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诡途》 第1章:欲自戕却逢惊变 第1章欲自戕却逢惊变 “快!快按住他的手!他从哪儿来的剪刀?!” 中年医生大吼着,一把抓住了张三路刺向他自己头部的剪刀。 几个护士和护工短暂的惊骇过后也瞬间一拥而上,将张三路和中年医生同时扑倒在了地上。 但张三路的力气奇大,几个人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他的手指掰开,把剪胶布的医用剪刀夺了下来,但几个人在地上仍然滚成了一团。 最后还是在拿着镇静剂的护士赶来,一针下去后没多久,剧烈挣扎着的张三路才彻底安静了下来。 中年医生看到张三路慢慢安静了下来,才慢慢松开了双手,喘着粗气扒开他的眼皮。眼皮下的瞳孔微微放大还在疯狂的晃动着。 “呼——呼,快给他穿上束缚衣!” “周医生,他是真的疯了吗?” “不疯也差不多了,哪个好人能用剪刀扎自己太阳穴呀?”中年医生大口喘了几下,才发现自己身上还趴着个健壮的护工。把护工从身上推了下去,站起来甩了甩吃痛的手腕。 “也亏得他脑袋硬,先给他包扎一下伤口,再拿块毛巾塞他嘴里,小心一会儿醒了别咬了舌头。” “好的周医生,那个。。。”小护士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要通知他的家属吗?” “。。。” 周医生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 “还能通知谁呢。。。” 头晕、恶心。 张三路感觉头昏昏沉沉的,期间自己好像看到了黑乎乎的山洞,燃烧的蜡烛,暗红色的血液和骨头碎裂的声音。还有输液管内液体滴下的声音,护士按下的油性笔尖随着按动的哒哒声一进一出,这些各种声音都杂乱的交织在了一起。但是那脑海里永不停歇的把人逼疯的诵经声终于停了。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不是满眼白色的病房和消毒水的味道,而是一个青砖砌成的房间,墙上连腻子都没有抹,青灰色的砖块就这么裸露着,屋内只有一张灰扑扑的木床,不远处的墙角有一张枣红色的桌子,上面有一盏点燃的油灯,在昏暗的房间内不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儿?我的病好了?还是幻觉更严重了? 使劲掐了自己一下,胳膊感到了一阵真实的刺痛感。 张三路跌跌撞撞的站起身,却发现自己穿着的衣服也发生了变化。身上的病号服不见了,而是穿着一身青色的对襟长袍。 伸手在脸上摸索了几下,感觉自己好像年轻了许多,再往身上摸索,发现除了头还昏昏沉沉的浑身无力,并没感觉身体有其他的异常。 嘎吱—— 这时候木门突然打开了,一个身影推开门走了进来。 张三路抬头看去,一个身穿直领大襟,领口缀有素色护领的老人走了进来,他穿着宽袍大袖,头顶用一根簪子将长发束了起来,完全不是现代人的打扮,这服装身形也是现代人模仿不来的。 老人进门看到张三路站在地上,脸上先是一愣接着又漏出喜色,转身将手中的瓷碗放到了桌上,然后紧走两步右手抓住了张三路的左臂。 他转身的时候张三路才看到老人背后是一副洗的有点褪色的八卦图,这好像是个老道士。 “你怎么起来了?!” 刚才黑暗中张三路看的不真切,现在距离骤然近了,可以看到老道脸上的皮肤像是古老的树皮般,布满了深深的皱纹。眉毛浓密而杂乱,像是两团纠缠的野草,但他的眼睛让人格外印象深刻—— 一只空洞的左眼窝,边缘粗糙而不整齐,像是被粗暴地挖去,留下的伤口好像从未真正的愈合。在那眼窝的深处,没有眼珠的反射,没有生命的光泽,好像只有看不到底的黑色。油灯的微弱火光摇曳时,那黑洞洞的眼窝中似乎也有阴影在蠕动,让人不禁怀疑是否有什么东西隐藏在那里面。 而老道的右眼虽然眼窝深陷,但显得异常明亮,与左眼的空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张三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怎么称呼这老道,脑袋里纷纷杂杂,又完全没有头绪。 “快快躺下。” 老道也不以为意,想要扶着张三路坐下。 这时张三路才发现,老道左袖内空荡荡的,竟然只有一只右臂。 看到张三路躺好,老道用他那唯一的手臂,转身又从桌上端着那一碗热气腾腾的草药汤,缓缓地走向张三路。然后侧身坐在张三路的床边,将碗放在床沿上,再用粗糙的手背轻轻试了试汤药的温度。那只空洞的眼窝在昏暗的光线中好像也流露出一种深深的关切。 “这是。。。”张三路虽然感觉老道没有什么敌意,但在这陌生的地方他当然不敢随意吃他熬的汤药。 “好徒儿,这是给你补身子的,自你上次撞邪之后,身子就虚的很,又总是神思不属,所以我上山又采了几味安神的草药才熬制出来的,喝了就好了。”说着老道又将碗往张三路嘴边递了递。 张三路低头看着碗中黑棕色的汤药,抬手就要接过那药碗,但手上用力拉了一下,那碗却纹丝不动,谁想到老道的力气竟然如此大。 “我自己来吧,我觉得我病好了。”张三路看着老道说道。 “嗯,那你快点喝,药凉了药性就变了。”老道轻轻的松开了枯木一般干瘦的手指,让张三路将碗接了过去。 “阿嚏——” 刚接到碗的张三路,猛地打了个大大喷嚏,将碗用力的抖了一抖。 这喷嚏招之即来的本事,是张三路多年为了躲避护士喂药练出的本事。为了防止被害,之前医院的药丸他可以借机藏到袖子中,然后将空手在嘴上一塞,即使护士检查也只能看到空空如也的口腔。 但汤药不行,塞到袖子里自然会露馅,只好用这方式将汤药泼掉大半。老道刚才说了,这药熬之不易,先躲过这次再说,日后如果再熬了药,自然也有别的办法。 “哎——”张三路故作惊讶之声还没出口,就被惊讶的感觉压了下去。 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间,老道那只右手闪电般抓住了张三路翻倒的药碗,又如同铁钳一般,把那碗钳在了手上,张三路再想用力,却也推之不动。 两人一推一抓之间,如同排练好的一样,碗中的汤药竟然一点儿都没洒出。 “徒儿,可要小心了。” 老道用仅剩的手臂,抓紧药碗,不容分说的将它推到了张三路的嘴边。 罢了,只能等会儿再吐掉了,张三路看着老道不容置喙的神情,只能闭上眼睛张口缓缓喝下了黑棕色的汤药。 那药入口苦涩,只能屏住呼吸下咽。但入喉却慢慢有了一股回甘,不再难以下咽。 第2章:表道心宣章难改 第2章:表道心宣章难改 老道看到张三路将药汤都吞咽了下去,仅存的右眼中不由流露出了温和的眼神,才放心的端着碗出去了。 听着外面渐渐走远的脚步声,张三路又等了一会儿,才又翻身坐起,从床榻旁将恭桶拽了过来。刚想用手指扣进嗓子内将喝下去的药汤呕吐出来,却突然感觉身上刚才晕眩和无力的情况却有了明显的减轻。 张三路想了一下,中药的药效应该不可能如此之快,应该是自己的错觉。 “呕——咳咳。。。” 虽然尽量压低了声音,但张三路呕吐的声音还是在夜色中显的格外明显。 “师兄?你还好吗?”窗棂外不一会儿果然传来了一个怯生生的男声。 “唔。。。没事没事,应该是空腹喝了中药的缘故,难免有些反胃。”张三路擦了擦嘴角的药液才答道。 刚才这问询的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又叫自己师兄,兴许可以套些话出来。 想到这里,张三路压低声音对窗外说道:“横竖是睡不着,师弟你要是有空,进来陪我说会儿话吧?” “哎~”随着外面低声应答,一阵轻到几不可闻的脚步声踱步到了门边,然后木门被轻轻的推开了。 一个青袍道冠的小小身影走了进来,然后转身将门又轻轻的闭上。 他手里托着一盏油灯,火苗随着走路轻轻摇曳着,在墙上照出了一个不断扭曲的影子。 进门后小道士没有着急来到床前,而是先将油灯放在了桌上油灯旁,然后‘呼’的吹灭了桌上原来的油灯,才含着笑凑了过来。 张三路这才看清这小道士的容貌,小道士大约十三四岁的样子,兴许是道观内伙食不好,脸色有些苍白有菜色,一身洗的泛白的青布道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伸出的手上有着这年纪不该有的老茧,应该是经常干活。 “师兄,你大好了?”小道士难掩脸上的喜色,坐在张三路身侧,一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张三路不习惯被人离这么近,屁股往外挪了挪。然后顺着小道士的话点了点头道:“身子好了不少,就是头还昏昏沉沉的,不大记得事儿了,所以才想问问你。” 小道士凑的离张三路近了点,泛出一个古怪的笑脸来,微弱的灯光被遮挡住斜照在他侧脸上,白生生的牙从暗红色的嘴角漏了出来。 张三路忍住一拳凿上去的冲动,心里拼命默念:我好了,我好了,我病好了。 小道士伸出猩红色的舌头舔了舔嘴唇,才压低了声音说:“那就好。。。那就好,师兄你可是想问那日你撞邪后的事儿吗?对了!” 小道士像想起什么似的伸手向怀里摸去。 张三路不由的身子向后仰了一下。 小道士却是从怀里掏出一块干饼来,“师兄你饿了吧?这是我从厨房拿的,你快吃吧。”边说边递了过来。 张三路克制住起身的冲动,抓住了递来的饼,仔细盯着小道士看了看,问道:“这是你吃剩下的吗?” 小道士脸色尴尬,不知道张三路为什么会这样问。 张三路想了想然后从饼上撕了一半下来,递了回去:“我吃不了这么多,你也一起吃。” 小道士咽了口唾沫假意推让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半个饼,撕了一块吃进了嘴里,然后开始讲了起来:“那日你被邪祟缠身后。。。” 张三路仔细确认他把饼几口咽了下去,自己才慢慢吃了起来。 听小道士讲了一阵不由还是打断了他,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发问:“邪祟缠身是你亲眼看到的吗?有什么症状?那邪祟什么模样?我为什么被缠身了?”张三路不问清楚不行,不会是发病时候被误以为什么邪祟了吧? 小道士被张三路的连续发问问的有些懵,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嗯嗯,大家都看到了。就是。。。就是脸变得。。。扭曲的不像你的了。那邪祟没看到什么模样,大家帮师父布好法阵后,就都离开了。”想了一下好像在回忆还有哪些问题,又开口说道:“师父好像说因为是师兄你读经失了神,生了妄念,才被邪祟侵了神志。。。” 张三路皱着眉点了点头,又抬头示意小道士继续。 小道士断断续续讲了好一会儿,期间张三路不时的插入几个问题,才算对这事儿有了些了解,又旁敲侧击的问了些当前是何年月一类的问题,但小道士知道的也不甚清楚,他们都是被老道收养上山的孤儿,除了很久前下山一次搬些东西,其他时间都在山上诵经打坐,种些薄田蔬菜,几乎没去过市镇上几次,当然也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张三路遗憾的摇摇头,看来这道观里对这个世界了解最多的就是老道,也就是自己的师父了。 不知道这世界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自己幻想出来的,那邪祟又是欺骗愚夫愚妇的把戏,还是确有其事,也许一睁眼自己就又回到病房里了? 不过在这里的好处就是,自己真的痊愈了不用吃药了。要不是这里没有鱼香肉丝盖饭,还真想留在这里。 自己幻听、幻视的病情好像也没了,起码再也没听到那些奇怪的诵经声和。。。 诵经声?! 这是巧合,还是。。。 小道士看张三路脸色又苦又笑阴晴不定,心里有些发毛,便连忙说道:“师兄,你身子正弱,那就早点休息吧。”说完行了个道礼,将桌上的油灯提起,又引燃了桌上另一盏,才快步走出去了。 张三路看着小道士开门关门,然后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才站起身从窗缝里看了看,又门关严实,但着木门上连个锁货门闩都没有,看来这里没有锁门的习惯。只好把凳子抵在了门上。然后倒在床榻上,双手环在脑后,心里胡思乱想着,没多久也沉沉的睡去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张三路昏昏沉沉的睁开了眼,眼前依然是黑乎乎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感觉身周围到处是圆滚滚的石头,这些长满长毛的石头堆叠在一起堆成了一座山。 他奋力的推开压在身上和头顶上的石头,从黑暗中挣脱了出来。 恍惚间,这才看清脚下哪里是什么石头山,分明是一座巨大的人头堆砌而成的京观!!! 头顶上黑压压的乌云遮蔽着天空,接着血如同雨一般落下,将张三路的青色道袍染成了血红色,血雨下了不久,一声悠长的巨大号角声就穿破天空响了起来。那悠长巨大的声音让血雨都霎时间停滞了下来,接着有无数只号角萦绕的声音同时响起,号角声中密闭的乌云上,天空慢慢打开了一大块圆形的缺口,接着热烈的光从缺口中射出。随之而出的是如同梵音萦绕,无数的诵经之声随之响起。 突然间那云中透出的光变成了比黑暗更暗的颜色,接着一只苍白的巨手从缺口中显现了,那伸出的巨大手指如同章鱼触手般慢慢扭曲了起来,仔细分辨那扭曲的巨手分明是由无数扭动的皑皑骸骨组成。 张三路猛的坐起,窗外的光射进了屋内,桌上的油灯早已经因为油尽而熄灭了。但阵阵的诵经声却没有停止,从窗外传入了他耳朵里。 就是这个声音!!! 第3章:读经当读破惘经 第3章:读经当读破惘经 就是这个声音!!! 我的病明明好了。 如同魔音入脑,在张三路的脑海中不停回响!让他险些因此自戕的声音,原来竟出自这儿,到底这里是幻境,还是现实?! 张三路嘴里默念着我没病,我没病,然后猛的推开木门,外面是个不大的小院,院中除了自己这间,还有两间厢房,房门大开,里面的道人都不在房中。 循着声音,在蜿蜒的小道前行,走了不一会儿在道观竹林处,隐藏着一座正殿,殿门上方匾额繁体字提写着‘法不外求’四个字。整个正殿规模不大但古朴庄重,青瓦覆盖,木质的梁柱上雕刻着岁月的痕迹,配合着诵经声透露出一种超脱尘世的宁静。 殿门未关,正殿内,八九个道士身着朴素的道袍,背对殿门正端坐在蒲团上,场面肃穆,双手合十。他们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随着经文的节奏,缓缓地诵念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诵经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神秘而又庄严的氛围。 但在张三路眼中,却因为这‘熟悉’的诵经声,整个道观都让他起了一层细密的疹子。 在端坐诵经的道士两旁,树立着几尊狰狞的木质塑像,塑像雕刻的造型各异,但无一例外都流露出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有的塑像面部扭曲,仿佛在忍受着无尽的痛苦,眼睛深陷,瞳孔中似乎隐藏着无尽的深渊;有的塑像则混不似人形大张的嘴巴露出锋利的獠牙;有的塑像手持利剑或法器,动作夸张,不似在战斗倒仿佛在进跳着什么奇特的舞蹈。大殿没有窗户,在昏暗的光线下,塑像的影子仿佛在墙上摇曳,好像随时会动起来。 但接下来的场景让张三路感觉更加毛骨悚然,那些木质泥塑的造像,黑洞洞的眼窝中,有东西一闪而过,那雕像里面有什么东西! 还没等张三路惊疑出声,那些雕像霎时间就如同活了过来一样,竟然真的在随诵经声舞动着法器,扭曲着动了起来!那张开的嘴里獠牙突出,这些泥塑木胎竟然跟着一同诵起经来!!! 已经登上台阶走到殿前的张三路惊异之下不由向后连连退去,踉跄了两级台阶才站稳,此时殿内诵经声因此一停,几个道人此时都转头看了过来。 张三路再抬头去看时,那些雕像又变成了原本泥塑木胎的模样。 “真复,因你近日抱恙,因此未唤你早课,何故又来扰乱?”众道人前的蒲团上,老道皱眉呵斥道。 昨晚从小道士那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道号,张三路知道老道是在问自己,但又不能说实话看到了什么,只能连忙道:“师父好,睡梦中听得各位师兄弟诵经之声,不由自主就走了过来,也许是身体还虚,登上台阶的时候不甚滑了一跤。” 老道点了点头,“向上之心有之。你们几个心不净,些许动静就都乱了心神。”后半句自然是对几个端坐蒲团上的弟子说的。 几个道人连忙低头称是,其中不免有人小声嘀咕。 张三路自然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老道刚才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无形中给自己上了眼药,但自己怕什么,如果是自己的幻觉那自不用说了,如果这儿是真实的,自己病都好了还怕这点职场pua? 想到这儿立马就说道:“我看这殿内和塑像都落尘脏污不堪,对仙家甚是不敬,今天要不咱师兄弟们把这些塑像都搬出来,把这大殿都洒扫一下如何?” 看着大家惊讶的表情,张三路心里笑笑,我让你们再念经,念的我头疼都去给我做苦力,而且这些什么破塑像里面不知道藏着老鼠还是什么,惹恼我就把你们拆出来晾晾。 “胡闹!”老道挥了挥袖子,又顿了一下道:“今日早课就到这儿吧,真复,你随我来。” 几个道士连忙茫然的起身向师父行道礼。 看着和自己眨眼睛的小道士夙庆,张三路也回了个挑眉的鬼脸,跟着老道往后殿去了。 后殿也和其他侧殿厢房陈设一样的简单,老道进去后就直接盘腿坐在正中间的蒲团上,然后点头示意张三路也坐下。 张三路实在不习惯盘腿坐蒲团,又不好表现的太明显,只能用力把腿用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盘起来。 “真复,这次你受了邪祟冲撞,性情难免也有些变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的黄色册子递了过来。“这本无惘经师父借你参阅,望你早晚仔细研读,早日破惘向心。” 张三路正好借机松开艰难的盘腿姿势,故作郑重的站起来双手接过道:“谢谢师父,我回去一定仔细研读。”心里却想,就是你这破经以前搞的我头疼,我要不找地儿埋了它。 老道点了点头,又从怀中更加郑重的摸出了一枚丹药来。“这枚丹药是为师用珍惜药材炼制的寿元丹,固本培元益寿延年,这百余年为师也仅炼制了数十枚,现赐予你一枚。” 张三路听了这话面上不显,但内心第一想法就是老道你吹牛b,看这老道外表不过五十岁左右,但听他说的,起码活了超过一百年了?真的假的?这里真的有能益寿延年的方法?! 张三路低头看去,他的视线一下就被这枚丹药吸引住了。犯病前张三路作为各类历史图书、影视作品、小说动漫熏陶过的人来说,不可能不知道炼丹这一古代帝王的最大爱好。 在那边,丹药的出现可以追溯到战国时期,在司马迁的《史记》中就曾提到燕国的炼丹士。但历史上凡是喜欢嗑丹药的帝王,几乎全部短命。 东晋晋哀帝司马丕喜好黄老之术,年纪轻轻就开始服用所谓的“仙丹”,活了仅仅25岁。北魏开国皇帝拓跋珪喜食丹药,年仅39岁。 而在道教大行其道的唐朝,唐太宗李世民、唐宪宗李纯、唐穆宗李恒、唐武宗李炎、唐宣宗李忱,服用“仙丹”或性情大变,或直接被丹药毒死的比比皆是。 到了明代,朱家人还是喜欢嗑丹药,明光宗朱常洛刚当上皇帝就因丹药而死。 清朝雍正帝,后世研究他服用丹药也是死因之一。因为丹药他还写过一首《烧丹》诗:“铅砂和药物,松柏绕云坛。炉运阴阳火,功兼内外丹。” 更别说魏晋那些喜欢寒食散的一大堆皇亲贵胄,没几个长寿的。 而所谓的丹药其实包含很多有毒的重金属,大量服用对人体毫无益处,但在长生的诱惑下,怕死的帝王们仍如飞蛾扑火般的去嗑丹药。 所以炼丹一说,在那个世界简直就是慢性d药炼制法。 但这里难道真的能炼丹续命?!那邪祟、修仙难道都是真的?! 第4章:搅动浑水测人心 第4章搅动浑水测人心 老道手心里的圆形丹药,只有拇指指甲盖大小,远处看起来呈现暗暗的黑红色,但走近了可以看到上面似乎微微有着光华流转,仿若孕育着特有的生命力。仔细看时它的表面好像有着微小的纹路,宛如星辰点点,又好似萤火之辉。 难不成是真的?张三路咽了口唾沫,用双手将丹药接了过来,亲手触碰之下,感觉这枚丹药的质地非常细腻,仿佛是由纯净的黄金铸造而成,虽然体积很小,但却有着一种沉甸甸的质感。 “谢谢师父!”张三路恭敬的说道,当然他病已经好了,不会乱捡东西吃。起码这丹药他不了解清楚肯定是不敢直接吃的。 “嗯,下去吧。”老道似乎没有心情再说别的,只是点点头就闭上了眼睛。 张三路将丹药和册子揣好,走出了偏殿。此时前殿众道人因为早课结束都已经陆续散开了,殿内只有一个着黑色道袍的高个道士和小师弟夙庆正在说话,但其实主要是那高个道士皱着眉头在说什么,夙庆则边听边面露出为难之色。 此时看到张三路从后殿转出,夙庆就是面上一喜道:“真复师兄,你出来了,看起来身子大好了吧?” 高个道士听到夙庆说话,转头斜眼瞟了张三路一眼,低头和夙庆说道:“和你说的要记得做。”然后转头就往殿外走去,完全把张三路当空气一般。 但刚走两步却又突然转身阴阳怪气的道:“夙庆我可警告你,往后读经要分外仔细,不要像某些人一样,炼丹时候心不净惹了邪祟,坏了师父大事儿,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客气,哼!废物。”说完也不等夙庆回答,直接拂袖而去。 “是,夙庆知道了,大师兄慢走。”夙庆连忙点了点说道。 张三路却不干了,自己一个刚痊愈的精神病不说帮自己巩固病情,你还指桑骂槐上了?我还能惯着你?越想越气立刻转头骂道:“你在那bb你吗呢,你爹削你信不?” 空高却没想到张三路竟然敢还嘴,虽然没听懂骂的什么,不过听语气也不是什么好词。脸色瞬间涨红,转头喝到:“你说什么?竖子安敢乱语!” “竖子?我这就把你鸡素子打出来系到你大胯上!” 张三路挽袖子就要上去摆平空高,夙庆连忙抱住了他的腰死命的拖住。“师兄师兄,师父还在后殿呢!” 空高被张三路突然的莽劲儿吓得一激灵往后退了几步,听了夙庆说不由向后殿看去:“哼,咱们走着瞧,以后有你好果子吃。”说完就转身快步走了,出了殿门更是跑了起来。 “呸,你也配。”张三路冲他后背啐了一口,拍了拍夙庆的手臂示意放开。 夙庆满头是汗的看看张三路低声嘟囔:“师兄你和以前确实不一样了。” “那是,师兄病都好啦,哈哈哈。” 张三路性格转换太快,夙庆脑子已经跟不上了,只能连连点头称是。然后像想起什么似的裂开嘴笑着说道。 “师兄,你身子刚好,最近洒扫的活儿还是等我挑完水来帮你做吧。”然后又顿了一下似乎为难的说:“师兄你也别生气,大师兄他就是这样子的脾气,也不是故意的。” 他哪想到张三路听了完全不以为意,久病成医的他之前就对心理学了解也是不少。而且遭逢家变,从一个名牌院校的天之骄子变成人人避之不及的精神病。什么样的人和事没有经见过呢?这些小肚鸡肠、尖酸刻薄的人不知道见了有多少。而夙庆这类看似无害又暗自挑拨的小手段,又和那高个道士有多大区别? “嗯嗯,那就多谢师弟好意了,正好师父赏赐了经文让我研读呢。”张三路笑了笑,自然的转身施施然的出去了。就在这一瞬间,张三路已经想好了,既然看不透这破道观有什么问题,那就把水搅浑吧。 夙庆看着张三路的背影呆了呆,这个真复师兄怎么撞了邪祟后,就和转了性子换了个人似的,一点也不像以前了。他低头愣了一会儿神,不知想到了什么,才又扬开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去找水桶打水去了。 等到晚上用饭后。 张三路正躺在床上边闭目养神,边听着外面的动静,直等到夜色已经全黑,外面才有两人的脚步声响起,看来是晚课结束了。 张三路从床上爬起来,用力打开门。 外面是结伴并行的两个小道士,都是和张三路住在同一个小院的,其中年纪小的那个是夙庆,那个稍大一点的好像叫做满善。 两人看到张三路开门出来就是一愣,接着便连忙点头问好。 “真复师兄好。” “嗯嗯,你们也好。” 张三路笑眯眯的对夙庆招了招手道,“夙庆,你到我房里来一下,我有些事儿找你。” 夙庆连忙点头答应,然后还对满善说,“满善师兄,你先回房吧,我去去就来。”然后就在满善复杂的眼神中走进了张三路的房间,还顺手关上了房门,将满善的视线隔绝在了外面。 一进屋,张三路还探头看了看窗棂缝隙外,看到满善回房了才转头笑着对夙庆说:“师弟,师父的众弟子中,你我关系最是相得,你又对师兄我的事儿格外上心,我自然有什么事儿都不会瞒着你,今天你可知道师父找我作甚?” 夙庆脸现喜色,面部微微涨红,但还是咽了咽口水道:“师兄,师父找你的事儿,我可不想知道。嗯。。。想必是师兄刚好些,师父问询问询吧?”然后满眼希冀的盯着张三路,眼睛都不肯眨一下。 “咱们师兄弟还有什么可遮掩的,你说对一半,我下午不就告诉你了,师父除了问询我的身体,还赐了我一本书册,叫《无惘经》,想必你知道吧?”张三路看着夙庆的眼睛笑着说。 “无惘经?师父赐给你了?!”夙庆脸色更红晕了。 “不是给我,是借我潜心研读,至于借多久,那就看我什么时候读熟吧?”张三路笑了笑说:“师弟,你想不想看啊?”边说边和献宝一样,从怀里将那薄薄的册子掏了出来,将封面在夙庆眼前晃了晃。 夙庆顿时眼神定定的看着书册上的三个篆体,禁不住屏住呼吸道:“师兄,这经文师父数年教了一部分,每天颂念就感觉更有气力,耳聪目明,大家都还在想师父什么时候传后面的章节,没想到还是真复师兄得了真经。”眼中满是艳羡之意,但却又道:“这经是师父交于师兄的,我哪里有那眼福啊?唉~” 张三路笑容不减,在夙庆艳羡的眼神中将册子塞入了怀中,又问道:“师弟,你可知道师父寿数几何了?” 夙庆眼看张三路将无惘经又塞入了怀中,意兴阑珊的点点头道:“听说师父寿数已经二百有余了呢。” 张三路轻轻点点头,但心里却起了轩然大波,这老道难道真的活了如此之久? 但不容仔细思量,他把手伸入怀中,等再掏出来时,手已经握成了拳状。然后对着夙庆慢慢打开,手心里捏着一枚黑红色的丹丸。 夙庆看的眼睛都直了,他倒吸一口冷气,话音已经颤抖了起来:“难道。。。难道。。。这就是?” “没错,这就是能益寿延年,助人得修大道的寿元丹。”话音刚落不等夙庆有何反应,张三路仰天已经将那枚丹药塞入口中,在夙庆震惊的眼神中一仰脖,‘咕噜’一声,把丹药整个儿都吞了下去! 第5章:安下香饵钓鳌鱼 第5章:安下香饵钓鳌鱼 张三路在在夙庆震惊的眼神中一仰脖,‘咕噜~’一声,把丹药整个儿都吞了下去! “师兄,你!”夙庆急的一把就抓住了张三路的胳膊,可是为时已完,看到张三路的喉头一动,那丹药已经入了他的腹中,除非现在有把快刀可以割开张三路的肚子,否则只能过后在茅厕找它的残渣了。 张三路将丹药吞入了腹中,低头看着紧紧抓着自己小臂的夙庆,压低的声音就像有魔性一样,轻轻的问:“师弟,这寿元丹,你也想要吗?” “想!”夙庆瞬间点头,但好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赶快松开了手,慌忙行了个道礼低头道:“师兄莫怪,师弟我唐突了,这丹是师父赐予师兄的,师弟哪里有那么大的福分。” 张三路嘴角微微翘起,用略带沙哑的声音继续说道:“这丹药,我这儿就一颗,现已经吃掉了,可师父那里,却有的是~”说完又顿了顿,看着夙庆神往的表情接着说道:“可惜,如果不是我机缘巧合,又怎么会赏赐给我啊。”说完身子向后一仰,不再说话,眼睛却紧紧盯着夙庆的表情和动作。 看着夙庆短短时间从激动,到沮丧,又到希冀,再到无力的样子,张三路知道,现在还差那么一点儿火候。这夙庆胆子太小了,他只敢像只小老鼠一样,在阴暗的角落里找准自己的位置,吃些残羹剩饭。又或者像下层的鬣狗一样,等着吃别人吃剩下的腐食。 “这事儿可别让空高大师兄知道了,要不又是徒增烦恼。”张三路摇摇头说道,“他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头脑简单性格又莽撞,指不定又搞出什么幺蛾子呢。”然后微眯眼睛,低头盯着夙庆的变化。 夙庆愣了一下:“大师兄?”然后像刚反应过来似的,忙点头道:“嗯嗯,师兄说的对,不能让空高大师兄知道。” “嗯。。。不过大师兄跟着师父最久,好像最得师父看重,你看他道袍都是玄色的,和咱们不一样。说不定这事儿他早就有耳闻了,更或者也说不定早就吃了好多颗了。”张三路继续说道。 “他?”夙庆嘴角一撇,不屑的反问出来,随即觉得不妥,又连忙应道:“嗯嗯,师兄说的是。”但似乎心里在衡量琢磨些什么,答问间明显有点心不在焉了。 张三路笑眯眯的道:“师弟,这书是师父借予我的,虽然让你带走有违师父所赐,但你我情同手足,这几天只要你得空了就可以来我这儿拿去研读,但每天早晨要将经书还我,以防早课师父问询,你看如何?” “这。。。太麻烦师兄了吧?” “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我还说这些也太生份了。”张三路佯怒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夙庆先谢谢师兄了。”夙庆一脸激动又带点感激的说道。 “夙庆那我就不留你了,早早安歇吧。” 往后十数日,张三路正好借口研读经书,也不参加早课,也不参与殿内的活计。东游西逛,而且每到傍晚的固定时间都会去大殿内静坐一会儿。哪想也没人管他,通玄真人也不曾有何安排。 一天夜里,张三路正在房内,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过来。 一个身穿青色道袍,头顶束发的身影慌张的推开房门,一头从外面撞了进来,正是和夙庆住在一起的满善。 “真复师兄!通玄师尊让所有人去大殿后面的后山炼丹洞集合!!你快快赶去吧,我还要再跑去通知其他人。”满善说完就噔噔噔的跑出去了。 既然是师父要开大会,张三路自然要赶去。很快,在求法殿后面的山洞里,所有弟子都到齐了,摇曳的火把,把洞里的石头照的更加阴森,也把所有人脸上的疑惑都照的清清楚楚。 这山洞是个外洞,可以看到在靠里的地方,还有几个内室,想必就是之前说的炼丹之地了。 张三路刚站定一会,满善已经带着另外两个小道士跑了进来,几人气喘吁吁的努力平复呼吸,尤其是满善,胸膛起伏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了下来。 但人群中却没看到黑道袍的空高和小师弟夙庆。这是事发了么?张三路心里想,一会儿可能有一场大戏。 等了一会儿,没有征兆的,一个脑袋突然从外面的黑暗中探了出来。除了张三路外,所有人都身子一紧下意识的垂下脑袋。 通玄真人走到众人面前,冷冷的扫视了一圈,才用尖利的声音说道: “昨儿个晚上三更天的时候,竟然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趁本道爷不备,到丹房窃取丹药!!!”说到后面已经声色俱厉,显然大是出乎意料。 “虽然是师徒,我待你们如子如侄,传你们功法经文。甚至比待以前几批的道童还要好,可你们竟然就是这样报答我么?!可太让道爷我寒心了!” 嘴上说着伤心,可他那脸上的戾气却有如实质,加上黑洞洞的左眼,在黑暗中更是让人觉的可怖。 但张三路关注的点却是通玄真人话中无意间透漏的:以前几批道童。 最近张三路看似百无聊赖东游西逛,其实已经将道观各处,以及师兄弟们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这里的小道士们大多是孤儿或乞丐,为求温饱才被通玄真人捡上了山。 其中最早上山的空高是差不多十年前上山的,现在年岁也不过是二十岁上下。最晚的就是夙庆了,上山不过是三四年。 那上一批道童都有谁?下山去了?上上一批呢? 这时候通玄真人“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做了这么大的错事必然要受该有的惩罚,这就是我门派的规矩!你们都随我来!” 所有弟子大气都不敢喘,默默的跟在通玄真人的后面向前走去。 穿过山洞的大室,往中间的洞口走去,穿过第一个洞口,里面是条长长的甬道,走了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块石壁前,前面并没有路。 通玄真人掐了个指诀按在了墙壁上,随着‘轰隆隆’低沉的声音,那块石壁缓缓打开。在墙后面,黑漆漆的只觉空间很大。 当几人跟着走入洞穴后,在火把的光照耀下,可以看到这里面竟然是一个足有一个篮球场大小的空间,而再远处因为火光照不到也没法确定是否还有别的洞相连。 看近处的墙壁应该是天然形成,再经过人工改造的。 在洞穴中央,并没有张三路想象的巨大鼎炉,而是一张石床,床上摆放着一个人形的铁笼。而在石床的旁边,两个人正被五花大绑的堆在石床一侧,黑色道袍的正是空高,另一个却好像唤做青峰。 除此之外的其他地方,则密密麻麻的摆满了黑色的坛子。 第6章:寿延二百八十岁 第6章寿延二百八十岁 除了石床之外的其他地方,则密密麻麻的摆满了黑色的陶罐,足有成百上千个。 在昏暗的光线下,那些黑色陶罐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有的陶罐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有的看起来却比较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霉味。陶罐里面,好像还会传来一阵细微的摩擦声,总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陶罐里蠕动似的,让人想想就不寒而栗。 这时候石床旁边,被绑着的空高和另一个小道士渐渐苏醒过来了,迷迷糊糊的他们突然看到自己的师父,顿时激动着挣扎起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他们嘴里堵着的抹布却阻止了他们,导致他们什么都说不出来。 “就是这两个混蛋,昨晚竟然偷偷潜入我的房里,盗取经书。之后更是来到这炼丹之所,妄图偷取丹药!我真是看错了你们,既然你们想进来,那我就成全你们。” 通玄真人仿佛也不想听他们的辩解,单手内翻结道印向前一指,喝了声“起!” 两个黑色的罐子突然从地上翻起,直接撞破泥封套在了空高和青峰的头上,两人在罐子内发出了歇斯底里的闷喊声。 “那你们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通玄真人走至两人面前,枯枝般的右手顺着两人的脖子猛的一划,伴随着皮肤刺破和骨头碎裂的声音,嚎呼声戛然而止,然后两个黑色罐子就‘咕噜噜——’的滚落到了地上。 面对这恐怖的一幕,道童们已经双腿打颤,双眼更是恨不得闭上。有人紧咬着牙,压抑着发出闷哼声,手中的火把也掉到了地上,滚了两滚熄灭了。 只有墙上绑着的一个火把,还发出着微弱的光。 所有人都被刚才的一幕吓坏了,现在已经不由的纷纷后退到溶洞那光滑的墙壁边上,大气也不敢喘。要不是通玄真人就在旁边盯着,他们怕是早就号哭着寻找出路去了。 浓重的血腥味开始在封闭的洞里蔓延。 “叫你们进来,本来是看下这些叛徒的下场,给你们个警醒。”通玄真人黑洞般的左眼仿佛和黑暗融为了一体。 “但是!” “现在我改主意了,你们既然不想活了,那我就成全你们。”通玄真人冷冷的说:“你们不是想要元寿丹么,真复,打开你旁边的罐子。” 张三路愣了一下,从身旁边不远处抱起一个黑色的陶罐,这陶罐入手并不是很重,目光一扫,可以看到坛口的边缘,筑压着某些扭曲的符箓。 张三路可不想碰那些符箓,他抱起陶罐看了看后,猛地向旁边墙上摔去。 “嘭——” 陶罐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然后‘啪’的落在地上碎开了几块,一个黑色的圆形土球滚了出来。然后就是些黑色的干泥屑,泥屑中滚出的圆形土球,上面全是黑色的泥,看起来非常恶心。奇怪的是,张三路看到这些球的表面粘着很多的黑毛,看着非常不对劲。 张三路正要凑近仔细看下,突然有个道童剧烈的哭嚎着叫了出来。 “这是人头——呜呜呜——全是人头——” 刚才虽然众人都亲眼见到老道将两个道童砍断脖子,但毕竟脑袋套在陶罐中,没有亲眼见到砍下的头颅和飞溅的鲜血。 但现在一个砸碎的陶罐里滚出一颗人头,给人的震撼更大于刚才的死亡。而且这里满地的黑色陶罐,里面装的是什么,仔细一想就让人一股凉气从脚底板冲到了天灵盖。 通玄真人走到陶罐滚出的人头前,手指一弹,人头的嘴巴就被打开了,接着老道伸手从人头打开的嘴巴里,掏出了一颗暗红色的丹丸。 这正是张三路之前见过的‘元寿丹’! 原来通玄真人的丹药,就是这样用人炼制的。 张三路也明白了,这也可以解释了,这个丹房里,为什么没有丹炉。通玄真人说漏嘴的以前的道童们,都被当做了炼丹的丹炉!!! “师父!不,妖道——他根本没想让咱们活着离开这儿,和他拼了!!”一个粗壮的道童拔出了腰间的短剑,脚下一动,冲上前的同时,先用脚将一个陶罐猛地向通玄真人踢飞了过去。随即口中呼喊着向前冲去。 “不错,不愧从小练武,无惘经念的也好。”通玄真人单手一拍,那陶罐还没挨着近前,就被一股力量扇飞了出去。 下一刻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剑已经跟在后面刺向了通玄的眉心。 通玄侧身一扭,那剑刃就贴着左臂空荡荡的袖袍落了下去。 道童一击不中,身子一扭向后一缩,化作个滚地葫芦,向通玄真人背后滚去,希望躲开他的身畔。 但他刚起身尚未转身,就觉得胸前一空,低头看去,一只形如枯槁的手已经抓穿了后心,手上握着一颗‘扑通、扑通’正在跳动的鲜红色的心脏。 “人无心可怎么活呀?”通玄真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道童的剑‘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接着尸体还未倒下,一个陶罐已经套在了他的头上。 “师父。。。徒儿什么都没有做啊,求求师父放过徒儿吧。。。呜呜呜。。。” 一个小道童已经瘫坐在了地上,鼻涕眼泪哭成了一团,只想苦苦哀求通玄真人能放过自己。 “本来还想还是和以前一样,按次序把你们炼了,但不知道是谁漏了风声,找到了我的丹房。开始我还想,是你们中也有人也想益寿延年、羽化飞升。但我刚才越想越不对劲,你们中间肯定有仇家安插进来的内鬼!” 通玄真人甩了甩手上的血,接着道:“所以你们一个也不能留了,把‘丹炉’全部处理掉,才好换鼎。否则这元寿丹的效果也是越来越差了。” “师父,您今年高寿了呀?” 通玄真人没想到有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问出这种话,一时竟然愣住了。 转头看去,看到是张三路叉着手,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不过三甲子,二百八十载。”通玄伸出了三根手指。 第7章:人血为引命为丹 第7章:人血为引命为丹 “啪——啪——” 张三路一边和通玄聊着天,一边将脚边两个空罐子踢飞了起来,黑色的罐子撞在岩壁上,然后摔在地上,成了一地的碎片。 通玄和几个道童此时都停了下来,一脸呆滞的看着张三路在这儿踢罐子。 “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张三路转瞬间就踢碎了能找到的最后一个空罐,才满意的拍拍手,然后坐在地上按了按生疼的脚趾。 “真复你在干什么?!”通玄停下了猫捉老鼠的游戏,狐疑的问。 “我看你要拿人炼丹,需得用这罐子套在头上,现在我把空罐子都踢碎,你不就没法用了么?”张三路站起身怕了拍身上的土,笑着说道。 “哈哈哈哈。。。”通玄突然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 “师兄。。。呜呜呜。。。如果师父。。。如果他要杀咱们,何须用罐子啊。。。”一个道童瘫软的站不起来,压低声音凄凄切切的说。 “对哦~”张三路猛一拍手,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 “真复啊,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如此有趣。如果不是你们已经知道的太多,我倒还真想留着你解闷儿呢。”通玄笑着说。“而且好徒弟勿怕,他们读经心不诚,没有慧根,你和他们可大不一样。” 将养育多年的徒弟屠戮殆尽,练成可供自己寿元的丹药,这对通玄来说已经成为一种仪式一般的感觉。 “呵呵,当然不一样。”张三路也笑呵呵的用脚一挫,将地上掉落的短剑挑了起来。 “哦?你自己也觉得,那你觉得你哪里不一样呢?” “因为我是真的,你们都是假的。”张三路看着手里的短剑。这短剑入手略沉,剑身修长,长约有一尺五寸,宽约两指。剑刃如霜,在火把的微光下,依然透着淡淡的寒光。剑柄上雕刻着古拙的云纹。上书两个繁体字,依稀辨认是‘清风’。 “咯咯咯咯。”通玄又仿佛听到好笑的事儿,低声咯咯的笑了笑,才摇摇晃晃的说道:“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 “不过,好徒儿啊,你也要用这把剑来杀为师么?” 张三路却并不答话,他伸出左手食指,在剑刃上用力一弹。 “嗡——”剑刃微微颤动,发出了清脆的共鸣声。 “好剑啊好剑——列位,咱们有缘再见!”话音未落,张三路的剑已经横扫过自己的脖子。 剑尖触碰到喉咙,冰冷的金属与温暖的肌肤相触,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对比。 “等一下!” 通玄目赤欲裂,在道童的尖叫声中,已经一个起跃略至近前。 但张三路手中的剑锋,此时已经飞快的划过了喉咙,他感到脖子一阵刺痛,接着是一股温热的液体喷涌而出,溅到了他自己的脸上。 由于切割过于用力,张三路自己都能感觉到脖子上的肌肉猛的翻了出来。身前、地上温热的血液噼噼啪啪如雨点般溅下。 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在迅速流逝,脖子上的伤口也在呼吸间发出‘呼哧呼哧’的漏气声音,如同破布了的口袋般,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他的身体开始无力,剑从手中脱落,落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清脆的响声。 恍惚中,通玄已经掠至眼前,他的独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从他的嘴里飞快的夺出一条黑影,这黑影形状好像壁虎,仿佛有生命一般,飞也似的钻进了张三路的嘴里,由于速度太快,它表面覆盖着的黏液喷溅了他的嘴唇,冰冷而滑腻的感觉让他的胃翻腾。 接着黑影已经滑进了张三路的喉咙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恶心充斥了开来。他的喉咙被异物填满,本就残破的喉咙让呼吸变得更加困难,挤压着咽喉的软骨发出了‘咯咯’的声音。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周围的一切都瞬间变得遥远而模糊。接着又一切都慢慢陷入了黑暗中。 好痛!就算是幻觉里,也不会再用剑砍自己了,这是张三路最后的想法。身体倒在地上,鲜血从伤口涌出,染红了周围的地面。 而通玄的身体就像一个失去活力的破布口袋一样,以脸抢地跌至了张三路身前,再也一动不动。 “疼啊!” “小张——小张——” “疼啊——!” “他醒了,快叫周大夫——” “小张——” 张三路恍惚了,他又出现幻听了,但不同于之前的诵经声,这个呼唤的声音却分明有些耳熟。 “哒哒、哒哒~”这个声音好耳熟,他记得这个声音。 这是刘护士自动笔的声音,小姑娘最喜欢无聊的时候按动自动笔,听笔发出的哒哒声,那只笔上还贴着她自己的名字。 “嗬——”张三路的喉咙发出了艰难的声音。 “真的醒了,真的醒了。”周围传来了有些兴奋的声音。 “不要着急说话,你的喉咙受伤了。” 接着有人用两根指头掰开了张三路的眼皮,一道亮光在他的眼睛前晃了晃,缓慢的对焦后,入眼是一个戴着眼镜和口罩的中年男人,他背后一片白色的格子天花板,天花板那右上角的褐色污渍,是那么的熟悉又陌生。 “呃——” “小张,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中年男人收起了手中的医用手电,然后伸出手指在张三路眼前晃了晃。 张三路想伸出手摸摸自己的脖子,却发现手被紧紧的捆住了,微微低头,他看到了自己身上捆着的几层的束缚衣。 只感到脖子火辣辣的痛。 “你不要动,你现在脖子受了伤,为了防止你再度伤害自己,只好给你穿了束缚衣。”中年周医生和张三路说,然后直起身和身后护士说道:“看来是清醒过来了,密切观察一下。还好脖子的伤势不算太严重,但束缚衣这两天不要解开了。除了输的营养液,在液体里再加一些水合氯醛溶液。” 然后周大夫又低头和张三路说道:“小张,你好好休养,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喊刘护士或者护工。”然后就带着实习医生和护士往外走去。 张三路却没怎么听在心里,他现在心里充满了喜悦和震惊。 第8章:吞丹催羽欲登仙 第8章:吞丹催羽欲登仙 张三路现在心里充满了喜悦和震惊。 喜悦的是果然如他所想,那边是幻觉,自戕后果然回到了现实中。但震惊的同样是,自己在幻觉中受到的伤害,为什么在这边也会受伤,而且伤在同样的地方。 “护。。士。。”张三路忍着疼痛,用力撑起脖子喊着巡房的护士。 “哎呀,你脖子别用力,小心伤口。”刘护士虽然带着口罩和一副大大的金丝眼镜,看不清容貌,但能感觉她很年轻。 “呼。。。吸。。”张三路无法吞咽口水,口水从嘴角流了出来。 “太紧,摩擦伤口了是吧?我帮你把系带松一点。”刘护士先用床头的纸巾帮张三路擦了一下口水,然后用手绕到他脖子后面,将系带松开了一个扣。 张三路感觉胸前一松,深吸了一口气,清凉的气息灌入了肺里。 胸前‘咕噜噜’的掉出了一个东西,从松开的领口滚了出来,掉在了脖子一旁的枕头上。 刘护士‘咦——’了一声,然后低头看着张三路枕头上的东西。 “什。。。么?给我看!”张三路觉得心里有点慌,他口干舌燥,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是什么东西?”刘护士皱着细眉,拉下了口罩,伸手捻起了那个东西,放在眼前打量着。 那是一颗暗红色的丹丸,那是通玄真人赏给他的‘元寿丹’。是他当着夙庆的面,假装吃下去的‘元寿丹’! 张三路感觉脑袋‘嗡——’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炸了开来。他将颤抖的牙齿咬的‘嘎吱吱’作响。 他很笃定的真实和幻觉,坚定的把那边的一切都当做是幻觉,可当这东西千真万确出现在张三路面前的时候,他的内心动摇了。 如果那边真的是幻觉,那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那边真的是另一个世界,那死掉的师弟们,那被砍掉头颅的空高,那成百上千个装满人头的黑色陶罐,甚至那个在自己自戕后,变成了一张皮的通玄真人。这些恐怖骇人,又匪夷所思的画面在他的脑海里不断的闪现。 张三路觉得口很渴,他脑子很乱,他需要冷静一下。 这时候刘护士的眼神已经很凝重了,她好像认出了这应该是某种中药药丸,但它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多日不曾清醒,还刚刚自戕后的病人身上。 因为打镇定剂后,穿束缚衣之前,是会做全身检查的。 两个人的迷茫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了。 张三路内心短暂的挣扎了一秒后,他就放弃给刘护士解释他所知道的真相了,因为谁会相信一个精神病人的臆想,她也许宁愿相信,是谁将一粒药丸不小心掉在这里的。 但是。 如果她吃掉这枚丹药会发生什么?张三路的心里突然出现一个声音,他很好奇,那个世界的‘元寿丹’,让通玄真人活了二百八十岁,那这个世界呢?这枚丹药有什么样的作用? 也会让人长寿? 还是变成如通玄真人一样的怪物?张三路很好奇,如果她吃下去会怎么样? 吃下去。 只要,轻轻的放到面前。 然后吃下去! 吃了它,也许你就可以获得长生! 刘护士收回了看向张三路的视线。她盯着这枚丹药,仔细的辨识着丹药上那繁复的纹路,好像能看到纹路中流动的暗红色光华。 她离丹药越来越近。 丹药离她越来越近。 那殷红的嘴唇和暗红色的丹药,如同浑然一体。 “刘护士!” 张三路好像猛然间醒过来一般,喊出了声。 “刘护士。” 这时候背后的门打开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也同时喊道。 “啊!”刘护士身子一震,看向身后。 打开的门后面是周大夫,他一只手抓在门把手上,另一只手插在白大褂里,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看着屋内的刘护士。 “周大夫,你看下这个。”刘护士举着手中的药丸朝着周大夫走去:“小张身上掉出来的,是您开的药吗?” 周大夫接过药丸,仔细看了一下,摇了摇头:“我现在给小张开的服用药,只有盐酸氯丙嗪片和氯氮平片两种,用来缓解他幻觉和改善负面情绪的。其他还有一些镇静类的药物,没有这类中药丸。” “那会不会是别的大夫开的?” “咱们市院什么时候开过中药了?” 周大夫拿着药丸走到张三路病床前:“小张,你现在能听到我说话吗?” 张三路知道他想问什么,于是点点头,又摇摇头。 周大夫也无奈的摇了摇头,从身上拿出一只空药盒,将药丸放进去,转头和刘护士说道:“我问问别的大夫,不行就让检验科测测药物成分。” 刘护士点点头,然后转头看看张三路,犹豫了一下。“周大夫,你说小张会不会就是吃了这药病情才加重了。” 张三路察觉到了刘护士话语中的关切,转头看着刘护士,心里为刚才想让她试药的心里感到愧疚。 “小张,好好养病,你一定能好起来的。”张三路感觉周大夫的手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不过小张,你现在比较清醒,能不能告诉我,你在餐厅用勺柄划伤自己的时候,是陷入了什么样的应激幻觉吗?” 听到这句话,张三路心里一紧,他脑海中又浮现了那些诡异而恐怖的场景,被束缚衣束缚的身体都不由的扭动起来。虽然周医生的语气和颜悦色,但张三路却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触感。 对,触感。 “咯咯。。。”周医生身上发出了一阵奇怪又毫无意义的声音。 张三路的四周一切开始逐渐变的模模糊糊,他的眼睛变的有些看不清,医生的声音变得朦朦胧胧,就像套在一个袋子里似的。 张三路想到了通玄真人如同变成一张皮的那个袋子。 “咯咯。。。” 张三路感觉床逐渐翻了过来,自己本来躺在病床上,可以看到白色的天花板,但现在他好像趴在了天花板上。 黑色的天花板。 带着一嘴的土腥气,里面夹杂着血的气味。 “咯咯。。。” 张三路抬起头,在前面是他自己,没有节奏的抽搐着,扭动着的身体。 第9章:黄粱一梦事皆空 第9章:黄粱一梦事皆空 “咯咯。。。” 张三路艰难的抬起头,在他面前的是他‘自己’。那个穿着青色道袍的张三路,满身是血的站在前面,身体如同痉挛一般的,有节奏的抖动着。 眼前身着道袍的张三路,腹大如球,如同怀孕待产一般,那肚子的鼓包还在上上下下游移着。脖子上的伤口猩红色的皮肉外翻,如同一张裂开的大嘴。那脖子上裂开的伤口里,恍惚间好像有黑影一晃而逝。‘咯咯’声正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四周的寂静让张三路的心跳声变得异常清晰,每一声‘咯咯’声都让他的神经更加紧绷。 突然,刺耳的啸叫声划破了黑暗中的宁静,那声音凄厉而兴奋,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嚎啸。 张三路感觉自己身上的毛发都竖立了起来,这啸叫声让他毛骨悚然。 接着,眼前着道袍的‘张三路’腹中的囊肿,如同逐渐展开一样,好像里面的东西正在伸懒腰一般的舒展着身体。 伴随着再次响起的‘咯咯’声,那舒展开的脓肿在道袍‘张三路’体内,将他的身体如同穿衣服一般,从内部的躯干处向四肢生长开来。 张三路这才知道,这恐怖的‘咯咯’声,是骨骼和内脏被挤压折断的声音!!! 从躯干到大臂、大腿,再到小腿、小臂,如同一个人在里面将身体穿在了身上。脖子处的伤口被挤压出了一团纠缠着的黑森森的毛发。 道袍‘张三路’的眼球用力的向上翻着,露出两个充满了眼眶的眼白,瞳孔好像要翻到天灵盖一样。接着一瞬间,瞳孔猛然翻到了脑后,出现的是令人惊惧的两个瞳孔,仅一瞬间出现的两个瞳孔,又挤压着转了过去,让他觉得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张三路感觉自己身体逐渐恢复了一些感觉和意识,但他的眼睛依然是模糊不清,难以掌握距离。 他知道自己回到了那个恐怖的山洞,通玄真人正在占据自己的身体。他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做点什么,哪怕是毁掉他自己的身体! 张三路趴在冰冷的地面上,以头撑地,用力将上半身挺了起来。尘土和血迹混合在一起,映照在如同倒立的他眼睛里。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对抗着无形的重压。右手无力地垂在身旁,沾满泥土的枯瘦的手指如同干枯的树枝。明明感觉到的左手却无法用余光看到。 张三路只能用慢慢恢复的右手撑住地面,手指深深地抠进泥土中,寻找着支撑点。他的身体在颤抖,但现在他的意志却如同钢铁一样坚硬。 他开始用力,肌肉在皮肤下紧绷,每一次颤抖都像是在对抗着针刺刀割般疼痛的极限。 他的身体缓缓地抬起,像是一块沉重的岩石被缓缓地推了起来。他的右腿首先着地,然后是左腿,尽管无法看到的左臂,让他几乎无法承受自己的重量,但他依然如同尸体一般爬了起来。 张三路咬着牙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尽管摇摇晃晃,但他扭曲的身姿如同一座岩石。眼睛盯着扎在对面肩头的短剑,露出的剑锋在火把微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 张三路脸上干枯的肌肉隆起,嘴角挤出了一个扭曲的笑。 他用力向前一扑,如同一匹孤狼一般一跃而起! 他用右手抓住了剑柄,用身体和跃起的所有重量压在那插在肩头的短剑上,因为一只眼睛无法掌握距离,他只能用尽全身的力量将那剑柄横着压了下去。 道袍‘张三路’身上恐怖的‘咯咯’骤然一停。那眼眶中的双瞳‘咕叽’一声翻了过来,紧紧盯住了飞扑而至的身影。他的嘴巴张开,因为脖子的伤口,发出了无意义的‘荷荷’声。如同穿上手套般的手掌,耷拉着举了起来。他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了!突然脖子隆起,有东西从肚子里向上挤了出来,接着张开的嘴巴中,一个黑影如箭矢一般激射而出。 黑影如离弦之箭,‘嗡——’的一声。 张三路感觉耳朵一痛,但身势不减。在身体落下之前已经右手伸出,抓住了对方肩头的剑柄,用尽身体的所有力气压了下去! “咔嚓——”暗红色的血液,黑色的汁水,透明的黏液扑了张三路一脸,嘴巴中血腥味混杂着臭腥味扑面而来,让人欲呕。 张三路身体一栽而下,和对方交错而过,滚在地上滚做了一团。 “咚——咕噜噜。。。” 张三路伏着的身体转头看去,他看到了一张他自己的脸,如同照镜子一样和自己对视了。 那两只双瞳中,饱含了无数的感情,惊惧、愤怒、不可思议,也许还有不甘和祈求,但那眼神中的光随着滚地的头颅摇了摇,就那么渐渐消失了。 “扑通——”这时身着道袍的无头身子才扑的栽倒在地,溅起了一片血渍。 一截断开的黑色残肢,随着浓水的流出,在脖腔里痉挛了几下,最后不甘的化成了一滩黏液。 “呼——呼——”张三路瘫在了地上,大口的喘息了几声,满嘴的腥味直冲脑门,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哈哈——哈哈——咳咳。。。”张三路想仰天大笑,胸腔的疼痛感却让他一阵咳嗽。 “夺舍?!” “得道?!” “成仙?!” “哈哈哈——这下你要成鬼了,黄泉路上你和我一起上路吧,三百岁的老妖怪!哈哈哈好——咳咳咳。。。” 张三路看着扎在自己胸口的短剑,刚才错身而过,切掉对方头颅的同时,一股巨力撞在剑尖上,撞歪了剑尖。 也好—— 妖道,咱们要一起上路啦。 好痛!怎么这么痛!不过马上就不痛了。 让我睡一会儿。。。 就睡一会儿。。。 也许睡梦里,还能看到父亲母亲。。。 恍惚间,张三路好像看到了一道光。 不是,是一团光晕。 如同太阳一般照在脸上,晃的人什么都看不到。 第10章:邪世惘生以为净 第10章:邪世惘生以为净 恍惚间,张三路好像看到了一道光,不是,是一团光晕。如同太阳一般照在脸上,晃的人感觉什么都看不到。 “不要动!是内出血吗!!!” “呼吸停了!摸不到颈动脉!” “嘴里有东西,先掏出来!掏出来!” “如果阻塞呼吸就从伤口插管!” 张三路的嘴里呕出了如同纠缠在一起的一团头发,里面夹杂着腥臭的黑水,但他感觉身体越来越冷。 “心跳停了!aed!!” “嗡——”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好像被启动了。 “贴放电极片!” 接着张三路感觉有什么东西被贴在了胸部的右侧。 “手都离开!3、2、1!” 伴随着“嗡——”的一声,张三路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一般,浑身颤抖中胸部猛的弹起,又重重的摔下,身体都痉挛了起来。 “再来一次!3、2、1!”那个声音继续发出了指令。 张三路的身体突然绷紧,一股释放的电流如同雷击一般穿过他的身体,试图将他紊乱的心律重新同步。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每一次电击都仿佛是从他体内穿过的一道闪电,让他的肌肉紧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反应,只能任由这股剧烈的痛苦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的肆虐。 “你大爷的。。。”说完这句话,张三路就彻底失去了对周围的感知。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好像失去了重量,身体的疼痛好像也消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张三路猛的睁开了眼睛,这所有发生的一切就和一场梦一样。 如果不是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黑漆漆的溶洞,他真的以为这都是一场梦。 但起码,自己还活着。 张三路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不远处一具无头的尸首倒在地上,地上红的、黑的、白的,喷溅了一地。 印象中插在胸口的短剑掉在一旁,胸口的伤口却不见了。 但通玄真人真的死了。 “可他死了,我现在又怎么办?”张三路爬起来,一时间竟然迷茫了,他又要怎么回到那个世界? 张三路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能够活下来,他只是拼着死掉也要拉着想夺舍的通玄真人一起死。 张三路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原本应该有左手的地方空空如也,现在只剩下空荡荡的袖管。 但是,他能感觉到它,清晰而强烈。他能感觉到那种被衣服束缚着的感觉。他能感觉到那不存在的小臂在瘙痒,那种瘙痒感是如此真实,他几乎要伸手去抓它。 转而不存在的手臂又变成了剧烈的疼痛,那种疼痛就像是有人用锯子在切割他手上的骨头,一下又一下,没有止境。他知道,这是幻肢痛,是他的大脑在欺骗他,告诉他那失去的肢体还在。 他尝试着去触摸那疼痛的地方,却只能触摸到空气,这给张三路带来了一种无法言说的绝望。 “师。。。师父?” 一个声音从黑暗中的墙边响起。 张三路扫视过去,黑暗中却看的格外清楚。在溶洞壁的角落,瑟缩着两个身影,一个是和夙庆同房的满善,另一个应该叫邱明。 两人显然是吓坏了,瘫软在了地上。不住的低声哀求,显然发生的所有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他们依然觉得是师父通玄真人杀掉了顽强抵抗的真复师兄。 满善裆下甚至可以看到清晰的水渍。 “不要怕,我是张。。。我是真复,通玄他夺舍了我的身体,但被我趁其不备杀掉了。” “真。。。真复师兄?你说的是真的吗?”两人战战兢兢的互相拽着,移到了火把的微光下面来。 “没必要骗你们。”张三路惨然一笑,但在火把的微光下,满身血污和黑色黏液的独眼老道,这笑的是那么的瘆人,足以使小儿止啼。 “妈呀——”满善发出了害怕的低呼,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似乎是被吓破了胆。 年纪大点的邱明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说:“师兄,你变成这副样子怎么办?还能再变回来吗?” 张三路转头看看那滚在地上自己的头颅,摇了摇头。 “那。。。师。。。师兄,我们能。。。能离开下山了吗?” “嗯,当然可以。”张三路看到他们开心,抑制不住露出了笑容。 “那我们能回家了!师兄你也能回家了!!!”满善露出了抑制不住的喜悦。 张三路脸上笑容一僵,紧接着还是点点头,“咱们都能回家了。” 看着紧闭的石门,三人都不知道怎么打开。但当张三路将手按在石门的凹陷处,随着‘轰隆隆’的声音,石门打开了。 “等一下”张三路看着地上自己的头颅,鬼使神差的想要带走它。 说干就干,他从无头尸身上撕下了一片道袍,将头颅放在中间,然后用撕下的道袍包了起来,像包袱一样背在背后,又捡起短剑在包袱上擦了擦血迹插在腰间,才冲两个瑟瑟发抖的师弟点了点头。 “走吧。” 打着火把,从溶洞的隧道里,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还没有走到通道的尽头。幽深的洞穴里只有几人的脚步声在回响,他们只能依靠手中的火把来照亮前方蜿蜒曲折的通道。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霉变的味道,混合着土壤和气味,让人不禁联想到人死后深埋在地下的感觉是不是就是这样。 他们感觉越走越深,洞穴的墙壁好像也在逐渐收窄。 “咱们进来的时候通道有这么深吗?”张三路忍不住问道。他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反而增添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满善脸色铁青的摇了摇头,似乎话都说不出来了。 邱明则脸色紧张的说:“来的时候只有这一条路,会不会是咱们在这儿呆了太久,体力不支,所以走的慢了?” 张三路看从两人这儿也问不出什么,想了想说道:“咱们在这儿做个记号,然后再往前走走看吧。” 说完,张三路从通道旁找了块坚硬的石头在墙上画了个三角形的记号。三人才继续顺着通道往前走。 又走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三人已经明显感觉有点体力不支。邱明忍不住问:“师兄咱们是不是在中间走错了没看到岔路,所以。。。”话说到一半,突然就愣住了,脸色变得铁青,牙齿不住打抖,似乎看到了什么令人惊骇的东西。 第11章:不辨东南西北中 第11章:不辨东南西北中 张三路和满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前面昏暗的火光照耀的洞壁上,赫然是刚才张三路用石头做的三角形记号。 两人也是脸色大变,凑上前去,洞壁上的记号显然不会作假,而且就在地上,还扔着刚才用来做记号的石头。 “呜呜呜。。。咱们是不出不去了。。。” 满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紧咬着打颤的牙齿,连哭声都不敢太大,仿佛害怕惊动了什么东西。 “别哭了!” 张三路有点烦躁的说道,如果是他一个人还可能是又产生幻觉了,但现在三个人都这样,那就不是他自己的原因。 满善连忙咬住牙哽咽了起来,但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扑簌簌的流下来。 “师兄,我。。。我好像以前听别的师兄们说过,这叫做鬼打墙!”邱明压低了声音,好像怕谁听去似的低声说。 如果放到来这儿之前,张三路虽然是精神病,但一定会驳斥邱明的这个歪理邪说,但经历了怎么多匪夷所思的事儿,他现在的接受能力已经很高了。 “那有什么破解的办法吗?”张三路连忙问。 “他们说了好像有几种方法,一个是只要等到天亮,阳气上升,“鬼打墙”自然就会消失了。” 三人一起抬头看看洞顶。 “呃。。。还有一种是用童子尿或黑狗血,因为这些东西有驱邪的作用,好像也可以破解“鬼打墙。” “我好像也听过这个,黑狗血可以辟邪。”张三路想了想以前看的小说和电影。“但这儿没黑狗血,用人血行吗?” 满善听了脸色唰的变的惨白,可能师兄现在这幅样子配上说的话着实恐怖。 “呃。。。呵呵。。。师兄说笑了,没有黑狗血,可以用童子尿啊。。。嗯。。。我和满善应该都是。”邱明咽了口唾沫不敢看师兄黑洞洞的左眼,干巴巴的笑了笑说道。 “那咱们还等什么?” 满善听了连忙转过身,冲着墙开始解起了腰带。邱明把火把插在了旁边的石头缝里,也转身冲着墙脱起了裤子,但两人半晌也没动静。 “怎么了?” 张三路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两人有动静,有点着急的问。 “我。。。我尿不出来。。。呜呜呜。。。”满善转头哭丧着脸说道。 邱明却没说话,已经开始响起了淅淅索索的声音。 “有了,有了!”邱明似乎第一次觉得自己小解这么重要。 “光这一样也不保险,这通道这么长,总不能你俩一路尿过去,还有别的办法吗?一起使出来。”等邱明和满善系好了腰带,张三路又道。 邱明努力的回想了一下,一拍手:“想起来了,还有一个是污秽之语,就是大声喝骂,就有可能驱散了周围的阴气,和那个。。。那个污秽。” “这个也好,咱们还能边往前走边骂。” 张三路带个头,三人声音或高或低,开始边走边骂起来。各种呆狗崽子,二锤子,垮次,乃格兰的,小婢养的。。。各种方言的污言秽语层出不穷。 三人直到骂的口干舌燥,渐渐骂不动了,也没有看到走出去的洞口。 “邱明,你是不是已经不是童子身了?” 张三路内心焦躁,有股邪火升腾了起来怎么也压不下去,巴不得现在出来个鬼和自己打一架,这样连个对手也没有,实在气闷不已。 连踢了几块地上的石头,石头飞的老远砸在洞壁上,回荡出了‘乒乒乓乓’的声音。 “真他娘的憋气,让我抓住是谁在搞鬼,我就活活扒下他的皮做成灯笼,点了天灯!”张三路咬着牙,右手拽了拽背着的包袱。 自己莫名跑到这鬼地方,背上还背着自己的脑袋,真是越想越气,猛的摘下了背上的包袱,使足了劲儿向前甩了出去。 “咚——”的一声,装着头颅的包袱在前面发出了一声撞击的巨响。把邱明、满善都吓了一跳。 但邱明手中火把的光此时却照到了一面墙。 “没。。。没路了?!” 邱明遍体生寒,这‘鬼打墙’倒是没了。单结果现在连路都没了?难道要往回走?那不又走回了那满是人头罐的丹洞里了吗?! “师兄,现在怎么办啊?”邱明和满善哭丧着脸看向张三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张三路捡起圆鼓鼓的包袱背在背上,仔细检查起洞壁来。 在洞壁下面堆着一堆乱石。 “这里好像有洞!快拿火把过来!” 邱明和满善连忙走上前去,在火光照耀下,洞壁的左下角,乱石堆的后面,果然可以看到有一个洞口。 “和我一起挖。”张三路边说边搬动起了石头。 邱明和满善一听,醒悟过来,连忙立好火把,上来帮张三路一起搬了起来。搬完碎石,又挖起了洞口的泥土,不一会儿在洞壁和石块之间,挖出了一个及胯高的大洞。 三个人瞪着这个黑漆漆的洞口发呆,毕竟这也不是来的时候的路呀。 “这。。。师兄,我们要钻进去吗?” “这里面会不会是死路?要不走回头路看看?” 张三路看了看两人,把身上的包袱紧了紧皱眉道:“回去就更出不去了,” “管他是生路死路!进!!!我走前面,满善在中间,邱明断后!” “师兄。。。”邱明哭丧着脸,看了看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的背后,犹豫着说:“我要不走前面吧,起码不用背冲后。。。” “行,那你走前面,我走后面!” 邱明低声应了一声后,犹豫了一会儿,转头看了一眼,才以一个别扭的姿势钻进了洞里,两只布鞋在洞口晃了一下,就消失在了洞口。 看到邱明爬进去了,满善也熄灭了邱明递过来的火把,然后把火把插在腰上,摸索着跟着爬进了洞里。 张三路也跟在后面爬了进去。 洞里的高度比想象的还要低一些,但身子还能撑起上身往前爬,但宽度感觉相比更宽一些。 黑暗的洞里太安静了,这个只能爬着走的地洞,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即使以张三路现在的视力,也只能看到脸前面一揸的距离。而且洞里连蛇虫鼠蚁的声音都听不到。 地道里好像静的连轻微的呼吸都变得那么清晰。 第12章:阴心撩人 第12章:阴心撩人 前面远处有淅淅索索衣服摩擦地面的声音,张三路只能埋头跟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爬去。 由于张三路只有一只手,爬了没一会儿,就感觉膝盖摩擦的生疼。 但爬着爬着,好像最前面的声音渐渐没有了。张三路停了下来,这一停,更感觉四周静的比深夜的坟场还要安静。 难道前面已经爬到出口了? 张三路又往前爬了爬,但还是没见出口,现在声音没了,方向没了,人,好像也没了。 “邱明?” 应该爬在前面不远处的邱明没有回答。 “邱明?!” 张三路放大了声音。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三个人进来,爬着爬着人没了。 “满善?” “满善?” “哎~”不远处突然有人哎了一声。 “师兄。。。能不能歇会,我实在吃不消了。” 张三路呼了口气,摸了摸火辣辣的膝盖,歇就歇会儿。他爬了过去,和前面发出声音的地方挨着,歇了下来。 原来爬着还不太觉得,现在一歇下,感觉身上的汗都冷下来了,感觉黑暗中似乎四面八方都有东西往自己身上挤了过来,好像呼吸都受了影响。 “师兄~我能问一下么?” “什么事儿?” “我能把火把点着么?” “点吧。”张三路也觉得这里太黑了。 “师兄把火折子给我吧。” “没有,我身上没带火折子。你身上没有?” 满善沉默了一下,“我也没有。” 张三路也沉默了一下,突然又觉得好笑,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听到笑声的满善也跟着低声笑了起来。 “继续爬吧,一会儿出去就好了。”张三路顿了一下,“或者追上前面的邱明,他身上应该有。” “师兄。。。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话?” 满善顿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说:“我觉得邱明师兄不对劲儿。。。” 张三路皱了皱眉,不由的也压低了声音问:“你说的什么意思。” 满善低声说:“真复师兄,邱明师兄以前不是这样儿的。。。” “有话直说,不要吞吞吐吐的。”黑暗中张三路听着满善的话,感觉有点膈应,但不知道是为什么。 “嗯嗯,邱明师兄,他是从哪儿听来的这鬼打墙的解法啊。” “他不是说师兄们闲聊提起过么?” “就是啊,但他叫师兄的,只有真复师兄你,还有。。。还有已经死了的空高师兄啊。。。” 满善声音有点颤抖的说。“真复师兄你既然不知道,那肯定不是你说的。” “那有可能是空高呢?” “空高和邱明师兄从来不说话的,因为空高师兄从来也看不起邱明师兄。” 张三路皱了皱眉:“那有可能是他记错了,或许是别的师弟说的呢?” “真复师兄,邱明师兄爬进洞里的时候,你看到他爬的姿势没有?是不是像个女人。” 被他这么一说,张三路回忆起了邱明刚才进洞的时候,爬的姿势确实是有点怪异,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那就怎么了,可能他腿受伤了呢。” 满善停了一会儿,继续低声说:“还有,你看到邱明师兄进洞前看咱们的眼神了吗?” “吓唬谁呢你?他的眼神能有什么问题?通玄真人那么能耐都被我干掉了!” “真复师兄你别急,我不是吓唬你,我是真怕这洞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毕竟这里传说是。。。” “是什么?!说话不要说一半!”张三路暴躁的情绪又有点上来了。 “师兄,这山。。。传说是?間王母的道场!所以师父。。。通玄真人才能在这里炼成元寿丹。” “?間王母?这又是什么?为什么得在这里才能炼成?” “这。。。我也不知道了。我只知道,这神很邪的。。。会不会咱们遇到的这些都是它搞出来的?邱明师兄。。。邱明师兄已经不是它了。。。” 听了满善的话,张三路好像还真的觉得邱明似乎有点问题,好像现在在黑暗中,就有好几双眼睛在什么地方盯着自己。 饶是他胆子大,也不禁心里边有些毛毛的。 “别废话了,快往前爬,爬出去就知道邱明是真的假的。”说着张三路就催促着满善赶快往前爬。 “嗯嗯。” 刚爬了两步,张三路突然前面什么东西碰到了自己低着的头,张三路伸手一摸,好像摸到一个冷冰冰的脖子。 “满善,你怎么停下了?!” “师兄,我没停呀。”满善的声音却是从前面发出来的。 在一个黑暗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洞里,最恐怖的是什么?不是遇不到人,而是遇到一个你不知道是谁的人,更恐怖的,是遇到了一个不知道它是不是人。 “谁?!” 前面的满善吓的直往洞壁上躲,连喊:“师兄你可别吓我!” 张三路不理满善,一声询问见对方没反应后,立刻往后一退,腰间的短剑已经拔了出来,直接捅了上去。 对面却悄无声息。 张三路有用短剑推了推,但对面还是没反应。他伸出手背探了探,对方口鼻的位置,没有感到一点气息。这是个死人。 再赶紧摸了摸脸上,触感感觉细腻光滑,这应该是个女子,不是邱明。 “师兄,怎么啦?!你碰到什么啦?”满善声音颤抖着问道。 “有个死人靠着洞壁,是个女子!” 满善的声音没有动,低沉沉的问:“真的是死人吗?” “没气息了,肯定死了!” 满善声音又抖了一下:“附体的东西走了,死人不就还是死人吗?那下一个被附体的是谁呢?” 张三路突然想到了邱明爬进洞时候的样子,就像个女子一样。 “你的意思是——” 满善压低了声音:“师兄,您想想,万一我说的是真的呢?有东西从这女子身上出来,然后。。。” 张三路感觉满善说话的声音,好像离的自己越来越近,说到最后,就像在自己耳边窃窃私语一样。 张三路好像被满善的话惘住了,低声回道:“你的意思是。。。邱明他?” 满善低低的一笑,气息好像都要呼到张三路的脸上:“师兄,我可没说啊。” 他那低低的一笑,声音短促而尖锐,在黑暗中倒像是某种动物的叫声一样。 第13章:洞中迷惘 第13章:洞中迷惘 满善在黑暗中那低低的一笑,声音短促而尖锐,在黑暗中倒像是某种动物的叫声一样。 “嘿嘿。。。我也不知道呢,师兄。。。说不定,你才是被附身的那个,你现在觉得,你还是你吗?”满善的笑声更尖锐了。 张三路在黑暗中看不到满善的表情,张三路又迷惘了。 但他手中的剑并不迷惘,他慢慢的提起手中的短剑,辨别着刚才‘满善’声音的方位,摸向了他喉咙大致所在的位置,嘴里慢慢的低声说道:“哦?说不定呢,我已经是通玄真人了。不过说这些。。。你才是最该被怀疑的人吧?你,还是你吗?” 张三路凭借着感觉,他手中的短剑已经要碰到满善的皮肤了,只需要他再轻轻的一抹,这‘满善’不管是真满善还是假满善,都会变成死满善。 这地洞里已经摆了一具尸体了,再多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这山里通玄的丹洞中,何止几百个死人,再多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张三路手中的短剑正要趁势一抹,同时准备头往下一低,防止‘满善’脖子上喷出来的血溅到自己的眼睛里。 只要轻轻的一抹。 “呵呵呵。。。师兄。” 张三路手中的短剑微微一顿。 “师兄,我和您开玩笑呢,我以为您天不怕地不怕呢。” 张三路手中的短剑顿在了空中。 “嗯,以后别乱开玩笑,特别是这种地方。” 满善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打了一个圈回来,轻轻的笑了笑说道:“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也是着实的害怕,所以开开玩笑,壮壮胆子。” 张三路,沉默了片刻,还是不动声色的把短剑收了回来,插回了腰间,“是不是开玩笑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们继续往前爬吧,在这儿耽搁的够久了,邱明说不定都已经出去了。” 张三路往另一侧靠了靠,绕过了那具女尸,两个人继续在黑暗中又爬了起来,但他一边爬一边回想,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张三路越想越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不知道自己的疑心病是不是又犯了,毕竟疑心多虑也是自己病情的主要症状之一。 他一下子想不出来,忍不住试探着问道。 “满善,你刚才是不是还有话没有说完?” “我。。。啊——!” 突然黑暗中发出了满善的一声惊呼,那声音突然由近往远,地上传出了摩擦的声音,满善竟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拖着,飞快的往前磨了出去。 张三路大吃一惊,一下撑起身体扑去抓了一下,正好抓到一只脚。 黑暗中的满善又是一声惊呼,但身子却顿了一顿,张三路来不及拔出腰间的短剑,只能右腿一蹬,人向爬倒的满善头上跃了过去。同时右手一摘身上背着的头颅。 他的身体借着右腿的蹬力猛地向左旋转,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手臂上,包袱随着他的动作在侧面划出一道弧线,摩擦着洞壁甩了出去。 包着头颅的包袱在空中呼啸着,仿佛带着风雷之声。就像一颗流星锤一样,带着巨大的力道,甩向了满善的前方。 “嘭——” 那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包袱的巨大冲击下猛地一震,在地洞中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巨响。 “咯吱——” 如同有什么东西被挤破一般,好像有液体飞溅。然后哀嚎一声,飞快的扔下满善窜了出去,期间还撞到洞壁好几次,发出了沉闷的嘭嘭声。 “满善,你没事儿吧?” “呜呜呜。。。师兄,刚才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但已经被我打跑了。” 张三路心想,果然人还是要靠自己,这用了半天,还是自己的头颅好用,而且自从被那黑漆漆的东西夺舍后,坚固耐用不说了,好像好有点驱邪的功效。 以后出去了是不是干脆在脑袋上装个把手,以后就当流星锤用。遇到敌人挥起来,不砸死他也吓死他了。 “满善,咱们还是赶快往外爬,起码找到邱明,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刚受了惊吓的满善也不再废话,两人飞快的向前爬了起来。 爬了没一会儿,突然满善又是一声惊呼,张三路以为他又遇到什么危险,一把探出拉住了他的脚,没想到他自己也被一起拖出了好几步。 紧接着张三路就明白了,这前面是一个大陡坡,两人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横七竖八的从陡坡上冲了下去,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哎呦~”满善被身后的张三路撞了一下,落地又被压在了身上,巨大的撞击力差点儿让他喘不过气来。 四周依然是一片黑暗,但刚才满善的一声‘哎呦’,却传来了好几声回声,似乎周围是个空旷的环境。 张三路心里一动,慢慢的直起腰向上摸去,果然没有摸到洞顶,最后整个人都站直了,手臂伸直还是摸不到上面的顶部。 “站起来吧,这里看来很开阔,咱们终于从地洞里爬出来了。” “师兄?” 前面传来了一个声音,却不是身边的满善发出的。 “邱明?” “是我!!!” 那声音说完,不远处就火星迸射,红光一闪,一个微弱的光点亮了近处,微弱的火光下正是脸色煞白的邱明。 “快拿火把来。” 满善顾不上揉屁股,赶快想将火把从腰上抽出来,但他一摸之下,呆在了那里。 “快拿过来呀!” “火把。。。火把。。。不见了!”满善瞪大了眼睛,摸遍了身上,还又借着微弱的火折子的光,在地上摸索起来。 邱明的火折子也剩下不多了。 火把的光线虽然也微弱,但比火折子亮多了,起码不会只能照到脸前的范围。这下火把丢了,三个人都慌了,赶快在滚下来的地方找了起来。但找了半天却一无所获,邱明只好将火折子先熄灭了。 黑暗中邱明和满善不由的连连叹气,焦虑不已,甚至开始啜泣了起来。 张三路有些烦躁,想了想说:“邱明,再点一下火折子,咱们还是得了解一下这洞里的情况。” “哎,师兄。” 邱明应了一声吼,火折子的微弱亮光再次散开时,熟悉了周围的环境后三人都惊呆了。 现在几人容身在一个十几米见圆的洞穴中,到顶大约有四五米高,而在最中间,有个三米左右直径的大洞,这洞像个炼钢的大烟囱似的,直直的通了上去,火折子的亮光根本照不到头,也不知道这上面到底有多高。 而在不远处的洞壁上有个斜坡,看来三人都是从上面滑下来的。 第14章:洞中洞天 第14章:洞中洞天 而在不远处的洞壁上有个很陡的斜坡,看来几人都是从上面滑下来的。 随着火折子的熄灭,周围又迅速陷入了黑暗之中。三人都一起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过了一会儿满善突然怯生生的说:“真复师兄,邱明师兄,我能拉着你们吗?我真的是害怕。。。” 邱明看起来也是怕的紧了,忙也连声附和,“真复师兄,咱们靠的近点儿,也能御寒,一会儿想好了办法,咱们再出发,总能出去的。” 不待张三路回答,然后就是两人衣服摩擦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接着一只手伸了过来,摸索着抓住了张三路衣襟,也不知道是满善还是邱明。 张三路没有挣开,刚才伸来的手蹭了一下他的手背,他感到这手冷的和冰一样,显然是害怕的厉害。 “师兄,你说刚才洞里那女尸是怎么进来的?死了多久了啊?”满善显然和师兄凑在一起,胆子大了一点。 “什么女尸?”邱明有点诧异。 “邱明师兄,我们在洞里碰到一具女尸,我还差点儿被什么东西给拖走,幸亏真复师兄救了我。”满善声音有点颤抖,显然是想起了刚才不好的回忆。 “那看来是我摸着墙的一侧爬过来的,可能没有遇到吧。”邱明说道。“不过咱们这道观等闲没人出入,师父。。。通玄管的也严,也从没什么女眷来进香。这女子会不会是他抓来的?” “咱们说这些有什么用,现在最主要的是赶快恢复体力,然后想办法出去。”张三路说道。 “师兄说的没错,咱们赶紧休息好,趁还有体力抓紧找路出去是正经的。”邱明顿了一下又道,“满善你是着实是累了,抓着我的手满手都是汗。” 张三路听了突然心里一凌,因为按声音远近来说,应该是满善离自己近,邱明离自己远,那么刚才碰到自己的冰冷入骨的手又是谁的?满善总不会一只手冰凉,一只手出汗吧? 一股凉气从后脊椎骨直窜了上来。 但张三路犹豫了一下,却不躲反其道行之,他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他轻轻的伸手将背上的脑袋摘了下来,然后和邱明说道:“邱明点火,别问为什么!” 邱明好像也发觉了张三路的异常,没吭声间就‘噗呲’一声,黑暗中亮起了一点火光。 同时张三路就看到一张惨白的脸已经几乎贴在了自己的脸上,他直接向后跳了起来,同时手中包着脑袋的包袱和锤子一样,猛的砸了下去! 火光下,一个惨白的女尸,被一个头槌砸倒在地,哼都没哼一声。邱明和满善则是‘啊’的惨叫一声就向后跳去,火折子瞬间也熄灭了。 但张三路却觉得不对,自己刚才这一锤就像轮空了一样,立时大叫:“快点火!” 火折子瞬间又亮了起来,三人好像看到一个黑影从那女尸下面,‘嗖’的窜出来,窜到了对面的墙壁阴影处,也不知道是老鼠还是什么。 三人先低头查看那具女尸,女尸赤裸着趴在地上,身上未着寸缕,身上青白之色明显,也不知道死了多久。 张三路拔出短剑,想把女尸翻过来。但用力一挑却惊骇的发现,这女尸轻飘飘的只有一张皮了。 “尸体的肚子上有个洞!好像都被掏空了!”邱明看了看就惊叫了起来。 邱明说的没错,这具尸体确实已经被掏空的只剩一张皮了,就在尸体的肚子上有一道外翻的伤口,里面好像被掏的干干净净,伤口上面还有一层尸蜡,这时一股莫名熟悉的感觉冲上了张三路的心头。 “师兄。。。刚才。。。刚才咱们在地洞里碰到的尸体就是她吧?”满善壮着胆子说道。 “没错,很可能刚才拖你走的也是她,不知道什么鬼东西套着人皮,来装神弄鬼。”张三路正要蹲下仔细看,火光突然又灭了。 “师兄,火折子里的火油不多了,可能打不了几次了。”邱明的声音里充满了紧张。“先不管这是个什么东西,咱们还是赶快找路出去要紧吧?” “真复师兄、邱明师兄。。。不知道你们刚才看到没有,刚才有一个影子窜到洞壁那里去了。。。” “嗯,有可能就是套着这皮的东西了,刚才还以为是耗子一类的东西。” “我。。。不。。。不仅如此,刚才火光熄灭前,我。。。我好像看到,看到洞壁那边有好多的影子在动。。。”满善颤抖着说。 两人听满善说了都是心里发毛,不由自主往洞壁的方向看去,但这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的的哪里又看的到。 “别出声,你们听!”几人静静沉默了一会儿,张三路突然压低声音说道。 三人这时候已经都听到了,周围有轻微的‘沙沙’声传来。 开始的时候,只能听到微弱的一点儿细微的声音,但没过多久,好像整个洞壁四周都响了起来。 “沙沙——沙沙——” 而且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好像离着众人越来越近。 “不好,快点火!” 火折子再次被点燃。几人借着微弱的火光,霎时间看到在阴森的洞穴内,火光所及的洞壁上,无数的长满细足,形若蚰蜒的虫子从阴暗处爬了出来,纷纷开始蠕动起来。 那‘沙沙’声就是他们数不清的细足摩擦的声音! 有些离的近的已经可以看到,这虫子长度能有近半米长,它们细长的身体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每一条都像是从噩梦里面爬出来的,它们的数量之多,足以让自称最勇敢的人也会感到恐惧。 百足虫们的身体快速地攀爬着,数百对细足在岩石上快速地摩擦,发出一种让人牙根发酸的声响。它们就像是一股活的黑色潮水,从四面八方涌向了被困在洞穴中央的三人。 张三路感觉自己的心在胸腔中猛烈地跳动着,几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而粗重。 “快跑!”三人无路可走,只能冲着中间空洞的地方跑去,邱明一跑动起来手中的火折子瞬间熄灭了,洞里又陷入了黑暗中。 不知道是不是吸收了火焰的光,黑暗中那些虫子的眼睛处荧荧的泛出点点绿光来,在洞穴中,如同海洋一样,成千上万,好似有几十万只! 三个人丝毫不敢停留,只是盲目的跑,数息间就跑到了空洞前,但突然感觉脚下却不像洞穴周围一样,地面好像是有弹性的,如同踩在海绵上。 虫群越来越近,它们的身体开始堆积在人们的周围,形成了一道令人作呕的肉质围墙。 第15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第15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虫群越来越近,它们的身体开始堆积在人们的周围,好像形成了一道令人作呕的虫质围墙。 “好像有绳子!”邱明似乎抓到了什么救命的东西,大声叫了起来。 张三路此时右手也抓到了如同绳子一样的东西,伸手一拽上面好像还有叶子。 “是藤蔓,快、快、快爬上去!”张三路大声喊着。 在混乱和恐慌中,几人都紧紧抓住了从洞顶垂下的藤蔓,他们的手心已经出汗,但仍然拼命地向上攀爬着。手中的藤蔓上还长满了细细的毛刺,扎的虎口生疼,但没有人肯放开这唯一的生路,现在这藤蔓就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绳,能让他们逃离这个充满恐怖的深渊。 数息之间,几人就已经爬上了不少,在他们的脚下,感觉好像地面都在不断地蠕动着,无数的绿光像潮水一样搅动着,它们的身体在洞穴的地面上快速地扭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 藤蔓上好像都可以感受到下方传来的震动,让几人的心跳不断加速。没有人敢往下看,害怕那密密麻麻的百足虫会让他们失去攀爬的勇气。 三人的手臂因为紧张和恐惧而感到酸痛,手掌磨得生疼,但他们知道,一旦松开,就意味着成为百足虫们的食物。 藤蔓在他们的拉力下摇晃着,每一次摇晃都让他们心惊胆战,担心它会在这一刻断掉。他们的呼吸急促,肺部像是要炸裂一样,但仍然坚持着不断往上爬、往上爬! 百足虫细长的身体开始尝试攀附在藤蔓上,追逐着这些即将逃脱的猎物。张三路的脚后跟好像都可以感觉到百足虫的触角轻拂,每一次触碰都像是电流一样,让他的肌肉紧绷。 没有人出声,空气中只有百足虫发出的沙沙声和几人呼吸急促的喘息声。 每个人都在用尽最后的力气,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爬上去,活下去! 三人都在不停地往上爬,不停的爬。张三路因为只有一只手臂,只能用两腿夹紧,腾出手再向上,中间还用嘴不停的咬着藤蔓辅助,有时候嘴巴用力大了,腥臭的树汁破皮而出,在嘴里喷了出来,但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爬了几十息后,“咚”的一声,张三路突然感觉头顶顶到了墙壁,心中惊惧,不会这里也没有出路吧?! “到顶了,快打火!”张三路大叫道。 “嚓——”的一声,微弱的火光亮了。 张三路抬头看去,藤蔓弯弯曲曲的布满洞顶,在藤蔓后面是坚硬的石壁。往下看去,无数黑色的虫海已经填满了下方的地面,下方墨绿色的藤蔓也已经被百足虫爬满,最近的已经爬到了脚下方,甚至都能看到百足虫张开的血红色口器。 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他妈的!”张三路一脚将攀在自己脚上的百足虫踢了下去,但心里已经充满了绝望。 邱明似乎已经累的汗流浃背,话都快说不出来了。稍低的满善更是满无血色。 一直爬着还好,现在一停下来又发现上面没有路,肌肉仿佛就马上失去了控制,再咬紧牙都没法控制。 “妈的!出不去就和这些鬼东西拼了!”张三路两腿夹住藤蔓,右手已经握到了剑柄上。 “师兄!这藤蔓里好像有缝隙,好像可以钻出去!”爬在洞中央的满善突然发现了什么使劲儿大喊起来。 张三路突然想到,应该是中间洞口的藤蔓长得太密实,从中间向周围延伸了开来。 既然有路就不能拼命了。 此时满善已经忍痛探手伸进藤蔓丛中向上钻了进去,虫海和生路好像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力量,没几下已经只露着两只脚在外面。 此时爬在外围的邱明和张三路也赶忙向着中间荡去。由于无处着力,张三路和邱明晃了几下才让藤蔓荡了起来。 这时候,张三路却感觉背上一痒,沙沙声之间,有东西好像爬到了背上。由于他右手抓着藤蔓,他只好赶紧使劲的扭动脖子,希望能让背上的百足虫知难而退。 “吱——” 张三路扭动的脖子却和百足虫撞了个对脸。那百足虫身子一仰就爬到了他的脸上。张三路只感觉那冰冷且带有刺针的足在他皮肤上留下了一道道令人心悸的触感。 他能感觉到那百足虫在他脸颊上缓缓移动,那股恶心的感觉让他的胃里翻江倒海。他的手却无法松开藤蔓去拍打,因为一旦松手,他就会坠落到下面那无数的虫群中。 张三路一咬牙,在百足虫爬到他嘴边张开口器的这一刻。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头猛地一甩,嘴巴张到最大。 “吭哧——”一口,张三路用牙齿咬住了那只在他脸上爬行的百足虫。入口先是坚硬的表壳,接着他的牙齿猛地穿过了那坚硬的外皮,然后就是如同爆浆一样,感觉到了一股粘稠的液体冲入他的口腔。 那虫腥的味道让他几乎要呕吐,但他强忍着恶心,用尽全力咬紧,然后用力一甩,将那百足虫的头在他的牙齿间和身子撕裂开来。 张三路的下巴上沾满了百足虫的残肢和体液。他没时间擦拭,一张嘴,‘扑的一声’口中的虫头飞出撞在了另一只身上,把它撞的飞坠了下去。同时用力的咬紧了牙关,向着中间的洞口荡了过去! 在这时,一只手点着火折子的邱明,因为要抓紧荡过去的藤蔓,手中的火折子松了开来,在爬满百足虫的藤蔓间,跌跌撞撞的落了下去。 张三路不由的跟着火光低头看去。那点燃的火折子在空中翻滚着,红色的火焰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弧线,如同一颗坠落的流星。火折子的光在藤蔓和洞穴的岩壁上投下了瞬息即逝的光影,随后向藤蔓下方的黑暗中不断坠去。 在张三路的眼中犹如慢镜头般,展现了如同地狱一般的景象。 火光在下降的过程中,不断地瞬间照亮藤蔓的表面,揭示了一幅令人头皮发麻的场景。藤蔓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百足虫,它们的身体紧贴着藤蔓,形成了一条条活动的黑色纹路。 这些百足虫的数量之多,以至于藤蔓看起来像是被一张有生命的毯子包裹着。 第16章:地狱之渊 第16章:地狱之渊 火折子继续下落,虫群开始躁动起来。一些受了火光惊吓感觉惊慌失措。一些试图逃离光源,有的从藤蔓上掉落,有的则加快了向上爬的速度。火光映照出它们那无数的腿脚和触角。 随着火折子落下十几米掉到洞穴地面上,火折子的余烬在下方渐渐熄灭,慢慢的留下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已经荡至中央的张三路抓住了中间的藤蔓,正要探手向上抓去,但他的余光看到了更加匪夷所思的景象。 即将熄灭的火折子掉在中间松软的土地上,那即将燃烧殆尽的余灰,却又突然复燃起来。瞬息间就剧烈燃烧,接着如同被泼了油般整个地面燃起了熊熊烈火。 火焰迅速沿着中心蔓延,形成了一圈圈火线,将整个中间的地面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场。 那中间地面上蠕动着的无数百足虫瞬间被火焰吞噬。这些百足虫在火焰中疯狂地扭动着身体,试图逃离这突如其来的灾难,但它们的努力仿佛是徒劳的。 整个中心如同一个燃烧着的巨大法阵,火焰不断地跳跃画出了扭曲的图形,不断地爆裂,发出了燃烧的声响。火焰瞬时的热量惊人,即使在十几米的上空,也能感受到那股好像要将皮肤灼伤的热浪。 空气因为瞬间高温而扭曲变形,一切都在火焰的舔舐下变得模糊不清。火焰中不时爆发出耀眼的火花,然后消失在周边的黑暗中。 空气中渐渐产生了一种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来。火焰的力量充满了恶意和破坏欲,仿佛随时都会冲破束缚,将周围的一切吞噬。 空气中释放出一股刺鼻的焦味,混杂着百足虫身体烧焦的恶臭,甚至还有硫磺燃烧的酸味。火焰中的百足虫有的蜷缩成一团,有的则四处乱窜,它们的腿脚在火焰的舔舐下变得焦黑,最终无力地垂下被火焰吞噬。 随着火势的扩大,一些尚未被火焰触及的百足虫开始恐慌地逃离。它们有的沿着墙壁快速爬行,试图找到安全的路径;有的则从墙壁上跌落,试图在地面上寻找逃生的机会。这些百足虫显得混乱而无序,它们在火焰的追逐下,纷纷涌向洞穴的各个角落。 一些百足虫被火焰包围,它们的身体在高温下爆裂,发出噼啪的声响。整个洞穴内回荡着百足虫死亡前的挣扎声,以及火焰吞噬一切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火光在洞穴内肆虐,将四周的岩石映照得如同炼狱一般。 张三路目睹了这一切,他的眼中反射着火光,火网的景象如同地狱的缩影。 突然‘嗡——’的一声长鸣后,中央地面瞬息间已经被烧毁,那未燃烧殆尽的‘地面’和无数点燃的虫子,猛的再次向下塌陷坠落了下去。 恍惚间,张三路好像突然听到了断断续续,包含着尖利、嘈杂、混乱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如同幻听一样,仿佛有无数的人、虫、野兽在他的耳边对着他呢喃、嘶吼。 那火光向下不断坠落,足足下落了超过了百米的距离。火焰的余晖突然间在地底深处,映照出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倒影!!! 张三路能看到那巨大的黑影,仿佛充斥着地下的视野,那倒影占据了整个地下的庞大空间,这露出的几十米的洞口,好像只能展示出它倒影的一部分! 巨大的阴影,颠覆了张三路对世界本来的认知。 那阴影带来的恐惧如同一道无形的裂隙,在张三路的心灵深处蔓延开来。它不似锋利的刀刃,给人以瞬间的痛感,而是开始像一缕细丝,慢慢地缠绕在心头,越缠越紧,直至呼吸都变得困难。在这种恐惧面前,人们往往会感到一种深刻的无力感,因为不知道带来害怕的是什么,更无从去准备和防御。 接着如同在死寂的边缘,传来了凄厉的嚎哭声。那声音起初微弱,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但很快,它就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那不是人类的声音,也不是任何生物所能发出的。声音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像是无数灵魂在深渊中哀嚎,声音中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悲伤和愤怒。 嚎哭声在黑暗中回荡,穿透了一切,直击心灵。它像是冰冷的手指,捏紧了每一个听到它的人的心。那声音中蕴含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怖,让张三路的血液几乎凝固,让他的呼吸几乎停止。 随着嚎哭声的持续,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变得扭曲和沉重。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幽灵在嚎哭声中徘徊,他们的哭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合唱。那声音似乎在诉说着他们生前的痛苦,以及死后无尽的折磨。 那里,如同是地狱之渊的入口!!! 如同地狱之渊传来的嚎哭声,是生与死的界限,是希望与绝望的交汇。在那声音的笼罩下,即使是最微弱的光芒也似乎被会吞噬,留下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恐惧。 在那巨大的投影上,好像可以看到有无数扭曲的影子堆叠在一起。当张三路注视之时,耳边传出了更为疯狂的呓语。 转瞬间可以燃烧的物质好像就消耗殆尽,地底的深渊仿佛又重新归入了一片黑暗中,但张三路的视线却依然盯着那黑暗的深处久久无法自拔。 突然!一种强烈的震动穿透了张三路的身体。紧接着,一声刺耳的尖啸声响起,那声音像是无数愤怒的尖叫混合在一起,几乎要将他的耳膜撕裂。 他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猛地惊起,像是从深渊中被捞出一般。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他感到自己像是穿越了一层薄薄的膜,从梦境回到了现实。 张三路好像突然惊醒一样,松开的右手猛的重新抓紧了藤蔓,他再也不敢向下再看一眼,即使那里已经是暗无天日,幽暗深邃,什么都看不到了。 只有那疯狂的呓语还仿佛萦绕在耳边。 第17章:前路未卜 第17章:前路未卜 张三路躺在铺满藤蔓土坑的底部,四周是陡峭湿滑的土壁,每一下呼吸都感觉带着泥土的气息。 头顶上方,天空只是一条狭窄的缝隙,微弱的光线透过云层的缝隙渗漏下来,成为这黑暗中唯一的光,但这里已经不是无边的黑暗让人安心很多。 邱明和满善躺在不远处剧烈的喘息着,他们的体力在经过不知多久的爬行和攀爬后已经消耗殆尽,肌肉酸痛,关节像是被无数细针穿刺,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 三人喘息了一阵,张三路率先爬了起来,催促着大家离开。面对着两人的询问,他没有回答,刚才那可怕的一幕,是言语难以形容其中万一的,而且他更是再也不想回忆起关于刚才的一切,他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满善和邱明艰难地翻过身,用手摸索着寻找可以抓握的地方。 张三路将手指抠进泥土中,指甲边缘立刻沾满了湿泥,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一点点地将自己向上拉。 泥土和碎石不断从他手中滑落,三人的身体在土壁上挣扎,就像是一只被困在琥珀中的昆虫,挣扎着向上。 汗水混合着泥土,从张三路的额头滑落,流入眼睛,模糊了他的视线。 经过不断地努力攀爬,他们终于接近了坑口。 张三路右手的手指终于搭上了坑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他将自己的身体翻了上去。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他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地起伏。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但同时也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当他用尽全身力气的时候,就可以不用去想那深渊中到底是什么东西。 三人稍稍恢复了一些体力,环顾四周时,他们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一个洞穴之中。洞穴里昏暗不明,只有几缕光线从头顶的裂缝中透进来。四周的岩壁上,水珠轻轻地滴落,发出单调的回声。 还要继续往前走,寻找出路。 张三路艰难地站起身,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以免再次滑倒。洞穴内的空气潮湿而阴冷,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一股寒流。他们只能依靠着洞穴墙壁上微弱的苔藓光芒,辨别方向,一步接一步,缓慢而又坚定地向前走去。 走了不多久,三人就看到远处开始有了光。进洞的时候还是深夜,现在外面似乎已经天亮了。 看到亮光的那一刻,满善和邱明的步伐已经凌乱了起来,不由自主的脚下也跑了起来,好像疲惫都渐渐远去。那远处的亮光随着他们的接近越来越大,直到三人的声音都融入了那亮光之中。 出洞口的一瞬间,三人都眯上了眼睛。 远远的天边刚刚露出了鱼肚白,夜色如同剧院的幕布已经被缓缓拉开,露出了清晨的第一缕光线。山巅之上,空气清新而冷冽,仿佛每一口呼吸都能洗涤心灵。四周的景色还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雾气之中,如同仙境一般,神秘而宁静。 东方的天际线开始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像是谁在天幕上轻轻抹了一笔殷红。那红色逐渐加深,从橘黄到粉红,再到深红,层层递进,如同火焰在天边燃烧。 接着地平线上的一道亮光,像是一把利剑划破了夜幕,太阳的边缘缓缓地露出了头。起初只是一个小弧线,但很快就变成了半圆形。阳光洒在山峦上,给山峰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道观的所有花草树木、所有的景物都被这温暖的光芒唤醒。 整个世界在这日出的洗礼中苏醒过来,仿佛充满了希望和生机。 看着外面壮观的日出和熟悉的道观,满善和邱明不由的喜极而泣,这每日都可以看到的日出,在这一晚之后,却感觉是那么的美,那么的让人永生难以忘却。 目睹这一切的张三路,心中也涌动着无法言喻的情感。不管在哪个世界,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好好看到日出了,从黑暗中逃出,这是一天的开始,仿佛也是新生的象征,好像让人容易充满了力量和希望。 “我们可以回家了!”毕竟还是个半大孩子,满善有些掩饰不住的快乐。 邱明兴奋的目光却随着脸色暗淡下来。 “邱明师兄你怎么了?你不想回家吗?”满善好奇的问道。 “我。。。我是个孤儿,是被师父。。。被通玄真人捡上山的。我一直以为,以为这里就是我的家。” 张三路知道邱明对通玄一定有着复杂的感情,收养他、教导他、给他起名的师父,最后只是把他当做一个人鼎,为的是延续自己的寿命。 张三路摇了摇头:“那你也不能待在这里。”他没办法解释他看到的一切,也许他们如果看到,现在可能就留在那里了。 邱明愣了愣神,皱着眉的眼神中似乎带着不满。 满善沉默了一下说:“真复师兄、邱明师兄,既然你们没地方去,那你们也和我一起走吧,去我们村,路上也多些安全。我家就在河间城几十里外的麻子庄。到了那里,咱们可以开一些荒地,等秋天有了收成。。。”满善絮絮叨叨的,已经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邱明似乎也被满善说动了:“那真复师兄,你也别待在这里了,咱们一起走吧?” 张三路沉默了半晌,用手紧了紧肩膀上的包袱。 “我们走,先离开这儿吧。” 张三路决定了,呆在这里也于事无补,不如下山去找找离开这世界的办法。既然现在困扰自己的幻视、幻听好像也没了,如果回到那边,自己应该也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吧?可以去看电影,去打球,去做以前想做却没办法做的事儿。 听到张三路同意了,满善和邱明都舒了口气,不由露出了微笑。 “但离开这里之前,咱们要把这儿好好翻一翻,看有没有有用的东西,起码路上的干粮和水也要带一些的。” “嗯,好的师兄,我们也去厨房找找。”满善和邱明也欣然答应,他们要收拾的东西感觉也有很多,失去的师兄弟那也有不少可以用的东西。 第18章:是人是鬼 第18章:是人是鬼 张三路将背上包着头颅的包袱紧了紧。然后穿过茂密的竹林,顺着小道,绕过大殿先来到了通玄的房间。 房间里有一些昏暗,青砖铺的墙壁上,挂着各种一些看不懂的符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熏香和些许尘土的气息。房间的中央摆放着一张宽大的木桌,上面散落着一些书籍和几册竹简。 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斑驳地洒在地板上,可以看到细小的灰尘在光线中飞动。 张三路小心翼翼地翻找着房间,他觉得通玄活了二百八十岁,一定有什么好东西没来得及拿出来。 最终张三路的目光,落在了一张褪色的八卦图下面。他轻轻地掀开地毯,在八卦图下面果然发现了一块松动了的青砖,这看起来像是一个隐藏的暗格,下面应该放着什么东西。 在准备伸手抽出青砖的时候,张三路心里一动,将包袱里自己的头颅拿过来,挡在了前面。然后才小心的抽出那枚青砖。 “咻——”一个虚影猛然冲了出来,撞在了包袱上,然后如同一阵烟圈一样迅速消散了。 张三路正奇怪这烟有什么作用。突然包袱被烟圈撞中的地方,布料开始迅速的失去原有的颜色和光泽。原本结实的布料在烟圈的作用下,开始变得脆弱和易碎。包袱的中间部分转瞬间已经出现了细小的孔洞,这些孔洞像是被无数细小的虫子啃噬过一样,边缘参差不齐。 随着腐蚀的进一步加剧,布料开始出现破损。原本紧密的纤维结构被破坏了。 张三路赶紧将包袱扔在了地上,整个包袱在烟圈腐蚀的作用下彻底瓦解,变成了一堆无法辨认的碎片,头颅从破碎的包袱中‘咕噜噜’的滚了出来,歪着头诡异的双瞳看着张三路。 这颗头颅没有受到烟圈腐蚀的影响,反倒感觉比之前更加栩栩如生。 张三路低头看向青砖下面的暗格,里面果然躺着一根近一尺长的短棍,一面尖锐一面平,张三路用桌上的布帕包起短棍,拿到眼前。 这短棍应该是青铜材质的,它的表面雕刻着复杂的图案。短棍的握把呈现出一种深沉的青绿色,那是岁月在青铜上留下的痕迹。短棍的一端被铸成尖锐的锥形,尖端锐利无比,短棍的握柄部分,成适合手掌抓握的形状,上面布满了精细的纹理,中间一个篆体的庚字。前后花纹相呼应,形成了一种和谐的美感。 在短棍的旁边,还放着一本书,几张黄色的符箓,和九枚红色的丹丸。书上仅有两个字‘森羅’。这本书的封面已经严重泛黄,书页边缘也有些破损。张三路小心翼翼地翻开书,只见前两页记录着如同诗歌一般,简短的文字。 “万象森罗,两仪所育;百法纷凑,三尸斩尽。。。” “以吾之血。。。” “吾身之肢。。。” “噬身之痛。。。” “吾胃之渊。。。” “。。。。。。” 前两页的字看完以后,再往后翻,后面剩余的十几页竟然都是空白的。 “这写的什么,神神叨叨的。”虽然前两页很多字看不明白,但藏这么隐秘,还加了保险措施,那这短棍和书册一定很重要。 再拿起那几张黄色的符箓,却发现和自己所理解的并不同。这三张符箓不仅没有朱砂画的符文在上面,甚至都不是通常所见的长方形,好像是皮质的,是用手撕出的三张动物,依稀能辨认出是人、牛、马。却不知道有什么用,只能依次揣进怀里。 “师父?!” 正在胡思乱想的张三路,被门前响起的怯生生的声音唤醒。 张三路一抬头,门前站着的道童正是一天一夜都未见的夙庆。 对被自己利用过的夙庆,张三路还是有些愧疚的,忙问道:“夙庆,我不是通玄真人,我是真复啊。” “师兄?!”夙庆显然吃了一惊,低头却看到了真复师兄的头颅,冷色一变,头发都炸起来了,身子一扭就要往外跑去。 “不要慌,不要慌,通玄真人拿道童们炼丹,还要夺舍我,被我反杀了,但现在我回不去自己身体上了,只好变成了他。。。”张三路连忙用最简短的话想要给夙庆解释清楚,眼睛却紧盯着夙庆,观察着他的所有细微变化。 夙庆一脸的错愕,他站在那里,一时间似乎被定住了一样,脸上的表情从害怕到疑惑,又转变为难以置信。他的眉毛紧锁,嘴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过了数息时间,夙庆才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内心的震惊好像仍然让他难以言语。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一丝恐惧。然后目光开始游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能够证明这番话的线索,但四周的一切看起来都和平常一样。 夙庆吞咽了一下口水,终于勉强挤出了一句话:“这。。。这怎么可能?”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透露出他的不安和不确定。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需要证据来支持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儿。 这个时候问他问题,更容易判断他是否说谎。 “那昨晚你去哪儿了?”张三路问完后,他静下来聆听着对方的声音,观察着对方的呼吸,那是一种难以控制的生理现象,可以从中捕捉到说谎者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 “我。。。我昨晚在柴房借着火光偷偷看无惘经,不小心睡着了。”夙庆脸色还是很难看。 张三路注意到他的语速有些加快,声调在某些词句上微妙地升高,这是在强调还是为了掩饰? 接着张三路又问了一个问题:“通玄真人杀人炼丹的事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师兄,我。。。我。。。怎么会知道。”夙庆激动的有些口吃了。 张三路看到他的胸膛在说话时起伏得有些不自然,是在控制情绪,还是在压抑真相?作为一个久病成医的人,他知道,有时候真相并不在言语之中,而在于那些无法用言语掩饰的非言语线索。 “嗯,那你现在回房收拾东西,我们一会儿就和满善、邱明离开这儿。”张三路一时看不出太多变化,于是和他说到。 没想到夙庆听了突然向后退了几步,瞪圆了眼睛,嘴巴大张,似乎比知道通玄真人杀徒炼丹的事儿还要害怕,好像震惊到了极点。 不待张三路询问,夙庆就惊问道: “满善和邱明?!他们不是前几天和师父炼丹出了事,已经死了吗?!” 第19章:道士下山 第19章:道士下山 张三路觉得血都凉了,感觉脑袋瞬间好似被大锤猛的砸中一般嗡嗡作响,和满善、邱明昨晚穿洞穴、迷失路途、百足虫,还有那些不想回忆的投影。 张三路努力的保持平常心,目光紧紧地锁定着夙庆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脸部的表情,他希望可以一眼判断出夙庆说的是假话。他希望,不,他渴望对方只是在编织一个谎言,一个荒谬而容易被戳穿的谎言。 他寻找着那些微妙的线索——那些通常在说谎者眼中闪烁的紧张和不确定,但他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张三路已经恍惚间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他站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中,四周的景象感觉既真切又虚幻。每一件事物,每一张面孔,每一个声音,都似乎笼罩在了一层模糊的迷雾之中,让他难以分辨真伪。他的内心充满了疑惑,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而他迷失在了寻找真相的道路上。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感知,甚至怀疑自己的记忆。那些曾经坚定的事物,现在似乎都变得摇摇欲坠。他试图回想起那些被认为真实的事情,却发现它们在脑海中变得模糊不清。 张三路的肩膀随着猛然间开始剧烈地抖动。“哈哈哈哈哈哈——”张三路突然仰天长笑,他的手掌使劲拍打着大腿,因为笑得太厉害,腹部的肌肉开始感到轻微的疼痛。他又捂着肚子,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哈哈哈哈——” 夙庆看到张三路笑的如此厉害,好像也受了感染似的,脸上浮现出了微笑,嘴巴张开正要开口问询。 电光火石间,张三路的手如同一条迅猛的毒蛇,他的指尖紧紧地扣住了短剑的柄,突然间从腰间射出,速度快得让人几乎无法捕捉。短剑在空中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剑尖带着冰冷的锋芒,穿透了空气,发出了轻微的破空之声。 夙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的表情瞬间转变为惊恐。短剑的剑尖已经准确地扎进了对方的肩头。鲜血立刻从伤口涌出,染红了衣物。对方的身体猛地一震,随后是一阵痛苦的呻吟,他们的眼睛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和恐惧。 “你骗我!!!”张三路目赤欲裂,整个面部因为愤怒而扭曲,平日里温和的线条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几乎要将人吞噬的恐怖表情。他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足以让任何见到的人感到一阵寒意,从心底里生出一种本能的恐惧。 而在这同时,两人都没有看到,地上的头颅也同时睁开眼,和张三路的声音重合在一起,诡异无比。 “师。。。师兄,我没有,我没有骗你!”夙庆脸上呈现痛苦的神色,伸手一把抓住了短剑。 “昨晚邱明和满善一直和我在一起,难道会是幻觉吗?!” 夙庆的嘴唇因为痛苦而紧抿,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呻吟:“师兄,我怎么会骗你,我。。。我真的看到邱明和满善晚课后被师父带走,后来师父说炼丹未成,两人陨丹了啊。。。” 夙庆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他的手指紧紧地抓住了受伤的肩膀,指尖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仿佛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抑制那股不断蔓延的痛楚。 张三路摇了摇头,手上短剑拔出,飙出的血溅在了他的脸上,夙庆忍不住‘哎呦’一声,倒退了几步,脸上痛苦之色尽显。 “不对,不对,看来不是幻觉。”张三路伸舌舔了舔嘴角的鲜血,人血的咸腥味,还带着铁屑的味道。 “不对,不对,也不能判断不是幻觉。”抹了把脸上喷溅的鲜血,张三路突然哑然失笑,自言自语道:“难不成要砍成几段才能确认吗?” 夙庆听到这话,脸色一变,转头就跑:“师兄,师兄醒醒,你已入了魔了!” 张三路一晃神,手上短剑一松落在了地上。他不知道刚才怎么了,心神一动低头看去,原本闭着眼睛的头颅,现在张开了眼睛,嘴角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妖道,你得到了我的头,却丢了自己的命,不知道你是否已经得到成仙?”张三路说完自己又哑然失笑了,“我和一颗头有什么好说的。对了,上次说了,人还是得靠自己。” 说着想起怀中刚才找到的尖头短棍,先伸手拽着地上头颅的头发,一把抓了起来。:“看我给你按个柄,让你驱邪避疫、得偿所望。” 张三路盘腿坐在地上,看了看适合固定短棍的位置,还得是断开颈椎处比较合适。他先将头朝下用腿固定住,然后将尖头短棍掏了出来,对准脊椎空腔的位置,用力的插了进去。 “咔嚓”一声,青铜尖头的位置没入了脊椎里。举起看了看,如果甩的过于用力,这短棍一定还是会脱出来。又用通玄柜子里的布条,将头锤从脊椎根部一直缠到了短棍的根部又打了几个节,确保甩的时候不会轻易的脱落。 张三路将柜子里的散碎银子也装在身上,又从柜子里拿了个包袱将头颅包上背在背上,才出门找去找夙庆或者邱明他们了。 沿着道观找了一圈,却一个人影都没发现。 “果然都是幻觉吗?一个人都不见了。”张三路的惆怅来的快去的也快,昨晚的经理既然难以置信,就把它也当做幻觉就好。 张三路又从厨房找了些干粮,一并装在包袱里挨着自己的头,还有空调侃:“可莫要自己一个头偷吃了干粮,且还有我呢。”说着哈哈笑了几声,从点燃的灶里抽出了一根木柴,一路边走边燃,又将各房的灯油都推倒,最后将整个道观都点了起来。 最后来到大殿前,点燃了殿上的泥塑木像。 火光中,木像的轮廓仿佛随着火焰扭曲起来,它们似乎在火海中挣扎,试图保持其庄严的姿态。木像表面的油漆和色彩开始在高温下剥落,露出了底下的木质纹理。火焰吞噬着木质部分,发出噼啪的声响和诡异的嘶鸣。 火光冲天,将夜空染成了一片橘红色,浓烟翻滚着升腾而起,与黑暗的夜空形成鲜明对比。道观的飞檐翘角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火焰在风的助长下迅速蔓延,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张三路不知道为什么,默默地看着正在往外冒着浓烟的道观,然后郑重拜了几拜。现在回想,竟像是冥冥中有谁引导他离开那恐怖神秘的山中似的。 浓烟滚滚摇摆直上,包裹着观内的所有阴暗和诡异,消失在明亮的天空中。 张三路仰头哈哈哈的大笑了几声,背着装着头颅的包袱,腰挎长剑,转身向着远处的下山的小路走去。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张三路的心情又开始向好的一边转变。“我感觉我的病情又好转了呀。” 背后烈焰吞噬的道观,在天空中仿佛摇曳出了扭曲的倒影。 第20章:布贩郑吉 第20章:布贩郑吉 “得~得~”在蜿蜒的乡间小路上,一个驮着布匹的布贩正驱赶着他那头温顺的老牛,牛背上载着布贩和沉甸甸的布匹走的慢悠悠的。那布贩似乎有些急了,但手中的鞭子只是空中挥舞了几下,却没落在老牛身上,口中的‘得得~’声不绝催促声却更频繁了起来。 布贩郑吉为了赶在魏郡城邑关城之前赶到,而匆匆赶路。 可牛本来就不是行的快的牲口,何况这家养的老牛耳朵都起了白毛行动已经迟缓,更是走的四平八稳慢悠悠的。 眼看天色渐行渐晚,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也渐渐消失在了山的背后。 郑吉心中焦急,如果关了城门,又得宿在城外。而且误了交割的时间,那布行吝啬的东家指不定又生出什么幺蛾子要克扣些银钱。想了想一咬牙,决定还是硬着头皮抄近路,穿越那片黑松驿的乱坟岗。 乱坟岗上,荒草萋萋,一座座无名的土坟零星散布,显得格外凄凉。夜风吹过,草丛沙沙作响,仿佛有无数低语在耳边回荡。郑吉虽然心中有些发毛,但他更担心的是天黑后路途的艰难,于是他紧了紧头上的斗笠,用鞭子轻拍牛臀,催促它加快步伐。 牛脖子上的铃铛,‘铛铛~’的响着,在这寂静的乱坟岗格外醒目,郑吉为了给自己壮胆,忍不住哼唱起以前村中的春阳歌来。 “众庶熙熙,施及夭胎,群生啿啿,惟春之祺——” 老牛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焦躁和不安,它的耳朵不时抽动,眼睛边走还边警惕地四处张望。郑吉唱着这春阳的调门,试图用春日播种时阳气最足的的旋律,驱散周围的寂静和心中的害怕。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乱坟岗上回荡,和风声、草声交织在一起,好像倒有了一种奇异的和谐。 月光偶尔从云层的缝隙中透出,照亮了郑吉和老牛前面的路,也让他们的身影在地面上拉得老长。郑吉不时回头看看布匹是否安稳,同时也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这小路显然是好久已经乏人行走,原来的小路上,杂草也长起了及膝深。耳边是风吹过荒草的呜咽,眼前是扭曲的树影,心里不由更是发毛。 “嘿嘿嘿。。。”一阵怪笑从不远处传来,郑吉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儿翻下牛去。慌乱中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猫头鹰,正站在一块破烂的石碑上,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郑吉稳了稳心神,低声喝骂了两句,再赶紧催促着老牛,‘得得~’的继续往前走。 行至黑松驿的深处,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渐的起了雾气,那雾气慢慢的趴在地上,就和从地里突然钻出来似的。 郑吉没走多久,四下却越走越黑,抬头看去,那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只在云上留下了个光圈,更让人更觉得湿冷了。 “老牛、老牛,再坚持一会儿就走出这黑松驿了,到了城里,给你槽子里放上那精切的草料,晚上且能好好休息了,再坚持一会儿,咱们走的快些。。。”郑吉正和老牛许着好处希望老牛走快些。 当他转过一个小山坳时,眼前却霍然开朗,黑暗中出现了几许灯火。 “可算是走出来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人家,想来是刚盖了不久的新房,看这样子家里正在办事儿呢。” 这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儿建在山坡上,门前挂着一盏灯笼,在夜色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好像为夜归的行人指引着方向。灯笼上的红纸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上面用笔写的什么字,在被风一吹就转到了后面,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喜庆。 郑吉没有沿路走,他一拍坐下的纸牛,擦着坡儿向前,这样还能就到灯笼的影子,路更好走些。 走到小院不远处,未上山坡,就有嘈嘈切切的声音出现在郑吉的耳中,这有人气有光亮,郑吉心安不少,就不再着急的催促老牛赶路,探头看起了小院里来。 那院门也未关,里面好像有锅碗瓢盆响动,叮叮当当之声作响,还有人在挪动木凳的声音,夹杂着有行酒令推杯举盏的声音。 然后郑吉就闻到了一股酒的醇香、炭火的烟熏味以及各种菜肴的香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诱人的气味,它们像是一群顽皮的孩童,一股脑地钻进了郑吉的鼻腔。他尚未走近那热闹的小院门前,就已经感到一股暖流在体内涌动。这些丰富的香气唤醒了郑吉的味蕾,他嘴里不由的分泌出了唾液,肚子也觉得有些饿了。 路过小院门前时,那木质的门扉半开着,里面对比刚才的黑松驿却是另一番景象。郑吉从牛背上直起身探头看去,那院内气氛热烈,充满了欢腾的气息。不同年龄的男女老少们齐聚一堂。他们的喜悦和觥筹交错的声音此起彼伏。几个扎着朝天辫的孩童们就像小鱼一样灵活地在人群里穿梭,他们的面庞上挂满了无邪的欢笑,小手紧握着他们心爱的小木人、小木马或是些色彩斑斓的糖果。 院内的一张张木桌上摆放着各种美食,有热气腾腾的包子、香气扑鼻的卤肉、新鲜的水果和木杯子盛放的酒水。 客人们围坐在桌旁,一边品尝着美味佳肴,一边畅谈着家常。 这时,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半大后生,正将门扉打开,这后生站在小院门前,手里拿着一个木盆,正作势欲泼洒到地上。却不妨郑吉骑牛走的近了。 “哗啦——”一声,那后生手中的污水便直接泼了出去。污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骑牛的郑吉身上。 郑吉正立着身子探头看那院内的景象,却不妨被这突如其来的污水泼中,斗笠被冲击力打偏,衣衫瞬间沾满了污点,水珠顺着他的脸颊和衣角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 郑吉显然被这一行为震惊了,他“哎、哎!”两声赶紧停下了牛,却顾不上看淋湿的自己,忙转过头看向牛背上背着的布匹,脸上的表情由惊讶转为了懊恼和沮丧。这布匹上自然也被淋上了污水,显然价格要大打折扣,而且想起那布店本就吝啬的掌柜,说不得这布就要亏在自己手里了。 “你这人,怎么不看人就泼水啊!你看我的布!”郑吉懊恼不已,不仅埋怨对方,也心里埋怨自己光贪了这酒香宴色,却不妨着了这罪。 又连忙将牛背后的布匹搬了下来,甩了甩水,放到旁边平摊的地上, 第21章:贵客临门1 第21章:贵客临门1 那布衣后生,也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脸上露出了尴尬和歉意的表情,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来弥补这个错误,但毕竟还是年轻,长了几下嘴喏喏的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时候小院里的人们也注意到了院外的事儿,近门前的几个汉子停下了手中酒杯,走出院子后目光在后生和郑吉之间来回转换。一些村民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张福,你又闯祸了。”一个年长的婶子笑着说道。“上次把井口的绳子拉断的也是你把?这毛手毛脚的以后可怎么讨的上婆娘?” 这年长的婶子说完,围观的众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后生这时候也意识到了自己给郑吉带来了不便,他赶紧上前,用衣袖擦拭行人身上的污水,连声道歉。 “唉,你这后生,我身上倒是无妨,完了浆洗一下就行。但这布匹可怎么办,这营生可如何是好,你看这几匹还能晾一晾用,这一匹却湿的厉害,如何能卖的出去。” 众人这时候才发现那几匹布都或多或少的溅上了脏水,其中有一匹更是湿的厉害。 “那洗一洗是否可行啊?”另一个汉子出声问道。 “唉~,这洗一洗就不是新布了额,哪里还能再卖~~”郑吉不停叹息,着了这无妄之灾。 这时一个老者排开众人走了出来,他的背已经微微佝偻,但走路却步步稳健,每一步都显得沉稳而有力。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袍子。手中拄着一根木质的拐杖,上面雕刻一个简单的鸠形杖首,拐杖显然是用的久了,杖首上面盘的黑黝黝的。 “这位小哥,我是这张福的长辈。这邻家新建了房屋,我们是来道喜的,不妨他泼这污水,弄湿了你的布匹。我们庄户人家虽然不甚富裕,但这做了错事自然是要赔的,不行这匹布就由我们买下,你看可好?” 郑吉一听,这老者说话如此客气,又肯赔自己布钱,心里忧虑顿时减了大半,“甚好、甚好,那倒是谢谢长者了。”说完赶紧拱手道谢。 “是我家子侄做了错事,谢从何来啊。”老者捋着胡须笑了笑,上下打量了一下上半身湿漉漉的郑吉,又开口说道:“还不知道小哥名讳。” “在下郑吉,是魏城人士,做些布匹的小生意。” “哦~,郑吉小哥,你看你这浑身湿漉漉的,夜风寒凉,要是着了风寒可是个大事儿。而且你现在耽搁了时辰,城门八成已经关了。相请不如偶遇,不如进去换件衣服,和我们一同吃点酒,更深露重的今晚就宿在这里,明天一早衣服干了再去赶路如何?” 郑吉本就肚中饥饿,又馋了酒香爱那个,现在一听对方邀请,不由心动起来。 几个汉子一见长者发了话,立时帮郑吉收拾起了布匹,一个人还牵起了牛的缰绳,就要将牛带到后院去。老牛被粗壮的绳索缓缓牵进了后院,牛蹄在地上拖出了长长的痕迹。 几个汉子围着郑吉,一边帮他擦拭身上的水渍,一边嘻嘻哈哈的将他推进了院中。 一个白衣孩童看到,立马就敲着门边的铜锣,高兴的尖声喊了起来:“开席了、开席了!!!” 见别人如此盛情招呼自己,郑吉被众人簇拥着大跨步的往前头挤过去,一番谦让,最后还是坐在了老者的主桌上。 “贵客临门,快再换些吃食来!”老者喊了一声,几个半大小子,纷纷手里托着盘子,瓜果满盘的快步给摆了上来。几个小姑娘在旁边一桌,看向这边瞄了一瞄然后身影一抖一抖的,或许是在闲聊,好像都被一个笑话逗的乐不可支。 郑吉坐了空位,桌上的几位老者和汉子,都纷纷点头和他示意,脸上笑呵呵的。同桌的左右两个人都扭头看着他。一个是个长着山羊胡的老汉,用手抓着一个果子,嘴里‘咔哧咔哧’的嚼着吃的正香;另一个是个脸色黝黑的壮汉,正咧嘴往杯子里倒酒,边还吆喝着,‘吃酒、吃酒~’说着将倒满酒的木杯噸在了郑吉的面前。 “叨扰、叨扰了~”郑吉看众人如此热情,心里想着虽然没赶上开城门,叨扰了人家。但这吃了酒饭,晚上又省了店钱,那匹布明日就算只收个本钱,也是划算很多,心里不由更加高兴起来。 桌上的几人把酒言欢起来,郑吉用秸秆漂了漂,一股浓郁的酒香便从木杯中溢出,一种温和而复杂的香气。香气中含着谷物的甘甜、酒曲的微酸。让郑吉忍不住深吸一口。“好酒~”连吃了几盏酒,脸是越吃越红。 这时候,一个半大小子,将一个木盘托了过来,托盘上还刷着红漆,盘子还没到身前,郑吉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来尝尝这炖肉的味道怎么样,我们庄户人吃的粗,就好些酒肉,哈哈哈~”壮汉将那盆肉推了推,放在了郑吉的面前。 这是一盆炖猪脚,表皮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诱人的金黄色,闪烁着光泽,透露出肉质的鲜嫩。肉质在长时间的炖煮中吸收了丰富的香料和调味,香气扑鼻。 郑吉咽了口口水,用筷子轻轻夹起一块猪脚时,可以感受到肉质的柔软和弹性。猪皮部分已经炖至几乎透明,几乎可以在筷子间轻轻晃动。 咬上一口,猪脚的肉质立即在口中化开,释放出一股暖流,伴随着香料的香气和淡淡的甜味。郑吉感觉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炖肉。 “郑吉小哥,炖肉可还对味呀?”老者捋了捋胡子,笑眯眯的问道。 “对味、对味,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炖肉。”郑吉也顾不上礼仪了,这炖肉好吃的舍不得放下筷子。“这炖猪脚就是今天的主菜了吧?” 老者哈哈笑道:“哈哈哈~,当然不是今天的主菜。不过这菜也是我们庄子秘制的,旁的地方可是吃不到。” “那主菜是什么?”郑吉不由好奇起来,这炖猪脚已然这么好吃了,那主菜岂不更是人间美味? 第22章:贵客临门2 第22章:贵客临门2 老者嘴巴一撇,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和桌上众人说道:“这戏码真是百试不爽,这话我好似也说了十七八次了,等会儿你的表情好像也能成了我等的下酒菜,呵呵呵~” “您老说的甚是,这戏码方是百看不厌,嘿嘿~嘿嘿嘿~~。”旁边众人听得老者的话,都不由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有些人肩膀一耸一耸的,有些人更是的笑更是爽朗,但在这场景下分外说不出的诡异。 他们的影子在灯光摇曳下都被灯光的光影拉的老长,然后在墙面上形成各种各样的轮廓。这些轮廓随着众人的节奏而变化,时而交错,时而分离,仿佛在上演了一场无声的恐怖皮影戏。 郑吉这时候就算是再迟钝,也察觉出不对来了,他脸色迟疑,讨好而怯懦的说:“老人家,各位乡亲,切莫和小可开玩笑了,在下。。。在下可是胆子小的很,害怕的紧啊。” “哦?”老者捻了捻胡子,调笑道:“胆小?那这更深露重还敢穿了这黑松驿的乱坟岗,我看你胆子可是大的很呢,看来你可是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像猫戏老鼠般正调笑间,突然一个狠厉的声音在不远的桌上传出。 “你是不是想说,主菜当然就是‘你’。果然是老戏码,也没什么新鲜的。” 老者眼神扫了过去,面现不豫之色:“哼!小字辈何故喧哗,真是教养欠奉。”包袱底子被漏了,戏码达不到最精彩之处,菜前戏让他很是生气。 “哼!我行的肚饿了,本来凑个热闹,想蹭个饭吃。”说着一个身影噌的站了起来,却是一位道人,他的形象足以让人心生畏惧。 这老道独眼独臂,一只眼睛深陷在眼窝中,闪烁着阴冷的光,另一只眼睛则空荡荡的,如同一个黑洞;他的左臂空空如也,单一个右臂则粗壮有力。 他身穿一件破旧的道袍,上面沾满了不知名的污渍和血迹,头发散乱,如同枯草般凑在一起扎了个髻。当他用那只独眼扫视着四周,所有和他对视到的人,都不由的避开了视线。 这老道正是下山行了数日的张三路。 生气的老者一看对方这形象,心里就不由怯了几分,但嘴上却不认输,还想要再说些什么。 不等对方开口说话,张三路“咚——”的一声,将包袱噸在了桌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然后大声道:“你们套路太老套了,既然少主菜,那本道爷赏你们吃大菜!就看你们牙口硬不硬了!”说着伸手解开了包袱。 包袱打开,桌中间赫然是一颗呲牙咧嘴,二目圆睁的道士头颅。脸上血渍满脸,仍然栩栩如生人。 众人虽然也是经多识广,但也不由吓了一跳,人群中不由发出齐齐的‘呲呲’之声。 接着张三路就大喝一声,一掌拍在了桌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怎么?贵客临门,还要我自己动手吗?!” 但是张三路的话声刚落下,砰的一声,如同烟尘四起,四周就响起了桌歪凳倒、盘碗碎裂的声音,顿时变得嘈杂不堪。 瞬时间刚才房屋瓦舍、灯火通明、热闹喧嚣的会场,就变成了阴气森森、篝火燃烧的野外。绿色的篝火映照着四周那些奇形怪状的山精野怪、魑魅魍魉。它们或长着犄角,或披着鳞片,或拥有着人类无法想象的诡异样子。 宴会上,各种的山野瓜果、珍馐美味都变回了心、肝、脾、肺、肾。在黑暗中变成了诡异的祭品。仿佛是一场‘视觉与味觉’的‘盛宴’。在柔和的灯光下,这些器官仿佛被赋予了新的生命。 红色的如同一颗璀璨的红宝石,那颗精心雕琢的果实在灯光下闪耀着诱人的光泽,被啃食后,‘果汁’如同甘泉般流淌,伴随着轻柔的咀嚼声,在宁静的空气中缓缓扩散。 那棕红色的,质地细腻而富有弹性,被巧妙地切割成小块,插上精致的小叉,宛如夜空中最诱人的星星。 黄色的,以其不规则的形状和独特的色泽,成为了宴会上的焦点,每一口都伴随着清脆的声音,让人回味无穷。 白色的,轻盈而细腻,在被轻轻咬开的瞬间,释放出淡雅的香气,随后化为口中的细腻碎片,与汁液一同被细细品味。 黑色的,椭圆形的轮廓和冰凉的触感,被巧妙地处理,每一口都像是在探索未知的美味,为品尝者带来全新的享受。 满地这时候已经没有人了,在这片被诅咒的小院子里,满地不见人影,只见些猪狗狼狐,鼠猴狸猫,魑魅魍魉窃窃私语发出阵阵怪笑,那声音中充满了对生命的蔑视与嘲讽。 地上滚落的手指、眼球,成了一堆老鼠的玩具,追逐着在地上滚来滚去,不时踩爆一个,喷溅出一些黄白之物。 整个场景充满了诡异与恐怖,仿佛是一个被诅咒的梦境,让人无法逃离。那些怪物们的笑声、尖叫声、争抢声,交织在一起,让人毛骨悚然。 郑吉看了看面前炖煮的稀烂的手,禁不住肠胃翻涌吐了一气。等爬起来他心里也明白了,这乔迁贺喜的主菜!原来就是自己!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抖如筛糠,目光空洞地望着眼前这恐怖的一幕。各种动物精怪、魑魅魍魉的一幕,如同诡异的地狱。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却两股颤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时刻他的双眼瞪得滚圆,嘴唇微微颤抖,只能以目注视着那个站在地上唯一的人,独眼独臂的老道。 但看了两眼,郑吉的眼泪都快流了下来,这老道在这群妖魔鬼怪的场景中,倒更像个领头的妖王。 果然那妖道大喝一声,驱散了障眼的幻术后,用力一‘噸’将一颗人头放在了桌上,谈笑间尽是些吃人饮血的话儿。 郑吉想转身逃跑,但双腿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得无法抬起。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场恐怖的盛宴继续上演。 “这主菜就在这里了!到底是怎么做法?贵客临门,却连个招呼的都没有吗?!!” 第23章:贵客临门3 第23章:贵客临门3 一场山精野怪的宴会正热热闹闹的进行着,宴会厅内,篝火摇曳,映照出一张张狰狞可怖的面孔,它们本来或嬉笑,或低语,享受着这难得欢聚时光的。然而,这份热闹劲儿已经被临门的恶客给打破了。 独眼独臂的张三路,手持一柄巨大的人头锤,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直击向一只正欲逃窜的猪妖。那猪妖哼哼唧唧惊恐万状,却躲闪不及,被人头锤‘咚’的一声重重击中,‘嘭呲——’登时就肠穿肚烂,死于当场。 宴会上的妖怪们见状,纷纷惊慌失措,四处逃窜。兔子、老鼠仗着个子小已经抢先往外窜去,连滚着的眼球、手指都顾不上推了。一只狐狸趁众妖怪惊愕间,早就已经悄悄退到了门扉边,见情势不对,一转身就已经跑的远了,边跑还边回头张望着。 只有主桌上的那只瘦削老牛,还在优哉游哉的咀嚼着,似乎打生打死被杀的妖怪根本与它无关似的。 这时候半空中“嗷呜——”一声长啸。一只满身都是青色皮毛,长着狗的脑袋,身子却似人的妖怪人立而起,‘唿’的一声跳了出来。 篝火更加摇曳不定。那长啸的狗妖,身形巨大,浑身青色毛发如钢针般竖立,双眼闪烁着幽绿的光芒,口中滴落着涎水,显得异常狰狞。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满口锋利的獠牙,向张三路猛扑而来,带起了一阵腥风。 张三路却不慌不忙,他身形一闪,躲过了狗妖的扑击。他的独臂紧握着的人头锤,在空中划出一道巨大的弧线,‘嗡’的直指狗妖的脑袋砸去。 狗妖猛往前一窜,就势趴在地上,躲过了锤击。 哪想到张三路手头锤子一送,直接砸在了狗妖的腰间,‘咔嚓’一声,狗妖的后背就塌了一块。 狗妖‘嗷呜’惨叫一声,转头张开巨口,喷出一团黑色的雾气。 张三路怕这雾气有毒,往后一跳,正想着怎么痛打这落水狗妖,但人头锤已失,腰间短剑不知道对这妖怪是否有用。 “道友,小心!”突然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由远及近飘了过来。 张三路循声看去,一个着道袍的中年道人施施然从远处行至。这道人看似走的缓慢,但眨眼间就到了近前。 他的身材微微发福,透着一股和道士格格不入的感觉。一头凌乱的半长发随意披散,遮住了半张似乎宿醉未醒的脸庞,圆润的脸庞上挂着一副市侩的笑容。他的眼睛不大,但透着一股精明劲儿,似乎在人群中捕捉到那些愿意慷慨解囊的香客。 他的道袍干净整齐,但并不像那些名山大川中修行的道士那样素净无华,而是绣着几缕金丝,显得有些俗气。他的腰带上挂着一枚玉佩,每当他动作时,玉佩就会发出清脆的响声,吸引着人的注意。 “福生无量,这位道友有礼了。”中年胖道人见面先带三分笑,微微欠身单手行了个道礼。 “道友有礼,你也是来这乱葬岗救人的?”张三路好奇这深夜时分的乱葬岗,这胖道人是路过,还是来降妖除魔,还是另有所图?他边防备着,边出声询问,边不时的看向那狗妖。一只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道友,我这边有个小小请求,还望道友应允啊。”胖道人笑眯眯的说道,又顿了一下继续说:“当然,如果道友能答应,小道也必有报答。” 张三路手握着剑柄,想这道人能有什么请求自己帮忙的?先虚与委蛇摸清他要干嘛再说,答不答应还不是全凭自己么? “道友客气了,不过我本事低微,可不一定帮得上什么忙啊。” “哎~”胖道人连忙摆手作揖:“道友何必如此谦逊,小道虽然见识浅薄,但斗胆一观,就看出您这道法高超。天残地缺,损有余而补不足,以成无缺天人。不过您这好似遇到了瓶颈,吞补难补自身,躯壳许是不敷使用了吧。” 胖道人说的话,张三路是一句都没听懂,但看他似乎是对自己有所忌惮,所以假借有所求交好自己,但如果贸然让他知道自己什么也不懂,那肯定又是另一番情况了。 想到这里,张三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却问到:“道友,你有何所求可以详细说说。” 胖道人看张三路没有直接拒绝,笑眯眯的指着爬在地上喘气的狗妖说道:“道友,你可知这是何妖啊?” “这不是狗妖么?” 胖道人点了点头,又摇头道:“是也不是,这畜生叫蜪犬,青皮熊爪,人身狗头,又称青妖魉。在这世间,也是不好找的稀罕物啊。” “哦?”张三路似乎知道他想干嘛了。“你可是想要这什么蜪犬么?” “哈哈哈。。。非也非也,本就是我的,如何又叫想要呢?” 张三路脸色一变,听这胖道人的口气,这是要明抢了。这蜪犬自己要了是没什么用,但你这直接就说是你的,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胖道士极善于察言观色,一看张三路脸色变了,立刻摆手道:“道友,切莫误会,这狗妖确是贫道自养的,所以贫道所求之事就是原谅这畜生冲撞了道友,作为养主,小道也自有报答。” “哦?”张三路挑了挑眉,他还真没想到,这妖怪竟然是胖道士养的。但一想又觉得荒谬,问道:“你这胖道士想要这畜生却来唬我,道士不降妖捉怪也还罢了,你还养着这妖怪,在这荒山野岭吃人为害?” 胖道士听了一愣,随即哈哈笑道:“道友开玩笑了,这畜生躲在这黑松驿乱坟岗,寻的就是那些剪径的贼人,可不曾伤得什么良民。要说它的错处,就是它用我的幻化珠呼朋唤友,聚众喧嚣,得罪了道友你吧?” 张三路听这胖道人字里行间视人命如草芥,还自以为留有底线,心里有些不舒服,转头看着那躲在草堆里的那个布贩子问道:“你说不曾伤得什么良民,那布贩子不就是良民么?”心道看你还怎么说。 第24章:赊道人 第24章:赊道人 胖道人又嘿嘿笑道:“道友说笑了,这些下九流的贩夫走卒算得什么人?如果能为咱们道行积上一点点功德,早死早托生,积的德来世兴许也投个帝王将相家那,嘿嘿嘿。。。况且您这修的邪法,人头做锤,比之我这炼妖取丹还惊世骇俗吧?” 张三路看着压在狗妖身上的人头锤,又没法解释这头是自己带来的,干脆一摆手:“不提这个,我要是看不见则还罢了,我既然见了,这人我就保了,你要怎样?”心里却是报定了,如果打不过立马就跑的打算,上次这边自戕,那边世界也差点儿挂掉,不由自己不当心。 胖道人脸上一愣,说道“自然、自然,道友说是就是了,所以贫道愿意以这幻化丹换这蜪犬一条命,道友你看可否?至于这贩子,来去由他又值得什么。” 张三路心里一想,这幻化丹好像就是蜪犬用来让人产生幻觉的东西,所以那些小妖们即使不具备化形的能力,也能以人的面目布下这个陷阱。这东西听起来好像不错,但转念又一想,漫天要价落地还钱,这胖道人既然出了价,自己哪儿能直接答应,不还价怎么敲他竹杠。所以也不回答可否,反而转开话题说道。 “贫道张三路,还未请教道友道号啊?” 胖道人看他不答行与不行,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这估计看不上这幻化丹,说不定要狮子大开口,心里就是不爽,但看这独眼道人点子很硬,又不想冒然得罪,便笑了笑说道:“张道友好,贫道人称赊道人。” “嗯,既然赊道友说这蜪犬珍贵,区区幻化珠。。。呵呵呵。。。”张三路话不说全,想让胖道人自己加价。 胖道人脸上笑容一滞,眼珠一转说到:“道友你可知贫道姓氏来历呀?贫道囊中羞涩,有些好东西就都赊出去收些利钱,所以人称赊道人。这样吧,除了幻化珠,贫道再赊给您一件您必定需要的东西。” 张三路呵呵一笑,心道果然加码了,但又好奇,他怎么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赊道人说着,一拉衣襟的系带,一把将两个衣襟打了开来。在那件绣着金丝的道袍里,挂着各式各样的印章、铜铃、玉牌等等林林总总各式各样,每个都好像不似凡品。有的用黄纸符箓夹着、有的上面雕刻着看不懂的符文、有的上面满是血渍。 更为惊人的是,衣袍中还挂着一只眼球。开始张三路以为这是一只眼睛样式的法器,或者玉石。但仔细一看这只眼睛不知从何而来,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光芒。而且它的瞳孔时而收缩,时而放大。 当赊道人打开衣襟的时候,这只眼睛竟然缓缓转动,看向了张三路。 张三路饶是来到这世见了很多光怪陆离的事儿,但这被摘下来的眼睛还能独自存活的,还是头一个。 “道友请看,今天就为您介绍这只眼,这眼可非世间凡物。通常的眼睛不管人眼、牛眼、猪眼、狗眼,哪怕熊眼、虎眼、龙眼,都是离体皆死,更不要提再有什么妙用了,而这只眼睛它神奇之处就在于不仅能够洞察秋毫。有了它,你将拥有超越常人的能力,此眼之力,非言语所能尽述。” 赊道人像个推销员似的,声音有力有节奏,每一个字好像都充满了说服力。顿了一下,赊道人微笑着收回眼睛继续说道: “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说山中有五奇鬼,其中四鬼都是瞎子,只有一鬼有一个眼睛看得见,其余四鬼轮流戴取眼睛,戴着眼睛的就是领路鬼。其余四鬼将其作为眼睛看路,这五鬼人称为“一目五先生”。这五鬼也十分罕见,只有那瘟疫或大灾之年,才有可能遇到五鬼联袂而行。传说这五鬼专吃阴阳二气,遇人吃其阳气,遇鬼吃其阴气,以一目引路,以鼻嗅之作为餐食。若被一鬼嗅了,是人就会生病;如果被五鬼都嗅,那人必死,鬼必亡。但四鬼不敢擅自行动,都听从一目五先生的号令。” “这一目五之眼,正是我一年前修行时候,费劲心思意外所得,我看道友修奇功,导致损了一目,正好今日有缘,愿以公道之价,赠予您这位有缘之人。” 张三路笑道:“既然如此有用,道友为何不自己使用啊?” “唉~说来话长,小道学的道术不同,用之不着,而且小道很怕痛,实在不忍心自残一目。”赊道人好像想到要自取一目的疼痛,不由还抖了一下。 “那这一目如此有用,是不是有什么禁忌之处?”张三路可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儿。 “哎~,果然还是道友识货,这一目五的眼睛,禁忌之处有两点,一是每日使用不能超过三次,当然这三次不管是五鬼临神也好,还是一鬼独行也好,只能用三次,否则恐有反噬。” “那第二条呢?” “嘿嘿嘿。。。这第二条,就得说道说道贫道的买卖了。我本名不姓赊,但为什么称为赊道人,就是因为我学的赊食之术了。你看看这蜪犬,说不得其实也是我的客户啊,哈哈。。。”赊道人指了指地上被人头锤压着的蜪犬说道。 蜪犬被人头锤压着爬不起来,只能转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一脸的希冀。 “你看看,说不得它出了事儿,我还得巴巴的来救它,也不知道是它欠我的,还是我欠它的了。”赊刀人调笑道。 张三路心想这事儿没这么简单,“那道友何苦还巴巴的跑来救它?是它如果身死魂消,就还不了你的账,付不了你利息了么?” 赊道人一拍掌高兴道:“果然还是道友一点即通,当年我和这蜪犬解释的时候,可是颇为废了些功夫。” “那赊账是得要付息吧?本金和利息又是怎么算的?我可是囊中羞涩,没有多少银两了啊。” 赊道人摆摆手:“哎~~那黄白的阿堵物又值得些什么,还用赊欠么,我这利息,赊的是命!!!” 第25章:一目五先生 第25章:一目五先生 “我这利息,赊的是命~” “命?!” “没错,用一鬼损耗二个月寿元。不多吧?毕竟一目五本身也是需要供养的,我只从中抽取了一点点小小的利息。” 张三路心想,这还不多?五鬼同用一次就是损耗十个月寿命,一天能用三次就是三十个月,一天要用两年半!一天就有可能耗两年半的阳寿?那用不了几次不就嗝屁了?! “而且我看,道友你更偏向近身肉搏之术,有了这一目五鬼之法,既能弥补你眼睛的缺陷,又能有鬼法辅助,遇到强敌无需法器发动,瞬息而发,可不就多了几分胜算?”赊道人热心的替张三路仔细分析利弊。“何况这寿元之事,我观道友应该就是惯熟了炼人丹、人鼎的,只要鼎炉合适,这些对道友还算什么难事儿吗?哈哈哈。。。” 张三路被说动了,他现在在这个世界,就是欠缺自保能力。要想完整的找到回去那边的办法,必定要四处寻找,遇到的各种危险自然就多,这东西如果谨慎使用,未免不是个利器杀招。而且自己从丹洞带出的九枚丹药,虽然一直心里抗拒食用,但有备无患,说不得该用也得用了。 张三路想了想又试探的问道:“不知道道友如何结这契约?” 赊道人笑着说:“根据咱们约定的方法,通过特定的仪式和法术来连通即可。“ “那难道就没有欠账不还的人么?” “既然敢做这赊欠的买卖,当然就不怕欠债不还。我们有独门的厌骇之术,结这契约使用。这种方法使用一张特定的符纸,将契约附上,然后用血砖压在纸上,并用剑指顺时针划圈并念诵催债的密咒。这个过程需要连续进行十二天,每天操作一次,足以让违约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两人按要求缔结了契约,赊道人将一目五的眼睛郑重的递给了张三路。 张三路接过那一目五的眼睛,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意从掌心传遍全身。张三路右手中握着那只被称为“一目五”的奇异眼睛,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这只眼睛对准自己的眼眶。 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有一股电流穿过他的身体,张三路感到自己的视觉中心在发生变化。他的心跳加速,紧张和期待交织在一起。他闭上眼睛,将“一目五”轻轻放置在左眼的位置,然后缓缓睁开。 起初,张三路感到一阵晕眩,视线模糊不清。但很快,视线清晰起来。他的视线突然变得异常清晰,连远处树叶上的露珠都看得一清二楚。他惊讶地看着赊道人,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他感到好像每一根细小的纤维,甚至是空气中飘浮的微尘。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试图适应这新的视觉能力。 然后按照赊道人告知的,用力一跺脚,单手掐诀喝声:“请一目五先生!” 顿时,在这深夜的乱坟岗上,一阵疾风而过打破了这片死寂。紧接着,一个半透明状的扭曲鬼物,从虚空中缓缓浮现。 这鬼物似有似无,隐约能看到它的身形瘦削而扭曲,四肢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弯曲着。仔细一看,两只眼睛如同深渊般漆黑,嘴角裂开到了耳根,露出森森白牙,嘴角还挂着丝丝黏液。 然后如同被打碎的马赛克般,又突然掠至空中,身影在夜空中快速移动,形成一道残影。即使没有对目标的使用,张三路也能感觉到这鬼物的难以防范。 然后随着‘收~’一声,那鬼物竟然掠入了人头锤之中。 看出张三路的满意之色,赊道人此时笑盈盈的说道:“张道友,既然交割清楚了,那还请将这法宝锤收起,咱们就此别过。”赊道人行了一个道礼向张三路说道,看起来对这人头锤十分忌惮,似乎是碰也不想碰的样子。 看张三路将人头锤收起,赊道人一把提起萎靡不振的蜪犬,摆了摆手举重若轻般的走了。空气中只传来了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歌声。 “山中修仙路漆黑,孤影伴月步难回。。。” “鼎着炉火映残月,笑把小童炼为丹。。。” “灵草仙芝伴身前,孤魂魔火助道缘。。。” “一朝得道飞升去,谁知逆行修何仙。。。” 眼看着那赊道人远去的身影,张三路也摇了摇头准备上路。 张三路将人头锤收起背在背上,刚要出发,突然之间,一股奇异的感觉遍布全身。起初,只是轻微的不适,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针尖在他的皮肤表面轻轻刺探。然而,这种感觉迅速加剧,仿佛有成千上万根针同时扎进了他的肌肤,从表皮直透骨髓。 张三路眉头紧锁,脸上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肌肉不自主地抽搐,一目五的左眼感觉突然有被刺穿的感觉,他的身体就像被电击一样颤抖。汗水从他的额头和后背渗出,冷冷地滑落,与他因痛苦而变得火热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糟了,是中了那赊道人的恶计?!!” 张三路试图深呼吸以抵御这种痛楚,但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了更多的针尖,它们在他的眼眶内游走,刺痛着他的头颅。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握紧,指甲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因为全身的刺痛已经让他麻木。 他想伸手迅速将左眼扣出来,但却觉得浑身无力,接着他的目光变得迷离,视线中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只有那无处不在的针扎感是如此清晰。他想要呼喊,但声音似乎被锁在了喉咙里,只能发出沙哑的呻吟。他的双腿开始失去力量,身体向前倾斜,几乎要跪倒在地,但他强迫自己保持站立,尽管整个世界都在他周围旋转,仿佛下一秒就会崩塌。 他恍惚间看到一个着布衫的年轻人,正在黑暗中试探着向自己走来,他想抽出腰间短剑。但这种失觉如同潮水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猛然间张三路两眼一黑,就此失去了知觉。 第26章:精神病院二病区 第26章:精神病院二病区 张三路昏昏沉沉的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入眼的一片白色。自己又回来了?但屋顶上原本应该有一片清晰的污渍为什么却看不到了。 “哎?你清醒啦?”这时身边一个老年男性的声音响起,在耳边越来越清晰。 张三路用力挤了挤眼睑,张开了眼睛。但左眼疼痛仍然不可视物,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一道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病房的白墙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隔壁床上躺着一个穿着蓝白相间病号服的老人。他的头发已经花白,稀疏地覆盖在头顶,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坐着的背微微佝偻,病号服下露出的手背上,布满了老年斑和凸起的血管。床头柜上摆放着一杯未喝完的清水和几粒药丸,旁边还有一副老花眼镜和几本磨损的杂志。 看到张三路转头看了过来,他露出一个看起来感觉很和善的笑容。 “这是哪儿?我的眼睛。。。” “嗐,昨晚你可把大家给吓的不得了,看来你是啥都不记得了。” “你搬来二病区这几天,一直还都挺安静的,大家知道的,就像往常一样,也不怎么说话,但也没惹什么麻烦事儿。” 老头叹了口气拿起水杯‘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水。然后才继续说:“可是昨儿晚上,就在食堂那块,也不知道你抽了什么疯。。。我不是那意思哈,不知道你自己记不记得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一刻的混乱,“我们正吃着饭,你蹭的一下就突然站起来了,你那眼神儿也不一样了。。。嗯,不一样,看起来特别生气。大喊大叫什么主菜啥的,你说这也不是饭店,伙食本来就一般还整啥主菜啊。我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你就抓起了桌上的水壶。对了,用不用先给你叫护士啊?” “不用,大爷你继续往下说。” “哎,那我继续说。”看来平常没什么人和他说话,能有人这么认真听,老人也很高兴 “你把水壶一举就重重地砸在了护工小李的肩膀上,然后又锤在了小王的腰上,哎呦,还砸的他放了个屁。嘿嘿嘿。。。那声音,就像是闷雷似的。” 老头嘿嘿笑了笑,似乎一下反应过来不该幸灾乐祸,就抿嘴摇了摇头,“食堂里的人都惊呆了,有的也跟着发病了,有的吵有的闹,然后有几个护工和护士都朝你围了上去。” 然后老头打了个冷颤,似乎有点心悸似的:“接下来的事儿呀,看的我们是心惊肉跳的。” 张三路觉得可能接下来说的这儿就是自己回来的原因。 老头接着说道:“你从收拾的餐盘里抓起一个。。。”说着还不自然的扭了扭身子,又打了个寒颤。 大爷刚要往下说,这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李大爷,查房了。哎?小张你醒啦?我赶紧去叫医生护士。”说着来人转身就又出去了。 “李大爷,您接着往下说。”张三路就和听别人的故事似的,似乎一点也没受影响。 “哎,我往下说,说到哪儿了,对了,你从别人正收拾的餐盘里抓起一个。。。一个钢丝球,就在我们眼前,竟然。。。竟然把它就塞进了你自己的左眼里,嘶——”李大爷说着还倒吸一口凉气。 “后来我们赶紧叫了大夫,给你打了针,又给你处理了伤口,你全程也没什么感觉,任由大夫护士们包扎,没再整什么幺蛾子了。我们还以为你又要被送回一病区了,没想到还是送回这儿了,说真的,昨晚我可一宿都没睡好觉啊。” “嗯,给你添麻烦了李大爷。” “嗐,客气啥,我也是睡的觉少,你晚上要有个啥事儿啊,我还能给你叫大夫。”李大爷脸一红客气的说道。 这时候门又一推,一个脖子上夹个听诊器的中年医生走了进来,正是之前张三路的主治医生周医生。他穿着整洁的白大褂,胸前的口袋里插着几支笔。 “怎么样了小张?清醒了?” 周医生走到病床前,微笑着向张三路点头致意,然后才轻轻地拉起他的眼睑,用熟练的手法翻开眼皮。手电筒的光束聚焦在张三路的右眼球上,他仔细观察着瞳孔对光线的反应,眼球的色泽,以及是否有什么异常的斑点或血管扩张。他的动作温柔而细致,尽量减少张三路的不适感。然后才检查了下左眼包裹着的纱布。 检查完眼睛后,周医生示意张三路张开嘴巴。然后再次打开手电筒,将光线照向他的喉咙深处。他仔细检查口腔内是否有异常情况。他不时地调整手电筒的角度,确保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完成检查后,周医生才关闭手电筒,将其放回口袋中。先向张三路投来一个安慰的微笑。 “小张,检查你身体的整体状态很不错,要照这样保持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搬到三病区去了。” 三病区是轻症患者区,出院前基本都会搬到三病区观察一段时间。周医生的声音平和而充满关怀,很容易让病人感到安心。但张三路却敏感的发现周医生只字未提昨晚发生的事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疑心病又犯了。 这时候门又‘嘎吱’一声打开了,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戴着护士帽的脑袋钻了进来。这副眼镜不仅没有让她显得老气,反而增添了几分书卷气和知性美。镜框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清秀的面容。 “张三路,听说你清醒啦?哎?周医生也在啊,嘿嘿嘿。。。” “哈哈哈,小刘护士你倒是跑的蛮勤快的嘛。” “哪儿有~”刘护士有点不好意思的说。“这不是病友们同年龄的少嘛,有代沟的。对了,小张,现在没事儿就多出去走走呗,散散步,你还没来过二病区呢。而且我们先调来二病区,还说以后说不定见不到你了呢,结果没几天你就好转了也调过来啦!”刘护士名叫刘晓娜,年龄还不到20岁,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可惜实习工作在市精神病院,限制了她释放天性。 “还是晚点散布吧,既然清醒了,先做下心理问诊吧。”周医生拿出病历单掏出上衣的中性笔低头开了个单子。 “好的周医生,不过先等我一下。”说完张三路突然做了一套广播体操。 周医生和刘护士面面相觑,不过在这里,病人只要不伤害别人或者自己,做什么举动都是比较正常的。 第27章:不常见的心理问诊 第27章:不常见的心理问诊 一间安静而温馨的心理咨询室里,墙上挂着几幅柔和的画作,室内摆放着一些绿色的植物,营造出一种平和的氛围。上午的阳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洒在舒适的沙发上,为房间增添了一丝温暖。 周医生坐在办公桌上‘心理咨询师张伟’的牌子后面,他的眼神温和而专注。看到张三路进来,他也绕出办公桌坐到了沙发上,手中拿着一支笔和一个笔记本,准备记录重要的信息。他的姿态放松,但同时也保持着专业的敏感,好像随时准备倾听和理解来访者的心声。 张三路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刚开始时多少显得有些紧张和不安,双手不自觉地揉了揉衣角。 周医生敏感的观察到了这一点,然后没有戳破只是用平和的语气开启了对话,他的声音平静而充满同理心,让人感到被接纳和理解。 “小张,你知道你的病症准确名称吗?” “知道,精神分裂症又叫精神分裂障碍。” “嗯,其实这个病很多时候并不完全是自身造成的,是有一定遗传因素在的。当然,更多时候有些人的体质比较敏感。其实现在很多人研究中医,就有人体三焦,上焦、中焦、下焦,无论气郁在哪个地方,都有可能生病。这三焦和道家说的三尸倒是听起来很相似呢,呵呵呵。”周医生聊的比较随意,还开了一个小玩笑。 “您不是西医吗?什么时候研究起中医了。”张三路也笑笑说。 “融会贯通嘛,爱学没坏处,就像你生着病竟然也考上了大学,虽然因病没正式进过校园,也挺遗憾的。” “也没什么遗憾的,人生不就这样么,明天和意外,你永远不知道哪个先来。” “小张果然很豁达。” “不豁达不行呀,已经精神病了,再不精神点就剩下病了,哈哈哈。”张三路也开了个小玩笑。 周大夫笑笑继续说,“你是在高二17岁时候首次发病的是吧?” “嗯。”张三路点点头。 “最初表现是什么呢?虽然病历上有记录,但我还是想了解清楚些。” “开始就是有点容易自卑、自责,情绪低落,有时候又焦躁不安,觉得活着没意思。” “有自残行为吗?” “没有,但有轻生、自残的想法,有时候又容易和人发生矛盾,而且经常头疼。” “什么时候开始产生幻听、幻视的情况的?” “首次发病大概两个月后,其实有些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幻听、幻视。” “嗯,有时候自己确实很难界定。病情发展很快,当时在当地精神科诊断后服药了多久。” “有两三个月,但是没有什么变化。” “嗯,药单我也看到了,不是所有药物都适合,每个人表现症状看似相同,但其实是不同的。小张,你相信我吗?” “嗯,相信,毕竟你是我的主治医师嘛。”张三路顿了一下,还是说道:“而且您还帮我调到了半开放的二病区。” 周医生微微笑了笑,并没有接话,而是突然问道:“那你母亲在你记忆中首次犯病是什么时候?” 张三路没有回答,只是定定的看着周医生,问诊室内陷入了沉默。 “你不要误会,因为我开始就说了,这个病很多时候并不完全是自身造成的,是有一定遗传因素在的。了解你家庭的长辈的病史,对你的治疗也会有帮助。” 张三路内心觉得这不是个普通的问诊,但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犯病了。两人聊了这么多,但隐藏信息更多,聊的看似和谐,但又包含了很多的互相试探。 心理医生擅长的就是随着对话的深入,让被问询者逐渐放松警惕,开始敞开心扉,分享自己的感受和经历。在耐心地倾听同时,提出一些开放式的问题,鼓励被问询者更深入地探索自己的情感和想法。然后通过运用专业的技巧,如倾听、共情、反思和挑战,帮助来访者理解自己的情绪,识别可能的问题,并探索解决问题的方法。 张三路在刚患病的时候就对这些研究了很多,在和心理医生沟通中也曾经借用这类套路隐藏了不少。 他对心理医生始终保持着尊重。毕竟治疗过程就是让人更好地理解自己,找到面对生活挑战的新勇气。 但对于他母亲的患病过程他总是讳莫如深。 “既然你对这个问题有抗性,那咱们就聊点儿别的。”周医生打断了沉默,让谈话继续进行下去。“你记得你上次身上掉的中药丸吗?” 张三路点点头。 “我们针对成分让检验科做了化验。” 张三路心想,另一段戏肉来了吗? “其中有些成分是来自人体的dna片段,有一些成分却无法化验,检验科的同事开玩笑说,说不定我们这就拿到了诺贝尔的邀请函,哈哈哈。。。” 张三路也跟着笑了起来。 周医生突然伸手关掉了手边的录音笔,压低声音问道:“能告诉我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吗?单纯的好奇。” 张三路也压低声音往前凑了凑:“周医生,我那天睡醒的时候刘护士发现的,要不是她我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东西。” 周医生深呼吸了一下,身子往后扬起,靠在了单人沙发的靠背上,他眼里有些思索,还有些不甘。 张三路其实刚才想问他,‘你能保密吗?’等他确定能保密后,自己再回答,‘那我也能保密!’但自己现在落在人家手上,也没必要抖这个机灵图一时爽快而得罪他。何况现在也不能确定他就真的有什么恶意,大概率可能又是自己臆想症发作,开始怀疑这怀疑那。 周医生想了想,笑着说:“那咱们今天就聊到这儿吧,你回去好好休息,又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好的,谢谢周医生。” 张三路起身出门,然后从外面将办公室的门带上,将周医生和自己隔绝在一扇门外。 远处护士台正写写画画些什么的小护士,用手肘碰了身旁的刘护士一下,刘护士抬头看到张三路出来,先瞪了小护士一眼,才向这边走过来。 刘护士的头发整齐地挽在脑后,露出了光滑的额头和精致的五官。她的皮肤不太白皙,但透出一种健康的红晕,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她穿着一身整洁的护士服,衣领上别着一枚小巧的胸针,上面镶嵌着一颗小小的红十字,显得既专业又有爱心。 “问诊完啦?” “嗯,问完了。” “周大夫人挺好的,这问诊其实额外算费用的,他都签字减免了。” “嗯,我也觉得他挺好的,我也别再进去打扰他了,你值班见了他时候代我谢谢他吧。” “你这人到挺不客气的,我是你什么人,我还代你谢谢他。”刘护士皱了皱鼻子作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那我先谢谢你呗,呵呵。” 第28章:二病区的女病友 第28章:二病区的女病友 张三路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拿着一个速写本,边涂涂抹抹边不时的抬头看着电视,三五个病友或站或坐都在盯着电视上播放着的早间新闻。很多人并不是想要看电视,只是在无聊的日子里,增加的一些无目的白噪音。 “嘎吱——” 一扇病房的门打开了,接着就传来了‘噔噔噔噔’的脚步声。 张三路抬头,看到一个瘦削的女孩跑了过来。 这女孩看起来因为缺少阳光的照射,皮肤显的很白皙,白皙的都有点病态了,如同精致的瓷器,透露着一种易碎的美感。 她的面容姣好。但过于瘦削,所以简单的病号服格外宽松,套在她瘦削的身体上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女孩儿从走廊那边走了过来,不知道是因为生病导致还是性格的原因,她走的特别张扬,很引人注目。 白皙女孩先一屁股坐到了电视对面的长沙发上,正沙发上看电视的小胖姑娘赶快往旁边挪了挪。那白皙女孩刚坐下却又猛地站了起来,然后突然用食指轻划过胖姑娘的手指,从右手手背,抚摸过头,再到左手,就像在玩一个奇怪的游戏。 然后她猛的用手拽了把空椅子,椅子腿磨在地板上发出了刺耳的‘咯吱’声。然后用手架着椅背,反着坐在椅子上,坐到了张三路的对面。 这一系列动作就和演练过的一样,十分流畅。 她双臂搭在椅背的顶端,下巴轻轻地搁在交叠的双手上。嘴角抹着一抹笑。 “能给我来一根儿吗?” 张三路有点愣神,不明白这个有着明显躁狂症症状的的女孩在说什么。只好耸了耸肩说到:“请便。” 女孩笑了笑,伸手从张三路的铅笔盒中挑了挑抽出了一根铅笔,用手一甩就叼在了嘴上。 不待她说话,旁边那个胖女孩就伸手过来给她作势点了火。 张三路看到那被当做打火机的是一块积木。 女孩用两根手指夹着铅笔,深吸了一口,然后假装对着张三路轻轻吐了口烟圈。 张三路笑了笑,女孩吹过来的气有股清新的味道,他感觉好像真的被烟圈喷到了似的。在精神病院的病人做什么奇怪的举动都不稀奇。 “你还没和地中海面谈过吧?” 张三路不明白女孩在说什么,但他礼貌又迷茫的摇摇头。 “哦,我说的就是张伟。” 张三路想起了那块医师的牌子,“哦,没有,不过我去过他办公室了。” 突然她想起什么似的问到,“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三路。” 然后她伸出了白皙纤细的手:“任清子。” 张三路也伸出手,但女孩不等张三路和她握到手,她就又突然把手缩回去了。然后随手将铅笔丢在了张三路的铅笔盒里,伸手指了指墙上的禁止吸烟标识。 “下次别在这儿吸烟了,这儿禁烟。” “哈哈哈哈。。。” 张三路好像突然被戳中了笑穴,突然前仰后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引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任清子站起身笑嘻嘻的拦住一个路过的护工问道:“嗨美女,什么时候查我的房间啊。” 还不等护工答话,这时候一个年长的护士走了过来,皱着眉说:“任清子,该吃药了。”任清子打了个响指,伸手接过药,随手放在嘴里,又拿起托盘上装水的小纸杯一饮而尽。 当年长护士向张三路走来的时候,张三路看到了护士背后的任清子正冲自己伸出舌头,露出了舌头上的几枚药片,然后咧嘴一笑,舌头又飞快的缩回去了。 “张三路,吃药。” 张三路接过药片,塞到嘴里,然后伸脖子咽了下去。 “张嘴,我看下。”年长护士似乎不放心。 张三路张嘴让护士看了自己的舌头,在年长护士转身后,又飞快的将舌底的药塞到了手心里。 任清子在椅子上盯着张三路的动作,看到他也把药藏了起来,不由抿着嘴笑了笑,然后才施施然走开了。 这个叫任清子的女孩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她性格奔放,自信满满,还散发着一种力量感和破坏性。对比有点沉闷的张三路,倒像是世界的另一个面。 张三路难得的度过了一个平静的下午,吃过饭回到房间时候,老李已经睡着了,看来昨晚确实提心吊胆的很。 张三路不想早睡,现在他倍感珍惜这平静的时光,他也怕一睡着就又回到那边去。于是找了本书一边躺在床上看书,一边胡思乱想的写写画画。 “咯吱——” 这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张三路没有放下书,这时候来的大概率就是查房的值班医生和护士。 “你干嘛呢?”有人说话的同时,一只手按住了书的上边。 “画的好丑,有没有画我”任清子绕到了张三路身侧,弯着腰看着他画的东西。 “别这么悄无声息的,小心我有应激反应。” “好的,好的。”任清子边说边坐在了床尾,翘着腿说道。“刚才的助眠药你为什么不吃?” “你不也没吃吗?”张三路已经没办法看书了,只好将书放下。 “附耳过来,我告诉你个秘密。”任清子神秘兮兮地环顾四周,确认老李已经睡着后,她轻轻招了招手,示意张三路靠近一些。 “什么?”张三路有些好奇又略带紧张地坐起来。 任清子樱桃色的嘴唇轻轻抿了抿,她微微倾斜着头,将嘴巴凑近张三路的耳边。张三路能感觉到任清子的呼吸,感觉温暖而轻柔,像是春风拂过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那细微的气流带着淡淡的香气,让他的脸颊不由自主地感到有些热。 任清子的眼中闪烁着一丝调皮的光芒,她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上扬,透露出一丝恶作剧般的兴奋。几乎是耳语般地对张三路说:“张三路,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你可得保密哦。” 张三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他感到一种混合着紧张和兴奋的情绪在体内蔓延。 任清子伸手探向他的脖子后面。 张三路突然变色,伸手快速的握住了伸来的手腕。 第29章:黑夜中的小女孩 第29章:黑夜中的小女孩 张三路突然勃然变色,迅速伸手,快速的握住了伸向自己背后的手腕。 瞬间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突然翻转,一切都在瞬间颠倒了颜色。原本明亮的白色病房,如同被墨水浸染的宣纸,一瞬间就被深邃的黑色所取代。眼前的白色墙壁、蓝白相间的衣物、白色的床铺,都在这一刻失去了它们原本的色泽,仿佛被某种力量吞噬。 一个声音突然颤巍巍的说:“道爷,我。。。我只是。。。” 张三路感觉眼前的人依稀有些印象,好像是那个差点儿让一众妖怪当做主菜吃了的布贩子。此时正因为满脸惊恐,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道爷,我是想扶您躺下,所以想帮您解下背上的包袱来着。” 张三路盯了他看了一会儿,才放开握着他的手。揉了揉太阳穴,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空问道:“我这是在哪儿?” “道爷,小人是郑吉。昨晚您仗义出手、大显神威,从那一众妖怪中救了小人。天黑路险我也不敢乱跑,只能躲在土堆旁,后来见您准备上路了,正要上去和您道谢,谁想您就直接一头栽倒了。” 张三路想了想,和自己记忆的得差不多对的上。 “后来呢?” “后来我想那乱坟岗又呆不得人,您救了我一命,我不能把您扔在那儿,就只能扛着您,步履蹒跚地从乱葬岗里一路走出来。然后投宿在这农家的窝棚里,今天白天时候我还请村里的行脚郎中帮您看了看,说您是受了风寒,我觉得这村里的乡野村夫医术差劲,正想着明天雇个大车,带您去魏城找医师看看。” 张三路点点头,这人倒颇是知恩图报,虽然害怕也没把自己扔在那乱坟岗。他转头看了看现在所处的地方,这应该是在村里一个简陋的窝棚里。窝棚的墙壁是用泥巴和稻草混合搭建的,屋顶上覆盖着一层破旧的茅草,风一吹过,便发出沙沙的响声。窝棚的门是用几块破木板和柴禾随意钉成的,身下铺着一快破旧的毯子,毯子下面是成堆的干稻草。这稻草堆虽然凌乱,倒也算柔软,比直接睡在地上要强的多。 “道爷,您饿了没?我这里还有两块炊饼,填一填肚子吧。”郑吉从怀里掏出个小布袋,拿出了两块干炊饼。 张三路道了声谢,接过了炊饼撕了一块塞在嘴里,又干又不容易下咽。想想两个世界相差如此之大,换个人非疯了不可,不过自己本来就有病,所以适应力强吧? “郑吉,我问你个事儿。” “哎,道爷您客气了,我一定知无不言。”郑吉放下手里的炊饼认真的说。 “我倒下去后昏迷后,有做什么不寻常或奇怪的动作吗?比如一套伸展的动作,或者读书的动作一类的。”张三路已经知道自己在这边所做的一些动作,是会投射到那个世界的,比如之前在这边自戕的动作,在那个世界脖子也受了伤。还有那个塞眼球的动作,谁想正好抓起了一个钢丝球弄伤了眼睛。 那反过来想,自己在那个世界时候所做的一些事儿,会不会投影到这个世界?所以自己才在那边做了套广播体操,如果有人看到的话,那套动作应该是非常突兀的。借此就有机会判断出哪边才是真实的世界。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噗通噗通’直跳。 郑吉想了想犹豫着说道:“您在牛背上的时候,是睡的不太安稳,我想是身体不适吧?” 张三路吐了口气,然后用力咬了口炊饼。看来还是没办法完全辨别。 两人正闷声啃着饼子,就在这时,破旧的柴门‘咯吱——’一声无风自开。张三路手已经探向背后,而郑吉一抖向后缩了下躲在了张三路后面。 这时淅淅索索声后,一个怯生生的瘦弱小女孩出现在窝棚的柴门后面,看起来约莫只有七八岁的样子,但营养不良的孩子往往显年龄小,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害怕又有股倔强的勇气。头发凌乱,脸上沾着些泥土,那双本来应该清澈见底的黑黝黝的眼睛却含着泪水。 小女孩穿着由粗布制成的短衣,布料质地粗糙,衣物可能已经多次修补,显得有些破旧。下装是一条简单的裤子,看起来也穿了很久,明显已经有些短了。脚上套着一双草鞋,鞋子简陋,明显不足以御寒,更别提装饰了。头上用绳子扎着一个总角,身上也没有任何装饰品。 她推开柴门突然的就跪在了地上,先在地上‘砰砰’的磕了两个头,才直起身喏喏的轻声地说:“仙人道长,求您救救阿母吧,我听村里的老人说得有道仙人才能救她,我阿母害了怪病,我听说您来了村里,求求您救救她吧,呜呜呜。。。”说了几句眼泪就流了下来,声音中带着颤抖。 郑吉从张三路背后探出头来,放下了手里的炊饼,看着小女孩,眼中流露出同情。他知道独臂道长虽然身有残疾,但确实有非凡的能耐,昨晚降妖除魔还救了自己。但现在道长不知道是不是耗了太多真气导致昏厥,现在又刚刚醒来,哪里还有余暇能帮她。 他看了看张三路的眼色,先过去将小女孩扶了起来:“小姑娘,你阿父呢?你先起来说话,道长他也是刚刚醒来没多久,这。。。这可怎生是好。” 小姑娘一听不由又悲切道:“阿父去隔壁村找大巫去了,至今还未回来,呜呜呜。” 张三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她家里已经去请什么大巫了,必然是有人能办了这事儿。 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看到这么小的小女孩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由动了恻隐之心。张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道士爷爷,我叫慧娘,还求您救救阿母吧。”慧娘又要跪下,被张三路一把扶住。 “先带我去看看。”张三路站了起来。 小女孩听到道士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急忙上前想扶起道士,但伸手又犹豫了,先使劲在自己短衣上蹭了蹭。 张三路看到她伸出的小手,伸手握了上去。小女孩的手,似乎因为长期的劳作和营养不良,显得有些干燥和粗糙,皮肤上感觉也有些细小的裂纹,指甲里都是黑泥,说明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要承担家务和田间劳作。心不由里想如果放在那个世界,这么小的孩子还在家里长辈前讨糖吃呢,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第30章:狐脸老妪 第30章:狐脸老妪 在那深沉的夜幕之下,小女孩领着张三和郑吉穿过村子,一股别样的寂静笼罩着这个偏僻的村落。村子里的房屋错落有致,但现在每扇窗户都紧闭着。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偶尔一阵冷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发出沙沙的响声,这声音在死寂般的村中显得格外刺耳。 “慧娘,这么黑的路你怎么敢一个人走。” “我有阿父阿母给我做的娃娃,有它陪着我才敢。”慧娘从怀里掏出一个小人偶,依稀看是木头刻的一个简单木娃娃。 三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村道上回荡,郑吉觉得自己的每一步都似乎踩在了紧绷的神经上。村子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味,像是陈旧的灰尘混合着某种酸臭腐烂的气息,张三路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们路过的房屋,都是门扉紧闭,窗户上挂着的用来遮挡的木板,在那黑漆漆的窗户缝隙后面,好像有人在偷窥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偶尔,还有一阵不明的声音从某个角落传来,但当他们转头查看时,却什么也没有发现。这种忽隐忽现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又像是远处的风声,让人无法分辨。 小女孩似乎对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她的步伐轻盈,没有丝毫的犹豫。她那瘦小的身影在昏暗的月光下显得更加孤独,她时不时回头,用那双大眼睛看看张三和郑吉,眼中似乎有着某种期待。 村子里的没有路灯,只能依靠月光照明,月光下几人的影子拉长变形,在村道土路上像是有生命一般在跳动。郑吉抱起了小女孩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他们的影子在地面上快速移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赶他们。 村子的尽头是一片荒芜的田野,田野中立着几座歪斜的稻草人,它们身上破破烂烂带着破斗笠,冒出的稻草随风飘扬,像是在向他们招手。稻草人的脸上画着诡异的笑容,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狰狞。 当三人终于站在小姑娘家的小院门前时,一阵阴冷的风拂过,让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小女孩轻轻推开虚掩着的院门,领着他们走了进去。屋内昏暗,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冰冷的地面上。 这时候张三路听到了屋内传来了低沉的声音。 然而,当他们踏入房内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瞬间愣住了。窗户大开,风吹影动,而一个佝偻的身影正趴在一个女子的身上,那双枯槁的手正紧紧抓着女子的脸颊,发出阵阵怪异的呻吟。 张三路瞪大了眼睛,感觉毛骨悚然。手已经伸到背后,将包袱慢慢摘了下来。 郑吉发现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只能发出微弱的喘息声。小女孩更是吓得浑身发抖,紧紧地抓着郑吉的手。 那个老妪仿佛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依旧专注地背对几人趴在女子身上。 “嘿嘿嘿~”突然,她猛地一用力,从女子嘴里拽出了什么东西。 张三路借着月光一看,老妪从女子的口中拔下了一颗牙齿!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老妪的双手和女子的衣襟。 女子痛苦地尖叫着,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但老妪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她那双浑浊的眼睛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仿佛正在享受着这残忍的过程。 郑吉看着这一幕,心中的恐惧已经达到了顶点。他想要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但双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般,无法动弹。 “呼——” 猛然间张三路背后的人头锤已经呼啸而至,直冲老妪的面门。 老妪突然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中,老妪的脸显得异常诡异,仿佛一张狐狸的面具被残忍地缝在了人类的头骨上。她的面部特征出奇地尖锐,眼睛斜挑,眼角上翘,斜成一种诡异的角度。那双全是眼瞳的眼睛,直视着张三路。然后上身猛然间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姿势,躲过了张三路袭来的人头锤。 张三路大喊一声然后一跃而起,口中已经默念“一目五!” 空气中突然出现了诡异的扭曲,整个房间似乎都被一种不洁的气息所笼罩。一股带着刺骨寒意和邪祟气息的阴风,凭空而起。 空气中瞬间弥漫起一种难以名状的压迫感,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扭曲之物在暗处蠕动,然后无声无息地逼近,让人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郑吉虽然肉眼无法捕捉到,但它们的存在感却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他都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划过,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上掠过,让人不寒而栗。 接着一声尖锐的啸声划破了夜空,像是某种生物的嘶吼,又像是风中夹杂着的诡异笑声。和张三路一齐扑向了老妪。 “桀桀桀——”一阵笑声传来,老妪向后一翻,已经掠出了窗外。张三路扑了一空,但‘一目五’却瞬间缠上了老妪的胳膊。数息间,老妪的手臂已经如同失去血肉一般急剧萎缩。 “驱?!”一声含糊不清的字传了出来。 不等张三路反应。老妪左手猛的一扯,她的右臂竟然被生生扯了下来,血肉黏连,带着湿润的红色和生命的温度,落在了地面上。 “吱——”一声尖啸,几人不由的身形一滞捂住了耳朵。连‘一目五’都在空气中震荡了起来。 接着老妪的身影在月光下猛的一窜,她的动作迅速而诡异,在一阵刺骨的阴风中,如同一只夜行的野兽,迅速而无声地没入了四周的黑暗之中。 张三和郑吉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他们的心跳在胸腔中猛烈地跳动,呼吸也变得急促。老妪就像是一缕轻烟,被夜风一吹,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一系列的场景是如此的突兀和恐怖,但却仅仅发生在十数息之间。让人的心跳都似乎无法反应而停止了。 “你看那只手!”小女孩突然叫起来。 当张三路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截地上被扯下的手臂时,却发现原本还带着血肉的手臂,现在竟然变成了一只枯骨,苍白而干枯,上面还附着着几缕破烂的布条。仿佛是时间在瞬间流失,将新鲜的血肉风化成了的遗骸。 作为一个同样少了一只手臂的人,很理解这样的不便之处,张三路对老太突然产生了同情之心。所以张三路决定斩草除根,自己伤她这么重,毕竟暗箭难防。 第31章:深山遇祟1 第31章:深山遇祟1 张三路翻出窗户后,却发现老妪早已不见了踪影。 “慧娘,那老妪你认识吗?”郑吉平复了下心情,将小女孩带到桌边,点燃了桌上的油灯问道。 此时女子已经平复下来昏昏睡去,进来的张三路简单查看了下,主要就是牙齿被拔掉流的血,其他看起来倒无大碍。 这时郑吉正心有余悸的听小女孩讲起,她阿母为何变成这样的一段故事。 原来在前几日的中元节,也就是俗称的鬼节,根据当地的传统,已婚的女性需要准备纸制衣物、冥币、活禽和水果等祭品,返回自己的娘家进行祖先的祭祀活动,而她们的夫家通常不参与这些仪式。由于夫家也有自己的祖先祭祀活动,妇女往往需要独自早早出发,并在日落前返回。 慧娘的阿母叫韩氏,为前几年去世的父母准备好了漂亮的纸衣、鞋袜和叠好的元宝、纸钱,还带上了果品等祭品便早早到了大哥家一起祭祖。 想起昔日父母尚在时,当韩氏每次回门,父母无论多忙定要放下手头活儿与儿女们在院子里热热闹闹的杀鸡宰鸭,这时的娘家是何等的温馨幸福。 想不到转眼间自己竟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娘家没了父母,自己也就失去了娘家的依靠。每当想到这一点儿,她总会在父母的墓前哀伤许久。祭祖结束后,从山中出来时已是中午。回到大哥家,她忙忙碌碌地帮忙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随着宾客逐渐离去,时间已接近傍晚。由于害怕黑暗,韩氏匆忙拿起一对用于盛放祭品的竹篮,沿着山间小径快步往自己的夫家走去。 随着夜幕的降临,祭祖的人们早就已经散去,山间的小径恢复了宁静,与白天祭祖时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沿途偶尔可以看到一些散落的纸钱和贡品,这是人们出于对那些无人祭拜的孤魂野鬼的同情,故意留下的“买路财”,同时以防它们抢夺先人的祭品。韩氏在这条幽静的小道上谨慎地走着,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些纸钱,担心自己的鞋底不小心沾上这些冥币,会引来些‘不速之客’跟随她回家。 夜风轻拂,树叶沙沙作响,更给昏暗的环境增添了几分不安。韩氏加快了步伐,心中默念着祖先保佑,希望他们能保护她平安无事。 随着她的脚步越来越快,山间的小径似乎也变得更加幽暗,只有偶尔透过树梢的微光为她指引方向。她不时回头张望,确保没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跟在自己后面。 行了有半炷香的时间,只要前面再转过一个小山头儿,就可以看到村子了。不知道家里那几个还得追着喂饭的疙瘩蛋吃饭了没有,韩氏心里想着便转入两山交界树木的山沟里,此时太阳已经落山,连月光都已然很难照进这个山沟了! 就在韩氏就要走出山沟沟之时,背后忽然传来了一声阴森森的喊声,像是远远的传来的。 “等等我!” 韩氏的脚步在山间小道上突然停顿,她的心跳随之加速,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从心底涌起。她本能地想要回头,看看是谁在叫自己。这时突然想起一个古已有之的禁忌,‘夜晚山中走,听声莫回头!’她知道,山中的传说虽然不可全信,她赶紧深吸一口气,闷头继续往前走,稳住心神,心里不停地默念各路神佛、先祖保佑。 虽然人在继续闷头往前,但她的耳朵不由仔细听着周围的声响,从树叶的沙沙声到远处偶尔传来的夜鸟啼鸣。她不停的告诉自己,刚才只是听错了,没有什么害怕的。 这时候后面又传来一声熟悉的喊声:“小妹且等等,哥找你有事,这追了你许久才追上。” 韩氏一听这分明就是大哥的声音!心里顿时放心下来,欣喜的回过头去。 但背后却哪里有大哥的影子,一阵冷风吹过,韩氏的背脊不由自主地发凉,她本能地寻找大哥的身影,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就在她背后不远处,一棵枯死的大树下面,那里站着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妇人。老妇人的身体被粗麻布紧紧包裹,皮肤腐烂发黄,眼眶和脖子上都留着黑臭的浓浆,赤着脚站在那黑如墨水的水洼之中,显得格外诡异。 韩氏的心脏狂跳,全身被恐惧笼罩,仿佛被冰水浇透。因为害怕让她的双脚如同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老妇人的嘴巴张开,嘴巴里空洞而黑暗,里面没有舌头,却发出了刺耳沙哑的声音:“这山里好冷,跟老妪做个伴,陪我一起走吧!” 这刺耳的声音在寂静的山间回荡,让人心里毛骨悚然。韩氏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她想起了十里八乡长辈们传的,那些关于山中精怪鬼魅的故事。她咽了口口水,她知道,不能回应,如果回应了就真的被缠上了。 韩氏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心中默念着祖先的名字,祈求他们的庇护。然后想要用力的迈出步子。 但那老妪边说着边向韩氏招了招手,转身向另一个山沟沟的深处里走去! 韩氏突然呆呆地迈开步子自然的就跟在了后面,全身都不听使唤却还保留了几分意识。她心里想,这一定是梦,一定是做梦。由于害怕,只能眯着了眼睛麻木的向前走动着。 她又怕又急,沿着山路不知走了多久多远,只感觉那晚的月光又远又低,照的路面上一片苍白,就如同铺了满地的白色纸钱似的。 不知什么时候那个苍白佝偻的身影回过头来,肮脏僵硬的脸面,怪异着一笑,坐在地面的野坟堆上,指着旁边的位置让韩氏坐下:“这儿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吃碗米面再赶路吧!” 只见她拿从旁边拿出一个小碗,碗里不知何时竟盛满了白花花的面条,热气腾腾,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韩氏的饥饿感突然在这一刻被唤醒。昏昏沉沉的接过了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两人又走了许久。前面要经过一个又长又窄的山沟,感觉月亮就挂在那山沟之上。韩氏正要跟着那个老妇人转进山沟,又朝着山里走去,这时阴暗处传出一声断喝。 “你这妇人,速速离去!” 一直昏昏沉沉、浑浑噩噩的韩氏这时好像一下被喝醒一般,顿时清醒了大半。抬头看看四周,那山沟里一片漆黑,自己正站在山沟前,那山沟里如同被夜色吞噬,一片漆黑,不见五指。周围哪里还有什么老妇人的影子。 第32章:深山遇祟2 第32章:深山遇祟2 韩氏回过神来撒腿就跑,才跑出一小段。顿觉头晕目眩肚子鼓涨,胃里翻江倒海,钻心般的疼痛顿时袭来,韩氏捂进肚子硬挨着向前挪去,走不动时候只能匍匐着,又爬了不知道多久,最后疼的只能躺在路旁上哀嚎,不一会儿就晕厥了过去。 夫家郭望眼看天色已晚,妻子韩氏却迟迟未归,几个孩子哭着要娘亲。郭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丈夫便叫上几个本家汉子,拿着火把沿着山路要到大舅子家里去。出村走了没多久,在山路边用火光一照,便看见了那散落的竹篮。丈夫走上前去捡起篮子一看,正是妻子出门所带之物,心里不免一惊。 众人用火把赶快四处扫照着,除了密林和干枯的大树,却什么也没看见。众人急匆匆四处寻找,但又不敢在黑夜里的山中呼喊韩氏的名字,怕山精野怪记了住韩氏的名字,把魂儿勾走。 此时犬吠声突然响起,几个汉子朝犬吠声快速赶去,大喊:“这里有一只鞋子!”,接着又有人喊道:“找到了!人在这里!” 只见距离山口不远处,韩氏蜷缩着身体躺在草地里中!衣服上滚着黑黄的泥浆,口中黑水缓缓流出,已经昏迷不省人事。 郭望眼眶血红二话不说抱起韩氏往山下赶,众人有些帮忙拾起鞋,有的帮忙扶正韩氏的头,有的在前面开路。一行人翻山越岭急匆匆的到了山脚村子里,又找村子里的赤脚医生开了汤药,医生刚把汤药灌入韩氏的嘴里不久,韩氏立刻抽搐着咳嗽了起来。 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韩氏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她的嘴唇紧闭,似乎在努力抑制着什么。突然,她的身体猛地前倾,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呻吟,她的口中‘哇’的涌出了一些液体。 开始是黑色的粘液,接着就又是‘哇呼’一声吐出密密麻麻红白相杂的虫子来,众人一惊捂着鼻子靠近一看,嫩红的是红色细如发丝的不知名虫子,黄白的是蠕动的蛆虫,韩氏又吐了几次然后才沉沉睡去,但却患了失神之症。 到了白天,慧娘的阿父郭望将找了附近的阴阳先生一问,阴阳先生大惊说道:“这是撞了邪祟了。虽然人是回来了,没进了那洞,否则怕是就留在那里了。但这魂可能却丢在了洞里,说不得得请法力高强的巫师、道士来叫魂才是,否则失了魂魄怕是活不长了。” 郭望听了又惊又怕,这洞中有人误进从来没出来过,但总得想办法,于是下午安顿好韩氏、慧娘和小儿子,就去隔壁村请大巫了,至今未归。 慧娘虽然年幼但说话有礼有节,很讨张三路和郑吉喜欢。 这时“咯吱——”一声,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穿着短褂的汉子撞了进来,进门看到屋内有两个男人先吃了一惊,马上举起火把喝到。“你们是何人?!” “阿父——”慧娘这时揉了揉眼睛从炕上跳了下来,跳到汉子的怀里。原来这汉子正是慧娘的阿父郭望。 慧娘给汉子讲了前后原委。汉子听了才赶忙连声道谢,双方互通了姓名,连声说谁想到到了天黑都没赶回来,家里就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幸好有两位高人解救,这时候听到外面有声音传来。 “看来是大巫到了。”郭望此时好像才放下心来似的。 “当啷——当啷——” 几声厚重的铜铃声从外面传了进来,清脆而富有节奏,仿佛是某种仪式的前奏。随着铜铃声的逐渐接近,一个身影缓缓地从门外走进来,身着色彩斑斓的戏服,脸上涂着神秘的油彩,头戴装饰着羽毛和珠串的面具,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气质。 汉子连忙弯腰施礼,“大巫。” 大巫却不答话,他的手中木仗上穿着一串铜铃,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摇晃,铃声在空气中回荡,似乎在召唤着什么,或是在驱散着什么。他的步伐稳健而有力,每一步都显得庄重而充满仪式感。他的眼神透过面具的缝隙,透露出一种深邃和神秘。 随着大巫的进入,室内的气氛也随之改变。看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被他的存在所吸引,目光紧紧地跟随着他的动作。 门外除了跟着的巫童,还有十好几个当地的里正、三老和几个本家的汉子。 此时大巫转头突然看到了身着道袍的张三路,眉头明显的一皱,却话也不说。木仗一顿对郭望喝问道:“常言说一事不烦二主,你既然求得我的门上,跪拜许久,还许以三牲以祭,我是看你心诚,才带人来这儿帮你驱邪避祸。那你何故又请托他教?!”说到后来已经是声色俱厉。 郭望本来恭敬之极,满怀希望,此时听闻犹如五雷轰顶,立刻跪倒在了地上,讷讷连声,只知道磕头不止。 大巫却不再搭理郭望,转头看向张三路,沉声到:“道人,这乡民坏了规矩,我是不会给他祝祷了,但你也不许给他做甚法事。” 郭望一听,如丧考批,更是求饶声不止。慧娘要说些什么,也被阿父拉着跟着跪在地上,头按到了尘埃里,郭望更是‘咚咚’的头上都磕出血来。 此地的巫师,法力高强,但有求到他们身上,就要人祭祀,一祭祀还要去宰杀三牲,很多乡民为此倾家荡产。但遇到这些邪祟事,又只能求到他们门上,是以当地巫师们的地位相当之高,连本地的官员都待如上宾,更何况这些乡民了。 但张三路一听却乐了,他毕竟还是青年人的心性:“你这人,我本就不是这汉子请来的,是我们借宿村中,小女孩半夜遇到她母亲出事,我看小女孩可怜,过来相帮。但你这枉称大巫不说是泽被乡里,让人求这么长时间,导致夜里生变不说了,现在来了又不做事儿,倒找起我的不是来了!你真以为道爷是好相与的?!” 大巫听完却是大怒,“哇呀呀~”的怪叫起来,手中木仗连顿,仗上的铜铃“铛啷啷——”响个不停。 旁边跟着进来的巫童也连忙吓的跪在了地上,才大声对着张三路喝到:“小人妄言,还不快快跪下!!!” 门外正围着的里正和村里的三老、里父老人等,一听这动静,呼啦啦的顿时也跪了一地。 大巫哇呀呀大喝后,突然嗓子一开,如同戏腔的声音唱道:“吾带上面甲是神,摘下面方甲是人,吾跳傩戏!!!万鬼回避呀!——” 第33章:巫祝之术 第33章:巫祝之术 “你个驱鬼的妖道,看我今天就用巫祝之术,先吞了你的鬼,再炼你的魂!!”大巫厉喝声中,后半句已经不只是一个人喊出的声音,犹如数人同声呵斥。 说完大巫就转身出门而去,在门前站定,乡民听到声音早就呼啦啦的退避开去。 大巫的身影在火光中若隐若现,他身穿一件破旧的长袍,颜色已经褪去,上面绣着一些奇异的符号和图案。他的脸上戴着一个狰狞的鬼神面具,那面具刻画着一张扭曲的面孔,眼睛处空洞深邃,仿佛能吞噬人的灵魂。面具下,大巫的双眼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他的动作僵硬而机械,仿佛突然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所操控。 “铛啷啷——” “万祟朝礼。。。役使如雷。。。鬼妖破障。。。精怪亡形。。。” 随着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大巫边唱边开始了他的舞蹈。他的步伐跟随着铃声的节奏沉重而有力,每一步都似乎落在意想不到的位置,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痕迹。他的身体扭曲着,手臂挥舞着,手中的铃铛发出令人不安的响声,那声音忽远忽近,忽高忽低,仿佛在召唤着什么,又像是在驱赶着什么。 周围乡民们的呼吸变得急促心砰砰直跳,他们的眼睛紧盯着大巫,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大巫的舞蹈越来越激烈,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面具下的脸似乎在痛苦地扭曲。突然,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那声音穿透了夜空,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一阵寒意。 张三路已经听他要搞自己,怎么会坐以待毙。在他铃声起的时候张三路已经抽出了背后的人头锤,一步跃出已经呼啸而出跳至院中。 同时,口中已经默念“一目五!”空气中突然出现了诡异的扭曲,整个院子似乎都被一种不洁的气息所笼罩。一股带着刺骨寒意和邪祟气息的阴风,凭空而起。 空气中瞬间弥漫起一种难以名状的压迫感,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扭曲之物在暗处蠕动,然后无声无息地逼近,让人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让人不寒而栗。 接着一声尖锐的啸声划破了夜空,像是某种生物的嘶吼,又像是风中夹杂着的诡异笑声。和张三路一齐扑向了大巫。 就在这时,院外一阵风卷不知从何而起,火把的火焰被吹得东倒西歪,火光在大巫的面具上跳跃,使得那张狰狞的面孔显得更加恐怖。口中无法分辨的巫咒之语,突然响若惊雷。 就在‘一目五’扑向大巫的瞬间,大巫的面具在火光中突然发生了变化。那张原本狰狞的面孔突然裂开,露出了一个巨大的血盆大口,口中的獠牙如同锋利的刀刃,闪烁着寒光。 两人的变化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纷纷大叫着,拥挤着冲出了院外。 大巫的血盆大口此时已经突然张开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他的整个上半个脑袋都掀到了后面,接着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他的口中涌出,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吸入其中。 “哧——” 张三路第一次感受到一目五的惊慌失措,空气中一目五的扭曲影子如同被桎梏了,它试图逃离,但已经来不及了。大巫的血盆大口如同一个黑洞,将一目五的一个影子一口吞入其腹中。 张三路先发后至,他的人头锤飞到时,大巫的撕裂的嘴已经合上了。大巫伸手将木仗举起,和张三路的人头锤重重的撞到了一起。 “铛——” 两器相交,一声巨大的金铁交击之声响起,所有人的耳朵都瞬间都产生了耳鸣目眩之感。体弱者甚至跌坐在了地上。 接着大巫看着张三路眼神一凌,喉头一动,口中猛然喷出热烈的火焰,将面前的张三路逼开。 接着大巫大喝一声“且住!离火庚字?” 张三路却被问的一懵,但他没有回答,只是眼睛死死的盯着大巫。现在张三路已经感受不到刚才释出的‘一目五’单鬼临凡了,而且即使再念动口诀,其它四只也毫无反应。 大巫吐了口气,口中默念几句巫咒,身形一收摇晃了几下,然后整整缩小了一圈,接着就将面具向上一推,漏出了画满油彩的脸。 巫童赶快上来想要扶着大巫,却被他一把挥开。 “道友,你我本无冤仇,此事本就是这乡民一事求二主,这此间事我是不愿再管了,你请自便。”说完大巫甩袖就要离开。 张三路恼道:“想打就打,想走就走,我你我是什么?先还我东西来!”他现在也顾不得细想这大巫为何前倨后恭了。 大巫身形一滞,道“你驱这邪祟,戾气甚是深重,我也只能吞得一只,然后封住你其余几只。这只我现在就可以还给你,但这封祝之术,我一时却无法解开,只能等封印松动自解。” 张三路心里更气,自己这‘一目五’本来就是凭借阳寿借贷来的,突然之间即战力直接剩五分之一,这鬼地方世道如此穷凶险恶,再遇到厉害的怎么打的过,还谈什么能找办法回去,所以只是摇摇头,却是不让。 “罢了罢了。”大巫探口气,伸手从巫童身上接过了布袋,那布袋上面各色口袋足有十几个,每个似乎都鼓鼓囊囊装了东西。 大巫伸手在血红色的口袋上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伸了进去,从里面掏出了一块木牌来。 “道友,此物乃当年我被神授后,跟着老巫师学时他给我的,现在我将他赔给你,当做封了你的赔偿。”说完,他将那牌子扔了过来。 张三路不敢直接用手接,所以伸出人头锤一架,就落在了锤上,本来心中不爽他拿个破木牌哄骗自己,正要出声,却发现落在人头上的这牌子,非金非木,入手极沉,似乎真不是凡品,正面刻着两个古字,似乎是‘厌骇’!背面则是一段铭文:吾以肉身献,换取厌骇之。五脏六腑,筋骨血脉,皆化为咒,自残以求,天地何容! “这东西怎么用?” “此物带在身上,按后面咒语默诵,同时将发肤躯体献于厌骇,就可摧坚破锐、势不可挡。但用此物,可不一定比不用更惨。” 张三路待要再问,却忽然能够感觉到那只召出的‘一目五’了。 这时放出‘一目五’的大巫不再说话,转身带着巫童施施然的去了。 第34章:厌骇 第34章:厌骇 走了一阵,那巫童忍不住问道:“师尊,这厌骇的牌子,您以前不是说过威力巨大吗?为何轻易给了他。” “这东西虽然有威力,但伤及自身,用不了几次说不得就形神俱灭了,用之不忍,弃之何须可惜。” “师尊,那这妖道是太。。。” “噤声,这不是你该问的,你只要知道咱们和他们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罢了。” ————————————————————————————————— 刚才大巫指向张三路,声称他身上附着一只恶鬼。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巫施展了他的巫术,将张三路身上的恶鬼逼出,并在一瞬间将其吞噬。这一幕让在场的村民惊骇万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直接而恐怖的巫术展示。而张三路凭借一柄人头锤,还有驱鬼之术,同样让人们惊恐。 现在大巫已经摆明不管此间之事了,如果不是他张三路手中提着一颗人头做的锤子,众人早就围上来了。 大巫突然宣布他不再为村民行巫祝之术,这意味着村民们将来无法抵御邪祟的侵扰。这一决定让村民们愤怒不已。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很多村民们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和愤怒。巫祝之术是他们抵御邪祟的最后屏障,没有了大巫的庇佑,他们将如何面对那些无法言说的邪祟?村民们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他们的目光纷纷转向了张三路。 愤怒的村民们开始围拢过来,虽然并不敢靠的太近,但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响亮,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都是你的错!”一个老者指着张三路,声音颤抖着,“都是你把大巫惹怒了,这可如何是好!” “我们该怎么办?没有大巫的保护,以后出了事,又怎么办?”一个妇女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让他付出代价,才能让大巫消气!”一个壮汉挥舞着拳头,愤怒地咆哮。 “你看他还拿着人头当锤,这就是个拿人炼祭的邪修!!!” “他的驱鬼术已经被大巫封了,他不行了,这正是好机会!” “那后山的邪祟是不是就是他搞的鬼?!” “快报官!妖道人人得而诛之!” 这些声音越来越嘈杂,朦朦胧胧的,张三路突然已经分不清眼前是真实还是幻觉,声音来自哪里,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加速。 “就是他,是他害死了自己妈!” “他就是个扫把星,快离他远点!” “考的分高有什么用?进精神病院还用考试吗?哈哈哈。。。” “滚开点,疯子,你妈是疯子,你也是疯子!” “你早就该死了!你活着有什么用?” 拥挤的人群,和各种话语在张三路的脑海中回荡。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心跳加速。他的眼前开始出现幻觉,一些自己努力忘记,封闭的记忆突然好想都泛了起来。他仿佛落入了地狱之中,无数惨白的手臂从四面八方在向他抓来,他想躲开,但它们无处不在,无孔不入,让他无处可逃。 张三路的身体不由的开始颤抖,仿佛这样就能减少声音的侵袭。他的嘴唇蠕动,无声地重复着“停下!”、“别说了!”,但这些声音并没有因此而减弱。他的眼神开始涣散,眼前的景象变得越来越模糊。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他感到自己被世界遗弃,被所有人误解。他的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呼喊,开始在这些嘈杂的斥责声中出现,一开始它模模糊糊,但到后来声音却越来越大,变的越来越清晰,如同洪钟之声,洪钟大吕! “杀了他们!” “他们是幻觉!”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幻觉就消失了!!!” 张三路握紧了人头脊椎上连接的青铜柄,手上青筋暴起,如同一条条蜿蜒的蛇在他的皮肤下蠕动。他的手掌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那青铜柄在他的紧握下似乎也在微微颤抖。 一个尖锐的小孩声音在人群中突然大声呼喝:“你们这些人怎么这样,仙长好心来帮咱们,不感谢就不说了,怎么还能倒打一耙?!” 又一个声音附和:“道长降妖伏魔是我亲眼见到的,还在乱坟岗救了我一命,驱散了那儿吃人的妖怪,要不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丧生在那里。”一个身影挤开人群挤了进来,正是郑吉抱着慧娘,说话的就是他俩。 众人一看,就有妇人就要上来抱慧娘。“慧娘快过来,你不懂。” “我懂!昨晚你们答应了阿父,照顾我娘和我,但一等天黑了因为害怕都跑掉了,晚上出了事儿,是我去村口借宿的地方找道长和郑吉大叔,才过来救了娘,娘才只被妖怪拔了一颗牙。要不昨晚娘就被一个老妖婆吃掉了,呜呜呜。。。”一段话说的有理有据,哪里像是不到十岁的小孩说出来的,这话让几个妇人和汉子都低头不语。 郭望这时也挤了进来,大声说道:“各位乡亲,我刚才也看了内人,确实少了颗牙。昨晚的事儿就再不说了,我知道大家都害怕,咱们这抚哀山,这么多年走失了多少人,有多少人失了魂。这次这位道爷救了内人,就是我家的救命恩人。” 慧娘此时扑到了张三路身上,把张三路挡在身后。在这个紧张而充满敌意的时刻,慧娘的小小身影显得格外坚定而勇敢。 她小小的身躯在村民们愤怒的怒火中显得很脆弱,但她的动作却是那么果断和有力。当她扑向张三路,将他挡在自己身后,虽然她的头还没到他的胸口,但她的肩膀却好像坚定地扛起了保护他的责任。 她的身体虽然瘦弱,但在这一刻,她就像是一只护着小鸡的母鸡似的,不顾一切地展开翅膀,用自己小小的身躯为张三路挡住了村民们的指责和愤怒。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尽管她的小手在微微颤抖,但她却异常坚定,她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在这片混乱中却显得格外清晰。像是一股温暖的力量,突然间穿透了张三路的愤怒和混乱。 第35章:抚哀山行前 第35章:抚哀山行前 慧娘小小的身躯挡在张三路身前。 村民们看到这一幕,愤怒的情绪开始有所动摇。慧娘的直言不讳和勇敢纯真也让他们有所触动,让他们开始重新思索自己的行为和对张三路的责难来。在这个小小的女孩面前,他们的情绪好像也有些被影响了。 这时候一直在旁冷眼观着的里正突然站出来说道:“仙师,如刚才所说为真的话,那您可是有大能耐的人,现在大巫因此袖手旁观了,将来这里的乡民们再有事可怎生是好啊,唉~” 在他旁边胡子花白的里老,更是眼泪婆娑,声音哽咽:“郭望家的这次恐怕是真的没救了,可怜慧娘和她那还年幼的弟弟,这么小就没了母亲,他们以后可怎么活啊,唉~”然后眼泪顺着皱纹纵横的脸颊流了下来,每一滴都像是在诉说着乡亲们的无助和绝望。 一个婶子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这孩子要是没了妈,他们可怎么办?他们还那么小,正是需要母亲的照顾的时候。” 慧娘小小的身躯紧紧地贴着张三路,她的双臂还挡在张三路身前,但张三路能感到她贴着自己的小小的身躯在颤抖。她没有向张三路求助,只是转身抱住了张三路的腿,她的肩膀微微抖动,泪水无声地滑落,湿润了她的脸庞,也湿润了张三路的裤脚。此时的慧娘是那样的无助和悲伤,她的眼泪像是一滴滴沉重的雨珠,落在张三路的心上,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张三路感到一种深深的酸楚从心底涌起,他的目光温柔而复杂,看着慧娘脆弱的身影。伸手轻轻地抚摸着慧娘的头发。 “慧娘,别哭了,我帮你救你娘回来!”张三路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慧娘的泪水和紧紧的拥抱,让张三路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 —————————————————————————————————— 天刚蒙蒙亮,郭家村的里正和里老、三老等长辈们,早已商定好了住宿和饮食。先将张三路和郑吉都安排在了城中的大屋内,还准备了一辆这村中都少见的马车。马车的结构古朴,由结实的木料制成,车身涂着一层防蛀的桐油,散发着淡淡的木香。车轮宽大。车辕上,一匹健壮的马儿架着车辕,鬃毛在微风中轻轻飘动,蹄声哒哒,不时打个响鼻,显得稳健而有力。 马车上还搭着个车篷,车篷由细密的防水厚布制成,可以遮阳挡雨,既实用又能增添一些生活气息。车内铺着一层厚厚的稻草,上面铺着几张手工编织的毛毯,虽然不及大城马车的奢华,但却透出一股精心和耐用来。 马车的车夫是一个经验丰富的中年汉子,他头戴一顶破旧的草帽,身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马车周围还围着一群看热闹的小孩和村民。 一晚上的折腾,张三路感觉也饿坏了。简单寒暄几句后,里正和三老们就赶紧带着大家去了吃饭的地方。 村里没有专门的酒楼,但在村子中央的空地上,已经点起了篝火,各种野味架在火上烤着,香味扑鼻,让人垂涎三尺。大家都不用椅子,直接坐在地上,除了烤肉,还有各种菜从村子的各个方向端上来。看来里正和三老们早就安排好了,很多村民家里都要一起准备菜肴。看来这次的事儿,真的对村里很重要。 这里的菜虽然没有张三路在另一个世界吃的那么精致,也没有那么多调料,但都是天然的、真正的山野风味。肉有时候烤的会有点老,有的又有点生,但确实非常鲜美,加上还有刚从山里采来的野生蘑菇,和山鸡肉一起炖食,味道美极了。 陪同张三路和郑吉的,除了里正郭全有、三老外,还有郭望和一个老者有几个比较壮实的汉子,一共十个村民参加了这场‘壮行宴’,其他村民只是纯粹的服务,张三路知道,这里的这十人人就是要和他一起进山的了,如果遭遇不测,这就算他们的‘送行酒’! 对这些村民们来说,这样的好酒好肉是很难得的享受。虽然他们住在这抚哀山附近,山上野味很多,但其实他们很少敢进深山中去狩猎,而且大多数时候猎取的猎物,都会拿到集市上去卖,也很少自己享用。 里正郭全有先用芦苇将陶碗上的浮沫撇了撇,端起来对张三路道:“道长,您道法高强,愿意仗义出手,进山扫清邪祟,保护这十里八乡的乡民,回来我们必有重谢。这一碗酒,虽不及金樽清酒,却是我们全村的心意。还请满饮此酒,以壮道长气势。”他将陶碗递给张三路,脸上笑出的皱纹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深刻。 周围的三老们和乡民也纷纷举碗,和张三路致意。火光跳跃着,映照在每个人的温柔笑脸上,与昨晚那些充满了愤怒和敌意的面孔相比,此刻的笑脸显得如此不同,以至于张三路几乎无法相信这是同一群人。昨晚,他们的眼神中好像都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而今夜,那些脸上却洋溢着感激和友好的笑容,如同直接换了一副面孔。 张三路随意的接过碗,却没有饮,直接放在了桌上。然后抓着一根不知道什么烤的腿啃了起来。里正和乡民的脸上的笑容就是一僵。 但一个老者立刻说道:“道长是修道之人,道行精深,自然是不喜饮酒的,哈哈哈。。。”大家听闻老者如此说,里正阴恻恻的脸上才略微好看了一些。 谁想到老者刚说完,张三路放下了手里啃的烤肉腿,将陶碗中的酒一饮而尽。看到的人都呆在了哪里,特别是刚说话的老者,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脸现愠怒,但又摄于张三路的威势和手段,又不敢作声。 张三路把他们的表现都看在眼里,心中冷哼,却根本没兴趣和他们虚与委蛇,自顾自的喝酒吃肉起来,不时的把些肉递给远远看着的慧娘和一群小孩子们。 众人看他长的凶恶,又性格怪癖,也不敢再招惹他,于是纷纷去敬郑吉,郑吉却之不过,饮了几碗。只有几个要一起跟着进山的郭望和乡民们,明显淳朴木讷许多,不仅不敬酒,吃的比张三路还要欢。 第36章:您的膝下有黄金 小人只有尘土 第36章:您的膝下有黄金小人只有尘土 村中酿酒,虽然都是纯粮食或果子酿的,度数很低,但喝了几碗不免也会有些醉意。里正、三老们和郑吉推杯换盏聊了很多,想套出些什么话来,但由于他们说话大多带有浓重的乡音,在嘈杂的环境中,很难听懂。而且郑吉又哪里知道张三路些什么隐秘的事儿,所以只是吹嘘些张三路的神仙本事,再就是点头微笑应付了。 不久,众人吃饱喝足,这时候天色已经渐亮,村里的长者们赶紧安排张三路和郑吉回到大屋先行休息,约定了日上三竿之前,日头最旺的时候再进山中,反正有马车,可以很快进山。 大屋看起来是村中最为坚固和宽敞的建筑,进了屋里面实木床闱显得格外舒适。床闱是用上好的松木制成,木纹清晰,散发着淡淡的木香。床架上还雕刻着一些花纹,显示出木匠的精湛技艺。床垫铺着厚厚的稻草,上面覆盖着手工编织的棉被,柔软而温暖。和昨晚的柴房稻草简直是天壤之别。 张三路和郑吉在长者们的引导下,走进了大屋。虽然没到冷的时候,但屋内的火炉已经燃烧着,散发出温暖的光。桌上热茶和一些简单的点心也早已摆好,做的是甚为周到。 等人都出去了,刚才还醉醺醺的郑吉突然精神的说道:“道爷,我和他们打听清楚了,抚哀山那个洞,从此地老一辈传下来,就说那儿是凶地,谁进去都会有灾祸降临,所以谁都不敢去,就这样都不时有人在山里被迷了,诱到洞里去。所以周围十里八乡的连深山都渐渐不敢进了。” 张三路心道这郑吉倒是个伶俐人:“你不是喝醉了么?可问出了那邪祟老妪到底有什么神通?” 郑吉笑着说:“道爷说笑了,在这地儿怎么能随意喝醉。而且昨晚他们那样子对道爷您,也是道爷您心善怜悯答应了他们,那我怎么能不多留个心眼,提前打探好,咱们进去的时候也算有备无患。那里正和三老提起这邪祟都是讳莫如深,好像见过正脸的不多,只是村里和周边的大姑娘小媳妇小孩子们走失的多,说是阴气重容易着了相。” 张三路愣了一下,很意外的说道:“你也要进去?你何苦趟这趟浑水?” 郑吉听了却立刻翻身下拜:“道爷容秉,我虽然是个低贱的小贩,但也有个一心向道的心。上次被您搭救,见识了您的神通,恨不得立刻拜入您的门下。但小人心知自己不够格,所以愿意牵马坠蹬,给您分忧,您使的好了,就把小人收入门下,那就是小人的福分了。” 张三路接受不了别人动不动就跪自己,疑惑道:“你先起来吧,你不是贩布的么?买卖不做了?” 郑吉爬起来,惨然一笑:“唉~小人那布匹本是给魏城布店送的,本就不是小人的,只是从中赚个跑腿钱,现在布竟然已失了,怕不是回去就被立马打死。” “那你亲人又怎么办?” “小人现只有一个哥哥,已经娶了嫂子,分家单过。但哥嫂不喜,小人也只算孑身一人了。” 张三路心里不由同情,但想了想道:“跟着我可是少不了辛苦奔忙,还恐怕有性命之忧,我现在也没什么本事教人,收不了什么徒。”张三路倒没有说谎,他身上可用的,就一个‘一目五’还被那大巫用法封印了,除此之外就是人头锤,自己连个半吊子道士都不算,哪有什么可以教人的。 郑吉聪明伶俐,自然听懂了张三路话外之音是愿意留下自己了,立马喜不自胜又跪下磕头道:“哪里怕什么辛苦,跟着道爷牵马执蹬,也是我的福分。” “快起来吧,如果要跟着我,以后不要动不动就下跪了,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 郑吉脸色张红的爬起来,似乎品了品张三路的话,还是脸现讪然道:“全凭道爷吩咐,您这话是金玉良言了。其实哪儿有人喜欢的跪人的,但小人低贱,也是跪惯了的。见着主家要跪、见着官要跪、见着那勋贵要跪、见到那皇帝老子更要跪。。。您的膝下有黄金,小人的膝下。。。只有尘土罢了。” 张三路眉头一皱脱口而出:“这个世道,太多人因为权势而低头,因为恐惧而下跪。但我觉得有志向的真汉子,膝盖该是铁打的,脊梁是钢铸的。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为了一时的苟且而轻易弯了膝盖,人不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郑吉听到最后一句眼睛瞪大,忙说到:“道爷,小心隔墙有耳啊,此话却不可擅说的!” 张三路对郑吉的担忧只是报以一笑,他拍了拍郑吉的肩膀,语气轻松却坚定地说:“既然你想跟着我,自然要知道我的性格,大好男儿生在天地间,当豪气云天、仗剑天涯,何必被这些陈规陋习所束缚?”言语中透露出一丝不羁和自信。 郑吉脸色涨红仔细思量了半响,张三路也没说话,知道他从小孤苦也必是受了不少罪,从小谨小慎微,一时哪里又能说改就改。 但郑吉深吸了一口气,听着张三路的话,心中的担忧却被一种敬佩和激动所取代,那股子豪侠不羁,气吞山河的劲儿冲的他快要跌一个跟头。他本来觉得有此机缘遇到这样神仙中人,可比当个升斗小民要强无数倍,但现在他突然意识到,跟随着张三路,他也许将踏上一条完全不同寻常的道路,一条荆棘密布但吾往矣的路。 郑吉激动着想了半响,才回过神来,见张三路也毫无睡意,便想寻个轻松的话题:“道爷,您说他们为了救个乡民的妻子倒是动静不小,耗费不少啊,呵呵。” 张三路撇嘴呲笑:“你没看出来吗?郭望哪里有这面子,如果是大巫来,他们三牲所求不过是叫了郭望妻子的魂。现在把我架起来,又好吃好喝招待着,十个汉子长随必定是签了生死签,这是要下洞去,让我和不知道什么邪祟玩命呢!”张三路毕竟有两世为人的经历,这些又怎么看不出。 郑吉倒吸一口凉气,虽然伶俐但这时才转过弯来,牙齿不由打颤:“道爷,您既然知道,为什么答应他们?!” 张三路叹了口气:“慧娘如此懂事,却着实可怜啊。” 郑吉也叹气道:“第一次见您,我就感觉您虽然邪。。。外表不羁,但却是有善心的。慧娘这小女娃子,得您爱怜如此帮她家,也是她修来的福分。” “你想说邪魔外道是吧?哈哈哈。”张三路听出他话里想说的,不过以自己现在这副样貌,只要再从包袱里掏出那人头锤,邪魔外道都是兜着说了。“行了,抓紧睡会儿吧。” 第37章:抚哀山1 第37章:抚哀山1 中午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了通往山里的小径上。郭望和几个汉子站在马车旁,忙碌地将必需的物资一一装车。马车被装得满满当当,有干粮、清水、毯子,还有为可能遇到的问题准备的金疮药和各种防虫药膏、工具。 几个汉子则在检查着自己的装备,猎弓被仔细地检查了弦的张力,猎刀被磨砺得锋利无比,这些都是他们在山林中生存和狩猎的重要工具。三只猎狗兴奋地在马车周围跑来跑去,它们似乎以为即将到来的是有趣的狩猎,尾巴摇得欢快,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随着一切准备就绪,马车开始缓缓地沿着小径前进,车轮在泥土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一行十二人在向里正、长老和乡亲们告别之后,正式踏上了进入抚哀山的征途。 张三路坐在马车的前座,调整着自己的坐姿,确保在即将到来的颠簸路途中能够坐得舒适一些。虽然其他人对他祛除邪祟都都很有信心,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哪儿会什么驱邪、叫魂,无非就是打定了主意找到那老妪,干掉她不就行了。 起初,天空还是一片晴朗,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马车在林间小道上颠簸着走的并不快。 然而,随着他们深入山林,阳光逐渐被茂密的树冠所遮蔽,周围的光线开始逐渐变得昏暗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树叶的气味,偶尔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鸟鸣声和不知道什么野兽的叫声。 走了大概超过一炷香的时间,马车来到了一处狭窄而崎岖的路段,树木的枝桠低垂,几乎要擦过马车的顶棚。这里的路已经不适合马车继续前行,所有人只得停下。他们将剩余的物资吃食、绳索、以及其他必需的物品——从马车上卸下,分摊到了每个人的背上。 肩扛手提,他们继续前进,马车和马匹留在了后面原路返回。虽然路途变得更加难行,但他们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带路的老姚说,抚哀山真正的深处,就算是最有经验的猎人在进入前也必须要有一去不归的觉悟。 到了后面道路越是难行,已经不容几个人并行了,队伍便排成了长蛇阵,最前面的是郭旺和另两个汉子交替开路,后续再和后面更换调整,张三路走在队伍的中间偏后位置,这样基本上前后遇到的问题,以及全队的情况都可以掌握。 脚下是积了不知多少年的树叶,一行人沿着一条溪水向前走。走了一会儿,感觉这里并不是想像中的不见天日的密林,视野倒颇为开阔,青山流水、绿树成荫,如果不是以现在这样的步速快速行进,其实还比较轻松。 不过听老姚说,按照正常的行程,过一会儿就会达到第一个休整地,大家补充食物和水后,就会开始进入一片茂密的丛林。在那里,就算是烈日当空,也透不进一点阳光来。 这里不比张三路在另一个世界体验的寻常的旅游区,旅游区里就算本没有路也已经被游客踩出了方便行走的通道,在这里的丛林则仍是完全原生状态。 前半程大家的话并不多,一来不知道说些什么,二来大家还是有些惧怕张三路的。等行走到休整地,老姚在溪水旁一处开阔的泥土地里停下脚步,让大家休整的时候。十几个人拾柴的拾柴,看火的看火,忙了好一阵,反而大家更熟稔了。 大家发现张三路不像想象中那种喜怒无常,动辄降咒伤人。甚至相比大巫还要容易亲近很多,郭望本家的几个年轻人就开始有意无意的凑了过来,毕竟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年长的乡民们对于神鬼之事是避讳莫深的,但年轻人总是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 郭小树就是其中的代表,时不时送块晒干的肉铺,后来看张三路喜欢狗,他就带着自己家那条叫‘黑子’的黑色狼犬凑到跟前,搞的他哥郭大树边忙乎还边看着这边,好像生怕他得罪了张三路。 郭大树和郭小树论起来是郭望的本家侄子,不过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沾亲带故的,就连老姚也是娶了郭家的女子,成了郭家庄的女婿。 但这群人里也隐隐分成了两拨,休整的时候一面聚在一起的是郭望和大树小树等几人,另一面是郭齐、郭继几个,郑吉说这些好像是郭氏直系的子弟,都与里正郭全有更近些。 张三路倒觉得很正常,哪里都有个亲疏远近,而且人家为了办事儿,连直系子弟都当炮灰上了,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 休整准备之后稍作休息,队伍便继续上路。 可能是因为山里人的脚力比较好的原因,到了下午还早的时候,一行人从比较浅的地方穿过溪流,就到达了抚哀山。 这是一座并不是很高的山,感觉约有二三百米高,虽然也有些植被覆盖,但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乔木,所以看起来山体还是以石头为主。 向着众人的是背阴面,有一道和地面约呈六十多度角的陡坡。整面坡上从下面望上去,尽管有点难度,但似乎小心一点,并不是很难到达。 但真正开始爬这座山的时候,张三路才知道有多难。往山上爬了不到三分之一,人人脸上都已经出了满头的汗。张三路不禁心声疑问,以前那些迷失入洞的人来的是这儿吗? 爬这山和在旅游景点爬山完全不一样,旅游景点的山再高,路再险,好歹那还是在走人开出来的路上,有石阶让人信步而上,再难爬的山也会有锁链供人使力。而爬这座抚哀山,虽然并不陡峭,但在有些地方甚至要以近似于匍匐的方式通过。 张三路只有一只手,更是攀爬的困难。他抓着一株灌木的枝条,用力一拽,才够着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上,确认了承受力后,才爬过了这段较陡的区域。 在上面看着的郭望犹豫了一下才取出一根绳子,犹豫着问张三路:“仙长,我们这里有绳子,如不嫌弃可以挂在我身上,您攀登时候能省很多力气。” 张三路一只手爬的气闷,气道:“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怕仙长不高兴,恶了吾等。” “。。。。。。”张三路无语了。 后面的路有郭望的绳子拽着,快了很多。张三路才顾得上看到这山上的各种飞虫鼠蚁,这山上植被不高,但植物又粗又状,昆虫也是如此,有时候推开一块石头,就会看见一条一尺长的蜈蚣游出来;晃一晃半人高的杂草,几点黑影就挟着刺耳的振翅声盘旋起来。好在每个人都擦了本地乡民做的驱散蛇虫的药膏,在手脚、脸这些地方涂上一点,蛇虫鼠蚁就不会再靠近。 第38章:抚哀山2 第38章:抚哀山2 爬着爬着,张三路心里却在暗暗奇怪。这抚哀山虽然没有一条正式的上山之路,可是张三路们走的这条路,明显要比其他地方好爬得多,与其说是老姚眼光好,挑了一处方便上山的地方爬,倒不如说更像是这里原本就有一条上山的小道,只是久未有人走似的。 只是这邪洞不是很早就已经成了禁地,如果这是条多年前的小路,那么是什么人在这里进进出出的?难不成被迷入洞的人这么多,都已经踩出路来了? 虽然说有了这条“路”,可是队伍的行进依然很缓慢。所有人都站到半山洞穴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在邪洞的外面,有一块延伸出来的石台,可供人落脚。而从山上下到洞里,尽管要比刚才爬上来陡,可还是有供人抓手落脚的地方。不过毕竟这里要比刚才危险得多,万一没抓住摔了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老姚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固定好绳索,要用绳索吊下去。 这老姚看起来是个做什么事都要预留退路的人,他装的向下的绳索也装了两根,如果一根松脱了,还有另一根能爬上来,无论哪根都足够承受一个人的重量,也算是多留个退路。 由于下面邪祟的危险未知,郭齐提议由仙长先第一个下去。张三路想了想决定第一个抓着绳子爬下去,郑吉留在上面看着绳索最后一个下。山洞离山顶其实没有多高,虽然看起来陡峭艰险,最终还是有惊无险,所有人都脸色凝重的进了洞,连三只狗都用绳子吊了下来。 大家从平台下洞的时候,天空还原本是一片蔚蓝。然而,下到一半的时候,天边的云开始悄悄地聚集,且逐渐变得灰暗沉重。突然间,一阵凉风吹过,树叶开始沙沙作响。接着,几滴雨珠轻轻地落在了地面上,它们像是试探性的前奏,轻轻地敲打着大地,发出细微的声响。 “看来这场雨小不了,山里的天气变化很快,可能会下很长时间。”老姚下洞前看了看外面的天气说。 接着雨滴果然就变得越来越密集,开始编织成一张细密的雨幕,将洞外的世界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雨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从最初的淅沥沥到后来的哗啦啦,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洞外的景色开始变得模糊,远处的山峦和近处的树木都隐没在了雨雾之中。没过一会儿雨势就达到了顶点,洞外的世界仿佛被一层水帘覆盖,视线所及之处都是流动的水珠和飞溅的水花。 这时候大家都已经下到了洞里,洞里相当宽畅,洞底离地面有四五米高,初看上去刚进的洞有上百平方米。用火把照了一下,可以看到在对着洞口的远端洞壁,还有一个黑黑的通道,洞中套洞,看来里面一定还别有天地。 这里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平平无奇,整个洞相当干燥,几块散在地上的大石头上也很光洁,也没有水渍阴湿和被腐蚀的痕迹。看起来就是个很平常的溶洞,没有一点里正和乡民们惊恐万分的该有的样子。 张三路疑惑之色看向老姚等人,却发现几人也是面面相觑,显然也是出乎意料之外,洞内竟然如此干净,不仅没遇到波折,连一点邪祟之物都未见,竟然是个这么普通的地儿。 “仙长神通广大,是不是吓得那些邪祟不敢出来了?” “你看那洞中连洞,可能邪祟在更深处?” 几人也是压低声音议论纷纷,说了几句都看向了张三路,想让他拿主意。 “再往那洞里去看看。”张三路有点庆幸也有点郁闷,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但也着实不想白跑一趟,否则慧娘她母亲的事儿又没法解决了。 这时候张三路却突然听到身边传来一句低声的自言自语:“有点奇怪啊。” 张三路转眼望去,是老姚在说话。“这个洞太干燥了。” “你又懂些什么了?这洞斜在山腰上,风雨不进,干燥又有什么奇怪的,带个路呱噪什么?”郭齐满不在乎的打断了老姚的话。 老姚没吭声。 张三路却问道:“老姚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老姚看看郭齐,还是忍不住说道:“仙长、列位,你们注意到了吗,这里不光干燥,还没有洞中常有的蝠子,而且你们看,地上连苔藓、杂草之类的东西也没有。在抚哀山这种地方,有这样‘干净’的石洞,真是不同寻常。”顿了一下又说:“而且,你们没发现吗?狗怎么一声都不叫了。” 这时候大家才发现了不对劲,原本在山林中到处活跃的三条狗,现在都一声不吭。包括小黑在内的三条狗,进洞后就蜷缩在角落里,身体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着。尾巴紧紧地夹在后腿之间,几乎要贴到地面,这个动作透露出它们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小黑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耳朵向后平贴着头部,似乎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三条狗尽管喉咙里偶尔发出低沉的呜咽声,但它却不敢大声吠叫,好像生怕引起更多的注意。它连走路的时候都显得四肢僵硬,似乎随时准备逃跑,但同时又因为恐惧而无法动弹。 郭齐骂骂咧咧的踢了他的狼犬‘金标’一脚,似乎有点嫌‘金标’丢了他的人。 “既来之则安之,下洞吧,大家小心一点。”张三路说道。 将不需要的大部分装备留在了这里以便应付可能出现的事儿,大家带了部分武器、食品,然后穿过岩石堆,张三路跟在郭望的后面进入石洞内。虽然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张三路也真的感觉有些怪异。或许是郭家村的人不断地说邪洞、禁地,让张三路心理上有了些阴影。 张三路觉得这里死气沉沉,沉闷而无生机。不知道在通道的另一头,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这是一条大概一米五宽度的溶洞,看起来应该是天然形成的溶洞。队伍一个接着一个往前走,整个洞里非常安静,只有队伍的脚步声。借着火把,可以看到洞内不时凸起的溶柱。 溶洞里高低起伏不平,有时候感觉是上坡,有时候感觉又向下走,走起来的时候脚上哈要用点力,掌握平衡。 第39章:抚哀山中 第39章:抚哀山中 因为黑暗和不适应或者还有害怕,几乎所有带着火把的人都在进洞时点燃了火把,想要照清楚前面的路,但火光的发散性比较差,又有烟尘,加上洞内高低起伏的,照到的地方很有限。 张三路和老姚商量了一下,转身呼喝着让队伍的火把熄灭了几只,以便一会儿交替使用。而且他觉得万一里面密闭性差,少些火把也能减少氧气的消耗,由于张三路拿着火把就没办法防患于未然,所以还是老姚举着火把走在了最前面。 溶洞感觉非常深,张三路觉得队伍估计走了有快上百米的距离,却听见紧挨着的前面老姚,突然咦了一声。 张三路紧走两步向前看去,发现这里突然有个转弯。这个弯转得角度非常大,和张三路们原先来时候的那条溶洞折成了一个很小的角度,都快接近于锐角了。 转过转弯,队伍再向前走了近一百米,又是一个接近直角的大转弯。张三路在心里大致盘算了一下,这样两次急转弯,如果再走下去,差不多就又回到和刚进来时的溶洞接近的位置了。因为在刚才的溶洞只看到了一个入口,那这条溶洞的尽头,可能多半是个死胡同,这洞如此多的曲折,如此大的角度,倒真是该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了。 又走了一会儿,张三路发现两侧的溶壁突然间消失了,用火把向前照去,尽头一片模糊,漆黑深邃的前方,是一个巨大的黑暗空间。 张三路先是觉得,是不是已经走回最初进来的石洞了?但发现并没有一丝光照进来,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洞口的那个大广场,人们都已经细细察看过,只有一条通路,再没有第二条转回来的路。 现在再看前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就可以肯定和前面不是同一个地方了。可能刚才几个转折,上上下下,加上有坡度,所以应该是来到了另一个中空的溶洞内了。 队伍早就在窄小的通道内走的不耐烦了,所有人都迈着大步想赶紧跨入前面的溶洞内,手上火把的光来回扫了扫,想要确定这个洞内的情况。 张三路一边往前走,就着身边火把的光向周围看去。就在这个时候,张三路明显的感到身前老姚的身体猛的抖动了一下。 张三路的心一下子抽紧。这是一个人在这样幽闭黑暗的地方,遭遇突发状况时的正常反应。他瞬间就摸到了背后包裹着的人头锤,这东西在遇到邪祟的时候,反而比腰上的短剑更有用。 这些想法都是在张三路脑子里一瞬间完成的。 紧跟着张三路后面的是郭齐,他完全没有理会老姚突然停下的脚步,直接往前走了几步,火把扫到前方的时候,人突然就像丢了魂一样,突然间就呆立着不动了,嘴里发出“啊”的一声低呼。这是一个快速的吸气音,就如同人所说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大概数息间的工夫,包括张三路在内的所有人都已经进入到这个溶洞中。几个火把的光在这个溶洞里扫过。“当啷——”,有的斧子甚至火把直接掉在了地上。然后就是惊叫声和压低了的犬吠声。 “啊——” 还有人经过短暂的失声,然后就声嘶力竭的发出了叫声,声音在黑暗的山洞里持续地回响,张三路也只觉得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努力地吞了口唾液,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 “仙师。。。道爷。。。这。。。这。。。” 因为火把光之所及的地方,现在全都是白森森的人骨,在这个现在还看不清到底有多大的溶洞内,堆满了白森森的骨头! 这个洞,肯定比先前那个还要大,但因为太多的地方处于黑暗中根本看不清到底有多大。但是现在洞内的大多数地面,竟全都被人骨所覆盖,根本数不清有多少具。顺着火把的光看过去,不是各种形态的臂骨、腿骨,就是堆叠在一起呈一座小塔的人头骨,甚至还可以看到有幼童的尸骨。在这片空间中,时间仿佛已经停滞。那些曾经在这里挣扎、呼喊、求救的声音,却早已被黑暗吞噬,化为了无尽的寂静。 数量如此庞大的尸骨,有的看起来比较近,而有的已经发黄发黑不知在这里已有多少年了。张三路两世为人也只在讲述战争的照片中见过这种景象,之前在通玄真人炼人丹的洞中,对比这里简直就是不及万一。 “鬼火。。。鬼火。。。” 由于尸骨众多,这里的空气中也散发着奇怪的味道,而没有被火把照到的黑暗中,好像也闪着点点磷光。 在这样的情况下,张三路相信突如其来的恐惧,或者说是震骇,胆子再大的人也抑制不了,区别只在于有的人完全无法掩饰地全部暴露出来,而有的人还可以比较好地控制自己,可以让大脑在短暂的空白后迅速恢复到思考状态。 对张三路来说,看到这些遍地的白骨尸骸,震惊的感觉要远大过恐惧。因为经历过真正的恐怖,如同面对地狱深渊一般,发自骨子里颤栗的张三路。明白这些尸骨本身并不能带给自己任何伤害。这些尸骨带给人的,其实是人对于直面死亡的恐惧而已。 对于一些经历过死亡边缘、或者见识过真正恐惧的人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比如就在张三路身前的,老姚。 张三路在进洞瞬间的震惊后,他就已经回神观察起队伍所有人的表现。在强烈的震惊或者恐惧后,人所表现出来的才是最真实的一面!或者说,是来不及伪装的一面! “别叫了。”老姚突然地喝了一声。 “就是一些骨头而已,你们死了也是这副样子,有什么好怕的。”郭齐大声说,不过张三路倒觉得,虽然他的声音比老姚还要大,可从他说话的语气来看,他比实际表现出来的要虚的多。 “那是什么?!” 第40章:白骨堆中 千手千眼 第40章:白骨堆中千手千眼 “地方太大了,大家分三人一组探查,一旦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立马向周围示警。” 初时的恐惧过去之后,为了表现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的勇气和胆量,郭家村的小子们纷纷分组带着武器在周边查看起来。但明显可以看出,在这恐惧的环境中,有些人是在硬撑,装模作样的在就近的地方看看,绝对不会往远处去,但也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后生,反而为了显示自己胆子大,敢一两个人就深入尸骸堆中去。 张三路和老姚、郑吉一组,老姚是有明显经验的人。用火把的光从洞口的左侧开始,沿着洞壁由上而下扫动,并且一点一点向右移。 等如果移到洞口右侧时,洞内的基本情况就能全部已经看清楚了。在这种陌生的环境下,要有所动作,前提是先尽可能地了解周围的情况。 洞内的空间非常大,大约是前一个山洞的两倍多,感觉起码有一个足球场大小,高度也很高。和之前一路走来一样,这个洞里也没有生物活动的迹象,没有蝙蝠、没有动物、也没有植物。 张三路虽然精神有时候不太正常,会有幻觉和幻听,但他常常有着超乎常人的直觉,这样的直觉使张三路很容易陷入困难,也往往使张三路在身陷险境时可以做出正确的判断。他心里总有股潜藏着的莫名的烦躁,感觉有什么东西的视线在他们身上。 在张三路借助火把的光线,仔细查看地上的那些人骨时,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可以看到这里有陶器的碎片,不远处还有香炉,给张三路的感觉,就像是这些人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可是这满地的白骨,看过去怕是怎么也有数千具之多。 在白骨中,还有一些骨架极小,想必还是孩童或少年。这样一个地方,为什么有这么多人进来,而方才上山时那条若有若无的山路,是不是这些人踩出来的,他们为什么要进洞,真是被迷魂进来的吗?进了洞又为什么不出去,如果真被迷魂了还会在这有生活的痕迹吗?他们最后又是怎么死在这里的?这些都没办法解答。 张三路还注意到,有很多的骸骨并不完整,如果是自然死亡应该都是完整的。到处都可以看到单独的臂骨、腿骨甚至是头骨,想到当时残肢断臂的血淋淋场面,连张三路也心中一凌。空气中好像都开始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血腥味,与昏暗的光线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氛围。 越是深入思考,张三路越是觉得背上凉飕飕的。距离这些骸骨主人的死,虽然已经不知有多少年了,但现在不时有失踪的人呢?为什么没有新鲜的尸体?张三路回头看了看几个举着火把寻找的人,火把的余光打在他们脸上,阴影闪烁不定,如同表情在不断变换。 “这是什么?!” 搜查中一声惊叫突然响起,众人都是一惊,纷纷绕过堆积的骸骨,向着发声的地方跑去。 在深邃而幽暗的巨大溶洞中,仿佛是地狱的门户,吞噬着所有涉足其中的光芒。在那光线仿佛无法触及的中心。 一尊最少有十几米高的雕像伫立在那里,它仿佛存在超越了时间的束缚,如同从深渊中崛起的古老恶魔,沉默而神秘。等跑到它的脚下,更是对它的样子让人震惊。 “这是——” “石像?!” 火把的光凝集后,几个人用力举高火光,可以看到这尊石像的体积庞大得惊人,仿佛是用溶洞中所有黑暗与恐惧凝聚而成。在它的身体两侧,无数数不清的手臂从身体上延伸出来,如同地狱中扭曲的触手,好像要紧紧缠绕着周围的岩壁,形成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灵魂震颤的视觉效果。 “这是。。。菩萨像!!!” 这时候张三路才看清,这尊千手千臂的雕像,竟然是一尊菩萨造像! 更难以让人相信的是,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在这无数具白花花的骸骨之中,一尊巨大的千手千臂的菩萨石像矗立着。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恐怖,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因它而变得沉重。 石像的阴影在地面上拉得很长,随着火光的抖动,那无数手臂的阴影似乎在蠕动,给人一种石像随时会活过来,迈步走出黑暗的错觉。从主体延伸开来那些手臂的姿态各异,有的合十祈祷,有的像在持物挥舞,有的似乎在进行某种禁忌的仪式。每一只手臂的线条都扭曲而诡异,尽管数量众多,却透露出一种混乱而有序的阴暗秩序。 火把的光向上延伸,在光的延展接近极限的上方,可以看到石像的面容模糊不清,石像的脸部好像是被一条巨大的布幔紧紧蒙住,遮住了那双眼睛和耳、口、鼻。 这是未开光的造像常做的事儿,但张三路却感觉,这布幔仿佛是用亡魂的哀嚎编织而成,纹理和褶皱中蕴含着无尽的怨念与诅咒。它静静地贴在在石像的脸上,仿佛轻轻一触,就会释放出无尽的黑暗与恐怖,将整个世界吞噬。 张三路拍了拍石像,这石像的材质与溶洞内的岩石完全不同,而且洞内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岩石来雕刻这样一尊造像?如果是从外面运来,又怎么穿过那些通道?雕刻它的又是谁?是脚下这些尸骸吗?还是。。。 “是不是死的这些都是工匠?造完像后让人杀死在这里,就和陪葬似的。” 老姚和张三路都摇了摇头:“什么菩萨需像需要拿人祭,而且这里还有小孩子的尸骸,小孩子怎么造像。” 呆呆的盯着造像的张三路正在胡思乱想,突然身旁的郭小树大声喊道:“这菩萨像在动?!” 所有人都向后退了几步,抬头向上看去。 张三路也是心中一惊,抬头看去,在造像那千手千臂中,手臂的影子在蠕动着,不是光的阴影,是真的有手臂在动!!! 第41章:邪祟已生 第41章:邪祟已生 在幽深昏暗的洞穴之中,一尊千手菩萨造像在漆黑如墨的黑暗中静静矗立着,它的面容被厚重的布幔遮挡,惊悚而诡异。 而此刻,火光摇曳下,在那造像的千手千臂中,手臂的影子在蠕动着,是真的有手臂在动!!! 所有人都后退几步猛然抬头看去。 “不是,是那老妇!!!” 这时候所有人都看清了,不是那千手菩萨像在动,而是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妪,正如同一只恐怖的幽灵,攀爬在这尊造像之上。 张三路看到了,她的双手颤抖着,手中紧握着一排锋利的牙齿,那些牙齿似乎是从某些不幸者的口中生生拔下,带着暗红色的血迹,闪烁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惨白色光芒。 她正用那双沾满鲜血的手,将牙齿在蒙着的布上用力摩擦,仿佛在进行着某种邪恶的祭祀仪式。每一次摩擦,都伴随着布幔下的造像发出的低沉**,以及老妪口中念念有词的诡异咒语。 洞穴中隐隐开始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恶臭,那是尸骨腐烂与鲜血混合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要呕吐。而老妪却仿佛对此毫无察觉,她全神贯注地进行着她的仪式,仿佛要将所有的罪恶与痛苦,都倾注在这尊造像之上,对下面注视她的人们丝毫不关心。 郭齐咬着牙紧盯着那座古老石像上攀爬的老妪。先深吸一口气,然后将手指轻轻搭在弓弦上,缓缓拉了个满月,弓身在他巨大的力量下微微颤动。他的眼睛紧盯着老妪的头颅,那是他的目标! “嗡——”的一声,离弦的箭矢如同一道流星划破夜色,带着破空之声直奔目标。老妪似乎感应到了危险,但动作却出奇地敏捷,身体微微一侧,巧妙地避开了致命的一击。 箭矢并未射中老妪的身体,却擦过她手中的牙齿链。那串链子在箭矢的冲击下,发出清脆的断裂声,随即在空中散开,牙齿四散飞落,如同一场诡异的雨。 “好!”不知道谁喊出了喝彩声,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中,一发虽然没有射中,但却打断了老妪的动作,不管她在干什么,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桀!” 老妪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而郭齐则保持着冷静,他知道,虽然这一箭未能直接击中目标,但至少破坏了那邪恶的仪式。 她愤怒的看像下方,转头看向下方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双眼深陷,透出一股阴冷与邪恶。用那双充满恶意的眼睛盯着郭齐。 “吼——” 一声尖叫后,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下方的人扑来。 在昏暗而幽深的洞穴中,几个郭家子弟正手持弓箭与斧子严阵以待,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老妪从石像上跳下的动作迅捷而诡异,仿佛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超出众人所料。 战斗一触即发,郭家子弟中的弓箭手迅速拉开弓弦,箭矢如同流星一般射向老妪。然而,老妪的动作异常敏捷,她的身体仿佛柔弱无骨,扭曲着轻松地躲避着飞来的箭矢。 与此同时,手持柴刀、斧子的郭家子弟们也不甘示弱,他们勇敢地冲向老妪,斧子在阳光下闪耀着寒光。他们的力量和速度在这一刻得到了完美的展现,每一次挥斧都充满了力量,试图击中老妪的要害。老妪的面容扭曲,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迎了上来,猛扑而至。 “啊,救我——”郭齐一见老妪向自己扑来,惊慌失措之下,直接将身旁使着短刀的人拽到了自己身前。 拿短刀的郭家子弟郭小树慌乱中挥出一刀,但却挥了个空,他还来不及反应,“咔嚓——”一声,就被老妪一爪掀掉了头盖骨,红的白的四散飞溅,惊恐的叫声在洞穴中回荡。 “杀了她!杀了她!” 另一名子弟试图用弓箭抵挡,但老妪的身形太过诡异,他的箭矢只是擦过了褴褛的衣角。紧接着,老妪一爪戳向他的眼睛,只听一声惨叫,他的眼球就被生生挖了出来倒在了地上。 “大师!大师!!!” 剩下的众人惊恐万分,他们边拼尽全力与老妪搏斗,边呼叫张三路。然而,老妪的力量超乎想象,她一爪挥出,就将一名子弟的胳膊拉断,鲜血染红了她的手掌。数息之间,郭家子弟们惨叫连连,但他们的挣扎只是徒劳,老妪的爪子如同死神的镰刀,收割着他们的生命。慌乱中火光摇曳,一片混乱。 洞穴中充满了血腥与绝望的气息,郭家子弟们的身体一个个倒下,他们的生命之火在这片黑暗中被无情地熄灭。而那个妖异的老妪,却仿佛永远不会疲倦,她继续挥舞着爪子,向前扑来。 张三路紧握着那柄沾满血腥的人头锤,他的眼神中燃烧着不灭的怒火与决绝,飞跃而起的同时默念。 “一目五!” 空气中,出现了诡异的扭曲,一股带着刺骨寒意和邪祟气息的阴风,凭空而起。空气中瞬间弥漫起一种难以名状的压迫感,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划过,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上掠过似的,让人不寒而栗。接着一声尖锐的啸声划破了夜空,像是某种生物的嘶吼,又像是风中夹杂着的诡异笑声。和张三路一齐扑向了老妪。 老妪的面容此时已经极度扭曲狰狞,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她的双眼闪烁着幽绿的光芒,口中发出阵阵刺耳的尖啸。她的手中,握着几根尖锐的骨刺,那是她从死者身上生生拔下的。 战斗在狭窄的山洞中激烈展开,每一次的碰撞都伴随着骨骼碎裂与血肉飞溅的声音。张三路挥舞着人头锤,每一次砸下都仿佛要将空间撕裂,而那邪祟老妪则灵活地躲避着,同时用骨刺发动着致命的攻击。 ‘一目五’则在空中盘旋,它时而化作一道黑影,扑向老妪,用阴气企图撕裂她的身体;时而又化作一道寒风,掠过着老妪的灵魂。 第42章:殊死一搏 第42章:殊死一搏 张三路毫不犹豫,他高举人头锤,猛地砸向老妪。老妪鬼魅般的扭曲身体,从张三路的身侧掠过,在划过张三路身侧的时候,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中透露出邪恶的光芒,仿佛要将张三路吞噬。 张三路反手一撩,带着无尽的杀意,猛地锤向了老妪侧面。老妪却异常敏捷,她侧身一闪,又躲过了这一击。这时‘一目五’却如同鬼魅一般从她后面的地面欺身而上,如同冰冷的毒蛇一般顺着下身缠了上来。 老妪身子被控般一僵,一条猎狗同时咬在了她的腿上,被锤柄蹭过震得她身形一晃,露出了破绽。 张三路趁机再次挥锤,这一次,他瞄准了老妪空门大开的胸前。 “咔嚓——” 却不是人头锤砸中老妪胸口的声音。 就在这一瞬间,老妪腰上的肋骨好像有东西从内向外爆开似的,肋骨突然如同瞬间盛开的花朵,喷出的鲜血呲了张三路一脸。 张三路一时视线模糊,只感觉锤子击中了什么,便是心中一喜。 身边躲开的几个郭家子弟却突然惊叫出声。 “她腰上爆出来一只手!“ ”这是什么邪物!” 老妪肋骨爆开伸出的一只枯手,那手如同鬼魅般迅速,抓住了人头锤的锤柄。两人顿时陷入了僵持,力量在锤柄上激烈地碰撞,发出阵阵金属交击的声响。 “啊——” 老妪此时另两只手却瞬间如同利刃一样插入张三路的胸前。 张三路感觉腹腔传来钻心的疼痛,用脚猛地向下一蹬,身体瞬间倒退出去。然后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掉到了脚面上。低头看去,却是他自己的肠子从腹部的伤口中流淌而出,滑腻腻的掉到了脚面上,鲜血染红了身上的道袍。 “桀桀桀——” 老妪此时一手捧着指尖的碎肉,一手已经将咬着腿的狗头拧了下来,脸上扭曲成了一片。然后身形一闪,又躲开了几支突然飞来的箭矢。 “道爷,先跑吧,这狗日的他吗的是妖怪!咱们别全死在这里!”郑吉大声的叫道。 老姚却不答话,再次张弓搭箭,架着两只箭将弓拉成了满月一般,瞄准了左右闪避着飞扑而至的老妪,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 老姚的眼睛紧盯着左右闪避的身影,眼神如同鹰隼一样锐利。 “着——” 弓满如月,箭如流星! 可那势大力沉的一箭擦着老妪的左侧脸颊飞射而过,锐利的箭头在她的脸上划过一条血痕,然后飞速的射入了黑暗中,接着连珠箭第二箭也飞射而出,被老妪歪头从右侧飞过。 老妪狞笑声中,已经飞扑而至。利爪已经扑上了老姚的面门。 但下一瞬间,老妪的身形却是一滞,被几条绳索拉的飞退,然后被拽倒在地。 是老姚将箭矢尾端用绳索系紧,然后用绳索在后端打结,如同布了张网。如果箭矢射中最好,如果射不中,就用这网将她拦下来! “干的漂亮!” 张三路一喜,先用手咬住锤柄,再低头用力将肠子塞入腰间的洞里,然后用道袍下摆在腰间一勒,接着就又疯狂的举起锤子冲了过来。 张三路满身是血,状若疯魔的样子,将老姚和郑吉吓了一跳。就连被网拖在地上的老妪都面现了惊恐之色。 张三路咬牙强忍着剧痛,猛的一锤锤在了老妪的后背上。 老妪‘嘭’的一声向前扑倒,嘴里如同花洒般喷出血来。 老妪受伤后,支撑的力量大减,瞬间倒在地上。 张三路趁机用力一踹,将老妪推倒在地。他再次举起人头锤,准备给予老妪致命一击。然而,老妪却突然从地上爬起,用手撕开绳网,如同疯了一般扑向张三路。 张三路避之不及,被她一头撞倒在地上,化做个滚地葫芦。 老妪待要飞奔而去,郑吉从旁边突然飞扑而上,将地上的绳索一把拽住,老妪被脚下未解开的绳索一跤绊倒,狼狈的也滚在了地上。 老妪转头用手臂撑起,满脸充满了怨毒、不甘、懊悔的神情,目呲欲裂的死死盯着还活着的几人,虽然离的远,但所有人都有如实质般的感受到了老妪的怨毒! 她长大嘴巴努力想要吼叫出声,但众人此时才看到,她口腔中的舌头已经被齐根断去,只留下一个光秃秃的肉根。 “老妖婆,死到临头还逞什么威风。”郭齐突然跳了出来,他自然不敢靠近,但却将手中弓拉的嘎嘎作响。 “等一下!”张三路突然喊出声,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他感觉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不确性。他的心跳加速,手心微微出汗,直觉告诉他,眼前的情况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他的心里像是一团乱麻,各种思绪交织在一起,让他难以理清头绪。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犯病了。 “看箭!——” 郭齐哪里还会听张三路说什么,他直接一箭射出,正中老妪胸前,那只从胸腔伸出的枯骨一样的手臂,只阻挡了一下箭矢的力度,稍稍偏移了它的方向,就已经被箭矢的力量射穿,深深的刺入了胸前。 张三路此时却茫然的环顾四周,试图找出是什么东西让他感到不安。是这个尸骸成堆的洞穴?还是那个诡异的千手菩萨造像?或者是那些透着不寻常的细节?张三路的直觉告诉他,这些线索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只是自己现在还无法将它们串联起来。 一个郭家子弟举起斧子,猛地一跃,手中的斧头闪烁着寒光,狠狠地劈向了老妪的脸庞。这一击凝聚了他所有的力量。 “啊——”只听一声凄厉的哀嚎,老妪的半张脸被生生砍下,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染红了她的衣襟,也溅在了子弟的脸上。那半张脸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最终静静地躺在了尸骸堆中,与周围的死亡气息融为了一体。 周围的箭矢与斧子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将老妪的身体撕得支离破碎。然而,即便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老妪依然挥舞着爪子,试图抓住任何一个敢于靠近她的生物。 第43章:走投无路失洞中 第43章:走投无路失洞中 老妪并没有因此倒下。她那剩下的半张脸扭曲着,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老妪的哀嚎在洞穴中回荡,她的身形变得踉跄而扭曲,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然而,她的眼中依然闪烁着残忍的光芒,那是一种来自地狱的怨毒,仿佛要将所有敢于冒犯她的人都拖入无尽的黑暗。 郭家村的子弟们手中的箭矢与斧子,连同这么久受到诡异的侵袭、丧生的的亲人的愤怒,合在一起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没一会儿就将老妪的身体撕扯得支离破碎。 然而,即便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老妪依然挥舞着爪子,试图抓住任何一个敢于靠近她的生物。 战斗持续了很久,直到那邪祟老妪终于倒下,被郭家子弟们砍得支离破碎。她的身体四分五裂,血肉模糊,躺在黑色的泥土上,仿佛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只留下一片片残破的碎肉和骨头散落在地上。 所有人都喘着粗气,跌坐在地上,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疲惫。刚刚那场生死较量仿佛耗尽了他们所有的力气,让他们在这一刻只能无力地瘫软在地。所有人这时候都仿佛都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跌坐在地上,久久没有人说话。 洞穴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之前的腐臭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所有人的脸上、手上都沾满了鲜血,有些是自己的,有些是伙伴的,有些是敌人的,那是他们与老妪搏斗时留下的痕迹。 他们久久不语,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仿佛无法接受这一切是真的。这一切的发生和结束都如同一场噩梦一般。 火把仅剩下一两只还亮着,此时歪斜的插在骸骨中在哔哔啵啵的燃烧,周围的黑暗范围是如此之大,黑色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深沉,好像有无数的眼睛在暗中注视着他们,等待着下一个牺牲品。 缓了许久,众人才渐渐恢复了神志和体力,清点人数发现竟然折损过半。剩下的只有被开了腹的张三路,胸口受伤的老姚,运气爆棚的郑吉,腿上受伤的郭齐,少了一只胳膊的郭大树。来时候的十二人,现在只剩下了5人,且人人带伤,就连狗都只剩下了郭齐的狼犬‘金标’,不能不说这是一场惨胜。 其中最伤心的就是郭大树,他的嫡亲弟弟在刚刚开打没多久,就被利爪削掉了天灵盖,红白之物溅了一地。现在抱着他弟弟的尸首,哭的不能自已。 张三路看着躺在地上胸口开了个大洞的郭望,心里想慧娘这小姑娘着实可怜,母亲神志不清不知道好没好,但现在父亲又没了, 但斯人已去,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着。受伤的五人先互相用金疮药和布条将伤口包扎好。张三路打开缠着的道袍下摆,意外的发现自己的伤口竟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虽然还是很疼,但伤口已经有点黏连愈合的趋势。 几人包扎完将死去同伴的残肢断臂都找了回来,然后将死去的伙伴先搬到一旁,用衣服草草盖上,等过后再进洞把遗骸带出去。 “集合,准备出洞。”没有多余的话,五人听到老姚喊出这句话,包括郭齐在内的所有人,都回到了洞口,有的人觉得一定会回来,有的人会为自己在这里和邪祟战斗的表现而大肆宣扬。 老姚简单清点了人数后,便举着火把率先转身进入了通道。刚走了一步,他忽然回过头来,说:“如果进去发生什么事儿,大家要马上互相知会。” 张三路心里一动,看来老姚也觉得这个地方,不只是一堆尸骸而已,恐怕他也和自己一样,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样的命令,如果是在平时发出,一定会被郭齐他们嗤笑,老姚有什么资格命令他们做事儿了,可是现在却没有人发出异议。这一次张三路还是走在老姚后面。走在张三路后面的是郑吉,他头上全是土和汗,混成了泥,看来被吓得不轻。 “出去之后,你们有什么打算?这里要报官吗?”张三路低声问老姚。 “看里正和三老们怎么办吧,先把郭家子弟们的尸首带回去,有什么以后再说吧。”老姚低沉地回答。 折过第一个弯,所有人的脚步不由的都加快了一点。和来时的心情不同,现在大家都想尽快离开洞内的黑暗,回到外面的阳光中。虽然现在时辰已经不早,有可能雨后太阳也已经落山了。 只要再转过第二个弯,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重见天日了。 是的,重新见到天日。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的,在这样的黑暗里,经过了这样恐怖的战斗,实在是太压抑,太诡异,太难熬了。 忽然,张三路觉得老姚的步伐一顿,然后速度明显放慢了下来,这样后面的人都没办法再加快步子了。 “怎么了?”张三路出声问道。 “咱们进来的时候转了几个弯?”老姚压着语气问道。 “两个啊。”张三路说,心里却奇怪,老姚不可能连这都不记得。 “两个。。。”老姚咽了口唾沫。 “是两个弯?”老姚一下子停下脚步,又再次奇怪的发问道。这次问的对象却是张三路身后的郑吉。他的声音急促,而张三路在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恐惧。 感觉在刚才和邪祟战斗中,老姚似乎都没有这么害怕。 “两个弯啊,道爷刚不是说了吗,咱们已经转了两个弯了,再往前走就能出去了。”郑吉一心想要赶紧出去,不明白老姚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张三路沉声问老姚。如果不出意料的话,他一定发现了什么非常不妙的情况。可是他就在张三路的前面走,距离不超过三尺,好像并没发生什么事情啊。 老姚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把头转了回去,向前看。 向通道本来应该的出口处看。 “怎么可能。。。”郑吉突然失声叫了起来。 这时候张三路已经知道了哪里不对。 哪里没有出口应该有的光! 这时候郭亮和郭大树也唐生看过来,但通道太狭窄没办法所有人并行。 “为什么还没有到出口?!”郑吉颤抖着问,但是现在没人能够回答他的话,众人只有死一样的沉默,火光在黑暗中摇曳,把所有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没错,已经转过了两个弯,前面该就是通道的出口了,外面即使因为有雨,还没到天黑的时候,起码应该还有些许的阳光能照进来,通道里也该有点光线,哪怕只有一丁点。 可是没有。 前面除了火把摇曳的火光外,只有黑漆漆一片。 第44章:距离近了? 第44章:距离近了? 前面除了火把摇曳的光线外,只有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所有人先熄灭了火把,看下是不是外面的光太微弱了,所以看不到。”老姚突然下令到。 虽然后面的郭齐和郭大树不太理解,但还是把火把都熄灭了,然后通道内的所有的人顿时都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没有一点光,没有边界的黑暗。 “会不会走错路了~”郑吉颤抖着声音问道。 “墙壁都检查了,你们有发现别的路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郭大树的声音也有点抖。 但张三路的感觉没错的话,他觉得这条好像已经不是他们进来时候的路了?! 前面漆黑一片,到底通向了什么地方? “说不定是因为外面雨下的大了,而且抚哀山的天气说变就变的,可能雨太大,天完全黑了也说不准?”郭大树说出的理由,听起来很有道理,所有人都希望是这个原因。 “也有可能是咱们在洞中,所以没有感觉时辰过了那么久,天真的已经黑了?”老姚这时候说道。 安静的可怕,大家都在尽量考虑可能得原因,下意识的在找借口,所有人都不敢往最坏处想,都不敢去想为什么这条路走不到尽头,因为他们在这一刻都不知所措。 “是不是鬼打墙?被困在洞里了?”张三路突然说道。 另外几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努力不去想的这个原因,就这么突然被张三路说了出来,反而引发了心里的恐惧。感觉心脏都被紧紧地缚住了。 “现在要确定的是,咱们是继续往前走,还是原路退回去?”张三路突然问。 几人又再次沉默了,再往前走是未知的黑暗,不知道通向哪里。而往回走是无数的尸骸,还有那诡异的菩萨造像。 几人都思索了一下,最后决定还是退回去,万一是真的走错了岔路呢。 “大家向后转,先回去,往回走的时候慢一点,火把仔细照一下两边的洞壁。咱们可能走到岔路上去了。”张三路此话一出,所有的人似乎都感觉缓了口气。 对,道长说的没错,肯定是因为岔路,这是惟一的解释。所有人都同意这个猜测,一定是不知不觉中走错了路,或许有一个难以分辨的岔路口,或许尸骸洞穴那儿其实有两条通道的入口,只不过大家因为一时哀思,或者疲惫,所以集体走错了。 但张三路心里已经基本肯定,他们真的已经陷入了麻烦。 返回去的时候,不约而同的,每个人都放慢了脚步。仔细的检查洞壁上的每一片区域,在转弯的时候也不放过每一个墙角,接着所有人转过了第一个弯,走了不到一百米,又再次转过一个弯,但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 四支火把在洞壁上作地毯式的搜索,但终究还是一无所获的回到了原先的尸骸洞中。 尽管这一切都在张三路的意料之中,但还是让所有人都十分颓丧。 当所有人再次围绕了这个尸骸的大洞摸了一圈,最终还是一无所获的回到了洞口时,几个人已经无法按捺自己心中的惶恐,破口大骂起来。洞穴内回响着几人的污言秽语,发泄着他们内心的恐惧。 叫的越大声,心里越惊悚。 郑吉骂了几句,突然停下盯着黑暗中发起了呆来,远处黑暗中绿色的磷光点点,很是渗人。 突然他慢慢凑近了张三路,压低声音说:“道长,我有句话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你想说什么?”张三路跌坐在地上回复体力,他感觉腹部疼痛有所缓解,但还是很不舒服。 “我。。。我怎么感觉那。。。那石像。。。离这洞口是不是近了一些?!”郑吉犹豫着,断断续续说道,似乎自己也不敢相信。 那尊千手菩萨造像? 张三路猛的扭头,看向黑暗中,那是一尊偶尔被摇曳的火光微微映照到的石像,隐匿再黑暗中若隐若现。 老姚凑了过来低声问:“怎么了?” 郑吉又将话复述了一遍,老姚转头也盯着黑暗中的石像发起了呆来。 郭齐和郭大树此时都停止了骂声,看向了这边,看着这三人都在盯着黑暗中发呆,他们也听到了郑吉重复的话。 “好像。。。好像真的近了。。。”老姚看了一会儿,还是犹豫着说道。 张三路也发现了,那石像之前在初入洞口时,因为它在尸骸海的最中央,因此火把的光是照射不到的。所以刚进洞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它。 但是现在,几个人在洞口点燃火把的光,就可以若隐若现的看到它了! 那菩萨像好像真的离洞口近了一点! 在幽暗的洞穴深处,尸骸和菩萨造像的中间,几个人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恐惧,他们的心中充满了毛骨悚然的感觉,背后更是一阵阵发凉。 郑吉紧贴着洞壁,双手紧紧地抓着身边的岩石,他的眼睛瞪得滚圆,仿佛要将周围的黑暗全部吞噬进去。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每一次吸气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郭齐和郭大树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则是一脸苍白,嘴唇在微微颤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目光在洞穴中四处搜寻,试图找到一丝可以依靠的东西,但周围只有无尽的黑暗和令人作呕的腐臭。他们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每一次跳动都像是要跳出胸膛,而背后更是传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接近。 郭齐的狼犬‘金标’尾巴夹在两条腿中间,身子缩成了一团,如果不是看到它的颤抖,以为它连呼吸都停止了。 “看来,只有往前走了,虽然不知道会通向哪里,但总比待在这里好。”额头冒汗的老姚立刻做出了下一个决策。虽然那未知黑暗的另一头,毫无疑问隐藏着不清楚的危险。老姚当然不会不知道这一点,但除此之外,似乎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 所有人都不想再呆在这个洞穴里了,往出走!只要远远的离开这里!!! 这次几人的火把没有再仔细的寻找洞壁,所有人都不想停留,想要赶快走出去,尽快结束这一场噩梦。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前方的黑暗中,火把在前方的黑暗里投出几段不断交错的光。 第45章:郭小树活了? 第45章:郭小树活了? 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前方的黑暗中,火把在前方的黑暗里投出几段不断摇曳的光。但除了这几道光外,整个世界只有黑漆漆的一片。 转过了第一个弯,所有人都不由的屏住了呼吸。 十步。。。三十步。。。五十步。。。七十步。。。九十步。。。转过第二个弯了。 所有的人心脏砰砰的跳,内心都开始祈祷,恳求这条就是进来的路,祈盼在路的那一头就是出口,希望只不过是因为下雨而使阳光照不进洞来。 张三路一步一步向前走,脚下的路平坦依旧。 二十步。。。四十步。。。六十步。。。八十步。。。张三路已经隐隐约约看到出口了,相信老姚也看到了,因为他把原先就缓慢的步伐更进一步放慢了,每前进一步都小心翼翼,并注意着两边洞壁的反应。 随着离洞口越来越近,洞口外黑漆漆的,张三路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一个不好的预感在心里一点点成型。 走出洞口的一瞬间,张三路一阵眩晕。他那该死的直觉总是在这些糟糕的时候异常灵验。即使是老姚,看到眼前的情况,也仿佛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对从后面出来的人说些什么。 什么都不用说了,因为没有人可以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又回到了尸骸洞里,从尸骸洞穴出发,走了两百多步,当中转了两个大弯,然后,就像走了一个圆一样,最终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了这个尸骸洞穴中。 在这个现实中的山洞,张三路他们一直在向前走,没有岔路,没有回头,也没有第二个洞,怎么可能又回到了原处?! 山洞里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除此之外,就是旁边同伴重重的喘息声。 “鬼。。。鬼打墙了。”郑吉缩在在墙角,颤抖着说。 郭齐的气息越来越粗,他喃喃自语:“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两个一样的山洞,不行,不行,我不相信,你们骗我!我要再走一次!!!”他忽地一个转身,用力拽着狼犬‘金标’一人一犬又跑进了通道。 “郭齐,回来,别一个人去!!!”老姚急忙喊道,可这个时候,本来就不把他放在眼里的郭齐又怎么听得进他的话。 脚步声‘哒哒哒’的远去了,张三路没有说话,他侧过身子,用耳朵努力的听着郭齐跑动的声音。 十步。。。三十步。。。五十步。。。七十步。。。九十步。。。步子减慢,郭齐转过了第一个弯了,脚步声越来越轻,越来越远,好像也越来越慢。到后面脚步声似乎已经微不可闻。 再过了数息,脚步声就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只能依稀听到了几声轻微的狗吠,然后一切就归于寂静。 张三路抬手打断了想说话的郑吉,示意他继续等。 过了一会儿,好像又听到了脚步声,但这脚步声明显凌乱,缓慢,就像喝醉的人在打着忽悠,走路都不稳,又过了一会儿就再也没有动静。 洞外焦急等待的几人,都是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吭声,他们不知道郭齐为什么没有走回来,他真的走出去了?! 张三路和老姚对视一眼,然后老姚连忙举着火把跑进了洞,张三路紧跟着他也跑了进去,在张三路后面,其他两个人也跟着冲进了洞中。 在奔跑中,第一个弯很快就转了过去,但等到张三路他们刚跑到第二个弯,就看到黑暗中,一团东西在墙角耸动着。 几人吓了一跳,连忙用火把去照。 但火把照到的,不是什么邪祟,而是郭齐正蹲在转弯不远处,双手抱头,手指深深的插进自己的头发中,在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火把已经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去了。 无论谁和他说话都不理,他眼神惊恐而迷离,嘴里只在喃喃自语般的嘟囔着: “不可能。。。不可能。。。” “狗去哪儿了?”郭大树突然出声问道。 几人用火把照向四周,没有看到‘金标’的影子,连一声狗叫和狗的喘息声都没有听见,黑暗中只有郭齐依然在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众人觉得郭齐崩溃了,在这走不出去的黑暗洞穴中,所有人可能都得困死在这里,崩溃是迟早的事儿。 几人把崩溃的郭齐搀扶起来,老姚突然说道。 “大家不要慌,都听道长的,道长见识广博,咱们肯定还有希望能出去的。” “没错,道爷以前肯定曾经经历过比这更奇怪更凶险的事,上次在乱坟岗。。。比。。。这儿凶险百倍,有道爷在这里,咱们一定可以找到出去的办法!”郑吉突然接口道,他好像也是在给自己信心。 在这样的情况下,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显然非常重要,否则所有人崩溃都是迟早的事儿,这里也只有张三路能担起这样的担子。 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望向张三路,火把的光线下,大家的眼睛里又开始有了希望。 但张三路却在此刻,也同时想起了通玄道观人丹洞里发生的事儿,虽然最后自己也不知道那些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最后是不是有‘人’在引导自己出来。但事情和这次发生的却有些相同之处。 张三路只好接过老姚的话说道:“是的,我确实有一些此类的经验,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管碰到了什么事儿,都要镇定。”顿了一下又说:“如果说鬼打墙,那我听人说过一个解决的办法。” 然后张三路就把自己听满善他们说的解决鬼打墙的办法复述了一遍。 先不管灵不灵,起码不会妨碍什么,几人也是说到就做,郑吉和郭大树立刻解开下摆,朝着黑暗中撒起了尿来。 尽管张三路的话里一点实质性的东西都没有,人们们还是稍稍镇定了下来。 这时候可能因为在人群中,也有了光,郭齐也恢复了一点神志,几人正要安慰他。 突然他大声叫喊了起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郭小树!郭小树活了!!!” 第46章:是人 是诡 第46章:是人是诡 可能因为在人群中,也有了光,郭齐也慢慢恢复了一点神志,几人看他逐渐清醒,正要问他情况。 突然他大声叫喊了起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在昏暗而压抑的洞穴中,郭齐的脸色变得异常惨白,他的双眼仍然没有焦距,仿佛刚才看到了什么令人无法置信的恐怖景象。他喃喃自语着,声音低沉而颤抖:“郭小树!!!郭小树活了!!!” 突然,他像是垂死挣扎一样,猛地暴起,一把拉住了老姚的胳膊。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双眼中充满了绝望与恐惧。他大吼着:“郭小树!活了!”那声音在洞穴中回荡,仿佛要将整个空间都撕裂开来。 众人都被郭齐的突然暴起惊在了当场,他们呆呆地看着郭齐,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疯了一样喊郭小树活了。然而,当郭齐再次重复那句话时,他们的心中不禁涌起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郭小树?他不是早就死了吗?”郑吉低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和恐惧。 但郭大树却突然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了郭齐的衣襟领子,“郭小树?你看到郭小树了?!在哪儿?!”刚死去弟弟的他,反倒希望郭齐说的是真的,不管这事情有多么不合理和恐怖。 但郭齐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前方,眼中充满了惊恐与绝望。 “等一下,你们都别激动,冷静一下、”张三路拦住了两个人,“虽然很遗憾,但郭小树的情况刚才咱们都看到了,他真的已经死了!” 郭大树眼神迷离,慢慢的放开了郭齐的衣襟领子,没错,刚才郭小树的尸体还是他自己亲手找回来,拼上的,那样子怎么可能活过来。 但郭齐却依旧很激动:“真的!我真的看到了!金标、金标呢?!” 几个人看着郭齐,也许他刚才确实看到了郭小树,在这样的黑暗中,这样的压力下,产生了幻觉、幻听也没什么奇怪的。 但看郭齐如此笃定,根本不听人解释,老姚说道:“你们没发现郭齐那条狼犬‘金标’不见了么?有可能那狗无意中触发了什么,然后已经出去了?这通道往下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们先返回洞里,把食物、水和火把都带上。同时也带郭齐回洞里,让他看看小树的尸体,断了这念想。” 老姚说的没错,但张三路心里总有些难以言说的感觉,让他觉得焦躁不安。 数十息后,重新返回尸骸洞中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郭小树的尸体,但心里却充满了愤怒和恐惧。原本那张死去的,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此刻却显得如此诡异和可怕。郭大树却跪在地上,再一次承受失弟之痛,这断臂都没哭的汉子,今晚流的泪比前半生的都多。 就在这黑暗而冰冷的尸骸洞穴中,郭小树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地上,但眼前的景象却令人毛骨悚然。 他的尸体现在只剩下骨骼和内脏,外面包裹着的人皮,却不知去向,仿佛被直接活活的剥离了下来。 郭小树尸体上的人皮不见了! 众人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了一股凉气。他们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他们进入通道的短短时间,才能够将一个人的尸体剥夺到如此地步。 洞穴中的气氛变得异常沉重和压抑,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起来。 每个人都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好像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低沉而诡异的声响。 那具只剩下骨骼和内脏的尸体,仿佛成了这片黑暗中永远无法抹去的噩梦,让人心生寒意,背后一凉。 但是,更重要的是,那郭齐刚才看到的郭小树又是谁? 是谁套着郭小树的皮在扮演他?! 众人的心中不禁涌起了一股更加强烈的恐惧感,对未知的恐惧,他们仿佛能感觉到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直在暗中窥视着他们。 “那菩萨石像。。。好像更近了。。。”郑吉转头看着黑暗中的石像,恐惧压的他的腿好像软了,已经难以支撑站着,只能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几人转头看去,那尊石像的距离竟然好像真的比之前更近了,仿佛它正在黑暗中一步步地逼近,要将他们拖入无尽的黑暗与恐惧之中。 在昏暗而深邃的洞穴之中,那尊蒙眼的菩萨石像此。原本它静静地伫立在洞穴的深处,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石像的表面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那蒙面的布幔似乎也在随风轻轻摇曳似的,仿佛它正透过那层布,用某种不可言喻的方式注视着所有人。 几人感觉身处谜团之中,仿佛有无数只冰冷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想要抓住他们的脚踝,将他们拖入深渊。他们试图逃离,但双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般,无法动弹。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张三路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而那尊石像,却像是在黑暗中缓缓苏醒的巨兽,正用它那无形的触手,将所有人一步步逼向绝望的深渊。 “都清醒一点!”突然一声怒喝,惊醒了恐惧中的人们。 “大家整理出一块空地来,检查一下随身的行李,然后把水和食物都拿出来,堆在一起。”老姚看到大家好像回过神来,连忙发出了实质性的指令。 “完了。。。完了。。。我们也要死在这儿了。。。”郭齐好像失去希望。 张三路喝到:“起来干活!”同时一脚踢了上去。 其他人也被惊醒了过来,都盲目的爬起来照做,但在做之前,都看了张三路一眼。张三路向他们点了点头。他知道要让大家都实际做点什么,才能让人们不至于陷入恐惧的绝望中。 大家用脚把旁边的白骨踢到一边,整理出一块空地来。然后把自己身上、尸体上,以及散落的包袱都解了下来。 长时间使用后,火把的光线这时候已经弱了不少。张三路心里苦笑,现在不知要多久才能脱困。坐在地上打开包袱,借着火把的光线,查看包袱里有什么可能在这种地方派得上用处的东西。 几人把包里的东西都一件件拿出来,再用火把仔细地照包里的角角落落,看看有什么东西被漏掉了。 张三路打开面前的第一个包袱,里面只有几块干饼和一个小水葫芦。但张三路在第二个包袱里发现一个大葫芦。张三路打开葫芦口一闻,一股浓重的劣质油味。心里一震,大声对老姚和其他人说:“从现在开始,大家要节约火把,这葫芦里面是火油,虽然还能用很久时间,但咱们不知道还得呆多久,大家在整理完东西后,只保留两支长明火把,其他全都熄灭掉。” 第47章:哪里有出路? 第47章:哪里有出路? “大家看一下,如果还有可以持续燃烧的东西,也放到一起保管起来。”老姚把自己的火把熄灭了,补充说道。 收集起来的食品有不少,主要是些炊饼和咸菜,还有些腌肉,都可以保存很长时间。因为这些本来是供十二个人使用的,现在只剩下了五个人还活着。 对食物张三路倒不是太担心,但重要的是害怕缺水,人如果缺了水能坚持的时间,远比缺食物的情况下更短。还好后来找到了好几个水葫芦,里面都是可以饮用的清水,起码够一段时间饮用的了。 在张三路的催促下,很快整个山洞里只剩下两道昏黄的光线。与这两道光相比,四周地上的人骨发出的绿色磷光,倒更显眼些。只是想到这些磷光背后代表的东西,每个人的心里都是冰凉。 “休息好要再走一次,这次换个方式。”张三路向着通道的方向,对老姚说道,现在这里可以商量的只有经历丰富的老姚,郭大树断了一只手还沦陷在丧弟之痛中,郭齐恍恍惚惚的还在纠结刚才看到的郭小树,郑吉虽然听话但没什么主意。 “道长想到了什么?”老姚问张三路。 张三路摇了摇头,却突然想起现在的黑暗中,老姚根本看不见他摇头的这个动作,便又说道:“没有,我就是有个感觉。问题可能就出在通道里,那里多半有古怪。” 老姚点了点头,他也这样认为。 收拾好东西的所有人,眼睛都盯着通道。张三路相信所有人都想再去试试看,如果是在别的地方,一定会尝试无数次,才会彻底放弃希望。 可是在这里,在黑暗中,那个通道让人产生的恐惧,竟然让人连试一试的勇气,都产生不出来,宁愿停留在这个满是尸骸的洞里,不光是刚才郭齐遇到的事儿,起码这里更宽敞,发现不对,还有个跑的地方。 张三路想了想说道:“现在大家都很疲惫了,脑子基本没办法思考,按用掉的时间计算,外面现在也应该是深夜了,我建议大家在这休息几个时辰回复一下体力,同时也都想想有什么办法能让咱们出去。”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因为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疲惫,让大家都已经快站不起来了。 既然要休息,点燃的火把就减少为了一支,然后开始安排人值夜,张三路是第一个值夜的,第二个是老姚,第三个是受伤最轻的郑吉,第四个是郭齐,最后是受伤最重的郭大树。 因为这里有人不识字,张三路也没法短时间把阿拉伯数字教给大家,所以约定的是值夜的人从一数到一百为一计数,计数五十次为五千,然后更换值夜人。 没想到大家都奇怪的看着张三路,郑吉出声说到:“道爷,您可能不太了解,就算不太识字的人,从一计数到一千也没什么问题,咱们直接从一数到一千,计数五次岂不更好?” 张三路没想到这儿已经可以计数这么大了,反倒是漏了个怯。 张三路值夜的时候,并没什么异常状况发生。当然,在那火把的光线照不到的大部分的黑暗区域中,或许正在无声地发生着什么,也未可知。 四周寂静,隐隐传来了叹气和啜泣声。每个人的衣衫都不厚,在没睡的时候,洞中已经有点冷,只是心思被恐惧占领了,才不太觉得。一躺到地上,冰冷的地面就让人一抖,然后阴寒的山气直逼上来,冷得直打哆嗦,几乎躺不住,还怎么睡得着。所以又把没用的包袱皮铺在地上,几个人都贴在一起睡取暖。 张三路数了有五千个数,大概不到两个小时,然后把老姚叫起来接替自己。 等到老姚值夜完以后,又叫醒了郑吉,老姚再躺到张三路身边的时候,张三路却还是没有睡着。 “道长,你还没睡吗?”老姚突然压低声音说。 “睡不着。”张三路胡思乱想的随口答道。 “今天我发现一个情况,但只能和你说。”老姚转过脸来,火把微弱的光照射下,他的脸色显得模模糊糊。 “什么事情。”张三路打起了精神。 老姚看向了张三路背后的黑暗中,沉默了片刻还是说道:“还是明早说吧。” 张三路转头,看着郑吉在向这里看了过来。 这里实在太冷了,而且在这么诡异的地方,怎么可能能够安心的睡着。张三路心里不断想着今天进来时的情景,从外面的洞进入通道,然后到尸骸洞里,和老妪的战斗,然后几次往返通道内,再然后郭齐带着狗冲进去,说看到了死去的郭小树,但狗却消失了,这些都像看电影一样,一点点回放。张三路想努力整理出些头绪,但无数的线索混杂在一起,却最终脑海里还是一团乱麻。 回想起来还有点印象的是,在进入第一个洞内的时候,张三路就已经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张三路却没有什么头绪,不由的连翻了几个身, 张三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张三路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依然是无边的黑暗,只有身前狭小的范围内摇曳着的微弱火把光线。 张三路清醒了一些,又想到虽然这个世界很诡异,但一个通道能困住人,那么可能性有几种?一种是和当年诸葛武侯一样,在乱石滩用石头摆的阵法,叫什么来着,对了!八阵图! 可是这儿没有雾气,没有大的石头,只有一些碎石,无法遮挡视线也可以布阵吗?张三路深入思索之后,不由得自己也觉得有些牵强。细想之下,还是不对。如果那些石头是一个阵的话,张三路们并没有被困在这个阵里,而是通过了这个阵,进入了尸骸洞中,难道是单向通行?那个老妪又是怎么进出的呢?难道是她布的阵? 还有另一个可能就是这里有邪祟作怪,是那个老妪吗?但老妪已经被砍成几段,死的不能再死了。难道是她变成鬼物了?那同样是邪祟的‘一目五’怎么也出不去呢?是因为自己的关系吗? 张三路又想起了据郭齐所说的,在洞中看到已死的郭小树。是谁扒走了他的皮。如果是郭小树变成鬼物,干嘛不让我们出去?还有这个千手菩萨造像,更是充满了诡异和恐怖。 正在想着,躺在身边的老姚忽然一动,然后坐了起来。张三路睁眼看去,只能隐约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轮廓。那支火把的光越来越弱了,看来如果不加火油,用不了多久就会完全熄灭了。 老姚走过了张三路身边,但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停留,而是笔直的继续向前走去,那是,通道的方向! 第48章:想出新的出路? 第48章:想出新的出路? 老姚走过了张三路身边,但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停留,而是笔直的继续向前走去。 那是,通向通道的方向! 张三路微微支起身子,看到现在值夜的是郭大树。他坐着在地上,头一点一点的,脸上泪痕未干,多半是撑不住睡过去了。 而走过他身边的老姚,也没有一点犹豫的意思,而是直直的钻进了通道里。 这家伙想干什么?张三路背后有些出汗,老姚如果也有问题,他不知道在这里还能相信谁。 张三路轻轻的翻身起来,其他人好像仍然在悄无声息的睡着,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醒了在装睡。 就着火把的微光,张三路轻手轻脚的追着老姚进了通道。但洞内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张三路只好再返回点燃一支火把轻轻的跟了上去。 在火把的照耀下,张三路发现老姚走路的姿态怪异到了极点。张三路的心里一突,老姚这是怎么回事?! 老姚的身子紧挨着通道的右边,正一点一点向前挪动。不是走,而是挪,而且他竟然没有使用火把,就在黑暗中那样行走。 远远跟在后面的张三路,手里火把的光柱照在他身后的路上,老姚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照样一点点往前移去。身体姿势之奇怪僵硬,就好像刚变成人的样子。 张三路心里一震,快步追上他,走近了才发现,他的手正紧贴着石壁,就像一个盲人一样,用手摸着墙壁向前走。张三路顾不上那么多,凑近在他耳边低喝了一声“老姚”。 老姚身子一抖,回过头来,火把的光线照在他脸上,看起来并无异常。 “刚才你在干什么?”张三路问道。 “我想试着闭上眼睛,看能不能通过感觉摸索出去。”老姚说道。 原来是这样。“那昨晚你想和我说什么?”张三路看还没人过来,压低声音问道。 “道长,你没发现那些白骨,那些人死的有点奇怪吗?”老姚不再往前走,身形也压低了下来。 “死的有点奇怪?你想说什么?” “您肯定发现了,很多尸骸是不完整的。”老姚眼神闪动着说。 “嗯,注意到了,也许是自相残杀?或者被什么东西杀死的?”张三路揣测着老姚的意思。 “也许有,但我捡了几块骨头看了一下,上面还有一些别的痕迹。” “什么痕迹?” 黑暗中,张三路听见老姚的呼吸声急促起来。 “是,是上面有牙齿撕咬的痕迹!” 张三路忽然知道了老姚的意思,一时间只觉得浑身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吃人?”张三路胸口就像压了块石头,感觉有点喘不过气来,虽然他自认神经也比较大,也并不是什么纯粹的善人。但是吃人,这种泯灭人性的事,还是让他感觉毛骨悚然。 “对,会不会是他们也像我们一样出不去,缺少食物以后,就开始相互残杀,吃人充饥,但是最后一样都死在了这里。” 张三路咽了口唾沫,努力的消化这个消息,怪不得昨天老姚不在别人旁边告诉张三路这件事。 “你怕他们知道之后,在食物短缺的时候,产生不该有的念头?” “对!” 这时候并不是只有张三路和老姚两个人起来,刚才张三路的一声低喝,虽然不太响,可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显然还是被别人听到了。 那边爬起来一个人,朝张三路两人走过来,到了近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过来这里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张三路用火把晃了一下,发现是郑吉,而值夜的郭大树却居然还没有什么反应。 “道爷、老姚怎么了?”郑吉低声地问。 老姚接过火把说:“道长正在和我想出去的办法。”然后转身向通道外走去。 这时候郭齐和郭大树好像也已经爬起来了,发现有三个人不见,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睡的着的了。 “现在先分配今天的食物,因为食物有限,咱们大约一天发放一次,确保食物能够坚持最长的时间。”看到都起来了,张三路打开包袱说道。 张三路示意郑吉来分发食物,每人一张炊饼,这在平时,可能连一顿的量也没有。郭齐看起来有些愠怒,但看了看别人并没有意见,他最后也没有吭声,而是几口就将饼子吃下了肚子,看起来是饿的狠了。 至于水,一共发现了六个葫芦,张三路分给每人一葫芦,然后将多余的两个由老姚装在包袱中。 张三路也确实饿了,但他只吃了一半饼子,剩下的没有舍得吃,放入了衣襟里面。 现在的时间已经分不清是什么时间了,在这洞里,没有白天和黑夜,只有黑暗。火把还剩下七支以及大半葫芦火油,但这东西因为要保持长明,其实用起来其实消耗速度快得惊人。在这鬼地方,谁都不想陷入黑暗了。但是在用完这些之前还出不去的话,这里就将变成完全黑暗的世界。谁也不知道在看不到的黑暗中,会发生些什么。 张三路在包裹里面摸索着,看看还有什么有用的东西。手在包袱里摸来摸去,摸到的是昨天郭大树找到的一截绳索,本来准备火把用完后,当做引燃物来照明使用的。 这段绳索很长,张三路忽然想到一个办法,不由得喜上心头,突然叫道:“我有法子了。” “什么办法。”张三路的话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目光都围了过来。 “用绳子。”张三路把麻绳拽了出来。 别人好像还不太明白,张三路解释说:“如果一个人拿着绳子这一头,另一个人拿着绳子向通道内走,时刻保持绳子绷直,也就是说,拽绳子的人并没有在走回头路,一直到通道走完,不管什么妖法都应该破了。” 大家想了想,顿时有点兴奋起来,听起来这个办法真的有很大的可能找到出路,走出这里的。 “但这绳子的长度不够,我们要把这绳子接的越长越好。”张三路说。 众人立刻不顾浪费,点燃了几个火把,将能找到用来当绳子接起来的东西,都找了过来,有衣服、包袱皮等等,总之能接上的都找了过来。 但最后算下来,绳子的长度依然不够,不过也基本超过了大半的距离。只要所有人都接在绳子上,保证不会走回头路,那就有可能能出去! 第49章:发狂的郭齐 第49章:发狂的郭齐 但最后算下来,虽然绳子的长度依然不够,但也基本达到了所需要的距离。只要所有人都接在绳子上,保证不会走回头路,那就有可能走出去。 这一次所有人都连在绳子上,由老姚打头阵,张三路在第二个,第三个是郭大树,第四个是郭齐,最后一个是郑吉。 老姚站在通道的入口处,握着这一条条材质各异,长短拼接的绳子。稳定了下心神,然后就拿着绳子的最前端向洞内走去,每走一步,后面的人就松一段绳索,透过绳子,从老姚那边传过来的力量让张三路比此前任何一次都有信心。 老姚并没有带火把,前几次的经历证明,火把并没有太大的作用,这一次,有手中的绳索就足够了。走了大约六十步,张三路就出发了。 张三路走了大概四十步,可以感到老姚转过了第一个弯道,因为绳索开始贴着石壁的一侧,增加了一些摩擦力。 接着又走了二十步,身后的第三个人也在出发,拉动绳索的阻力更小了一些。 接着张三路就走到了第一个弯道,转过去走了几步,开始感觉绳索紧贴着转角处的石壁,又略略增加了一些摩擦产生的阻力。 张三路开始有些担心,这拼接的绳子是否会被转角处的粗糙石壁磨断,不由的稍微放松了手上的力量。 每向前走一步,张三路的心跳就快一些。说不清是兴奋还是惶恐,总之张三路依然可以感觉到绳子自始至终都绷紧着,也就是说张三路并没有走回头路。 走了没有多久,第二个转角也已经到了,如果再转过去,继续向前走,绳子依然绷紧着的话,那么张三路是不是就可以认为大家即将成功的走出去了? 想到这里,张三路深深呼吸了一下,平复一下心情。扯着绳子的右手不知不觉间已经流了很多的汗,感觉有些打滑。 绳子紧紧贴着石壁,张三路转过第二道弯,张三路几乎可以听见它和石壁擦出的沙沙声。几乎是下意识的,张三路不由的加快了脚步。后面的郭大树不由的需要适应了张三路速度的变化。 这就要,这就要走出去了! 快接近第三段通道的终点了,前面竟然隐然的有光线出现! 或许是马上就要脱困使张三路太兴奋了,直到快走出去的时候,张三路才意识到脚下的路依然是那么的熟悉。 老姚已经出了洞口,张三路还有二十步,十步,九步,八步,七步。。。张三路迫不及待地,以几乎是冲刺的速度向前、向前,全然不顾后面的拉拽,他甚至开始用力拽着后面的人跑起来了。 马上就要出去了! 马上就要! 但是。 一个人从云端被打入谷底时候是什么感觉,现在张三路终于知道了。 就在还有几步就可以走出通道的时候,张三路瞬间感觉到了如同晴天霹雳一样的感觉。他猛然站住,张三路已经可以依稀看到前面的情形,那是他走到这里绝对未曾想到过的,他现在的背上就如同有几十只百足虫在爬行,让他浑身毛骨悚然。 张三路下意识地用力地拉着手里的绳子,这条绳子从张三路进洞起,就一直绷紧着,直到现在,但是,在前面不远的,蹲坐在火把的光线中的老姚,他身旁成堆的尸骸堆已经说明了一切。 “踏马的!” 这几步路张三路走得无比艰难,每走一步,仿佛都带着千斤重担。身后的绳索贴着通道石壁的边缘,绷的笔直,直通向通道内那无边的黑暗里。 张三路噸坐在地上,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等后面的人跟着绳索和光线走到通道口的时候,每个人都被这股难以言说的诡异镇住了,每个人都是那么的神情呆滞。 老姚看了张三路一眼,他的鼻尖早已布满了汗珠,但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谁,到底是谁?!” 嘶哑干涩的声音在通道里回响,郭大树喘息着,嘶哑的嗓子喊叫着,接着又开始哽咽了起来。 这时候郭齐忽然笑了,他的侧脸被越来越弱的火把光照着,张三路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别人的笑容,瞥见郭齐的嘴角和脸上的肌肉皮肤变成“笑”的模样,心里竟有一丝妖异的悸动。 而郭大树此时正在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把头整个埋到自己的双膝,蹲在地上缩成一团。 老姚却一言不发。 任何人的精神承受力都是有底线的。 而那黑暗中的造像紧紧的蔑视着众人,此时似乎距离所有人,更近了!更近了! “哈哈哈哈——” 在这幽暗深邃的溶洞中,扭曲着脸的郭齐,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周围的人也没有任何想劝解他的心情。 这时候的郭齐突然发狂的如同一只被困已久的野兽,他好像终于无法忍受那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与绝望,冲着黑暗中那尊千手菩萨造像歇斯底里地喊叫起来。 “你们这些诡异,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们!我们有什么错?!你们为什么不去找那些让人家破人亡的税官、县丞!”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溶洞中回荡,带着无尽的惊恐与愤怒,仿佛要将这压抑的空间撕裂开来。 “我们求神拜佛,为什么!你们从不保佑我们!我们只想活着,和人一样活着!!!” 但黑暗中没有任何回应,一如以前无数尸骸在黑暗中沉睡的时候一样。 郭齐的脸上汗水与泪水交织,他挥舞着手臂,用出巨大的力气仿佛要将这黑暗击碎,但他在这黑暗中却又显得那么的无力和渺小。 郭齐的双眼紧紧盯着造像,那尊被布帛遮挡住的菩萨,此刻在他眼中仿佛成了所有恐怖的源泉,所有的不幸与灾难都源自于此。 “是你!就是你!!!” 然而,那尊黑暗中的造像却纹丝不动,在火把的火焰摇曳中,仿佛在嘲笑他的无力与绝望。 郭齐的愤怒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碰壁,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与无力。他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抓着头发,痛苦地**着。 第50章:诡语低声 钓者食人1 第50章:诡语低声钓者食人1 那尊黑暗中的诡异造像却似乎纹丝不动,在火把的火焰摇曳中,仿佛在嘲笑他的无力与绝望。 而郭齐的愤怒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碰壁,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与无力。他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抓着头发,痛苦地**着。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们知道,郭齐的愤怒与绝望只是这片黑暗中无数恐怖故事中的一个缩影,而真正的恐怖,还隐藏在更深的黑暗中。 “啊——” 郭齐突然喊叫着跳了起来,发狂一般的翻找着地上的包裹,然后颤抖着手,从里面取出一个大葫芦。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或者说是大家都不想再做什么反应。 张三路看到了,那是那只装满了火油的葫芦。 “咔嚓、咔嚓” 郭齐举着葫芦,踩着枯骨,疯狂的穿过了那些堆积的尸骸,他红着双眼,如同冲向万军丛中的孤胆之士。 “去死吧!!!” 郭齐大喊着,然后用力的、狠狠地将那装满火油的葫芦,向着那尊千手菩萨造像用力扔了过去。 葫芦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最终“砰”的一声,炸裂在造像的腰身上,瞬间火油四溅,瞬间浸湿了造像盘坐的下身。 紧接着,郭齐举起了左手的火把,那火把上的火焰在黑暗中跳跃着,仿佛是深渊之门被打开的预兆。 他毫不停留、毫不犹豫的将火把也用力的扔向了造像,火把在黑夜中翻转着,如同一颗流星。 “嘭——”的一声,火焰瞬间吞噬了火油,熊熊燃烧起来,将造像包裹在一片火海之中。 火焰的触须迅速爬上造像的基座,逐渐蔓延至其庄严的身躯。原本冷硬的石质在高温下开始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仿佛是造像在无声中承受着火焰炙烤。 黑暗的笼罩下,那尊千手菩萨造像突然被火焰所吞噬,呈现出一幅诡异而惊悚的画面。在火光的映照下,那尊千手菩萨造像显得更为诡异,每一只手都仿佛在扭曲挣扎,而那被火焰舔舐的飘荡的蒙面布帛更是狰狞可怖。火焰迅速攀爬上造像的每一寸肌肤,将那原本冰冷的石像变得炽热而扭曲。 造像的无数只手臂在火焰中舞动,仿佛正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而那被火焰映照出的脸庞,更是狰狞可怖,每一根线条都在扭曲挣扎,仿佛正在释放着无尽的痛苦。仿佛火焰中的造像,不再是一尊慈悲为怀的菩萨造像,而是化身为恐怖的恶魔,释放出无尽的邪恶力量。 随着火焰的燃烧,造像遮挡面部的布帛开始剥落,露出内部那诡异的纹路和符号,它们如同古老的咒语,在火焰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那些纹路仿佛有生命一般,在火焰的舔舐下扭曲蠕动,释放出更加恐怖的气息。 周围的空气仿佛被火焰点燃,变得炽热而扭曲。每一个人都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这一幕,仿佛亲眼见证了某种超越常理的恐怖事件。他们感受到了莫名的恐慌,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仿佛要将他们的灵魂都吞噬殆尽。 接着火焰中的造像,突然发出低沉而悠长的咆哮声,那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呼唤,让人听了不禁毛骨悚然,仔细听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突然似乎能清晰地听到从那造像中传来的诵经之声,那声音低沉而悠远,带着一股无法言喻诡异。 就在这时,挡在造像脸部的布帛终于被火焰完全吞噬了,瞬间化为了灰烬。随着布帛的燃烧殆尽,造像的真容终于暴露在众人眼前。那是一张被火焰焚烧的高温下扭曲变形的脸庞,本来应该慈悲悲天悯人的双眼中却如同黑色深渊,没有一点被火焰灼烧的感觉,仿佛正注视着每一个在场的人,要将他们的灵魂都吸入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仿佛在火光中,造像好像都活了过来,每一只手都在舞动,似乎在召唤着某种未知的力量。那诵经声也越来越响亮,仿佛要穿透每个人的耳膜,直达他们的心灵深处。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绝望,他们仿佛被卷入了一个无法逃脱的噩梦之中。 那回声如同无数恶鬼的低语,在黑暗中交织成一张恐怖的网,将每一个人都紧紧束缚其中。 “嘎吱——” 突然在几人身后,在那幽暗而狭长的通道中,突然发出了怪异的声音。瞬间惊醒了如同被迷失的几人,张三路、老姚、郭大树、郑吉都不由的转头向后看去。 那惊悚的一幕让人难以忘记。 在黑暗中,一个人影从黑暗中渐渐地向前显露了出来,先是迈出的一条腿,接着是露出黑暗中的鼻子、下巴。 所有人都看到了。 那黑暗中出现的。 是早已经死去的郭小树! 那早已经死去多时,被不知道什么诡异之物,剥去人皮的‘郭小树’!!! 不,它已经不能称作是人了,本来在黑暗中曾经被郭齐看到的他,现在竟然不知道什么原因,慢慢的出现在了火光之下。 它摇摇晃晃的身体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牵引,如同被钓鱼线扯动的木偶一般,动作僵硬而诡异。它呆滞的看着众人,他的双眼空洞无光,目光没有焦距,嘴角好像还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哥。。。哥。。。”但它却突然诡异的喊出了两个字。 所有人都感觉毛骨悚然,但本来充满了恐惧的郭大树却是一愣,他几乎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的,下意识的向前跨了一步。 张三路一把拉住了他:“冷静!你没发现它说话时候,嘴巴都没有动么?!那皮下的是什么?!” 郭大树却用力的将手一甩,身子不由的又向前跨了一步,他距离‘郭小树’只有几步之遥。 郭大树瞪大了眼睛,充满复杂眼神的看着前方那个缓缓‘走’来的身影——那是他的弟弟,郭小树,但此刻却如同一具的傀儡,僵硬而诡异。 第51章:诡语低声 钓者食人2 第51章:诡语低声钓者食人2 郭大树看着弟弟那双空洞无光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纠结与痛苦。他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扼住,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要呼唤弟弟的名字,好像想要唤醒他内心深处的魂魄,但一切似乎都是徒劳。 他看着弟弟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踏在了自己的心弦上,让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仿佛随时都会从胸膛中跳出来。 “哥。。。哥。。。”但在此时,‘郭小树’却突然诡异的喊出了两个字。 其他所有人都感觉毛骨悚然背后发凉。但本来充满了恐惧的郭大树却是一愣,他几乎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的,下意识的向前跨了一步。 郭大树的仅剩的右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地掐入了掌心,但他却仿佛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力与挫败。 他无力的伸出手,好像想要最后抚摸一下郭小树,自己的弟弟。 “吱——” 就在这时,那“郭小树”突然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那声音尖锐而凄厉,仿佛要将这黑暗中的每一寸空间都撕裂开来。那尖叫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绝望,让人听了不禁毛骨悚然,背后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 他伸出的右手已经突然被‘郭小树’紧紧拽住。那‘郭小树’的手指在那一刹那仿佛变成了数只锋利的爪子,扣入了他的皮肉之中,让郭大树疼痛难忍的叫出声来。 ‘它’如同木偶一般,僵硬地摇晃着身体,将郭大树往黑暗的深渊中拽去。郭大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拼尽全力挣扎,但那股力量却大的无法抗拒。身形高大的郭大树,直接如同鞭捎一样,被直接甩飞了起来,挥舞在空中发出了‘咔咔’的声音,他在这一瞬间,浑身的骨头就已经被甩脱节。 血液如同雨点一样的被甩了出来,‘啪啪啪——’的落了几人一身。 郭大树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只听到了‘哥。。。哥。。。’的声音,然后就是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吞没,一息之间他就此消失在了无边的黑暗中。 在那幽暗而诡异的通道前,张三路的心跳如同擂鼓,他的双眼紧盯着那摇晃着的“郭小树”,恐惧与愤怒交织在他的心头,发生的这一切都太快了,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猛地一咬牙,从身后取出人头锤,同时默念着“一目五!”一道黑影在他身旁迅速凝聚,一股带着刺骨寒意和邪祟气息的阴风,凭空而起。打着璇儿掠了上去。 张三路紧握人头锤,挥动间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猛地砸向那“郭小树”。然而,令人惊愕的是,锤子竟如同击中了空气一般,穿过了“郭小树”轻飘飘的身体,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因为在这一瞬间,那“郭小树”在黑暗中突然凭空折叠起来,就像一张纸被迅速折叠成了一团,然后收向了背后的黑暗中,数息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幕让张三路和周围的所有人都感到匪夷所思,背后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他们瞪大了眼睛,试图在这黑暗中寻找那“郭小树”的踪迹,然而一切都已经归于平静,除了满地的血雨,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远的角落,一只狗突然怯生生的探了出来。然后低声呜咽了几声,犹豫的向着这边发出了‘呼噜噜’的声音。 张三路先是一惊,接着就认出了这是刚才好像已经逃出通道的狼犬,‘金标’。 张三路犹豫着叫了一声。 “金标?” 那狼犬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尾巴立刻努力的摆动着,似乎也认出了张三路是自己的同伴,试探着向着这边走来。 “金标,你刚才是不是出去了?!” 张三路正欣喜的看着跑回来的‘金标’,突然一阵猛烈的心悸冲击了他的胸前,“别过来!”在这幽暗而短暂的瞬间,张三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绝望。他好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冲至面前。那速度太快了,太突然了,他都来不及举起人头锤。自己的头颅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猛然的一口咬住。 他看到了那生物的巨口,獠牙如刀,锋利无比,正狠狠地咬在他的脖子上。 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脖子喷涌而出,身体的热量在迅速流失。 张三路的头脑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清晰,仿佛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时间仿佛都减慢了无数倍。 这一刻他走马灯般的想起了自己的过往,想起了自己经历的所有事。 他甚至想起了曾经看过的,动物世界中介绍的‘鮟鱇鱼’,那是一种深海中的生物,它们用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假装诱饵,来钓取猎物。而此刻的自己,就是那不幸的猎物,正在被诱饵诱捕后,被无情地吞噬。 那咬合力惊人,如同深渊之口,瞬间便将他的脖子咬断。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襟,喷洒在胸前和冰冷的地面上。 这一刻,他猛的想到了那大巫给的保命牌。 张三路痛苦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伴随着大量的鲜血喷出,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困难,他的眼神逐渐涣散,生命的力量正在迅速流失。 他的声音沙哑而微弱,“厌骇!”张三路嘴中咳出血来,拼尽全力,只来得及喊出这两个字。 然后,他眼前的一切就陷入了漆黑。那黑色如同融化的墨水,迅速地将他吞噬,他感受到了自己的灵魂正在被剥离,正在被拖入一个无尽的深渊。 在黑夜的深处,张三路的世界突然陷入了一片漆黑。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头颅与身体分离,巨大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他仿佛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以及鲜血喷涌而出的哗哗声。 但这一切,都已经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然后瞬间失去了知觉。 第52章:诡语低声 钓者食人3 第52章:诡语低声钓者食人3 在黑夜的深处,张三路的世界突然陷入了一片漆黑。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头颅与身体分离,巨大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他仿佛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以及鲜血喷涌而出的哗哗声。但这一切,都已经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然后瞬间失去了知觉。 黑暗。 无边的黑暗。 张三路挣扎着,双手在空中胡乱摸索。他的手指突然触碰到了冰冷而潮湿的地面,以及一些不知名的、黏糊糊的液体。他的心中充满了迷惘,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哪儿,更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 但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继续摸索。他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一个冰冷的、形状怪异的东西。但腿脚却不听使唤,将那东西一脚踢了出去。咕噜噜的滚的远了。 圆的,那好像是自己的头,张三路的心中涌起了一丝兴奋。他赶紧往前奔了两步,用双手摸索着捧起头颅,试图将它安回到自己的脖子上。但湿滑的粘液,让它又落到了地上,还‘嘣嘣’的弹了几下。 好不容易张三路才摸索着将那东西抓了起来。他赶紧用双手捧起,试图将它安回到自己的脖子上。 然而,这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他的头颅与身体之间的连接已经断裂,断口处粘滑非常,还有不规则的骨碴。他只能凭借着感觉,将头颅的大致位置对准脖子上的断口。他用力地按压、扭动,试图让头颅与身体重新结合在一起。 在这个过程中,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疼痛和烦躁。他的手指上沾满了黏液让他的手十分的滑,而且脖子上感觉有粘液不停的涌出来,影响了他的操作。 但张三路没有放弃,他依然在用尽全力地摸索着。 终于,他感觉到头颅与身体之间仿佛有了一丝连接。他赶紧用双手紧紧地按住头颅,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然而,就在这绝望的边缘,他的身体竟然奇迹般地有了反应。他挣扎着,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扭曲,他仿佛置身于一个诡异的梦境之中,无法分辨现实与虚幻。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还是已经变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然而,当他想努力睁开眼睛时,却发现周围依然是一片漆黑。他不知道自己的头颅是否真的已经安回了脖子上,他用力摸索着将安好的头颅旋转了一下,就如同插入腔体的螺丝,看能否将方向对准。 终于,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张三路好像隐约看到了点光,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而恐怖的梦境。当他逐渐恢复视力,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心头一紧。 一只三个脑袋的怪物就在他的头顶上方,扭曲着脸都如同波纹在蠕动,虽然嘴巴都在扭动着一张一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张三路伸手就想去摸背后的人头锤,却重重的摸在了地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应该是在躺着,背后什么都没有,顿时感觉额头冒汗,暗道糟糕。 再仰头去看时,那三个脑袋依稀却好像感觉越看越是眼熟,再仔细看着,才慢慢看出是老姚、郑吉和郭齐三个人。他们正探头围在他的上方,脸上写满了惊讶与恐惧,还有不可置信,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再到后来又流露出灼热的眼神。 张三路努力地眨了眨眼,试图让自己的视线更加清晰。吃力的抬手摸去,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头颅竟然还在安在脖子上,虽然脖颈间还残留着剧烈的疼痛与不适。这三人盯着自己的表情,感觉他们刚刚目睹了一场足以震惊三观的人间惨剧。 “我。。。我还活着?”张三路发出的声音有些嘶哑,如同绳锯在切割石头,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够在这场恐怖的遭遇战中幸存下来。 “我。。。我就说道爷仙法高超,不会就这么死了的,你们看,不光杀了那困住咱们的邪祟,就连。。。就连断。。。断了头还能复生。”郑吉说着也不由打了个寒颤。 老姚和郭齐两人抬头对视了一眼,眼中都闪烁着复杂的情绪。他们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却又仿佛被某种无形的东西所遏制,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想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氛围,张三路好像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种氛围所带来的别扭,他清楚这更源于自己断头而活的原因。 “道爷,您别动了,伤口还没长好,这一路还是我们抬着您吧。” 张三路这才感觉到身下应该是一层布,架在了两根木头上做的简易抬杠。 他努力地想要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但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只有当时那无尽的黑暗和恐怖的感受在不断地回荡。 “还是快离开这里吧,咱们路上。。。路上说。”最终,还是老姚打破了这沉闷的氛围,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在幽深茂密的树林中,夜色如墨,老姚、郑吉和郭齐,正艰难地抬着逐渐恢复意识的张三路穿行。月光透过稀疏的树梢,洒下斑驳的光影,为这恐怖的夜晚增添了几分诡异。 张三路的头颅虽然已经重新安回,但他依然是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仿佛随时都会再次陷入昏迷中似的。 三人轮流抬着他,在黑暗的森林里穿行显得异常困难,却并没有人愿意停下来多休息一会儿,所有人都只想着能尽快走出这里。 “你们知道吗,就在道长被那怪物一口咬掉头的那一刻,我们都以为所有人完了,都得死在那里了。。。”应该是渐渐恢复了平静,老姚突然出声说道。他 的声音低沉而颤抖,仿佛回忆起了那段令人毛骨悚然的经历,“但奇迹发生了,道长吉人自有天相,那怪物的两个头颅突然间就齐根而断,化成了脓血。” “哪是什么吉人自有天相,分明是道长修得无上仙法。”郑吉打断了老姚的话。 “对,对,对,还是道长仙法高强。”老姚也忙改口说道。 “只是不知,道长修的什么仙法,竟然能够换头而生,令人惊叹。。。”郭齐一反常态的谦卑异常,他顿了一下又用试探的语气说道:“就是。。。就是不知,我等能否有这机缘,拜入仙长门下。” 而张三路此时却陷入老姚所说的‘换头而生’的震惊之中! 第53章:才出生天 又见祸事 第53章:才出生天又见祸事 “就是。。。就是不知,我等能否有这机缘,拜入仙长门下。”郭齐谦卑的说道。 而张三路此时却陷入了老姚说的,换头而生的震惊中。他抬手去摸,发现果然脸上却不似原来枯槁的老道模样,而是好像换回了自己原本的头——真复! “道长这仙法想必早有准备,否则怎么会带个人头做锤的武器,想必就是那身外化身的手段。” 郑吉接过话茬,他的声音同样充满了赞叹与不可置信:“是啊,我们当时都惊呆了,那邪祟头一掉。接着您倒下的身体,胸前就突然烧了起来,接着无头的身体就那样站了起来,开始找那头颅,但原来的头已经被那邪祟吞下了肚,我们还想这下是要坏了事了,还想上去帮忙来着。” 郑吉这想帮忙的话自然是做不得数的,他们当时没跑都已经算胆子大了。 胸前烧了?张三路突然脑子一动,伸手掏进胸前摸去,却发现那‘厌骇’的牌子、那本不知道做什么用的书册都还在,再去摸那皮质的符纸。当他的手指触碰到那原本应该硬挺的皮质时,却好像只摸到了些碎屑。连忙将符纸掏出,却只见到了一撮灰烬,在微弱的光线中飘散了。 再抬手一摸眼球,那个自己的用来唤‘一目五’的眼球,已经和老道的头一起变成了邪祟的肚中之物,再去唤果然无论如何也唤不出来了。 看来在那令人绝望的瞬间,那邪祟之死显然是“厌骇”之术所引发的,这种杀敌先杀己、玉石俱焚的惨烈打法,绝对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它在咬掉张三路头颅的同时,也将自己的头颅啃了下来。 而张三路之所以能在这必死之局中活过来,应该是靠那几张神秘的符纸护佑。更幸运的是,他手中还有那诡异的人头锤,否则在这无头之躯的绝境下,他有这符又如何能存活? 这一切,仿佛是天意般的巧合,一环扣一环,紧密相连,最终让张三路从必死之局中被拉回。这不仅仅是幸运,更像是命运的捉弄。 那三人则边说边抬,树林中的风声、虫鸣以及他们沉重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而张三路却感觉身体和体力也渐渐得到了恢复。他这时候身体感觉已经恢复了大半,虽然不知道这么重的伤自己为什么好的这样快,但这几次伤到都恢复的很快,也没有头绪去深究了。 将近天明的时候,几人才终于从山中跑了出来,这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天空仿佛被一层厚重的灰色纱布遮盖,只透出几缕微弱的光线。 在这朦胧的光线中,三个人影缓缓抬着张三路,终于回到了村里,眼看就要到了,沉重的步伐也不免急促了起来。 这次虽然损失了不少人手,但总算将这抚哀山的邪祟清理掉了,也算得居功至伟。所以几人的脸上虽然都写满了疲惫和恐惧,但也不免有些兴奋。 但走着走着,几人再是不查,也发觉了村中不对劲的地方。村民本来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原本鸡叫就该叫起来,庄户人家就要该下地的下地,该挑水的挑水了。 但现在村中却是安静一片,路上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村头的老柳树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仔细去听,却分明听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隐隐的哭声。 “有人还活这吗?” 郭齐突然大叫起来:“爷们儿们从抚哀山得胜归来了!” 听到了几声喊声,村中的微弱哭声就是一顿,这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黎明中,想象到的群情踊跃,迎接得胜归来勇士们的热闹场景没有看到,反倒是里正和村民们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出了房门。他们的脸上还写满了疲惫与惊恐。 里正颤抖着声音,缓缓开口:“你们,终于回来了。列位辛苦了,看这情形,似乎并不比我们留在村里的人好受多少啊。”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终停留在了张三路的脸上,似乎心里生出了疑惑。 “是啊,本来应该备下酒水,庆贺一番,哪想到。。。哪想到。”一个老人再也止不住哀声,眼里流下了几滴浑浊的眼泪来。 村民们也纷纷围了上来,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充满了惨然与无助。一个年长的村民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你们走了三天的时候,村子就遭了大难。” “来了一帮土匪,他们人数众多,持刀挺枪的,村里青壮少,根本无力抵抗。存的口粮被抢去了不少,又是抢粮、又是抢人,这马上要跨冬了,连种子都不全,可如何是好。。。” 说到这里,他的话语已经哽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其他村民也纷纷低下了头,不少老弱妇孺就又是哭的呜呜咽咽了起来。 原来昨天晚上刚擦黑不久,土匪就摸黑进了村,前哨摸到了郭老憨的家里,郭老憨正和儿子在偏房里准备第二天的农具,忽然就听到了屋外牛圈里有动静。 郭老憨出门一看,两个土匪正在牵他们家的老黄牛,农户人家,牛不仅是劳力和大牲口,甚至也可以算作是家里‘人’口了。 郭老憨当时就急了,拿起靠在墙角的锄头就想上去拼命,却被两个土匪轻而易举就放倒了。 两个土匪转头又要去牵牛,这时老牛也不知道是看到主人,还是害怕,死活也牵不动。其中一个土匪恼怒,就用刀去打黄牛的屁股,结果受伤的老黄牛突然发了疯,在牛圈里乱撞,混乱中就将其中一个土匪挑翻在地,竟然被活活踩死了。 另一个土匪见状,慌忙抛出了牛圈,往村外跑去了。 郭老憨一见死了人,死的还是土匪,心里就晃了神,越想越怕,怕土匪回来报复,就拉上老牛,带上儿子躲进了后山树林上的一个土洞里。 可躲着躲着,郭老憨想起,家中还有一袋今年的口粮,一袋明年的留种。又担心被土匪掳了去,就算今冬不被饿死,明年也没了收成。 咬了咬牙,郭老憨还是让儿子和牛藏好,自己回去拿粮食去了。 结果刚回家,就迎面撞上了来寻仇的土匪,怕不是有三四十号人。 土匪们先将郭老憨痛打一顿,然后五花大绑,又在树林里找到了郭老憨的儿子和老牛,直接就在院里,将老牛宰了,开膛破肚,烤着吃了。 第54章:夺刀 杀人 第54章:夺刀杀人 土匪们先将郭老憨痛打一顿,然后五花大绑捆了起来,又在树林里找到了郭老憨的儿子和老牛。直接就在他家院子里,将老牛宰了,扒皮开膛烤着吃了。 吃饱喝足后,土匪们将郭老憨和他儿子押到了村头的黄土地上,还把乡民们都拉去围观。然后告诉乡民们,因为郭老憨杀了他们的人,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所以今天就要郭老憨和他儿子抵命。 郭老憨痛哭流涕的哭诉,那土匪是被老牛踩死的,却不是他杀的。 但土匪哪里肯听,直接挥刀就砍断了他一只手,顿时地上鲜血淋漓。 郭老憨惨叫着在地上打滚,过了一阵,又跪着只求放过他的儿子。 父子嚎哭求饶起来,哪想到土匪头子直接挥刀先砍了他的儿子。只一刀就砍下了半边脖子,顿时血如泉涌,而另半边脖子还连着脑袋,就这样耷拉在了地上。 郭老憨当时就发了疯,爬起来想要拼命,却被一个土匪一脚踹倒在地,两手用力,直接将头颅都砍了下来,咕噜噜的滚在了地上。 杀完郭老憨父子,土匪又对乡民们说,队里的伙计被杀,虽然拿郭老憨父子偿命了。但队伍不能白来,村里每户必须交一斤粮食,没有粮食的也可以交钱相抵。 可事实上,晚上抓郭老憨的时候,众土匪已经将村里洗劫了一遍,不光抢了很多粮食,还糟蹋了好几户人家的女人。 最终,土匪们带着劫掠来的粮食和女人扬长而去,还有几户人家舍不得,一路追了上去,又被土匪拿刀砍死了几个。 张三路等人听着乡民们的讲述,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伤感和愤怒。虽然和这些乡民们没什么感情,但以前从来都是从书上和电视里看到黎民百姓的不易,现在却如此近距离的亲身体会,在这片被苦难笼罩的土地上,不止有邪祟害民,盗匪橫行。 人这两笔看似简单,但却活的艰难,每一笔都浸透着无尽的辛酸与泪水。 然而,此刻的乡民们,除了沉默与哀悼,还能做什么呢? “慧娘她娘清醒了没有?慧娘现在在哪里?”张三路突然问道,这慧娘父亲已经去了,她娘如果没醒来,她可就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了。 几个乡民面面相觑,里正暗使了个眼色, 一个村妇哽咽道:“慧娘她娘韩式,因有几分姿色,又痴痴傻傻的容易控制,竟被那些狠心的土匪给带走了,也不知现在是死是活。”张三路听了顿时怒不可遏,刚才听了那些土匪的心狠手辣已经是胸闷非常,现在更是怒不可遏。 “这帮畜生往哪儿去了,我去去就来!”张三路爬上一头牵来的老驴,往后一拍,就冲着乡民指的方向奔去。 郑吉连叫喊了几声,都没喊住。 山路崎岖难行,幸好有条小土路,似乎是走的人多了。起初张三路骑得歪歪扭扭,显然还不太适应这头倔强的驴子。驴子时而快走,时而慢悠,让张三路不得不时刻调整着自己的身体,以保持平衡。 然而,走了一段路后,便开始走得平稳起来。 走了没多时,就听见前方远远的传来了一阵人喊马嘶声,听声音是从山坡那边传过来的。张三路心中一动,先勒紧缰绳,让驴子慢了下来。等爬上了陡坡,只见前方不远处,一群土匪正押着一群妇孺缓缓前行。 有的土匪骑着高头大马,有些则手持长刀,不时喝骂着押着的妇人,而那些妇孺则显得惊恐万分,他们被绳子绑在一起,步履蹒跚地跟着土匪前行。由于拖拽着七八个妇人,土匪们的行进速度并不快,但他们的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凶狠。 张三路骑着驴子,终于追上了那伙穷凶极恶的土匪。他正要抽出腰间的短剑,谁知一摸腰间,才猛然发现,自己竟然连那柄短剑都没有带来。此刻的他,人头锤装在了脖子上,而那“一目五”也已失在了洞中,不禁一阵懊恼鲁莽。 但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此刻退缩已是无用,如果退回去,怕是再也难找到这伙土匪了。即使找到了,怕也是得给乡民们收尸了。 这时候,有几个布在周围探路的土匪,显然也注意到了张三路的到来,以为又是乡民们来送死了,顿时从队伍中分出了几个凶神恶煞的土匪,骂骂咧咧地朝着他冲了过来。有的脸上还冒出了残忍的笑容,仿佛遇到了新的玩具,好像已经看到了张三路被他们折磨得痛不欲生、跪地求饶的模样。 待这几个举着刀的土匪冲至近前,张三路毫不迟疑,深吸一口气,边口中低声默念着“吾以肉身。。。取厌骇之。。。皆化为咒,自残以求。。。天地何容!厌骇!”!与此同时,他猛地一拳锤向了自己的左侧肋骨,只听“咔嚓”一声,肋骨竟被他生生锤断了两根! 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腰部疼痛的感觉让他不由的痉挛起来。 但与此同时,兴冲冲跑来准备戏耍张三路的几个土匪,在这惊人的一幕面前,不由得一愣神。 然而,想法转瞬即逝。因为紧接着,他们突然就感受到了来自腰腹的剧烈疼痛。那疼痛来的非常突然,让毫无防备的几个土匪瞬间疼的喘不过气来,其中一个骑在马上的直接伏在了马背上。 那痛感如同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顿时让他们呼吸困难。 此时张三路已经翻身落地,身形如同鬼魅般冲了出去。跑在最前面土匪的刀,在即将落地的瞬间,被张三路伸出的手稳稳接住,那刀柄上还残留着土匪的手温。 张三路旋身一转,动作迅捷而凌厉,环首刀在空中划出一道璀璨的弧线,瞬间便落在了那土匪的脖子上。霎时间鲜血如同喷泉般喷洒而出,染红了张三路的半边脸庞,那本就满是血污的道袍,又泼撒上了新血。 紧接着,张三路身形再次一动,如同一道闪电般冲向了第二个土匪。他的手中,那把刚刚夺来的刀,捅穿了土匪的身体。土匪的眼中满是惊恐与绝望,他试图挣扎,但一切努力都是徒劳,刀身从身上抽出后就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数息之间,除了一个土匪忍着剧痛抵抗了几下外,其余土匪都已被张三路斩杀当场。他们的身体无力地倒在地上,流出的鲜血迅速的染红了这片土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第55章:最是那太平盛世1 第55章:最是那太平盛世1 鲜血迅速的染红了这片土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而这些对于现在的张三路,其实又何尝不是一种发泄。 这一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土匪们惊愕地望着这边,根本不明白前锋队这些人怎么突然间就全部倒在了地上,让一个独臂的道人一个个像宰猪杀狗一样砍死了。 张三路吐了一口血沫,甩了甩刀身上的血渍,对着又冲来的土匪群厉声喊道: “来吧!该你们了!!!” 在日上三竿的日头下,张三路如同一头受伤的猛兽,他的身上沾满了鲜血,有他自己的,也有土匪们的,那是他与土匪殊死搏斗的见证。他挥动着手中的刀,每一次挥砍都伴随着土匪的哀嚎与鲜血的喷洒。 他刚刚经历的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让十几个土匪曾经嚣张跋扈的身影,此刻已无力地倒在地上,他们的身体被鲜血染红,在土地上如同一朵朵经过血肉浇灌盛开的死亡之花。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让人不禁感到一阵恶心。 张三路站在这些土匪的尸体中间,他的眼神冷冽而坚定。他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用断了几根肋骨、左肩中了两刀,一只眼睛受伤的代价,将冲上来的土匪全部屠戮一空。 张三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力挤了挤左眼,因为黏液的流出,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而那些剩下的土匪,早已被这场血腥的战斗吓得魂飞魄散。他们一哄而散,逃进了林子的深处,只留下一串串慌乱的脚步声,和高呼“妖怪!”“恶鬼!”一类的声音在这山林中回荡。 张三路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些逃走的土匪,他没有再去追赶。他的目光转向道旁,只见几个妇人此时已经缩成了一团,她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与无助,还有两个妇人刚才也死于乱战之中。 张三路走上前去,他手中的刀光一闪,便割断了捆着妇人们手的绳子。妇人们获得了自由,纷纷起身拜谢道长,但却竟然没有一人认出张三路。 “谢谢。。。叩谢道长救命之恩,呜呜呜。。。” 几个妇人虽然获救但她们的脸上依然没有丝毫的放松,仍然是脸现惊骇之色。 “道长可有大碍?”一个妇人声音颤抖地说道,她的眼中闪烁着感激的泪光。 张三路微微摇了摇头,他环视了一下,却并没有发现印象中的韩氏身影。 “韩氏呢?她在哪里?”张三路问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焦虑,因为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几个妇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表示不知。张三路的心沉了下来,难道韩氏已经被土匪带走了,或者遭遇了不测? “土匪抓人的时候,你们也没有看到慧娘的母亲韩氏么?”张三路不死心的发问。 “道长,我等被绑来时候很是慌乱,但确实没看到韩氏。” “你们抓紧收拾一下,我带你们赶回去。”因为害怕土匪去而复返,这些妇人又坠入地狱,张三路虽然觉得不对劲,还是决定先将他们带回去再说。 来的时候冲动,但热血褪去后张三路也渐渐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虽然返回的路途有段距离,但这些妇人等闲也是干多了农活计的,因此身体也比较好,而且众人都归心似箭,所以没多久就赶回了村中。 张三路的心中充满了焦虑。 回到村中,村中人正在收拾残局,多是悲悲切切之声。看到张三路救回了妇人们,不由相拥抱头痛哭,而死去家人的乡民见之,更是悲从中来,村中哀嚎声没多时又哭成了一团。 这时候里正带着村中的几位老人,急匆匆地从屋中赶了出来。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感激与敬畏。 “道长,您真是道法高强,虚怀若谷,大仁大义啊!”里正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表示对张三路的敬仰与感谢,更是召集村民过来叩拜张三路,口中称颂不止。 然而,张三路却没什么心思客套,他忍不住打断了里正的话,急切地问道:“里正大人,请问韩氏她在哪里?你们不是说她被土匪掳走了吗?我此去杀散了土匪,并未看到她,几个被掳的妇人也说未曾见到。” 里正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他看了一眼身边的老人,然后低声说道:“道长,许是夫人们眼拙看错了,那韩氏她。。。她可能已经遭遇了不幸。那些土匪,他们心狠手辣,无恶不作。。。” 几个乡民却唯唯诺诺的没有说话。 张三路的心沉了下来。他明白,这些乡民可能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但他们却选择了沉默。他没有再纠缠下去。但他也没有放弃,而是皱着眉继续追问道:“我知道你们想让我去救人,这些我不计较了。那慧娘呢?她又在哪里?” 看里正还要再搪塞,张三路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立刻就冲向了郭望家,他来到了郭望的家门前,却发现院子里零零碎碎的摆了不少东西,似乎那里已经住上了人。他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因为他知道,“吃绝户”这种事情在村子里并不罕见。那些失去亲人的家庭,往往会成为别人觊觎的对象。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只见屋内一片狼藉杂物凌乱,与上次所见截然不同。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又立刻冲进了里屋中。 “何人如此呱噪!懂不懂规矩了!”这时炕上躺着的一个妇人听到声音立刻张嘴呵斥。 那妇人刚见张三路冲进门来,眉毛倒竖,就要开口责骂。但当她看见张三路满身是血,浑身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时,立刻吓得唯唯诺诺起来,不敢再出一声。 这时候,里正也气喘吁吁地也追了进来。他一边跑,一边还在背后不断地喊着:“道长莫慌,道长莫急。”但他的声音中却充满了紧张与不安。 张三路没有理会里正的呼喊,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炕上的妇人。他心中明白,这个妇人很可能与韩氏的下落有关。 第56章:最是那太平盛世2 第56章:最是那太平盛世2 张三路没有理会里正的呼喊,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炕上的妇人。他心中明白,这个妇人一定与韩氏的下落有关。于是,他沉声问道:“妇人,你可曾见过韩氏?以及韩氏之女慧娘?” 那妇人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她看了一眼张三路,又看了一眼里正,然后低下头,沉默不语。 张三路见状,心中的怒火更盛。他上前一步,逼近那妇人,低头再次问道:“你是何人?为何睡在这里?告诉我人在哪里?你若不说,就休怪我手中刀不客气了!” 他手中紧握着那把沾满鲜血的刀。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狠厉。里正来不及阻拦,那妇人被张三路的气势所迫,终于颤颤巍巍的开口说道。 “我。。。我不知道。我。。。我只是在这里借住一晚,我。。。” “说实话!!!”张三路大吼一声,那妇人害怕的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这时候一个汉子推开门口的人,挤了进来,高声道:“还告道爷知晓,我探听清楚了,韩氏昨晚就已经没于了匪患中了。他们为让道长去追那匪人,骗你说是韩氏也在其中。”撞进来的人却正是郭齐。 里正看着郭齐,脸现愠怒之色。但郭齐却凌然不惧,就那么直愣愣的盯着他,里正被他看的有些发毛,暗骂这杀才被猪油蒙了心,等死道士走了有你好看的。 张三路听了郭齐的话,转脸死死盯着里正:“你们遭逢此难,诳了我去救人,我也不怪你们,我现在就想知道,慧、娘、在、哪、里!!!”说到最后是一字一句,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里正沉默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说道:“道爷还请息怒,土匪刚走的时候,我已经派人去亭长那求救了,请亭长禀报此地县尉,直至今早亭长才带着差人赶至了,可是。。。” “可是什么?!”张三路心头狂跳追问道。 “可是慧娘她。。。她家虽然缺丁少口,但今年的赋是没法交了,就。。。就被亭长和着收税的差人带走了。。。” 张三路闻言,眼中闪过愤怒。 “官差来了不平匪患,却对良善人家巧取豪夺?”张三路咬着牙道。 旁边一个老汉忍不住摇了摇头叹气道:“唉。。。向来如此,黎民百姓是生在土中,长在泥里,天灾是天灾,人祸又何尝不是。。。” 里正连忙打断了老汉的话:“噤声,不要命了么?!” “那这妇人是谁?”张三路扫了一眼地上的妇人又问。 里正正支支吾吾的时候,郭齐突然呲笑的冒出一句:“呵,我说是谁,这不就是里正伯父家的儿媳妇么?” 张三路咧嘴一笑,脸上干涸的血痂被挤掉了几片:“这些腌臜事儿也不知道你做了多少,我现在也不屑的管,还得劳烦里正跟我走一趟,带我去找慧娘回来。” 里正脸色直变,拼命摇手:“道爷明鉴,这哪里使得?没听说过充了赋税的还能要回来的,为了个小娘哪里值得这样?” 张三路也不说话,抬手将刀举了起来放在里正眼前,那刀上满是干涸的血迹,血槽都已经堵满了,也不知道沾了多少人命在上面。 里正吓得腰都弯了下来:“道爷。。。道爷,这就走,这就走。” 郭齐排开众人跑了出去,周围的人连忙给张三路让出一条路来。 张三路将里正带到门口,却见郭齐已经将一辆马车牵了过来,冲张三路一抱拳道:“道爷,这次抚哀山之行,承蒙照顾,得以生还,旁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这马车还请取用。”他全然不顾里正阴恨的眼神和频繁使的眼色。 张三路点点头道了声谢,用刀背一推,让里正赶了马车,自己隐在车厢内刀尖冲外,就此上路。 一路上后面遥遥的跟了几个人,似乎还有人去报信,张三路也浑然不顾,出声问道: “这冲了赋税的人丁,通常带去哪里?怎么找那亭长?” “道爷,这人丁通常都交于人牙子,身强力壮的就发卖到市集上去,妇孺品相好的就卖于大户人家为奴为婢。道爷,我对这儿镇上也不熟,您要找人牙子,我给您安排个熟门熟路的人带路可好?” 张三路却不答话,用刀尖轻捅了一下,只说了个‘走!’眼神冷冽如冰。 里正再也不敢说话,只能就这么驾车带着往镇上走,不时的看看有没人来救。 到了镇上,说是镇,土坯筑的城门倒也不高,大中午的只有一个兵丁在门前值守。那兵丁似乎认识里正,冲里正打了个招呼就放进了镇里。 马车穿街过巷,走了一会儿才停了马车,张三路将刀隐在袖中,跟着里正往里走去,不多时就到了镇上的一条阴暗巷子里。 里正看了看张三路的眼色,抬手将门敲响。 “邦邦邦——” 敲门声响起没多久,门后就传来了一声懒洋洋的问询:“谁呀?” “李瘸子,是我,郭全有!”里正被用刀子顶着应答道。 “是全有老哥你呀~”一声回应后,紧接着,是门锁被缓缓打开的声音。 就在门缝打开的那一刹那,张三路一脚猛地踹了上去。门后的那个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这股巨大的力量踢得在地上滚了几滚,发出阵阵惨叫。 “哎呦~哎呦~要作死啊,可踢死我了~” 张三路用刀顶着里正进了屋内,他的眼神如同两把锋利的刀,扫视了一圈这个不大的小院,却没看到有慧娘的影子。 “说!亭长带来的人是送到你这儿了吗?人都卖到哪里去了?”张三路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人牙子蜷缩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眼中满是恐惧的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是血的独臂道人。这身段这架势,就是个杀惯了人的。他颤抖着嘴唇,想要说话,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 张三路没有耐心等他,他反手一挑,将人牙子的衣襟划开。 “再不说,我就让你尝尝比死更痛苦的滋味!”张三路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仿佛真的要将人牙子生吞活剥一般。 里正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都不禁感到一阵寒意。 第57章:最是那太平盛世3 第57章:最是那太平盛世3 里正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禁感到脊背发凉。 “说,有没有个小姑娘被带到这儿?!”张三路用刀挑开了人牙子李瘸子的衣襟,刀身轻轻一划,胸前已经映出了血迹。 虽然伤口微小,但李瘸子却是疼的嗷一声,就流下了泪来。 “呜呜。。。请道爷知晓,亭长。。。亭长是带了个小姑娘来发卖,银子是要交还亭长的,不是小人想要发卖。。。” “那人呢?!” “人。。。人现在已经带到了市集上,卖给。。。卖给。。。卖给了屠夫了。”李瘸子的声音微微颤抖,显然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感到恐惧。 张三路没有废话,直接一刀刺向人牙子的胸口。人牙子的笑容僵住了,眼中闪过一抹惊恐,但随即被疼痛所取代。流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 “你说!带到了市集上!?卖给了屠夫?!”张三路的语气低沉而危险,如同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呼唤。 人牙子艰难地喘着气,咽了口口水想要说话,但张三路已经不想再听了。 “带我去找!!!”这话是张三路从牙齿缝隙里挤出来的,他已经拼命克制了自己杀人的欲望。 人牙子颤抖着:“去不得。。。是,是在。。。在薛屠夫那里,但现在已经。。。已经晚了。” 张三路再也不想听他废话,一听他说不去,直接一刀就扎在了胸口上,将心都扎成了两半,一股鲜血飚射而出,李瘸子嘴里也流出血来,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 里正没想到张三路在这镇上竟然也敢随意杀人,又怕他杀的兴起,连自己一起结果了,立刻叫道:“我知道,我知道,薛屠夫在哪儿!我带你去!!!” 在市集的喧嚣中,里正带着将刀藏入袖中的张三路,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因为摩肩擦踵,也没人注意到张三路一身的染血道袍,远看倒像是朱红色的。 市集上,叫卖声、议价声此起彼伏,但在这一刻,所有的声音都仿佛被隔绝在张三路耳外,只留下他们沉重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走到薛屠夫的肉铺前,里正停下了脚步,张三路转头看去,顶上木刻的篆体‘薛氏肉铺’。还没等他们开口,那肥头大耳的屠夫便咧开了嘴,油腻的露出一抹笑,问道:“客官,可是要‘菜人’吗?新到的,可是新鲜极了。” 张三路的心猛地一沉,他抬头望去,只见肉铺的肉钩子上,挂着一个纤细的小人。那小人浑身被扒的精光,头发凌乱。肉钩子从她的肩胛骨穿进去,将她整个人悬挂在那里,如同一块待售的肉。 薛屠夫将钩子转了转,那挂着的小人摇摇荡荡的转了过来,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似乎已经没有了生命的气息,那不是慧娘还能是谁。 张三路目呲欲裂,眼角禁不住流下了泪水来。 “这人。。。还吃人吗?!” 薛屠夫嘿嘿一笑,满脸的不以为意:“这有什么?这世道,不就是这样吗?有人卖,有人买,各取所需罢了。” 笑了笑又说:“何况这眼见就是大灾之年,这哪里是人了,这是上等的‘蒸骨烂’,等真的大灾来了,你想买都买不到。” 接着看两人不像是要买,立刻翻脸骂道:“买就买,不买就滚,莫要在这碍了人的眼。”说完就又去招呼别的客人。 张三路抬头,他眼里的血已经从眼角流了出来,血红色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薛屠夫。 薛屠夫这时才看到眼前这独臂道人,满身浴血倒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现在双眼流血,从袖中又抽出了一把被血渍已经黏连的刀来。顿时下吓得脸色变得煞白,他颤抖着嘴唇,想要说话大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张三路从台阶下跳起来,一刀削去,屠夫也是用惯了刀的人,那剁骨刀本能的一抬手。 ‘铛——’刀身相撞发出了震耳的巨响,立时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张三路的动作快如闪电,瞬间又是反手一刀,直接砍在了屠夫的天灵盖上。 只听“咔嚓”一声。 那屠夫的头顶竟被生生的削了下来,红的、白的,红色的血液与白色的脑浆瞬间四溅,染红了周围的空气,泼洒在了地上。 “啊——” 这一幕,太过突然,太过血腥,周围的行人纷纷发出惊恐的尖叫,四散奔逃。里正从未见过如此残忍的场面,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呕吐感,也随着人群飞快的逃了出去。 张三路却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切,他的眼神依旧坚定但却充满了悲伤。 这时薛屠夫的实体才摇晃着‘噗——’一声倒在了地上。 在市集昏暗而血腥的场景中,张三路仿佛没有看到周围的一切。他缓缓走到那悬挂着慧娘的肉钩子前,动作轻柔得如同怕惊扰了一个沉睡的梦。 他轻轻地将慧娘从肉钩子上摘了下来,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弄痛了她那已经毫无生气的身体。慧娘小小的身子,此刻在张三路的怀中显得格外脆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张三路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痛和愤怒,慢慢的将慧娘抱着,这个小女孩坚强、勇敢,但却没有得到一点上天的眷顾,她本来就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了,现在,连命也没了。 如果可以,张三路可以拿命换给她,让她能坚强的活下去,多见见从未见过的世界,一个吃饱穿暖,没有兵灾匪患,没有妖魔邪祟,没有人吃人的世界。 “慧娘,我带你回家。”张三路低声说,似乎怕吵醒她的梦。 如果可以,张三路愿意把自己的寿命换给她。 “寿命?” 突然。 张三路突然想起了那通玄真人所炼的人丹。 这人丹让那妖道活了二百八十多岁,那说不定还有别的神奇功效。不,一定的,一定有救的。 张三路毫不犹豫将慧娘放在了地上,飞快的从怀里掏出那九枚暗红色的人丹,一颗颗地嚼碎,然后小心翼翼地喂到了慧娘的嘴里。 没有咀嚼。 张三路捏着慧娘的下巴,又拿起案板旁边的水葫芦灌了下去,希望那水能将人丹带入慧娘的体内,盼望奇迹的发生。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仿佛在这一刻,时间都已经静止,只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然而,周围的一切依旧那么残酷而冷漠,慧娘的身体没有丝毫的反应。 张三路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无力感,他紧紧抱着慧娘,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用自己的温暖来唤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