴巴子就已经不错了,还指望他干活?那真是想多了。 难道让自己的小儿子干活?王桂香可舍不得哟,那可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王桂香老来得子的心肝肉呀,赵老三在王桂香眼里,那可是自己最稀罕的老旮瘩。在北方这种偏僻的农村,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小儿子都会吃香一些,毕竟人到了中年又突然有了小儿子,日子也会过得比原本要好一些,所以对待小儿子多数都是娇生惯养的。最重要的是,赵老三的老婆张翠兰争气,给王桂香生了一个大胖孙子。 不同于已经分家另过的赵家老大赵铁宝家的孙子,这个小孙子可是王桂香哄着的。毕竟张翠兰基本上天天装病,到处都疼,那哄孩子的活就交给王桂香了。现在小孙子赵永波已经四岁了,可是王桂香还是仍旧出门就抱着,逢人便说:我这孙子呀,又白净又好看,以后一定能成为一个招人稀罕的好小伙儿的。 并且赵老三,也就是赵铁刚,整天喝酒如命,谁也不知道为什么酒那么好喝,还不是什么贵的酒,就是农村人自己酿的散白酒,赵铁刚是一天喝三顿,一个咸鸡蛋就能就着下酒。赵铁刚最厉害的记录就是:一个咸鸡蛋,当了七天的下酒菜。 王桂香有时候都心疼自己的小儿子:一个咸鸡蛋吃了七天,那得多不容易呀。所以王桂香是舍不得让小儿子干活的。 至于赵铁刚的老婆张翠兰,那王桂香就更不敢支使她喽,王桂香怕张翠兰怕的一愣一愣的,那张翠兰可是个狠茬子,一言不合就犯病,不是心脏疼就是脑袋疼,王桂香叹了口气:这个老三媳妇,她用不起。 所以,能干活的就是赵铁生和程锦湘了。嗯,附带赵大鹅也能捡拾一些柴火,烧火做饭也是会的。家里的大活,小活,也都是程锦湘一家子干的,现在一听说赵廷明为了接回来程锦湘,要分家?那还了得! 一分家,活可就没人干了。 这不,程锦湘回娘家半个月,家里基本上熬的是没米又没柴,已经穷的快揭不开锅了,连烧火的柴火,都是最近从后院弄来的,也就是赵大鹅买的那个地方。这要是分了家,以后家里都没有烧火的柴火了,所以这个家,无论如何是不能分的。 第七十五章 “我坚决反对分家,我王桂香话撂在这里,想让我们分家,那是不安好心呀。分家的话,我哪里舍得我家老二出去受苦受累?”王桂香竟然委屈起来。 “这都说儿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舍得我家老二出去?那程锦湘要回来,便回来。不回来,我也没办法。但是想分家再回来,那是万万不行的。” 赵廷绪说了几句,但是王桂香仍旧死活不让。 赵廷明看劝说不了,便最后问道:“那你们家,要叫你儿媳妇从娘家回来,一点诚意都没有。别到最后,人叫不回来,那不是雀飞蛋打啥也没剩下吗?” 王桂香便回答:“我们原来也没有错,是程锦湘她娘家人欺负人。生了丫头蛋子不说,那赵大鹅不仅买米买面又买肉,还买了煤,是不是?那个屋子,比我这屋还暖和呢。我这辈子,都没烧火烧过煤,她程锦湘倒是先享受上了。 就这样,程锦湘还不知足,让人捎信给她娘家人,来我们家闹。让我们老赵家脸都丢没了。我这个做婆婆的,都没有做婆婆的样子了,还得低三下四的去请她回来,这都已经很给她面子了。当然了,要是她回来,我也不是不做表示,我们房后那块菜园子以后就归她了,种的菜她可以自己选择吃或者卖。我们家里那三只母鸡,下蛋的老母鸡也给她了。那头牛,也给她。” 赵廷明其实并不知道赵廷绪家里财产的具体情况,以为给头牛,力度也很大了,便说:“那行,咱们这么的。老七,你去找一下大鹅她大姨父周育仁,好歹以前周育仁也是媒人,况且还有程锦湘她大姐在里边呢,这个好说歹说的,也不能让他们两口子散伙了不是? 先做一下周育仁的工作,让他跟着一起去小河沿,把大鹅她妈给接回家。到时候,那头牛你可得给人家。” 王桂香点点头:“放心吧。” 赵廷绪眉头皱了皱,想说什么,但是终究没说出来,他是真想说那头牛本来就是程锦湘的彩礼钱买的…… “那咱们这边,让铁生他大哥铁宝,他大姨父周育仁,铁生,再让老六的二小子铁柱媳妇小孙,四个人去。小孙那嘴叭叭的,一定能成。” 赵廷明也算是操碎了心,安排完这个,便嘱咐赵铁生:“铁生,你去一趟周育仁家里,先把大鹅给接回来。这里边最重要的是大鹅去不去,她要去她妈一定回来。谁自己亲妈,能舍得把一个六岁的孩子扔下就走呀! 你们家也是的,这大鹅都十来天没在家住了,也不管。成天住在人家她大姨家,像话吗?” 赵铁生唯唯诺诺的说道:“我和大鹅说过回家住,她说:我赵大鹅现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表姐把我伺候的像个王母娘娘一样,一天三顿羊肉馅饺子,我特么脑子没病回去受罪……” 赵廷明都笑了:“啥家庭呀,一天三顿羊肉馅饺子。大鹅确实有点嘴馋,这丫头别的不爱,就是爱吃点零嘴啥的,哪次去我家,我都给她整点零嘴。大鹅这孩子,全身上下都是优点:嘴甜,心软,还坚强。” 第七十六章 这边赵廷明等人忙着准备叫程锦湘从娘家回来,那边赵大鹅正在表姐的加持下,胡吃海喝,好不快哉。 赵大鹅最近比较累就比较能吃。 今个周春文给赵大鹅蒸的羊肉馅包子。主要是上次买的羊肉,做了一顿饺子没吃光,所以剩下点馅,就吃包子了。毕竟包子用的馅比较少,一盆饺子可以蒸一大锅肉包子。 赵大鹅还刻意嘱咐周春文:加点辣菜缨子,说自己要忆苦思甜呀。 周春文听了嘴都气歪了,大冬天的还得去地里给赵大鹅找辣菜缨子,真是个气人的家伙。问题,周春文也不知道咋了,她就真去找了,还真给赵大鹅在雪堆里,挖出来一些辣菜缨子。 辣菜缨子,顾名思义,就是北方种植的辣菜上边的叶子,生长在土上的部分,类似于萝卜上边缨子。由于属于一些特有的名词,所以可能过了东台子村这边,能听懂的并不多,好在都是附近的人,周春文也听的懂。 不过这辣菜缨子,已经干干巴巴的了,让雪一捂住,虽然没直接干的碎了,但是黄不拉几的,确实没什么卖相。 但是赵大鹅就好这口,主要是因为其实赵大鹅想吃香菜,但是这数九寒天的,也没有南方的蔬菜卖过来,但是羊肉那股子膻味,确实令人有时候吃过了之后,非常不舒服。 而素来有苦涩味道的辣菜缨子,正好能改变这种味道。 所以,赵大鹅就想吃辣菜缨子包子。 周春文包好了包子,赵大鹅开始烧火,表姐妹两个是其乐融融。 周春文就问赵大鹅:“大鹅,你爹今天来找你干啥?我看你爹是没安好心呀。” “我爹呀。”赵大鹅一边往灶膛里添加柴火,一边摇摇头:“我爹那个人,正经人不会干,扯犊子特别有一套。他找我就是想问我妈为啥还不回来?你说说,他咋想的?我妈怎么可能回来,没有我赵大鹅的批准,我妈能在娘家住到地老天荒。” “那你就不想你妈了?”周春文问道。 赵大鹅愣住了:想,一定是非常想念母亲的。 赵大鹅重活一世,最放不下的就是母亲,但是呢,那也不能让母亲一直生活在火坑里不是。 其实赵大鹅主观的想法是要不,就离了吧。日子过成这样,在一起怪难受的。 但是赵大鹅也要考虑其他因素,比如自己的妹妹,出生之后,没有亲爹了,那就很不好。虽然自己这个亲爹的父爱并不多,但是赵铁生也并非一无是处。起码窝囊一点,倒也不会打骂赵大鹅…… 再就是话唠一些,不过赵铁生其实挺能干的。是一个干活的好手。既然自己老爹还挺能干,那就以后发挥他的优点,规避他的缺点,让他干活去吧,反正他也闲不住。 赵铁生是有一些妈宝男,但是并不严重。他只是很孝顺,又有点分不清好赖罢了。 好多人,其实终其一生,也没想明白,到底谁是好人,谁不是好人。特别在农村,这个人际关系复杂多变的多。 而且多变到让人猝不及防的。 有时候突然一件大事,就让本来特别难的关系,瞬间血浓于水,这点就很让赵大鹅头疼。 毕竟,当年父亲因为母亲疯了,最终也郁郁而终。 第七十七章 所以赵大鹅是很难下那么大的狠心,让父母离婚的。 赵铁生确实有很多不是的地方,但是这个只能敲打,并不能一棍子打死。如果一棍子打死,那才是伤了母亲的心了。 而且这里边最关键的因素是自己的妹妹小鹃子啥事没有,现在摆在赵大鹅眼前的生活关系就几点。 一是摆脱爷爷奶奶,也就是赵廷绪不分青红皂白的压榨,和王桂香蛮横不讲理的欺负。这一点,如果分家,其实也很难躲开,能做的就是先耗着,把这个家耗到分家,之后赵铁生也耗光了耐心。 二是处理好三叔,收拾一下张翠兰。三叔人不太坏,也不太好,性格软弱,整天买醉。别人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赵大鹅知道。但是赵大鹅还不能说。所以,收拾张翠兰,是一定要收拾的。 三次,把白眼狼姑姑赵春琴让她原形毕露。这个家里,最缺火的就是张翠兰,但是最丧良心的就是赵春琴了。她吃家里的肉,喝家里的血。明明自己有工作有钱,却天天回家骗老头和老太太的钱,问题转身还看不起自己的穷身份出身。 不过这需要一定的时间,慢慢处理。 眼下赵大鹅需要做的事情其实很多很多。多赚钱,养家糊口盖房子,脚踏实地,自力更生。 卖水这个活,是一本万利的。但是,既然是一本万利的,以后少不了生意火了之后,有人抢生意。 康熙泉是因为那口井的水,比村里其他人家的井水好喝吗?并不是。而是因为康熙曾经喝过,所以如果村里人作假,也去卖康熙泉,用村里的井水代替,其实很难发觉有过多区别。 赵大鹅是懂这些的,以后一定要抢占一个商标,只有有商标,这个康熙泉自己卖,才是盈利的。 至于别的什么抓野猪一类的,赵大鹅懒得做,一是自己没那个本事抓不住野猪,二是那玩意好像不太合法。 至于其他诸如养殖致富,这条路赵大鹅曾经想过,现在早就放弃了。如果养殖能致富,那大家都进城打工,不就没有了意义?如果想通这一点,就不会痴人说梦,觉得养殖可以致富了。 其实,在农村,特别是偏僻的农村。种地能糊口,想有钱,还是要做生意。 什么赚钱,就做什么生意。合理合法就可以。 投资在自己钱不多的时候,讲的就是一个资金链,一个短平快。 除了这些,赵大鹅其实想自己盖个房子。有了房子,才有家的样子。但是盖房子要花好多钱,一件四平八稳的平房,不装修也要两三万块钱。 赵大鹅哪有那么多的钱,所以她要努力赚钱。盖新房。 当然眼下还有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就是“康熙泉”井水比较凉,北风又使劲使劲的吹,在那边灌水实在是太冷了,那个地方,才需要一个房子。 赵大鹅这两天就想这件事,又省钱,又能保暖的房子,怎么盖。 “大鹅,问你话呢。”周春文看赵大鹅没反应,又问了一嘴。 “你想你妈不?” “想呗。那表姐你呢?” “我妈和你妈回娘家十来天了,我倒不怎么想,反正我妈在家,做饭也是我的活。我就想,你说我三姨他们回来,能不能给咱俩带点干枣?大舅家的干枣,挺好吃的。” 第七十八章 赵大鹅古怪的看着周春文:“表姐,你们山顶的枣树多的离谱,都没人要,你为啥惦记大舅那点干枣?” “你不知道,舅妈是文家沟的。他们那边吧,比我们家还大山深处,那边的野枣子甜。还有核桃和桑椹,栗子。” “行了吧,他们山上还有山羊呢。咋地,你还让大舅给你抓几个山羊,给你来个烤全羊?表姐,你都胖成球了,你可少吃点吧。”赵大鹅鄙视的说道。 周春文一听赵大鹅说她胖,顿时气鼓鼓的:“你和二丫瘦。我有时候特别羡慕你,天天各种炫,还不胖。” 赵大鹅嘴角一抽:“表姐,你要知道,我炫的可都是五谷杂粮。这玩意不会让人胖的。你偷摸吃的花生,才会让人发胖。” 周春文愣住了:“你咋知道我偷偷吃花生了?” 赵大鹅鄙视的翻着白眼:“你半夜三更的,趁我和二丫睡觉,天天偷摸嚼花生,嘎嘣嘎嘣的。我特么又不聋。” “额……咱们换个话题。”周春文尴尬不已。 姐俩正一边蒸包子,一边聊着,突然门口有人来了,大声问道:“有人没?是周育仁家不?” 周春文走了出去,她把围裙提了提,看向来人。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掉毛的尼龙外套,起球的松紧裤,翻边的大棉鞋,破旧的粉红色围巾,乱糟糟的马尾辫下,一张好像因为风吹日晒而导致有些爆皮的黑乎乎的脸。 赵大鹅也跟了出来,一看来人:不认识。 “你找谁?” “是周育仁家吗?”中年女人继续问道。 “是。你是……” “我是时志慧,老马是我三姐夫。”时志慧说道。 “时志慧?”周春文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不认识,你找错门了吧……” “啊,是四姨呀!快请进,快请进。”赵大鹅想起来来的人是谁来着,赶紧热乎招呼。随后掐了一下周春文小声说道:“表姐,来给我表哥介绍对象的。老马她媳妇的四妹子,小河沿河南那边的,和咱们姥姥一个村里的。” 周春文在一旁都懵了:四姨?话说我家四姨不是因为大舅妈事事的,一气之下,跑到北大荒去了,已经四五年没有信了。但是眼下这个人,一定不是本家的四姨,那是哪个四姨?听了赵大鹅的解释,周春文也是一知半解的,不过既然是给自己大哥周天富介绍对象的,那就是……好人呀。 这可是周家最近这么多年第一个上门给大哥周天富提亲的人呀,一定不能让她跑了。 周春文就拉着时志慧的衣服,“四姨,进屋。外边怪冷的。” 转头赵大鹅嗷的一嗓子对着院子里边喊着:“大姨父,大姨父,来qie(客人)了~” 时志慧于是就被赵大鹅和周春文架着,进了院子。周育仁鞋都没来得及穿,蹭蹭蹭的就跑了出来,脸上那笑得,都快打褶了:“是亲戚呀,快进屋。大老远来的,挺冷的吧。” 时志慧挠了挠脑袋,对周家这几位给热情过度了,颇为有些尴尬的说道:“不冷不冷,今天有太阳,挺暖和的。我家当家的和你大舅哥一个村的,叫韩国福,管你大舅哥叫大哥,都是一个营子住着,我也不外套了,就管你也叫大哥吧。” 第七十九章 “周大哥呀……”时志慧并不急于进屋,而是左右观察着院子的情况。 周育仁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好歹有一些家底。 四间平房,玻璃砂的外墙,还挺时兴的。这个时代,由于缺少建筑材料,好多建筑都是简装。周育仁家里的外墙,就是用玻璃瓶子打碎了,变成玻璃碴子,再加上水泥,和一些红色的水沙石,围的墙面。这在当时可是非常高级的了。 右边是一间没有装修过的三间平房,砖墙,红沙子红土子盖的,没有用水泥。 在东台子村附近,盛产一种红色的沙子,类似于碎石又确实是沙子。具体怎么形容赵大鹅也不知道,反正就是鸡血红的一种沙子,不过不值钱,东台子上边有一条沟,叫十八趟沟……为啥叫十八趟沟,赵大鹅这个就不知道了。十八趟沟里,有的是这种红沙子,而对应的就是十八趟沟下边,都是红土,很稀缺的粘土。非常适合盖房子,替代水泥。 当然了,水泥太贵了。 时志慧的左手边是两间特别矮小的草棚子,里边有一头青牛,一头红白牛,地上跑着一头牛犊子,正在到处溜达。 院子是土墙,有铁大门。 这种院子,在这个时候,已经算是极为少了的,特别是四间大平房,那真是有钱人的象征。 时志慧这么一看,就激动的不行,她今天是来给老马的丫头马槐花来看看周育仁家到底咋样的,这一瞅呀:这条件嘎嘎好,一定是吃穿不愁。 “周大哥呀,你这日子过得是真好。这俩丫头……” 赵大鹅警惕的立刻回答:“我是串门的,过来混饭吃的。我家穷的叮当响,我大姨父这人好,能在他家顿顿吃肉。只要有客人,我大姨父好脸好面的,一天三顿羊肉馅饺子管我。这不,中午吃腻了饺子,正在蒸包子。” 时志慧整个人都懵了:一天三顿羊肉馅饺子?这得多有钱呀。 啥家庭啊,来客人就给吃饺子,还是羊肉馅饺子?! 时志慧过年都吃不起羊肉馅饺子呀,人家来个小丫头客人,就给她这么吃,足见周育仁家底是多殷实。这样的土财主,自己可不要错过。 日子,是谁都想过好的,但是好日子哪里那么好过的上的,俗话说要想日子过得好,起码要起十年早。不起早贪黑干活,勤劳努力,这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 时志慧非常满意现在周育仁家里的经济状况。不过家里丫头太多…… “那这个……” 赵大鹅看见时志慧指的应该是大姐周春文,于是大包大揽的说道:“四姨呀,我大姐都十八了,我二姐也十五六了。都没念书,两个人现在都有工作,一天十块钱,在外边工作呢,收入可好了。而且,我大姐也有对象了,很快就出门子了。” 时志慧这一听周春文有工资,那两个丫头都有工资,一年就有两三千块钱的收入了,这可是一笔很大的收入。要知道,这个时候,像老马这种农村的土瓦匠,由于是二把刀子,虽然也是大工,但是一天才十二块钱,一个姑娘出去打工,一天十块,那是相当高了。 第八十章 当然了,想赚的多一些的地方,也有。比如东台子村的砖厂,东赤里赤的砖厂那边,那边活比较累,是计件的工资,推一车砖是三毛钱,一车砖坯子是四毛钱,烧窑的是一个月七百,那边赚的多,但是累。 所以赵大鹅说周春文一天十块钱,已经是这个年龄段,基本上能赚的最多,最体面的工作了。而且说白了,时志慧一看就能猜出来周春文年纪并不大,也就十五六的样子,这个岁数能赚钱,可见家风好呀…… 赵大鹅可不知道时志慧有这么多心里想法,她热情的往里边领着时志慧:“四姨,大冷天的。先进屋,先进屋。” 随后吩咐周春文:“大姐,你去烧点热水,把我从城里带回来的那袋好茶叶,就是那袋金骏眉,给四姨沏上,让四姨也尝尝城里的好玩意。” 赵大鹅这话可不是开玩笑,这个时代,像东台子村这种偏僻村落,喝的茶叶,多半都是茶叶沫子,是那种最低等最低级的茶叶,味道不好不说,一喝一嘴茶叶沫子。但是农村人讲究的比较少,喝茶也是为了解乏罢了,有的喝茶就不错了,好多人家茶叶都舍不得喝,直接喝凉水,哪怕是冬天。所以赵大鹅说的金骏眉。确实是极为罕见的好的茶叶。 毕竟,北方并不是茶叶的产地,能够喝上好的茶叶,这会儿还不是一群农村人能够体验的到的,一般都是城里才有的东西。 况且这个时代很多城里的人送礼,多半不是烟酒就是茶叶,由此可见,这个时代的茶叶,特别是好的茶叶还是极为稀缺的。 赵大鹅这么一说,时志慧瞬间就感觉到自己受到了极为高规格的接见,心情也更加好了起来。 “听名字就知道那东西怪贵的,我喝点白开水就行了,弄茶叶什么的,太奢侈了的。” “四姨,你看你说的,来的就是客人。咱们乡下人没什么好招待客人的,您这也是头一次上门,要是招待的不好了,外人知道也笑话呀。而且呀,这就是平常的东西罢了,你别当回事。” 时志慧这么一听,才愉快的说道:“那就让你们破费了。” 周春文很听话的去烧水,沏茶。 时志慧也进了里屋。 “亲戚,上炕里坐。炕头太热,你到里边坐着。”周育仁客气的说道。 时志慧也不推辞,直接上了炕,摸了摸炕头,笑着说道:“哎呀,这炕头都煲得慌,他大哥,你家里的柴火真足。” 农村没什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东西,去谁家,谁家的炕头在冬天的时候热,其实就恰恰说明这家的日子过的比较好,所谓吃穿住行,时志慧这一趟过来,人家老周家吃的是羊肉馅的包子,穿的衣服,都是干干净净的新衣服,特别是赵大鹅穿的衣服,那可是城里人才穿的防风面料的衣服,至于住的,老周家那是住的四间平房,房子才盖了四五年的样子,不仅宽敞。而且大。 这个宽敞的大屋,是好多人一辈子努力都盖不起的房子,好多人家哪怕盖了新房子,也都是三间房子,而且面积也不大,周育仁家的房子又大又宽,光照很好。 方方面面看下来,时志慧就断定,老周家是一家有钱,且能干的好人家。 第八十一章 所谓,光面要露出来给别人看见,别人才会觉得你优秀。 当然了,农村人没什么过于太大的世界,一个个村子,像一口口老井,拴住了他们,他们能看见的世界其实很小,也就是从这个村子到那个村子,从那个村子到这个村子。 都是一些很短的视野,人们就是知道当初楚霸王,攻取了大秦的天下,也要衣锦还乡。 所以他们也会给外人展示一下自己最优秀的,比如生活,比如脾气。 来了客人说什么,做什么,赵大鹅是特别熟悉的。遭受过苦难的人,总想给别人一丝丝光芒。前世,赵大鹅觉得亏欠了大姨太多太多,这一世唯一能做的,可能就是帮着表哥,把自己那个命中注定的人,娶回家。 不一会儿,周春文把茶拿了上来,拿出新鲜的茶杯,给时志慧倒了一杯茶水,时志慧接过去闻了一下,便说道:“这个茶叶闻一下,就有香味,好东西就是不一样。哈哈哈,我今天沾光,喝点城里人喝得好茶叶。” 周春红也进来坐在角落里,安静的看着,周春文则是殷勤的端茶倒水,赵大鹅回过头对周春文说道:“大姐,去把我的零食和瓜子给拿来。这个客人,可是关系到我表哥,能不能顺利的娶到媳妇的媒人,把她伺候好了,就成了一多半了。” 周春文便去西边和赵大鹅住的屋子,从赵大鹅的书包里,拿出来一堆又一堆的零食和果脯。周春文皱着眉头,低声骂道:“嘶,大鹅这家伙,我半夜偷摸吃花生她知道,她什么时候整这么多好吃的我怎么不知道?姐姐对她亲如宝,她和姐姐我耍心眼。这个小犊子玩意,回头不给她做好吃的了。” 不过时间上不允许周春文耽误太多的时间,她拿着东西,便急匆匆的回到了东边的屋子,拿了一抱的东西:几个大的苹果,猕猴桃,葡萄干,香蕉干,蚕豆,瓜子,花生,成袋的鸡爪子,豆干,牛肉干,反正多到很多周春文都不认识。 “四姨,吃个大苹果,我已经洗过了的。这可不是咱们本地的果光,这是从国外进口过来种出来的富士苹果。学名就叫红富士。这玩意吃起来又甜又脆的,嗷嗷好吃。” 时志慧赶紧说道:“我刚刚在家吃过一个苹果,就不吃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时志慧的眼睛却一直盯着这个苹果:这么大的苹果,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呢,以前见过的果子都是很小的,大的也就是豆包那么大,可是赵大鹅手里的这个叫“红富士”的苹果是真的大,足足有一个小孩脑袋那么大,这么大的苹果是怎么种出来的?不对,是怎么结出来的?而且看着这个苹果的就一定好吃。 时志慧没见过什么世面,自然不知道什么叫息怒不行于色,所以她的小心思被赵大鹅一眼就看出来了:“四姨,你客气啥?到这就是到自己家了。咱们没那么多的排场和讲究,在这就和自己家一样,你别拘束。你大老远的过来,连口水都不喝,连个苹果都不吃的话,这不是显得我们人差劲吗?来,侄女给你的,是侄女孝顺你的,你一定要吃。” 第八十二章 赵大鹅这么一说,时志慧便拿起来苹果,吃了起来。几口下去,就啃掉了半个苹果。 赵大鹅嘿嘿一笑,倒也不说什么。 几个人笑着脸迎合着时志慧,一会儿,时志慧吃光了苹果:“真好吃。” “还有还有。”于是赵大鹅便又给时志慧拿苹果。 随后赵大鹅便让周育仁和时志慧聊天,自己则是和表姐周春文出去继续蒸包子。 周春文小声的嘀咕着:“这家伙还真不眼生,给啥吃啥。” 赵大鹅阻拦了一个嘘的手势:“嘘嘘!” 随后回头看向东边的屋子:“别乱说话,万一让人听见就不好了。” 周春文撇撇嘴,低声埋怨道:“我就是实话实说,你看她吃的像没吃过一样……” 赵大鹅一摊手:“确实没吃过呀。这富士说的好像你吃过一样。” 周春文低着头,聋拉着脑袋:“你都没给我吃过,白瞎我对你这么好了。” 赵大鹅哭笑不得:“表姐,咱们以后自己种点。别说你没吃,我也没吃那几个富士苹果,我就是特意给她留着的。那玩意现在嗷嗷贵,你知道多少钱吗?要三块钱一斤。你听清楚,三块钱一斤。” 周春文不自觉的一句卧槽脱口而出:“啥玩意?三块钱一斤?咱们家种地最贵的就是小米了,小米才四毛钱一斤,要八斤小米换一斤富士苹果? 普通的果光好的五毛,一般的才两三毛钱。那个红富士咋就那么贵?” 赵大鹅解释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物以稀为贵,现在这玩意特别稀缺,咱们省里这两年刚刚引进了一些,但是种植的非常少。只有盖州那边有人种的。” “三块钱一斤。”周春文陷入了沉思:“大鹅,要不咱们姐俩种红富士得了,三块钱一斤,一棵树有个百八十斤。一亩地差不多一百多棵树呢,就一万来斤苹果。那一亩地就三万块。我了个去呀,那不是一年咱们姐俩都成万元户了?!” “嗨,表姐你别异想天开。苹果树从种上到成熟结果,要五六年的时间。”赵大鹅叹了口气:“五六年之后,你早就嫁人了,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你能等得起吗?” 周春文:“……” “可以嫁接呀。” 赵大鹅摇摇头:“那也得三四年。” “可以试试。我家有十几亩地的果树山,那苹果产量已经完犊子了,一年三四千斤,五毛钱一斤。早就想砍了种地了,要不咱们砍两亩地的,之后嫁接上,等了三五年就行了。”周春文说道。 “那不如直接买大一些的树苗呢,贵点,可能两三年也结果了。嫁接的,有时候成活率低,还爱闹病。”赵大鹅叹了口气:“但是这事,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买不是,我就知道那边有卖苹果的,但是卖不卖苹果树苗,不知道。以后再说吧,做啥得稳点,稳点没毛病。咱俩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蒸包子,一会儿再炖点酸菜炖肥肉,多放点肉,让那个四姨,吃饱喝足了。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她吃了咱们的饭,现在想吐出来都不行。要是不把表哥媳妇给整成了,大姐咱俩就去有她,让她怎么吃下去的,怎么吐出来。” 第八十三章 很快,包子蒸好了。是赵大鹅喜欢吃的羊肉辣菜缨子包子,不过为了照顾时志慧,也是因为剩下的肉馅并不多,所以赵大鹅和周春文两个人,蒸了六个几乎全是羊肉馅的包子,放个记号,准备一会吃的时候给时志慧和周育仁吃。 剩下的几个包子,就是酸菜猪肉的。 随后又炖了一大锅酸菜炖肥肉,加了贵一些的宽粉,那味道好极了。 饭吃的特别愉快,时志慧吃的满嘴流油,别提有多滋润了。甚至还喝了半棒子高粱白。 喝了酒之后的时志慧话匣子就打开了:“大哥,我今天来没别的事。我就明说了吧,你那个儿子周……” “周天富。” “对,你儿子周天富,有没有处对象呢?啥时候准备结婚呀。”时志慧直接了当的问道。 “咱们这家庭……”周育仁就想说家里条件不好,大山沟子,去特么哪里找对象呀。 赵大鹅赶紧掐了周育仁一下,笑着说道:“四姨,我大表哥那个人吧。人可好了,那是要个头有个头,要长相有长相。人还聪明圆滑,自己干点小买卖,做生意呢。” 嗯,赵大鹅没有撒谎,收破烂也是做生意。讲究一个低买高卖。 “那平时见着的大闺女小媳妇太多了,我大表哥这不看见好看的太多了,他就挑起来了。这哪成呀,咱们都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娶媳妇看的可不是长相,也不是看的会不会说话聊天,看的是会不会过日子。 我就劝我表哥,我说:表哥,娶媳妇过日子,这是终身大事,你挑归挑,但是一定要找个会过日子的,这是其一。还要找个知根知底的,这年头相亲的时候,谁不会装几天正经人,装着会过日子,要是不知根知底,这可不行。四姨,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简直太对了。”时志慧伸出大拇指:“侄女儿,你说的太对了。说到我心坎里了。这娶媳妇也好,找婆家也好,一定要知根知底,还得会过日子,这才行。 不瞒你们说呀,我有个外甥女,就是老马的闺女。大哥你应该知道。” 周育仁点点头,老马的闺女他太知道了。 “我那个外甥女,那真是全身都是优点呀。从小就会过日子,是个过日子的好手。咱们不带夸的,就我外甥女干活,一个顶我三个。”时志慧夸夸其谈。 赵大鹅心里都笑了:那可不,你也不干活呀,那可不是顶你三个,马槐花干活能顶你十个。 马槐花那体格,小胖子一个,有的是劲。当然,只是有点胖,不是大胖墩。 赵大鹅记忆里,马槐花刚嫁过来的时候,最开始有一百六七,后来就有二百六七了,但是她个子高,身体壮,就这么说吧,马槐花常年不生病,天天干活,一个女人能扛着二百来斤的那袋嗖嗖跑,后来去砖厂干活,别人一天赚个二三十,马槐花一天赚八十到一百。真一个人顶三个人干活。 “咱们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我外甥女人心软,还孝顺。十里八村都出名,大哥……”时志慧看着周育仁问道“大哥,你说要是咱们侄子和我外甥女,要在一起会咋样?我琢磨给他俩撮合撮合,就是不知道你这边啥意思。” 第八十四章 周育仁现在不敢说话,看着赵大鹅,意思赵大鹅说的算:“四姨,是这样的。你也知道,这个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一家女百家问,没毛病。 别管怎么说,你都是一片好心。不管成不成,我们都不会忘了你这个媒人的。以后咱们,就是亲戚。纯实在亲戚。” 赵大鹅谨慎的说道:“但是吧,我表哥那边的主,我们也不太敢当呀。我表哥太挑了,我们要答应了,没问题。但是,万一到时候我表哥不干,怎么办。 不瞒你说……”赵大鹅开始胡说八道起来:“这半年多呀,上门的媒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表哥都不太愿意,所以他至今呀未婚。我就琢磨,四姨你是咱们实在亲戚,你介绍的主,指定好。指定是咱们十里八村最好的姑娘。这样吧,我先替我表哥答应着,回头我问问我表哥啥条件,对不对。 之后四姨你也问问,马槐花啥条件。咱们两个先沟通一下,要是你那边条件也合理,我表哥也想通了,也想去看看人,咱们再说,你看好不好?” 周育仁愣住了:这个,赵大鹅的意思是不同意? 周育仁心里直打鼓呀,他恨不得立刻就同意,毕竟这是他白干了四五天大会战,才和老马称兄道弟,有了这次时志慧上门,赵大鹅怎么给拒绝了?! 周春文也眉头紧皱,觉得赵大鹅是不是喝多了?这说好的要娶时志慧,自己大哥连个亲都没相过,别说是马槐花,就是给大哥周天富撵来一头母猪,周天富都觉得那头母猪长的是秀色可餐。 这赵大鹅咋给拒绝了? 时志慧也有点没想到,不过一琢磨,也觉得赵大鹅说的对,毕竟人家周家是真有实力。 要吃的有吃的,要穿的有穿的,家庭条件太好了。而且人家那孩子年纪也不大,才十八九,就做生意去了,接触的人也多,这见识多了,啥女人没见过,自己得努力努力。 “我这边没啥问题,我外甥女听我的。我能给她做主。她这要求也不多,也不打算要多少多彩礼,就是想找个正经过日子人家,找个正经过日子的男的,别整天输耍捞盗的。” “也行,我表哥也没啥别的问题。我回头好好劝劝他,研究研究。四姨,你也别急着下结论。都回去,看看。好好研究研究。这婚姻大事可马虎不得。看看看两个人都怎么想的,如果没啥问题,那就改天咱们碰个面。 还有几天就小雪了,到时候天也冷了。四姨,小雪那天你要没啥事,我请你吃一天羊肉馅饺子,到时候咱们好好聊聊。都是诚心诚意的,那咱们就相家有个过程。走个过场。彩礼那方面,我们这习俗是这样的,给的不太多,一般就是六百或者八百。 我知道马槐花是个好丫头,也能干。人还好。到时候就算我们出一万彩礼,她也会全带回来。那彩礼多或者少,其实就关系不大了。要彩礼也就是想走个过场,最后不还是都给小两口了吗?所以彩礼这个问题,得慎重点。回头四姨你也好好问问,老马那里到底啥意思,啥态度。 我就是看四姨是实在亲戚,我才这么说的,要是别人,都上赶着的,一毛钱彩礼都不要,还得倒搭点呢。” 听赵大鹅这么一说,时志慧立刻就有了紧迫感,这个时候娶媳妇这件事还相对来说比较靠谱,都是讲究一个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十里八村的互相介绍,也并没有几个女孩子或者男孩子能够读书进城,大家伙就窝在自己的村子里,所能看见的也就村里的这点事。所能认识的人,也就是村里的这点人。 时志慧能够接触到的,最富裕的人家,无非也就是几间平房的人家。至于楼房,时志慧都没进过城里。当然了,时志慧也知道,那些高傲的城里人也不会来村里娶媳妇娶老马的闺女。 时志慧对周育仁的家庭条件是很满意的,赵大鹅这么一胡说八道的吹了一通,时志慧顿时就觉得这事得抓紧时间了,要不万一到时候松松垮垮的,周育仁的儿子周天富不就被别人家的闺女,给抢跑了吗? “行,那我就小雪那天再来。” 时志慧琢磨回头就去劝老马,快别提彩礼啥的了,抓紧时间同意。 赵大鹅看时志慧已经基本上同意了,心情也大好,拿着酒盅,自己给自己倒了一酒盅高粱白,恭敬的举着酒盅:“四姨,来来来,没啥好酒好菜,有招待不好的地方,你多担待。能到我大姨父家来,我们打心眼里开心,侄女儿敬你一个。” “干。”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这顿饭吃的是云卷云舒,好不舒服。到了午后,时志慧才醒酒离开。 赵大鹅还躺在炕头呼呼大睡。周春文有些心疼的给她抱着回了西边的屋子,盖好被子,便和周春红两个继续去“康熙泉”那边灌水,做完明天的活计。 但是到了下午,就开始下起了雨夹雪,最后直接下起来了大雪。 雪直接下了一夜,很快就大雪封山了。 路很滑,第二天祥子出门开车都费劲,赵大鹅酒醒了之后,只好雇人用驴车,把水给运到公路边上,最后再让祥子开车拉出去。 对于送水这件事,赵大鹅有自己的考虑,一般路上条件不好,那就用最原始的工具,最有用了。实在不行就用倒骑驴,也能做到。 不过,这大雪天的,冷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特别是这么冷的天,弄水就会更难受。周春文和周春红舍不得赵大鹅干活太多,结果姐俩手都冻的裂开了,疼的做饭的时候,都埋怨赵大鹅:“大鹅,咱们得想个法子,要不你看让我爹去那边盖个房子啥的,咱们在屋里装水,会不会更好一些。” 赵大鹅刚刚睡醒,就听表姐唠叨,她迷迷瞪瞪的看了看时间,是早晨四点四十四分:“嘶,表姐,你没事吧,半夜三更你和我说盖房子的事?这是做梦还是没睡醒?别想了,继续睡吧。” “手都冻的裂口子了。” “真十块钱一天,等那边给我钱,我就给你。” “真的?” “嗯嗯。”赵大鹅继续睡觉。 周春文却立刻睡不着了:“不行,我不能要你的钱,大鹅咱俩是亲姐俩,二姨离咱们远,看不着。我大爷家那姐妹三个呢,都比我大,早就找婆家了。我妹妹脑子不好使……” “我脑子……好……使……我……我……我……就是……就是………就是……算了……大姐说的……对。”周春红结巴了半天,最后还是不反驳大姐了,要不她自己都累。 周春文拍了一下妹妹周春红:“春红,你麻利睡觉。”随后对赵大鹅继续说道:“我这个没啥好的亲戚朋友,你算一个,虽然你还小,瘦的像个猴子,但是你脑瓜好使。我给你干活也不图要你钱啥的,只希望你以后能家里过得凑合着,别那么穷了。” 赵大鹅叹了口气:赵家确实穷的离谱,但是周春文是不知道最近这段时间赵大鹅赚了多少钱,现在差不多一天卖三十几桶水,半个月,就赚了五千多。虽然这些钱还没拿回来,但是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后续还在陆陆续续的赚钱,以后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所以赵大鹅是想给周春文工钱的,没有工钱的苦力,它不长久呀…… 哪有天天帮工的? 不过周春文不要工钱,赵大鹅就琢磨得从其他地方找补找补了。等下次进城,取了钱,买一些好的东西,来补贴大姐了。 赵大鹅迷迷瞪瞪的又睡着了。 醒了发现天色就灰蒙蒙的,到处都结冰了,气温也骤降到零下十几度了,马上直奔零下二十度。 赵大鹅在屋里生着炉子烤了两个地瓜,几个土豆。 她就琢磨水井那边该咋整? 想了很久,赵大鹅找到了周育仁:“大姨父,你给我去搭个架子吧。就水井那边。” 周育仁是个农村的泥瓦匠,听说搭架子倒也不太惊讶,问道:“多大尺寸的?” “六成八的,要几个梁,几个柱?房顶我想用塑料布,这样透光好一些。” 周育仁愣了愣:“那可是个大活了。得多找几个人。我算算呀,六成八的,得二十六个梁,十五加三加三,二十一根柱。这得需要好多木头,梁还行,下边柱子得要粗的。 差不多五十多根檩木了,这和盖大房子差不多了。这个不行。大鹅,要不你这样,四外有三面用石头垒墙,之后用红土子灌封,冬天也没啥事,红土子冻不了。这样柱子就省下了,至于拿着石头瓦块的,山里多的是,也不值钱。就是费点工。之后房顶你用三脚架搭上,后边铺土和谷子秸秆,最前边用塑料布。这么的,就快省下很多事。” 赵大鹅听着怎么有点像扣大棚,不过确实就是扣个棚子。石头垒墙那个确实更结实,而且省钱,但是太费时间了。 “大姨父,咱们去建材市场,买点木头,那边我记得好像一根小松木杆子,才十多块钱。五十多根,也就五百多块钱。这么把木头拉来,找几个人帮忙,半天就弄完了。要是弄石头的,那不得起码十多天呀。” 周育仁摇摇头:“塑料布可不太抗风,咱们这风这么大,几天你那个塑料布就得弄碎了。而且费钱。” 赵大鹅想了一会说道:“那咱们这样,先把棚子搭起来,之后再在外边垒墙,我估计垒墙都得垒好几天,那不得这几天就把我和我大姐二姐冻死了。那边送水不能停,而且现在路不好走,提前一天就得给人给准备好,真的搭棚子了,要不扛不住了。 大姨父你懂干活这套,等会你去给吊线,从哪开始,在哪挖坑,你说的算。到时候你就做主就行了,我也不懂,我就知道了要盖个棚子,剩下啥也不懂。全靠你了,大姨父。” 周育仁确实是十里八村里,瓦匠活计最好的一个。不仅干活快,而且干活四置。 既然赵大鹅这么说,周育仁便去古井那边,量量尺寸,定个点。确定好尺寸,材料用多少,最终计算出来之后,周育仁和赵大鹅坐车去了一趟城里。 在县城头道洼那边,有一家建材城,里边东西特别全套。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妇女,赵大鹅等人说明来意之后,她便领着去看了木头方子。讲好了价钱,赵大鹅花了五百多块钱,最后又定了一个三轮子给送到家,花了二十几块钱。 随后又去五金公司,特意买了双层的pu膜的塑料,要的加厚双层的,还买了一些铁丝、八号线,铁钉,最后买了一个新的炉子。 赵大鹅的钱基本就快花光了,这才回家。 到了下午,木料什么的被送来了,堆放在后边的院子,而在前院,赵大鹅的爷爷一脸茫然的看着后边折腾的热火朝天的,想要过去问几句,又怕被赵大鹅给怼回来,只好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小妮子,又要闹什么呢?” 晚上,赵大鹅去了赵廷明家里,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大爷爷呀,我想盖个棚子。得找几个人干活,你帮我找几个。” “你咋不让你爷爷去找人干活?”赵廷明疑惑的问道。 “哎呀,我爷爷都不给别人帮工,谁给他帮工呀。至于我爹倒是没少出去帮工去,但是我现在懒得搭理他。”赵大鹅嘿嘿一笑:“所以,我就找你来了,谁让你是村长来着,村民有困难,村长得带头上呀。” 赵廷明被赵大鹅给扣了帽子,笑着说道:“那也不行带头给你干活呀,哈哈哈。那我就找找你三爷爷他那几个小子,还有你二爷爷家的,你六爷爷是个叛徒,我可不找他。” “怎么着都行,我早晨就不管饭了,起不来,还没地吃。大爷爷你多找几个人,争取一天把我那个棚子给盖起来,中午和晚上,我请大伙吃好吃的。别的我就不整了,中午我安排大伙吃猪肉炖酸菜,我买了二十多斤猪肉,敞开了造。白面馒头,管够。” “这伙食硬呀,那感情好了。” “晚上,我管大伙喝酒。高粱白,我整了二十多棒子呢,可劲喝。” 赵廷明也开心了,“那我也去帮工,蹭顿饭。这酒管够,菜管够。我这么说,你三叔那个酒蒙子都能蹦高干。” 第八十五章 等到了赵大鹅回到周育仁的家里,正准备睡觉呢,却发现老爹赵铁生来了。 周育仁赶紧出去迎进来:“亲戚,快来快来。屋子坐。” 进了屋子,赵大鹅穿戴整齐的眯着眼睛看着赵铁生,疑惑的问道:“哎呀,你咋来了?” “找你回家呗。你天天在你大姨家住,也不是那么回事呀。” “少装好人。说正事,我都在这住半个月了,你也没来过,你今天来,能安心有好事?”赵大鹅才不信赵铁生这套鬼话。 白天的时候,赵铁生也去干活,赵大鹅也无所谓,那会赵铁生就想和赵大鹅说几句,赵大鹅懒得搭理自己这个爹。 和赵铁生有什么聊的? 他态度上不转变,就没得聊。无非就是忽悠自己回家,忽悠程锦湘回家罢了,但是回家有诚意没?没有,一点诚意都没有。 他们想过个安心的年,别人不想吗? 再说了,过了年,这日子不过了吗? 一家子人,就指望程锦湘和赵大鹅干活呢,她俩不回家,赵大鹅都发现自己三叔那个儿子赵永波最近都饿瘦了。 瞧瞧这家人,懒得没边了。还特么坏心眼子贼多,赵大鹅脑袋没病,回什么家? 干脆分家得了,让他们自己过吧。饿死几个,就都老实了。但是赵大鹅可不敢说出来,那不成大逆不道了嘛。 “爹确实是叫你回家住的。”赵铁生说道。“你也在你大姨家住半个月了,你妈也不回家,你也不回家,这总吃人家喝人家的,也不是那么回事呀。咱们先回家……” “我妈都不在,哪有家?”赵大鹅不满的说道。“老爹,你要有那个闲工夫,就去先把我妈请回家,我就回家。我妈不回家,我也不回家。” 赵铁生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把目光看向周育仁。 周育仁笑呵呵的说道:“没事,大鹅也吃不了多少。再说了,咱们这过日子吧,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才受穷。要不本来她大姐二姐就没意思,这么着哄个孩子,也有点事干。” “那好吧。”赵铁生无奈的说道:“给大姐夫添麻烦了,我这心里怪过意不去的。” “哎哟哟,爹你要心里过意不去,你拿点东西上来呀,你空手来,你还能觉得自己心里过意不去?”赵大鹅嘲讽道。 顿时赵铁生脸色就尬住了:这个赵大鹅,越来越离谱了。整天啥事不干,专门找茬挤兑我,家里都是饥荒,哪有米面粮油的送礼?! 赵铁生尬在当场,周育仁赶紧说道:“喝茶喝茶。”来缓解尴尬。 “这是大鹅买的金骏眉茶叶,城里买的,六十块钱一斤呢。” 周育仁的话刚出门,赵铁生刚刚喝进嘴的茶水直接喷出来一半,他赶紧用袖子擦了擦嘴角,不好意思的说道:“有点热,有点热。” 心里却叫苦不迭:六十块钱的茶叶,他也是这辈子头一次喝呀,这实在是太贵了,谁家过日子人家,喝六十块钱一斤的茶叶?那还不喝破产了? 要知道,赵铁生出去卖玉米,一斤才两毛来钱。这一斤金骏眉,可就相当于三百多斤玉米了,而且这个时候产量也不高,村里又是都是靠天吃饭,不下雨年头不好的话,这就是一亩地的产量了。 一斤茶叶,等于一亩地庄稼,他赵铁生可喝不起。 第八十六章 赵铁生寒暄了半天,赵大鹅都不耐烦了,直接去了西屋。表姐周春文正在梳头发呢,她看赵大鹅过来了,问道:“你爹来了,你咋过来了?不回去了?” “不回去。回去遭罪呀?!”赵大鹅撇撇嘴。“大姐,你给我梳梳头,我头发有点柴了。” “哎呀,好呗。”周春文拿着木梳过来给赵大鹅梳头发。赵大鹅的头发不多,但是乌黑乌黑的,可是有点短,勉强能够过肩膀。 “大鹅,你要不要买点护发素啥的?我听说现在有卖那玩意的。” “别提了。”赵大鹅叹了口气:“我上次买了,之后给我妈带去了,后来一忙我就忘了。我觉得就那个蜂花的玫瑰花味道的洗发水最好了,闻起来可好了。 过段时间,我有钱的。我要好好进城采购一番。啥吃的喝的用的,我都整一些。” “对了,你爹是真来叫你回家吗?哪有大晚上来的?”周春文疑惑的问道。 农村人睡的都比较早一些,特别是冬天,这会四五点钟就已经黑天了,可是现在都六点多了,天早就漆黑漆黑的了,虽然距离睡觉还有段时间,但是这个点来,很不正常。 一般周春文认为,如果这个赵铁生真心真意来叫赵大鹅,要么早晨,要么中午来,况且这个也不太需要刻意。两家离得不远,而且赵大鹅天天回家,到后院那边装水,天天碰见赵铁生呢。 他那个时候不提,现在半夜三更跑过来叫人回家? 这多少有点扯淡了。 赵大鹅摊摊手:“谁说不是呢。” “我爹这是有别的事,找我大姨父呗。根据我自己的分析,我估计是老赵家那边有人坐不住了,眼瞅着要腊八了,我妈从娘家没回来,他们急了呗。 但是,急的应该不是我爹和我爷爷他们。应该是我大爷爷或者我三大爷他家的我那俩大爷,他们几个为人正直,人也挺好的。这不,我妈不回来,他们也着急,万一我妈彻底不回来,那我爹不就打光棍了吗?谁能眼看着自己兄弟、侄子打光棍? 就我们家里那副德行,穷的叮当响。那真是房无一间,钱无一块。谁来了努力奋斗都没用,努力奋斗只能保证我爷爷奶奶暂时饿不死。但是时间一久,就完犊子了,只能吃国家给的救济粮了。” 周春文一边给赵大鹅梳头,也一边点头:“可不是咋地。咱们姐三个天天去装水,你爷爷小手一背,那家伙的比那古代皇帝都有派头。你奶奶不出屋,你三叔小酒一喝,你三婶也不出屋,你爸假装整柴火去,你们家真是一家子奇葩。” 周春文有时候都纳闷:“你说,他们就是天天在屋呆着,那也能呆住了?不闷得慌吗?要我我可坐不住,天天往炕头一坐,啥事没有,除了吃饭就是睡觉,那比蹲芭篱子还难受呀,我宁可出去干点活,哪怕累点也舒坦,晚上睡觉也自在。让我天天呆着,啥活不干,人都得呆废了。 而且别人不说,就你爷爷好歹还做饭呢,你奶奶是真不出来,一点不干活,那呆久了,不得一身病呀。” 赵大鹅点点头:“那不是咋滴,我奶奶后来……” 后来,赵大鹅的奶奶就是高血脂血糖配合心脏病离开人世的。 第八十七章 “你奶奶后来咋了?”周春文好奇的问道。 “哎呀,表姐我发现你现在可爱打听事了。我奶奶后来窝囊死了。” “嗯?还有这种死法?你忽悠我吧你就。”周春文撇着嘴说道。 这边姐俩聊着,那屋周育仁和赵铁生喝着茶。 茶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一壶茶喝完,赵铁生也没说话。 周育仁拿出烟笸箩,卷上一根旱烟,用火柴点上,之后笑呵呵的问道:“她三姨夫呀,你这趟来,有事吧。不是单纯叫大鹅回家的吧。咱俩是连襟,你有啥,你就吱声,我呢能办到的,就一定办。办不到的呢,我也想办法给你办。” 赵铁生吭哧了半天,终于说道:“我寻思让大姐夫帮着去一趟小河沿,帮我把我媳妇程锦湘给接回来。” 一听这个,周育仁脸色瞬间就不太好了。他挑着眉头看了一眼赵铁生,随后低着头抽着烟,烟圈咕嘟嘟的吐着,随后吐了一下嘴里粘上的旱烟烟丝。 程锦湘和赵铁生当年相亲,成家,都是周育仁给介绍的。介绍的时候,是看着赵铁生能干,是个会过日子的好手,但是他现在有点后悔了。这老赵家,不太厚道呀。 周育仁对很多事知道的是清清楚楚,赵铁生和程锦湘好好过日子没?那一定是好好过日子了。家里开荒了十几亩地,还有村里分的承包地,一年也能有个一万多斤的粮食,要是年头好,那就没准能整个两万多斤粮食。 种地这个活计,是很累的,但是开荒地和承包地的成本,其实并没有什么成本。这不同于后世的种子很贵,化肥很贵,农药也很贵,在这个年代,种子很廉价,当然了产量也不太好,庄稼人也没有化肥,都是农家肥,甚至没有农家肥,硬种的。好在这里的土壤养分是很足的,即使不用化肥,也会有一定的产量。 至于农药,用是用,但是不多。 所以这个时代种地,还是可以有很多收入的。 哪怕玉米也好,高粱谷子也好,现在的价格不高,但是一年也能有四五千块钱的收入呢。抛开日常开销,正常来说,赵铁生两口子早就应该是个万元户的。 但是,结果却恰恰相反,他们家嗷嗷穷。 穷的原因是什么? 周育仁一眼入骨,那就是家里的吸血鬼实在太多了。 老爷子赵廷绪不干活可以理解,毕竟也五十多岁了,老太太王桂香也不干活。但是他俩却把持着赵铁生家的收入,如果是正常把持倒也无可厚非。这五六年,多了没有,起码小三万卖粮食的钱,去哪了,没人知道。 如果有人知道,那程锦湘就不会住院没有住院的钱,生孩子也不至于生不起。 周育仁也三个孩子,老二丫头,也就是周春红其实也是交了五千块的罚款。 但是,赵铁生指定交不起这个罚款。如果能交的起,就不会有后边的事了。 所以,有时候周育仁都不知道,这个三万块钱,哪去了? 钱一定不在程锦湘那里,应该也没有在赵铁生手里,在老爷子赵廷绪手里。可是,关键时候,没了。 程锦湘辛辛苦苦,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结果自己种地的钱,没有了不说,老赵家还想把人家生的孩子送人。 这世界,有这么荒唐吗? 第八十八章 “让我去叫人也行。”周育仁啧啧嘴说道。“但是,你得交个底。别的我也不问,你就说说看,这几年你和程锦湘你俩种地的钱,还有没?” 周育仁这一问,直接把赵铁生给问住了,他吞吞吐吐的回答:“家里的钱,没分家。都是我父亲管着。” “我问的是这个钱,还有没?”周育仁板着脸问道。 “好像就是借给我大姐两万买拖拉机了,剩下的零花了。”赵铁生说道。 “那就是没有了。”周育仁笑了笑。“这钱不是你的,要是你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到底借出去,还是没有了。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父亲说,这个就是我们两口子的,等以后给我们盖新房子用的。”赵铁生反驳道。 周育仁有些心不在焉:“我呢最近比较忙。大鹅那边还得垒墙,不是弄个塑料布就行了,我得帮着呀去垒墙,我这个人呢,也不是什么能说会道的人,有些话我也不会说,所以我就不去了。你呢,问问别人吧。” “大姐夫,这个你当初是媒人,咱俩也是连襟,你不能不去呀。” “当媒人也不管你们一辈子呀,这事我也是事出有因。大鹅那边催的急呀,她那个脾气你是知道的,她说干啥,我要不去,她敢骑在我脖子上薅我头发。我可不敢不给她干活去。而且吧,咱家天富这几天没准就要相家了,别人给介绍个对象,你说我能离开家吗? 我要离开家,人家找不到我,万一这事黄了可就耽误天富一辈子的大事了。我这个当爹的,可不敢马虎。所以实在是没办法,我要有办法,有时间,我一定去。”周育仁搪塞着,反正他心里咬定了是不去的。 他可没有那个脸去叫,万一大舅哥也这么问,别的不说,就几个问题,直接让去的人就下不来台。这几个问题周育仁都知道,没法回答。 万一大舅哥问:结婚这几年,种地那三万块钱哪去了?为什么结婚五六年了,连个住的房子都没有?穷成什么德行了,要卖儿鬻女的? 周育仁知道这几个问题,那谁也答不出来,答不出来,咋去?等着被大舅哥揍吗? 周育仁脸皮薄,他可不想去挨揍。 而且万一自己老婆程锦溪回家也告状咋整,说一句当初周育仁穷的时候,总特么打我…… 那就废废了,直接不用回家了。 所以周育仁是不可能去的。 赵铁生是苦苦哀求,周育仁但是不为所动。 这活,去不了。 “连襟呀,这都快九点了。孩子也睡着了,我呢就不留你了,我明个早晨五点起来,就得去山上找石头,大鹅那个棚子四外的墙面呀,我估计得五十来方石头。这可是个大活。比盖房子还废呢,这五十来方石头,我这个冬天都够呛给她整够了。但是我没法呀,嘿嘿嘿……我也不能不去不是,所以我这就准备睡觉了,那个事,我是真去不了,你问问别人。你家铁宝,有文化,还是个老师呢,让他去吧,他能说会道的,一定能成。”周育仁下了逐客令。 赵铁生看实在没办法,也只能起身离开,毕竟周育仁给的理由和借口,也足够好,他也没办法。 就算周育仁没有借口,求人办事,哪有硬来的。 第八十九章 赵铁生走了。 赵大鹅打着哈欠和周春文就来了东屋:“大姨父,你做的对。你不能去。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都懒得提了。我妈他俩种地那三万来块钱,我知道在哪呢,根本没在我大姑那,而且也不是三万,好像是四万五,让我老姑买楼用了。” 这事赵大鹅前世后边是知道的,但是知道也没用,全家没人承认。赵大鹅母亲重病的时候,前世赵大鹅曾经去和赵廷绪讨要过,但是老头一口咬定,钱花了,谁也没给没借,就是没了。 赵大鹅能怎么办? 无能为力。 “本来借我大姑两万,我大姑还了一万,还有一万。那一万是我妈花钱买的那头牛下的五个牛犊子卖的钱。” 后来赵大鹅也不知道大姑还没还,反正那一万块钱,也没影了。 但是前世的时候,大姑是承认了的,承认借了钱,但是赵大鹅的大姑说,那个钱还了,应该是赵廷绪给老三赵铁刚盖房子占了。 而且当时大姑赵春彩说过,后来好像赵春琴也还了两万,也被老爷子给了赵铁刚盖房子了。 但是现在这个钱,应该是赵大鹅的大姑赵春彩占了一万,老姑赵春琴占了四万五。 当然了,老爷子赵廷绪一直强调,虽然他没咋干活,但是这地也有他的一份。 赵大鹅前世的时候都笑了,你有地你不种,你还想粮食是你的,你怎么不直接让天上掉馅饼呢? “大姨父,这事掰扯不清楚的。我妈现在人挺好的,我对这个兴趣现在不大,以后我找他们几个算账去。我现在想的是,我把那个古井旁边的地方都花钱买了。那作为我的创业基地,我回头有钱的话,我再把后院靠西边点的那个地方买下来,那片树林子挺好的,砍了做房场,檩子都有了。 我可以没有爹,但是我不能没有我妈。”赵大鹅叹了口气:“我妈,今年是不能回来的。回头,你让我表哥出去给我大舅带个信,你就说我说的,这趟谁去,让我大舅程荣果把我叔伯二舅老舅都叫上,把我那几个表哥叫上,给我狠狠的揍一顿他们。” 周育仁顿觉后脖颈一凉:“大鹅,这个打人总是不太好的。不回来就不回来,这大舅哥打人也不太好,万一有人下手没轻没重的,打坏了咋整。” “那还咋整,打坏了我赔钱不就得了。”赵大鹅说道:“大舅子打不要脸的妹夫,天经地义。没啥好不好的。这事就这么定了,大姨父你不会怕你以后也挨打吧,你放心吧,我是不会把你以前出去耍钱输了就打我大姨的事说出去的,这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 当然了,这事并不是说你做的对,不挨揍。而是我表哥都十八九,马上要结婚了,传出去不好。所以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我就不提了,只要你以后好好表现,我赵大鹅一定守口如瓶,回我大舅家,绝对不多一言少一语的胡嘞嘞。” 周育仁吓得这会后脊梁都冒冷汗,心想大鹅你可别回你姥姥家,胡说八道。要不我儿子可就娶不上媳妇了,谁家闺女会嫁给一个打人的公公家里? 当然了现在周育仁已经年纪大了,也并没有最近这些年欺负赵大鹅的大姨程锦溪,所以赵大鹅才并没有提太多。 第九十章 周育仁被赵大鹅给吓唬住了,现在他可不敢违拗赵大鹅的事,于是他满口答应,回头就让赵大鹅的表哥周天富去给几个舅舅汇报情况,让他们准备在赵铁生等人去接程锦湘的时候,收拾一顿赵铁生这边的人。 周育仁拍了拍胸脯:幸好刚刚没答应赵铁生去接人,要不这趟接人,挨揍的也有自己。 “大姨父,我琢磨上山起石头啥的,确实比较慢。这个又不是盖大房子,就是个窝棚,让以后干活暖和一些。所以我就琢磨,咱们要不想点别的法子,让那个棚子又暖和又省事?”赵大鹅问道。 周育仁想了想:“别的法子?那还能有啥法子?不垒墙塑料布扛不住几天就得被大风给吹坏了。你要说法子……别的法子,我想想。拿点东西先给旁边给挡上不错。但是不垒墙,多少有点不太现实,很难做到的。” “垒墙的石头用的太多了,像你说的,四五十方石头,你出去一天也就弄一方石头不错了。这可咋整。”赵大鹅犯难了,这玩意需要的材料太多了。 “多找点人呗。”周育仁实话实说,这玩意偷懒不得,也没法偷懒,全靠人来了,要想干活快,早点完事,只能是人多。 但是弄石头这个活,哪怕雇来拖拉机也没用,山上的石头也不会自己掉进车里不是?还得有人起石头。起石头那个活太累了,找人帮工不太现实。 但是不找人帮工是不行,一个人干一天,一方石头。五六十方就得两个多月呢。要是十个人也许就是七八天,要人更多自然用的时间越少。 今天来帮工的人,赵大鹅那会看了看,有二三十个人,但是盖棚子轻快,伙食还好,一听酸菜炖肥肉,那都抢着来,但是这玩意两顿饭干下去一百多块钱。 赵大鹅思来想去,一狠心一跺脚:“大姨父,要不咱们买头猪,杀了吃肉,多找几个人帮工,这劳动力不就来了?” “不用,我自己来吧。一头猪得多少钱?得五六百呢?还有菜呢?酒呢,烟呢,都得花钱。太贵了。你这个棚子都不值千八的,你垒墙花个千八的就不划算了。” “大姨父,我突然想到一个法子。”赵大鹅说道“咱们可以在现在那个塑料布里边,拖坯,之后这样到时候一垒墙不就得了?” “咱们那个屋有五十多平米,一平米放三个模子,这样就有一百五十块坯子。白天做完成型了,之后咱们弄点炭火一烤,稍微干了就放外边,也就用三百多块坯,一茬五十块,咱们一天拖个两三茬的坯,两天就完活。又快又省钱。” 赵大鹅说的是头头是道,周育仁也同意这个做法。 商量好之后,第二天赵大鹅去把自己家上院的二哥曾成磊给找到来帮工,又让大表哥周天富留下来,没有出去收破烂,还有免费的劳动力赵廷绪和赵老三,反正赵大鹅觉得他俩不干活,不是白吃饭了? 赵大鹅许诺给爷爷和三叔中午弄一顿酸菜猪肉血肠豆腐,这就解决了他俩不爱干活的问题,况且酒还随便喝。 赵大鹅找人帮工的伙食是相当好的。 还有几个本家的哥哥,还有周育仁的两个侄子,也都去了,这样凑了十多个人,就在那个塑料棚子里干活,拖坯。 第九十一章 拖坯是一个技术活,有点像砖厂里制作砖头的过程,坯模子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有,所以当赵大鹅跑出去叫人,嗷的一嗓子:“都帮我拖坯去,我晌午的时候,给大伙炖酸菜猪肉血肠豆腐吃。” 不仅找的几个哥哥叔叔来了,还来了几个混饭吃的,这年头想吃顿肉,也不是想吃就吃的,冬天又没什么事,反正好多劳动力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莫不如帮赵大鹅干点活,中午的时候能混一顿好吃的。 人来的比赵大鹅预计的多了很多,活干的也快了很多。大家伙带着坯模子就干了起来,附近红土子很多,又挨着井口不远,动作倒也快速。 赵廷绪干了一会儿问赵大鹅:“大鹅,你这拖坯完事,晚上不是冻上了?” 确实这个温度很低,白天还凑合,不至于立刻结冰,但是晚上一定冻上,等到了来年开春,这土坯,也就成了豆腐渣,多半都会碎了。 “没事,反正就是熬过这个冬天就行喽,临时的。坏不坏的无所谓,我也没想让他坚持个十年八载的,过了这个冬天再说。” 赵大鹅是知道赵廷绪不爱干活的,干活也是偷懒,于是不得不说道:“爷爷,要不你就指挥指挥他们干活得了,你岁数大,别磕着碰着的,少干点。” 赵廷绪老头身体还好,听了赵大鹅说的,总觉得自己家干活,总是找人帮工,又吃又喝的,时间久了也不太好,所以也干活干的挺来劲的。 赵大鹅看了一会儿,反正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去前边的仓房呆着,有半个多月没回来了,她生上炉子,一边烤火,一边从兜里掏出来点瓜子嗑瓜子。 不一会儿,看着三婶张翠兰就偷摸的开门进来了,张翠兰似乎没发现屋里有人,她跑到赵大鹅盛面的缸里就用大碗挖了两大碗白面,之后装进盆子里,转身就走。 “唉唉唉,你干啥呢?偷我的面?你给我站住。” 赵大鹅直接跳了起来:“张翠兰,你眼睛没问题吧,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偷东西?” 张翠兰被叫声吓了一跳,她回头才看见赵大鹅竟然在屋子里,这几天她就经常来这屋,反正也没有锁,随时进出,张翠兰想用什么就用什么,没想到今天赵大鹅竟然在,她现在看见赵大鹅就像看见瘟神一样,吞吞吐吐的说道:“这不是偷,我就是想烙饼,家里没面了,过来?几斤面,你咋说话那么难听,还偷偷的。” “不是,这是你的吗?不是你的,谁让你进来的?谁让你拿我买的面的?”赵大鹅怒道:“还不是偷,你这是抢了。你自己想吃面,不会去买吗?非的跑我这偷?” “算我借的不就得了,这玩意有啥,三斤二斤面,也就三块两块的,你咋这么刻薄?” “我刻薄?”赵大鹅都被张翠兰给气笑了:“你偷人东西,还这么硬气。这是我在这,我要今天没在这,你不是平时随便偷?再说了,本来我这一袋子面,一袋子大米,现在都快见底了,不是你偷得,这大米和面让黄鼠狼给扛走了不成? 不是你们后城子那边的人,以偷东西不当回事咋地?我还头一次看见偷人东西这么理直气壮的。你是真有两下子。” 第九十二章 “瞧瞧你那个得瑟样,不知道从哪藏两个破钱,这给你得瑟的,整天干这个干那个的,我就拿你几斤面,有啥大不了的,大不了我不拿了。”张翠兰就又把盆子里的面给倒回了面口袋。 赵大鹅本来就看不上张翠兰,这个家里赵大鹅看不上的人特别多,但是张翠兰是她看不上里边排第一位的。 在赵大鹅的眼里,张翠兰这个娘们,那是不仅不说人话,还不干人事。啥缺火干啥,还极其不要脸。都说人有脸树有皮的,张翠兰根本没脸没皮。 偷东西不当回事,还理直气壮的,被赵大鹅给抓住了,还大言不惭,真是无耻至极。 “不是你的东西,你就是偷,我今天是在这,我要不在,你不得把我屋里东西都给我偷没了。你就是个小偷。这事,咱俩没完。张翠兰,你给我等着。” “不是,你个小崽子,你跟谁俩舞舞扎扎呢?”张翠兰看赵大鹅年纪小,赵大鹅的母亲程锦湘回娘家了,赵铁生不在家,赵廷绪也跑到后边帮着赵大鹅拖坯去了,前院就她们两个人,张翠兰怎么可能这会怕赵大鹅?“我拿点面,是因为我看你也不回家,你妈也不回家,整不好你就不是我们老赵家的人了,这屋是我们老赵家的,我进自己家的屋子,就是合理合法的。我拿自己的东西,就是对的。再说了,从辈分上我是你三婶,别说几斤面了,就我一袋子都拿去,能咋地?” 张翠兰说着话,把剩下的面竟然收拾收拾,约莫还有个二十来斤的样子,她把面口袋卷上,提着面口袋就走:“哪写着这面是你的,这是我的。我的东西放在你的屋里了,我拿回去天经地义。” 赵大鹅气的双眼通红:“张翠兰,你个不要脸的。别人我白给他们吃,我也乐意。给你吃一口,我心里都堵的慌。你特么不仅偷,还来硬的,想明抢明夺了呢,土匪都没你这么不要脸。山里的胡子来打家劫舍,提前还递个条子呢,你特么倒好,直接上门硬抢。你咋那么馋的,抢我的面。 你个馋老婆,我三叔惯着你毛病,我爷爷惯着你,我奶奶袒护你,你别以为我是好惹的,我妈不在家,你就想欺负我,你是踩到钉子了。你特么给我等着,我一会就给你送局子里去。” “哟呵,赵大鹅。你咋那么能吹牛逼的,看把你牛逼的,你把你奶奶送局子里,你还想把我送局子里,你咋那么牛逼呢?来来来,我今天就明抢明夺了,我看你能把我咋地。”张翠兰出了门口,扯起嗓门就开始骂了起来。“你个小兔崽子,有人生没人养的王八犊子,谁给你惯的毛病,老娘我今天就拿了,你去告我吧,特么的就几斤面,我就不信派出所还能来人把我逮进去。” 张翠兰说的没问题,一般这种小的纠纷,还真就没人管,毕竟事情太小,也就几块钱的事,多数也就是说和说和就算了。 但是赵大鹅在乎的并不是几块钱,这张翠兰是摆明了硬抢了,自己要是不要了,她张翠兰拿多少都行,但是自己并没有说不要,她就除了偷就是抢,摆明了欺负人。 赵大鹅虽然年纪小,但是也不能这么让人欺负,她赵大鹅也不是软柿子,谁想捏就捏吧捏吧。 第九十三章 赵大鹅骂了一句:“偷东西的狗贼,有人生没人教的是你张翠兰。你爹让你嫁人就是过来偷东西的吗?没素质的玩意,平时别人都惯着你,我可没心思惯着你。你麻利给我放着,要不别怪我不客气了。” “嘿哟!赵大鹅,你长本事了,老娘用你惯着。你爱咋地咋地,我还怕你不成?”张翠兰说着,直接就走。 赵大鹅冷笑一声,随手抄起擀面杖就追了上去,赵大鹅眼神冰冷,直接拿着擀面杖照着张翠兰的大腿就打了下去。 冬天,张翠兰穿的棉裤,很厚,而且赵大鹅下手也不会没轻没重,这一擀面杖下去,只会疼,而不会受伤。赵大鹅掌握着力度,就直接又抡了两擀面杖。 随后张翠兰便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声,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快来人呀,赵大鹅那个该千刀的要杀人了。快来人呀……” 张翠兰慌不择路,冷不防前边门口那头牛踢了一下后踢,蹬的一下,正中张翠兰面门,顿时张翠兰就被牛给踢的血流满面,人直接有点蒙圈了。 背着的白面,也被她扔到了空中,面口袋不偏不倚的砸在她的额头上,一个人活脱脱的整的像电影里的僵尸,全身都是面,脑门还因为牛踢出了一个口子,流着血。 张翠兰摸了一下脑门,一看见血,顿时嗷的一嗓子,晕了过去。 赵大鹅:“卧槽……我不是要摊上人命了吧。这娘们这么倒霉,让牛给踢了。” 张翠兰本来就整天呆着,啥活不干,体格就不是很好,虽然长的挺胖的,但是那都是宣肉,可不是什么肌肉块,就这么跑几步体格也不好,又没看见牛,就这么被踢了,人也就晕了。 后边干活的人们,听着声音,便也不干活了,都乌泱乌泱的来到了前院,到了前院一看,张翠兰像个白无常一样,浑身都是面,脑门还流血,人瘫在地上,旁边的老牛被看毛了,一不留神,窜出来了。 噗嗤。 窜了张翠兰一身。 张翠兰本来刚刚被踢了,也就是半晕不晕的,她仗着后边有人,琢磨自己装晕更好,没成想让老牛窜了一身。 她一伸手一摸,那股子腥臭味浑身都是,她顿时再次爆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声:“啊啊啊啊啊,牛粪……呕……” 众人目瞪口呆,一时半会都懵了:……… 张翠兰浑身糊弄,想爬起来,却脚步不稳,又摔个跟头,这下可好,头发上,脸上,手上,全身上下吧,都鼓弄的没人模样了,到处都是牛粪汤,而且地上的面撒了很多,她就这么抡着手,结果面糊糊的到处都是。 活脱脱的把自己整成了小丑还小丑。 张翠兰看着众人,那眼泪就不值钱的流下来了,嗷嗷哭呀:“赵大鹅这个丧良心的,她打我呀。她想杀人呀。我特么不活了,这日子没法过了。谁给我主持主持公道呀,哪有侄女打婶子的,还往死了打的,今天大伙不在的话,她非的把我打死了呀!快来人评评理呀……” 赵大鹅愣了愣:卧槽,这娘们碰瓷吧,我那两擀面杖可啥事没有,是她瞎让牛踢了,和我啥关系?她不抢我的面,我能追她?这不是她自找的吗?再说就特么被牛踢个包,流点血,她就哭天抢地的了。 特么的,不就是哭吗? 就特么你张翠兰会哭? 第九十四章 “呜呜呜……”赵大鹅扯开嗓子哭了起来。哭,谁不会?张翠兰装哭,她赵大鹅也会装哭。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赵大鹅哭的嗓门更大,声音更高,一边哭一边说道:“我三婶抢我的白面,还来抢我的牛,我不给她,她就把脑袋放到牛蹄子上,让牛踹她,她把脑门扇了牛蹄子一个大嘴巴,撞出来一个大包。就开始诬陷我,她偷我东西,抢我东西,还讹诈我。这世界上,哪有这么恶毒的婶子,这婶子是地狱的小鬼呀,来我们家索命的。 我看是这样,我三婶是被黄大仙给附体了,老牛成精了,看出来张翠兰被黄大仙附体,所以爆发神功,直接破了我三婶身上黄大仙的法力,要不这牛早不拉稀晚不拉稀,我三婶在的时候拉稀,拉了她一身?这都不科学呀,谁能这么倒霉,让牛窜一身呀。这不正说明,我三婶是黄大仙附体吗? 你们快救救我三婶,给她驱驱邪,她不行了,这明显就是邪祟上身了,让她胡说八道。她说什么我打她,她胖的像头肥猪,我怎么能打的过她?而且你看我三婶那水桶腰,我家腌咸菜的咸菜缸都没她粗,好老爷们也打不过她呀,她这不是诬陷好人吗?” 众人都是赵大鹅请来帮忙的,现在看见这种情况,就有人说:“我看三嫂子也是中邪了,要不谁没事吃牛粪玩呀。” 众人哈哈大笑。 张翠兰气的骂道:“你们这群不要脸的,她这个败家玩意,说什么你们都信。就是她打我,给我打成这样的。” 赵廷绪脸色极其不好,他看了看,但是又感觉没办法说什么,只好说道:“老三媳妇,你没啥事吧,快起来,进屋洗洗,怪埋汰的。” 赵铁刚也说道:“媳妇,地上凉,都是一家人,大鹅岁数小不懂事,你也别和她一样的。就当大鹅犯浑了吧。” 赵大鹅却不乐意了:“三叔,你说啥呢?明明是你媳妇偷我东西,之后让黄大仙附体,才让牛给踢了,和我啥关系?她偷我东西,那是遭报应了,要不能让牛给踢了吗?” 张翠兰满脸都是面和牛粪,她糊弄了一把脸,站起来扯着赵铁刚的衣服骂道:“你就是这么当老爷们的?你媳妇让人给打了,还弄了一身牛粪,你反而帮外人说话,你还是个老爷们不?” 赵大鹅立刻回怼道:“我三叔是不是老爷们,这事不用你证明。我兄弟赵永波都四岁了,这说明我三叔应该还是个爷们。张翠兰,你不用在这撒泼打滚的闹,你整天懒得招蛆,洗洁精都洗不干净你那个懒病。 你特么就破个皮的破事,你就想特么讹诈我?你偷我东西,抢我东西,还骂我,之后还讹诈我,你这个不要脸的老娘们,我爷爷当初怎么瞎了眼睛,把你当儿媳妇给娶回家的?” 赵廷绪脸色更不好了他立刻呵斥道:“赵大鹅,别胡说八道。这没你啥事了,你赶紧回屋呆着去。别没事找事。你是生怕天下不乱。” “我哪里胡说八道了,这面带子就是我的。这半袋子面是我的,本来一袋子面,一袋子大米,让张翠兰这个不要脸的长舌妇,偷去一多半了,我不在家不知道,我回家在屋里烤火呢,她还去偷,让我抓个正着,她有什么狡辩的?” 第九十五章 “张翠兰偷了我的米面,之后我不让她偷,她就抢。抢完就跑,结果老天爷眼睛不瞎,她瞎,非的跑牛后边,让牛给弹了一脚,她就这副德行了。”赵大鹅愤愤不平的说道。 “又不是我踢的她,我多大人呀,我还能踢着她脑瓜门?我特么又不是黄飞鸿,我还来个佛山无影脚,我会飞呀,我踢着她脑瓜门。她还诬陷我。” 众人听赵大鹅这么一说,都觉得赵大鹅说的对。 毕竟张翠兰的伤是脑瓜门,确实有个大包,也出血了,不过这个位置确实不可能是赵大鹅打的。赵大鹅个子很矮,蹦起来,也够不着张翠兰的脑门,所以张翠兰应该就是被牛踢的。 至于后续,牛拉稀,弄了张翠兰一身这个事,大伙都在现场了,所以这事更怪不得赵大鹅了,那纯属张翠兰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赵家的几个兄弟,虽然不清楚张翠兰的为人,但是看着这面袋子,不由得也觉得赵大鹅说的是真的,毕竟村里能吃上大馒头的人不多,家家户户都吃苞米碴子和小米饭,有几个人家能吃的起大米白面的? 昨天赵大鹅给帮工的吃的伙食,就是大米白面,还有粉条炖肥肉。 这么一看,那白面就是应该是赵大鹅的。 众人不由得低声嘀咕着:这张翠兰原来是个小偷,竟然老大不小,三十来岁的人了,偷人家六七岁大侄女的白面,还让人给逮住了,这是真是脸都不要了。 “她胡说。我没偷她面。”张翠兰反驳道:“我那是……” “呵呵。这面口袋是我的吧。”赵大鹅走了过去,从面口袋里边掏出来一个粮票,因为这袋子面,是从供销社买的,都需要粮票的,买过之后,供销社的人会把粮票给打个圆孔,证明这张票用过,之后收了钱,把粮票便放到面袋子里。 而且一般供销社都会记名的,粮食可是重中之重,马虎不得。所谓民以食为天,供销社在这方面一直以来,都是按着规矩做的,赵大鹅拿出来粮票,上边清晰的写着赵大鹅的名字。 赵大鹅把带着名字的粮票,给大家看了看。 事情已经基本水落石出。 张翠兰确实偷了赵大鹅的面。而且确实被人给抓住了。 赵家几个兄弟不由得眉头紧皱,这种败坏名声的事,他们很反感。 以后出门,人家万一问一句,你们嫂子,是不是就是东台子村偷面那个张翠兰?那怎么回答。 谁愿意和贼挂上勾呀。 古代骂人的时候,说一句贼配军。有时候犯了错误,还给脸上刻上金印一辈子带着。 现在虽然不会那么做了,但是人的名树的影。谁愿意自己本家出来个贼? 那以后,怎么在村里抬头? 赵廷明也在,赵廷绪的三哥,也就是赵大鹅的亲三爷爷赵廷俊也在,他皱着眉头,两个老头,目光不善的看向赵廷绪。 赵廷绪现在百口难辩,自己儿媳妇偷人东西,让人逮住,还反咬一口,栽赃陷害,这种家风,可不是很好呀。 赵廷绪气的骂道:“刚子,你快把你媳妇整屋里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张翠兰却死活不起来,她在地上打滚,一边打一边骂:“没天理了,老赵家合伙欺负我一个外姓人呀。他们不拿儿媳妇当人呀,还有没有王法呀。” 第九十六章 看着张翠兰在地上打滚撒泼,赵大鹅小手一摊说道:“你们可都看见了。张翠兰打滚这事是她自愿的,别到时候她又讹诈我赔她一个新棉袄。” 张翠兰骂道:“都是你,都是你赵大鹅,你个丧门星。整天诬陷我,你们老赵家合伙欺负我,我这辈子啥时候偷过东西,你们诬陷我。我特么不活了,没天理了……老天爷呀,快劈死这群丧良心的人吧,一群不要脸的欺负我一个外姓的女人,我活不了呀……” 众人都已经看的明白,也听的明白,就是张翠兰偷东西,之后恼羞成怒,最后撒泼打滚。所以也没人去劝什么,说什么。 赵铁刚去扶张翠兰回屋子,张翠兰挥手就给了赵铁刚两个大嘴巴:“你个损浓玩意,我嫁汉子干啥的,你就看着我挨欺负,你也不管,啥用没有我嫁给你干啥,我(此处省略一些骂人的话语,做一个文雅的码字工)………” 赵铁刚捂着脸,听着那些涉及到了好多特别不堪入耳的骂人话,他怒道:“你骂我妈干啥?我妈招你惹你了?我妈六十来岁了,让你骂的?” 张翠兰却破罐子破摔一样的骂道:“我就……(继续省略一些骂人的话。),你这种没用的汉子,有什么用?” 赵铁刚彻底怒了,随手从赵大鹅手里抢过来擀面杖,对着张翠兰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赵大鹅眼睛都愣住了:卧槽!我三叔啥时候这么爷们了?!张翠兰这娘们是真欠揍呀。你说你吵架也好,偷东西也好,你没事把怒火对准我奶奶干啥呢?张嘴闭嘴就妈妈妈妈的,这特么谁能受得了? 要知道吵架和骂人不一样,骂人和骂人也不一样。像在北方的某些寒冷的区域的地方,同样的词语,但是语气表达不同,就会产生特别不同的效果。就比如张翠兰开始骂赵大鹅是丧门星,侮辱指数是三颗星,说赵大鹅是赔钱货,侮辱指数也是三颗星,说赵大鹅有妈生没妈养,这个侮辱指数就是四颗半星了,但是一到涉及到含有动作名词的,且气急败坏的时候,就会直接变成侮辱指数五颗星加三个sss级别。 现场除了赵大鹅无所谓之外,其余的人都义愤填膺,对着张翠兰指指点点,但是看见赵铁刚拿擀面杖要削张翠兰脑袋,赵大鹅四爷爷家的老二赵铁军赶紧把赵铁刚从后边给抱住了,气的骂道:“你个王八犊子玩意,你要干啥?你还想弄出人命咋地?” “她骂我妈!”赵铁刚骂道:“我今天我弄死她,我也不活了。” 外边乱吵吵的,而屋里的王桂香也被气的上气不接下气,她岁数大了,在屋呆的好好的,哪成想人在屋里坐,锅从天上来,一口气气不过,直接抽过去了。 赵大鹅本来眯着眼睛偷摸看着趴窗台往外看的王桂香气的嘴唇哆嗦,这下人直接倒了。 赵大鹅大声说道:“不好了不好了,我奶奶不行了。让我三婶给骂的气死了。死人了死人了,快快快救人呀。” “老婆子!”赵廷绪第一个冲回来屋里。 赵铁刚也扔了擀面杖冲进了屋里:“妈……” 其余众人:“她老婶……” “七娘……” 第九十七章 老赵家,不用干活了,因为这次王桂香不是装病,是真晕过去了。 这个赵大鹅是知道的,王桂香一辈子嚣张跋扈,哪里受过这种气,问题还是被小辈的儿媳妇给骂了,所以急火攻心,人就不行了。 众人进屋之后,便发现王桂香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抽的不能再抽了。 赵大鹅赶紧说道:“爷爷爷爷,赶紧送医院去吧,我感觉我奶奶这是要不行了。” 赵廷绪此刻也六神无主,让赵铁刚背着老太太,出门就奔着村里的卫生室就先去了。 这是急病,没办法,这会就算有救护车也来不及呀。 赵铁刚此刻跑的飞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背着王桂香来到了村里的那间卫生室。卫生室有个大夫,叫陈叔义。 外边的人都管他叫小瘸子,因为陈叔义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症,所以有一条腿比较短,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陈叔义不是本村的,是北边宋家店那边的,具体是哪个村子的,赵大鹅也不知道,反正挺远的。 陈叔义是学的职业医学院毕业的,是有点真才实学的,不过由于身体原因,没办法进大医院,就这么安排到了村里的卫生室。其实这种情况,当年很普遍,那个时候学医就业也并不是很好就业,很多都安排到了乡里的乡医院,或者村里的村卫生室。 因为在九十年代的时候,需要给孩子打预防针和打很多很多疫苗一类的,都是在学校打,诸如麻风疫苗,天花疫苗,乙肝疫苗,反正很多都是村里的大夫做的。 前世赵大鹅就特别怕小瘸子,动不动就打疫苗,也动不动就打针。那会打针,都是小针,不是点滴,这个时候点滴不盛行,一般就是小针。多数还都是青霉素,先做试敏,之后一针榔到屁股上,那酸爽一辈子忘不了…… 不过整体来说,赵大鹅是相信陈叔义的医学知识和技术的。前世的时候,陈叔义也确实做了很多好事,赵大鹅对他的人品,也是很中肯的评价。 卫生室很简陋,就在村里的大瓦房里边的两间。村里一共一排两座大瓦房,一座五个屋子,一座四个屋子。其中,卫生室就独自占据了两个屋子,可想而知村里对这个卫生室的重要关照程度。 这两间屋子,很多年没刷大白了,黑漆漆的,还不见光,一直打着消毒灯,王桂香被送进去之后,陈叔义正在里边看草药,过称呢,急忙问道:“我大婶这是咋了?” 赵铁刚急的哆哆嗦嗦的说不清楚,赵廷绪则怒目圆瞪,在外边骂人呢。 赵大鹅叹了口气:瞧瞧我爷爷,刚刚不敢骂人,这会威风了。 赵大鹅赶紧说道:“急火攻心,一口气上不来了。抽的厉害,有速效救心丸没,先给我奶奶来几粒,要不我奶奶容易今天就交待到这了。” 陈叔义赶紧去找速效救心丸,好在卫生室里真有速效救心丸,取了之后陈叔义捏着王桂香的嘴,让她把速效救心丸含在舌头根下边,随后陈叔义说道:“大鹅,你掐着你奶奶的嘴,别让她闭嘴,这一闭嘴,就容易咬着舌头,那就救不了了。” “嗯嗯。”赵大鹅嗯嗯了一声,随后用力掐着王桂香的下巴,不让她咬伤舌头。 第九十八章 赵大鹅不是大圣母,主要是觉得王桂香不能这么悠哉悠哉的离开。 而且很关键的一点是,旁边很多人看着呢…… 陈叔义就给王桂香按压心脏,至于王桂香,应该是有心跳的,只是抽了,并不是心脏病发作,不过按压心脏,确实是有一定效果的。 吃了速效救心丸的王桂香,终于倒上来了一口气,最终抢救了过来。 王桂香被抢救过来,倒了好一会儿,才好起来。 刚刚从鬼门关晃悠了一圈回来的王桂香,第一眼看见的人竟然是赵大鹅,她脸色有些复杂,心里骂道:要不是赵大鹅这个丧门星那会非的要打张翠兰,哪有后边那些事?不就是几斤面的事吗?多大点事?至于搞得满城风雨吗? 结果张翠兰那是不堪受辱,最后撒泼打滚骂人,自己受了连累。所以王桂香心里恨得赵大鹅牙痒痒,但是这会又是赵大鹅帮着陈叔义把王桂香给救了,王桂香就心里不得劲,她巴不得自己死了,也不想谢谢赵大鹅。 赵大鹅也懒得搭理王桂香,看王桂香醒了便回家了。 这会儿,忙忙活活的,刚刚干活的人也都没心思干活了,就都回家了,毕竟赵大鹅家里都快闹出人命了,哪有人还有心思帮工。 赵大鹅去后院看了看,就大姨父周育仁还在那边拖坯呢,她过去说道:“大姨父,走走走,咱们也回家,改天再说吧。今天这事闹的,心情不爽。回家喝两杯去。” 周育仁笑呵呵的:“我先干会活,你先回去,让你大姐做点好吃的。吃饱了,就消气了。” “那你也早点回去吧。” 赵大鹅于是就走了,不过路过前院的时候,没看见张翠兰,屋里也没有,赵大鹅趴窗台上往里看,就看见自己的弟弟赵永波趴在地上玩牛粪呢…… 赵大鹅倒吸一口凉气:这牛粪八成就是张翠兰换衣服掉地上的,我这傻弟弟还真好玩呀。 张翠兰不在屋,赵大鹅敲了敲窗户:“赵永波,你妈干啥去了?” 赵永波今年才四岁,不过生日比较早,其实已经接近五岁了。也会说话,也记事了,他抬头看见是赵大鹅,愣了愣,趴到窗台上说道:“我妈去我三姨家了。刚刚在屋里吵吵着要回娘家。” “嗯?”赵大鹅一愣:“回娘家不带着你?” “我妈没说,那会就一直骂人,连我也骂。”赵永波委屈的说道:“大姐,我妈不太坏,就是想用你点面,给我包饺子。” “傻弟弟,她要这么说,我能不给她吗?你妈那是明抢明夺,她要说我要给我儿子包饺子,给我点面,大姐还能不给她吗?”赵大鹅解释道:“后来我也没说啥。” “我看见了,我妈是被牛踢的。”赵永波毕竟年纪小,不会撒谎:“之后奶奶被你们抬出去之后,也没人管我妈,我妈回屋就生气换衣服,直接拿着包裹,走了。说去我三姨家说点事,之后回娘家。” “嗯,回去吧。没事没事,你吃饭没呢?你要吃饺子,大姐安排你,多大点事。”。赵大鹅进屋把赵永波从炕上抱下来:“永波呀,你说你妈为啥不干活,你爹为啥天天喝酒?正经过日子人家,谁扛住这两口子了?” 第九十九章 赵永波挠挠头:“不知道。我妈也干活,她就干一会,干完了就不干了。我爹是真啥也不干。我妈说她心脏不好,有病。” “那你觉得你妈有病吗?”赵大鹅问道。 “不知道,好像真有病。不是装的,奶奶才是装病,我妈有懒病。” 赵大鹅开心一笑:“老弟呀,大姐觉得你是个可塑之才呀。说的没毛病。” 赵永波也咯咯咯的笑着。 赵大鹅恍如隔世一般,前世赵永波人也不错,没有受到他爸妈的歪风邪气的污染,当然了那是因为赵永波后来娶媳妇,娶回家一个极其厉害的媳妇,几个回合下来,就把张翠兰和赵铁刚收拾的老老实实的。那媳妇霸道的很,说句话都能把张翠兰吓死。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 赵大鹅领着赵永波就去了大姨家,周春文正在那躺着看小说,看的是“三国演义”,看到精彩处,不由得说道:“丞相糊涂呀,这司马懿一看就不是个东西,丞相还知道司马懿不是个东西,怎么就不活着的时候,弄死他?” “哎呀,表姐,这你就不懂了吧。曹丞相活着的时候,根本就没拿司马懿当回事,他俩不是一个档次的。曹丞相可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真汉子,硬骨头。他只要活着,就没人敢对曹家有想法。 司马懿也是有能力的,曹丞相不杀他,是有一定的历史原因的,司马家是世家大族,从东汉开始,北方就是世家大族的世界,有世家大族支持,曹老板才能坐稳他那个位置,所以曹老板不可能轻易在司马懿没有错误的时候,把司马懿给嘎了。因为一旦这么做,就会遭到其他世家大族的恐慌,表姐你可以参考杨广为什么那么快把隋朝弄没了的原因,就是失去了北方世家大族的支持。 其次曹老板觉得自己儿子也是个有能力的人,只不过曹丕实在是死的太早了一些。要是曹老板知道自己儿子,三四十岁就要没,他不得大开杀戒呀。当然那会历史原因就是因为国家没统一,没办法杀。诸葛丞相整天北伐,总得有人去打仗吧,司马懿又是为数不多能打仗的,这就让他死不了,其他人打仗后期太菜了。不仅蜀汉后来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实际上魏国也没什么好的将领了,司马懿是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你说这个时候能杀了他吗?也不能。到了再后来,司马懿就羽翼丰满了,杀不死了。” 周春文抬头看了看赵大鹅,看她旁边还领个孩子,疑惑的问道:“这孩子谁家的?” “我三叔家的,赵永波。” “你不是讨厌你三婶张翠兰吗?你咋还领着她儿子出来。”周春文实话实说的问道。 “祸不及孩子。三国里都说了。”赵大鹅说道。 “呵呵,拉倒吧。你不也是个孩子?”周春文不满意的说道。随后问赵永波:“小子,你大姐可是和你妈有仇,你不怕你大姐带你出来,你妈回头找茬说孩子丢了,赖上你大姐?” 赵永波想了想:“不怕,我妈回娘家了。而且我妈也干不过我大姐……” “嘿嘿,你小子,有点墙头草呀。你咋不向着你妈,还偏向你大姐?那可是你亲妈哟。”周春文笑着逗赵永波。 赵永波嘿嘿一笑:“我要和我妈一条心,我得三天饿九顿。我大姐说请我吃饺子,白面饺子。” 第一百章 小孩子能有多少城府,赵永波毕竟太小,他的世界里,只有吃的喝的。当然了,这也全有赖于张翠兰太懒了,还没来得及给赵永波灌输一些错误的思想。 “大姐,包点饺子吧。那边今天闹的厉害,我三婶偷我买的面被我逮住了,之后我追她,她就跑,一不留神,就被牛踢了,反正后来整的可狼狈了。她回娘家了吧,家里我奶奶送卫生室去了,再没啥人了,孩子还小,别饿坏了。”赵大鹅说道。 周春文虽然不太想包饺子,不过既然赵大鹅说了,便和面,包了酸菜馅的饺子。 这边赵大鹅领着三叔的儿子赵永波吃饺子,吃的热火朝天的,那边三叔赵铁刚等人,看王桂香应该是没什么大事了,人应该也缓过来了,就开了几副中药,什么活血化瘀的,清热解毒的中药,准备回去熬了给王桂香喝。 随后,几个人便背着王桂香回了家。 赵家的几个侄子,看没什么事,今天应该帮工失败,饭没混上,白忙一上午,便回了家。 王桂香到了家坐在炕头上,炕还冷冰冰的,没人烧火,折腾一通,就更冷了。 不一会儿,赵铁刚就急匆匆的过来了:“妈,爸,不好了。家里人都没了。” 赵廷绪正在郁闷,一听这话,问道:“啥人都没了?” 赵铁刚说道:“我刚刚回屋,我媳妇没在家。你大孙子也不见了。” 赵廷绪立刻慌了起来:“这是又咋了?赶紧出去问问,看看有人看见没?” 王桂香一听人瞬间就嚎了起来:“这日子没法过了呀。我不活了,老二媳妇回娘家,老三媳妇人也不见了,她们这是想把我逼死了呀。我不活了,我满足她们,我这就死给她们看看。” 左邻右舍的一听王桂香在屋里嚎哭,又过来了。 赵廷明本来就去帮忙,刚回来,就又有赵家的人过来说:“大爷,不好了。王桂香要上吊自杀。” 赵廷明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这特么成天不干别的了,就王桂香他们家的破事就忙活不完了。整天净事,一会儿都不消停。他们是真能作妖呀。这不是刚刚让陈叔义给抢救过来,没死成,咋又折腾要上吊呢?” “不清楚,反正在家嚎呢。这不一到要过年,家家户户穷的干仗,这也正常。谁让咱们村穷呢。” 赵廷明气鼓鼓的:“干仗也解决不了穷的问题,要两口子干仗就能干富裕了,那感情好了。那不是越干仗越穷吗?这一天啥活不干,寻死觅活的,图个啥。我看呀,自从大鹅和她娘程锦湘离开这个家,他们家就没人干活了,这一没人干活,事就多了。一家子懒老婆孩子,眼瞅着进腊月了,要吃的没吃的,要喝的没喝的,张翠兰三十多岁的人了,不要个脸,偷人家大鹅的白面去,咋就那么馋的,自己没钱买,就饿着呗。 他们家呀,我是真没法说了。”赵廷明点上一根烟笑了笑:“别急着去,等会的。我看看王桂香有多大本事闹腾,她不是要上吊吗,要自杀不活了吗,等几分钟,我看她敢自己给自己撸脖子不?一天天的,做婆婆没个做婆婆的样子。她儿媳妇偷东西她躲得远远的,但凡有人那会替张翠兰说:这面哪怕是偷得,钱我赔,不就完事了。她这会难受了?活该。” 第一百零一章 赵廷明抽了一会儿旱烟,这才慢慢吞吞的朝着王桂香家里走去,到了家门口,离老远就看见院里一大堆人,乌泱乌泱的。 大家伙正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赵廷明听了听,心里有一些不爽,这群人看热闹的多,真来劝架或者安慰的没几个。 王桂香本来人缘就不怎么好,和村里的人接触的也不是很多,她每天不是有病,就是在装病的路上,整天养尊处优的,和古代的千金大小姐差不多。那真是啥活不干,哪怕以前有生产队的时候,王桂香也不去干活,幸好就是那会有救济粮,倒也饿不死人。 家里的女人懒惰,男人又是“家长”,小活不干,大活不爱干,就导致赵廷绪和王桂香两个人在村里的人缘都一般般,也就是老赵家本家的人,那是实在没办法看着王桂香掉炕底下,这才管的。 赵廷明气呼呼的推开人群,便进去了。 王桂香正在炕头上连哭带闹,一顿嚎叫:“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呀。你们都别拦着我,让我拿绳吊了自己就省事了呀。全家老少看我都不顺眼呀,我就是那个多余的呀。我辛辛苦苦拉扯六个孩子,老大老二老三都给娶上媳妇了,我没功劳,也有苦劳呀。 这老二媳妇不要个脸,生个丫头蛋子,我啥都没说,她就闹着回娘家。我是好说歹说,哪成想她把娘家人叫来,闹一通回娘家了。老三媳妇想给孩子包个饺子,去赵大鹅屋里蒯点面,结果这丫头片子和老三媳妇打起来了,老三媳妇扛不住羞辱,这也带着孩子回娘家了。现在就差老大媳妇没回娘家了,要不一块回娘家得了,这日子别过了,散伙吧。我也不活了,太遭罪了。” 旁边的赵家哥仨赵铁宝、赵铁生和赵铁刚都在,他们哥仨就一边哭一边劝王桂香:“妈呀,都是儿子的错呀。你可别想不开呀……” “别拦着我,我不活了……” 赵廷明冷着脸进来,把正哭着的赵家哥仨推开,呵斥王桂香道:“不是,兄弟媳妇你干啥呢?你都奔六十去的人了,你这是闹哪出?多大点事,你就寻死觅活的?老没老的样,小没小的样。你们家这是要干啥? 这眼瞅着就腊月了,进了腊八就是年,你这寻死觅活的,你让儿女咋整?有啥大不了的,你要是真有寻死那个决心,你平时多干点活,多赚点钱,多帮衬帮衬儿女,啥都有了。咱们远了不说,就你这三间破房子,要换成四间亮堂的大平房,你现在就算给老三媳妇两个大嘴巴,也打不走她呀……” 赵老三:“………” 虽然这话不中听,但是话糙理不糙。赵老三虽然啃老,但是吧,其实赵廷绪已经没啥好啃的了,家里老头赵廷绪干活,王桂香只做饭。其余的是草刺不摸。 本来家里还有两个劳力:程锦湘和赵大鹅。 现在这俩干活的劳力,一个回娘家了,一个住她大姨家不回来。 另外一个劳力赵铁生最近这段时间,也心不在焉。导致这家里干活的人就没有了。以前有人干活的时候,赵铁刚媳妇张翠兰还吃点现成的,哪怕是玉米面饼子,只要是现成的就行。 第一百零二章 这现在没有现成的了,家里有玉米棒子,也有高粱,就是没有人去搓玉米粒。 没人搓玉米粒,就没人去用石碾子去撵玉米面,没人撵玉米面,就没有吃的了。 没有吃的,张翠兰就去偷赵大鹅的白面,这都是一系列产生的后果呀。 当然了,赵铁刚自己觉得自己最近比较忙,帮着收拾四五天后院的树杈子,又帮着干了两天活。虽然实际上,他没干多少活,但是人没闲着。 家里闲着的是老爹赵廷绪,后边干活,他和一群老头天天推牌九,玩的可开心了,啥也不干。 老太太王桂香更是啥也不干。 结果,家里就连最基本填饱肚子的玉米面,都没人去整。 一个盼一个,就都饿着。 这会儿张翠兰跑了不见了,儿子赵永波也不见了,赵铁刚顿觉没有媳妇他也活不了了。 “妈,咱们都别活着了。儿子先去死吧。” 说着话,赵铁刚流着眼泪,朝着墙就撞过去了。 “刚子,刚子你这是干啥呢?!” “老疙瘩,你这是闹啥呀!!!” 在众人的惊呼声里,赵铁刚的脑袋就撞墙上了。 幸好老赵家这三间破房子是土坯房,而且年久失修,土坯早就不结实了,全是土,哪有土坯的样子。 结果赵铁刚这一脑袋下去,脑袋啥事没有,土坯墙出了一个大坑。 众人目瞪口呆:“这个……” 刚刚挤进来准备看“热闹”的赵大鹅都不禁偷摸伸出大拇指:我三叔名字里不愧有个刚字,这脑瓜子是真结实。不过我妈刚回娘家没几天,这家里就鸡飞狗跳的了,真特么热闹呀。 赵大鹅本来正在大姨家领着三叔的儿子赵永波吃饺子呢,结果这饺子没吃两个,就看见二表姐周春红蹭蹭蹭的跑回来了,一边跑一边喊:“大……大…大大……大鹅,你们家……家……家……” 赵大鹅当时都愣住了,幸好周春文及时问道:“二丫,是不是大鹅家,出事了?” “对……对对对。” “这个不用结巴……”周春文无奈的说道。 周春红辩解:“我………我……我……” 赵大鹅知道二表姐说话不利索,于是说道:“吃了饭再去,饺子刚出锅不一会儿,要不一会儿吃的话,该坨了。” 周春红便尴尬的坐下来吃饭,她本来想说:赵大鹅你快点去看看吧,老热闹了,你奶奶要上吊自杀呢,结果因为自己口齿不清,没办法表述明白,便也不好说了。周春红一向如此,所以性格上就略微有一些自卑了,也因为这个,没办法读书,就才十四五岁就不读书,在家干活。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周春红吃饭确实很能吃,干瘦的身体,吃起饺子来,一口塞进去两三个,就鼓馕鼓馕的造。 周春文在旁边都看不下去了:“二丫,你慢点,没人和你抢呀。” 旁边的赵永波一看多了一个人吃饭,就紧盯着盛饺子的盘子,随后也往自己碗里夹饺子。 赵大鹅摊摊手,今天确实饺子包的不多,又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啥家庭天天吃饺子,赵大鹅现在都已经基本上三四天吃一顿饺子了,家里的米面本就不多,连包饺子的酸菜也不多了,所以饺子就那么点,又有两个家伙总往自己碗里忙活着,赵大鹅索性吃了几个饺子之后,便起身溜溜哒哒的来了自己家。 第一百零三章 赵大鹅到了院子,看人很多,费了好大半天的劲,才进的屋子,刚进屋子就看见了刚刚那一幕——赵铁刚撞墙结果把墙给撞出来一个大坑。 “哎呀,三叔你这是闹啥劲呀。不管怎么说,人得活着不是?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咱们都是一条贱命,这年头日子都不好过,不过以后只要你能戒了酒,哪怕少喝点,多干点活,这日子也能好起来的。 你脑瓜好使,手还巧,别的不说,咱们出去当个瓦匠,你也能养家糊口,不就媳妇跑了吗?你怕啥?我爹媳妇还跑了呢,不也活的好好的吗?” 赵铁刚:“………” 赵铁生:“???” 兄弟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赵老三呀,没啥大不了的,你媳妇也许没回娘家。不是啥大事,再说了,就算张翠兰回娘家了,她还有理不是?无论今天的事,到啥时候,我赵廷明都给你们证着,咱们家大人孩子,都没打张翠兰。”赵廷明说道。“也没人打她,也没人骂她,她自己想不开,要回娘家,那她就回。到哪里去,咱们都有理不是?咱们可没亏待着她,最好的屋子给她住,别人都是坐月子,她坐了四年多月子了,咱们公公婆婆也没挑她理,她平时不干活,咱们也没挑理。 谁家丫头找婆家啥活不干的?就明天张老拐子来了,我也得和他掰扯掰扯。我想问问他,他闺女除了会生孩子,还会干啥?” 赵大鹅心虚的低声说道:“我好像给了我三婶两擀面杖,这个没啥事吧。” “小孩子逗着玩打的,那也算打?”赵廷明厚颜无耻的分析道。 赵廷明这么一说,赵大鹅心里就有底了,别到时候把事赖在自己头上就行。 赵铁刚却哭着说:“大伯呀,张翠兰走不走的倒也行,问题她把我儿子给带走了,我儿子那么小……” 赵大鹅眉头一皱:嘶,我三叔这是点嗒谁呢?就你有儿子呗…… 果然赵铁刚一说完,赵铁生脸色就不好了。不过虽然脸色不好,赵铁生也没说什么。 “放宽心。三叔,你儿子在我大姨家呢,我带着去吃饺子去了。我三婶呢,好像去她家我三姨家了,娘家她回不去,咋回去?我三婶没娘家,回个der儿呀。” 张翠兰母亲过世比较早,家里只有四个光棍。父亲张老拐子,还有三个兄弟,由于家穷,都光棍着呢。 所以赵大鹅猜测,张翠兰回娘家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毕竟老张家那是出了名的穷,张翠兰老家都不是简简单单的穷了,那都是穷的远近闻名。这一点大家都知道。要不然的话……凭借老赵家穷这副德行,赵铁刚怎么能娶上媳妇呢? 张翠兰家里姐妹四个,她排行老二,在东台子村下边,有一个小村庄,叫下洼。张翠兰的三妹子,就嫁到了那个村里一户姓刘的人家里边。 张翠兰应该是去她家了。 “我三婶估摸着去我三姨家了,三叔你也别着急。这玩意吧,咋说呢。就那么回事吧。她愿意走就走,不愿意住了,就回来。别的我赵大鹅不敢给你打包票哈,但是三叔你要不要我三婶,再想娶个媳妇,这彩礼我出。” 第一百零四章 赵大鹅的一句:赵铁刚要是不要张翠兰了,以后这彩礼她出,瞬间就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了。 赵铁生连忙训斥赵大鹅:“大鹅,你干啥呢?你咋还鼓动你三叔三婶离婚呢?这话是你能说的?” 赵廷绪也翻着白眼说道:“大鹅,没你啥事。你忙你的去。大人的事,你别掺和了。没事,家里有爷爷顶着呢,无论风吹雨打,爷爷都扛住了。” 赵铁宝则说道:“刚子呀,要是张翠兰不回来,咱们就再说个媳妇。这有啥大不了的。反正你儿子也在,就算棍了,咱也不怕。” 赵廷明听着几个人说的话,是气不打一处来:“好了好了,都别闹了。她老婶……”赵廷明看向王桂香:“你家老三媳妇去她妹子家了,我和她妹子家离得不远,回头我去看看,你也就别着急上火,寻死觅活的了。 大鹅说的对,你大孙子也在。她张翠兰有什么拿捏你们家的?孙子也有了,她也不是那样的,整天不干活,在不在家,不就是多个人吃饭吗?不在家,还能省点粮食。” 赵铁刚:怎么感觉怪怪的呢,我媳妇跑了就这待遇?我二嫂回娘家的时候,你们求了半天呀……这我媳妇一走,一个求情的都没有,反而个个落井下石! “爹,要不去那个找找……”赵铁刚小心翼翼的看向赵廷绪。 赵廷绪眉头一皱:“不找。张翠兰不回家,大鹅说给你重新娶媳妇。” 赵大鹅倒不是吹牛,她倒是巴不得张翠兰不回来,让三叔赵铁刚离婚。但是估计也就是说说而已喽,不过万一真离婚,赵大鹅是一定会花钱给赵铁刚娶媳妇的,这年头娶媳妇无非三千两千的彩礼罢了,她赵大鹅出的起。 “大爷爷,今天大伙不少都帮着我奶奶送医院去了。人帮忙,咱们也不能让人家白帮不是?虽然说都是个人家,我奶奶也没啥事。但是,这个饭还是要请大伙吃的。不过,我家现在这情况,我奶奶也不能做饭了,我三婶也跑了,我爹和我爷爷不会做饭,我三叔做的饭,狗都不吃,也就张翠兰吃。所以就得麻烦大爷爷了,让我大奶奶做点饭,回头在你们家安排一顿,钱啥的我出,我那屋还有三四十斤大米,本来今天就打算中午请他们吃饭的,正好菜也买了,猪肉就称了三十多斤的,一会我让我大姨父带过去,你看咋样?” 赵廷明没有拒绝:“都小事,不用带东西。我家有,我和你爷爷亲哥俩,这有啥说的。”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也不能总卡池你呀。”赵大鹅嘿嘿一笑。 随后赵廷明就招呼大伙散了吧,别这么闹闹查查的,该回家回家。 赵大鹅也回了大姨家里,让表姐周春文把肉菜,还有几瓶子高粱白送到赵廷明家里,她不爱去,主要不想凑这个热闹。今晚保证说几句就得吵起来,没跑。 虽然说暂时事情过去了,但是毕竟张翠兰真跑了,以赵大鹅对家里的了解,他们是不怕程锦湘回娘家的,但是确实怕张翠兰回娘家。这倒不是因为赵廷绪觉得程锦湘回娘家没事,而是赵廷绪觉得赵铁生没事,毕竟赵大鹅这个老爹,赵大鹅太了解了,啥也不是。 第一百零五章 但是,赵铁刚就不一样了。赵铁刚心眼小,当然了,喝酒的时候除外。 赵铁刚媳妇张翠兰跑了,赵铁刚也许三天五天没事,但是这时间一久,不用王桂香在家里寻死觅活的,赵铁刚就得真寻死觅活。 赵大鹅太了解自己这个三叔了,他那个人,没有媳妇,他过不下去呀。 没有媳妇的话,赵铁刚能把自己折腾死。 赵大鹅前世的时候,也不理解。这个男人,要是离不开女人,觉得没媳妇活不了,是为什么?赵大鹅到了重生之后,也不明白。 这玩意,分人。很邪门。 赵铁刚一定先王桂香一步寻死觅活去。王桂香那是装的要寻死,这一点赵大鹅心知肚明,赵大鹅要不是怕别人笑话,她都想拿根绳子去送给王桂香,就看着她吊自己。 反正王桂香不会吊的,到时候看谁下不来台。 当然了,赵大鹅不能那么干,那么干名声太不好了。 表姐周春文去送东西,眼瞅着离晚饭还有一会儿的时间,赵大鹅就坐在屋里无聊。这时候条件比较差,家也穷的不行。冬天能洗个头,有热水就不错了。洗澡的地方,那是真没有。 要是有个热水器,就好了。哪怕冬天也能洗个热水澡,就舒服了。 天天干活,又跑来跑去的,衣服也脏了,身体也该洗澡了。但是没有的洗澡的条件,赵大鹅把该换洗的衣服脱了下来,换了一身深红色的棉袄,一条牛仔裤,一双深红色的鞋子。随后把换洗的衣服。扔到一个大的水盆里。 随后开始烧火,往锅里舀水。 也没有水舀子,就是一个水瓢。水瓢就是葫芦晒干了,劈成两半做的。 锅里的水舀满了,赵大鹅抱了好多柴火,烧火。 周育仁家里的柴火特别多,而且都是好柴火,清一色的木头和松树叉子。烧火添到灶火里就行。 不一会儿,水便温乎的了,赵大鹅舀了一些温水倒盆子里,把搓衣板拿来,洗衣粉拿来,坐在一个木头墩子上,动手洗衣服。 周春红看见了,便说:“大……大……大鹅,二姐帮……帮你……洗……洗………” “好了二姐,心意领了。你去山里萨摩萨摩,看看有没有人下兔子套。我记得你们家我大姨父他大哥那俩儿子,冬天专门爱下兔子套,套兔子去。嘿嘿嘿,让他们下兔子套,咱们到时候捡现成的去。对了,你先看看他们下兔子套没,如果没有或者下的少,你就回来告诉我,我明后天赶集去,买点铁丝,到时候你送给他们。他们一定感恩戴德的,之后下兔子套更来劲了。 嘿嘿嘿。我又不会套兔子,我只会捡。只有下的兔子套多,咱们才有可能捡的多。” “被他们……发现……咋咋咋……整?”周春红问道。 “咱们怕他们套的兔子吃不了,帮他们吃,他们不得感谢我们呀。你先去溜一圈,剩下的回头再说。” 周春红便穿上棉袄出去了。 赵大鹅继续洗衣服,一件一件的搓洗下来。 不一会儿周春文回来了,看见赵大鹅洗衣服呢,便也帮着她洗衣服。 “大姐,你说咱们整个洗澡的地方咋样?”赵大鹅问道。 “大鹅呀,你那个棚子还没盖完呢,你可别瞎折腾的。” “那你冬天咋洗澡?” “我呀?”周春文愣住了:“我冬天不洗!” 第一百零六章 这会农村的生活比较艰苦,特别是北方的农村更为艰苦。莫说什么热水器,就是连个花洒,也没有。 冬天想要洗个热水澡,难比登天。当然不乏很多冬泳爱好者,可以大冷天的跑河里洗澡,但是赵大鹅一定不是冬泳爱好者之一,她可不想冻个半死的回来。 再说了,她一个小姑娘,也不太适合去冬泳。 以后有钱了,第一个要解决的,应该就是想办法弄个热水房,累了的时候,舒舒服服泡个澡。 洗过了衣服之后,赵大鹅便吃晚饭。 现在的生活对于赵大鹅来说,已经算的上是很好了。前世,吃饭,有的时候都是一种奢侈。人有的时候,当吃饭都是奢侈的时候,就不会想着有以后,因为有了以后,也是苦难。 而在另一边,赵廷绪没有去赵廷明家里吃饭。老头坐在炕头生闷气,王桂香本来想说几句话,结果赵廷绪一脚踹到地上去了。 “王桂香,你是不是嫌弃家里闹的不够厉害吗?我平时怎么和你说的?你是死人吗?赵大鹅就在院里追老三媳妇,你为什么不早点出去?你要早点出去,哪有后边那些事?现在老三媳妇也不回家了,你安心了吧?!” 王桂香冷笑了几声:“她该不该回家,和我无关。回家也是一个混吃等死的人。她跑了正好,正好少个人吃饭。反正孙子我也有了,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赵廷绪,你不要以为你脑子想那点花花肠子我不知道。我确实该死,我早点死了,也就利索了。可惜了,我死不了。” 赵廷绪只当王桂香这个没脑子的妇人胡说八道,闭着眼睛,随后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现在咋整,三个儿媳妇,跑了两个。留下两个孩子。大鹅倒是好办,她住她大姨家,那边管吃管住的,永波咋整?问题是老三咋办? 明个先让老二去他丈母娘家接他媳妇去。等老二媳妇接回来,再去让老三媳妇回来。” 王桂香冷冷的说道:“老三媳妇天天和我说,要把家里的地,都给她。那地都是老二种的,我没答应。但是你答应了吧?!老二以后能干吗?而且以后就算分家,怎么分?就这一个院,后边那个院子是村里的……对了,村里怎么同意让赵大鹅整天在那灌水?你打听出来没,她灌水到底干啥用?” “听说是给城里几个单位送水,具体的不知道。估摸就是小孩子让人骗了吧。” “呵呵。我估摸也是。那丫头给两个甜枣就不知道姓什么了。整天不知道从哪整点钱,胡吃海喝的,我估摸她妈偷摸攒的那点私房钱,这几天就让她祸害没了。要不她妈怎么回娘家了?对了,今年村里还发救济粮不,都快腊月了,咋还没信呢?” …… 第二天一大早,赵大鹅又去找人帮工了,古井旁边这个棚子,还是早点弄完比较好,不过今天来的人比较少。老爹赵铁生和赵廷明还有两个说是去小河沿村接母亲程锦湘回家,赵铁刚自己喝多了,不起来,在家里耍赖,祖父赵廷绪却破天荒的出去看地了。至于王桂香,继续在屋里装病。 今早,赵大鹅把三叔的儿子赵永波准备送到王桂香那里去,临走之前赵大鹅嘱咐:“去,找你奶奶要钱,要吃的,要喝的,要玩的,一会儿你要心情不好,一哭二闹三上吊,记住没?” 第一百零七章 “记住了大姐。”赵永波信誓旦旦的说道。 昨晚赵永波被赵大鹅上了一晚上的思想洗脑,并且收了赵大鹅十块钱作为辛苦费…… 赵永波可没见过这么大票子,他这辈子见过最大的票子就是一块钱的红色的那种…… 这会看见十块钱的,立刻马上眼睛都直了。 随后赵大鹅就给赵永波洗脑了,而且很顺利。 “老弟,大姐最后嘱咐你一下,你要谨记几个要点,牢牢遵守几个规矩。一:你奶奶最喜欢的人是谁?是不是你?你该怎么办?” “不是我。奶奶最喜欢的人是老姑赵春琴的儿子李平,奶奶把所有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都藏在了那口炕头柜子里头,什么都不给咱们几个玩。那里边藏了准备给李平过年回来玩的擦炮,游戏机,风筝,风车,带着毛垫子的冰车,还有一身狗皮棉袄,一个狍子皮帽子。两只沟帮子烧鸡,两只烤鸭,十斤驴肉。这些都不是给我吃的,是给李平吃的。我该怎么办?我是奶奶的亲孙子,但是,比她外孙子待遇差太多了,我不能干,我要闹。”赵永波倒背如流的说道。 赵大鹅伸出大拇指:“不错不错。你准备怎么闹?” “拿石头把我家玻璃都干碎,之后爬到树尖上,让全村来看看,奶奶虐待亲孙子,宠爱外孙子。” 赵大鹅点点头。 “第二点,万一爷爷回家了,怎么办?” “告状,说奶奶天天做饭的时候,给爷爷的饭里吐口水。” “不错不错。第三步是什么?” “把我爹的酒瓶子摔了,回头说是奶奶砸的。我爹要酒醒了,就和我爹说,奶奶把咱家的钱,都祸害没了,都借给老姑了。让我爹去告诉我妈,让我妈别住娘家了,回家抓紧和我奶奶干仗来吧,家底都让奶奶败光了,就算回娘家,也得先和奶奶干完这仗再说。” 赵大鹅满意的点点头:“事成之后,大姐给你二百块钱。并且保证,让你一个星期吃上一顿饺子。下边说说规矩是什么。” 赵永波立刻眼睛更亮了:“规矩是我赵永波好汉做事好汉当,这些都是我个人干的,和我大爷无关,绝对不是我大娘和我大爷以及我二姑给我出的馊主意。” 周春文在一旁直摇头:“大鹅呀,你们姐俩这是要欺师灭祖呀。你就不怕赵永波把你卖了?” “坚决不会卖我大姐的。大姐最好了,给我吃饺子。”赵永波信誓旦旦的说道:“我就算把我爹卖了,我也绝对不卖我大姐。” “干得漂亮。”周春文鼓掌。“好样的,这年头谁要给我二百块钱,我也把我爹打我妈的事,回家和我姥姥说说……” “大……大……姐,咱们姥姥……半身不遂,打不过咱爹。”周春红说道。 赵大鹅笑了笑:“你爹现在表现好,为了给你大哥娶媳妇,这事千万不能说。我们家不怕,永波要想娶媳妇,就得把我爷爷奶奶,先收拾老实了。 这两个老东西,整天和我打马虎眼。他们真以为我傻一样,我还能在乎那二斤果子三斤面?他们把钱都弄没了这件事,现在没人知道,我要让全家都知道,闹一个天翻地覆。” 第一百零八章 赵永波随后便气势汹汹的回家了。 当然了,赵永波也仅限于气势汹汹,毕竟刚刚四岁多点的身体,不容许他特别支棱。 赵永波戴着赵大鹅送给他的一顶红色毛线织成的帽子,帽子后边还有两个毛茸茸的小球,看起来贼喜庆。 进了院门,赵永波注意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但是走到院子中央,发现一点动静没有,这会都已经八点半还多了,太阳都老高了,可是屋里的人似乎还没睡醒。 赵永波就想起来赵大鹅说过的话:啥人家呀,早晨九点多不起来干活?就算是冬天,那九点还不吃饭呀?人家皇帝还得上早朝呢,你爷爷奶奶和你爹你妈,天天那是草刺不摸,牛粪拉到屋里,都不带清除出去的,老弟你说就这么过日子,你不是铁棍儿了吗?你还小,你才四岁多,你就要注定孤苦无依的活一辈子呀,大姐都替你难受呀,你得打七八十年光棍呀……赵永波其实不知道打光棍啥意思,但是看着大姐赵大鹅还能出去有个伴一起玩,自己连个一起玩的小朋友都没有,这以后就都这样了?赵永波受不了,于是更加坚决的听赵大鹅的。 毕竟小孩子好忽悠,而且赵大鹅请赵永波一天吃了三顿饺子,还特意买了两根小根的火腿肠吃,赵永波别提多喜欢了。他这辈子第一次吃火腿肠,那感觉就像升天了一样舒坦。农村的物资匮乏,像火腿肠这种新鲜的玩意,也是极为稀缺的。 并且赵大鹅给赵永波算了一笔账,一根火腿肠只要四毛钱,而赵大鹅准备给赵永波二百块钱,那折合下来就五百根火腿肠,如果一天吃一根,那就可以开心的吃一年。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赵永波还小,为了这口吃的,他立刻就化身成了赵大鹅的忠实小老弟。 跟着姐姐混,一天吃九顿。跟着老妈张翠兰混,三天饿九顿。赵永波不识数的人都知道,还是和赵大鹅混比较好,起码能吃饱。 就这样,赵永波想着呢,就进了正房东屋。 此刻王桂香穿着一身棉袄棉裤躺在炕头哎哟哎哟的,赵廷绪斜着躺在炕稍,正在吃山里产的核桃。 虽然东台子村距离大山有段距离,但是毕竟也不太远,山上有好多野生的核桃,桑椹,榛子,樱桃一类的吃的。 野生核桃其实并没有几个人喜欢吃,因为这种核桃皮子厚,里边的核桃仁还特别少,最主要的问题是特别难砸开。想吃几口核桃仁,不是用斧头就是用锤子砸。而且这是一个技术活,力气大了,便把核桃仁砸碎了,力气小了,砸不开核桃核。所以,十里八村的,没几个喜欢去捡拾或者摘核桃吃。而且这东西特别不值钱,在这个追求温饱的时代,人们更热衷于吃的多一些的野果子,比如野生榛子,野生大枣一类的。能饱腹才是最重要的。所以,那漫山遍野的核桃,也没几家人家愿意要。 赵廷绪看自己的好大孙子赵永波回家了,激动的起身,随后问道:“永波呀,你咋不吱一声就和你大姐走了呢?我们都寻死你丢了呢,这把我们都吓坏了。你以后出门,要和家里吱一声,别随便自己跑出去。 再说了,你大姐赵大鹅才六岁,你俩都是孩子,她都看不好自己呢,还看孩子?万一碰见人贩子咋整?” 第一百零九章 碰见人贩子怎么办?赵永波听完这句话疑惑不解:“我大姐总不能像我奶奶一样,准备把我二叔家的小妹送给人贩子吧。我大姐人好……” 王桂香一听这句话顿时就气冲天灵盖:“赵永波你说这话啥意思?连你个小兔崽子,也想点嗒你奶奶我吗?” 赵永波一脸无辜的说道:“奶奶你这就多想了不是?我怎么敢点嗒奶奶你呢?我就说我大姐不能把我卖了。剩下的,咱们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王桂香怒目圆瞪:“赵永波,你……” 好歹是王桂香的好大孙子,王桂香就算生气也没有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 赵廷绪脸色平常,孙子说什么他都不太在乎,孙子就是他老赵家传宗接代的保证,有孙子,老赵家才有未来。 “永波呀,你别气着你奶奶。你要知道,百善孝为先。无论什么时候,都应该要孝顺爷爷奶奶。” 赵永波想了想早晨教给他的话,一板一眼的说道:“我还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王桂香一脸问号:??? 赵廷绪也是有点茫然不知所措,这像四岁孩子说的话吗?不会是谁背后教他的吧。 看着赵廷绪和王桂香有点懵逼的表情,赵永波依旧一本正经的继续说道:“孔子云: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如果上梁正当,能公平对待下梁,那么一家子就会家和万事兴。反之,就会鸡飞狗跳。” 赵廷绪眉头紧皱:“永波呀,这些话谁教你的?” “自学成才。” 赵廷绪:“………” 王桂香撇着嘴说道:“我的大孙子呀,你是不是出去一宿,让赵大鹅给你教坏了?她那是一个倒反天罡的主。整天没大没小,你可别和赵大鹅学。” “是的,奶奶。我得和我老姑学。我老姑好呀,值得我学习。” “那可不,咱家你老姑……” “不仅老姑招人稀罕,老姑生的儿子,也招人稀罕。这不,我这亲孙子穷的一天三顿吃不饱,我妈因为偷我大姐几斤面,被抓到了,没脸在家了,离家出走。做儿子的却没办法,毕竟,我不能像老姑的儿子李平一样,可以打开奶奶你的炕头柜子,从里边拿出百宝箱,让我妈吃上好吃的。” 王桂香和赵廷绪的脸色瞬间不好看了,这赵永波的话里话外,越来越带刺了:“小孩子,你懂什么?” “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赵永波背着手仰着头,像背课文一样的说道:“爷爷奶奶偏爱老姑,连我老姑的儿子也偏爱。我都四岁了,爷爷奶奶整天嘴里说:永波是爷爷奶奶的心头肉呀,但是过年磕头才给我五毛钱。可是转手李平来过来,头也不磕,就简单问个好,我这喜欢孙子到无可附加的爷爷奶奶,直接一人拿出来二百块钱给李平当压岁钱。 就是因为我爷爷喜欢攀高枝,觉得人家女婿是个有能耐的人,奶奶喜欢闺女,觉得这闺女才是心头肉,远比儿子要亲,更比所以亲。 殊不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反过来就是怎么奶奶你喜欢自己闺女,却要把别人的亲生闺女送人?奶奶你真乃国际双标的代名词。而且这处处透露出来的不公平,就是你们老头老太太稀罕孙子的表现吗?谁家外孙子,能比咱们家的外孙子高贵到成了人上人的?!” 第一百一十章 赵永波的话说完,赵廷绪和王桂香都蒙圈了。因为这根本不像是别人教的,而是亲眼所见了一般。 比如过年给压岁钱这件事,赵廷绪和王桂香没傻到明面上给赵永波五毛钱,回头一人给李平二百块钱,那都是偷摸给的。就是怕几个儿子家里知道,这件事谁都没说过,赵永波才四岁,谁告诉他的? 而且炕头的柜子是上锁的,钥匙只有王桂香有,赵永波是怎么知道里边有好吃的好玩的?还都是给李平准备的?他怎么知道的? “胡说,赵永波你听谁胡咧咧的?没有的事,奶奶最心疼你了。”王桂香一脸愁容的说道。 “那奶奶你和我爷爷是打算今年过年,一人给我二百块钱压岁钱喽?”赵永波认真的问道。 “什么二百块钱压岁钱,没有的事?” “那奶奶你敢在李平来的时候,咱们当面对质不?” 王桂香脸色极为难看,这怎么当面对质?一个人给二百块钱已经让王桂香抽筋扒皮的了,可是那是自己的宝贝外孙子,那是高贵的城里人,哪怕自己没有,偷也要偷来给外孙子。 但是要是给孙子,怎么给?老三家的是儿子,老大家的也是儿子,问题老二家现在有两个,哪怕是闺女,但是要是都给,她王桂香给不起呀。 王桂香只有钱给外孙子的,根本没有想到赵永波会知道这件事,但是赵永波说对质,这是万万不能对质的,大不了继续偷摸给,给了不承认,反正没人抓个现行。 赵廷绪也没想过给孙子压岁钱,那五毛钱,其实还是赵大鹅母亲程锦湘去年不小心丢的,被赵廷绪捡到的…… 家里这几个能有什么出息? 有的人,出生在东台子,这个北方偏远,落魄的农村,一辈子土里刨食,垄沟里捡豆包,一辈子注定了就是庄稼汉,出息不了。但是有的人,他出生就在富丽堂皇、高人一等的县城,那是很多人梦寐以求,却可望而不可及的终点。 这都让赵廷绪省去了选择的时间,他直接就会直接选择城里的那个外孙子呀。 只有这个外孙子,以后才能出人头地,成为人上人,至于自己的孙子孙女,他并未考虑过。 “永波呀,你是奶奶最心疼的孙子,你怎么今天这么说话,你这让爷爷奶奶都伤心呀!” “那我该怎么说?”赵永波一脸无辜的问道:“奶奶,你是不敢让我们和李平当面对质吧!”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想你爷爷奶奶?”王桂香不满意的说道。 “那我怎么想?奶奶你是词穷没话找话了吧,你敢不敢正面回答问题?你敢不敢今年过年,当着我大哥大姐的面,给李平压岁钱?”赵永波认认真真的问道。 王桂香和赵廷绪当然不敢。 “唉,永波呀,家里穷,你也知道,咱们家吃饭都吃不饱,这不你二叔又有了老二,多了一个吃饭的。这日子就更紧紧巴巴的了,你等爷爷奶奶以后有钱了,我和你爷爷以后过年,一年都给你们二百块钱行不行?”王桂香一脸委屈的说道。 “奶奶多心疼你,吃鸡蛋都把鸡蛋清给你吃,奶奶只吃鸡蛋黄。过年吃饺子,奶奶是不是也给你夹肉饺子了?奶奶对你的好,你可不能忘了呀。” 第一百一十一章 “嗯,奶奶嫌弃鸡蛋清不好吃,所以才给我吃鸡蛋清,自己吃鸡蛋黄的。因为鸡蛋黄有营养。况且那鸡蛋也不是奶奶的,下蛋的母鸡是二婶从娘家抱回来的,一共抱回来十几只小鸡,二婶辛辛苦苦养了三年多,也不知道是哪个馋老婆,吃的就剩下三只了。” 啪!!! 炕上唯一的茶杯,被王桂香摔到了地上,瞬间粉碎。 “奶奶这是准备打我了吗?”赵永波并不害怕。他继续说道:“拿别人的东西送礼,还让我感恩戴德的,奶奶你是真好意思。 至于过年吃饺子,去年过年一共买了二十斤猪肉包饺子。结果过年那天,连肉馅饺子都不够吃年夜饭的了,是谁偷摸把二十多斤的肉馅都吃没了,她心里没数吗?” 赵永波的话是句句扎心,句句带刀,把王桂香气的手都哆嗦了,她猛地提起手,却没有敢打赵永波。因为张翠兰可不是好惹的,要是今天赵永波是赵大鹅,王桂香早就八百个巴掌打过去了,但是这可是赵永波,王桂香的孙子。都说养儿防老,王桂香和赵廷绪本来就指望以后赵老三给他俩养老,而赵老三就这么一个儿子。今天打了赵永波,那以后有一天自己老了,怎么办?万一赵永波记仇呢?那以后等王桂香和赵廷绪老了,动弹不动的时候,可就遭罪喽。所以,打是不敢打的。 在王桂香和赵廷绪的世界里,孙子就是孙子。虽然平日里,赵永波没有能够和外孙子那个高高在上的划等号,但是也是在家里高人一等的。所以哪怕赵永波今天说的话,极为过分,但是王桂香是舍不得打的。 “永波,你这是冲着什么了吧?奶奶找人给你看看去。”王桂香表情颇为担忧的说道,但是心里早就认定,这些话不可能是赵永波能够想的到的,让一个四岁的孩子说出来这么多话,本来就不太可能,而且赵永波说的有板有眼,有理有据的,更是让王桂香不相信他能说出来的了。但是其他人也不知道,具体谁教的他,王桂香也猜不出来。毕竟赵大鹅一直不受待见,王桂香基本都不怎么让她来东屋,所以这事是赵大鹅搞事情的可能性很小,至于是其他什么人,这会王桂香也拿不定主意。 既然不知道是谁干的,那就给赵永波驱驱邪,除魔。 随后王桂香破天荒的从柜子里拿出来一斤葡萄干,给赵永波:“奶奶这柜子里的,本来是打算等你长大了以后再给你吃的,都是给你留着的。你怎么好赖不知,偏偏说这是给李平留着的呢?” 赵永波哦了一声:“那现在就给我吧,我等不了以后了。” “你还小,才四岁……” “可是我是四周岁,李平才四虚岁……” “赵永波,你能不能别提李平了?”王桂香怒道。 “那我提我老姑?老姑借了家里的钱买楼,这件事我会告诉我爸和我妈的。”赵永波平静的说道。 “胡说八道。家里哪有钱借给你老姑买楼?你这都是捕风捉影!!!”赵永波终于说到了王桂香最痛处。 赵廷绪也面色铁青:“反了你了,你怎么胡说八道,哪有什么把钱借给你老姑买楼的事?”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反正我不管,我要把这件事告诉我爸妈,之后告诉我大伯和我二叔。至于他们信不信我不管,我只负责说。”赵永波说完转头就跑:“奶奶,你就等着瞧好吧。” 赵廷绪顿时慌了,赶紧下地追赵永波:“反了你了,没有王法了,整天胡说八道,看我不打死你。” 王桂香也急坏了,这事若是让赵家哥仨知道,那不得炸翻天? 莫说是这事本来就是真的,就算是假的,老赵家都不用过年了,那得打的和隋唐演义一样精彩。 农村的习俗,一般女儿嫁出去,就很少和娘家有什么经济往来,即使有,也就是逢年过节送点吃的喝的罢了。一旦涉及到借钱,那便是大事。毕竟,老头老太太还指望儿子养老,万一把钱都给了姑娘,以后谁给赵廷绪夫妇养老送终? 突然之间,自己百年之后,把自己摔丧盆,扛招魂幡的儿子给整得罪了,赵廷绪夫妇能不急吗? 赵永波跑的飞快,刚跑到门口,拿起准备好的石头,照着自己西屋的玻璃,就砸了过去。 咔嚓咔嚓,玻璃碎了一地。 正在炕头本来喝着小酒的赵老三整个人都蒙圈了,好端端的窗户,玻璃突然就被砸了,他骂道:“哪个王八犊子干的,老子媳妇都跑了,还特么砸我屋里的玻璃,我和你拼了!” 赵老三赵铁刚放下酒盅,拖上鞋,就跑了出来,一出来就愣住了,他正看见赵廷绪夫妇追着自己儿子。 很快赵廷绪夫妇便追上了赵永波,扯下裤子,对准屁股就是一巴掌:“我让你胡说八道。” 赵永波嗓门极为大,嗷的一嗓子就哭了起来:“妈妈妈妈……我爷爷奶奶欺负我一个没妈的孩子,这良心丧得,老阎王来了都得说专业。” 赵永波这么一哭,顿时赵铁刚酒就醒了,他晃了晃脑袋,擦了擦眼睛,再次看过去:没毛病,是自己爹妈赵廷绪和王桂香正在揍自己儿子。 “爸,妈,你俩凭什么打我儿子?”赵铁刚问道。 “他欠揍!”赵廷绪骂道:“这小王八犊子,不说人话。” “爹,我看见我爷爷奶奶把家里所有钱都借给我老姑了,还藏了好多好吃的喝的,在那个柜子里,准备等我老姑回家吃。我爷爷还说,儿子有个der儿用,还得给他娶媳妇,我以后养老就靠老闺女……” 赵铁刚脑袋瞬间空荡荡了:“啥?家里的钱都没了?那怎么盖新房子?不盖新房子,我住哪?” 赵廷绪赶紧说道:“别听他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爷爷你敢对天发誓吗?”赵永波问道。 “我对天发你……姥姥!反了你了,你特么怎么和我说话呢!”赵廷绪气急了,巴掌噼里啪啦的落下,赵永波是疼的嗷嗷叫。 赵铁刚赶紧去救儿子赵永波。 结果乱作一团。 顿时整个老赵家,瞬间鸡飞狗跳,热闹不行了。 赵大鹅在不远处偷摸看着,随口问道:“大姐,去叫我大爷爷他们了没?” 周春文做了一个ok的表情:“放心吧,你大爷爷赵廷明,三爷爷赵廷俊,你大爷和你爸,你二姑一家,我都通知了。等着看戏吧。” 赵大鹅点点头:“大姐办事我放心。”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一会儿的功夫,赵家老宅聚集的人是越来越多。 热闹也是越来越大。 赵大鹅离得远远的,生怕他们一会打起来,呲一身血。 村里的其他人,也聚集在院子外边,乌泱乌泱的看热闹。 “哎呀我了个去呀,老赵家这是撞邪了咋地?怎么天天干仗?一天都不消停?这是今年第几回了?” “别今年,这是这个月第五次了。真是特么的热闹了,全村加起来,都没有老赵家热闹。从赵老二媳妇回娘家开始,赵老三媳妇闹,王桂香闹上吊,赵铁刚闹撞墙,这不这次更全面,全家一起闹。” “可不是咋地,这老赵家估摸是坟茔地出问题了,风水不好呀。老的闹完了,小的闹。你看赵永波四岁,就闹起来了,把家里玻璃给砸了。真是犬父犬子,真特么有出息了。” “大鹅,你知道他们因为啥要干仗不?”问得人正是看热闹里边全村的“大喇叭”钱老三钱斌。 钱斌别的本事没有,人特别抠门,嘴特别利索,传瞎话全村属他嘴最快。 “因为钱呗。我爷爷奶奶把棺材本的钱,拿出来借给我老姑了,瞒着家里。把本来我们家,我妈我爸辛苦攒的盖房子的钱,给整没了。我三叔也攒了点钱不多,但是也有一千五六块钱,都让我爷爷奶奶给整没了。钱没了,怎么盖房子?一辈子住土坯房吗?” 钱斌想了想:“那也太离谱了。老赵家都穷这副德行,还有钱往外借的?自己不活了呀?再说了,你老姑不是城里人吗?一个月工资七八百块钱,还回娘家扣钱?这也太过分了。 这都不如没有这个钱。当爹的这么大岁数了,还当家。问题你爷爷奶奶也不好好当家,把家底都弄没了,还救济你老姑,真是个人才。” “那谁知道呀。问题那个钱本来应该是我奶奶和我爷爷只有拿着的份,但是不能用。大家伙省吃俭用攒的盖房子,结果钱让老头老太太偷摸给整没了,那可是好几万呀,几辈子攒下来了?” “那么多?” “那可不咋的!” “这不是糊涂吗?这你爷爷有病呀,而且病得不轻。分不清好赖人呢,这你爸你妈干活最多,钱也攒的多,全弄没了。偷摸给你老姑,这是咋地?想以后进城让你老姑养老送终吗?”钱斌冷笑着:“城里人能瞧得起咱们乡下的土老帽吗?还进城,两天不得回家呀,谁要他俩?也就是借钱的时候,说几句好听的,。” “老三,你这就说的不对了。”说话的是钱老三的亲弟弟钱涛。“就算老头老太太做的不好,但是事不大呀,也就是借出去,能要回来。” “借给闺女的钱能要回来了吗?现在不说欠钱的是大爷,就说这哥几个能接受的了吗?他们明显知道老头老太太不可能去要,更不可能要回来,赵春琴怎么可能把钱还回来。她借的时候就没打算还。 要是今天不闹,老头老太太根本不可能今天答应把钱要回来的。其实就算闹,老头老太太也一定一口咬定:钱花了,爱找谁找谁去。他俩只要一口咬定,钱没了,不知道没得,那根本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解决什么?看热闹就行。” 赵大鹅看的津津有味,一边看一边低声到唠叨道。闹吧,正好大伙冬天没事做,直接天天来看戏,这老赵家一定火。 第一百一十四章 老赵家的老宅里,气氛那是越来越热闹。简单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孩子哭老婆叫,老公公要打人,老婆婆要上吊,姑爷子怒怼老丈人,亲儿子埋怨老母亲。 那是,要多热闹有多热闹,要多欢乐有多欢乐。 赵大鹅小手一背,这次闹完了,老赵家哥几个可就彻底和亲爹赵廷绪闹生分了。而一毛钱都没借着的二姑,也会从此对老爷子耿耿于怀的。 姑且不论,老赵家这个钱,是不是赵大鹅父母种地六七年攒的钱,就算这个钱本来就是赵廷绪自己的钱,这个年代把几万块钱,这么一大笔钱借出去,多少也应该开个家庭会议。 通知一下子女,这个钱怎么怎么样,搞一个来龙去脉。以后这事才能说的清楚。突然这么一大笔钱没得稀里糊涂的,几个优先具有继承权的儿子没有得到,房子没有盖新房,自然会意难平。 如果一个人意难平了,他总要说出来,如果一群人意难平了,那就会唉声叹气,吵吵闹闹。 老宅还在吵得不可开交,赵大鹅便偷摸跑到后院继续装水。这两天不用找人帮工了,找了也是没用的,大家都会跑到前院看热闹。老赵家的热闹这么大,谁有心思干活?那莫不如等几天再找人喽。至于吵完了之后的结果是什么,赵大鹅并不关心。以赵大鹅对赵廷绪和王桂香前世一辈子的了解,这两人一定一口咬定,钱没了,至于钱去哪了的话,那就是花了。甭管怎么花的,反正花光了,花光了没有了就硬咬牙坚持没有,三个儿子也奈何不了老头老太太。反正老头老太太一定不会把自己老闺女给卖了的,那钱就只能被自己花了。至于这笔钱以后留着盖新房,那就别指望了。 结果一定是这个结果,赵大鹅就没什么好期待的了。 赵大鹅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让三个儿子都知道,老头老太太装傻充愣,把本来要盖新房的钱,弄没了。结果家家户户盖了新房,老宅这边盖不上新房了。 老宅这边盖不上新房,这个日子就过得没有盼头喽。无论是努力干活,整天没日没夜干活的赵铁生夫妇,还是整天偷奸耍滑不干活的赵铁刚两口子,新房没有了,那他们会怎么看待自己的爸妈? 虽说不至于成为仇人,但是这家是势必没办法继续一起过下去了。因为无论你怎么努力,结局都是钱没了,那赵铁生也会心里意难平。 赵铁生这个人,赵大鹅太了解了。老爹的想法单纯,有个儿子,传宗接代。盖个房子,争口气。过个小日子,不被人看不起。 赵铁生虽然是很孝顺,而且有点妈宝男的架子,但是这一切的基础是他有个梦想:梦想有一天也能住上大房子,让村里人看的起。 仅此而已吧。小民思想严重,但是这就是日子吧。 现在,提前打破了所有人的幻想,让这个家里的实际情况,提前暴露给所有人,应该也能让他们认清现实了。 赵大鹅记忆里很清楚,当初老爹就是因为分家晚,又坚持了好多年才分家,结果仍旧是净身出户,一毛没有,赵大鹅恨透了当时的赵铁生,几乎断绝了父女关系,这辈子还没严重到那一步,赵大鹅也不希望严重到那一步。 第一百一十五章 赵大鹅忙完了一会儿,便溜达溜达准备去山上散散心。这会儿冬天没什么风景。北方不同于南方的人烟稠密,这里山川异域,到处都透露着荒凉。 特别是冬天。 赵大鹅就这么溜溜哒哒的走着上山,路上碰见几个同村上山偷树枝的乡亲,赵大鹅嘿嘿一笑,便继续走着。 这个时代,吃穿都不是很好,如果是南方,起码不用为了烧火做饭的柴发愁,但是北方不行。温度太低,晚上异常的冷,如果炕头是凉的,啥人都得冻出来病。 古代的时候,赵大鹅所在的东台子村就十分荒凉,属于塞外苦寒之地。虽然没有宁古塔那么冷,但是仍旧冷的不行。都是大棉袄二棉裤的。所以人们穿的都比较臃肿。 哪怕到了后世,人们也会穿的臃肿,因为没有什么羽绒服能扛住那透进骨头的凛冽。 土路不宽,蜿蜒向上。 到了半山腰,就是一片乱石堆。以前在生产队的时候,这块是采石场,现在没人管没人要,村里人就来这边自己用撬棍起石头,之后回家盖房子用。 盖新房这件事,是不可能指望自己老爹赵铁生了,这会儿赵铁生都快自身难保了,还指望他做什么?赵廷绪夫妇把钱弄没了,赵铁生自然不可能再有钱盖房子了。就算那笔钱在,赵廷绪也不可能给赵铁生盖新房。赵铁生想的自己攒钱盖新房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幻想罢了。 赵大鹅跳进采石场的石头坑里比划了一阵,最后说道:“这块石头,以后围院墙不错。老爹现在估计快魔怔了,自己奋斗好多年的梦碎了,别把自己折腾疯了。改天让他来干活起石头,他就有事做了。有事做了,他就没功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再上前边走,就是一片放牛用的山顶草坑子。土很薄,以往村里有饲养处,把大家的牛集中在一起养牛,后来牛都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瘦死的瘦死,反正一头没有了,饲养处也关门大吉了。 这片草坑子,也就没人要了。 赵铁生两口子在这边开荒,有七八亩地,但是水土不好,产量很低,还到处都是杂草,收成不多。 再往那边,便是山的后面了,那边是小杨树沟了。因为村口有几棵杨树,而得名。那个村……穷的也是叮当响,连个出门的路,都没有。 赵大鹅绕了一大圈,溜溜哒哒的,也没看见能捡到的东西,略感失望。这要有人下了兔子套,没人捡到,自己捡漏就好了。可惜了,没有。 她便从另外一面,靠着更东的地方走去,随后下山。下了山,便是赵大鹅的大姨家。 大表姐周春文正在扫院子,看见赵大鹅回来问道:“你咋不看热闹,半道上跑了?你是不知道呀,今天你们家比上次还热闹。你爷爷说三个儿子不孝顺,拿着菜刀要把三个儿子全砍死了……” 赵大鹅立刻就来了兴致:“卧槽。老头疯了吗?这是啥节奏,我还以为老头老太太死不承认就得了呢。大姐你快说说。” “我也听的不清楚,咱俩不是躲得远吗?反正就乱吵吵的。看热闹的人也多,之后就更听不清楚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后来也不知道咋了?你爷爷就炸毛了,那家伙的嗓门嗷嗷大,蹦高要把他你爹和三叔他俩弄死了,咋说的来着?我想想……想起来了,你爷爷说:我的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们两个王八犊子玩意,反了你们了,还训起你老子来了,今天我不劈死你们两个畜牲,我就不是赵廷绪!之后他们就打起来了,那真是热闹的不行,拉仗的拉仗,骂人的骂人,把你们全村人都惊动了,咋说呢,那真是老婆哭孩子叫的,甭提多热闹喽……” “嘿嘿嘿嘿,表姐首先你要注意一下措辞哈。咱们姑娘要文雅点,你不能学我,我岁数小,哪怕我骂人,别人也会当乐子听,但是你都快到了出门子的岁数了,出去可别这么不文雅。”赵大鹅嘿嘿嘿笑着:“我就想知道我爷爷应该没劈死我爹和我三叔,那我爷爷是不是该改名字了?” “哈哈哈哈!那就不知道喽。”周春文也笑着说道。“后来那么多人拉仗,自然打不起来,又一群人去劝架,甭提多热闹喽。大鹅,还是你出的主意好,让赵永波去闹,童言无忌,他说了之后,他们几个也不知道怎么就都信你们家的家底,让你爷爷奶奶给你老姑买楼用了。” 赵大鹅鬼魅一笑:“这事,并不是我多厉害。而是我爸爸他们哥仨,也早就有所猜测罢了。哭穷和真穷,可不是一个概念哟。 你看好多有钱的土财主,比如咱们后院东边那户人家,他整天穿的破衣喽搜的,一个貂皮帽子,还是大清朝时候留下来的,至今还戴着呢。但是我和你说,他家很有钱的。儿子娶媳妇的时候,他未来那个儿媳妇要盖房子,人家不仅一分钱饥荒没有,轻松给儿子娶媳妇,新房子也盖的像模像样的,之后人家给儿子婚后还找了一个供销社工作,并且这才几年,又给二儿子盖了新房,娶了媳妇。人家平时吃的也就是家常便饭,甚至没有咱们吃的好,那是能省则省,但是关键时候,人家有钱。这就是哭穷。反观我们家,那是真穷。除了老头老太太吃的好一些,我三叔他们吃的凑合,我和我妈就差吃糠咽菜了。 别说新房子,就是那个院墙都没有。大姐你说盖房子整不起,套一个院墙不过分吧!不就是自己去山上采石场,弄点石头,放点红土子,这墙不就来了?虽然那活累的慌,但是并不用花多少钱。我们家那几位大仙,一个是懒,另外一个就是怕弄那个院墙花钱。 因为现在人家把墙头帽子都弄砖头水泥的,下边还是用石头,土坯的。上边弄好的,这样防雨比较好。就是差这点水泥沙子的钱,还有点找人帮工的饭钱,就硬是弄不起。这特么就是真穷。我爹那个人虽然不咋地,但是不是太傻,他老早就觉得自己的钱没了,只是不敢问。我三叔那个人呢,聪明的很,要不然他能考上高中吗?我三叔整天和我爷爷奶奶一起吃饭,住的那么近,他一定有风吹草动就知道。但是他也不确定,也不敢说。现在他媳妇都跑了,有啥不敢的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周春文点点头:“子女多了,家里事就多。你看我家就省心,我爹就和我大爷他们哥俩。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了,省心老了。” “所以生的少,省心哟。唉,你这么一说,我还就想我妈和我小妹了,这都回家二十几天了,我改天应该找个机会去一趟姥姥家里。”赵大鹅有些伤感的说道:“也不知道小妹现在咋样了。” “对了大姐,明天赶集去吧。你这个破屋,窗户漏风。天天早晨给我冻醒了。咱们买个塑料布,给钉上。这样保温。” “好呗。我也冻醒了。”周春文笑着说道。“但是你大姨父这两天不是帮你垒墙呢嘛,他那家伙的加班加点的,我爹昨天说要抓紧干完,最近事多。你看我大哥娶媳妇这事,好像没有下篇了,你大姨父就着急了。另外你大姨不是跟着我三姨回娘家了嘛,也二十多天没回家了。你爹不想媳妇,你大姨父想媳妇了,他想忙完这几天,去咱们姥姥家看看。要是没啥事的话,就让我妈回家。” 赵大鹅撇撇嘴:“大表哥娶媳妇这事,你得和我大姨父说说。要稳住,不要自乱阵脚。至于我大姨不回家,我也不知道咋地了。反正你和我二姐都长大了,多住一段时间娘家,也无所谓。” 赵大鹅和周春文又聊了一会儿,便吃了晚饭,洗漱睡觉。 第二天早晨的时候,天气嘎嘎冷,满地都是白霜。 远远的看过去,树顶上,道路上,都是白乎乎的一片一片的白霜。 赵大鹅起来,刷牙,洗脸,出去抱一些柴火烧火做饭。 早饭也比较简单,熬点小米粥,吃一些咸菜条,对付一口,也就吃完了。 吃完饭,赵大鹅问大姨父周育仁:“大姨父,昨天最后来,我们咋收场的?” 周育仁微微一笑:“就那么回事呗。吵完就拉倒了呗。都是父子爷们,也不能真打起来。你爷爷说钱在你奶奶那里,你奶奶说不知道。这事就追究不下去了。你爹他们敢和你爷爷顶嘴,但是可不敢和你奶奶顶嘴,万一你奶奶再拿绳子把自己撸死咋整?” “哈哈哈哈。”赵大鹅笑得不行。 “我奶奶撸脖子这事,还火了。” “嗨,就那么回事吧。人呢,岁数大了,倚老卖老,又是亲妈,能咋地她?就算钱没了,也没办法。后来你三婶回家了,又吵吵一通。这回,你三婶真回娘家了,赵永波那小子哭,你三婶上去就是几个大嘴巴,把孩子都打了。这回难办喽,你三婶说:都别特么的和老娘扯犊子,你们老赵家,没特么一个好人,这新房子要是不盖,就离婚。”周育仁直摇头:“旁边人劝架,你三婶还咬人呢。后来没拉住,你三婶张翠兰就彻底回娘家喽。 这回你爷爷奶奶坐蜡了,二儿媳妇回娘家,死活不回来。三儿媳妇说不盖新房子就离婚。就差你们家你大娘没回娘家了。大鹅,你要不要窜等窜等你大娘回娘家?” “爸,你干啥呢?你咋还唯恐天下不乱呢?”周春文皱着眉头翻着白眼说道:“人家老赵家都这情况了,你咋还拱火呢?你是生怕老赵家不折腾死几个你不甘心咋地?”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倒有法子,但是吧,有点坑我大爷。有件事我一直没敢说,我大哥,就我大爷家我大哥赵永泽,其实他还有个哥哥。” 周育仁愣住了:“啥?你大爷家不就一个孩子吗?哪来的大哥?” 赵大鹅嘿嘿一笑:“这个以后告诉你。反正我们老宅那边乱套了,我就放心了。让他们撕起来。改天我不忙,我去我二姑家拱火去。我二姑现在住的那个饲养处,是我爷爷赊的。我大爷爷没说,所以别人不知道。但是,那个饲养处我二姑他们买的时候,是给钱了的。结果我爷爷没给,就赊过来的。一万四千多块钱呢,这钱也不知道我爷爷干啥用了。” 周育仁愣住了:“得。你二姑要知道自己买房子的钱,被人私吞了,全是饥荒,那不是还得打起来?今年冬天不用干别的了。你等两天去,我改天让上台子村的木匠孙木匠,给我打几个小板凳,我就坐小板凳上,去你们老宅门口看热闹……” “爸呀……”周春文气的眼睛都快翻过去了:“你可行了,该干活干活去吧。你们爷俩是真厉害,不仅唯恐天下不乱,还给人家添堵!这让老赵家知道,背后是大鹅搞的鬼,不得想办法收拾大鹅呀。” 赵大鹅切了一声:“给他们几个胆子。我这都是捡最轻的来的,重的我都没整。我要说出来点猛料,老赵家爷几个得动刀子了。” “别别别,大鹅你可好好的吧。我去干活了,今天你和你表姐赶集去,多买点菜,今天找几个帮工的。少找几个吧,本来我寻思多找几个人,一天干完,现在不行喽,你们老赵家那几个一定不能去帮工了,我和你表哥,再叫两个人去给你垒墙。估摸得个四五天整完了。”周育仁计算着说道。 “大姨父,这事你就多费心了。别的我赵大鹅不敢打包票哈,今年过年,大姨父我给你整两箱好酒。你不是爱喝宁城老窖吗?那是老酒,号称咱们塞外茅台,我给你整两箱。”赵大鹅信誓旦旦的说道。 周育仁连忙拒绝:“那不用。都自己家人,整那么外套干啥。” 赵大鹅说一定会买的,周育仁拒绝也被赵大鹅给拒绝了。 周育仁随后便继续去赵大鹅古井那边垒墙,希望早点能干完这个活。 赵大鹅和周春文则穿戴好衣服,拿着兜子和两个尿素袋子准备去集上买一些东西。 至于周春红则在家看家,周春红性格比较内向,人一多就会更加结巴,所以在家看家的话,她会相对舒服一些。 赵大鹅和周春文两个人走了一段路,来到赵廷亮家里。老头几乎每个集都去赶集。作为东台子村唯一拥有公家交通工具的赵廷亮,也顺理成章成了村里唯一的采购员。 当然了,他这个采购员可没有钱,采购东西全靠赊账。能赊账出来的,他是都会买的,赊不出来的,便买不回来。 所以赵廷亮能给村里买回来什么,全看运气。 现在东台子村村里入不敷出的状况已经很久了,以前村里办的几个有收入的项目,都因为设备落后等原因一直亏钱,上级无法更新设备,便赔不起了,于是倒了很多。 只剩下东台子村的砖厂,沙场,苗圃和一个纸壳厂苟延残喘,但是也已经基本歇业了。仅剩下砖厂开工,但是也是只开了一条线,干活的人也是干一天歇四五天。 第一百一十九章 赵廷亮看见赵大鹅来了,嘿嘿一笑,乐乐呵呵的:“赶集去呀,这集准备买点啥?大冷天的,以后出去你多穿点,别嫌弃咱们农村人土,那不都得大棉袄二棉裤的?你就穿一条棉裤,整一个棉袄,那不冷呀。冻坏了咋整?我和你说这耳朵和手脚要冻了,好多年都好不了。你可得多穿点,厚实滴,暖和才行。” “嗯哪,回家我就套上大棉裤。我这不出门嘛,就穿瘦溜的,好看。其实也没啥事,就是瞎溜达溜达,我寻思买点塑料,再买点钉子,把窗户钉上,要不晚上冷。之后我琢磨看看有没有卖水泵的,想买个水泵。”赵大鹅说道。 赵廷亮把马车赶了出来,赵大鹅和周春文坐上了马车。 “不用买水泵。要不你整个压水井呢?水泵多费油。冬天过几天管子冻上,你还得用轱辘头打水。”赵廷亮对这个颇有经验,他分析道:“而且你用水泵,那个抽水速度太快,你还得多买几个水缸。这么一整,就更费钱了。你也不能把水放在水池里,那样该不新鲜了。你就整个压水井,省钱省事。” 赵大鹅撇撇嘴,赵廷亮这是老思想喽,赵廷亮想的水泵应该是那种很古老的柴油发动机带动的老物件了,村里就有,一到冬天就冻了,不能用。 “我买电的。电的可方便了。” “电的水泵?”赵廷亮明显一愣:“啥时候出那玩意了?电的水泵啥样?那电线放水里?那不导电了吗?那一漏电,人不就没了?” “怎么可能漏电呢?咱们用电灯,不也用的好好的吗?”赵大鹅解释道。 “那能一样吗?水导电,万一水泵漏电咋整?” “额……”这个问题赵大鹅也不知道。要真漏电,可能人就嘎了不是。后世赵大鹅也用水泵抽水,倒也没漏电,一般情况密封都很好。不过她对这个不是很专业,也不知道啥原理,所以也没办法反驳赵廷亮。要是有人卖,到时候问问售货员会不会漏电的问题吧。 因为这个时代,虽然早就改革开放了,但是村里的电器其实少的可怜。能感知社会动态的,就是收音机,很小很小的那种,而且能收到的台,非常少。 赵大鹅本职专业也不是学的这个,所以这个她还真不懂。看来以后要多读点书,多看看,多学习学习,这让人问得哑口无言的,多尴尬。 三个人坐着马车,很快就到了街里。 “四爷爷,我请你下馆子吧,正好早晨都没吃饭。” “省点吧大鹅,你也不是大款,也不是万元户。坐个车,请我吃啥饭。”赵廷亮不想去:“再说街里的东西贵,死贵死贵的,不吃。” “那你陪着我吃行了吧。我想喝碗羊汤暖和暖和。我最近馋了,老早就想整一碗羊杂汤喝。”赵大鹅嘿嘿一笑,拉着赵廷亮就去喝羊杂汤。 “我不吃羊肉。”周春文赶紧表示:“我可不喝那玩意,扛不住那个味。” “嘿嘿嘿,那表姐,咱们去羊汤馆,给你点一碗紫菜蛋花汤喝,这总行了吧。”赵大鹅耸耸肩说道:“试试,可好喝了。” “羊肉馅饺子你吃的一愣一愣的,羊汤你不喝,你忽悠谁呢?!” 第一百二十章 三个人便来到了二伟羊杂馆。这个羊杂馆,其实并不是很专业的羊杂馆,除了羊杂汤,也卖豆腐脑,主食就是烧饼。这个地方的烧饼很出名,是铁炉子烧饼,倒着贴在炉子上,之后烤火,烘干的。味道特别好,后世的时候听说这种烧饼还成了这附近的一个网红打卡的地方。 地方就在集市中间拐角相机标定一户人家。赵大鹅前世最大的大餐,就是半年来这边喝一碗羊杂汤,解馋了。 二伟羊杂馆的店面,就是这户人家的屋里。这是一个三间的筒子房,有点像外边的大车店那种。小屋不大,墙面糊着旧报纸,房顶是熏黑了的木头檩子,地面就是土地面,不过长年累月的洒水什么的,也不会溅起泥土。中间有个不大不小的火炬,里边填着煤面子。四周随意摆着七八张小桌子,周围坐着几个抽着旱烟的食客,也有几个面色红红的正喝着一块钱二两的散白酒,滋滋味味的喝着,似乎云游天外。 赵大鹅找了一个尽可能是最干净的桌子,自己用抹布擦了擦,又用手掸了掸长条凳子上的灰尘,便落座了。 桌上放着羊杂汤的四个调料盒:辣椒面,味精,盐巴和胡椒粉。旁边还有盛放酱油和陈醋的小瓶子。 老板娘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看人落座,便走了过来,拿出一个点餐的菜单,其实就是一张烟盒的包装纸。 “来三碗羊汤?要羊杂还是羊肉?” 赵大鹅都觉得这老太太拿的菜单有点多余了不是:“三碗杂。” “要葱花香菜不?主食来点啥?”老板娘问道。 “主食来烧饼,二斤烧饼。之后你帮我去老孔那买一斤油条,我大姐吃油条。对了,有小菜没?”赵大鹅问道。 “有。小干巴鱼拌黄豆,还有熟咸菜。” “都来一碟子。油条要先炸的,不要剩的。”赵大鹅嘱咐道。 “行。”老板娘又拿着菜单走了。 回到后厨说了几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便出去,去老孔那买油条。 赵大鹅前世就爱吃老孔炸的油条,倒不是说老孔炸的油条多好吃,而是老孔会经常在过了称之后,多送给自己一根油条,也许老孔知道自己过得落魄,也许老孔只是无心之举,但是对于前世穷困潦倒到不行的赵大鹅来说,一根油条,也是珍贵的。 就冲着这份情感,这油条是必须要买老孔的。 “四爷爷,今个儿你来赶集准备赊点啥回去?”赵大鹅笑着问道。 赵廷亮嘴一咧,拿出来烟口袋开始自己卷旱烟,一边卷旱烟一边说道:“嗨,村里说隔壁羊草沟门村那边那个陈醋厂快要倒闭了,让我去赊几桶醋回来。” 羊草沟门村离东台子村不远,更是离街里很近。往西边过一个大桥,再走了十几里的路,就到了。那边确实有个陈醋厂,而且还挺出名的。 以前喀县的陈醋极为出名,是一群闯关东过来的三晋之人,带来了三晋的酿造陈醋的技术,后来就遍地开花。最开始的时候生意火爆,境内竟然有几百家做醋的,甚至成为了宫廷专供,后来就不行了,越来越少。羊草沟门那个陈醋厂,其实也不太大,属于他们村的企业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 赵大鹅和周春文听了,两个人露出截然不同的反应。 “哎呀,人家都快倒闭了,你们还去赊?” “卧槽!四爷爷,不会就是你们给赊倒闭的吧……”赵大鹅撇着嘴说道。 “切。他们村还欠咱们村十几万砖头的钱还没给……”赵廷亮不满意的说道。“几桶醋能顶十多万的砖呀,那十多万的砖,都可以盖五六chuo房子了。” 赵大鹅嘿嘿一笑:“咱们砖厂也快被他们给赊倒闭了。多整回来点陈醋,冬天吃饺子加点陈醋最好了。能遮味。” “好说好说。我到时候给你分二十斤的。” “那我提前谢谢四爷爷啦。”赵大鹅眉飞色舞的说道。 不一会儿的功夫,羊汤做好了,老板娘给端了上来。 “来喽,you着~” (这两个特殊的词语,我想半天也找不到合适的字。深感自己文化水平不行,我们这里的方言多数掺杂了蒙古语,所以很多都晦涩难懂。还请多多谅解。) 热气腾腾的羊汤上边飘着葱花和香菜,周春文愣住了:“哎呀,我不吃香菜。” 赵大鹅鄙视的说道:“那你刚才不说?” “她也没问呀?” “没事,吃吧。吃香菜有劲,以后能生大胖小子。”赵大鹅调侃道。 周春文:额…… 大胖小子啥的,多少有点远了。但是周春文也不是矫情的人,既然香菜也不是毒药,吃了也不过敏,只是不爱吃,便也没再多说。 “烧饼要带馅的还是不带馅的?” “我爱吃甜的,要带馅的。”周春文马上举起手说道。 “我要小的那个,不带馅的。”赵大鹅不喜欢吃甜的,她更喜欢吃不是甜的。其实有时候赵大鹅也不知道自己的口味喜欢什么,反正太甜的,太苦的,太酸的,太辣的都不行。但是她还重口,盐巴不要太咸,但是一定很咸口才会觉得好吃。 “来一头蒜行不?”赵廷亮问道。 “嗯,那就烧饼一样一半?再来两头蒜。小菜马上来。”老板娘说道。 几个人嗯了一声,开始低头喝羊汤。 赵大鹅往碗里放了红彤彤一片辣椒面,之后放一大勺子花椒面,味精不吃,盐巴放一点。 随后搅拌了几下,用勺子喝了一口。 嘶~ 忘记放醋了,赵大鹅又倒了一些醋,趁着热气腾腾的,滋溜喝了一口。 “舒坦。”赵大鹅说道:“又麻又辣,爽。” “唉唉唉,大鹅。你别学梁山好汉那套,喝个羊汤,你喝出来武二郎喝酒打虎的架势来了。整的那么爷们儿,以后谁敢要你呀?” “好呗,哎哟哟。那我就是个弱柳扶风的林妹妹,我是小娘子,哎哟哎哟……真不错,真好喝哟~”赵大鹅细声细语的说道。 周春文噗的一声差点把喝进嘴里的羊汤都喷出来,斜着眼睛看着赵大鹅:“算我多嘴,你继续。” 赵大鹅继续滋溜滋溜的喝着,不一会儿来一句舒服。 过了一会儿,小菜也上来了,油条也被买了回来,烧饼也送了上来。 “你们俩吃烧饼吧,我啃油条。”赵大鹅说道。“老板,老板,加点热汤。” “来喽~” 加汤是所有羊杂馆的必备的,喝羊汤喝羊汤,喝的就是汤。至于里边的羊杂,要留着最后吃。 第一百二十二章 出来的时候,天气还是很冷的,赵大鹅这会儿喝了两三碗羊汤,热乎乎的羊汤下肚,顿觉脑门都冒汗了。 又偷摸吃了两瓣蒜,这可是没经过改良产量很低的鼻头蒜,那辣味贼冲,直接冲的赵大鹅直嘶嘶。 浑身都冒汗。 客人来来往往,店里的生意集上这天很不错。 赵大鹅吃饱喝足,便对老板说道:“老板,等会儿那个我买点东西,先放你这。等我四爷爷下午回来,他来取走。” “没事,到时候放这吧,丢不了。我给你看着。”老板娘说道。 这会儿周春文也喝完了,赵大鹅说道:“四爷爷,那下午你回来,别忘了来这东西。” “行。” “那我俩先走了,你慢慢吃。”赵大鹅说道。 随后走过去和老板娘算账,付了钱之后便出了屋子。 外边人很多,乌泱乌泱的,都是人。 北方的大集就是这样,人很多,虽然很多人也不一定买什么东西,但是赶集是一定要来的。 这里是村里和外界的唯一一个市场,这个市场承载了赵大鹅的以前,最梦寐以求的梦想,赵大鹅小时候就盼着过年,也盼着赶集。 如果一辈子,走不出这座大山,那这个集市,就是大多数人到过最远的世界。 而且冬天没什么做的,天寒地冻。无非就是窝冬,窝冬赶集,就成了人们最大的奢侈生活。 赵大鹅知道很多南方的朋友,一定很鄙视北方某些地方一到了冬天,就开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过程,说他们懒惰,不勤奋。勤奋的人,冰天雪地的能做什么?所以有些时候,不要因为自己住的井,比较大比较深,就说那些住在小井里的人,天空太小。 因为在这个时代,冰天雪地确实很难做什么事。 两边的小摊很多,一个挨着一个,货物其实就那么几样,很多人都卖着差不多的货物。 卖塑料布的在集市西边的一块地方,赵大鹅溜溜哒哒的朝那边走过去。路过卖鞋的,赵大鹅停下来看了看,都是棉鞋,做工不是很好,但是应该挺暖和的。 “大姐,你那一双试试,我给你买双棉鞋吧。” “啊?我有棉鞋。”周春文说道。 “你那个是自己做的,鞋帮子薄,冻脚。来一双,别磨叽。”赵大鹅随后就和老板说道:“拿双三六的试试。要个红色的。” “好嘞。” 周春文无奈的试了试鞋子,还挺合脚的。赵大鹅便付了钱买了下来。 “大鹅,挺贵的,你大姨父和你大姨都没穿过买的鞋子……” 赵大鹅愣了愣:“哎呀。忘了这茬了。老板来一双男士四二黑色的,一双三五红色女士的。” 周春文:嗯?怎么感觉自己说完话,成了和赵大鹅要钱一样。 “哎呀,大鹅你干啥呢?” “没事没事,没多少钱。我都在你们家住快一个月了,当伙食费了。嘿嘿嘿。”赵大鹅笑着。 老板取了鞋子:“八块加六块,十四。” “不合适能换不?”赵大鹅问道。 “能。不过你可别穿过了再来,回家试试不行,下个集,我给你换。”老板嘱咐道。 赵大鹅点点头,便把鞋子装进了拿来的兜子里边。随后和周春文继续往前走。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会儿到了卖塑料布的地方,赵大鹅看了看,都是透光比较好的,但是有点不太厚。不过一般都用这种,因为它便宜,而且不挡光。北方冷,冬天冻的要死,不放塑料布那是相当难受,会冷的到处漏风。本身就是墙体也没有后世的什么保温材料,就那么光秃秃的一堵墙,有窗户的地方更薄,大风一吹,寒气便进屋了。 赵大鹅选了两份,一份自己那个屋子,一份到时候放周育仁那屋。 “有钉子没?” 老板摇摇头:“那个你得去五金那买,咱们只卖塑料布。” 赵大鹅无奈的摇摇头。 这倒不是老板进货的时候进步来钉子,而是那玩意不挣钱吧。 又溜达了一会儿,赵大鹅就和周春文去供销社买钉子了,供销社东西全,什么都有。 进门的时候,看着一个脸蛋红红的,似乎刚喝了酒的小伙,嘴角还有个小痦子,正趴在柜台上睡觉。 “大姐,这小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咱们后院东边那家的小伙。”赵大鹅说道。 古井旁边靠东的地方有户人家,这小伙就是那户人家的二儿子,叫吴二。 赵大鹅敲了敲柜台:“二哥,起来起来。一会儿你们头头来了,给你开除了。” 吴二迷迷瞪瞪的醒了,看了看赵大鹅,又看了看周春文,随后更迷糊了。 因为这俩人他不认识。 “瞅啥呢?二哥,我……赵大鹅。就你邻居,我天天在后院,古井前边那家的。老赵家,我爹赵铁生。” 吴二还是有点懵,多少有印象。 “哎呀。我奶奶王桂香呀,就是村里那个整天装病,头两天要上吊那个老太婆。”赵大鹅提醒道。 吴二这才想起来:“邻居。前院那个我叫老奶奶那家的?” 赵大鹅点点头:看来出门还得提我奶奶,我奶奶名气大,一提上吊要撸脖子的奶奶,那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呀。 吴二清醒清醒,揉揉眼睛问道:“咋了妹子,买点啥?” “钉塑料布的钉子,要大头钉。” “大头钉二分钱一个,一盒两块。要一盒你用不了,我给找几个吧。有散的,卖不出去的,我给你找点。”吴二说着就开始到处找,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给你。” “多少钱?” “不要钱了,三毛两毛的,都是邻居,要啥钱。” “这又不是你开的。我的给钱。”赵大鹅对于这个还是要给钱的,毕竟对方也是打工而已。 “那就给两毛钱吧。”吴二不好意思的说道。 赵大鹅付了钱,随后问道:“哎呀,二哥,咱们这卖水泵不?电的那种。” “咱们这不卖,你要买的话,你得去县里。要不你就去兴隆庄那边,那边有个个人开的,专门卖水泵,听说都是南方过来的。质量还行。我爸在卧虎沟那边上班,正好路过兴隆庄,赶明天我让他上班的时候问问,看看那边水泵卖多少钱?是不是还得要管子?一道问问。应该不太贵。县里的供销社也卖,但是应该挺贵的。你个人用,就买个差不多的就行。”吴二说道。 “好吧。那就麻烦二哥了哈。”赵大鹅笑着说道。随后她瞄了一眼旁边也趴着睡觉的女售货员,努努嘴对吴二说道:“二哥,那个……是不是邹小华?” 第一百二十四章 看见邹小华,赵大鹅才想起来,前几天和周春文说后院邻居两个儿子娶媳妇的事……好像说的有点早,因为很明显,这会儿吴二没有娶媳妇呢,而吴大也没有娶媳妇。赵大鹅本来和他们关系就不是特别熟悉,所以记错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因为这个邹小华正是未来吴二的媳妇。 邹小华身材很瘦,穿着一身红黑格子的卫衣,黑色工作裤子,短平低的皮鞋,扎着辫子,脸颊左边有一颗很大的痣。至于长相,不能说丑,只能说一般人吧。 反正个头挺高挺瘦的。 吴二看赵大鹅竟然认识邹小华,不由得一愣,点点头:“是她。” 邹小华是别的乡镇的女人,高中毕业之后,也读了书,不过不是什么好的大学,之后毕业就分配到街里的供销社了。这时候供销社还是铁饭碗呢,但是实际上已经很久开不开工资了。所以大多数的员工也没什么积极性。 加上对门也好,还是其他地方,都是开了很多小的商店,而且集市也很多东西卖。如果说街里的供销社比其他地方强的地方,那就是东西全一些,货真价实,价格也可以。 但是外边好多卖的东西,更便宜,更廉价。虽然质量上良莠不齐,但是好在便宜,就把供销社的生意给挤兑的并不怎么好干。 但是毕竟是国营的,很多人买一些贵重的、要求质量的,还是会来这的。 街里的供销社一共有六个员工,一个经理,轮班倒。一般就是三个人一个班,节假日放假。为了适应顾客需求,开门是五点,一班的到中午十二点,下午的到晚上七点。 邹小华正好和吴二一个班,两个人也算认识。但是并不是很熟悉,邹小华刚刚来不太久,吴二也是。而且两个人年纪上差距有点大,邹小华已经是大学毕业才工作的,中间又折腾了几年,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而吴二今年才二十一。 “二哥,我这个人吧。对于易经略知一二呀。”赵大鹅开始胡说八道起来。“我刚刚掐指一算,这个邹小华和你们家,有不解之缘呀。” “怎么讲?”吴二一时间有点蒙圈了。 “字面意思呀。就是邹小华和你们家有一段姻缘,二哥我话就到这了哈。你好好感悟感悟。”赵大鹅说完就走了。 留下一脸懵逼的吴二:??? 吴二都蒙圈了,邹小华和我们家有姻缘?这事靠谱不? 还真不知道赵大鹅能掐会算这件事,改天回去打听打听再说。 在北方这个时代还是有很多算命的。这个讲究一个信则有不信则无。 吴二自觉的自己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是这毕竟算一个大事。所以他中午下班之后,就回到家,问了问老爹,把这件事说了。 吴父叫吴山河。老头已经快五十了,一听吴二说了这件事,又看看至今还没娶媳妇的吴大和吴二,决定亲自去打听打听赵大鹅到底会不会算命。虽然吴山河不迷信,但是为了给儿子娶媳妇,他现在啥都信了…… 吴山河就来到了赵大鹅家的后院,周育仁正在垒墙呢,虽然是中午了,但是这会天气暖和,早晚太冷,还结冰,中午干活正合适。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大鹅大姨父吧,我叫吴山河。是东院的。”吴山河自我介绍了一下。 随后从中山装的口袋里掏出来一盒烟,拿出来一支递给周育仁:“她大姨父,我和你打听个事。” 周育仁呵呵一笑:“有啥就说呗,都是乡里乡亲的,别这么外道。” “赵大鹅会不会算命?”吴山河直截了当的问道。 “会,而且特别准……”周育仁就把自己儿子本来没法说媳妇,之后赵大鹅告诉他老马有个姑娘的事说了。周育仁那是说的添油加醋,差点把赵大鹅形容成了黄大仙附体、王母娘娘降世一般神奇。 “我当时也不信,你说这个离得那么远,这个老马怎么就可能在大会战碰见呢?但是你还别说,这大鹅说的准的不得了呀。我真就在大会战碰见了老马,而且过了有七八天,老马的四妹子,还真去我们家了。你就说这准不准吧。 我们家这么多年没上媒人,赵大鹅一去一说,那真是头头是道。还真去媒人了,而且这事我觉得靠谱呀………” 两个人聊了很久,最终吴山河信了:赵大鹅就是活神仙呀。 回到家的吴山河那是特别高兴,直接找了赵大鹅这个院子西边的一个邻居,这个邻居就是当初赵大鹅和邝守义说叫大娘的邻居。 这个人的兄弟媳妇的小舅子,和邹小华有点亲戚,虽然有点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但是好歹是亲戚。吴山河就托她去帮着给吴大穿针引线,做个红娘。 而这边赵大鹅又采购了一箱子苹果,十来斤的瓜子,一兜子饼干,一些猪肉,还有一大箩筐的白菜,一板冻豆腐,一捆粉条。最后放到了羊汤馆那。最后和周春文溜溜哒哒的走回家。 到家的时候,都已经下午三点多了。结果家里有客人,客人正是吴二的父亲吴山河。 赵大鹅愣住了:“那个你是……老吴头?” 这会儿吴山河年纪还不太大,不过毕竟也是五十来岁的人了。不过赵大鹅的印象一直在前世那个老吴头,前世以前对老吴头记忆不多,等两家接触多的时候,吴山河都已经快七十来岁了。 所以赵大鹅习惯性的叫了一声老吴头。 吴山河笑得眉头都打褶了:“没错。我就是老吴头,我想请你吃个饭。” 赵大鹅愣住了:“你请我吃饭?为啥呀?我这无功不受禄的。不去不去。” “你上午不是给我们家算命了嘛,我这不寻思请你吃个饭,表达一下感谢。”吴山河坦诚的说道。“你这个算命算的准呀,我托人打听了一下,邹小华确实没对象。也确实想找个婆家呢。这不,缘分就来了。”吴山河笑着说道:“这要以后我儿子娶上媳妇,你就是第一功臣。我以前过年烧头香都先给你烧。” 赵大鹅倒吸一口凉气:“别别别。我差点听成你以后过年上坟第一个给我上坟。吓死我了。吃饭啥的就不要了哈。” “而且咱们以后没准就是邻居了,这个远亲不如近邻。到时候做邻居了,你别因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和我不对付就行。” “那哪能呢?我这人做事你放心。你对我们家有恩情,我这辈子也忘不了的。以后你有什么需要,要求尽管提。我吴山河能做到的,我一定做到。”吴山河信誓旦旦的说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 赵大鹅拒绝了吴山河想要请吃饭的想法,而且她也不想顶着半仙的名头过日子。那不成东台子村的神棍了吗? 做神棍不仅事多,而且没什么好处,赵大鹅虽然不是唯利是图的人,但是这没事要来几个人看看,多麻烦。 赵大鹅比较懒,可不想整天没事找麻烦。 送走了吴山河,赵大鹅开始生个炉子,大冬天挺冷的,出门一趟冻够呛。先暖和暖和再说。 外边周春文和周春红两个人在窗户外边,把塑料布给钉在窗户框上,小屋子的保暖问题,就算有了着落了。 不知道这两天家里闹什么样子了,赵大鹅想回去看看,又怕赵廷绪等人指桑骂槐的,那就不好看了。 今个都腊月初三了,小妹子满月都过了,赵大鹅也没去姥姥家,多少有点想妹妹了。 赵大鹅烧了点热水,准备沏壶茶水喝,刚泡上茶叶,周育仁便急匆匆的回来了,回到家周育仁就对赵大鹅说:“大鹅,你们老宅,又炸锅了。” 赵大鹅一句卧槽脱口而出,赶紧问道:“他们几个又咋了?” “你爷爷赵廷绪说是自己存折丢了,里边有三万块钱。不知道被谁把存折给偷了,折腾的厉害。把派出所的都找来了。” 赵大鹅愣住了:什么存折?没钱有个der儿的存折? 这不是很明显金蝉脱壳吗?钱没了,就说存折丢了,这么离谱的吗?只要存折找不到,那钱就找不到,最后就硬说钱丢了,反而甭管几个儿子信不信,反正钱丢了。 钱丢了,有啥办法?没啥办法,毕竟原本就没有这个存了三万块钱的存折,就算有存折,老赵家也没有三万块钱存款呀。 不是……赵大鹅都不由得惊讶了:我爷爷奶奶这么不要脸的吗?这还演上戏了?还特么自导自演?真是醉了。 赵大鹅立刻脸色就不好了,虽然她也没指望老爹老妈种地攒的钱能回来,她就是想逼迫赵廷绪夫妇承认了,这钱借给或者给了赵春琴,就行了。 赵大鹅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低估了赵廷绪和王桂香的……龌龊了。 “看来是我把他们想的太好了。” 如果这个钱,是老头和老太太自己攒的钱,那么无论赵廷绪和王桂香想把钱给谁,都是他们的自由。虽然按着农村的习俗,一般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很少能够获得公平的待遇,但是也不乏有一些女儿能够在婚后,得到父母的补贴,这倒也是正常的。 但是这笔钱,明显是在几个赵廷绪和两个已经娶了媳妇的儿子,没有分家另过的情况下,独自操作把这笔钱给弄没得。况且,这笔钱的主要来源,就是赵大鹅的父母通过种地,养牛,以及省吃俭用省下来的钱,交给赵廷绪保管。虽然可以用没有分家,这个钱是一起拥有的来推辞。但是这避免不了,这个钱其实和赵廷绪以及赵老三这两户并没有什么关系。 赵廷绪身为家长,平时是不干活的,那就是一个家里的“土皇帝”,皇帝哪有干活的?他干的活,其实很少很少。 王桂香更是“浑身是病”,这也不舒服,那也不舒服。舒服的时候,少的可怜,做饭经常都是赵廷绪去做饭,而且王桂香是缠足的,也干不了活。 第一百二十七章 赵大鹅是知道自己这个奶奶王桂香的出身的,人家王桂香以前可真是大地主家的“千金小姐”。家里据说有几千亩良田,只不过王桂香出生后不太久,她们家的地,就被分给普通人了,但是她依旧被父母给缠足裹脚,当成一个大小姐养着。也许王桂香的父母有幻想,有一天他们可以继续做地主的梦,但是那一天是不可能来的。 裹脚这个问题,导致王桂香只适合走走路,干活是真干不了。这倒不是赵大鹅替王桂香打掩护,而是实际上这个“小脚”,确实干不了活。不过不适合干活,和不干活确实不是一件事。王桂香那真是一个好“婆婆儿”,以前几个儿子没娶媳妇,赵大鹅就听说家里做饭什么的,都是大姑和二姑做饭了。前世二姑诉苦过,说自己还没灶台高,要垫着小板凳才够着灶台,就得做饭去,因为王桂香除了生孩子,那真是一顿饭都不做的,彻彻底底把所谓的“大户人家”那股子“千金小姐姐”范拉满了。 至于赵铁刚呢,三叔理论上是可以干活的。但是头两年娶了媳妇张翠兰,王桂香老两口便说:老三刚娶媳妇,这个媳妇娶的不容易呀,得好好伺候张翠兰的心情,可不能让赵铁刚往哪乱跑呀,就在家陪着媳妇就行。结果结婚第一年赵铁刚基本上啥活没干。 结婚第二年,张翠兰生了孩子,有了赵永波。王桂香也顺理成章的抱上了大孙子,全家都欢天喜地的,王桂香又说:老三媳妇刚生孩子,身体虚,得需要人伺候,我这个身体不好,就只能老三自己伺候他媳妇了,儿媳妇刚生了大胖孙子,可得好好伺候呀,老三要精心伺候着。就这样,别人生孩子坐月子,张翠兰是坐了整整一年的月子,而赵铁刚也一年没干活。 到了第三年,赵廷绪说这个要分家另过,他赵廷绪和赵铁刚一家,赵大鹅父母一家。但是很显然,老头老太太不干活,赵铁生和赵大鹅的母亲程锦湘看都快过了农时,赵老三也不去种地,被迫帮着种地。结果后来,赵廷绪又说不分家了,反正就是程锦湘夫妇把活干完了,不分家了。 到了第四年,老头自己干活不积极,但是因为赵大鹅的大姑赵春妮那边新买了一台拖拉机,赵廷绪就派赵老三过去帮忙,帮着装货,反正都是拉砖拉沙子的活,赵老三出去也不回来,张翠兰又哄孩子,结果这一年赵老三两口子又没干活。 到了今年,赵老三也不知道抽什么风了,一天三顿小散白酒,顿顿不是半斤就是八两,喝了就多,多了就睡,醒了再喝,喝了再醉,陷入了一个闭关…… 所以总结来说,就是赵老三两口子,这几年也没怎么干活。这个土地,全部都是赵大鹅父母种的,从春种到秋收,夏天耪地,间苗,浇地,秋天割地,扒玉米,回家,之后脱粒,灌袋子。一条龙,都是赵大鹅父母干的。有时候连个帮忙的没有。要是种小米,还得打场,看垛。 赵大鹅的父母干了活,钱被赵廷绪拿着。之后赵廷绪讲不清楚这个钱去哪了,他还不敢说真话,说这笔钱给了赵大鹅的老姑赵春琴,硬说没有也就罢了。 他竟然说丢了。 赵大鹅就觉得这事办的,恶心。 第一百二十八章 赵大鹅原本就是想把老头老太太赵廷绪和王桂香,偷摸把钱给了赵春琴这件事,通过赵永波的嘴给抖搂出去。目的呢,就是让老赵家鸡飞狗跳,闹的不可开交。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赵大鹅是希望这个钱,能回来的。 那是母亲辛辛苦苦来的,无论是平日里辛苦劳作种地,还是养的那头老青牛,亦或是程锦湘养了几只鸡,都舍不得自己吃鸡蛋,要把鸡蛋卖掉去集市上换一些盐。种种辛苦,就是为了攒钱,盖个新的房子,有个窝,罢了。 人这一生,其实很多人追求并不是特别多。程锦湘追求的可能就是对美好生活的一种向往。但是,家里的这群蛀虫,打碎了一切。 这也是赵大鹅重生之后,除了在家里住了一晚上之外,再也没有住过的原因。 她反感老赵家的人,所有人。 那是一群吃了肉,还要吸血的蛀虫。 “大鹅,你想啥呢?” 周育仁的声音打破了赵大鹅的回忆,她冷笑着:“他们闹吧,不是报案了吗?那就追出来到底谁是偷钱的贼。” 周育仁却说道:“大鹅,我听他们的意思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嗯?啥意思?”赵大鹅疑惑的问道。 这不就是一场戏吗?此地无银三百两,硬说这钱没了,让赵大鹅一家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因为无论是孝道上,还是法律上,赵大鹅能把王桂香和赵廷绪弄死吗?很显然,这不可能呀。 老头老太太就把钱弄没了,就说花了,没有了,谁也弄不死他们两个。但是这个可以起码让赵大鹅的父亲赵铁生看清事实——无论赵铁生怎么干活为了这个家,都特么是瞎干。 “他们好像说……就是你奶奶王桂香好像说,存折是被你偷得,风大,我听的模糊,我听她好像是和派出所的是这么说的。还说你突然就有钱了,一定是偷了家里的存折之类的。”周育仁有些紧张的说道。 赵大鹅整个人都愣住了:卧槽?!脑子有病吧,我特么才六岁,就算偷了存折,信用社能把钱给我取出来?人家是傻子吗? 王桂香这么不要脸的吗? 泼脏水泼到我脑门上了? “我特么倒是想去把那个三万块钱的存折给偷来,但是她特么有三万块钱的存折没?我奶奶那个穷比,她连三百块钱的存折都够呛有。” 赵大鹅气的口吐芬芳,真是人在别人家里住,锅从自己家里甩了过来! “我也知道不是你拿的,但是你爷爷奶奶要是咬死了就是你偷的,这事也很不好整呀。”周育仁担忧的说道。 “切。”赵大鹅不屑一顾:“就她们几个饭桶,我都懒得搭理。我不去和他们几个老帮菜找茬,他们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大姨父,你干你的活去,这事不用你操心。早点把墙赵大鹅垒好,我和我大姐就不用那么冷了。” “等到了明年开春,我有钱了,我就打算在那边盖个房子啥的,和我妈搬出去自己住。要不刷是村里不给其他房场,我都想搬到更远的地方去住。” 这个时代确实是这样的,不要说房场不会轻易的给,就算出远门,都得开介绍信。想要从这个村子搬到另外一个村子,那是绝对不可能。 赵大鹅现在属于住亲戚家,但是赵大鹅不可能把房子盖到举人杖子村。那是不现实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赵大鹅烦老赵家的人,但是又没办法离得太远,所以她都已经做到极为克制了,尽量不回家。 “大鹅,干活的事你放心好了,交给我了。但是你看这个事,你要不要躲躲?”周育仁心情是好的,他琢磨这事不好办呀。以赵大鹅现在的处境来说,赵廷绪和王桂香如果一口咬定,存折是赵大鹅偷得,就算是赵大鹅的父亲赵铁生说不是赵大鹅偷得也没有用。赵大鹅很难自辩清白。 而平常人也会更容易相信王桂香和赵廷绪说的,不会轻易听赵大鹅辩解,毕竟赵大鹅六岁多一些,说话别人不太信,也是可能的。 那到时候就麻烦了,有理讲不清,还会影响太多。 周育仁就觉得,要是这样的话,莫不如藏起来。这又不是杀人放火的事,哪怕赵廷绪夫妇栽赃这个存折是赵大鹅拿的,但是今天找不到赵大鹅,派出所的明个也就走了。 等以后再说吧。 而且赵廷绪和王桂香只是说的,并没有啥证据,以后这个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凭什么躲?要躲的人不是我,是我爷爷奶奶。他俩这是觉得局子的饭太好吃了,想再进去一趟。”赵大鹅笑道:“王桂香上次进去五天,还是我给她赎出来的。她不感激涕零,反而要搞我,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次我不把老头老太太送进去半个月,我看他俩是不会老老实实的了。” 周育仁:“啊……” 周春文也很担心赵大鹅,说道:“大鹅,你可别任性。这不是这事,三万块钱的事呢。别说咱们乡下,就是咱们县里加起来,估计都没有这么大的事。” 周春文的担忧不无道理。这个时代,三万块钱可是天文数字,购买力堪比后世一线城市的三百万。要知道,赵春琴分的家属楼,购买的费用,一平米才三四百块钱。 三万块钱,都可以买一一个房子了。 这事绝对不是小事,派出所可能都处理不了,极有可能向上报的。弄不好,这事可不好收场。万一事情闹大了,可就不是很好收场了。毕竟是亲的爷爷奶奶,以后还得见面,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万一这次事情闹大了,这以后怎么办呢?永远不说话了吗?还是互相不承认?但是现在这个样子,也确实特别难以处理。毕竟王桂香冤枉赵大鹅在先,这事就特别复杂,根本没办法处理。周春文是一阵头疼,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大鹅,你就听话。别出去了,这钱不是你偷得,但是咱们被冤枉了,也别生气啥的。躲一躲,也是好的。这会儿都气头上,王桂香和赵廷绪昨天被闹了一天,估摸气蒙了。这才闹的,我估计村里一定管的。这事你就别掺和了。” 赵大鹅摇摇头:“这个屎盆子,我可不想让他们扣我头上。村里确实会管的,我大爷爷那个人,和上边关系也很好。这事一定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但是,我不想小事化了,我想火上浇油,好好烧起来。他们不是冤枉我,说我偷得存折吗?呵呵,我就帮他们把钱给找回来。三万块钱呢,这个丢不了。” “找回来?去哪找?”周春文都懵了:“你不说,这钱根本没有吗?” “有,王桂香给我老姑赵春琴了。” “那你老姑也不会承认的呀?!” “你别管了,我自然有办法。” 第一百三十章 而在赵家老宅,今天虽然事很大,但是几乎没有看热闹的。就算有看热闹的人,也都离得远远的,因为老赵家门口,停着一辆派出所的吉普车。这会儿事闹的这么大,帽子叔叔都已经到了现场,看热闹的也不敢触霉头。 王桂香正瘫坐在正房的门口,紧咬嘴唇,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对着两个派出所的工作人员——张一和李二解释什么。 张一拿着本子记录着,李二问道:“王桂香,你说你们家的存折被你孙女赵大鹅拿去了。不对,是被你孙女赵大鹅偷去了,但是你又说赵大鹅并不在你们家住,这是咋回事?她是偷了存折以后不在家里住跑了,还是说一直没有在家里住?还有你得把具体丢存折的日期,说清楚。你这个冬月份这几天丢的,实在是跨度太大了,一个月了。 最关键的刚刚我们检查了一下你炕头柜,你炕头柜是有锁的。可是也没有什么撬锁的痕迹,赵大鹅是如何打开那个柜子的?” 赵铁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才急匆匆的赶回家,他刚回来就看见这一幕,急忙问道:“妈,这是咋回事?你怎么说大鹅偷存折呢?还把派出所都整来了?大鹅都没在家住,也没进你那屋,怎么可能存折是大鹅偷得?咱们别闹了,这事可闹不得! 再说了,多大点事呀,你还至于这件事报警?咱们家里自己家的事,你还找派出所?就算存折真丢了,就算你说这存折真是大鹅拿的,咱们把它要回来不就得了?犯得上报警?” 赵铁生是极其不理解的。不管这事多大,哪怕是两方世人,也不至于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就先找派出所的呀。 一大早的时候,赵铁生就听见赵廷绪和赵大鹅王桂香说存折丢了,存折丢了。赵铁生也没当回事,没想到不一会竟然把派出所给找来了。 最关键的是,王桂香说存折是赵大鹅拿的,赵铁生扛不住了,所以这才质问自己的母亲。 “妈,你可想清楚了。别胡说什么?这事要传出去,以后大鹅的名声可就毁了。”赵铁生紧皱眉头:“无凭无据的,你说是我家大丫头偷的,这可不行。” 赵铁刚也在旁边帮腔,自从赵铁刚知道家里有钱,并且钱没了,心里一直是不得劲的。赵铁刚的想法很简单,那天赵永波说爷爷奶奶有几万块钱借给老妹子了,赵铁刚就上心了,后来老宅吵架,赵铁刚也进来吵架。 赵铁刚不为别的,就算只有三万块钱,那他和他二哥赵铁生,不也得二一添作五平分了这三万块钱吗? 虽然赵铁刚不干活,但是要分钱这事,他可得要。眼看着老太太王桂香耍起了无赖,竟然凭空说那存折让赵大鹅给偷了,赵铁刚是半信半疑:“妈,我二哥说的对呀。都是自己家人,犯不上报警啥的呀,就算真是大鹅拿了,让我二哥说说,大鹅不就拿出来了。但是妈你说你就报警了,这事整的就……” “哪有亲奶奶报警说自己亲孙女偷东西的?这外边人都看着呢,以后传出去,你让大鹅咋出去见人呀!” “赵老三,你给我闭嘴。”王桂香呵斥道:“什么亲奶奶亲孙女?上次把我送进去的不是她赵大鹅?” 第一百三十一章 赵铁生连忙解释道:“妈,上次你能出来,也多亏大鹅说了很多好话呀。要不是大鹅过去给你作证,人家还真不会放人的呢。” 这个赵铁生是没有说谎的,老赵家在王桂香上次进去的时候,是真的托了好多关系,但是啥用没有。人家都说管不了,或者不想管。毕竟那个事比较大,谁都不想招了瓜落儿。当初要不是赵大鹅看小妹子没事了,母亲好像心情也不错,赵大鹅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僵了,是不会给王桂香作证的。 只是没想到赵大鹅的好心,反而让王桂香极为愤怒。 “我呸!”王桂香脸色铁青:“不是她把我送进去,我特么还用别人给我说好话出来?再说了,一码归一码,我和你爸亲眼看见是赵大鹅把存折给偷走的……说别的没用,这事今天没完。” 赵铁生无奈的看向赵廷绪,赵廷绪表情复杂,低着头也不说话。“爸,你说句话呀。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赵廷绪看着赵铁生,又看着张一和李二,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妈说的是真的。这存折确实是大鹅偷得。我和你妈亲眼所见。” 赵铁生顿觉眼前一黑,他紧紧皱着眉头看着赵廷绪和王桂香。 赵廷绪露出一丝丝不可察觉的闪躲而王桂香则是满眼的怒色。 “既然你们这说了,有人证。不过我们也不能听你们的一面之词。我们需要找到赵大鹅了解一下情况。”张一和李二说道。 “我来了。”赵大鹅人已经到了,旁边跟着自己的表姐周春文以及大姨父周育仁。 周育仁哆哆嗦嗦的看着张一和李二,从兜里拿出来珍藏了很久的一盒大生产香烟。这可是好东西,一盒一块二呢,平日里周育仁可舍不得抽,都是卷旱烟,周育仁把烟盒打开,拿出来两根递给张一和李二:“两位两位,这个就应该是个误会。” 张一和李二直接拒绝了:“不好意思。我们不抽烟。”随后看向赵大鹅:“你就是赵大鹅?” 赵大鹅点点头:“是我。” “你爷爷奶奶说你偷走了家里的存折,那个存折有三万块钱。而且你最近似乎花钱大手大脚的,这存折到底是不是你拿的?要讲实话。” “我先纠正一个问题。正常情况下,应该是谁举报,谁举证。这才是符合流程的。不应该是谁说了什么,你们就质问另外一个人做了没有。这是不对的。”赵大鹅从容不迫的说道。“既然王桂香说,存折是我拿的?请问,证据呢?” 张一和李二愣了愣,因为赵大鹅说的对,这倒提醒了他俩。 “我亲眼看见的,这还有假?”王桂香说道。 “呵呵。时间呢?你哪天看见我拿了你的存折?”赵大鹅冷笑道。 “冬月十三,那天你来家里。把存折给拿走的。”王桂香说道。 “不好意思。冬月十三那天我去赶集了,大家都知道,我最近是逢着集都去。那天我去赶集,我表姐周春文也去了,她可以给我作证。”赵大鹅不紧不慢的说道。 周春文马上站出来说道:“冬月十三那天,我确实和大鹅一起去赶集了。这点我作证,我俩赶集回家就包饺子吃饺子,大鹅根本没出屋。” 周育仁也说道:“是的。我也作证大鹅那天再没出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那……那可能我记错了,是冬月十四那天。”王桂香慌里慌张的说道。“我岁数大,记错了日子,我想起来了,是冬月十四那天。” 冬月十四赵大鹅还真来过老宅。 “这也没多少天的事,那时候我三婶还没回娘家呢,我三叔也在家。那我请问王桂香女士了,你说你当时看见我拿的存折,我从哪里拿的?你既然看见了我拿的存折,你为什么不说?反而到了今天,都过去半个多月了,你才说?” “我……我是奶奶,不是什么王桂香女士。” “呵呵。”赵大鹅不屑一顾:“别转移话题。你当时眼不瞎耳不聋的,你看见我拿的存折,你为什么不喊一嗓子?你只要喊一嗓子,我三叔一定听见了。” 赵铁刚也疑惑起来,皱着眉头。 “还有,你说我爷爷也看见了。爷爷,你俩要不先串个供?我是从第几个柜子拿的?” “第二个。” “第一个。” 王桂香和赵廷绪给出了不同的法案。 张一和李二眉头紧锁,看着王桂香和赵廷绪。 “到底第几个柜子?” 王桂香瞪了一眼赵廷绪,埋怨着口气说道:“他看错了,是第二个柜子。一个红布包着的。当时赵大鹅还说着,终于找到这个三万块钱的存折了,她要拿走,出去大吃大喝。当时她还在那边查数呢,说一个零两个零,正好四个零前边一个三,是三万块钱。” 赵大鹅都笑了:“开玩笑。王桂香你是认真的不?” 王桂香怒道:“我说的话句句属实。如有假话,天打雷劈。” 赵大鹅笑着:“嘿嘿嘿。两位,你们听见了。这可不是我说的,王桂香都发誓了,说我找到那个三万块钱存折,要出去大吃大喝。我严重声明一点:王桂香撒谎。我也不怕各位笑话。 我特么至今没去念书呢,我都特么不识数,不认识字。我怎么就认识存折里是三万块钱呢?!” 赵大鹅的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不识数?”张一愣住了。 “你没念书?一天都没念书吗?也不认识字?”李二也有点懵逼了。 “嗯嗯。”赵大鹅点点头。“他们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确实一天书都没读。真心不认识字,也不识数。你把存折放在我面前,我都不认识存折那俩字。” 张一和李二面面相觑:赵大鹅不识数不认识字这一点是他俩没有考虑到的。他俩先入为主的认为赵大鹅是认识存折,也识数的。不识数,她就不可能知道存折里到底有多少钱,也不可能说找到了那张三万块钱的存折。 所以王桂香在说谎! “你们别听她胡说,她怎么可能不识数?”王桂香气急败坏的说道。 “来来来,村里的老少爷们儿,叔叔大娘们,各位给我做个证。我到底念书没?”赵大鹅说道。 “没有。”几乎所有人不假思索的回答。 村里的人这会儿可不敢睁着眼睛说瞎话,人家赵大鹅确实没读书,而且凭借这么多年的印象来说,赵大鹅确实是大字不识一个,并且不太识数。 甚至有熟悉赵大鹅的更是知道,赵大鹅秋天扒玉米的时候,自己数数,只能从一数到九,甚至一怎么写她都不会,她就只是认识那是一条横,并不是一。所以赵大鹅不识数,不识字这个字,大伙的意见是统一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赵大鹅手一摊:“你看,我没撒谎吧。我真不识数。我连存折怎么写,这两个字我都不认识。我偷的时候怎么分辨?” 王桂香被怼的哑口无言:“一派胡言,就是你偷的。你不仅偷了存折,还把钱给取出来花了!!!” “哦。你确定?”赵大鹅笑眯眯的问道。 “这还有假?”王桂香理直气壮的说道。 “那这件事就更好办了。”赵大鹅说道:“这事很简单。咱们街里就一个信用社。去查查帐,看看最近有没有人取过三万块钱,不就得了?再说了,你说的是存折,正好去银行看一看,你到底存过没有。” “我……”王桂香可不想去信用社查账,一查那不就露馅了嘛。她说道:“反正就是她偷的。但是我没别的意思,你偷了花了也就花了,我只是要告诫你,以后不要偷东西。” “切。别介。首先,我没偷。其次,这事你有没有别的意思,和你无关了。两位叔叔,我虽然年纪小,但是名声很大,我赵大鹅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平白无故被人给扣屎盆子,搞得全村都知道了,说特么我赵大鹅偷家里的存折。这事可不行。这已经是全村都知道的事了,这就是大事了。”赵大鹅不紧不慢的说道:“往小了说,这是寻衅滋事,往大了说这可就是敲诈勒索了。这事必须要弄明白,既然王桂香把二位请来了,那事情就该有个结果。” 张一和李二也觉得赵大鹅说的有道理。于是说道:“那去信用社,查一下账,就明白了了。” “这个不用了,我现在……我不想把事弄那么大。就拉倒吧。”王桂香心虚的说道。 “王桂香,你别的想的没了。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那钱是不是你弄没了,二:去信用社看看。”赵大鹅冷漠的说道。 赵铁生也说道:“妈,要是真没有这件事,那个钱你弄没了,就弄没了。这事就算了,可别折腾了。让人笑话。” 赵铁刚也说道:“妈,这个可不是小事。要到了信用社,没有这笔钱。你到时候可就说不清道不明了。” 张一和李二却说道:“这个不是你们说说就行了。信用社,我们一定要去的。王桂香如果说的是真的,我们自然会教育赵大鹅。因为赵大鹅年纪小,所以会教育为主。但是,如果王桂香说的是假的,那事情可就大了。” “我……我……”王桂香彻底懵了:“我……” 随后王桂香偷偷转过身,捏着自己的脖子,随后嗷一嗓子,晕了过去。 众人:“???” ……… 当天晚上,赵大鹅破天荒的喝了酒,今天是腊月初四了,天寒地冻,正好可以喝杯热酒暖暖身子。 但是赵大鹅酒量很差,只喝了一盅酒便多了。 而东台子村里的家家户户都听到了一个搞笑的消息。 “听说没,王桂香因为诬陷赵大鹅,被逮进去了?” “卧槽!我就说那老太婆不是个东西。连自己亲孙女都诬陷,真特么不是个玩意。这回好了吧,偷鸡不成蚀把米。” “要不是村长去求情,说王桂香不懂那些玩意,这次事可就大发了。这还是村里做了包票,又作证,又写保证书的,这才从轻处罚。听说才半个月……” “这老赵家就是瞎作妖,这两个老东西,把钱都给老闺女了。还赖人赵大鹅偷得,真想的出来,真特么损……” 第一百三十四章 村里是议论纷纷,都对老赵家的热闹发表着不同的意见。但是无论是谁,都得说一句:王桂香是真不是个好人呀。 其实明眼的人,都不用猜,一听这个事,就觉得是假的。 王桂香说的话,那是漏洞百出。 这个时代,存钱也是需要身份证的。存折本人存的,本人才能取出来。其他人没有身份证,怎么能去信用卡把钱取出来? 人家柜台的人,都是瞎子不成。王桂香根本没说丢身份证的事,那赵大鹅怎么取钱?赵大鹅又不是神仙,到了信用卡柜台把存折拿出来,柜台就会把钱给她。 这根本不可能的事。 而且呀,就说赵大鹅甚至偷了王桂香的身份证,也把存折也偷了。之后去信用卡取钱,那不取不出来。 柜台的人,人都不傻。况且信用社的主任,就是上边老赵家本家的一个人,是赵大鹅的亲叔伯大姑奶奶,叫赵淑兰。赵淑兰也认识赵大鹅呀,更认识王桂香。 赵淑兰虽然嫁人很多年了,但是王桂香也是她的娘家那边的嫂子。其他人,拿着王桂香的存折去取钱,能取出来吗? 不现实呀。 如果赵大鹅真的偷摸的把王桂香的存折给拿了,到了信用社,那到时候赵淑兰一看这么一大笔钱,是不可能不和赵廷绪说的。 都是自己家人,这种事瞒不住的。但是很显然,全村都没听说赵淑兰说过这事。也就是说明,赵大鹅根本没有拿到过存折。 东台子村老赵家的人特别多,姓赵的很多很多。都是本家。 也都对王桂香平时什么样子,那是非常了解的。对老赵家现在啥情况,也都很清楚。 老赵家哪有三万块钱呀! 农村人是抠门,是会过日子。什么东西都讲究一个省钱。 但是你可以不盖房,不装修,不买摩托车,甚至不用改善生活。 但是基本的脸面还是要有的。赵廷绪家里的院墙都没有,家里连个大门都没安装,他能有钱? 村里家家户户的,有院子,有院墙,那才像样子。连个院墙都没有,那不成了大杂院了。 再说了,村里昨天刚刚拉仗过的,刚刚看了赵廷绪家的热闹,那真是老婆哭孩子叫的。之后今天,就突然钱就没了,存折就丢了? 这也太巧合了吧。 过于巧合,那就是假的。 只是大家都还不明白,为什么王桂香说是赵大鹅偷的? 干脆说丢了,让牛吃了,让狗撕了,就算说不小心把钱藏在灶火里,忘记拿了。之后一把火点着了,没注意,三万块钱烧了。 那才是死无对证呀。 因为这事还真发生过,有人曾经藏钱,被火烧了。 王桂香只要点把火,把屋子点子,过后就说钱烧了,那赵大鹅等人就干瞪眼了,一点办法都不可能有的。 其实这一点赵大鹅也不明白。 赵大鹅纳闷,这王桂香是真特么缺肋条,没事总特么对付自己。就因为前段时间把王桂香送芭篱子了,她就怀恨在心,报复自己。 呵呵。 这回好了。王桂香直接二进宫芭篱子了。就是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以后还有人报复自己。不过赵大鹅也无所谓,水来土掩,该来的总会来的。 赵大鹅:以后谁要和我装杯,我就说我奶奶敢蹲芭篱子,我看谁特么不服!而且我奶奶,一个月进去两次,住芭篱子比在家呆着还舒服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 第二天,天没亮的时候,赵大鹅就醒了。因为她看见了窗外的柴火垛旁边,似乎有火光。有个人影一样的东西,在周育仁家外边的柴火垛旁边似乎在晃悠。 北方习惯把冬天烧的柴火,垛起来。堆成一大堆,这样能节省很多地方。而且为了避免占用院子里边的地方,多数都会把柴火垛在外边,这样院子里边显得会更干净卫生,让人觉得这家人干净一些。而柴火垛多数又是玉米秸秆,或者是高粱秸秆,树枝,木头一类的,特别容易燃烧。 赵大鹅摇了摇周春文和周春红:“大姐,二姐,你俩看看,是不是我爷爷那个缺德玩意,来咱家放火了?” 周春文睡的迷迷瞪瞪的,起来趴着窗户看了看:“不是吧,你眼睛花吧。放火应该去后院,后院柴火多……” 周春红则点点头。 赵大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后院不得翻墙吗?老头六十来岁了,腿脚不利索。自然要在前边放火了。老头看我又把老太太送进去了,他心里不得劲,想要放火报复我呗。” 周春文:“………” “大鹅咋,你爷爷要报复你,他特么脑子有病吗?报复你烧我家柴火垛?他应该烧你们自己家的柴火垛……也不对。这个……那个……算了,自己家的不能点。 再说,你奶奶进去和你没啥关系。她那是咎由自取。谁让她做损事了,她不懂法她还牛逼的不得了了。要不是大伙跟着求情,她都得在芭篱子蹲到过年。 这回好了,你奶奶是一口气把你爹他们哥仨都得罪了。以后看她咋整。她把钱都借给你老姑了,你老姑不承认,说没借过。你大姑说她借过,说还了。反正最后结果就是,你爷爷奶奶有四万五千块钱,没了。 不得不说,你爸和你妈真能干,攒了那么多钱。不过这结局有点惨烈,没了。唉……” 赵大鹅也叹了口气:“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喽。无所谓。我还能指望他们良心发现,把钱送回来?不过这事不算完呢,我可以不要。但是我一定让他们过不下去。” 赵大鹅眯着眼睛说道:“家里边,谁最狠?我三婶张翠兰呀。那娘们,战斗力爆表。上次让牛踢脑门,硬是啥事没有。张翠兰不仅奸懒馋滑,更是睚眦必报。我改天和我三叔聊聊,我是不能指望我爹那个饭桶了。他除了能吃,啥用没有。而且他那个人有点孝顺,更不好办。我得给我三叔上眼药去,我就说:三叔你看,这钱是你和我爹盖房子的钱,这些年你也没少干。起码有你三万。你的要回来。 我三叔一旦得了这个承诺,他和张翠兰他俩一定得和老头老太太要去。” 赵大鹅爬到炕头,拿着茶壶,喝了一口茶。随后继续说道:“这事没完。谁也躲不过去。回头我再和我大娘说去。三个儿子,四万五千块钱,大娘你那会分家,才得了三千来块钱的分家费。这哪成?这的要回来。” 周春文都听笑了:“大鹅,你呀。那这哥仨和老头老太太要,他俩也没有呀。” 赵大鹅撇撇嘴:“有没有和我们没关系对不对。他俩没有,但是并不妨碍曾经有过。而且这钱坐实了就在我老姑手里,她买楼花了。让他们闹呗,闹的他们全家都消停不了,就是我的目的。” 只要他们老赵家过得不顺心,赵大鹅就放心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过了一会儿,赵大鹅又起来了,骂道:“卧槽!大姐,不是有人放火,有个脑残,在你家柴火垛旁边抽烟呢!妈了个巴子的,地方这么大,大半夜的,他跑柴火垛旁边抽烟,是真怕这柴火垛不着火咋地?” 周春文也看见了,点点头:“确实有人。” 赵大鹅愣了愣:“哎,大姐。你说那个脑残,会不会是你爹?” 周春文摇摇头:“不可能,我爹没脑残到半夜出去抽烟。大冷天的,零下二十来c,我爹可没脑残到半夜出去。” 赵大鹅撇撇嘴:“拉倒吧。我头两天还看见我大姨父头半夜出去,第二天中午才回来。估摸耍钱去了,没让你知道。 大姐,我大姨父那屋里,毡子下边,有二百块钱。嘿嘿嘿,现在没了。一定让你爹耍钱输了。要不然你看我大姨父最近干活多有劲。要不是输钱了,他能这么有劲?” 周春文:“………” 周春红则说道:“对……对……对……爸……半夜……半夜……” 周春文瞪了一眼周春红,安慰道:“二丫,你快睡觉吧。说话都费劲,等你告诉完这事,我估计咱爹都撩出去二里地了。” 赵大鹅嘿嘿一笑:“二姐有时候说话也利索。” 周春文撇嘴说道:“没利索过。” 赵大鹅切了一声:“二姐。你看大姐是不是整天埋汰你,大姐经常偷摸和我说:你二姐就是装结巴,不想干活。只要装结巴,她就懒得支使你干活去,这样你就不用干活了,对不对?” 周春红气的脱口而出:“她放屁。” 周春文愣住了:“???” 二丫竟然不结巴了?骂人这么顺口? 赵大鹅一摊手:“你看,还真是。一般结巴的人,骂人的时候,从不结巴。” 又过了一会,赵大鹅看着外边还有火星,她气的不行。 “大姐,真特么有人在柴火垛旁边抽烟。你看,他特么还一根接着一根的抽。你要不喊一嗓子?问问是不是我大姨父?你想,我大姨父有没有可能,因为我大姨二十多天没回家,他想我大姨,又不好意思说,这人老了,想老伴了,心情不好,就抽烟解闷呢?” 周春文想了想:“有可能。我妈确实好些日子没回家了。我都想她了。你说我妈和我三姨,在娘家看来住的挺好呀。二十多天,咱们舅妈硬是啥事没闹。” “这你就小瞧了舅妈不是?舅妈那个人呀,抠门、事多、动不动就回娘家,但是她也有个优点。她要脸面,我让我妈回去的时候,先假装去二舅家住,之后去老舅家住。你也知道,二舅和老舅不是亲舅舅,只有大舅是亲舅舅。 这么一整。舅妈就会觉得二舅和老舅会背后说她坏话,她硬着头皮也不敢说什么。而且你不知道,我头几天让祥子送过去了两袋白面,两袋大米。当然这都不是关键的,我让祥子告诉舅妈:我家后院不是有树嘛,我说舅妈你以后要盖房子的话,檩木我包圆了,要几根檩木,有几根檩木。” 周春文愣住了:“大鹅,一根檩子得一百多二百来块钱,一根梁得三百多。要盖个四间房子,最贵的就是檩木了,杨木的还得四千多呢,你都包圆了?” 赵大鹅点点头。 第一百三十七章 周春文也点点头:怪不得舅妈脾气这么好,原来赵大鹅把舅妈以后盖房子的檩子给包圆了,那可是三四千块钱。比娶个媳妇都贵了…… 赵大鹅给这么多,舅妈要说一句别的,都是对钱的不尊重!!! “大鹅,大姐和你商量个事呗……” “免开尊口。”赵大鹅果断拒绝:“后院就七十来棵树,以后你找婆家,盖房子你可别找我要了,我也没有了。” “白心疼你了。”周春文埋怨道。“大不了我再等个十年八年的,等这茬树放了盖房子了,以后出新树,十多年就成材了。” “没啥用。你婆家贼特么穷,没个二三十年,盖不上新房的。”赵大鹅无奈的说道。 “唉唉唉,你是不是串台了,我没找婆家呢,我坚决不找穷人。”周春文信誓旦旦说道:“没有新房子的,我才不嫁。” “你嫁不嫁咱们先别扯淡,外边那家伙还在呢。咋整?”赵大鹅忧心忡忡的说道。“大姐,你不能指望让我出去吧?这大半夜的,万一他是个坏人咋办?我才六岁……” “我也是个黄花大闺女,我才十六岁,坏人对你可能没想法,对我想法就更多了……”周春文无奈的说道。 随后周春文穿戴好衣服,不过并没有开灯,而是悄悄下地,到了外屋,低声敲门:“爸,大哥。咱家可能来贼了。” 过了一会儿,里边传来穿衣服的声音:“春文吗?” 周春文低声说是。 周育仁低声骂道:“哪个不想活的,来咱们家偷东西?我特么抓着他,整死他。 天富,你不用起来,我自己出去。特么的,哪个贼,不想活了,来咱们家偷东西。我今天劈了他。” 说着话,周育仁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把镐头,他面色极为不好。 这个时代,偷东西的人很多,有专业偷狗的,也有偷鸡偷鸭,甚至还有偷牛羊的。每个村都有丢的,一到冬腊月,就爱丢东西。 “爸,你等会。别着急。那人在咱们门口柴火垛旁边,蹲了半个多小时了。我和大鹅我俩一直盯着呢,他没动弹。” 赵大鹅也穿戴好了出来了:“大姨父,你这么得,咱们来个出其不意。你从我这屋窗户偷偷出去,从后院出去,绕着到前边。之后给他一砖头……” 周育仁点点头:“行。你俩别出去。这年头贼下手没轻没重的,万一碰着你俩就不好了。我这就出去,你俩猫炕底下,千万别露头。” 随后周育仁就顺着西边的屋子,悄悄的出去了。 周春文和周春红蹲在炕下边。 赵大鹅偷摸跑到门缝,把门别上,顺着门缝往外边看。 因为周家西边有两个牛棚,最西边的窗户,外边是看不见的,所以周育仁从西边窗户出去,外边是不可能看见的。 他周育仁左手拿着一把斧头,右手从墙边捡了一块石头,之后顺着西边的胡同,到了后院,翻墙出去,随后绕了一圈,到了院子前边靠东边的地方。 由于天气很黑,还是半夜,周育仁也不知道对方是谁,他拿着石头,瞄准那个有火星的地方,随后就扔了出去。 啪。 “哎呀……哎哟………啊啊啊……” “王八犊子玩意,跑我们家来偷东西!!!今天老子劈了你!!!”周育仁看石头打中了对方,提着斧头就冲了出去。 那人转头就跑,周育仁追了一段,也没追上。这才回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到了门口,看见赵大鹅和周春文两个人正焦急的等着:“大姨父,看清楚是谁没?是不是我爷爷那个缺德玩意?” “没看清呀。天太黑了,不过他被我打上了一石头,一瘸一拐的跑了。”周育仁说道。 周春文说道:“不管是谁,这两天都得防着点。爸,你这两天还是把院外的柴火,给拿院里来吧。万一老赵头报复大鹅,把咱们家柴火垛给点着了,可就不好了。” 周育仁冷着脸:“不用,有你爹我活着。我就不信谁敢来跑咱们家放火。” 周春文愣了愣:“那刚刚不是有人来了?” 周育仁:“………” 我的亲闺女,少说两句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没准是路过的。明天我晚点睡,我和你大哥轮着看着,要是看见有人来咱家闹市,你就劈了他。你们几个放心睡觉吧,家里还有我呢。” 随后周育仁便穿着衣服,斜着倚在窗台边上,看着外边。手里一直攥着斧头,过了很久也没动静。 一直到天亮,再也没有人来过。 赵大鹅今天就不太想回家,但是不回家还不行。 不过昨天闹的很不愉快,王桂香又进芭篱子了。 如果上次赵廷绪还能装个好人一样,这次恐怕就不太好了。赵大鹅已经和老宅的人撕破脸皮了,她就琢磨不想从前院走,但是后院其他地方只有小路,还有点绕远。 最主要的是东边那户人家,在那边垒墙了,西边那户人家也垒墙了,反正走不了。东边这家是弄的一块菜地,之后用石头做地基、黍子秸秆混着红土子做墙头帽子、上边扎着枣树叉子的一堵矮墙,但是西边那就是很高的围墙了,和前边一块地方,只留下一个人勉强能过去的缝隙。 赵大鹅就有点犯难。 要是今天回去碰见赵廷绪,赵大鹅都懒得搭理。这老头老太太实在坏透了,他俩把钱整没了就整没了,自己坐蜡得了,非的冤枉赵大鹅偷得。结果,王桂香把自己给送进去了。 三万块钱不是小事,这么明目张胆报了一个假的事,回头又装晕说自己糊涂了,那不是藐视那是什么。 当然,主要是赵大鹅要追究。 全村都在传说赵大鹅偷了钱,赵大鹅可不想名声不好。人的名树的影,赵大鹅行的直走的正。谁做坏事,是跑不了的。所谓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 这次事之后,赵大鹅估摸老赵家算是基本上分崩离析了。赵廷绪这个家长当不成喽,分家成了定局。 其实这个老赵家穷这副德行,家已经没什么分的了。人家有钱人分家能分点房子分点地,老赵家分家分币没有,不分点饥荒,赵大鹅都烧粗香了。 而且现在为止,东台子村这边也并没有分地。老百姓种的都是村里的自留地,也就是村里把土地给老百姓种,但是三到五年换一个茬。村里集体占据大多数土地。所以,家里的地也不是自己的,都是村里的,更分不了。 老赵家现在就三间破土坯房,一个破房场,几口破人。东西分不分不重要,赵大鹅可不想分家之后,把三叔分出去,自己和王桂香一起过,还得给那个老妖婆养老送终。 赵大鹅知道,后边大约是九六年,村里也彻底分地。把土地全部以永久农田的形式,分给大家。当然那会是九四年就开始要分地,但是因为和别的村有土地纠纷,没分成。 第一百三十九章 所以老赵家老宅,没什么了。就那个破院子,挺大的。 要说现在老赵家啥最值钱,赵大鹅觉得就是那棵大梨树,还有后院古井前边老赵家种的几棵钻天杨。 那几棵树,是赵廷绪小时候种的,都六十来年的树了,一排。有三四十米高了。 前世赵廷绪夫妇也是弄没了钱,最后打起了那几棵树的主意,把树给卖了换钱花。最终导致赵廷绪没了的时候,棺材本都没有了。还是村里给出的木头,才勉强有了一个很薄的棺材板,人才入土。 至于是不是入土为安就不晓得了。 所以,老赵家基本上已经穷的连棺材板都快没有了,这个家分起来,没什么财产好分割的,除非在赵大鹅不知道的情况下,赵廷绪还有别的饥荒。 但是即使有别的饥荒,赵大鹅也不管。 你们凭本事欠的钱,就凭本事自己还去吧。父债子偿可以,但是轮不到她这个当孙女的,而且还是个不受待见的孙女,就更没理由管这个了。 老赵家穷这个问题,人尽皆知。但是都是普普通通过日子,别人家都已经脱离了贫穷,为什么老赵家这么穷?这既有一些历史的原因,也有一些现在才有的问题。 赵大鹅对这个是再清楚不过了。 老赵家穷是十几年之前就开始了,那会老赵家六个孩子,孩子多,又有三个孩子去读书了。分别是老赵家的大儿子,小儿子和小女儿。 剩下的三个孩子,因为种种原因是没有经济能力再去读书的。按着风俗习惯,一般家里有人读书,那么就会有人干活。要不然以当时的经济条件,不可能供得起那么多孩子去读书。 赵家老二,也就是赵大鹅父亲赵铁生,因为大哥去读书,他便不读书了,留在家里干活务农。随后陆陆续续的赵家的大女儿,二女儿都被迫辍学。 后来日子稍微好了一些,到了赵家老三赵铁刚的时候,也去读书了,赵春琴也去读书了。关于赵铁刚读书后来辍学的问题就不提了,单说这个赵春琴,一直从高中到了大学。 这一读书,便给了家里巨大的经济负担。整整负担了七年。 这个年代,在农村能读的起书的人屈指可数。而像东台子村这么偏僻的北方穷困潦倒的农村,供出去一个大学生,其艰难程度,简直堪比地狱难度。 赵春琴很聪明,这个不假。 但是,这个世界缺少天才吗?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少天才,更不缺少像赵春琴一样并非是真的天才的普通人。赵春琴能念的起书,全有赖于家里的帮衬。 赵大鹅不想否认大姑和二姑的贡献,她们两个也干了很多的活。但是赵大鹅的大姑和二姑,嫁人也很早。 这就导致,赵大鹅的父亲,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因为赵大鹅的大伯,也就是赵铁宝高中毕业,便服从了分配,回到了东台子村旁边的大道村做了小学老师。后来也成家了。赵铁宝几乎和家里的交集并不多,很早就分家出去了。 而众所周知的,赵大鹅和三叔的弟弟赵永波年纪相差很小,但是赵大鹅的父亲赵铁生可比赵铁刚大了很多。 由于供自己的老妹子读书,又要供赵老三读书,赵大鹅的父亲赵铁生便很大年纪,也没钱娶媳妇等到后来很久才娶媳妇的。这也导致,赵家的老二和赵家老三,几乎差不了一两年便一起结婚。 第一百四十章 一般刚刚讲到,这边的风俗。家里集中了钱财,供了赵春琴去读书,反过来赵家老二和赵家老三结婚盖房子的钱,都应该是赵春琴出。 这是一种风俗,是一种约定俗称的事情。不过这种又没有法律依据,也没有明确划分过责任。山高路远、时间漫长的,最后讲的就是一个良心了。这种习俗,和长时间的异地恋差不多,等到了以后,都是只能看良心的一笔账。 如果赵春琴有点良心,自己已经工作了,也成家了,就应该帮衬帮衬家里穷困的二哥、三哥。帮着他们盖房子,哪怕经济不允许,起码再重新盖三间破的土坯房,也是应该赵春琴做的。但是,赵春琴不仅一毛没出,反而把家里所有的钱,去买了楼房。 赵大鹅对赵春琴可耻到了姥姥家的行为,那是嗤之以鼻。 当然,这里边赵廷绪和王桂香的纵容,也有很大的关系。王桂香夫妇那是看女儿出息了,出门鼻孔都朝天了,谁也不能说赵春琴的坏话,谁也不能提赵春琴念书的时候,是赵大鹅父母帮着供出去的。 又加之赵大鹅的父亲赵铁生,过于老实巴交。又过于孝顺,导致这件事,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王桂香因为诬陷赵大鹅的事情,已经蹲芭篱子去了。 老赵家,已经折腾了一个多月,中午王桂香梅开二度,重新进了芭篱子,赵大鹅是很开心的。当然了,开心之余,便是今个咋从老宅走的问题了。 赵大鹅现在全然一副爱咋咋地,老娘不服就干的态度。但是她也怕麻烦,赵大鹅倒是不担心赵廷绪不让过,亦或是赵廷绪出来揍自己一顿。毕竟现在老头赵廷绪和两个儿子赵铁生和赵铁刚都闹崩了,赵廷绪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有功夫揍赵大鹅。 赵大鹅就是多少觉得懒得看他们,于是思来想去的赵大鹅,溜溜哒哒的就去了后院东边的那家邻居。也就是吴山河的家门口。 按理说,吴家和赵家也是有亲戚的…… 毕竟村子就这么大,往上数一数,一定都有亲戚。而且这亲戚似乎还不太远。赵大鹅记得好像是赵大鹅曾祖父的大姐,嫁到了吴家。 赵大鹅到了吴家的门口,但是吴家门口拴着一条黑色的小狗,看着还贼特么的凶。 结果赵大鹅啥事没干,先和那条狗打了一架,直打的那条狗落荒而逃,嗷嗷惨叫。 吴家这才出来了人。 “二娘,我。赵大鹅………” 吴山河的老婆倪氏,眼睛不太好了,赵大鹅也不知道是青光眼还是白内障,反正看人看的不太好,一直模模糊糊的。 倪氏摸着墙就出来了,问道:“谁?” “我,前院的大鹅。您忘了呀?头年我在你们家枣树上吃枣子,掉下来,还把你给砸的半个月下不来地……”赵大鹅嘿嘿嘿笑着说道。 倪氏一拍脑门:“啊,大鹅呀。来来来,进屋。头两天他们还念叨你呢,我这有冻枣子,我给你拿来吃。” 赵大鹅摇摇头:“不进去了。你家这个狗子有问题,要咬我。” 狗子一脸懵逼:???卧槽!!!刚刚拿棍子削我的不是你?赵大鹅你做个人吧,你咋还恶人先告状?要不是本狗子不特么会说话,本狗现在就咬死你…… 赵大鹅自然不知道狗子在心里骂人,而且骂的可脏了。她就听见狗子唔嗷唔嗷的叫,便说道:“二娘,你这条狗太凶了。都不闲着,一直叫。” 第一百四十一章 赵大鹅横眉冷对狗子:“别叫唤。再特么叫,我改天把你炖了。” 狗子撒腿就跑:嗷嗷嗷嗷…… 倪氏点点头:“这狗子要下崽子了,就没拴着,吓着你了吧。别怕,这狗子不咬人。进来吧,没事的。” 赵大鹅仍旧摇摇头:“不了不了。我二哥和我二大爷呢?” 吴山河家里排行老二,赵大鹅按着辈分,确实要称呼他为二大爷。 “都上班去了。”倪氏回答。 “二娘,我有个事。我琢磨想从这边的道,去我那个后院,后院不是有口井吗,之后估摸你也听说了。我昨天和我家老头老太太干起来了,我把老太太又送进去了……所以,我现在从老宅走,我心里不得劲。我就琢磨从你们门前这边过去,但是你们西边垒墙了,我过不去。”赵大鹅坦诚的说道。“你们是先在这边盖房子的,垒墙的。现在那个老井那个空地,让我承包了,我不是天天在那边弄点水吗,一直挑水挺费劲的,我就琢磨整一条永久的路,从你们门前过,估摸要柴几米墙。你看咋样?” 吴家的院子也很大,西边的墙不太高,特别是有路的这段。因为一般来说,这边应该是有路的,但是那个古井很多年没人用了,都荒废很久了,旁边整的和深山老林一样,看着阴森森的,所以吴家就垒墙了。这样看起来更方方正正的,也美观一些。 但是理论上来说,吴家垒墙是不太合理的。但是吴家这个墙垒的又不是想多占地方,而是就是想单纯更好看一些。而且也比较实惠,吴家在院子外边,西边院墙到那个小矮墙的地方,种了菜,也算是多吃一些蔬菜用的。但是情况也和当初程锦湘的那个菜园子一样,用的都是无主的地方,没人管也就是谁的菜园子归谁了。 “你要从这走呀。”倪氏想了想:“行。但是,你二大爷和你二哥不在家,你要现在走,就得跳墙过去了,等他俩下班,我让他俩把那边收拾收拾。这本来就是村里的。你要用,这以后也就恢复原样,是一条路。” 倪氏很通情达理,毕竟根据村里的规定,院子外边的土地,其实就是路。 虽然这以前没有其他人家,只有吴家自己走,但是毕竟院子外边就是有路的。但是后街人少,就那么一两家,地方还特别宽裕,就直接种菜,也种了一些葡萄树。 “好嘞。那我就先走着,等我二大爷和我二哥回家,我再和他俩研究,把这墙给拆喽。” “行。”倪氏说道:“大鹅,你妈回娘家,有一个多月了吧。后个……大后天,就是腊八了,她回来不?你妈那个人好,在那边种菜,经常给我送菜吃。” 赵大鹅的母亲程锦湘在古井旁边,开荒了一片菜园子了,平时种菜多的时候,便挑一些新鲜的蔬菜,给倪氏送过来。倪氏由于自己眼睛不好,没办法种菜,而吴山河和吴二又都是上班的,平时虽然也种菜,但是种的很不好,基本上只能看不能吃,清一色的虫子。 程锦湘便送给倪氏一些。而且程锦湘对老太太王桂香也不太感冒,对于赵老三媳妇张翠兰也反感,村里能说的上话的,便是倪氏。 赵大鹅虽然不知道,但是也知道倪氏人不错。 “二娘,那我没啥事,我过去了呀。”赵大鹅说着就要走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倪氏摸着院墙,向前走了几步:“等会大鹅。我那有冻枣子,我给你拿两瓶子。用白酒醉的,又冻的。” “那……我等你。”赵大鹅心情不错,反正不吃白不吃。 再说了,赵大鹅也觉得这会自己年纪比较小,要是表现的过于成熟,就不太好了。 而且,赵大鹅也想吃冻的醉枣子……那枣子嘎嘣脆,又甜又有酒味,吃起来非常不错。 这个时代,吃的基本都是当季水果。南方的水果不可能在这个时代运过来,即使有,那也得是县城里,而且嗷嗷贵。 所以像东台子村的村民,冬天能吃的水果,只有苹果,而且是那种很小但是很甜的果光。 再有就是以冻为主的了,诸如:冻苹果,冻梨,冻山楂了。 酸的赵大鹅不爱吃,这会的梨也特别酸,没改良过,所以味道也不好,吃一口胃酸都能翻上来。 那酸爽,绝对嗷嗷的。 不过冻的醉枣子就特别好吃了。本身东台子当地的大枣就特别出名,后世的时候,还形成了地域特色品牌,这里的天气昼夜温差大,又干旱少雨,大枣特别甜,含糖量特别高,如果冻上,再来一些高度白酒一泡,那感觉爽歪歪。 倪氏并不在乎赵大鹅想什么,她慢慢的摸着路,返回屋里,去取冻的醉枣子。 那条狗子蹲在院子房子的正门口,冲着赵大鹅呲牙咧嘴。 赵大鹅却觉得这狗子的皮毛不错,长的就是稍微小了一些。改天应该去要一只狗子养着。 前世养过几条狗,几只猫。 猫没什么说的,贪吃烦人一直叫,扔都扔不掉。 但是赵大鹅觉得养狗子不错。那会儿赵大鹅无依无靠,家徒四壁的,但是狗子不离不弃。自己上山,狗子便也跟着,自己下河,狗子也去。晚上睡觉的时候,狗子也会偷摸跑进屋子里,像一个懒散的家伙,蜷缩在一个角落,和赵大鹅一起入睡。 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狗子爱打呼噜…… 不一会儿,倪氏又摸着墙出来了,拿着两罐罐头瓶,瓶子里装着冻了的醉枣子。还有一小袋子地瓜干。 “拿着。回家吃,挺好吃的。” 赵大鹅也不矫情,拿了醉枣子和地瓜干,便离开了。 赵大鹅从那堵小墙翻过去,之后在后院,清理了一下子杂草和树枝。路没有什么要修理的,走的多的,土地便会硬了,也就成了路。 到了那个棚子,正好祥子也在。 “小老姑,好几天没咋看着你了。你这挺能耐呀,老太太为了收拾你把自己又送进去了?” 赵大鹅嘿嘿一笑也不回答这个问题。 “一半天的,我有空。得进城收一下账了。顺带看看其他人有没有的人用水。” “小老姑,你要说这个,我突然想起来,头两天我远房亲戚有个姑娘,今年都二十八九三十来岁了,她前段时间下岗了。她男人也和她离婚了。一个孩子也被男方留下来,另外带着一个老娘,她父亲也没了。她倒是自己在县里有地方住,但是没有什么活了。”祥子有些为难的说道:“她以前就在陈醋厂卖醋来着,是那种跑市场的。但是现在陈醋厂下岗的挺多,她虽然干的不错,但是厂子效益不好,头段时间也下岗了。她就整个板车,就是倒骑驴,骑倒骑驴呢,但是也被人挤兑的不行,活不好干。” 第一百四十三章 “她家里老娘需要她养着,自己也得活着不是。昨天她碰见我了,后来就聊起来了。她一个女人,还在蹬板车,风吹日晒的倒没什么,不过很多体力活,还是不行。那些蹬板车的,动不动就是大件的东西,她一个女人弄不动,所以活就没人家那些男的吃香。 而且最近有几个老光棍,也是蹬板车的,看她年轻漂亮,就总是骚扰她,这把她整的不胜其烦。她拒绝了,但是那几个人就挤兑她的活,让她没活可干。这世道就这样,这又没什么办法。她去拉活,要五块钱。那几个人就三块钱。她要三块钱,人家就一块两块的和她对着干。还扬言要是她不从了那几个人,以后就没她好果子吃。 这不,她已经四五天没什么活了。家里也快揭不开锅了。就愁的不行。小老姑,你看我也挺忙的,还每天来送水,这个你看要不让她替我,她正好也能有点活干。” 赵大鹅想了想,摇摇头看着祥子:“哎呀,祥子。你是不是想让我给你涨点工钱?我这不是没怎么盈利呢嘛,等咱们赚了钱,我自然不会忘了你的。 至于你说的那个人,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倒骑驴送这个,不行。太远了,她弄不过来的。” 祥子叹了口气:“不是的,小老姑。我真不是嫌弃钱少,我就琢磨帮帮她。” “嘶……”赵大鹅倒吸一口凉气:“祥子呀,你可是和人家差了十来岁,没有十来岁,也有七八岁了。老话说的好,男人和女人如果有纯正的友谊,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那个女人丑到爆炸……很显然,你说的这个人不丑,而且很漂亮,你这是动了心思喽。” 祥子红着脸赶紧反驳:“哪有的事。小老姑你这就说笑了不是,人家那条件,我哪里配得上……” 赵大鹅一愣:“她啥条件?” “人家可是城里人。长的又漂亮,人又贤惠善良可爱……还念过书,是高中毕业呢。而且又白个子又高挑,说话声音还甜……”祥子辩解道。 “啧啧啧,祥子呀。你还说你没心思?”赵大鹅撇撇嘴:“这都夸上天了。不过你不用长别人威风灭自己锐气。你也不差呀,这小伙都立正。”赵大鹅绕着祥子走了一圈,拍了拍祥子:“你才是又年轻又有前途。咱们配的上她。但是吧,祥子我劝你一句话,不要听信她的一面之词。 比如离婚这件事。那可不一定是下岗才离婚的。她自始至终,一直没说孩子的事。三十来岁的人了,是极有可能没有孩子的。这事,难哟。我劝你慎重。” “她说了,我没好意思提。是她男人不行……”祥子红着脸说道。蔡小凤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字里行间里透露过,自己也想要个孩子,但是前夫不行的意思。 赵大鹅斯哈一声:“算我没说。看来你了解的挺多。虽然拉板车这事,不用她,但是我琢磨也许以后有别的活,用的上她。改天让我和她见个面。老姑也帮你把把关。” “好嘞老姑。”祥子这才开心起来。 “对了,她叫什么名字?”赵大鹅问道。 “姓蔡,叫蔡小凤。”祥子回答。 赵大鹅却愣住了:蔡小凤?这不正是祥子未来的媳妇吗? 卧槽?这么巧? 赵大鹅琢磨自己重生一世,这很多人除了自己几乎没有改变什么命运。 第一百四十四章 前世赵大鹅和祥子几乎没有什么交集,不过由于是同村,赵大鹅也曾经在祥子结婚的时候,去随礼过。那会她记得那个红色的帖子上边写的就是:蔡小凤。 后来听人说起过这件事,人们都说祥子媳妇牛逼的不得了,在城里开了一个家政公司。后来还跑到了省里,专门做家政一类的活,开了个店。也算是村里的名人了。当然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一开始祥子和蔡小凤可没少折腾喽,打过工养过鸡开过饭店跑过大车,是最后做了家政这个行业,才起来的。 “祥子,这样吧。初九那天,我进一趟城。你约一下这个蔡小凤。我请你俩吃一顿。” “行。那就初九。”祥子答应了。“那我先忙了哈。” 赵大鹅看着祥子卖力气的干活,不由得摇摇头:这男人,很怪哟。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他就开始努力奋斗了。呵呵,怪不得后世那么多男人被骗婚一类的,这确实可能和男人的心里有关系。可能男人的心里就是想,有了老婆就得努力干活,让老婆过上好日子吧。 反正,男人是一个很神奇的生物。 赵大鹅也忙活了一会儿,看见表姐周春文来了,她便有些偷懒,看看赵廷绪似乎没在院里,就跑到自己那间仓房,刚开门,就看见老爹赵铁生在炕上躺着。 赵大鹅一愣:“哎哎哎,你躺着干啥呢?不去干活?咋了,身体不舒服?” 赵铁生坐起来,看赵大鹅来了,叹了口气:“大鹅,爹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得得得,你可别了。你这人,说啥都没用。而且你也不用和我求情啥的,我奶奶进去,是罪有应得。没啥说的……”赵大鹅直接提前拒绝了。 “不是这个,我就是觉得我这些年挺对不起你们娘几个的……”赵铁生有些愧疚的说道。 “???”赵大鹅一脸疑惑:“嘿嘿嘿。你可少来,我根本不信。你忽悠我妈行,你忽悠我——我可不信。 我顶多能做到,就是承认你是我爹。别的,我的事你可别管。我也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有些事理解是没用的。你理解不了我和我妈的心情。你要觉得自己以前做的不好呢,你就去干活。你看我大姨父天天干活,你也去。兴许,我一开心。咱家这点破事,我就不计较了。” “真的?”赵铁生如释重负。 赵大鹅点点头:“快干活去吧。大老爷们你说你没事躺个der儿呀。你想学我三叔咋地?给你也整点酒,你也一天喝三顿吗?有些事,是不需要说的。 但是不管怎么样,都得活着。活着就得干活,干活才是最重要的。嗯嗯,没错。干活能让人忘记烦恼忧愁……” 赵大鹅正有点懒得干活,而赵铁生正好也心情不太好。让他忙碌起来,可能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更适合赵铁生现在的情况。 “那我去干活,你妈还回来不?”赵铁生低声问道。 赵大鹅不耐烦的翻着白眼:“那得看你表现,老爹你现在的情况是我几个舅舅能不能打死你的情况。你就别幻想太多了。老老实实去干活,你这个人脑子不太够用,适合干活,不干活你得被我爷爷奶奶忽悠蒙圈了。 你先好好表现表现,我合适的时候,必然会有合适的打算。” “那好吧。”赵铁生起身去干活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赵大鹅从自己屋子里翻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个时代,自己这个年纪没有身份证。 这就是个很愁人的事情。 赵大鹅琢磨为了避免以后出现一些麻烦,想着过两天进城的时候,看看能不能申请一个“康熙泉”的商标。自己注册一下,也省的以后麻烦。 毕竟现在赵大鹅并没有盈利,也没有赚钱,所以大家都是相安无事的。但是保不准以后赚了钱了,村里的人就会眼红起来,而且自己家现在这个情况,保不准到时候会有很大的麻烦。 所以赵大鹅就琢磨注册个商标去,但是她才想起来,自己年纪太小了,根本不成。 没有身份证,看来还要等老娘回来再说了。 赵大鹅看了看屋子,这两天应该赵铁生在这里住着,老爹那个人的态度和想法,应该有一些改变了。 但是,赵大鹅不想给赵铁生什么好脸色。 虽然不至于从心眼里烦躁,但是赵大鹅并不觉得自己这个老爹,是个好父亲。 只是有些事没有办法罢了。 从家里出来,赵大鹅溜溜哒哒的就去了大姨家。 到了家里,却发现周春红在那边收拾辣菜,准备腌咸菜。 赵大鹅是一脸不太情愿。 二表姐周春红很能干,也很老实,但是……嗯嗯,周春红有点不太讲卫生。 针对这个事情,赵大鹅还没法明说。毕竟周春红年纪也不太大,十二三岁,也是个孩子。 但是她确实不太讲卫生。经常头不梳脸不洗的。有饭就吃,有水就喝。 而且周春红说话结巴,赵大鹅就没办法说太多。说多了会让人感觉赵大鹅事多,而且有点不太好,会让周春红自卑。周春红本来就有一定的生理残疾,或者说生理上的障碍,就比较自卑,不爱说话。 赵大鹅再来一句:二姐,你特么连咸菜上的泥巴你都不洗,你腌咸菜?喂猪吗? 那就不太好了。 “二姐呀,你去买点盐。家里是不是没有盐了?” “有……有………有……盐,不……不……不……用去……”周春红结结巴巴的说着。 赵大鹅直接拿出来两块钱:“去,麻利买盐巴去。记得买精盐,三毛二一斤。” 周春红接过钱就准备去了。 赵大鹅嘱咐道:“别买粗盐。要精盐。小六子专门爱调称,你看着点,别让他少给你。” 小六子是村里小卖部的,不过他家的小卖部卖的东西不多,就那么几样。不过手纸,盐巴一类必须品,还是有的,就是有点小贵。 不过赵大鹅为了不让二姐周春红做这个咸菜,不得不去买。 毕竟,没洗干净的咸菜,腌成咸菜,那不硌牙吗? 当然了,硌牙周春红是无所谓的。反正她吃啥都一样…… 周春红点点头,就去买盐巴了。 赵大鹅撸起袖子,开始认认真真的洗辣菜。 天气很冷,水温也特别“感人”,嗷嗷凉。 赵大鹅气鼓鼓的,出去抱了一堆木柴,就开始烧火,随后用水瓢添了一大锅水。 北方的大锅饭,用的大锅优点很多。因为比较大,所以烧水,做菜都用这口锅。也可以蒸馒头,煮饺子,烙饼,一口锅啥都能做了。 当然了,赵大鹅没去过南方,不知道南方是不是也用的大锅。 烧了一大锅的水,等到水温差不多了,赵大鹅开始开始拿了一个盆子,放水、洗辣菜。 第一百四十六章 辣菜其实学名叫什么,赵大鹅也不知道。 反正她们这边叫辣菜疙瘩,或者咸菜疙瘩…… 平时就是腌咸菜用的,做成了咸菜之后,有的配合黄豆,有的用大酱,有的用芹菜缨子配合着一起吃。 多数的时候,就是切成条。一条一条的,之后加一些醋,酸酸爽爽,嘎嘣脆。有一丝丝辣味,但是不多。也可以切的特别碎,做菜吃。在吃面条,或者饸饹的时候,当卤子。 味道就是那个味道,不好不坏。但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很喜欢。赵大鹅记得前世自己最困难的时候,就是啃着咸菜疙瘩,就着玉米面饼子,硬是吃了很久很久。最大的优点就是便宜。一个大辣菜疙瘩,才一两毛钱。做成了咸菜,可以啃半个月。这可能就是当地人喜欢辣菜疙瘩的原因吧。 便宜,能裹腹,类似于下饭菜,所以辣菜疙瘩是农村最好的一种东西了。 赵大鹅一个一个的洗着辣菜,碰见洗不干净的,就用菜刀,把辣菜带须子的砍掉。 以前赵大鹅就这么做咸菜的,程锦湘也是这么做的,赵大鹅就是这么学的。 赵大鹅知道家里有盐,但是这个辣菜疙瘩,需要的盐很多。洗干净之后,用清水再冲一次。 随后赵大鹅把以前用的辣菜缸给刷了几遍。确定干净,没有味道之后,她把辣菜扔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赵大鹅出去砍了一根很直溜的棍子,放在中间,最后放了差不多二十来斤盐。盐用一个麻布包着。 因为这个一次吸收不了。所以需要很久很久,这个盐才能化没了。 之后就开始拿着棍子搅拌了一会儿。 至于为什么搅拌,赵大鹅也不太清楚。反正程锦湘做的时候这么做的,她也这么做。这么做,可能唯一的用途就是能让盐化的快一些吧。 赵大鹅腌的咸菜,和很多人都不太同。她这个是纯泡着辣菜。里边的水特别多,盐也特别多。 最后用一块干净的石头,压住飘着的辣菜,让所有辣菜疙瘩都在盐水里泡着,便结束任务。 赵大鹅又收拾收拾了屋子, 刚弄好,赵大鹅就发现周育仁回家了。 “哎呀,大鹅。这活咋能让你干呢?”周育仁有些吃惊的说道:“你二姐呢?” 周育仁本来是安排周春红腌咸菜的,但是到家里一看周春红不在,反而是赵大鹅在腌咸菜,故而有些惊讶。 “嘿嘿嘿。二姐有点懒哟,也不洗干净,就要硬腌咸菜。我就打发她去买盐巴了。” 周育仁尴尬的一笑:“刚刚碰见吴山河的老婆倪氏了,他说明个就去把那个墙,给拆了。以后咱们去后院,就可以直接有路了。不用从你们老院子绕远了。” “哎呀。”赵大鹅突然想起来自己拿的那两瓶子冻枣子,忘记拿回来了,那会和老爹说完话,就忘了拿了。 “那个墙也快差不多了,不用找别人帮工了。就我干吧,找人还得管饭,怪费钱的。对了,你爸爸去了……”周育仁小心翼翼的说道:“干活可来劲了。比我都使劲。” 赵大鹅呵呵笑了:“呵呵呀。那本来就应该他去干活的地方。不用可怜他,本来我有事,他就该去好好的干活,结果他不去。现在想起来去了,不用夸他。那是他应该的。 要不他啥也不干,整天帮我爷爷奶奶忙活去。最后钱都没了,他还嘴硬。那我要这个爹,有什么用?” 第一百四十七章 第二天,早晨的时候,赵大鹅和周春文两个,准备去后院干活。路过东边那户邻居的时候,正巧就碰见了吴山河。 吴山河似乎身体不是很好,大冷天的不知道是冻的还是身体不好,一直打哆嗦。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故意在这边等着赵大鹅一样,瞧见赵大鹅过来便说道:“大鹅,那个墙,昨晚上我和吴二弄了,不过还没弄利索呢,今天白天就差不多。再把旁边的小树根什么的清理一下,把那些陈了很多年的树叶子弄走,就可以走路了。” 赵大鹅没想到还没等自己求人,人家吴山河就已经把活给干差不多了。不过这毕竟是求人的事,吴山河却反其道而行,让赵大鹅觉得多少有一些怪怪的。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当然了,吴山河不是坏人,他这么勤快,一定是有事求自己。 赵大鹅笑着问道:“二大爷,你这么大早的就干活,是不是有啥事找我?有事你就说嘛。” 吴山河双目有些走神,近来他确实碰见了比较为难的事情。自己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都已经到了要结婚的年纪,虽然吴山河家庭条件在东台子村来说,是很不错的。但是吴山河家里的情况有一些特殊,由于吴山河是吃大本的,(吃大本指的是非农业的乡镇户口。)现在眼看着南方早就已经分地了,北方可能也快了,村里也都在说这件事。但是这事似乎和吴家关系不大。吴家除了老太太,也就是吴山河的老婆倪氏是农村户口,吴山河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只有女儿还在读书,两个儿子都不是农业户口。 但是,比如吴二所在的供销社,也已经工资减半,压了几个月不开工资。虽然表面上有份工作,但是谁都看出来了,这工作不挣钱,挣了一堆白条。 谁也不知道这个工资,需要压多久。当然最重要的就是那份工资,并不多。一个月三四百块钱,够吃够用。但是农村人热爱土地,吴家很难有多少地可以分,没什么地,也就没办法养鸡养鸭养牛养羊。 所以吴家虽然是在农村,但是不是农村户口。没有分地的权利。虽然赚钱,家里也有钱,但是这两年并不好。 最重要的是,由于吴山河上班,吴大吴二也上班,家里只有倪氏在家,和村里走动的也就少了。 这个农村是一个特别复杂的群体关系。吴家就犹如东台村的一个很奇特的家庭,很难用词语形容,虽然不至于和村里格格不入,但是和其他村民的交集特别少。这就导致,附近的村民对吴家也不是很在意。 自然,也就没人上门提亲了不是。 而自己的两个儿子,吴大吴二到了要结婚的年纪,却没人提亲,吴山河急得不行,但是他还得骑车去几十里外的另外一个镇上工作,没什么时间。前天他回家,听吴二说起来邹小华,便觉得这事很不错。 可能家远了一些,邹小华是旁边羊角沟镇的,那可是深山老林的地方。具体的吴山河不知道。 吴山河打听了一下年纪,邹小华正好二十八岁了,大学毕业的。当然这个大学,并不是一本二本,而是职业技术学院毕业的。 不过那也是大学了。 分配到了街里的供销社工作。 而吴大正好也是二十八,吴山河就觉得有戏。不过有个很严重的问题,吴山河找不到媒人去问问。 第一百四十八章 农村有个特殊的习俗,就哪怕两个人是自由恋爱,它到了要谈婚论嫁的时候,也需要一个媒人。 亦或是两个人都认识,熟的不行,也是需要媒人的。 媒人,顾名思义。就是说媒的,南方称呼为红娘。北方农村就叫媒人。当然了,赵大鹅所在的东台子村,大部分时候称呼媒人为“管事的”,一般都这么称呼。不过,还是叫媒人更容易让人理解。 没有媒人是不行的,因为有很多话,需要媒人去说,很多事需要媒人去做。 诸如选日子,彩礼,相家,换东西,结婚一大套东西,没个媒人是不行的。毕竟很多场合来说,需要谈到钱,一谈到钱,这个事情就不太好办。特别是彩礼一类的,媒人一手托着两家,选择一个可以双方接受的方式和彩礼钱,并且还是见证人。万一到时候,男方给了彩礼,女方说没给,咋办?有个媒人给作证,就省了好多麻烦事。 但是吴家本来就是外来的,虽然也在东台子村很多年了,但是毕竟是外来的。除了下边的那户人家和吴家走动比较多,还真不认识什么人。 吴山河就琢磨自己好像没啥人能给儿子当媒人,就打主意打到了赵大鹅头上。 “我这不琢磨,就供销社那个邹小华,感觉和我儿子挺合适的。都挺好的。就是缺个媒人呀……大鹅你看你……” 赵大鹅都愣住了:??? 卧槽! 别特么开玩笑呀,我六岁就要给人当媒人去?多少有点离谱了不是。 “我指定不合适。当媒人这活嘛……我给你推荐一个人。现在咱们这条也算是街了,你得去找下边的下边那家,就是我六爷爷他们家老大,赵铁胆。我那个大爷呀,吹牛逼特别有一套。撒谎不脸红,往死了能喝酒,脸皮特别厚,办事特别不靠谱,特别适合做媒人。” 吴山河都呆住了:“这个……” 媒人的标准这么“高”吗?吴山河以前结婚都是几十年之前了,所以对媒人这个概念没什么了解。不过听赵大鹅这么一说,自己都有点怀疑人生了。 周春文笑着怼道:“大鹅,你可别乱说了。这媒人咋能这种呢?撒谎吹牛逼,办事还不靠谱,能当媒人?” 赵大鹅却极为认真的点点头:“没毛病。确实是这样。媒人干啥的?就是死的说成活的,假的说成真的。还得被人训了不脸红,被人打了不还手。这活,一般人可干不了。没点特殊能力,你干不成的。 我六爷爷家的大爷赵铁胆这个人,白酒一斤下去,不带说胡话的。反过来,他不喝酒整天说胡话,吹牛特别不靠谱。这就很符合做媒人,当时候酒喝了,他不胡说,绝对没有坏事的风险。平时他又特别能吹,他能把吴家吹成喀县首富……反正地球都是他的。 信我的,让他去,绝对没错。而且赵铁胆有个最大最大的优点,就是脸皮厚,当媒人这活,脸皮不厚。万一有点特殊情况,咱们这头出岔子了,让人问起来,就让赵铁胆顶锅坐蜡去。” 吴山河这才放心的点点头:“那我回头去找一下赵铁胆。大鹅,我琢磨这事让你也挂个名呢?” “别介。我还没念书呢,大字不识一个,我一个六岁的娃,去当媒人,不让人笑掉大牙?!”赵大鹅果断拒绝。 “那好吧。”吴山河只好作罢。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吴二,加把劲。今天就把这路给整出来。”吴山河哟呵了一声。 那边正在清理墙头的吴二答应了一声。 赵大鹅也不好意思都让吴家把活好了,也和周春文两个,帮着干点力所能及的。 这块本来没有路,所以比较呕吐不平。以前又种了一些树苗,其实好像也不是种的,就是大树底下自己生出来的小树苗,长的还特别多。 赵大鹅他们用铁锹镐头,把树苗给弄没。树根也清理了。最后再平整一下地面。 周育仁还特意赶着牛车,把一些用不到的石头瓦块,还有破树苗什么的,统统给收拾走。 忙活了一上午,这活才勉强弄完。这还是幸好吴家昨晚干了很多,要不一天也干不完。 赵铁生也过来帮忙,干活挺来劲的。赵大鹅就去歇着了,看着别人做清尾工作。 “表姐,你看了没?你爹干活特别细致,还挺快。就我大姨父这手艺,不去给长城贴瓷砖,都白瞎他那细致劲了。” 周春文脸一红:“别胡说。你爹好,你爹干活净特么废话,一会儿嘴都不闲着。不是这不对,就是那不对的。” 赵大鹅嘿嘿一笑:“他就那样。我都懒得和他一起干活。走了,咱俩回家吧,我估摸这破天,要下雪。也没个天气预报,啥时候整个电视来,我要看天气预报。” “电视是啥?”周春文好奇的问道。 “电视就是……说了你也不懂。城里边时兴那玩意,等大姐你结婚的时候,你就和婆家要电视,洗衣机,冰箱。”赵大鹅笑着说道:“狠狠的要,要大彩电。还得带dvd的。” “啥?咱们村结婚不是手电筒,自行车,和缝纫机三大件吗?怎么你说的我都没听过?”周春文疑惑的问道。 赵大鹅嘿嘿一笑:你没听过的多了去了。不过啥时候三大件还有手电筒? “唉唉唉,大姐。你那老黄历了。都什么年代了,还特么手电筒?再说了,自行车多便宜,咱们要摩托车。缝纫机得要,另外一个嘛,我看他们要的是收音机。 不过到你结婚还得几年,就算过一年半载的,那也涨价呀。现在结婚涨价的贼快。头几年我妈结婚没啥钱呢,我三婶结婚的时候,就是一千二彩礼,加收音机,缝纫机和一对毛毯子。” 赵大鹅想到这笑了:“大姐你说我三婶整天躺着不干活,是不是因为当初要那俩毛毯子太特么贵了,她屁股舍不得离开毯子?” 周春文也笑着:“大鹅你呀,就埋汰人。谁能因为舍不得毯子,整天睡觉的?那不是有病……额……你三婶呀。你三婶那是懒得。懒得快生蛆了。比我家二丫强不了多少,二丫整天和你三婶有一拼,贼特么懒。” 赵大鹅撇撇嘴:“二姐不是懒。她那是自卑。她说话结巴,所以就怕看见人,怕看见人她就藏起来。” “那不还是懒?”周春文一摊手。 两个人说了一会话,看没什么事,就回家了。 到了家里,赵大鹅觉得天气冷飕飕的,就抱柴火烧炕。 反正周育仁家里的柴火多,不烧白不烧。不把柴火多烧点,那不白费了周育仁辛苦弄这么多柴? 吃了午饭,眼瞅着就下起了雪。 雪不是很大,周育仁也回家了,却是一脸愁容。 赵大鹅眉头一皱:“大姨父,你咋了?看见别人儿子要结婚啥的,你难受?” 周育仁还真是因为这个难受。别人家上了媒人,自己家的媒人没什么动静,周育仁自然很心急。 对于周育仁这个土生土长的农村老汉来说,给儿子娶老婆,是一种任务一般。老话说的好,好多人终其一生,无非就是为了传宗接代,周育仁也是这个想法。儿子娶不上老婆,他就算是死了,也是死不瞑目。 完不成给儿子娶媳妇这个任务,周育仁心里憋的慌。 他拿着旱烟吧嗒吧嗒的抽着,也没有回赵大鹅的话。 赵大鹅翻着白眼,叹了口气:“哎呀。大姨父,你说你急什么呢?老马那个胖丫,跑不了的呀。你得沉住气。你沉不住气,那不成的。前几天,时志慧不是来了吗?这你急什么? 娶媳妇和行军打仗差不多。要知己知彼,才可以百战不殆。上次咱们表现的不错,你就更不能急了,你要这么去找时志慧,或者你去问老马,你这事以后都特别难办喽。我给你普及一个歪理邪说哈……” 赵大鹅笑着说道:“大姨父。其实男的如果没有孩子,不结婚。会有人说:那谁谁谁,断子绝孙喽。但是反过来,那女的也是呀。一个女人不生孩子,不结婚,她一定吓唬不住男人,她顶多吓唬她自己罢了。女人老了的时候,和男人可不一样。男的老头还能去看个大门,打更什么的。女人老了,就只能捡破烂为生了。所以,这本来就是互相的事,你不能急。” 周育仁听赵大鹅这么一说,心情才好了一些。 随后周育仁便上炕呆着了,烧了一壶茶喝。 赵大鹅也烧了壶茶,和表姐周春文聊天。 “表姐呀,我这会儿,解决了好几个心事喽。那条路有了,以后就不用从老宅走了。不用看我爷爷奶奶那副臭脸色了。我爹现在态度也好了一些,不过他现在话多了,想引起我的注意……就头疼。这边水的事,过几天我进城一次。剩下的事,就是我妈的问题了,我也不知道啥时候让她回来好一些。不过我更倾向于让我妈回来的时候,咱们住上大房子了。不过盖房子挺费劲的,我也没那么多钱。 我琢磨在后院等开春了,盖个房子。三间的或者四间的。但是先盖一间。一间房的钱,我估计我能凑出来。要是花七八千,一万来块钱盖一间房子,也行。反正在前院是不想呆了。” “让我三姨来我家住呗,那怕啥的?”周春文不解的问道。 “不成。我在你家住没事,我妈住不行。”赵大鹅摇摇头:“我妈脸皮可薄了,哪像我这么厚颜无耻。” “说啥呢,都是自己家人。什么脸皮的。又不是没地方?” “不。我感觉开春大表哥该结婚了,就没地方喽。”赵大鹅不想那么麻烦:“还是有个自己的窝躺着,舒坦。” 到了下午,雪仍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赵大鹅就趴在窗台上,看着雪花飘落。 人没有梦想,便能没心没肺活的潇洒。此刻的赵大鹅也是。她把棉袄穿上,棉鞋也穿上,套上一个围脖,蹭蹭蹭的跑了出去。 之后攥了一个雪球,嗖的一声扔了出去。 随后门口传来一声“哎呀”的惨叫声。 赵大鹅顺着声音一看,自己的雪球,正好打在了提着大包小包的吴山河的脑门上。 吴山河身后还跟着倪氏。 赵大鹅赶紧迎了出去:“哎呀。二大爷你看我表姐这个不闲着,没事就扔雪球。砸着你了吧,没啥事吧。” 吴山河表示自己没什么事。 但是刚出来的周春文心里气鼓鼓的:赵大鹅又给我泼脏水,自己这个表妹,坏事一定是我做的。 吴山河拎着一大篮子鸡蛋,还有鸭蛋。旁边拎着一箱子杏仁露,一箱子八宝粥,还有一袋子糖果。 看这个标准,应该就是给赵大鹅的,要不送礼谁送糖果? 赵大鹅自然也知道:“二大爷,你看看你,还给我买东西。我说谢谢吧,就见外了。我要收着,我又不好意思。” 倪氏后边说道:“这有啥不好意思的。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而且没有你指点,我儿子这娶媳妇的事,是一点眉目也没有。” 吴山河也说道:“我听你的话,去找你六爷爷家的赵铁胆了,他们两口子答应了我。中午就冒着雪,去街里了。问了邹小华,说相亲这事。 邹小华没说别的。就说这事得回家给信。赵铁胆确实有两下子,之后他就让邹小华给他们村里打了一个电话,还真找着邹小华的爸妈了。赵铁胆就把我们家想要娶媳妇这事说了一下。邹家也表示这事虽然急促,但是也可以走走。之后明天,也是周末。让赵铁胆先去她们家一趟。这么一来,这事有九成把握呀。” 毕竟女方父母都同意让媒人上门了,这事成的面就特别大。起码,人家女方是有心思的。 所以吴山河就开心,决定谢谢赵大鹅这个牵针引线的大恩人。于是就买了好多东西,来看赵大鹅。 赵大鹅摆摆手:“你们能成就行。不用给我送礼。我啥也没干,我都不好意思了。嘿嘿嘿,糖果留下,其他的就别了吧,整的我好像贪吃贪喝的一样。” 周春文古怪的看着赵大鹅:呵呵。 吴家夫妇却说道:“大鹅。有些事,谁能想到。你那天要不是和你二哥说那么一嘴。也就没有后边的事了。这事,功劳上,你最大。又不是什么值钱的,都是自己家养的鸡鸭,下的蛋……” “不是。你这鸡蛋和鸭蛋是从我六爷爷家儿子那买的。你们家不养鸡也不养鸭子。你要真是自己家的,我就要了,你这明显就是买的。”赵大鹅对全村所有村民的基本信息,那是了如指掌。 吴家根本不养鸡养鸭的,没有鸡蛋鸭蛋。吴山河那么说,只是怕赵大鹅不收罢了。 “那不成。别管是买的还是自己家的。我都拿来了,你能让我拎回去?”吴山河说道。 倪氏也说道:“大鹅,你就拿着呗。炒几个鸡蛋吃,二娘眼睛不好,要不就叫你回家吃饭去了。这不是我做饭做不了,全是你二大爷做饭。他做饭难吃死了,我们这也是没法。本来是要请你吃饭的,后来他们都说你嘴刁,难吃的吃不了,所以才买的东西来看看你。” 赵大鹅眉头紧皱:哪个王八蛋背后说我坏话了?说我嘴刁?我是吃他们家大米了不是?不过多数这话是赵铁生说的。 赵大鹅十分了解赵铁生,自己老爹出门,从不说自己好话。整的好像自己啥也不会,啥优点没有,除了能吃,啥也不是一样。 不过倪氏话都这么说了,赵大鹅也不好意思不收了。总不能真让人拎回去吧?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送好吃的不收,万一人家琢磨自己不满意,过后送的更多更贵的就不好了。 于是,赵大鹅就收下了东西。 “大姐,你拎屋子去。” 周春文像个小跟班一样,把吴山河拿来的东西,拎屋子里去了。 赵大鹅倒是没有请吴山河夫妇进屋,毕竟这也不是自己家。而且周育仁不是正愁自己儿子娶媳妇的事,这就还是不让吴山河夫妇进去更好了一些。 “那过几天就相家了吧?”赵大鹅问道。 东台子村,有相亲的特定习俗。 一般都是媒人上门,问问男女双方的意向。如果都没有意见,那么女方便会带着亲戚朋友,来男方家里相家。 相家是一个过程,其实相对来说很复杂。 农村不同于城里,打听打听你有楼没,多大面积。 农村就得来家里看看,院子多大,房子什么样子。 当然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左邻右舍看看,打听打听。 看看这户人家邻里关系怎么样,人品怎么样,小伙子怎么样。长辈怎么样。日子过得怎么样。反正很多。 算是一个综合考量。 当然很多时候,这都是一个过场的事。但是碰见认真的,一打听邻居,这家风评不好,那就废废了。 所以,农村最难处理的就是这个邻里关系。因为儿子娶媳妇相家,都会去邻居家。 这就让你想和邻居吵架,都不敢。万一以后儿子娶媳妇,邻居说几句坏话,怎么办? 赵大鹅是知道农村这个习俗的。于是说道:“要相亲,你可别让人女方去我爷爷家。” 因为赵大鹅的爷爷奶奶,住的院子也算是吴家的邻居吧。 “我奶奶还蹲芭篱子呢,别影响你们儿子结婚。” 赵大鹅说的是实际情况,邻居都蹲芭篱子了,这一打听,不就废了吗?啥家庭,挨着蹲芭篱子的? 吴山河尴尬的一笑:“没事。我到时候就说邻居是你。” “好呗。我一定给你说好话。”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等你有空,我安排你吃大餐。”吴山河承诺道。 “大餐这个吧,以后再说吧。娶媳妇重要,我吃不吃都行,不过那个……我不吃肥肉。”赵大鹅说道。“以后成了的话,单独给我安排和小孩一桌就行……” 第一百五十章 赵大鹅怕热,但是也不是很喜欢冷。冬天是一个令她舒服的季节,她喜欢把屋子烧的特别暖,之后窗子留一个缝隙通风,这样住起来才舒坦。 所以,赵大鹅成了周春文嘴里的“小败家子”。 虽然表姐周春文特别听话的,也让赵大鹅把炕头烧的特别热,但是免不了会觉得赵大鹅半夜也要给窗子留个缝,有点另类。 一大早,外边白雪皑皑,虽然雪并不大,但是这么冷的天,仍旧把院子盖的白茫茫的一片。 赵大鹅刚醒,就听见表姐周春文在窗户外边鼓弄着,似乎在找一个既可以开着窗子,但是屋子又别降温的法子。但是很显然,周春文的智商不允许她想的这么多…… 这根本就做不到嘛,外边零下二十来c,屋子里零上十七八度就很难了,再开个缝,就勉强七八度了。七八度这个温度,对周春文来说,是冷的。虽然承受的住,但是免不了要盖厚被子。 “大姐,别忙活了。我告诉你,要是在窗户外边搭个架子,蒙上塑料布,就好了。这么简单的法子,太容易了。”赵大鹅脑袋藏在被窝里说道。“不过那种就像扣大棚喽,虽然暖和,但是看不见真的太阳了,要隔着塑料,我就看不清这个世界了……” “今天就让我爹搭架子,蒙塑料布。”周春文说道:“大鹅你看世界应该出屋,在屋里看什么世界。一大早,我听说,昨天你爹好像和你爷爷吵起来了。” 赵大鹅懒散的揉了揉眼睛:“吵呗。就那点破事。我爷爷一定是觉得下雪了,我奶奶在芭篱子蹲着难受。但是很明显的,我爷爷想多了。就算不是下雪天,蹲芭篱子也难受……” 周春文明显愣住了:大鹅说的好有道理。谁特么蹲芭篱子能得劲。不过下雪天,就更遭罪了。 “我爷爷一定是拿孝道,压我爹。不过这事我爹可整不了。就算是我,我也整不了。王桂香那可是咎由自取。没事冤枉我干啥呢?”赵大鹅心中不喜,想起那天的事:“大姐,你说王桂香是不是有病。你就说存折丢了就得了。那不是死无对证吗?丢了不也就是没了。报警也行,干什么都行。那都没事。只要她说存折没了,谁也怎么不了她。 但是她心眼坏呀。非的特么的说我偷得。这不偷鸡不成蚀把米。她进去蹲着吧,反省反省,要不她再闹下去,我们家可就家破人亡喽。谁摊上这么一个脑瓜子有包的老头老太太,这日子没法过。 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头两年我们都穷的不行,我爹和我三叔也过来了。现在一看钱没了,那天也没闹。反而是我奶奶说钱丢了,让我偷了。最后查出来被她借给我……不对,被她给我老姑,我老姑不承认。这哥俩才闹的。” 赵大鹅起来,穿上了衣服。被周春文吵得睡不了懒觉,便起来了。 出去拿柴火烧火,反正冬天大多数的时间,就是烧炕,或者烧炕的路上。 周春文负责做饭。 不得不说,周春文做饭还是很好吃的,起码做的有滋有味的。比程锦湘做饭好吃。 赵大鹅一想起老娘做的饭,虽然不至于特别难吃,但是程锦湘只会炖菜,啥都是炖的。 土豆炖豆角,土豆炖土豆,豆角炖豆角,白菜炖土豆…… “大姐,买点豆腐,冻上。我想吃冻豆腐了。” 周春文愣了愣:“豆腐匠他们家做豆腐,整个的。咱们出豆子,他不要钱。豆腐渣给他。这么省钱。” “做一个有点多吧,万一过几天我不爱吃了咋整?” 周春文无奈的说道:“别事多。你吃的比谁都多。没有菜的时候,大葱你都拿起来啃。” 赵大鹅尴尬的嘿嘿一笑。 “我也会做豆腐,那玩意有啥难的?”突然周育仁从屋里走出来说道:“这又不是拍电视。做豆腐,是个人就会。不就是整点黄豆,煮了碎了,放点卤水,就成豆腐了。这个没啥难度。” “你有卤水没大姨父?”赵大鹅一脸无奈的问道。 周育仁尴尬的低头:没有卤水。 卤水这东西,需要自己调。具体怎么调,不知道。 “对了,大鹅你不说卤水点豆腐。那个卤水有毒吗?那你咋还吃豆腐?”周春文突然想起来。 赵大鹅曾经唠叨过,什么卤水有毒,吃多了不行的话。 赵大鹅也确实说过,不过冬天没什么吃的。无非就是土豆,白菜,酸菜,萝卜。 别的没有呀。 东台子村也没有蔬菜大棚,没有新鲜蔬菜。再就是肉了,肉还挺贵的,赵大鹅没有做到吃肉自由呢,就整天吃点白菜炖粉条就不错了。她这不琢磨吃点冻豆腐,结果被周春文差点给否了。 “还是改天去豆腐匠家里做一个豆腐吧。要不过两天过年了,排不上了。”赵大鹅最后总结了一下:“让我二姐去。我二姐反正也不怎么干活。” 还没睡醒的周春红不知道,自己啥也不知道,就多了一个活。 “大鹅,你爸不会有啥事吧?他干了六七年,钱被老太太老头整没了,不会想不开吧?”周育仁颇为忧虑的问道。 “不会。”赵大鹅神色坦然。 赵铁生其实还算挺坚强的一个人,老赵家是受不了这个这么大的打击。不过那个人不是赵铁生,应该是赵铁刚。 老赵家盖房子的钱没了,赵铁生损失最大。白忙很多年。这一点赵大鹅心知肚明,但是那个钱早就没了,赵大鹅也没指望过。 住新房,有个家这个问题赵大鹅也忧愁,但是忧愁归忧愁,暂时赵大鹅并不是很担忧。对于赵大鹅来说,她只需要独立出去,有个自己的房子,便可以。哪怕是一间屋子,也就可以了。 这倒问题不大,毕竟赵大鹅一家需要的是一个住的地方。不涉及到别的。 而且现在赵大鹅也能赚点小钱,慢慢也就好起来了。 最关键的是,赵大鹅是个姑娘。所以赵铁生不急。而现在赵大鹅的妹妹,也是个女儿,赵铁生就更不急了。他不需要给女儿盖房子娶媳妇,哪怕那是很多年之后的事,但是赵铁生确实短期没有这个忧愁。 赵大鹅也不知道以后自己会不会有个弟弟之类的,这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一切还太早了。 但是赵铁刚就不同了,他有个儿子。 有儿子,没有新房子。 这可不是一个好的情况,而且是一个特别差的情况了。张翠兰跑娘家去了,赵铁刚现在才是最糟心的。 而且他也是急需有新房子的人。姑且不论他不干活这件事,赵铁刚没有新房子,张翠兰能不能回来? 先不说自己儿子以后娶媳妇这个,就是现在自己媳妇都跑了。赵铁刚能不急吗? 张翠兰临走之前可是说了,没有新房子绝对不回来的。 张翠兰回娘家和赵大鹅的母亲程锦湘回娘家性质截然不同。张翠兰可是提了条件的,如果赵铁刚满足不了这个条件,张翠兰怎么回来? 所以赵大鹅是一点都不担心赵铁生,反而担心三叔。 三叔人品不太行,酒品更差。素质也不太好,但是相对来说,比张翠兰强多了。 赵大鹅觉得三叔这个人还凑合,起码比张翠兰,以及自己奶奶王桂香和爷爷赵廷绪强。 赵铁刚对赵大鹅也凑合,一直拿赵大鹅当小孩子,所以不存在好或者不好。 “我三叔才难受哟。过几天你们看着的,我三叔必然大闹一场。张翠兰那个人心可狠了,别说我三叔了,谁也不好使。她自己儿子,她都不带心疼的。”赵大鹅颇有感慨的说道:“赵永波才四岁,她就舍得不带孩子,直接回娘家。 我妈回娘家的时候,还想带我回去,舍不得我。是我自作主张,不回去的。张翠兰根本就没考虑我那个老弟。那是铁石心肠的人。她一时半会回不来了。 张翠兰不回来,我三叔那个人又离不开老婆,他没媳妇,他得死了。那可是他的爱情……呸。那可是赵老三的命根子。我三叔才没出息呢,离开女人活不了,这不得整天喝酒呀,以前一天喝三顿,现在就得一天喝六顿了。喝完酒,我估计赵老三快和老头炸了。” 赵大鹅想到这,嘿嘿一笑:“瞧好吧。我三叔才能折腾呢。老赵家从此永无宁日了。赵老三加上张翠兰,他们俩,能把老头老太太提前折腾死。老赵家基本废了,不用干别的,以后天天干仗去吧。” 周春文愣了一下:“那你咋整?年后你不上学,明天秋天也得上学了,你们家天天打仗,你上学咋去看热闹?” 周育仁瞪了一眼周春文,心说你们姐俩,怎么脑回路这么弯弯?净琢磨人家干仗的事呢? 赵大鹅一边烧火,水开了便灌水。之后沏茶。 早晨一杯茶,一天不困。 “请假看热闹去。”赵大鹅嘿嘿一笑:“当然,也有可能哈。我老姑最后把钱拿出来,给我三叔,瞒着我爹。” “不过,没用的。我改天还得给我三叔上课去,老头老太太整没得,可不是三万块钱。是四五万呢。说起来这个事,我都忘了给我二姑普及她彩礼钱和买房子的钱了。看来忙完,我的抽空给我二姑上眼药去,让她回娘家和王桂香干仗来。” “大鹅,你就使劲弄。把老头老太太都弄疯了。”周春文笑着说道。 赵大鹅切了一声,喝了口茶。 “他们就欺负我是个女孩子。要是我是儿子,我爹腰板也硬,我妈也不会那么受气。”赵大鹅侃侃而谈:“当然,这个假设不成立。” “他们本来就是坏的。在他们眼里,我一个女孩子,以后也要嫁人不是?就像大姐你自己,你也得嫁人。所以我大表哥从不担心你继承家产。当然了,你们家除了柴火多,别的也没啥好继承的了……” 一旁的周育仁一脸尴尬:“………” 周春文也尴尬不已:“大鹅,别说我家。我爹听着呢。” 周育仁赶紧说道:“我去干活。” “多整点柴火回来。” “嗯………嗯???”周育仁一脸不开心的走了。 “所有人都觉得女孩子嫁人之后怎么样,也不考虑学习怎么样。万一考上大学呢?但是大姐你看,他们明显不会让我念大学的。”赵大鹅叹了口气:“他们眼里,就是只有我老姑,我老姑也是女的。但是她考上大学了,有了工作。王桂香和赵廷绪他俩,就巴结自己的闺女。他俩纯属脑袋有包呀。 我老姑那个人,是全家最素质低的人。深的我奶奶王桂香真传。那是损到家了。她那人吃骨头,都要把骨髓吸了的主。纯纯白眼狼。 至于我呢,他们连让我读书都不肯的哟,一个学期一百二十块钱的学杂费,他们都舍不得花。”赵大鹅抱怨道。 对于赵大鹅来说,读书不一定出人头地,但是读读书认识一些字,也是好的。起码以后被人卖的时候,知道自己被卖了多少钱。 况且好多人都说知识改变命运,读书也是学习知识的一种吧。 周春文也叹了口气:“我爹也没让我念初中。” 赵大鹅吹了吹茶杯里的茶叶,翻着白眼:“表姐,你那是真没考上。考上初中,就让你去念书了。” 雪还在下,赵大鹅心情也不是很好。吃了早饭就吃午饭,吃了午饭就准备睡一觉。 那边祥子最近几天干活利索,又仿佛着了迷一样,反正不怎么用赵大鹅伸手,祥子便把送水这个活,几乎一个人全包了。 也许是因为赵大鹅答应祥子过几天去看看蔡小凤的缘故吧,祥子就多干活了。 爱情的力量哟~ 赵大鹅撇撇嘴:这女人长的漂亮,哪怕二婚,都这么抢手。 祥子家条件还行吧,但是农村娶媳妇本来就是挖到篮子里的都是菜。娶媳妇的标准也不太高:女人,会生孩子。 至于其他的,好像什么长相,身材,都没人在乎。 说的最多的也就是:会过日子就行。 反正对于农村的男人来讲,能娶上老婆,传宗接代都特别困难了,挑剔太多显然不太可能。祥子虽然是小伙,但是赵大鹅觉得他要娶个二婚的,家里也不怎么会反对。 况且,似乎蔡小凤长的还挺漂亮。 窗外的雪,还下着。赵大鹅可没有了出去玩雪的想法,怪冷的,天天生活在这种冰天雪地里,大雪天出去耍? 脑子瓦特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于是赵大鹅在北方的寒冬里瑟瑟发抖,想象着那些憧憬着大雪纷飞,便兴高采烈的南方小土豆艳羡的神情…… 对于没看过雪的人来说,雪天是令人向往的,是一件美好的事情,阳春白雪,美不胜收。 但是对于东台子村里的百姓来说,下雪无非就是两件事:骂娘,扫雪。 雪天爱困,赵大鹅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由于炕头太热,导致赵大鹅口干舌燥的。 而且,腰疼…… 火炕是这个样子的,如果放了足够多的柴,它会迅速体温,而且这个温度不太可控。赵大鹅睡着了,周春文怕赵大鹅冷着,就使劲添柴火,使劲烧炕。 炕头都烫的绸绸了(一个形容词,膨胀到一定程度的一种物理反应。),赵大鹅睡着了不知道,结果腰都快成熟肉了。是故,她腰疼。 早晨赵大鹅刚醒,就听见表姐周春文在外边嘟嘟囔囔的骂人:“这特么天,真特么狗。还特么下,不特么停。” 赵大鹅一听就知道,这雪没停。 但是雪不停,也得扫雪。无他,只是因为你扫雪,我也扫雪,显得自己很勤快,那么不扫雪的就会被村里人说不勤快。 具体扫雪什么用?平房是为了避免雪化的时候,形成二次霜冻,这样对房子房顶的水泥,造成一定的影响。平房是必须要扫雪的,毕竟村里的平房多数也都是残次品,水泥倒是放了,但是不多,多数都是半豆腐渣工程,所以对于一冻一化这种情况,是抵抗不住的。 地面也要扫雪,万一家里来人串门咋办?让人看见没扫雪,不显得自己家里懒惰嘛。 所以周春文在外边一边骂娘,一边清理院里的雪。 但是,雪不停,扫了的效果应该很差。毕竟一会又会堆积了一些,不过周育仁是个精细的人,认真又事多。这一点赵大鹅是深有体会的。事多指的就是周育仁干活的时候,务求一个完美。 赵大鹅推了推还在睡觉的周春红:“二姐二姐,扫雪去了。” 周春红愣了愣,也起来穿戴衣服,出去扫雪。 赵大鹅找到昨夜剩下的半杯茶水,又倒了一些热水,喝了之后,才不那么口渴。 随后也穿戴好,戴着棉手闷子出来了。 周春文撅着嘴,拿着扫把正在院里扫来扫去的。 “大姐,就不能等雪停了再整?” 周春文切了一声:“你大姨父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能让我闲着?他看我待一会,他就浑身难受。” 赵大鹅安慰道:“他不也在院子外边扫雪呢吗?” 周春文嘲讽道:“我爹把当街都扫的狗舔的一样的,整四五遍了。别说雪了,下雨他都能把水给扫干净了。他一大早,就去帮你把你们老宅后院那边扫干净了,你爹也改邪,他也去了。我都纳闷了,这俩家伙,好像给你溜须拍马一样。怕是没安好心呀,大鹅你可得精明点。我爹和你爹,一定最近有事求你。” 赵大鹅一摊手:“就那点破事呗。你爹想让我给他算算大表哥娶媳妇这点事。我都说了,啥事没有。但是他心里急的溜溜的。我爹是看马上腊八,我妈是真没回来的架势。他这不还和我爷爷奶奶怼上了,里外不是人了。他就想紧抱我这个大腿,让我把我妈整回来。” 周春文点点头,眼看着周育仁走进了院子,周春文便低头扫雪,不再骂人了。 赵大鹅却跑到墙边,墙边有一颗很大的枣树,一颗很小的枣树,一堆特别小的枣树苗。有秋天落到地上的枣子,晒干了,便也埋在了雪里。赵大鹅蹲下来,扒愣扒愣雪,从雪里挖出来几棵枣子。擦了擦,放在嘴里,又硬又甜,有点像后世别人送给过她吃的和田大枣。 赵大鹅又扒愣出来几个枣子装进口袋里,随后抬头看了看那棵大枣树。枣树枝头上,还挂着有七八个没有掉落下来的大枣。都是个头特别大的,一看就招人稀罕那种。要是吃了,也一定特别甜。 赵大鹅便开始爬树,准备给摘下来。 周春文在一旁看着,赶紧说道:“哎呀哎呀,大鹅呀。你干啥呢?下雪天你爬树,摔着咋整?” 赵大鹅却不管表姐周春文怎么害怕,她顺着树杈,就爬了上去。赵大鹅身子小,手脚也灵活,不一会儿就爬到了树顶,摘了一颗枣子,放进嘴里。 “嗷嗷甜,表姐给你一个。”赵大鹅说着话就扔下来一颗枣子,给周春文。 周春文哪有什么心情吃这个,虽然接着了枣子,不过她满脸都是担忧,万一这赵大鹅掉下来,自己家不就摊上大事了。 “大鹅呀,听话。下来。” “哎呀哎呀,大姐你怕啥呢?小孩爬树这么大点事,多正常。看把你吓的。这么多树杈,我掉不下去的。”赵大鹅嘟着嘴敷衍着。 “不是,我是觉得你多此一举。你用石头把枣子打下来不就得了?非得上去吃,你图啥?”周春文不解。 赵大鹅低头看着周春文:“你懂个啥,打下来的枣子没有灵魂。这就像,我……” 以前赵大鹅经常想象着,去别人家里偷枣子吃。因为自己家里没有,所以她一直想象着去村里其他人家,偷点枣子吃。这倒不是因为枣子本身多好吃,而是因为偷来的枣子好吃。 所以爬树摘的,就好吃。用石头或者木头棍子砸下来的枣子,就不好吃了。 “我说了你也不懂。只有身处险境,吃的东西紧张刺激的时候,才会觉得好吃。要是平平常常的,天天可以吃的到的,反而就索然无味了不是。” 周春文不理解赵大鹅的歪理邪说,只是一个劲催她下来。 于是,姐俩一个催一个不下来。 直到周育仁把院子里的雪,扫的干干净净…… 赵大鹅这才下来,偷摸对周春文说:“嘿嘿嘿,大姐。我知道你想偷懒,我这不给你找个借口吗?” 周春文一愣,捂着胸口,心有余悸的说道:“别特么瞎说,你就是馋的。” 赵大鹅和周春文在枣树那边纠缠了很久,雪被周育仁扫了,进了屋子,周春红则把饭做好了。 也不能说是做饭。就是腾热乎的粘豆包,又炖了一些酸菜。 北方由于气温低,冬天的时候,像东台子村这种偏僻的地方,都会蒸豆包。用黄米,也就是黍子脱皮,之后的米,加一些玉米面,做面。放一些煮熟了的红色的豆子,学名似乎叫红豆,或者小红豆。但是根据习俗,这边都称呼小豆。 蒸好了的豆包,反正就放在外边的缸里,冻上。之后吃的时候,拿出来一些,放在锅里的壁帘子上,热一会就好了豆包化了,热了,便可以吃了。 方便简洁。 如果条件好的人家,也是做白面的豆包。周家条件还好,但是啥人家也扛不住赵大鹅狂吃近一个月的好伙食,把大米白面早就吃没了,只剩下豆包了。 赵大鹅一看豆包,就问周春红:“我大姨走之前蒸的?” 周春红点点头。 赵大鹅叹了口气:“不吃了。我大姨蒸的豆包,九成都是酸的。也不知道她咋整的,放了什么,回回吃都是酸的溜的。我不吃酸的。” 周春文颇为无奈,她知道赵大鹅并不是因为豆包是酸的,而是周春文也看见周春红弄了鼻涕之后,没洗手,便去拿豆包了。她也不想吃。 自己这个亲妹子,确实不太爱讲卫生:“春红,你去洗洗手。” 周春红愣了愣,就去洗手了。 周春文无奈的从袋子底,拿出来一碗面,又找了四个鸡蛋,给赵大鹅用锅炒了鸡蛋饼吃。 这才让赵大鹅吃了早饭。 吃过早饭,赵大鹅看雪似乎小了一些,便琢磨今天进城,去看看祥子说的那个蔡小凤。 周春文说是准备纳鞋底,反正冬天事不多,也没什么干的,正好纳鞋底,就没跟着赵大鹅出去。不得不说,周春文确实是一个眼里有活计的人。 赵大鹅出了大姨家,顺着路,就回了自己家。到了后院,发现祥子正在东张西望,似乎是在等自己。 “今天我进城吧。开车能成不?路上可是有雪的。” 祥子迫不及待的说道:“小老姑你放心,我车技嘎嘎好。” 赵大鹅撇撇嘴:我信你个大头鬼哟。这祥子是有了心上人,一心一意为人家蔡小凤做贡献,这男人呀……千万不要谈恋爱,太容易恋爱脑了。当然了,这个时代也没办法,村子就那么大,人就那么多。能找个好看的女人太少了,这倒不是说村里的女人都丑,而是都比较困难,温饱才刚刚解决,哪有功夫花枝招展的。 而且普遍结婚都早的离谱,十六七岁,可能就嫁人了。等她们成熟一些,漂亮一些,早就是别人媳妇了。 比如周春文今年十六岁了,谁见到她顶多说一句这丫蛋长的带劲,白净。但是和漂亮,好像不太挨边,毕竟周春文年纪不大,十几岁的姑娘,还没长开呢,就是一个花骨朵。 但是等她长开了,早就嫁人了。 所以中间就忽略了美的这个过程。 祥子见到的这个蔡小凤呢,应该很漂亮,而且有女人味吧。三十来岁,又是城里人,起码不会面朝黄土背朝天,肤色应该是很白,脸上也不会有皱纹,自然会精致很多。也就不能怪祥子总是心猿意马了。 “祥子,你呀。我多了不多,你可得长点心眼,漂亮的女人信不得。万一这蔡小凤要骗你点钱啥的,你可咋整?” “怎么可能?她不是那种人。”祥子果断拒绝赵大鹅的说辞。 赵大鹅:好好好,你个恋爱脑。你竟然向着外人说话……罢了罢了,不和小辈的计较了。 “慢点开车,路滑。” “放心吧。” 赵大鹅便上了祥子的面包车,祥子先去送了水,最后才慢慢吞吞的把车停在了县城靠西边的地方。 赵大鹅看着旁边就有个小馆子“蒸蒸饺子馆”,便知道祥子是打算请自己吃饭,让自己在这和蔡小凤见面。这还一定是蔡小凤家旁边的地方,省的蔡小凤走路了。 想的是真特么周到。 幸好赵大鹅知道祥子人品一向很好,要不然赵大鹅都担心,这以后祥子会不会听蔡小凤的,把自己卖水的钱给卷跑了。 前世赵大鹅知道蔡小凤是嫁给祥子了的,但是其他的赵大鹅可是一概不知。虽然赵大鹅知道蔡小凤做生意赚钱了,但是关于人品一类的,赵大鹅一概不知。 “你想的还挺周到。”赵大鹅撇撇嘴,活动一下腿脚,戴上自己的小红帽子,便下了车,进了蒸蒸饺子馆。 可能是下雪天的缘故,店里除了老板和老板娘,再无其他人。 老板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一口正宗的方言:“来点蒸饺?搁这吃,还是带走?” “搁这吃吧。”赵大鹅说道。“一会儿点,你先炒几个菜。来个溜肥肠,一个双椒炒肉,一个牛肉柿子锅一个黄花菜羊肉锅。” 老板便去后厨先做菜了。 赵大鹅把自己那个新买的保温杯拿出来,一边暖手,一边喝茶。 店里其实是有茶水的,赵大鹅和祥子坐下来,一会的功夫,老板便端来了茶水,但是赵大鹅懒得喝他们这的水。 他们连茶叶都舍不得放的茶水,怎么喝嘛。 不一会儿的功夫,外边进来一个女人。穿着浅红色的夹袄,高跟鞋,紧身裤,大卷发,长的挺漂亮,但是谈不上什么惊艳。 赵大鹅觉得可能就是普通人,如果有什么异于常人的,那可能就是这个女人个头很高,很瘦。 足足有一米七五的个头,比祥子还高半头。 其实女人脸上,还有一些斑,所以赵大鹅都有点迷茫了:这个是蔡小凤?哪特么这么出奇?让祥子迷的神魂颠倒的? 祥子看女人来了,赶紧起身介绍道:“小老姑,这位就是我和你提起过的蔡小凤。小凤,这个就是我和你说的,我卖水的老板,赵大鹅。” “你好。”蔡小凤有些僵硬的伸出了手。 赵大鹅愣了一下,但是也礼貌的起身,伸出来自己的小手,象征性的握手:完喽,年纪太小,握手老别扭了。 “幸会幸会呀。我老早就听祥子说,咱们县里有个大美人。江湖人称赛褒姒,外号喀县一枝花。今天一见,果然是个大美人。来来来,别嫌弃地方小,坐坐坐。” 第一百五十二章 蔡小凤很淑女的点点头,之后有些忐忑不安的落座。 赵大鹅就这么用眸子瞅着蔡小凤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把蔡小凤都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最后赵大鹅总结:不得不说,蔡小凤是一个耐看的人。 秀丽,干练。眼角的鱼尾纹还挺多,说明也经常愁心事多。 不过赵大鹅琢磨,蔡小凤这一双大长腿蹬板车,多少有点暴殄天物了。这要是跑业务什么的,准成…… “祥子应该也说了我的基本情况。”蔡小凤倒是没在乎小饭馆有些破旧的茶杯,端着祥子倒的茶水,抿了一口:“我下岗了。也不会别的,以前在厂子里,就是跑跑腿,拉拉客户。那会儿订单不多,我们就去各个乡镇的供销社跑,但是其实没卖出去多少货。” 蔡小凤很惭愧的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再后来,我们那个经理,就挤兑我。让我和他好,我没同意。他就把我调到了旁边的凌县去卖陈醋。卖的也凑合,刚有点起色就给我弄到平县,再后来就是昌县。三四年换了四五个地方,都是有点起色就给我挪地方。最后又调回来,说让我在县里给小的新开的小馆子、小卖部推销产品。最后又觉得不行,给我调到车间干活,就这么折腾了一年多。最后找个借口,说我干活的时候,有道工序弄错了,造成了损失,就把我给开了,让我下岗了。” 蔡小凤叹了口气,抿了口茶:“别人下岗还有个几个月的工资,我最后那个月的工资,也被扣了。一毛没给,又是因为是被开除的。档案上,也不好看。再去找工作就难了。我男人原来对我说,说:你们经理看上你,你就顺杆爬呀,那以后不是能吃香的喝辣的?我当时都懵了,哪有自己男人让自己老婆出去那个的?等我被开除了,他立刻和我划清界限,和我离了婚。生怕我影响了他的前途。” 蔡小凤眸子里没有光,有的都是生活的落魄感和无力感。那种无可奈何的神情,令赵大鹅都不得不有些摇头。 “完事儿了,我就没活了。我倒是真没想过和经理那个,心里上过不去。也不值当的,人都有两只手,我就琢磨到哪里去,都能吃口饭不是?结果可能太年轻了吧,四处碰壁,工作没有赚不到钱,家里老娘身体也不好,急火攻心,脑梗瘫了。”蔡小凤的眼神不由得黯淡下来,全然没有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光芒。 也许是生活所迫,也许是心力交瘁。蔡小凤叹了口气:“没有办法之后,我就去蹬板车,琢磨送点货赚点钱。我是乡镇户口,家里也没有地,老娘一病,家里就没钱了,借了一大圈,亲戚都躲着我走。蹬板车那边,也有人故事找茬,让我没活做,日子就更苦了一些。” 赵大鹅点点头,随后对老板说道:“菜好了没有?上点菜,再温一壶酒。” “好嘞。” 老板把四个菜都端了上来,锅是酒精锅,菜不至于吃到一半便凉了。 酒也拿了上来,放在一个大号的碗里,碗里放着热水,温酒。 “蔡小凤对吧,你和祥子认识。他也和我说过你的事。生活确实很难,但是还是要活下去,好好的过下去。没什么过不去的那些沟沟坎坎。人活一口气,为了你老娘,你也得活下去。我年纪小,懂得也不多。但是我知道,过日子可难了,不过你也要想开一些。 这茬下岗的挺多的,也有很多主动下岗的。不过对于咱们来说,甭管是机会大于困难,还是困难大于机会,你都得从头再来了。以前你在厂子里干过,知道的多,懂得也多。我这边其实不缺人……” 赵大鹅话没说完,蔡小凤听见“不缺人”瞬间眼神就更暗淡了。 “但是祥子不干,说什么都要拉你一把。他说自己的工钱不要了,让给你。”说着话赵大鹅看了一眼祥子。 祥子先是一愣,随后有些腼腆的低着头,红着脸,搓着衣角不说话。 蔡小凤猛地抬头,双眼有些迷茫的看着祥子,表情有些复杂。 “祥子工钱不高,只有一个月一百五十块钱。因为他是顺路,所以我给他的很低了。你以前工资呢应该比这个高,也许是两三倍,也许是四五倍。但是我只能给你一百五一个月。”赵大鹅故作忧愁的说道。 “行行行,一百五太可以了。”蔡小凤的话都没经过逗留在脑袋里,直接就同意了起来。 蔡小凤以前的工资,确实比这个多一些,是五百多一个月。但是自从下岗,母亲脑梗瘫了,她现在一天几块钱都赚不到。五块钱一天虽然不多,但是对于蔡小凤来说,就可以买二十几斤米了,起码能保证自己和母亲饿不死的状态。这倒不是蔡小凤卑微,而是生活确实如此。 此刻能有人给她一个活干,那就是救了她一命,也救了她母亲一命。那就是她的再生父母一般。 赵大鹅却摆摆手说道:“话是这么说,但是你别答应的太早。咱们这属于穷乡僻壤,也没有什么捷径可以让你走。虽然工资不高,而且你一个人要当几个人用。而且丑话说到前头,你现在落魄着,但是哪天你日子过的好了,你再想着什么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之类的可就不好了。” 蔡小凤愣住了,她没想到赵大鹅虽然年纪这么小,但是话里话外都透露出成熟的精明。 祥子赶紧打圆场说道:“小老姑,人家不能的。” 赵大鹅摇摇头:“有些事是这样的,还是需要白纸黑字,把该说的说了,该签字的签字了。那才行。当然了,我没别的意思。也不是说,以后你赚钱了,或者发财了,不能自己干什么。” 赵大鹅从兜里拿出来一份提前准备好的合同。 “这是一份雇佣合同。条条框框很多,但是核心的就那么几条。一是蔡小凤你的工作内容,负责在咱们县里头,打开卖桶装水的市场,如有可能,自然是卖的越多越好。二是你的工资是每个月一百五十块,但是有提成,提成为总营收利润的百分之五,这个可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了。现在你卖一桶水,能剩下两毛来钱,当然了这个指的是营收利润,至于车费油钱一类的,会有适当的补助。 三是这份合同一式三份,后边要去公证处公证的。在此期间,你的总的雇佣年限是十年,如果你中途不干了,违约了,可就要付很大一笔违约金的。当然了,我是不希望有那么一天。” 蔡小凤听了之后,扫了一眼那些条款,大概就是全心全意为赵大鹅卖水,不能有私心杂念之类的,要不全部都是违约。不过这会儿蔡小凤也只是想工作,她连饭都吃不起,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想着要背叛赵大鹅? “我签。” 祥子看蔡小凤没有意见,他便也没有意见。 蔡小凤签字之后,赵大鹅从兜里拿出来拿出来三百块钱交给蔡小凤:“我知道你现在日子苦,家里老娘生病。咱们一码归一码。签合同是合同。这个钱,算我借你的,以后你有钱了,再还我。你现在身上没钱,怎么过日子?也得吃也得穿,老娘还有病,都是需要花钱的。我没那么多,只能借给你这么多了。” 赵大鹅还没来得及去要卖水的钱,所以身上零零总总,加起来也就三四百块钱了。 蔡小凤瞬间眼圈就红了起来。她以前在陈醋厂工作的时候,也会签订一些保密的协议。那会倒是没有签什么工作多少年的合同。就是到了月份,就给开工资。是一个铁饭碗。不过现在铁饭碗没了,她也落魄了。在她最困难的时候,赵大鹅给了她工作,虽然可能赚的不多,但是是有提成的,不是死工资,所以只要多努力努力,也许就能够有更好的收入。给个人干活就是这个样子,能者收入更多吧,这无可厚非。 但是谁都不会平白无故的给你钱的,可是赵大鹅在蔡小凤在落魄的时候,直接给了蔡小凤三百块钱,虽然说是借的,但是两个人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就算中间有祥子,蔡小凤也对赵大鹅拿出来三百块钱感激的不得了。 “这个我不能要……我……无功不受禄呀。我……我……” “拿着。谁都有为难着窄的时候,谁都有困难的时候。我赵大鹅没什么本事,但是却见不得人间疾苦呀。”赵大鹅有些感慨的说道:“拿着吧。以后等你有钱了,再还我就行。” 祥子也在一旁说:“小老姑借你的,就拿着吧。” 祥子手头并不宽裕,而且他要帮衬蔡小凤,现在蔡小凤也还真的不能接受。 “那我收着了,以后我一定还你。”蔡小凤也没有太多矫情,毕竟现在家里的情况容不得她矫情。 “赵老板……” “别别别,叫我小老姑更好一些。你就顺着祥子这边叫,虽然吃点亏,但是也不多。”赵大鹅嘿嘿嘿的笑着。 “小老姑,你放心。以后我蔡小凤一定为你肝脑涂地,死而后已。”蔡小凤真的是热泪盈眶了。要知道这个时候的三百块钱,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赵大鹅的形象,也瞬间在蔡小凤心里高大了起来。就如同那不可仰望的高山一般。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蔡小凤瞬间心里就默默发誓,以后一定唯赵大鹅马首是瞻。 “好了,先吃菜,喝酒。”赵大鹅说道。“不过我就不喝酒了,我岁数小哈。老板你有ad钙奶没?”赵大鹅说道。 老板有点懵:“这个真没有。你要喝的话,我出去帮你买去。” “那就多谢了。”赵大鹅说道。她以前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喝一瓶ad钙奶,但是那会太穷了,喝不起。现在就补偿一下自己吧。 像北方这种小馆子,在南方可能叫麻雀馆子亦或是苍蝇馆子。 嗯嗯,苍蝇馆子是赵大鹅一生无法忘怀的地方。 这种小馆子的特色就是夫妻两个人,要啥菜,他们都会做。哪怕是饺子馆,它也提供炒菜,也提供酒水。最主要的是价格亲民不说,老板还特别好说话。 当然了,不好说话的老板也早就关门大吉了。所以赵大鹅要ad钙奶,老板出去买,也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不一会儿老板买了一板回来,交给赵大鹅,赵大鹅打开一个,拿出吸管,随后举起来,像模像样的说道:“那咱们走一个。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卖桶装水这个活,以后祥子负责拉水,蔡小凤你负责卖,开拓市场。因为我也不知道具体要多少,卖多少。祥子你那个油钱我给你报销。工资这两个月先没有了哈,但是你放心,小老姑不能让你搭钱的。” 祥子嘿嘿一笑,满脸通红,他现在赔钱都干呀,别说不赔钱。不图别的,就图能和蔡小凤多接触一些:“小老姑,你放心。这事你交给我,我给你办的笔笔正正的。” 蔡小凤破天荒的倒了一杯白酒,她也不在乎酒到底是多少度数的了,举起来说道:“小老姑,我不敢说什么大话。但是我一定竭尽全力,全力以赴。我……我不会说话,都在酒里了。” 说着蔡小凤咕嘟嘟的一口气,一杯白酒直接闷了下去。 祥子一看,也咕嘟嘟的干了一杯白酒。 赵大鹅嘿嘿一笑,扯开ad钙奶上边的塑料膜,也咕嘟嘟的干了一瓶ad钙奶。 三个人吃的是非常尽兴,也点了很多饺子。 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赵大鹅就看着祥子暧昧着蔡小凤的眼神,蔡小凤感激的神色,自己不由得有些心中窃喜:啧啧啧,人心,是用来收买的。有了这俩左膀右臂,起码以后自己能吃穿不愁喽。这祥子和蔡小凤就是以后自己的得力干将。 时间过得很快,吃过之后,赵大鹅让祥子送蔡小凤回家,自己则打了一辆倒骑驴去找邝守义要钱。 邝守义算了一下账目,便把钱给了赵大鹅。 赵大鹅又去其他几家买水的地方收钱,跑到晚上,才算结束。一共收了差不多三千二百块钱。 冬天,天特别短,很快也就黑天了,赵大鹅打了一辆倒骑驴,美滋滋的回家。 第一百五十三章 等到了家,天都彻底黑了。赵大鹅手里提着四笼屉的饺子,这是带给表姐周春文和周春红吃的。 路上的时候,赵大鹅还特意买了几斤无水蛋糕,一袋子散的方便面,和一些饼干。留着晚上饿的时候吃。别的她就没怎么买,手里就这么多钱,以后留着花钱的地方很多,可不能大手大脚的了。 结果刚到周育仁家里,就和一人撞了个满怀。赵大鹅扑通一下,摔个大屁蹲。抬头一看,竟然是时志慧来了。 赵大鹅疑惑不解:“四姨,你咋来这么急?” 时志慧也是刚到周育仁家,来的匆忙,所以一不留神就把赵大鹅给撞到了。她有些愧色的把赵大鹅给扶起来:“摔疼没?” “没事,没事,我穿的厚。”赵大鹅咧嘴一笑。 嘿嘿嘿。这大表哥的媒人上门喽,看来今年喜事将近呀。本来赵大鹅还以为要等到明年开春呢,结果时志慧年前就来了。 她一来,就说明起码老马那边是想年前把小胖丫马槐花和大表哥周天富的亲事给定下来。 随后赵大鹅大声喊着:“大姨父,大姨父。我四姨来喽。快出来一下。” 周育仁正在屋里呆着,一听时志慧来了,急的连鞋都顾不得穿了,直接蹭蹭蹭的跑了出来,跑到一半被同样出来的周春文给拦住了:“爸,你干啥呢?没听大鹅总和你唠叨,不让你着急吗?你倒是把鞋穿上呀。” 周育仁尴尬的一笑,立刻急匆匆几步回屋,踏上一双布鞋,便又出来了。 离着老远就笑着说道:“哎呀哎呀,亲戚来了呀。” 周春文也出来,满脸堆笑的一个劲的叫四姨快进屋。 时志慧十分受用,笑着说道:“春文这孩子,也是大姑娘了。改天四姨给你介绍个婆家。” 周春文正在笑着的脸瞬间就要哭了:特么的,老娘假装问候一下,她可好......直接要给我找婆家?我才十六,找什么婆家! 从习俗来说,虽然周春文年纪比较小,才十六岁,也是一个孩子。不过这会不同于后世,这会都是早婚早育,城里的还好一些,越是偏僻的农村,这种相对来说的“陋习”,越为严重。像东台子村这种偏僻的不得了的小村子,好多男孩子女孩子,也就十七八就都结婚了。就比如周春文大爷家的大哥,十七岁也就结婚了,十八岁孩子都已经有了,现在才二十三四,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所以周春文理论上,其实也不是小姑娘了,确实也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不过周春文可不想这么急着嫁人。嫁人总也得个二十来岁,外边都说,年纪大一些的时候,生养的孩子结实。周春文就琢磨自己以后要有个结实的儿子,所以她就觉得自己起码也要二十出头,才能结婚。故而她对时志慧的话很不感冒,但是因为时志慧是客人,倒也不敢反感。 自己老爹周育仁为了自己大哥周天富结婚的事,那真是一宿一宿睡不着觉。周春文劝过,但是没有。老爹周育仁那个特别保守到传统的思维——传宗接代,似乎只有自己大哥周天富结婚了,他才能安心。周春文也希望大哥早点结婚,要不然周春文都觉得周育仁恐怕活不过六十就得自己把自己整魔怔了。 周春文没读过什么书,也不知道外边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她只是知道,如果大哥结婚了,那家里就能添丁加口,以后的日子,过得也就有奔头了不是。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世界观。如同一口口老井,全部都坐井观天,倒也分不清楚到底谁是对的,谁是错的。 周春文就是觉得如果家里,大哥有了孩子,那爹妈不得玩命干活呀,有孩子才有希望,他俩活的才有盼头。 毕竟自己兄妹三人,基本废了。三个人加起来,都凑不到高中毕业的上学年级数,实在是不成。周春文小学三年级毕业,周天富初中一年级,周春红更离谱,没去读书。所以不管怎么说,兄妹几个废废了,没啥希望了。家里所有的希望,只有以后留给下一代了。 “四姨,快屋里坐。外边怪冷的。”周春文招呼着。 几个人便都进了屋子。 赵大鹅先把饼干放了起来,无水蛋糕就不爱藏了,直接拿出来当作点心,放在盘子里,端上去给时志慧吃。周春文也洗了一些苹果,一些冻的枣子。这些枣子是倪氏送给赵大鹅吃的,赵大鹅其实不太喜欢吃,吃了几个便都送给周春文了,这会正好用来招待时志慧了。 瓜子,松子,花生,也都端了上去。 时志慧也不客气,招呼周春文沏茶:“侄女,倒点茶水。外边太冷了,喝点茶水,暖暖身子。” 周春文赶紧沏茶,之后找了茶碗,用小苏打洗干净,之后整理好,端上茶壶,给时志慧倒水。 周育仁笑着陪着:“可不是咋地。这眼瞅着一半天就腊八了,冷的厉害。都说腊八腊八,冻死俩叁。这可不是说着玩的,这两天是嘎嘎冷。我给牛喂水,都得喂热水了。外边放点啥,不过半个点,都能冻冒高了。” 时志慧脸冻的红红的,手也冻了。她用茶杯暖手:“亲戚,你可得感谢我呀。我上趟回去,和我姐夫说了这个事。我姐夫和我姐没意见。我也问了槐花。槐花也没啥意见。你们两家是好事将近呀。” 周育仁一听这话,顿时眉头都要笑开了,这要不是有外人,周育仁都敢站到房顶,拿着大喇叭,冲着整个东台子村的村民讲几句:全体村民请注意,全体村民请注意,我周育仁——准备给儿子娶媳妇了。我儿子要娶媳妇了,你们羡慕嫉妒恨去吧。 都说人的一生什么时候最开心,周育仁觉得今天就是自己最开心的日子之一。 古人不是说人生四大喜事之一的:洞房花烛夜。 能给儿子娶媳妇,是周育仁最大的梦想,也是他忙忙碌碌一生的宿命。 “好呀好呀,太好了。” 周育仁手舞足蹈的,用夸张的肢体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开心。 周春文赶紧拽了拽周育仁,低声说道:“爹,你正常点。八字还没一撇呢,你着急啥。” 周育仁却说道:“亲戚都说了,没事了。这我还能不着急?不开心?” 周春文撇撇嘴:罢了罢了,让老头开心去吧。 时志慧又暖和了一会,抓起瓜子就是一顿嗑瓜子:“亲戚,我和你讲。我家侄女那是嗷嗷好。能干,体格好,脾气还好……” 时志慧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马槐花的优点,赵大鹅都听的有点太假了。马槐花人不错,是个好人。优点也有,但是没那么离谱,如果说马槐花最大的优点是什么。马槐花最大的优点应该是——屁股大,能生儿子吧。 “亲戚,你还别说。我儿子那也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俊后生……”周育仁也开始侃侃而谈。 赵大鹅一脸茫然:卧槽!这俩人真有意思,谈点正事吧,大冷天的,一会又该吃饭了。家里可没有白面包饺子了…… 赵大鹅前世和母亲那边的亲戚,都有一些走动。所以对时志慧的为人,也是听说过的。听说时志慧那是特别贪吃贪喝的一个人,甭管什么伙食,她都能吃下去。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不过这毕竟是给表哥来当媒人的,所以赵大鹅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今晚恐怕又要管饭了。 大姨不在家,所以一切做饭事宜就会落在周春文身上,赵大鹅怕表姐太忙,就得去烧火…… 四舍五入一下,赵大鹅真想提醒一下自己的大姨父周育仁:抓紧麻利的谈正事,谈完了抓紧吃饭吧,她可不想一会儿半夜三更的还得听媒人瞎嘞嘞。 这倒不是赵大鹅喜欢过河拆桥,而是在本身周育仁就认识了老马的情况下,这个情况也就走个过场罢了。换个媒人,也能成。当然了,赵大鹅只是心里想想,她可不能说出来,只是走出屋里,来到外屋,和周春文说道:“大姐,看来今晚上管饭是没跑喽。时志慧嘴馋,羊肉馅饺子今天恐怕是够呛了,没有白面了。我今天出门也没买什么东西。但是咱们还得给时志慧整点好吃的,所以你家的大公鸡要寿终正寝了。” 周春文急忙说道:“那可不行,我还指望大公鸡打鸣呢,没有公鸡打鸣,我早晨起不来。再说了,没了大公鸡,明年母鸡也孵不出来小鸡崽子来呀。都得指望这只大公鸡压蛋呢。” “那就只能拿那几只母鸡开刀了,没办法。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大姐你自己选吧,杀公鸡还是杀母鸡喽。” 周春文无奈的做了抉择,心里骂了一句时志慧贪吃,害的自己家打鸣的公鸡今天要命丧黄泉。虽然里屋的时志慧并没有说留下来吃饭,但是人家可是媒人,不管怎么说,也得让人家吃好喝好。 所谓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媒人这个职业,或者说媒人这个身份,对于想要娶媳妇人家的人来说,那可是至关重要的。媒人说好话不一定能成,但是媒人说坏话,那可是一说一个准,一说黄一对。 在东台子村,无论你这个人如何抠门,如何小气、吝啬,如何不近人情。但是,一旦你有了儿子,你儿子长大了。这当父母的不仅脾气好了,能退则退,能让则让。凡事都是退一头的,因为这都是求人的事。在东台子村,娶媳妇又没有什么自由恋爱,都需要靠媒人介绍小姑娘和小伙见面一类的。谁知道谁家亲戚万一有个合适的姑娘呢? 哪怕你在东台子村是首富,你人缘不好,也没用。人家女方来相家,一打听全是说坏话的,那女方父母怎么能把闺女嫁过来?而这个媒人,更是要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那真是一天三顿肉菜,大米白面敞开了吃。 时志慧已经算是比较克制的,并没有一趟又一趟的来周春文家这边,虽然远才是主因…… 这边周春文忙活着做饭,那边赵大鹅指挥周春红抓鸡。 大公鸡在鸡窝呢,想要抓着倒是挺容易的。因为鸡晚上的时候,眼神特别差,差的离谱,几乎和双目失明差不多。当然了,没有灯人晚上的时候也看不见。 周家有个鸡窝,在东边的墙边。家里的鸡,便在鸡窝里。鸡窝是用几根木头棍子垫着,旁边垒的小土墙,很矮。 赵大鹅拿着手电,周春红去里边把大公鸡薅着翅膀,就给逮了出来。 大公鸡仿佛也知道了自己接下来悲惨的命运,吓的扑腾扑腾的,还一直咯咯咯的叫着。 赵大鹅摇摇头:“造孽呀!多好的一只大公鸡,可惜了。” 周春红说道:“她……她……就……知道……炫……” 赵大鹅打断周春红的话:“二姐,别乱说话。让我大姨父听着,你都容易挨揍。这媒人上门,别说一只大公鸡,就是今天把一鸡窝的鸡都吃没了,我大姨父也高兴。” 两个人提着鸡,就找周春文:“大姐,杀鸡。” 周春文正忙着做饭:“那你俩干啥吃的?把鸡放血杀了。” 赵大鹅一摊手:“我不行,我不杀生。” 周春红:“我……我……我……晕血。” 周春文一脸的怒其不争:“两个饭桶。二丫你添柴火,大鹅你炒菜做饭。大姐我去杀鸡。” 虽然赵大鹅岁数小,但是由于周春红做的饭实在是狗都不吃,没办法周春文只能交待让赵大鹅勉为其难的做饭了。 周春文提着鸡,跑到房子后边,拿着菜刀,手起刀落,就把大公鸡给放血了。 大公鸡又扑腾了一会儿,做了最后的临死挣扎,便一命呜呼。随后周春文用开水烫毛,随后拔毛,清理内脏一类的。 洗了好多遍,才收拾干净。最后切块,用水泡着。 最后扔锅里,放调料,大火使劲炖了起来。完事又扔进去一些猪肉,木耳土豆块,一起炖。 至于主食就弄了二米饭,毕竟大米没多少,只能两掺了。 除了炖了一只鸡,还切了几根小火腿肠当一盘菜,还有炒个鸡蛋,炒了一个花生米。 不一会儿的功夫,满屋子就都是鸡肉的香味。 刚刚还沉浸在不杀生的赵大鹅眼睛都亮了起来:“大姐,放点蘑菇呀,小鸡炖蘑菇最好吃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周春文是一脸嫌弃的看着赵大鹅:“大鹅,你不是不杀生吗?这怎么看着鸡肉要炖熟了,你还兴奋了?让我再加点蘑菇?” 赵大鹅把想要吃小鸡炖蘑菇的口水咽回去,义正言辞的说道:“大姐。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君子有成人之美。这三句话是连着的……所以从我的天性上来看,我是不杀生的,我悲悯生灵。但是皇天后土养育了我,我就得遵循天地的规则,吃五谷杂粮,粗茶淡饭。这个小鸡炖蘑菇也是五谷杂粮里的,顶多就是改善伙食呀。我想吃,证明我热爱这片土地,热爱生活呀。 而且大姐你对我最好了,一定会偷摸给我整个鸡腿吃的,对不对?” 周春文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大鹅你啊,小嘴巴巴的,小鸡炖蘑菇倒是行。但是鸡腿还真不能给你,不过我可以一会儿,给你俩鸡翅膀子,这个留给你吃。一整只鸡炖了拿上去,时志慧一看没鸡腿,这不是笑话人家呢吗?这可不行。 下次有机会的,我单独给你炖一只鸡吃哈。” 赵大鹅无奈,也知道时志慧是媒人,没办法喽。 “算了吧,下次不知道啥时候喽。你家大公鸡就一只还吃了,再吃就得吃下蛋的母鸡了。不过话说我家还三只大公鸡呢……”赵大鹅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咱俩这两天就把我家那几只大公鸡给它端了窝。要不然,王桂香从芭篱子出来又该惦记我那几只大公鸡了,上次她出来就偷了我两只大公鸡给吃了。 想想也是,这大冷天的,王桂香一定很惨吧。芭篱子一定很冷。唉……我怎么……怎么想笑呢?哈哈哈哈……” 看着赵大鹅笑得贼开心的样子,周春文是哭笑不得:“你呀,你呀。” 不一会,几个菜都做好了。周春文便在炕头放了桌子,时志慧和周育仁聊了很久,也不知道聊的什么,反正一直有说有笑的。 时志慧这会看周春文已经放了桌子,准备吃饭,她连忙起身,做出一副要走的样子:“哎呀,我得回去了。你们吃饭吧。” 赵大鹅在屋外听着嘴都快抽了:嘶,这个四姨真是的,你来的这个点就是饭点了,这个时候想走,是真想拉扯一下呀。 果然周育仁赶紧拦住时志慧,推着不让时志慧走:“哎呀哎呀,亲戚。没啥好饭,就在这吃吧。” 时志慧赶紧推脱:“不了不了,我在家吃过了。” 周育仁和时志慧就这么拉扯着,互相说,一个说你留下吃饭,一个说我不留下吃饭。 最后还是周春文把时志慧给推着,又推到了炕头:“哎呀四姨呀,都到自己家了,你咋这么见外呢。我也没做啥好的,也知道四姨得意啥,就炖了个大公鸡。那大公鸡天天打鸣,吵得我都睡不成懒觉,我就给炖了。四姨你不来,我也要炖了它给你端过去,今天正好。你尝尝我的手艺,以后也好给我介绍个对象啥的哈。” “哈哈哈哈。”时志慧笑着说道:“侄女要这么说,我还真的就得留下了。你找婆家这事,包在四姨身上。我要走了,你以后找不到婆家还得怪我哈。” “哈哈哈……” 几个人便笑着入了座。 周育仁让时志慧坐在炕里边,以显示对她的尊重:“亲戚,炕头里边热乎,坐那。” 时志慧接过周春文送过来的碗筷,便也不再客气,招呼周春文等人一起上炕吃饭。 赵大鹅特别乖巧的把小鸡炖蘑菇里的鸡腿,夹起来放到时志慧碗里,并且敷衍着说道:“四姨,我们几个不爱吃瘦肉。塞牙,这个重任可就交给你了哈。” 时志慧拿起来便啃了起来。 周春文也烫了一壶酒,是瓶子装的高粱白。这高粱白也算是喀县附近最好的地方酒了,五块钱一瓶呢。纯纯地道的粮食酒,味道很好,闻起来也不错。 酒温了之后,便会更辛辣一些,赵大鹅客客气气的给时志慧倒满了一酒盅:“四姨,喝酒喝酒。好酒呢。” 周育仁也自顾自的倒了一酒盅,举起来:“亲戚,这事可就一直麻烦你了。” 时志慧一边吃着鸡腿,一边喝着酒,好不自在,爽快的说道:“你们两家都没啥别的意见。剩下的也就是说说彩礼,谈谈嫁妆。啥时候相家,啥时候换东西,啥时候结婚了。” “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别整那么麻烦,年前就相家吧。就这堆这块,也没啥好说的。”周育仁笑呵呵的:“家里条件就这样,反正不好不赖,不是啥大富大贵,也没过出溜。吃穿够用。” 赵大鹅也说道:“咱们都是本分人家。我大姨父他们两口子能干,还年轻。我表哥天富呀,也能干。十里八村的,起早贪黑去收破烂,这会还没回来呢。别人谁能这么吃苦? 我年纪小,我也觉得要是这个腊月就相家是最好的。冬天,都没啥事,也都不忙。亲戚朋友也都在家,四姨,你看要不咱们就初十那天相家?双日子,挺好的。我这个人还多少会点,我掐指一算,初十那天是黄道吉日,正合适。” 时志慧没什么意见,转头看向周育仁。周育仁自然是觉得儿子娶媳妇越快越好了,自然也没有意见。 至于周春文和周春红能有什么意见?她俩说的也不算。 最后几个人一研究,日子也就定在了腊月初十那天,周天富和马槐花相家。 今天都已经腊月初六了,多少是有一些急促的。不过相比于这个急促,周育仁更觉得儿子娶媳妇更重要。 “相家也不用给多少,咱们就多少是个意思?我看四百就行。”时志慧说道。 “多少?”周育仁声音都有点高了。 四百块钱? 相家要四百块钱? 其实赵大鹅听见这个数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了。虽然这两年娶媳妇的费用是水涨船高,但是普遍结婚的彩礼都没有超过三千块钱的。 而这个彩礼是有很多说道的,并不含有相家的费用。但是普遍来说,一般都是分几茬给。结婚那次给一千五,换东西的时候给一千,相家的时候给一百,改口费给一百,还要买个金戒指呢,金子可不便宜。当然了,也有的买个铜的骗一下。 再说,还有三大件呢,都是需要买的。 这本来就已经很多很多了,笼统算下来就得五六千。一户农家家庭,收入很有限的。 一斤粮食也才两毛多钱,一户庄稼汉,一年能有万八千斤的粮食就已经很不错了。就算不吃不喝,平时再打零工一类的,也就是一年收入个三千两千的。 举人杖子村可不同于东台子村,东台子村有地。举人杖子村都是大山,收入有限。 其实相对来说,喀县里边多数都是深山老林,老马家所在的西赤里赤也是大山沟子。四百虽然不多,但是相家还真没听过有四百块钱的价。 而且是这个样子的,就是这几个钱,是相辅相成的。一般相家要一些茶水费。毕竟人家女方一大堆亲戚来了,大冷天的不得表示表示呀。因为这个不需要去接,是人家女方自己过来,那么出一些钱也是应该的。 但是四百块钱就太多了。如果这个相家别人才要一百块钱,时志慧要四百块钱,那以后换东西,结婚呢?那不得往死里要呀。 周育仁自然也想到了这点,脸色有些尴尬,表情也有一些僵硬。 赵大鹅挨着周育仁,赶紧怼了怼周育仁,示意他可别乱说话。 农村娶媳妇多困难呀,有就行了,千万别计较太多。 赵大鹅也知道四百块钱有点多了,但是那也得打了牙肚里咽,谁特么让你生儿子来着?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四姨。没事。四百不多不多。不过这也有说道的,咱们就是说,这四百就一手成。我们指定出,但是相家的时候,可就没别的其他费用了哈。别到时候,打车费呀,茶水费,还得我们出。我们一趟出四百,要现成的。老马我大叔,就是走着来,不打车,我们也不去接哈。”赵大鹅把话说的很明了。 因为确实有很多隐形的钱,不得不提。确实也出现过,女方打车来的,没给钱,吃一顿喝一顿,拍拍屁股走了,那才是难受。 举人杖子这个村,特别邪门。也不能说邪门,打光棍的很多很多,无他就是因为穷。 后世很多文学作品,动辄就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一个个的都发财了,成首富了。但是实际上,那只是少数人。大多数的人,那都是特别艰难的。 山就那么大,你要去弄点柴火,烧火是没问题的。你说你去抓兔子,也有可能。不过你要说你去出门就逮着两头大野猪,那就是运气问题了。要是进了山天天抓着野猪,那就是做梦的问题了。况且,就你会抓野猪?别的村民都是傻子? 而且,还有道德以外的法治问题。抓野猪可能不太合法。当然抛开所有这些问题,有个很实际的问题,赵大鹅就知道,野猪肉特别难吃。所有的野味,都特别难吃。 如果不难吃,老祖宗们早就给它家养了不是?优胜劣汰的东西,很难卖出来钱的。 举人杖子就是这样,虽然周育仁家里条件还可以,四百也不多,但是要了这个价位,这个彩礼保底四五千直奔六千了。 赵大鹅估摸着,这么多钱,够周育仁所有家底了。毕竟,周育仁盖了房子拉饥荒没有赵大鹅不清楚,但是从感觉上讲,周育仁一定没那么多钱,一定有外债的。要不然周天富也就不用这么拼命的去收破烂,这会都天黑没回来了。 但是为了娶媳妇,这钱必须出。 出是一定要出的,但是不能再加什么名目了。 还有很多隐形的,赵大鹅有时候都想不到的花费。谁也不知道老马人家来多少亲戚不是,万一来个十几个二十来个,那也有可能。安排四桌子酒菜,那也是很大一笔钱。毕竟人家来相家,你也不能给人家吃窝窝头不是? 那时候好酒好菜,好烟好茶叶,都得拿出来。但是普通人家谁没事这么花钱呢?周家一定没有现成的,要去买。这也需要很多钱了。 就比如这个酒水,时志慧来了喝的是高粱白,要五块钱一瓶。相家那天的酒一定比这个还要档次高一些,起码要十几块钱的。还要有啤酒,饮料。随随便便就要一两百块喽,还得买好一些水果,花生,瓜子,松仁,榛子。都是钱哟。 时志慧看赵大鹅答应了,也知道老马要的挺多的,便也一口答应:“好。那就一包包的。” 一包包的,就是全部算在里头的意思。 周育仁虽然有些为难,但是又不太好表现出来,只是一个劲的劝酒:“来,亲戚。那就辛苦你了。” “以后都是真亲戚了,没什么辛苦的。应该的,应该的。” 酒,都喝了很多。 赵大鹅后来拿着自己在城里买的ad钙奶,喝的滋滋有味。 周育仁和时志慧在桌子上划拳,喝的不亦乐乎。一看就是喝多了。 周春文怼了怼赵大鹅:“大鹅,四百块钱呢,你就答应了?你是真有毒呀!我爹手里有几个镚我是知道,这老家伙成天装土豪呢,其实穷的一比呀。 大鹅我跟你说,我家盖房子还欠了一万八的饥荒没还呢。这你不是外人我告诉你,其实我家可穷了。比你家困难,你家是没钱,我家都是饥荒呀……” 赵大鹅一脸无所谓:“那也没办法。我就知道你们家一定偷摸有饥荒。但是这个也正常,谁家盖房子都得有点饥荒。没事的,慢慢还呗,反正也不用我还。” 周春文一脸嫌弃:“………” “不过娶媳妇这事,大表哥得娶媳妇,不能打光棍不是。”赵大鹅话锋一转。“大不了大姐等你结婚的时候,也使劲要彩礼不就得了?” 周春文皱着眉头:“使劲要了彩礼,婆家拉饥荒,我再过去还饥荒?再说了,我更愿意相信爱情。” “额……爱情这事不要提。我戒了。”赵大鹅嘿嘿一笑:“你看你爹,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了。这儿子娶媳妇,他就算再苦再累,也觉得是值得的。人呢,有个盼头,才有活下去的勇气。有个盼头,一家人蹦高干活,这饥荒也就不多了。只要娶的媳妇真心好好过日子,总会好起来的,不是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闹离婚 “山丹丹那个红……红什么来着?”第二天一大早,周育仁就在院里准备唱两句陕北民歌,但是很可惜,他根本就没记住歌词。 歌是周育仁用收音机听来的,反正总是听,也会了几句,但是却终究没记住歌词。 被迫之下,周育仁又开始哼起了地方民谣:“正月里来正月正呀,少的要给老的拜年……” “你个老不死的,起来也没去喂牛,喂鸡,在这准备给谁过年?”一道声音传来,再看的时候。竟然是赵大鹅的大姨程锦溪回家了。 周育仁眼睛明显一愣:“你咋回来了?” 程锦溪也愣住了:“我为啥不回来?” 周育仁赶紧大声说道:“大鹅,大鹅。快起来。你大姨回来了。” 赵大鹅听着声音,蹭蹭蹭的就跑了出来,一看还真是大姨程锦溪回家了,她也愣住了:“我妈呢?” “你妈没敢回来。说是你也没给个信,她不敢回来。而且你小妹子有点感冒,也不敢来回折腾。就在你姥姥家住着呢。”程锦溪叹了口气:“昨天我在你姥姥家听说的,说是有人给天富当媒人,这一半天的就来了。是真的不?” 赵大鹅这才想起来,这事八成就是时志慧说的。毕竟时志慧和赵大鹅的姥姥家一个村子,她这是出门之前,便说了出去。当然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好事说也是对的。 之后这话就传到了程锦溪的耳朵里,程锦溪一听自己儿子要娶媳妇,自己当妈的都不知道,自然心急火燎的回家了。 “确实是这么回事。我大表哥确实要娶媳妇喽,要不然……”赵大鹅话说到一半,便不说了。 前世的时候,赵大鹅就知道,自己这个大姨程锦溪以前冬天在大姨父周育仁耍钱输了之后,就经常被打,今天一看有时候,估计不用等周育仁耍钱输了,也容易挨打。没想到平时里窝窝囊囊的大姨,说话对周育仁的态度很差。 当然了,两口子骂两句也正常。 赵大鹅是知道的,孩子大了,两个人也就不打架了。年轻的时候总是大姨程锦溪挨打,这儿子都要娶媳妇的年纪了,程锦溪已经很多年和周育仁和平相处了的。 “天富呢?一大早就没回来还是出去了?”程锦溪问道。 赵大鹅摇摇头,这个她还真不知道。 在大姨程锦溪家住了快一个月了,只有极个别的情况,赵大鹅是看见过周天富的,但是绝大多数情况,是没见过的。所以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这个大表哥去哪了。 不过这都要相家了,还那么忙,多少有点离谱了。 程锦溪看向周育仁,周育仁也是一脸懵逼:“我昨天喝多了,不知道。” “你就知道吃。你儿子要娶媳妇,这过两天就那啥了,这人呢?不得去买两件新衣裳呀。”程锦溪埋怨道:“不得打扮打扮呀。还有你周育仁。你就打算穿着这么破衣喽搜的到时候吃饭?” 周育仁愣了愣:“那我穿啥?” “披麻袋。”程锦溪没好气的说道。 周育仁:“………” 赵大鹅:“………” 不得不说,赵大鹅觉得大姨程锦溪在家还是很勇的。当然也可能是程锦溪确实有点着急了。 “别嘟囔了。快点做饭吃饭,待会去借两件西服去。还得买挺多东西呢,这事多着呢。”程锦溪说着就进了屋子,放下一大包东西,便开始做饭。 “春文,你想睡到几点?都七点半了,还不起来?我就回娘家几天,你就懒成这样?”程锦溪训斥着。 周春文一脸无奈的起来了。 “二丫,你想啥呢?又特么头不梳脸不洗的。你学学你哥,你哥二十来岁都要结婚了,你也十三四了,咋就这么懒?天天不洗脸?也不梳头,整的和个小鬼一样。怎么不懒死你!不洗脸,别吃饭了。” 周春红无奈的去洗漱了。 赵大鹅偷偷回到西屋,洗漱之后便假装梳头发。赵大鹅头发比较短,其实也不怎么用梳头。 旁边的周春文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昨晚上周育仁和时志慧喝到十二点半,最后还是周春文和赵大鹅两个人,拿着手电,走了十几里路给送回家的。 这一路上都累蒙圈了,而且深更半夜的,冷的不行。 本来就没睡多长时间,结果刚睡个懒觉,老娘回来劈头盖脸一顿骂,周春文心里火大:“大鹅,我妈是不是吃枪药了?怎么看谁都不顺眼?” 赵大鹅翻了翻眼睛:“我哪知道?我又没在你们家住过多久?我住的时候,我大姨也没在家呀。我也不知道大姨这么横。” “她就今天,平时她不敢。平时我爹说的算。”周春文小声说道:“我妈这是琢磨自己要当婆婆了,好好练习一下嗓门,以后好教育儿媳妇。” 赵大鹅都笑了:“拉倒吧。现在的儿媳妇,老婆婆还能管住?几句话不来,不得打起来?!大姐,这个你可得好好劝劝我大姨,别没事找事。没有当婆婆的命,得了当婆婆的病。我奶奶就有当婆婆的命,有了儿媳妇,那是啥活都不干。连做饭,都是我爷爷做,不过那是没碰见狠茬子,碰见狠茬子,几天就把她搓愣的老老实实的。” “还没碰见狠茬子?你奶奶都蹲两回芭篱子了,你还想咋滴?”周春文不可置信的问道:“咋滴,你还想把你奶奶推大沟去呀。这老太太是坏了点,但是还罪不至死吧……” “她?”赵大鹅眼神少有的冷漠。王桂香她罪不至死,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前世赵大鹅的母亲程锦湘得病,王桂香是一分不拔,眼瞅着程锦湘最后病死了。 哪怕是一片止疼药,也不给买。这种人就算罪不至死,也已经坏透了。 不过赵大鹅不太想和周春文说太多关于这个事,只是咬牙切齿的说道:“她这点报应,还不够。老赵家这才哪到哪?他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赵大鹅把“好日子”说的那叫一个咬牙切齿的狠,听的周春文都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了。 程锦溪在灶台旁边做饭,一会训斥这个不干活,一会训斥那个干不了,一会埋怨这个不烧火,一会怼那个啥也不是。 直搞得几个人面面相觑,不敢直视了。 最后还是赵大鹅小声问道:“大姨,是不是我姥姥那边出啥事了?你这心情明显不是因为要娶儿媳妇的状态?是不是我妈出事了?还是我妹妹得病了?” 程锦溪愣了愣,叹了口气:“你妈没啥事。你妹子感冒,也不严重。” 赵大鹅这才放心下来,接着问道:“那是咋了?你这刚到家,看谁都不顺眼的,这就是没有火药桶,这要有火药桶,大姨你能把地球给抹平了。” “还能咋地?你老姨呗,那个不省心的玩意!”程锦溪说着停下手里的活计,比划着:“我听说日子过不下去了,要离婚了。” “啊?”赵大鹅失声尖叫了起来。 周春文也啊的一声,就连旁边的周育仁也懵了:“老姨咋了?这咋还闹离婚了?她不在黑省佳市雪乡呢吗?谁来的信?咋还突然就闹离婚了?” 赵大鹅是真不太清楚这件事。因为前世的时候,赵大鹅母亲一直重病,对家里其他人的情况赵大鹅也是一知半解,只是知道老姨后来从外边回家,嫁了个人。但是她还真不知道,老姨已经结婚了的。 看样子,这应该是家里故意隐藏了这段历史,谁都没有提起来过。 或者说,是有人不想提起这件事,让这件事归于沉默了。 赵大鹅的老姨叫程锦潇,今年具体多大了,赵大鹅也不知道,估摸也就是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吧。前世赵大鹅听到的关于老姨程锦潇的信息是这个样子的:老姨程锦潇年轻的时候,曾经去北边的雪乡那边养鸡场,做了养鸡场的工人,后来赚了点小钱,回家嫁了个老实人。 这个老实人不是后世的老实人的意思,赵大鹅记得老姨程锦潇嫁的人,那是一言难尽,有点痴呆的样子,嗯,中年痴呆的样子。也许是青年痴呆,反正很“老实”,给他两个大嘴巴,都不能让他激动起来的主。赵大鹅当时就纳闷极了,老姨程锦潇长的最漂亮,身材极其瘦弱,骨感美人。怎么就找了一个那么窝囊的玩意,从二十来岁,就要给人养老? 嗯,那个“老实人”,基本生活不能怎么自理,需要人伺候。 现在听到大姨程锦溪的话,赵大鹅才恍然大悟。 原来老姨程锦潇已经结婚了的,现在闹离婚,应该也是真的。那就是离了婚,成了二婚。 这个时代相对来说,特别保守,也特别传统。二婚的女人,真心没人要。 也不能说二婚女人没人要,反正特别不吃香。这可不是后世男多女少的时代,这个时代女人如果离婚,哪怕年轻漂亮,最终多数还是要“守活寡”,就算能嫁人,能再次出嫁,那嫁的人多数不是缺胳膊少腿的,就是眼神不好的残障人士。人们普遍的共识就是这个二婚的女人,会低人一等,哪怕责任不在女方,人家也会来一句:一只巴掌拍不响,那女方也一定有点问题。 这个时代,可还真没有因为什么所谓的诸如:感情不和、性格不合、家穷人丑、婆婆刁难、公公欺负、妯娌不合等合适理由离婚的。更没有什么不爱了离婚一类的。虽然这个时代思想已经解放了,但是绝对没有到思想放纵的年代,没有极特殊的情况,是基本没有离婚的。 赵大鹅也不知道老姨为什么闹离婚。但是现在老姨程锦潇还远在白山黑水的大林子里边,那地方荒凉的不行,她孤身一人,身边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的,这要闹了离婚,还是要尽快把人给接回来比较好。那地方山高皇帝远的,万一出点啥事就不好了。 程锦溪似乎不太过多提起这件事,嘟囔着:“我也不知道,我不认字。来了一封信,你大舅看了,之后就说你老姨要离婚。老三也不认识字,我俩就是听我大哥那么说,怎么问为啥,你大舅也不说。” 程锦溪确实没有读过书,也确实不识字。当时确实是赵大鹅的大舅收了一封信,言语中都是赵大鹅老姨程锦潇好像要离婚的事,但是细问的时候,赵大鹅的大舅又怕母亲听见了不好,便没怎么细说。而程锦溪由于急着回家,也就知道的一知半解,并不是特别清楚。 “反正我老妹子就说好像日子难,过不下去了。经常挨打一类的,唉……”程锦溪眼泪说着就哗啦啦的掉了下来:“我也不知道咋办。我要能去一趟黑省那边,把我妹子给接回来就好了。可是,我只是知道她在雪乡那边,但是具体在哪里,还真不知道。” “大姨没事的,别急别急。咱们好好的,过几天我收拾一趟,年前我就过去把我老姨给接回来。”赵大鹅说的很坚决。赵大鹅算是家里头,唯一一个出过远门的人,说白了像程锦溪这辈子也没有坐过火车,就连周育仁也没坐过火车。 他们一生,也都没有走出去过,只是从一个大山里,又住进了另外一个大山。山的外边,还是山。再远的地方,便也没有去过了。 赵大鹅虽然也没有去过特别远的地方,但是前世颠沛流离,也算是见识过一点世面,起码她认识字。 这一点其实很重要。老赵家认识字的人很多,但是周育仁一家几口,确实没有几个认识字的。只有表哥周天富,上过小学,具体几年级就不知道了,周天富的极限就是如果放牛,能知道自己放的是几头牛,出去收破烂的时候,会算账。再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虽然现在也普及了小学,但是很多孩子去学校,也是不学习,或者学习很差,便也早早的辍学,回家放牛。 举人杖子曾经出过举人,但是那都是大宋朝的事情了,在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什么读书人。他们的生活就是,娶媳妇生孩子,孩子长大放牛,娶媳妇生孩子,孩子长大再继续放牛。以此循环,往往复复。哪怕到了后世,能走出大山的人,也不是很多。他们能看见的世界,只有村头到村尾,山顶到沟壑,五谷杂粮的丰收亦或是绝产。至于其他的,一切都不知道。 第一百五十六章 所以当赵大鹅说出来她过几天去接程锦潇回来的时候,其他人并没有感到惊讶。 毕竟,其他人也没出去过。 周育仁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大会战去别的乡镇了……平日里,要不然他就是去山上砍柴,捡蘑菇松子,种几亩薄田,要不就是出去耍钱之类的。太远的门,没去过。所以他本来想说他去,但是话到嘴边,好像觉得自己去了容易丢了。 至于周春文和周春红姐妹二人,那真就是哪也没去过。周春文最远去过街里赶集,而且周春文真大字不识一个。她连自己名字怎么写,都不会,出远门自然不可能了。 “大鹅,你自己去不了。到时候再叫上几个人,一起去把你老姨给接回来。”程锦溪是对几个妹妹的感情情深义重,哭着说道:“千万别让你老姨出啥事。” 赵大鹅沉重的点点头,把老姨程锦潇接回来是必然的。 不过事有急缓,程锦潇要离婚这件事虽然很急迫,但是她人还在白山黑水里边呢,必须要从长计议。起码得知道那封信写的什么,说的什么,程锦潇到底在什么位置,才能坐下来好好研究一下下一步怎么去做。 但是时间比较急促,这边周天富腊月初十,就要相家了,也就这两天的事,还是要先处理好这个事情,才能出去。毕竟大表哥周天富相家,要请很多亲戚朋友一起过来的,而去黑省接程锦潇回家,也不是赵大鹅一个人能做的了的。像她这个年纪出去,根本不可能有人允许她一个人坐火车的,必须还是要几个人一起去,路上也会有个照应。 赵大鹅看程锦溪哭的厉害,急忙给表姐使眼色,周春文把程锦溪扶着,去里屋坐着了。周春红则继续烧火。 早饭吃的时候,也是一个个愁眉苦脸的,还是赵大鹅说:“我表哥要相家了,也算是大喜事了。老姨那个事,也不差那么几天,先把表哥这个事处理好了。完事,我们就动身。老姨应该没什么生命危险,就是单纯的离婚罢了。” 没成想程锦溪哭的更厉害了。 赵大鹅叹了口气。大姨程锦溪这个人,好脸面又特别热爱自己的妹妹,但是有时候她又身不由己。自己能做的好的时候,她一定会做的好的。但是她现在又不可能自己去接程锦潇回家,所以心情就很不好。她无能为力,只能指望别人去。可是赵大鹅说还要过几天去,她便心情更差了。 而且程锦溪的想法上,和赵大鹅也是不同的。她觉得如果自己的妹妹程锦潇离婚了,那以后怎么办? 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女人,甚至拿到后世,这就是一个小姑娘。结了婚,又离婚。以后的日子,可咋整?程锦潇的情况不同于赵大鹅母亲程锦湘,程锦湘是和家里闹了矛盾,但是自从赵大鹅重生之后,小妹妹赵小鹃出生没有被送走,程锦湘的心态还是很平稳的。最主要的是,程锦溪认为程锦湘不会离婚,赵铁生虽然很让人蛋疼,但是毕竟也并不是一无是处,起码还会干活不是?而且赵铁生可没本事提什么离婚这件事。就算要离婚,那也是程锦湘提出来。老赵家穷的叮当响,离婚就会打光棍,赵铁生是绝对不敢提这件事的。老赵家只是欺负妹妹没主见,耳根子软,但是一旦动了真格的,老赵家也不行。所以程锦溪心里是比较安稳的。但是老妹子程锦潇的事,直接零帧起手,上来直接就要离婚,具体因为什么,程锦溪也不知道。不过基本这件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可是程锦溪知道家里的情况,程锦溪的母亲卧病在床很多年了,特别是现在的情况很糟糕,基本上快要油尽灯枯,谁也不知道具体还能挺多久了。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天,这个程锦溪很忧伤。万一母亲没了,那就没了娘家了。 赵大鹅的姥爷很多年以前,便已经没了,如果姥姥也没了,那以后程锦潇离婚了,去哪? 没有家了呀。 虽然说,程锦溪还有大哥,也就是赵大鹅的亲大舅。但是,哥哥和母亲,毕竟不是一回事。程锦潇如果离婚了,而程锦溪的母亲还活着,那是一个情况。如果程锦溪的母亲没了,那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亲哥哥能容得下程锦潇,嫂子呢?虽说朱玉凤人也不错,但是老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住一段时间可以,住时间长了,难免嫂子会对已经离婚的小姑子产生怨恨的情绪。那到时候,可就不好处理了。 而且,程锦潇回家,怎么生活也是个问题。她没有地,啥也没有。就算能在哥哥嫂子眼皮底下住个一年半载的,但是终究还是要嫁人的不是?再说了,一个这么大的大姑娘,突然回来了,村里难免会风言风语的。 一定还是要嫁人的呀。 就像赵大鹅最近认识的蔡小凤,就是二婚。但是蔡小凤这个二婚,和程锦潇以后的二婚还很不同。蔡小凤有文化,长的漂亮,也有能力,最关键的是她是城里人。 虽然说也只是县城,但是毕竟城里人。 城里的一些观念什么的,风俗什么的,多少要比农村强的太多。蔡小凤不会受到村里人的指指点点,也不会看谁的脸色。人家还有老娘,虽然瘫痪了,但是有地方住,有地方吃。只是没有钱。 程锦潇去哪住,就是个很大很大的问题。 这不由得程锦溪不难受。 赵大鹅安慰程锦溪:“大姨,你可别哭了。没事没事的。不是什么大事,我老姨那个人,好着呢。我给你打个包票,我老姨接回来之后,我让她住我家。” 赵大鹅的话说完,程锦溪哭的是撕心裂肺:“我的妹妹呀……” 赵大鹅:“………” 周春文怼了怼赵大鹅:“嗨,大鹅。你特么都没地住呢,还住你家?你有家吗?” 赵大鹅一脸尴尬:“此言不虚。” 赵大鹅已经在大姨程锦溪家里住一个月零八天了。她还真没家,回家就是干仗,打的热火朝天的。不是和赵廷绪斗智斗勇,就是和王桂香使劲互撕,再不就和张翠兰干仗。别的基本没啥。偶尔还得应付一下老爹赵铁生。 可以这么说,老赵家现在就是一个战场,到处都是硝烟弥漫的。只不过因为现在这几天王桂香进芭篱子了,这才算消停这么几天。但是王桂香又不是死罪,她还能出来的。出来之后,王桂香能轻易放过赵大鹅吗? 就算赵大鹅现在都天真无邪附体,她都不相信,王桂香能放过自己。 抛开王桂香是赵大鹅亲奶奶这个话题,王桂香就算是普通人的身份,因为收拾赵大鹅,反而被送进芭篱子两次了,那不得黑化了呀?! 最起码,王桂香她指定不能对赵大鹅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说一句:“好大孙女,你特么真有本事。把你奶奶我送芭篱子两次了,你奶奶我,谢谢你呀。” 再说了,王桂香后边还有几个闺女给她撑腰呢,就算赵大鹅能拉二姑反水,但是赵大鹅根本不可能拉着大姑对付王桂香的,而赵春琴更是赵大鹅的坚定反对者。赵大鹅要回家,少不了血雨腥风。 所以赵大鹅这个现在是有家不能回。 赵大鹅自己心里也知道,她也不爱吵架,不爱整事。但是都是王桂香和赵廷绪逼迫自己反抗的。 为了不吵架,赵大鹅都自己开了一条路,不从老宅走了。为的,就是避免碰见赵廷绪。 赵大鹅这么一想:确实,自己没办法安置程锦潇呀。 而且赵大鹅连老娘程锦溪都安顿不了,那个仓房不能住,自己可以在大姨家混吃混喝的,毕竟自己年纪小。但是母亲程锦湘是不可能来大姨家住的,毕竟人家程锦溪一家也得生活不是。 多个赵大鹅,那不算多。无所谓的,一个孩子,做一年半载,也无所谓的。但是如果举家过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完全是不现实的。 而且很显然,周天富过两天就相家。农村从相家到结婚其实很快。 这个就相当于修仙世界里的突破。相家就相当于筑基初期,换东西就是筑基中期,而结婚就是筑基大圆满。它不存在境界的区分,都是一个层次的。只有生了孩子,那才是结丹。那才是跨境界了的。 至于为什么分成相家,换东西,结婚三个步骤。可能就是为了多要点份子钱吧…… 毕竟后世的时候,很多时候都已经简化到只有直接结婚这一个步骤了。 腊月就相家了,等到了正月,过了正月十五,两家就该研究换东西了。那明年不知道啥时候就结婚了。这个说不准,但是明年周天富一定结婚。 这里边最关键的问题就是,等到了周天富结婚。别说赵大鹅了,就连周春文和周春红都没地住了,她们俩居住的房间都要让给哥哥嫂子住了。 到时候赵大鹅都居无定所了,自然也没地安排老姨程锦潇了。 “大姐,别急。我明年努努力,盖个房子。”赵大鹅尴尬的说道。 周春文都笑了,偷摸低声说道:“大鹅,我就佩服你吹牛逼不脸红的状态。这一点,大姐我是自愧不如的。” 赵大鹅气的不行,回怼道:“大姐你别总埋汰我,万一我真有钱呢?” “那就得看你能盖什么样子的了?要是土坯房,这个还花不了多少,整点土,找几个人帮工,弄点木头就行了。你家后院树挺多的,整出来点檩木,问题不大,搭个土坯房,没问题的。”周春文分析着:“但是你要盖个平房,就别做梦了吧。那得三四万块钱呢。” 赵大鹅切了一声:“土坯房新盖的,也是新房。咋地,盖土坯房犯法呀?” 周春文:“额……” 赵大鹅还真心想盖个土坯房。她是知道的,饭要一口一口吃,步子不能迈太大。要是四间的平房,还至少得三四万块钱。如果是三间或者两间土坯房,就会省很多很多钱。估计万八的也就够了。而且周春文提醒的没毛病,老宅后边的后院,树挺多的。自己花了钱了,虽然是承包的,不让赵大鹅放树。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大不了自己再重新栽点树,做个保证书,就可以申请下来放树的许可证了。到时候,檩木,窗户,门,都有着落了不是。 程锦溪还在哭,赵大鹅只好安慰道:“大姨,你放心。我把我老姨到时候接回来之后,明年开春化了冻,我就盖房子。图纸我都画好了。” 程锦溪一脸懵逼:“啥是图纸?” “妈,你别听大鹅吹牛逼了。”周春文安慰道:“我姥姥还在呢,我舅妈不能不让我老姨回家的。大不了,给我舅妈点钱呗,大鹅有钱。” “对,我真有钱。多了没有,三头五百还是有的。”赵大鹅胆怯的说道。“大不了出去租个房子。我们村有几户人家出去了,人不在了。他们院子空着呢,租一下,住一段时间也是可以的。也花不了多少,一年顶多一千块钱。大姨这个钱我出,你就别伤心了。” 赵大鹅说着,不忘了挖苦一下子周春文:“到时候,我表哥结婚,我大姐没地住,我都给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周春文捂着胸口:“大鹅,这一刀。真准……正中心脏。” 周育仁没有说话,他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他有苦衷。他不能不考虑实际情况。毕竟儿子娶媳妇对于周育仁来说,才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 赵大鹅说的没错,儿子娶了媳妇,自己的闺女周春文姐俩,还真没地住。当然了,没到时候呢,以后再说了。 程锦溪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好了。 她心情很差,但是也无能为力。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把程锦潇给接回来再说吧。至于以后,以后再说吧。 人是活的,总不能活人让尿憋死。而且程锦潇有胳膊有腿的,离婚又不是得病,以后也能打工什么的,没准就有地方住了。 “好了。老姨的事过两天研究。大姨你回来的正好,咱们得研究研究我表哥相家这件事了。你像我大姨父和我表哥穿的衣服,我爹有套西服,虽然不是贵的,但是能穿,问题不大。我爷爷也有套挺好的中山装,我到时候拿来。这都没问题。” 第一百五十七章 酒仙 “大姨你明天去赶集,买件新衣服。咋也得花个五十块钱,买个像样的衣服。这可是你头一次当婆婆……不对不对,这是大姨你……算了。反正大姨你当婆婆了马上,你得打扮一下。我两个表姐也得穿的像模像样的,让人家老马一看:嗨,这家人有钱呀,你看人穿的戴的…… 你得给老马留下这个好印象。再就是家里的物件了。房子咱们是新房子,但是家里屋里啥也没有,也不行。我大姨父连个收音机都没有,这个得买个新的收音机。缝纫机,咱们也去买一个。自行车就算了,你们村子自行车都骑不走,破地方不是上坡就下坡,也没人修路。就这个条件就不弄自行车摆设了,但是缺点啥,咱们要不就拖拉机啥的,或者我让祥子那天把车开过来,就说这车是新买的。咋样?” 赵大鹅说的是没有瑕疵,但是周春文瞪着眼睛看着赵大鹅:“大鹅,你这是又打算骗人家说,我们家有钱呗?她彩礼也没少要,咱们装阔干啥?” 赵大鹅叹了口气,心说:女人是果然不知道身为男人的痛苦,不装阔,怎么讨老婆嘛,世界上哪有男人娶老婆的时候不装阔的?男人如果都穷嗖嗖的,是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肯嫁的。 而且这个时代都是半包办婚姻,虽然不至于有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类的很返古的说辞,但是也就仅限于这一小片村落的范畴。说的更直白一些,就是你家曾经有什么亲戚亲戚的亲戚,最终才形成了一种相对闭关的婚姻。 但是很显然,周育仁家的亲戚不多,也就这一片。虽说不至于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不至于没有马槐花,赵大鹅的表哥周天富就讨不到老婆了,但是另外的人,还不一定有老马家强呢。 在赵大鹅的前世的印象里,马槐花人忠厚老实,而且能干,还吃苦耐劳。缺点除了能吃,真心没啥缺点。 嗯,而且能生儿子不是………在农村,能生儿子的女人,她就是完美的女人。 “大姐你不懂。这不是给马槐花看的,也不是给老马看的。这是给老马家亲戚看的。人怕流言蜚语,人家到时候来了一大堆亲戚过来相家,咱们也有点吹得,到时候不仅咱们家脸上有光,老马也脸上有光呀。所以这个不是骗,这个就是让老马家来的亲戚觉得老马的姑娘找个好人家罢了。咱们家啥情况,估计人家老马早就打听过了,你们家有饥荒人家不一定知道,但是你平时吃穿啥的,可瞒不了人的。你的社会风评,是瞒不住的。 老马也是瓦匠对不对,盖一个新房子得多少钱,人家就算是二把刀子,也基本算个差不多。现在家家户户一年能收入多少基本有数的,好人家收入个五七八千的,一般人家也就收入了三四千块钱。还得吃穿用度对不对,你们家还三个孩子,哪个都得张嘴吃饭,伸手穿衣,这都是钱。所以你们盖房子有没有饥荒,很显而易见的。当然了,大表哥能赚钱,以后也不差这点饥荒。 其二,老马家就一个姑娘呀。你这么想大姐,等以后老马走了,这家产不就都是大哥的了吗?” 周春文是眉头紧皱:“你可拉倒吧,老马才四十,啥时候嘎?” 程锦溪想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赵大鹅说的对不对,只是说道:“那买东西不得花挺多钱的吗?” 赵大鹅叹了口气:“就是本来这个收音机呀,缝纫机你就得买一套新的对不对,咱们现在买了,等结婚的时候也就不买了的。这个就是这么回事。三大件,几乎少不了的。 再就是可能以后需要买个摩托车一类的,我估计看最近这行情,那是一年比一年离谱。今年要三千彩礼,没准明年就有四千五千,没有破万了。” 听赵大鹅这么一说,程锦溪也就不再抗拒买缝纫机和收音机之类的了。 原本程锦溪两口子觉得,自己家有了大房子,给儿子娶媳妇就是水到渠成了。 没想到,还得办家具。 当然了,这些东西花的钱不太多,也就那么回事,程锦溪和周育仁是负担的起的,只是觉得可能多少有点贵罢了。 但是,给儿子娶媳妇这件事也拖不得。宁可娶早了,也不要等到了二十五六岁,成了大光棍了,那会就更难了。 一家人都没有什么意见了,于是周育仁和程锦溪两口子去了一趟供销社,买了最新款式的收音机和缝纫机。 其实这个时候,缝纫机已经不那么特别流行了,供销社也有卖现成衣服的了,也有小摊小贩开始贩卖从南边来的衣服,更时髦更漂亮。但是,有个缝纫机能缝缝补补,也是很好的。 农家人,还是省吃俭用一些,日子才会过得更好吧。 至于收音机,这个东西就是一个了解外边世界的一个产物。城里早就有了黑白电视机,赵大鹅不知道这会有没有彩色电视机,但是一定是有电视机了。 但是村里是没有的,村里能了解外边世界的最大窗口,便是收音机。 毕竟像举人杖子村,更偏僻一些。村民的日常交流基本靠吼,村长稍微先进一些,用大喇叭吼…… 所以收音机里的广播,成了人们了解世界变化的唯一途径。诸如什么全球变暖、粮食减产、三北防护林包产到户等等信息,也都是在广播里存在的。 买回来缝纫机和收音机,周育仁也去赵大鹅的父亲赵铁生那里,借了那件略显陈旧的西服,给儿子周天富穿上。自己则是穿上了从赵廷绪那里借来的中山装。 虽说赵家经历了很多事,但是毕竟都是家事。赵廷绪听说周育仁的儿子要结婚,也痛快的借了衣服。 赵铁生对周育仁还是相对来说心存感激的,毕竟赵大鹅在周育仁家里吃吃喝喝,这要是放在其他人家,可能早就不满意了,但是周育仁没有一丝嫌弃。赵铁生现在思想也变了,也开始慢慢想被赵大鹅所接纳,便也主动自告奋勇的说,那天会来陪新亲。 周育仁父亲早亡,母亲也患病离世有几年了,他只有一个亲哥哥叫周普仁。 周家不像老赵家,老赵家在东台子村,那是盘根错节,很多都是老赵家的本家人,都姓赵。如果称之为赵家庄也差不多。但是,周家就这哥俩,再就是邻居了。而周家上边的邻居,是一个盲人,叫王瞎子。 周育仁总不能请王瞎子来作陪吧,而且农村有个习俗,一般就是如果人家需要亲戚朋友陪新亲(新亲指的就是新的亲戚,一般就是女方的亲戚。这是一个特定的称呼,只形容女方亲戚。),是不找残缺人士。这里边就包括身体残疾,甚至不找光棍,这里边一般通常指的是过了三十几岁没有结婚的人。 甚至,都不找没有儿子的人陪新亲…… 赵大鹅有的时候都觉得,这个老爹要儿子的想法,在选新亲这个环节的重要性。 当然了,周育仁是同意了赵铁生来的,毕竟他实在凑不到那么多亲戚。只能把自己大哥周普仁两口子,加上赵铁生,已经结婚了的周普仁的大儿子两口子,这样凑了五个人。 还是赵大鹅建议,去把赵铁刚,也就是赵大鹅的三叔给薅来。赵大鹅表示:我三叔别的本事没有,陪新亲可能也不会说话,但是到时候我就教他一句话——全在酒里了,就能把对方全干倒。 赵大鹅是绝对相信自己三叔赵铁刚的酒量的,就这么说吧,赵老三的酒量能排在十里八村第一名。那是天生酒仙。 这倒不是说赵大鹅乱说的,而是实际情况。 赵大鹅以前说过:赵老三一天喝三顿,早晨四两,中午八两,晚上八两。喝了就睡,睡醒了继续喝。 这里边的含义特别明确,赵老三一天喝二斤散白酒,他没喝多。他睡觉是因为困了,而不是因为喝多了。能一天喝二斤,第二天继续喝的人,那是狠人。 说赵老三是蒙东第一狠人,也不为过。 其实老赵家赵铁胆也挺能喝酒的,但是赵大鹅和他不熟。 赵大鹅还特意去请的三叔:“三叔呀,我大表哥初十相家,我特意给你留个陪新亲的名额。你可别给你大侄女丢人。你到时候就一个任务,不求喝好,倒求把他们都喝桌子底下去。” 赵老三一听能喝酒,自然满口答应:“老叔干别的不行,老叔喝酒你放心。那叫一个靠谱!我这么和你说,就你三婶她三个小舅子灌我,后来三个小舅子都让我喝的掉粪坑去了……” “别提你那个光辉历史了,永波的二舅至今还有肺痨呢,就是因为陪你喝多了,掉粪坑得的病,现在还没治好。媳妇都娶不到了。” 赵老三一脸骄傲:“那是他废物。他就是喝不过我……” 赵大鹅一脸无奈,果然和酒蒙子说话,这个就不在一个频道。 “好了三叔,到时候好好表现。全靠你了。对了,张翠兰还不回来?” 一提张翠兰,赵老三愣了愣:“没回来。唉……你三婶不是说不盖新房不回来了吗?我的后半生……” “行了行了行了。三叔你可行了,你听大侄女的,别特么怕。她张翠兰有本事就一辈子别特么回来,她连娘家都没有了,我就不信她在永波他三姨家能住到地老天荒。”赵大鹅胸有成竹的说道:“再说了,有我赵大鹅在。三叔你放心,万一你媳妇没了,等我有钱了,我再给你娶个媳妇。咱们找个年轻漂亮的,瘦溜的……” 赵老三:“………” 希望大侄女你吹完牛逼之后能办到,要不你三叔我就是再傻,也不能信呀……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赵老三有点语重心长的意味说道:“大鹅,你妈还回来不?咋地,也和你三婶一样,不盖房子不回来?那咱们这个家,可就毁了。” “三叔,我这么说你就明白了。我上次不是和你说了吗,我爷爷奶奶把钱整没了。别管是三万也好,还是四万五也好,是不是有你一份?咱们爷俩得统一战线对不对?”赵大鹅分析着。 赵老三连连点头。 “这个钱,一定得要回来。哪怕说,不是四万五,就剩三万了,剩下没有了,不认账了。能拿回来三万,也行。咱们家要有了这三万块钱,你那边能吃香的喝辣的,我这边也能干点啥不是? 这倒不是说这个钱,不让我爷爷奶奶给闺女,但是我老姑有问题,她那个人顶差劲。我知道你和我老姑关系好,但是我也觉得我老姑差老劲了。核心想法就一个:起码要回来三万,要不咱们家鸡犬不宁。” 赵老三若有所思:“我问你奶奶了,她不承认,就说没有了。要是她一直说没有,咋整?” “那就分家另过。我爷爷奶奶这个无底洞,我们家可不填了,填不起。”赵大鹅说的很明白。随后说道:“那天自己上去呀,去我大姨家,我就不特意来招呼你了,你到时候穿干净立正的,别邋邋遢遢的。把头发剃了,你看你一天天的,头不梳脸不洗的,她张翠兰跑了你还不活了呀?你都有儿子了,你怕她?你是真喝多了。 咱爷们不怕她,大不了打光棍……” “大鹅,三叔我总觉得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呀。你一个小丫头,你又没媳妇,你自然不知道媳妇跑了的难处!”赵老三哭笑不得。他可不想这么年轻就打光棍了。 “好了,别怕。有啥大不了的,三叔你听我安排,过段时间,我想法子把张翠兰给你骗回来。”赵大鹅信誓旦旦的说道。“你等这几天忙完,你就抱着你儿子,去张翠兰老家住,张翠兰不是有个老爹,就你老丈人,你老丈人一家四个棍。老头媳妇死了,三个儿子都是光棍。对,到时候你也光棍,你也去他们家,抱着你儿子,就在他们家一住。我到时候给你点路费,再赞助你二百斤酒,你就在他们家喝起来,喝多了就耍酒疯。不出半个月,张翠兰准回家。” 赵老三都愣住了:“大鹅呀,我总觉得你这是想让我彻底打光棍呀。你这馊主意是一个比一个邪门。”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大公鸡 赵大鹅和赵老三又交待了几句,也不管赵老三信不信,反正她信了。 毕竟张翠兰不回来更好,那个丧门星,回来也好吃懒做的,不回来拉倒,反正又不是自己没媳妇,爱咋咋地。 回来的时候,周育仁夫妇去了大哥周普仁家里商量事,周天富也去了。毕竟人家亲兄弟,这种侄子要娶媳妇,可是他们老周家的大事,自然要好好商量商量。 家里只有周春文洗衣服,周春红在旁边给一只鸡拔毛呢。 赵大鹅看了看,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大姐,你们大公鸡不是吃了吗?咋又来一只大公鸡?” 周春文有些小得意,开心的说道:“我大爷家大哥,送给我的,说你大表哥要结婚了,送几只大公鸡意思意思。” 赵大鹅一脸茫然的问道:“你那个大爷家的大哥,无缘无故的给你送来了三只大公鸡?我怎么感觉这事这么离谱呢?大姐,你们两家关系这么铁的吗?据我所知,你那个大哥叫周天翔吧,江湖绰号大忽悠。号称是你们举人杖子村说话最不靠谱的一个人,而且他那个人为人很一般,虽然不至于偷偷摸摸的手脚不干净,但是远没有什么大方的名声留在外边。再说他老婆老杨,那也是特别不咋地的一个人呢,老杨是大道村的吧,大字不识一个,事比事比的,和我三婶张翠兰有一拼,就这种选手给你送一只大公鸡,我都怀疑他居心叵测。他给你送来三只大公鸡,是不是有点不太正常?” 周春文脸色一红:“大鹅,你别把我家亲戚想的那么坏好不好?万一,我家亲戚有正经人,咋办?” 赵大鹅嘿嘿一笑:“大姐,你信吗?” 周春文撇着嘴:她心里其实是不信的。 但是都是个人家,属于亲大爷,那个周天翔也基本就是唯一的叔伯大哥了,这种关系几乎和亲兄弟差不太多。要说他送来三只大公鸡,也是有情可原的。毕竟周天富要结婚,相家了送点东西,也属于正常的。 所以一开始周春文也没想什么,就让周春红杀鸡去了。 本来周春红胆子小,不敢杀鸡。但是周春文实在忙的不行,要洗好多好多衣服。这眼看着初十就到了,大冬天的衣服干的又特别慢,所以今晚必须洗完衣服,到时候等大哥周天富相家那天,几个人可以穿一些好看干净的衣服,也能给自己大哥长点脸,起码不丢份。所以,杀鸡这个活,就让周春红干了。 不过听赵大鹅这么一说,周春文心里也打起了鼓来。 确实这么多年来,周天翔还真没给自己家送过什么值钱的东西。哪怕逢年过节,也就过来问候一下,基本都是空手来的。 这突然这么热情,多少让周春文也觉得好像不太对劲。 但是周春文心里又隐约的觉得这个应该没啥事。就是几只大公鸡,活蹦乱跳的,能有啥事? 赵大鹅观察着那几只公鸡,看了几眼,眉头紧皱:“大姐,这鸡不太正常呀。不能吃……要赶紧扔了。” 周春文愣了愣,:“扔了?好好的大公鸡咋还要扔了?” 周春红则说道:“肉……扔……扔了………多可惜。” 赵大鹅这个人比较惜命,她拿着一根木头棍子,翻了翻周春红正在杀的那只鸡:“大姐你过来,你好好看看。” 周春文凑过来看了看,感觉挺正常的,便说道:“活蹦乱跳的,没啥不正常的呀。” “大公鸡的鸡冠子正常是红色的。但是这几只大公鸡,鸡冠子不是红色的,是紫色的。紫色和红色虽然区分不大,但是也能看出来。正常的鸡冠子红色是你捏一下,它会变色。但是不信你捏捏这几只大公鸡的鸡冠子。” 周春文和周春红便听话的捏了捏大公鸡的鸡冠子,捏了半天,颜色没有一丁点的变化。顿时周春文就心里不得劲:“这……啥情况?冻的?” 赵大鹅摇摇头:“不是。冻坏了是青色的。而且大姐你俩好好看看这几只鸡,虽然活着,但是明显眼神很迷茫……” “大鹅你别闹,这大公鸡还有眼神迷茫的?我咋就没看出来?”周春文反驳道。 赵大鹅耐心的解释:“你好好看看呀。就是它眼睛的角膜有层半透膜,本来正常的大公鸡的那层膜是有光的。但是这几只没有光。一看精气神就不行。就像得了白内障的眼睛,眼底无光。” 周春文一脸茫然:“没感觉。我感觉挺正常的。” 周春红也说道:“好……好……的……” 赵大鹅无奈,只好说道:“这鸡正在流口水,看不见吗?它们难道馋了,想吃好吃的?你们家大公鸡你杀的,大姐你杀鸡的时候,鸡能流口水?” 周春文想了想前两天杀鸡的经过,确实没有流口水。 “而且你看它赖赖巴巴的,但是一直弹人。杀鸡的时候,鸡一般很难反抗,它又干不过人。我二姐拿菜刀它不害怕,正杀的那只,扑腾也就算了,那两个准备杀的,也扑腾。而且,这三只大公鸡的皮肤,都有点发紫了,我感觉,这几只鸡有鸡瘟。”赵大鹅分析道。 “鸡瘟是啥?”周春文有点懵逼的问道。 “鸡………鸡………瘟………是病吗?”周春红则结结巴巴的问道。 赵大鹅也愣住了:我了个去,我重生太超前了,这个年代的人,根本不知道鸡瘟这回事。 这个时代其实有点闭塞了的,大家都住在农村,而且举人杖子这边还是深山老林,山里的野鸡都到处都是,家里养的也特别多。毕竟像周育仁的家里,养几只鸡,也不用饲喂,直接白天放出去,这群鸡就会自己跑到山里觅食,而大山里土壤的养分很多,虫子一类的更多。在大山里,除了养猪稍微喂一些玉米面面,其余的诸如养鸡鸭鹅狗,牛羊马驴,那都是不用喂东西的。所以靠山吃山,大山里的农民就比外边的村民会多一份优势。 但是,山里的野生动物很多。野生的不同于家养的,它们居无定所,也极有可能带来病毒。像这种附近没有其他人家出现,但是这三只大公鸡却得了病的情况,基本就极有可能是周天翔从山里弄来的野鸡,给自己家的鸡给传上病了。 赵大鹅前世听说这种病,猪瘟鸡瘟的挺多的,到了后来还有像什么禽流感一类的,很多动物都有奇奇怪怪的病。特别是后世大规模养殖,密度大了,病毒也就多了。 而且这东西传染性,很强的。 于是赵大鹅就把自己能知道的和周春文姐妹二人说了一遍,总结就是这鸡得病了,不能吃了。 “不吃了?”周春红立刻反对:“都……都……都……收拾……了,要……要……要………吃。” 周春文也觉得多少有点可惜:“大鹅,你确定不?这大公鸡虽然看起来蔫蔫巴巴的,但是没准肉是好的。再说,咱们炖熟了,不就没事了?” 周春文看着三只大公鸡感觉挺可惜的,这几只大公鸡还挺大的呢,估摸一只有三四斤沉了,而且有一只都已经拔了毛了,不吃难道喂狗?关键自己家里也没有狗呀。 “这个吧,我也没经验。但是一般这种情况,不仅不能吃,还得把这几只大公鸡给埋了,扔远远的。这都不保证,你们家自己那十几只老母鸡会不会不被传染上。这玩意传染性挺强大,一般一家的鸡得病了,一个村的基本上全军覆没。”赵大鹅叹了口气:“估计,我只是估计,你们家的老母鸡也基本报废了。不过有一点很肯定的就是,这件事基本上我说的是对的。大姐,你偷摸去你大爷家的大哥家看看,别离得太近,看看他们家还有鸡没?如果已经没有鸡了,或者剩下的鸡都是病病怏怏的,要不行了。那就是绝对得了鸡瘟。我现在只有九成的把握。” 赵大鹅毕竟不是职业的兽医。她只是对这几只鸡有那么一个简单的判断,看起来特别特别像鸡瘟。 这让她想起来,有一年看春晚,宋老师“一剪梅”的称呼,给人养鸡场剪彩去了,第二天鸡全得禽流感了。那时候她捧腹大笑。 不过这也恰恰说明,鸡瘟这种病的传播速度是极快的。赵大鹅不是专业的,并不知道鸡瘟和禽流感的具体区别,但是从名字上来看,鸡瘟应该更强烈一些,所携带的病毒更大。当然可能传播的速度,死亡的速度稍微慢一些。一般致死率高的病毒,相对来说传播都是接触性传播,致死率低一些,可能就是空气传播。 这一点是有一定的科学依据的。病毒说白了,也就是一种细胞。既然都是一种细胞形式出现,那个头大的,它就会横扫千军,但是缺点就是移动速度慢。个头小的移动速度快,更灵活,但是致病性一定有所减弱。 前世的时候,赵大鹅记得东台村东北方向的一个村子,名字叫三家村。三家村是三个姓氏为基础单位,组建的一个村子。他们村子在九十年代后期,到新世纪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养殖蛋鸡。也就是下蛋的母鸡。蛋鸡饲养相对简单,可以集中养殖,不需要多大地方,盖一个三五十平的鸡房,甚至就是人不住的屋子就可以安排个几百只蛋鸡饲养,成本低。 赵大鹅就听人说过,那边有一年就得了鸡瘟,那真是谈鸡瘟色变。无数的鸡,一夜之间,清一色得病,又由于本来他们就是一家一户挨着的,结果除了离得比较远的,有那么三户人家最终鸡没得病,其他的全军覆没,近百万只鸡,全没了。那也是那个村子,由富裕,走向贫困的一个重要分水岭。 而引起那个村子集体得病的主因,就是因为村里的一户人家的鸡得病了,但是他没说,反而他用病死的鸡肉,办了一次喜事。好像是他孙子的满月宴吧。在农村,你避免不了人来客往的,同村的有喜事,都去随礼的这种风俗。哪怕两户人家不对付,但是该随礼还得随礼。 随礼其实就是还饥荒。你来,我才去。你不来,我也不去你家。道理就是这么一个道理。特别是这个时代,人们普遍不太富裕,那么随礼的份子钱,确实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当然这是题外话。 所以很多当时三家村的村民,就吃了那种得了病的鸡肉,他们本身并不知道那是有病的鸡肉。而且又都是小民思想,对于什么预防病毒一类的特别意识淡薄。在那户人家喜庆的给儿子办了满月酒之后,随后整个村就陷入了沉痛的气氛之中。 最关键的是,还有好几个村民,当时因为吃了这得病的鸡肉,也生病了,住了院。 虽然赵大鹅不太肯定,是不是都吃了这种鸡肉会得病,但是一定是有得病的风险的。 而且,犯不上呀。 “不管怎么说,这三个大公鸡,可是万万不能吃的。万一吃了,那以后万一得病,可就犯不上了。鸡肉再好吃,也得是健康的呀。二姐你快起来吧,可别收拾了。”赵大鹅把周春红给拉了起来,不让她继续给大公鸡拔毛了。 周春红不情愿的起身,嘟囔了几句:这好好的鸡肉,不吃怪可惜的。大鹅你不吃别拦着我,我不怕死…… 赵大鹅都差点给周春红竖起大拇指:二姐,你真牛逼。不怕死的人赵大鹅听的多了,但是没看见几个人真到了要死的时候,还哔哔赖赖自己不怕的。这会嘴硬,图啥。 赵大鹅叫周春文去看看,如果实在是没事,那回头再吃,多煮会,也还行。 周春文便起身去了亲大爷周普仁家的大哥——周天翔家附近。 往日里,周天翔可是养了百八十只鸡,那真是搞得左邻右舍投诉不断。就是因为周天翔养了鸡,却不喂鸡,而且是真一点都不喂。周春文有时候冬天冷的时候还给家里的鸡扔点玉米粒吃,人家周天翔是啥也不喂,所以他养的鸡到处跑。也经常去邻居家吃点草籽,粮食一类的,搞得邻居怨言很大。并且,这鸡到处拉粑粑,弄的满院子都是,邻居不满的情绪就更大了。 反正以前周春文来,那真是“鹤立鸡群”,一群鸡咯咯咯的叨她,但是此刻哪有什么鸡?一只鸡的影子也没有。 第一百五十九章 周春文眉头紧锁,心里暗暗说道不好,转头张望,看见不远处周天翔的邻居,正在那边往驴车里装牛粪,看样子是想送到庄稼地里,做肥料。 “张大叔,我大哥他们家鸡呢咋还一只都没有了” 听到周春文的声音,张大叔抬起头,表情似乎很开心的样子:“嗨,都死了。要是活着,整天来我们粪堆这边叨叨叨的,整的路 这眼神顿时就让他心中一紧,他的目光这时便注意到宋依依手中拿着的那一叠画纸。 我在公园散步,看见一对儿情侣手挽着手也在散步,很恩爱的样子。 夜色深沉,俊美的男人神色莫测地躺下,准备休息,旁人都以为世子冷静,为他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而赞叹。 最近帝都可以说是多事之秋,相当的不太平,各种各样的事情频繁发生。 而顾萌的脚才踏入关氏集团的大堂,就隐隐感觉到了集团内那不寻常的气息。似乎一段时间没出现,之前的那种和平的氛围不见了踪迹,又回到了最初各种揣测的时光里。 城镇上唯一的酒楼略显破旧,这里本就闭塞,往来行人也十分稀少,这间酒楼中听闻只有两间上房有人居住。 琅琊狼心知拿不到戒指回去给黎大势交差了,更让人气愤的是,那熟悉的银色剑气居然是江紫城放出的,江紫城背对着他们,意欲离开,但又止步。此行他也算是收入颇丰,不仅参透黑葫芦奥义,还融合了绿银双剑。 同样是流着皇族的血脉,宣王是先帝的弟弟,是他的叔叔,而萧清城是他的堂哥,若非父皇子嗣艰难,他出生晚,且只有一个弟弟,否则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可是如果这个月还没筹到钱的话,顾恋知道别说梦三剧组,夏艺也要撑不下去了。 “对,今后,隆成仁波切就住在我这里吧!也好日夜研习佛法!”僧王环顾四周发话道。 “那就告诉我一切。”他低头,深情款款的看着她,却透着异常的坚定。 要知道,一旦叶蓉恢复容貌,就能继续争宠,否则没了脸便是必死无疑。 陆展颜想起霍尔患有绝症,而霍尔家族又在美国,这次重归故土,也是去疗养休养。 只是,一旦亮起蝴蝶刀,宫宸夜势必会再次怀疑她的身份。如今,他和她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她不能再在他们之间增加障碍。 他所爱的人,果然独一无二,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可以得到的,可是,花费的力气越多,最后摘下的果实也越是甜美,不是么 他举起了柳橙汁,我拿起了咖啡,我们还真碰杯了。不过……咖啡真的好苦,我喝了一口就不想再喝下去了。 “你不是也说,经历那件事让你更坚强么生活中什么事情没有你要学会坦然面对,无论别人说什么,坚持自己。”褚昊轩一本正经的回答。 耶律辰上前接过盒子递到叶贞跟前,叶贞凝了眉头,缓缓打开来,竟是太后娘娘恩赐的赤金如意宝簪。耶律楚归还簪子是何用意因为一无所获,故而借机试探还是警告他们莫要轻举妄动 我说完,她们都愣了,她们大概从没有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我也会有反击的这一刻。我说话的时候,王浩然刚好从厨房做好夜宵端出来,听我说完他也愣了,我冲他微微一笑,然后一瘸一拐地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第一百六十章 养老圣地 至于蹲芭篱子适不适合养老,甭管身在其中的王桂香信不信,反正赵大鹅是深信不疑。 那地方,管吃管住的,最适合王桂香这种整天好吃懒做,啥活不干的老太太了。别的地方不行,别的地方不养闲人…… “唉,都快过年了。人在里边也是遭罪呀……”郭氏叹了口气。 芭篱子那地方,可不是好地方。不过确实挺适合王桂香的。郭氏和王桂香是妯娌,风风雨雨几十年过来了,这些年岁数大了,没太多接触了,王桂香也当上了奶奶,但是郭氏其实还在干活,还在努力做很多农活。 她们那代人,都是一生一大堆。郭氏生了五个女儿,一个儿子。但是儿子已经是郭氏过了四十岁才生的孩子了,也算得上是老来得子。老来得子就面临着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多受罪。人到了一定年纪,特别是在农村,从事体力劳动,多少会有一些力不从心。而且这个情况会随着年纪越大,体现的越明显。 很多农村人,特别是一些女人,随着年纪的增大,从事体力劳动就已经是力不从心了。而且他们这一生,可能生了很多孩子,身体亏空特别大,怎么补,也补不回来,身体就会越发的差了起来。等到了一定年纪,不是这个病,就是那个病的。其实就连王桂香也是有很多病的,这一点赵大鹅都不否认。 赵大鹅曾经说过王桂香是真有点病,张翠兰才是装病。不过王桂香身体有病是一回事,但是啥也不干,就又是另外一回事。还是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比较好,要不人也呆废了。 郭氏身体就不是很好,很瘦弱。平时干活也是很吃力,很多时候都是用安乃近或者止疼片挺着。这在农村并不奇怪。 其实很多时候,并非是农村人多么能不怕累,而是一些止疼的药物顶着。谁干活不累呢? 累了又没有办法,不干活就会生存不下去。就只能用一些廉价的止疼片挺着,继续干活。郭氏就是这个情况。 虽然说赵廷明是村长,但是这个年代里,村里穷的叮当响,村长更是不开工资。要说村长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不用交公粮,剩下的还真没啥了。 村里的大事小事,都要找他,偶尔还要去干活。又要开会一类的,就没啥空了,所以赵廷明看着日子好像过得还不错,但是实际上,压力特别大。 好在是东台子村虽然贫困一些,但是好歹不是大山沟子,有一些土地,也能维持生计罢了。 郭氏是个特别本分的人,她年纪更大一些,也比王桂香更理性一些:“你奶奶那个人,年轻时候,就是不干活。人家是地主家的千金小姐出身,虽然现在没地主了。但是她还真当上了地主婆。我就纳闷了,你们家咋就没人出钱把王桂香给赎出来?她犯的不是啥大事,一般交个五百块钱就能赎出来了。为啥没人去赎出来?” 赵大鹅一摊手:“那我就不知道喽。我爹现在分币没有。我三叔老婆跑了,他本来在家说的也不说,就算有点小金库,也都在张翠兰手里。我三叔也分币没有。至于我大爷,很难评价。我大爷那个人,谈不上多坏,但是和好也谈不上太多。况且他说的也不算,我大娘可是个老刁婆子,那家伙的……你们都知道的。 而且那事本来因为啥,大家也都知道。就是三个儿子,怀疑我爷爷的钱,或者说我爸妈干活攒的钱,被我爷爷奶奶送给我老姑了。所以他们哥仨很难出钱去。我二姑和家里不对付,人还劲劲儿的,整不了。我大姑在家地位不太高,但是我大姑一定有钱,至于为啥没掏钱赎王桂香去,不知道。 但是无论怎么说,我老姑赵春琴,真有钱。两口子一个月赚两千多,家里的钱,也是都给她了。她不花钱赎人去,别人管那个事干啥。再说,我爷爷都不着急,别人就更不着急了。丢人的也不是我,我也不着急。” 郭氏叹了口气:“但是难免村里会说你闲话。” “大奶奶,你觉得我在乎吗?”赵大鹅嘿嘿一笑:“他们随意。我呢一是年纪小,二是我也不用娶媳妇,我怕啥?” 赵廷明摸了摸赵大鹅的脑袋:“就你聪明。” 赵大鹅其实对于外人说什么她赵大鹅不孝顺一类的话,根本不在乎。孝顺也得分对象不是。 单单就是王桂香她们做的事,就不值得别的孝顺。这还是赵大鹅已经很隐忍了,毕竟赵铁生那个人相对孝顺,所以赵大鹅只能眼不见心不烦,并没有故意去找茬。 整体都是在极为小的地方,转悠。王桂香自己进去,也是咎由自取罢了。 “好了,也没地坐的。你去给大鹅拿点好吃的。”赵廷明嘱咐着:“把那两串糖葫芦,给大鹅吃吧。” “嘶!糖葫芦?”赵大鹅顿时眼睛都亮了。“哪来的?” “买来的呗,一块钱一串。”赵廷明笑着说道:“头两天有人来咱们村里卖的,我买了就给你留着的。” 冰糖葫芦倒是也能放几天,况且天寒地冻的也不至于坏掉。 郭氏就去另外一个屋子,取来了糖葫芦。 个个大山楂,用塑料袋包着。 郭氏把糖葫芦递给赵大鹅:“你大爷爷估摸你就快来了,特意给你买的。” 赵大鹅嘿嘿一笑:“我不太信。我估摸着大爷爷是给我二姑家孩子买的,就那个李玮对不对?但是那丫头没来,就轮到我了。” 郭氏笑了笑道:“别胡说,真给你买的。你二姑家孩子,可没你这么能说会道的。她得腊月根上才来呢,你吃你的。” 赵大鹅便吃了一口糖葫芦:甜,脆,酸。 好吃。 “回头给我点山楂,我自己做点。”赵大鹅说道:“买这玩意挺贵的。我自己就会做,特别简单。整点白糖,就能做出来。大奶奶,你家那棵山楂树今年不是丰收了吗?给我十斤大山楂,要大的。 对了,白糖有没?给我二斤白糖。不对,没有木头棍子呀,这咋整。他们这是竹签子弄的,我去哪儿整点八号线吧。大爷爷,你家是不是还有八号线?给我来点……” 赵廷明脸都快黑了:“大鹅,你要不要来个平底锅?” “你家有没?我家可没平底锅,拿大锅做不出来。” 赵廷明一脸愁容:“有。大鹅,你看要不然这样,你干脆在我家做吧,好像东西都是我出的……” 赵大鹅摇摇头:“那不成。我这不没事做,我不得干点活吗?我做十斤山楂的糖葫芦,我不得赚点钱呀。放心大爷爷,到时候你想吃多少,我就给你拿来多少。” 赵廷明是有点懵了:感情做糖葫芦这事,赵大鹅除了出人工,是真一毛不拔呀。问题她不仅自己吃,还要拿出去卖……问题赵廷明又觉得没法拒绝。毕竟谁让赵大鹅是个孩子呢?!自己这个当大爷爷的,怎么也不能说没有吧,毕竟这玩意撒谎没用。赵廷明家里确实有一棵山楂树…… “等你二姑家孩子来了,到时候你送来几串,就行了。对了大鹅,你刚刚说啥事来着?我让你给我说了半天,我有点忘了。” 赵大鹅看赵廷明答应了,现在满脑子都是等着回去做糖葫芦,冬天不来一根糖葫芦,在北方,多少有点对不起这个寒冷的季节。 北方能吃的东西其实,挺多的。很多都特别好吃,很多水果也是。山楂就特别好吃,酸酸的。 冬天串点山楂,做点糖葫芦吃,简直爽歪歪。当然还可以串一些苹果,梨之类的。都挺好吃。 不过赵大鹅也没忘记此行的目的:“就是举人杖子村,我大姨他们村里,闹了鸡瘟。不知道是不是外边野鸡带来的,还是哪来的。反正我觉得挺邪乎的。我大姨父他那个大侄子,周天翔家里一百多只鸡,全嘎了。我琢磨咱们两个村子挨着,他们那边闹了,咱们村就得注意了。咱们村有多少户来着?不得有个一千来户人家呀,起码九成以上的人家养了鸡鸭鹅狗,这玩意鸡鸭鹅都传,鸽子都传染好像。 特别是还有几户人家养了好几百只鸡呢。这可是个大事,记得前几趟街那个小六子,就开小卖部那家,还有刘老七他们家,都养鸡呢。这要村里也闹了鸡瘟,不就废废了。以后那不得一个鸡蛋都吃不到了? 而且吧,还有大鹅,鸭子。一窝一窝的,都得废。不过好在现在是冬天了,传播的应该不那么容易,天气冷,病毒也死的快。熬过这段时间,估摸就没事了。这对于咱们村来说,应该是最近最重要的事了。我个人觉得,这事不能不说,而且必须得抓紧想办法。家家户户都有鸡,大过年的死了也糟心,而且毕竟有的人家养鸡就是为了吃鸡蛋的,眼瞅着过年,鸡要都死了,吃鸡蛋都没有了。” 赵廷明越听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事确实很严重。赵大鹅又不是一个逗着玩的人,她说的是真的。赵大鹅说举人杖子那边闹了鸡瘟,那就是举人杖子那边真闹鸡瘟了。 东台子村,村落很大。赵大鹅所在的是相对后边的地方,在后边还有像下洼,南边的东洼、南洼,上边的上台,都是一个东台子村。 东台子村原本得名就是因为东台子村的除了东边的西南北都是洼地,东边是台子,故而得名。村落其实特别大。 人也多,村也大。这要有点啥事,那就大事。 举人杖子不同,举人杖子村很小,他们隶属于另外一个系统,举人杖子、文家沟,、李家沟、孙家沟、金沟……听着名字,就知道这群人住哪里了。 所以举人杖子村那边的人都不太聚集居住,比较分散,而且人也很少。 而且本身,由于都住在大山沟子里边,举人杖子那边的土地很少,养鸡的家庭也不是很多。鸡鸭都比较少一些。他们又多数不会因为死了几只鸡有多少想法,毕竟很多举人杖子那边的村民,还会去山上抓野鸡兔子一类的。他们养殖的少,故而哪怕有了问题,他们也不会怎么心疼。 反而是像东台子村这种超级大的村落,就会很艰难。有一些家庭,就是以养殖鸡鸭鹅为生的。所以赵廷明对这件事也立刻上升了一个高度,那就是:千万不能让隔壁村子的鸡瘟流过来。 “那大鹅你说怎么办?” 赵大鹅其实也不是特别懂这个,毕竟她也不是兽医专业的:“问问兽医咋整。我就通风报信来了。这玩意我可不太敢乱说话,我个人是有点想法,但是大爷爷你最终还是要听取兽医的建议。让乡里来人指导一下,万一出事了,咱们好赖上乡里呀………” 赵廷明差点就脱口一句粗话,心说赵大鹅呀赵大鹅,你这推卸责任,拉垫背各种甩锅的想法,以后东台子村村长非你莫属了。不过赵廷明也觉得赵大鹅想的是对的,是合理的。毕竟这事必须要一个专业的兽医来,指导一下。 出了责任,就是兽医的其实这句话还有很大的前提条件呢。 先汇报上去,乡里就会派兽医站的来人指导,首先兽医更专业,其次村里也不会说太多闲话。万一信不准怎么办? 而且这事极有可能兴师动众的,不是一天两天的。现在又是腊月,要过年了,都得过年,还是年前把章程订好,尽量是家家户户,没有损失过个年。这样就是最好的。 “先说说你的想法,回头我去打电话给乡里,让他们派人过来。” “大爷爷,我这可是个人想法哈。你别到时候把我给卖了,说主意都是我出的,那万一别人家的鸡出事了,赖上我,我可不干。” “想啥呢,快说说。”赵廷明自然不会让赵大鹅背锅。 “就是几个方向吧。咱们村现在没有鸡鸭鹅什么闹病的,那个病也不是特别好传染,还是冬天。但是具体我也不知道,我们首先就物理隔离。”赵大鹅分析道:“不让举人杖子村的鸡鸭鹅,来我们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