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座天庭遗迹》 第1章 :仙录已开,汝名为何 天花板上,发黄的老风扇吱嘎吱嘎的转着, 周牧胆战心惊的盯着摇晃不休的老风扇,想着这玩意要是掉下来,会不会把人脑袋割掉。 他并不知道这老风扇是否锋利,但他深切知道人的脖子有多脆弱。 “叫周牧是吧?每天都会做那个雾气朦胧的梦......持续了十八年?” 年轻医生打量着眼前这个眉目清秀的青年。 “不是每天,打我记事起,三五天会做上一次,最近越发的频繁,几乎每天都会做这个梦,梦里那个声音也越来越洪亮。” “什么声音来着?” “是什么......‘仙录已开,汝名为何’。” 说着,周牧苦恼道: “梦里一片朦胧,看不见人和事,也无法动弹,不过我总感觉那朦胧雾在散去——我有预感,这两天,雾就能散干净。” 年轻医生微微蹙眉: “你这个病症很罕见,这样,我给你开个安神的药方,你回头去北五十七街街尾的药铺抓药。” 他抓起笔,豪横的在纸张上龙飞凤舞,周牧接过来一瞧,嗯,看不懂。 “记住报我名字,能有折扣。”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周牧握着医生的手用力甩了甩,一溜烟的跑了出去,不忘把门带上。 出了诊所,周牧并未急着下楼,望见左右无人,便靠在斑驳的墙壁上,仔细检查。 厚鞋底里的刀片、弹簧,袖口暗兜里的折刀,生着锈迹的钝斧也在大衣内牢牢拴着。 小武好几次劝他换把斧头,周牧没干,这斧子上的深锈是精髓,他有事没事还拿专门泡发霉的馒头搓上一搓, 常人要是挨上一下,哪怕伤口不深,麻烦也大发了。 至少感染是肯定的。 “齐活。” 周牧再次谨慎确认厚鞋底里,刀片与弹簧组成的简易机关没什么差错后,这才拢上兜帽,缓步下楼去。 清晨阳光相当柔缓,九月已秋,但并不凉爽,燥热依旧,裹着大衣的周牧都有些冒汗, 两侧都是不超过十层的老旧房,筒子楼不少,街上行人匆匆,随处可见的早餐摊,都是为生活奔波的平民.....很少看见老年人。 每月抽中死签被送进内城当食物的概率虽然不高,但积年累月下来,迟早都会轮到自己头上,所以养殖区的人很少有机会活到六十岁以上。 谨慎的穿过这条北五十九街,周牧瞧见有几个穿着红衣的男男女女正在墙上巴贴着一张张的悬赏, 悬赏上的照片,赫然是自己和小武! 周牧不动声色的掩住兜帽,速度不变,缓行着离了这条街,这才加快步伐,沿着街边走到一座拱桥处,顺着斜坡滑下。 拱桥下头相当杂乱,很多纸箱、烂木头等堆叠在这儿,这就是周牧的‘家’。 此时,一个看起来相当精壮的青年正掩靠在纸箱堆中,双目好似鹰犬般四扫着。 “牧哥!” 浓眉大眼、嘴角有颗大黑痣的褚耀武挥手招呼: “牧哥,一路上还算平安吧?” 周牧微松口气,摇头上前: “麻烦了,来的时候,我看到弄火堂的人在巴贴咱俩的悬赏,粗略瞄了一眼,一万赏金.....啧,我自个儿都心动。” “一万??”褚耀武咂舌:“弄火堂的那些狗腿子疯啦?” 弄火堂,养殖区中赫赫有名的‘黑恶势力’,堂主据说是一位【半妖】, 这些人和妖杂交产下的半妖,在内城地位很低,所以不少都会跑到外城养殖区来作威作福。 周牧耸了耸肩,摊了摊手: “估计前两天劈死的那家伙身份不一般?” “啧,我倒是不后悔,总不可能看着铃丫头被弄火堂的杂碎糟蹋.....牧哥,你呢?” “我?挺遗憾的,没多宰两个。” “哈,我就知道!” 褚耀武笑着捶了捶周牧的肩膀,旋而提了提手上的早餐: “肉包子,脆油条,还有豆浆,都是铃丫头亲手做好,托我给你带来的。” 顿了顿,他继续道: “中介是已经找好了,他从工钱里抽七成,介绍去北六十六街的那家太白武馆......不过牧哥,你真要去吗?陪拳可是会死人的。” “必须去。” 周牧干脆道: “我没有一天是不想修行的,陪拳容易死人,但也是我唯一能接触到修行的机会,若是能上馆主的眼......” 顿了顿,他继续道: “再说,弄火堂那儿不可能躲一辈子,而且这段时间我在武馆好好混着,三个月后的狂欢日,咱们也算能多一条活路。” 这座妖城有个规矩,每年一月一日是‘狂欢日’,届时,内城很多妖都会前来养殖区,随意捕猎! 以往,十八岁以下的‘人苗’可以豁免捕猎......但周牧今年正好满十八岁,宝贵的豁免权也就没有了。 褚耀武知道周牧脾气,也不再劝,将早餐递上前: “成,牧哥你学会了可得教我.....我先回去安顿一下铃丫头,我怕弄火堂找到她头上去,那中介此时应当在太白武馆外呆着,牧哥你直去就行。” “注意安全。”周牧告诫了一句,目送小武匆忙离去,这才狼吞虎咽的吃起早餐来。 大清早的来一口油条沾豆浆,那真是绝味,可惜肉包有瑕疵。 包子是狗肉馅的,这座妖城唯二允许人族吃的肉,一个是人肉,另一个是狗肉。 “那个梦到底是什么?仙录已开,汝名为何......” “上辈子的记忆也还是好模糊,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刚记事起,就觉醒了宿慧,但记忆却很模糊,只是依稀记得上辈子的世界很美好, 没有高高在上的妖老爷,没有混乱不堪的养殖区,每个月不用抽生死签,不用担心被送进内城变成餐桌上的人肉烤串...... 当今这破烂世道,妖主大地,人为口粮,他现在就生活在一座妖城的外城,或者说‘养殖区’。 据说是很多年前人族都快绝种,那些妖怪们领悟不能竭泽而渔的道理后,便开始修建养殖区,滥杀滥吃变成有节律的杀,有节制的吃。 呵。 周牧思绪纷飞,心脏沉闷的跳动着。 他不知道哪次抽签会抽中自己,被送入内城变作盘中餐, 也不知道如何度过三个月后的‘狂欢日’, 他甚至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但他依旧对这个世界充满热情。 因为这个世界有修行,能长生......虽然记不清上辈子的具体人和事,但依稀可以明了,上一世可是没有长生的。 将一大口肉包子咽下肚,周牧握了握拳,眼睛发亮。 “我要修行,我要长生!” “我绝不要籍籍无名!” 第2章:九号 “名字不重要,以后你就叫九号。” 北六十六街,太白武馆外,笑眯眯的胖中介将一张标有‘九’的圆形大贴纸拍在了周牧的胸口。 “工资是每天结算,做足十二小时陪拳,次日在我这儿领一百。” 周牧若有所思,这中介从工资里头抽七成,也就是说,原本武馆给发三百?? 那可算是不得了的‘高薪’了,养殖区的普通人,一个月能赚到两千就算很不错,衣食住行绰绰有余, 而若每月能再交上三千的敬奉,连那拼运气选‘人牲’的生死签都能避过! 胖中介又道: “你运气不错,今天是休息日,武馆老爷们多半不来练拳脚,你进去闲着就成,也有钱拿。” 说着,他看了眼腕表: “这会儿将过八点,若没武馆老爷来练,你呆到下午六点就可以走,照算你十二小时工钱,明早来我这儿领!” 周牧一愣,还有这好事? 白捡一百块? 朝着胖子点了点头,周牧也不多废话,谨慎的踏进了这家太白武馆。 武馆占地很广,才进门,便瞧见右边是一处宽阔的练武场, 摆着石墩、木人之类的玩意,左边则很突兀的诗情画意,有一处亭子和一方人造微型湖, 湖面还点缀着朵朵莲花,在这秋日里头照旧青绿。 至于正中当前,便是一处很老旧的堂屋,大门闭着,看不见内景,门侧则靠着一方破破烂烂的匾额, 上书‘齐天’二字,后面明显还有三个字,但是被刮掉了。 “新来的?” 右边练武场那儿传来吆喝声,周牧连忙看去,是一个壮硕汉子,胸口巴贴‘七’,正朝自己招手: “过来!” 周牧朝前走去,打量四周,或站或坐着八个人,胸前号牌也都正从一到八,身上几乎都有淤青,自然也是陪拳, 至于就这些陪拳空呆在这儿的缘由,想来就是蹭工钱了,按照那胖中介所言, 今个儿休息日,大概率没有武馆老爷来练拳脚,呆着啥也不用干,一样拿钱! 想着,他走上前去,客气道: “我是今天才来......” 话没说完, 壮硕汉子那蒲扇大的巴掌往周牧肩上一拍,势大力沉,拍的他身躯下压,险些没站住, 那壮硕汉子嗤笑了一声: “这般弱的身子,也来当陪拳?找老肥塞钱进来的吧?家底挺殷实?” 周牧微微蹙眉,这壮汉子摆的姿态很高,明着就是一副欺凌新人的模样, 他也不变色,甚至咧嘴笑道: “哪里谈的上殷实?真要殷实,我这身子骨也该壮硕。” 壮硕汉子吐掉嘴里草根,脸上同样笑的灿烂: “这儿都是你前辈,名儿你也不用问,陪拳的都不配有名儿,你就挨着叫哥就成,如我,你便该唤一声七哥!”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胸前的‘七’,又笑眯着眼睛,戳了戳周牧胸口的‘九’: “以后管你叫小九.....诺,身上揣钱了吧?这大家伙都没吃早饭呢,你且去咱们武馆对面的早餐摊上买点回来!” 旁个儿,胸膛贴着八,剃着光头的中年人皱了皱眉头: “七号,差不多得了,来这儿的都是苦命人。” “关你吊毛事?” 壮汉朝着光头中年人啐了一口唾沫,又转过身,拍了拍周牧的脸蛋: “小九,愣着做什么,还不买去?” 周牧一副怯生生的模样,退了半步: “我可没钱.......再说,都是陪拳,武馆规矩应当不准彼此动手的吧?” “哟呵?” 壮汉一乐,蒲扇大的巴掌再度捏住周牧右肩,一施力气,周牧疼的倒抽凉气,而他则狞笑道: “规矩?哪来的规矩?陪拳命贱,我不断你手脚,打的你吐血三升可是没半点问题......” 话落,他力道施的更狠,周牧似乎吃不住疼,双腿弯曲,身躯歪斜,壮汉见此,脸上笑容便更得意。 但他刚乐的大笑,便看到这新来的瘦竹竿蓦然抬头,脸庞压根未因痛苦而扭曲,更没想象中的泪眼汪汪,反而又静又平。 “那就是可以动手咯?” 周牧猛的倾身,肩膀挣脱壮汉的手掌,屈折的双腿蓄力已足,右腿若剃刀般又狠又辣的弹出! “嗷!!” 壮硕汉子捂住裆部,发出不似人的惨嚎,眼睛猛地红了: “你他妈.....” 话没说完,周牧已经灵巧的顺至他身后,重踹壮汉膝后,致使他猛地跪在了地上, 旋而,周牧欺上前,左手横过其肩,向颈部横勒,死贴着壮汉喉咙,右手则与左手扣死,紧顶着他后脑。 气绞。 “嗬嗬.....” 壮汉一下子失了力气,挣扎不得,很快眼睛都开始翻白。 “够了。” 不远处,坐着抽烟的一号呵了一声,周牧没搭理。 “我说,够了!” 一号抬脚戳地,一戳一铲,大捧泥石如同飞弹般炸钉在周牧身旁,碎石将地面凿击出一个个小洞! 周牧瞳孔骤缩,这是人? 这是陪拳?? 他果断松手,一跳老远,右手缩回袖口,攥住折刀,左手拢在大衣内,握住锈斧, 那壮汉斜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气息又嘶又哑,脸和脖颈涨的血红, 周牧则朝着那个一号看去,是个青年,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此刻面无表情的吐了个烟圈: “够阴狠的狼崽子。” 壮硕汉子也缓过劲来,爬起了身,撸着袖子就要冲过来,却被一号呵住: “还嫌不够丢人?” 壮汉急刹,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老大,这家伙......” “行了!” 一号耳朵微动,忽然变脸,猛地起身站定,其余陪拳也都色变,纷纷立起,站的笔直。 周牧看的有些糊涂,但也有样学样的稳立住身,不过片刻,那间正中的堂屋被推开,只听门吱呀做响,没听着脚步。 他余光一瞥,是个女子,五官可以看的出来,很精致,但因为过多的肥肉而导致脸庞挤成了一团,虽说不上丑,却也绝不好看。 三四百斤恐怕都打不住,得有五百斤。 就是这么一坨肉山,走起路来却悄无声息。 “虞大人。” 站在最前头的一号侧目低头弯腰,语气要多温顺有多温顺。 “喔。” 女人慢吞吞道: “我那两个师弟玩乐去了,你们不用搁这候着,都回家去吧,工钱照领。” 陪拳们此时都朝着那个有些胖的、姓虞的女人做了一个古式礼仪,便要各自退离,周牧也不例外, 但离开前,那恐怕有五百斤的、如同肉山般女人目光瞄到了他,周牧汗毛竖直,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头,不,被一百头饥饿的猛虎凝视! 心脏暴跳,肌肉缩紧,头皮发炸,身体本能的疯狂预警! “你是新来的陪拳?”肉山般女人的声音却很空灵。 周牧脚步一顿,连忙做礼: “大人,我是。” “身子骨太弱,难活过两天,临阵磨枪未必无用......来个人,教他自然桩。” 正准备离开的陪拳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之前发声的八号——那个光头中年人站了出来。 “我来吧。” 其余陪拳尽皆散去,七号壮汉也并未向周牧放什么狠话。 那胖女人顺势出了门,练功场上只剩下了周牧和光头中年人。 “之前多谢了。” 周牧朝着光头道谢,低声道: “我叫周牧,阁下是?” “不必谢,方才你其实该向七号示弱的......我叫王尚品。” 顿了顿,中年人转而道: “我先教你自然桩罢,你且记住,回去多站站,短时间内能壮气血,也更抗揍些。” 周牧默默点头,刚想再做谢,却忽而恍惚。 “仙录已开,汝名为何?” 一声本只存在于梦里的雷音,炸在他耳畔! 周牧恍惚惊动,心头忽有强烈预感——梦里的雾,当该散尽了。 第3章:天庭力士 “放松,两脚并拢,脚尖向前,双臂抱于胸前,顶劲领起,气沉丹田,眼观鼻准,两耳后听......” 周牧照着王尚品的话语一一照做,却并没觉得有什么奇异之处。 “接下来是最终要一步。” 王尚品肃穆道: “现在重心下沉,合于双脚之间,松肩沉肘,聚集精神,将心念剥离自身。” “心念剥离自身?”周牧纳闷问道:“这该怎么做?” 王尚品想了想,道: “就是以第三人称视角观察自己,比较抽象,这个需要自己悟,很难用言语明说......等你能做到这一点,就算是站成了自然桩,可以感知到气血流动,甚至主动操控。” 周牧试了好一会儿,始终没有领悟,苦笑着收起了身架: “看来我天赋不太好。” “正常的,我当初站成自然桩,也花了两个月。” 王尚品笑着道: “这不止是和天赋有关,气血越壮,便越容易感知,也越容易站成桩.....咱们的气血又如何会壮呢?” 顿了顿,他叹息道: “你来当陪拳,一定也是存了想要修行的想法吧?最开始我也是这样,但事实上,我们根本不适合修行,不配修行。” “修行要养体,那些修为有成的老爷们,哪个不是每天灵芝人参,一顿吞下不知多少面食和狗肉......咱们身体的底子,差太多太多了。” “有桩功,站成了,也绝无成为【壮体武夫】的可能!” 周牧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轻轻叹了口气。 默默将自然桩的要领记在心头,这才转而发问: “对了,王大哥,刚才那个虞大人是?” “馆主的大弟子,武馆的大师姐,叫做虞美人.....是一个真正的好人。” “虞......美人?” 周牧想到那位至少五百斤的体重,眨了眨眼。 王尚品意会,瞪了瞪周牧一眼,旋而四下看了看,小声道: “你是没见过虞大人瘦着的模样,那是真正的‘美人’,听说是因为不敢迈入【大药】层次,压制自身太狠,导致气血堆积,这才胖起来的。” “大药?” 周牧心头一动: “王大哥,能和我说说吗?” 王尚品干脆点头: “就是修行境界,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晓得武夫三境,壮体、内劲、大药,一入壮体便能称武夫,拳脚沉的吓人,盏茶功夫就能杀绝十来个持械的普通人......” 周牧心头记下,转而再问: “壮体、内劲听名字我倒是能理解,大药又是什么意思?那位虞大人为啥不敢迈入大药层面?” 王尚品轻轻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我也是听武馆大人们谈论时知道的,大药有两重含义,一是采摘自我肉身深处的大药,升华气血,二嘛......” 他缩了缩脖子: “二嘛,就是迈入那个层面后,气血升华,一滴血便媲美上好草药,整个人就是一株真正大药,虞大人不踏入这境界,就是这个原因。” 周牧心思转动: “这不是好事嘛......莫非,妖老爷?” “对,就是因为妖老爷。” 王尚品轻声道: “据我所知,养殖区之所以允许开设武馆,允许修行,就是因为修为越高的人,越可口,一旦踏入大药,很可能什么时候就被妖老爷采摘去,上了菜板,下了油锅。” 周牧默然。 “行了,你自己回去多练练自然桩,陪拳可不是个轻松活路,丢命的不在少数。” 王尚品此时也准备离去,最后告诫道: “对了,你明天再来,可不要像今天这么莽撞了,一号来历不一般,虽然也为陪拳,但自身就是一位真正的壮体武夫!他要气恼,你十条命都不挨不住他一拳!” “至于七号那家伙,是喜欢欺负新人,性子乖张了些,但也不算坏的彻底。” 周牧神色一凝,那个一号就是所谓的壮体武夫? 他又想到了一号那轻描淡写的一脚,铲的小碎石飞射,若打在人身上,恐怕直接就是一个血窟窿! “对了王大哥,说起来,咱们馆主叫什么?”周牧顺口问道。 太白武馆不收学员,神秘的很,外人很难知道具体,只是从未见弄火堂之类的招惹这座武馆。 保护费听说都不收。 “馆主啊。”王尚品临走前回答道:“咱们馆主姓李,多的我便也不知晓了,很少见到。” 连道了几声谢,目送王尚品离去后,周牧在原地尝试了许久的自然桩,见始终没有头绪,这才出了武馆,朝着万人桥赶回去。 一路上倒是没什么波折。 “壮体,内劲,大药......壮体能轻松碾杀持械普通人,内劲呢?大药呢?” 周牧回忆起那位虞大人看向自己时的惊悸感,轻轻叹了口气,忽而想到那个梦,步伐也加快了些。 “那个梦,恐怕有什么变化!” 溜回拱桥下,看着小河潺潺,周牧尝试继续站自然桩。 空耗了一个小时,自然桩没站成,气血流动没体悟到,反而满头大汗, 想了想,周牧索性不练了: “猪鸽,嘬嘬嘬!” 一只纯白色的大肥鸽子兴奋的扑落而来,立在周牧肩头,这是他养的鸽子,很通人性。 “咳咳,暂时没米给你吃。” “咕!!” 猪鸽愤怒,扑扇翅膀,给了周牧一个大鼻兜。 周牧苦笑着抓下这只肥鸽: “回头定给你补,我要小咪片刻,还劳驾您老人家帮我看着点,有人靠近就唤醒我。” “咕咕咕!” 猪鸽气鼓鼓的别过头,片刻,最终还是扭回了小脑袋,狠啄了啄周牧脸颊,而后飞至一旁纸箱上,左顾右盼。 这就是答应了。 周牧捂着脸,龇牙咧嘴,这胖鸽子下嘴还真狠...... 他摇摇头,往纸箱堆中一躺,将自己掩起来,又把锈斧抓在手中,眼睛一闭,浅睡了过去。 渐散的雾在渐起。 ……………… “我.....能动了?” 梦里,周牧忽有所觉,眼前最后一丝雾气散了,身体不再僵硬而无法动弹,眼前事物也复而清晰。 他四顾,自己是在一处形类厨房的地儿,锅碗瓢盆、灶台柴木,而大半厨房都处于倒塌、掩埋中,最外是一层青铜大门,正紧闭着。 周牧长吸一口气,顿觉身心皆轻,心头却更加惊疑不定,这梦太古怪,太诡异。 因为眼前一切都过于真实了。 他掐了掐自己——疼,旋即开始小心摸索。 这处倾塌大半的厨房很离奇,锅碗瓢盆都呈现青碧之色,像是由玉雕成,触感很温润,真真切切的温润,根本不像是在梦中。 而一旁的灶台则通体呈现红色,周牧伸出手指碰了碰,不同于似玉铸就的锅碗瓢盆, 灶台的触感则有些热燥,其上正摆着一口大锅,锅尚且盖着, 周牧尝试掀开大锅,却发现如何使力也都撼动不得! 就好像锅盖和灶台上的大锅是合而一体的。 “奇怪......” 他很谨慎的四顾,走到青铜大门前,尝试推了推,同样无法撼动, 一时之间又不得梦醒,便在这个厨房中转悠起来。 说是厨房,但占地很广,哪怕过半都被崩塌的碎石、梁木掩埋,但剩下的区域目测也有一两千平, 大都是灶台,而大多数灶台都是空的,少数放着锅的周牧也无法掀开。 “那是什么?” 犹疑间,他瞥见不远处的玉桌上,放着一张摊开的卷轴。 走近前一瞧,卷册上空空荡荡,无一字,周牧尝试捧起,但费劲气力,也无法挪其分毫, 正当他惊奇不已的时候。 ‘嗡!!’ 桌上的卷册忽然震动,骤而浮空! 周牧吓的一个哆嗦,下意识退步,后腰猛地撞在灶台上,灼痛不已,却顾不得疼痛,死死盯着那浮空的卷册! 有无法描述其色彩的光华氤氲在卷册旁, 紧接着那七十二色各异光纠缠在一起,化为一个大册,而后便是炸天雷般的大声自那册上荡起! “仙录已开,汝名为何?” 声如晨钟暮鼓,振聋发聩,不带丝毫感情色彩! 周牧被这大音震的头昏眼花,一个猛子翻过灶台,抓起一个玉盘横在身前,死盯着诡异卷册,心头恍悟,之前听到的大音,就是这卷册发出的? 仙录......是什么? 指它自己? 思索间。 “仙录已开,汝名为何?” 更凶猛庄严之大音再起,轰隆不休,周牧被震的双耳生疼,龇牙咧嘴间,再去十息,大音又响。 “仙录已开,汝名为何?” 周牧眼前都发黑了,下意识做答: “周牧!” “年岁几何?” “十八?”周牧几乎不假思索。 卷册微泛波澜,毫无感情的庄严声冷漠叙述: “年岁十八,位列仙班,中上之资。” “人族,评姿添三,上上之资。” “拟封【九天东厨护法力士】,领九品衔。” 周牧听的懵逼,什么玩意?? 他还没反应过来,看见那卷册震颤。 “当告七品录籍仙吏审察新籍。” 浩音顿住,周牧刚喘了口气,可那庄严声却再度响起。 “七品录籍仙吏之位,缺。” “告四品掌籍真君审查新籍。” “四品掌籍真君之位,缺。” “告二品南斗天府司命星君审查新籍。” “二品南斗天府司命星君之位,缺。” 卷册僵硬的叙述着,那大职在层层向上递进,周牧眼皮跳动,司命星君......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听起来很厉害。 上辈子的模糊记忆微微翻滚着。 似乎也是上一世听过的名讳? 这里绝不是梦。 “告东华帝君审查新籍。” “东华帝君之位,缺。” 卷册剧烈翻飞,光雨灿灿。 “告请天帝,审查新籍。” “天帝之位......” “缺!” 这最后一声缺,震的周牧东倒西歪! 第4章:神通 伴随最后一声【缺】,那卷册似乎宕机了,收缩成团,震颤不休,其上光华猛烈摇曳! 旋而! 光华平息,震颤消止,大册再度延展开来,其上依旧空空荡荡,却又有小字在末尾边边角角处浮现。 周牧定睛一瞧。 【周牧,暂无功数,九天东厨护法力士,九品衔】 刚细瞧,卷册表面忽泛波澜,一块青黑铜令从中析出,咻的一下飞入周牧手中。 周牧心思电转,肯定这里绝非一个单纯的梦,大概率是自己的福缘, 而那卷册......他仔细打量这块青黑色的令牌。 令牌两面有字,一面上刻【火部九品】,一面上刻【护法力士】, 质地看起来像是古铜,但又绝非铜——触感温热,握在手中根本感觉不到丝毫分量! 周牧再度扫视这处大半都处于倾塌、掩埋状态下的仙厨,目光最后放在了那卷仙录之上。 “您是?” 他试探性发问,仙录居然真给出了回应,起浩然之大音! “天庭仙录,副册。” “天庭仙录是什么?”周牧压抑住躁动的心情,仔细追问。 “天庭仙录,封神之榜,敕仙之册,凡有仙神,上至天帝,下至天兵,录其名姓,记其功数,明其职权,承其仙籍,赋其命格!” 封神之榜,敕仙之册,天帝? 周牧听的迷迷糊糊,这些闻所未闻的名词都给自己一种熟悉的感觉,但也只是熟悉。 一定和上辈子有关。 周牧眨眨眼,自己现在就是所谓的【九天东厨护法力士】咯? 他蹦了蹦,又跳了跳,感觉.....没什么变化? 周牧瞧见那卷图卷,正在收敛光华,好似要暗下,当下发问。 “天庭是什么?” 仙录微颤,浩音荡然。 “天庭,统帅群天诸神万仙,天上、天下、幽冥,仙、神、人、妖、鬼、怪,凡且诸事,凡且诸灵,天庭尽辖之。” 周牧咽了口唾沫,心头惊颤,大抵明白了过来,就是传说中的仙神所居之地? 他转而再问: “刚才那一声声‘缺’又.......?” “诸职皆缺,天庭瑕损,已作旧墟。” “敢问当下,这个天庭有多少神仙?” 仙录没有回答,只是荡了荡,其上那行写着周牧名字、官职的小字微微发光。 好嘛,就我自己? 等等,我是神仙了?? 周牧一个激灵,再蹦了蹦,又跳了跳,还是一切如常。 周牧算是明白了,这个仙录口中的天庭,恐怕已经毁了,变成废墟,仙与神都不存! 仙神们去哪里了? 为何天庭遗址、废墟会出现在自己梦中? 他心思电转,继续发问: “我领封的这个护法力士,有啥用?” “功数又是什么?” 仙录回应: “九天东厨护法力士,负责东厨之中煽风点火,伐木搬柴,辅佐灶王、厨神,维持东厨正常运作。” 周牧听明白了——就一厨房打杂的! 那仙录继续荡着浩音。 “此职,享洗身池一次,洗尽身上尘,落去血中秽,可至财部,凭仙牌洗身。” “此职,赐小神通【煽风】,凭此煽风,可于仙牌中得之。” “此职,赐小神通【点火】,凭此点火,可于仙牌中得之。” “此职,配甲寅伐木斧一柄,凭此伐木,可于仙牌中得之。” “功数,可晋仙职,可兑万物,护法力士劳作百年,添一点功数,于东厨锅炉灶台煽风点火百次,再添一功数,斩妖除魔,护天庭律法、正天庭威严,亦可得功数,耗百点功数,可晋八品职!” 仙牌估摸就是青黑铜令了,周牧思绪辗转,再问: “诸仙职既都有缺,我又怎申领那个‘洗仙池’?” “至财部后,便可申入。” “财部在?” “天庭。” 周牧有些无语,走到那青铜门户处,使出吃奶力气,却依旧晃荡不得分毫! 他求助似的看向仙录,后者平沉若水,光华渐淡,轻飘飘的落回了桌案上,无论周牧怎么问询,不应不答。 他也没辙,将仙厨再度摸索了遍,依旧毫无所得,根本没有其他出路! “应该是我力量不够.....” 周牧大致上也搞懂自身当前处境,梦中是天庭废墟,自己似乎被封为了传说中的神仙——虽然好像没啥变化。 自己依旧是普普通通的那个自己。 那个封神敕仙之册看起来并没有自我灵智,更像是按照既定的一切行事, 估计是把自己当成新晋仙人,这才给自己敕封了个仙职! 周牧拍了拍青铜大门,不由的苦笑了一声, 传说中,仙神是能翻山倒海的,厉害的妖老爷就是仙神。 这大门对仙人来说或许与寻常门户无异,但对自己这个空有仙职没有力量的凡人而言...... 甚至自个儿连那锅盖都掀不起! “也不知道打开这门,需要多大力气。” 周牧深吸一口气,平复激荡的心情,握了握拳,精神振奋。 修炼,修炼! 说起来,这个天庭如果真是仙册所说的统管群天诸神万仙之所,那哪怕变成废墟,也一定会有不少好东西留存吧? 周牧甩了甩头,转而开始研究起青黑铜令,手指在背面的【火部九品】四字上摩梭,忽闻惊雷声,眼前起幻景,耳畔有希音! “大风起兮。” 周牧听着叹声,看到难以描述的寂暗之景,看到烛火摇曳,残叶飘转,浪波起伏,山林蔟响,春夏秋冬...... 风!风!风! 而后看见了一粒火种,看见一个古老者钻木取之,看见山野间大火燎原,看见那火种膨胀,化作煌煌浩浩之大日..... 火!火!火! 他如福至心灵,对‘风’、‘火’的概念在大悟,恍惚间,从幻景中看见两点灵光,一者无形,一者炙烈,尽落在自己额间! 幻景破灭。 周牧睁开眼睛,身体微微摆动着,好似立在风中,只觉自身轻灵莫名,再伸双手。 一掌中起风,一掌中燃火,而后风卷起火,随着自己的心意缓缓流淌在掌指间。 他呢喃自语: “是那仙录所说的小神通,【煽风】、【点火】。” “我好像......学会了?” 第5章:波及 左掌微凉,可以看见一些尘埃聚在其中,呈风卷状翻飞,风虽微弱,但却切切实实的由周牧之心念而起落; 右指燥热,一粒明光在指尖汇聚,微渺的凡火跳跃着,焰旁空气略略扭曲。 “任护法力士之职,便得化两门的小神通,但青黑铜令只是引我入门,还得自己勤加练习、仔细领悟才是。” 周牧感悟着心中自然而然浮现的念头、信息: “现在是微风、凡火,若悟得高深,亦能成罡风、玄火!” 他眼睛晶亮: “九品之职如此,八品,七品,甚至更高呢?” “按照卷册所说,功数足够,便可晋品......” 百年可得一功,这周牧是直接忽略,积累百功要足足万年! 但卷册还说,在这仙灶煽风点火,又或斩妖除魔,也可得功数! 周牧舒了口气,再度摩梭青黑铜令,开悟了两门小神通后,自个儿思觉灵敏异常, 此刻竟在铜令中感知到一方虚虚幻幻的方寸地,大小难明,其内放着一根黝黑玄斧,柄上有许多妙纹,斧面各刻四字。 “伐木摧林,破石开山。” 周牧动念,想要取出这柄甲寅伐木斧,但却失败了——要先祭炼。 仙斧微颤,有微弱信息反馈,周牧自然而然的明悟,脑海中浮现相关信息。 【甲寅伐木斧,长三尺又三寸,重六百单八斤】 【由六丁六甲之【甲寅虎】取洪铜、精木、三窍石,辅以玄火熔成,再使天河之水淬冷,上刻仙纹,合有伐木之技、破石之诀、摧林之术、开山之法,凡人使之,伐木破石若等闲,修者持之,摧林开山一念间】 【若欲炼化,以仙灵气祭四十九时辰即成,又可血炼,落仙血一滴,又或凡血十万八千滴】 多少?? 周牧瞪大了眼睛,十万八千滴?? 要了老命还差不多! 一个成年人,浑身血抽干了,估计勉强能够十万滴,而自己又偏瘦...... “只能慢慢来了,一次浇一点......算来也要不了多久。” “六丁六甲,甲寅虎......也很熟悉,可惜上辈子的记忆太模糊。” “这一切是否和我上辈子有关?如果上辈子的记忆能清晰就好了。” 罢也。 遗憾的叹了口气,周牧忽觉眼前诸景传来破碎感——梦要醒了。 他回过神,连忙从灶台旁抄起两根泛着玉色的柴木,一根抓在手中, 另一根则在念头微动下,送进了青黑铜令所蕴含的方寸之地中。 而后是天旋地转,骤暗骤亮间,睁眼看去,已是回到了万人桥下,流水之畔。 “咕咕咕!咕咕!” 猪鸽在焦急的啄着周牧的额头。 有人来了。 见周牧醒来,猪鸽骤然蜷缩成一团,战战兢兢,周牧晃了晃微微发沉的脑袋, 没有急着探求自己身上的变化,而是谨慎的透过纸箱缝隙朝外窥探。 七个人。 七个男男女女,顺着沿河的小土坡滑下来,都穿着明红衣...... 弄火堂的打手。 周牧神色变的有些晦暗。 一场大梦,如今成了那什么天庭的力士,仙籍已入,神通已具,但...... 但归根结底,周牧如今还是一个‘普通人’。 受封力士,并没让他力拔山兮气盖世,两门小神通也还只能掀起微风点燃凡火! 是冲自己来的?? 不,不,不是。 周牧还看到一个很诡奇的中年人和一个少女,跌跌撞撞,那七个弄火堂的家伙分明是追着这两人赶到此地的。 而之所以说中年人诡奇,是因为他看起来有些......漏风? “你这小家伙,也敢独自来追我?” 一屁股跌坐在河畔,身上六七个大洞的中年人呵呵笑着,将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女孩护在身后。 他的位置恰巧正对着纸箱,致使周牧可以窥看的清清楚楚, 那些大洞每个都拳头大小,贯穿前后,却又并非血淋淋,反而都呈现干枯之状,血干肉枯, 其中一个洞位于心脏处,可以依稀看见里侧依旧在跳动的心脏。 周牧眼皮一同跳动,猪鸽惊恐的缩成一团,这种伤势.....居然还活着?? “正常来说是不敢的。” 惊悚间,周牧听见轻笑声,透过箱缝窥去,看到是弄火堂七人中,一个为首的红衣女子。 红衣女盘扎着头发,手中持剑,腰挎矛筒,其中有十来根铁矛。 “您是能媲美我父亲的人物。” “可您现在血肉干枯,心脏都碎了一半,一身力道能荡出几分?那滚滚气血又还剩几丝?” 顿了顿,红衣女继续道: “若非如此,即便碰巧发现您的踪迹,我也是万万不敢独追的啊。” 中年人喘了口气,依旧乐呵: “听闻弄火堂主的二十七个孩子中,你是血脉最杂的,连半妖的特征都无.....我看,你这丫头是想独自吸食我身上残留的精气,超过你那些兄弟姐妹?” 纸箱堆,周牧咽了口唾沫,那个红衣女是.....妖?? 这里虽然是妖城的养殖区,但并不代表妖常见,哪怕半妖也是顶天的大人物,并非随意能遇见的。 红衣女干脆点头: “的确是为了这个,您是【大药】层面的武夫,甚至都快破境,而我血脉斑驳,修为只等同【壮体】层面的武夫,您的血精,哪怕是一点点,都足以让我提纯血脉。” 周牧呼吸压的很低,大药?壮体? 早些王大哥才和自己解释过,武夫三境,先壮体,再内劲,最后是大药,一入大药,则气血升华,妖皆欲食之。 “这样吧。” 那中年人此时道: “我被你那老爹吸食过一次,气血皆失,剩下的都在这颗心脏中,心脏给你,你让她走,如何?” 他指了指身后的女孩。 红衣女愣了愣,陷入沉思,但最终摇头: “这个孩子是父亲点名要的,我必须带回去。” 中年人轻轻叹了口气,艰难起身: “那就是没得谈咯?” 话落。 他吸气,狂风骤起,河畔泥沙在巨大吸力下尽皆震上半空,风啸声大作,正对着的六个弄火堂打手都在狂风中站立不稳! 风骤起间,桥梁下的纸箱堆漫天飞舞,抱着猪鸽瑟瑟发抖的周牧暴露在众人眼前。 他此时很懵,吸口气飞沙走石......这就是【大药】? 还是气血干枯已然濒死的【大药】? 中年人、红衣女侧目看了眼周牧,都并不惊奇,似乎早就知道那里藏着一个人, 前者将一口气憋在破碎的肺脏中,却又诡异的同时开口说话: “小兄弟,对不住了,记得跑快点。” 下一刹,中年人伸出手,插入胸膛,挖出自己的心脏,猛地捏碎!! 一团血雾暴起,可中年人却又对着血雾,将肺脏中那口气吐出, 狂风中,血雾裹着中年人最后残留的血精,撞入周牧体内! “炼了他,还可以取得我的血精,拖得越久,血精流逝的也越多......你要我这最后的血精,还是要我家大小姐呢?” 中年人微笑的看着红衣女,旋而抱起身后扎着双马尾的少女,猛地一掷。 双马尾少女流着泪飞了出去,坠在了万人河的对岸,而中年人也软塌塌的倒在了地上,气息渐弱,在死去。 他最后看向一旁懵逼的周牧,咧嘴笑道: “小兄弟,跑,跑快点。” 红衣女和六个打手齐刷刷转过头,盯着周牧。 周牧:??? 第6章:眼中火 红衣女抬了抬杏眼,大步朝着躺在地上的中年人走去,打算看看对方体内还有没有残留的血精,同时侧目道: “先打断手脚捆起来。” 六个打手默默点头,逼上前来,没有多余废话。 “咕!!” 猪鸽立在周牧肩上,翅膀微微张开,做气势汹汹状,周牧微曲着身,眼眸低又暗,再思索生机。 跳河? 不太行。 这座拱桥叫做万人桥,这条河则叫做万人河——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河里沉了无数人。 万人河,叶落即沉,一羽难浮,若是跳入其中,再厉害的弄潮儿也要顷刻沉了底。 似乎是死局。 周牧心思百转千回,尝试感知方才没入体内的所谓血精......毫无所得。 自己连自然桩都未站成,根本不具备感知气血的能力。 他抬眼,依旧是纯良的笑,举起双手: “我投降,我投降!” 为首走来的打手并未回应,只是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木槌,蓄足了力气砸来! 劲风朝着周牧袭来,他心头先紧还松——慢。 好慢。 周牧惊觉,自己的反应......不,应该是思维速度,加快了不知多少, 以至于当头砸落的一槌在自身感官中显得极为缓慢,连那劲风都清晰可察! 是因为领悟小神通? 还是因为受封天庭九品力士? 周牧心思电转,顺着袭来的劲风后退一步,妙到毫颠的闪过了这一猛击,双脚旋而碰在一起,脚尖向上。 鞋子里的机关触发,压缩的弹簧瞬息间将刀片自厚鞋底的夹层中弹出,快若闪电! ‘噗嗤!’ 是刀片扎入脖颈、气管的声音。 便是现在! 周牧一抖衣袖,折刀入手,横挥而去,风声猎猎,将另一个打手的喉咙也划破, 他如同一只恶狼,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朝着第三个打手扑去,折刀扎穿对方下巴,再以拳击折刀末端,使其刺入上颚! 眨眼间,三个人飙血倒地。 “你他娘......”另外三个打手这才反应过来,又惊又怒又悚,持刀棍挥向前来, 但他们的动作在周牧眼中,实在太慢太慢! 刀棍未落,劲风先至。 这一秒,周牧感觉自己对那风的把握无与伦比,劲风吹起自己前额的碎发,扑打在脸上, 旋而融在自己的身体里......不,不,是自己好像和风融在一起。 “小神通.....【煽风】?”周牧如是想到。 在经历那场幻景执掌一门操使风的小神通后,他对风变的极为熟悉,风对他也极为熟悉, 就像是所谓的.....【意】。 对,意。 刀有刀意,剑有剑意,风自然也有风意。 他原本钉立在原地,却又违背常理,像是一片落叶般,随着袭来的劲风一并朝后飘荡,闪过劈来的刀与棍, 右脚尖骤插入泥地,猛地上挑,当先的打手只看见大捧泥土泼起,纷纷扬扬像是轻纱薄幕, 又有一点寒芒扯破了湿泥烂土碎化的轻纱,在打手喉间一撇而过。 旋后......打手觉得,自己便无法呼吸了,喉管、口鼻全被血腥味塞得满满当当,伴随窒息感,视线开始模糊...... 倒地前, 打手看见那个青年顺着河畔微风摇摆着, 手中那把小巧的折刀先后没入了另外两个兄弟的喉咙。 真厉害啊。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才走到中年人身侧的红衣女顿足侧目,讶异道: “好身手。” 六具尸骸倒在地上,猪鸽立在肩上,晕晕乎乎的咕咕咕, 周牧戒备,左手抓着折刀,右手自大衣内摸出锈迹斑驳的钝斧,手持双器低压身形,如同将要扑猎的兽,死盯着高盘长发的红衣女, 对方明明只是平静的凝视自己,但却给他以极其危险的感觉! 一头半妖,一头壮体层面的半妖。 红衣女将长剑插在泥里,一拍腰侧矛筒, 铜质的矛筒震颤不休,三根短铁矛被震上半空,而后! 红衣女伸出双手各捉一根短铁矛,右手发力掷出,旋而扭腰转了一圈,蓄足力的左手将短铁矛抛出, 再右脚一踢,击在最后那根悬空落下的短铁矛尾,后者爆射而出! 整套动作在半秒内完成。 ‘咻!!’ 三根短铁矛的破空声粘连在一起,猪鸽猛地炸毛! 周牧心头暴寒,三根短铁矛钉来的轨迹他看的是一清二楚,但躲不开,身体跟不上反应!! 电光火石间,周牧只来的及催动【煽风】,旋而拼尽全力转动身躯, 下一刹,三根在风中微微偏斜的短铁矛擦着周牧脸庞冲过,钉进身后湿泥烂土,齐根没入。 “咦?” 红衣女有些诧异: “偏了?” 她蹙眉,有些匪夷所思,咬着嘴唇静思片刻,突然暴起,捉起长剑,于眨眼不到的时间内掠过十米之遥,已近了周牧的身! 周牧头皮发炸,身体跟不上反应,明明红衣女的动作在眼中一清二楚,但自己却无法抗击,指头都来不及抬起! “咕咕咕!!” 肩上的猪鸽扑棱起,短喙前啄,恰冲着红衣女的眼珠子去,后者冲势一止,侧头避开,再捉剑上挑,要割碎周牧的手臂! 但有了猪鸽这么一缓,周牧总算是提起了胳膊,钝斧横在身前,斧与剑相击! ‘锵!!’ 周牧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匹烈马撞上。 他倒飞出去,重砸在湿泥地上,红衣女顺势相贴,跨坐在周牧身上,剑压着斧,斧抵着周牧喉咙,却并未继续发力。 她娇笑,啧啧称奇: “力道疲软,体魄平庸,就是一个普通人.....但反应怎的这般快?莫非是个练武奇才?” “对啊。” 周牧感受着脖前冰冷,咧嘴一笑: “我就是练武奇才,大人何不把我收入弄火堂?” 红衣女虽然很英武,高盘着长发,但眉眼间水波盈盈,红衣下那双骑在周牧腰上的雪白长腿若隐若现, 她微笑道: “本来是可以考虑的。” 周牧心思电转,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双方的差距太大太大。 该如何脱身? 他想不到办法。 煽风只能掀起些许微风,点火只能燃起几缕凡火,甲寅伐木斧未曾祭炼....... 刚遇泼天机缘,便要栽了吗? 周牧想到了刚才红衣女避开猪鸽前啄的喙,抬起眼,与骑在自己身上的、面容姣好的红衣女对视,笑容纯善: “我是太白武馆的人。” 红衣女一愣: “太白武馆.....那里什么时候收了新弟子?你当我傻?” 她摇头,收起长剑,伸手便朝着周牧的胸膛探去,骤然而至,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机会! 周牧胸膛处的皮肤如同棉花一般,被轻而易举的撕裂了,细嫩的手掌就这么插在他胸膛! 血液.....在流失。 剧烈疼痛中,周牧快速失血,分明看见红衣女那只裸露在自己胸膛外的半截白皙手掌变的有些发红,就像是在汲取自己体内的血液! 昏沉,乏力,眼前也开始发黑。 要死了么? 要死了么? 他艰难的抬起了手掌,打了个响指。 ‘啪!’ 红衣女一愣,看见一粒火炸在这个青年的指间,微微摇曳,而后烁灭。 下一刹,火光再现,却已然是半空中,像是这个青年在笨拙的尝试操纵火焰燃起的方位。 而当那火焰又一次摇曳烁灭后。 红衣女眼前,不,是眼中,她的眼中火红一片, 滚烧灼热之感在眼球中轰然喷发!! 第7章:斩妖 痛!! 红衣女捂住眼惨呼悲鸣,退坐在泥地,有火光从指缝冒出,盛而旺! 拼命催动【点火】,隔着空在红衣女眼内点燃火焰的周牧艰难起身,胸膛处的血洞还在飙血,他却根本顾不上,奋力抓起钝斧,踉跄上前,猛地一挥! ‘嗤!’ 钝斧凿在红衣女嫩白的脖颈间,嵌了进去半寸,但也只是半寸。 女子颈部的肌肉牢牢的卡住斧头,不得再进,鲜血顺着斧面淌出,周牧悚然,拔出钝斧,再举起,再劈下! 又深半寸。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好看的女子悲鸣着,毛骨悚然,暴退起身,双眼中火焰在熊熊燃烧,眼球都被灼毁! 她什么也看不见,脖颈间淌血,很凄惨,很狼狈,却依旧有一战之力,双耳颤动,听见周牧的心跳和呼吸,抓出一把短铁矛猛然掷出! ‘咻!!’ 周牧一个驴打滚躲过,心头惊动,这他妈是什么怪物?? 是因为半妖,还是因为壮体? 又或者二者兼具? 他不敢犹豫,抓着斧与折刀冲上前去,斧头狠狠劈在红衣女头颅上,折刀反钉入其焦枯的眼眶中, 后者再度悲呼,却依旧未死去,双手无规则的挥舞着,仅仅被擦中,周牧便觉着剧痛传来,自己肋骨断了不知几根! “怪物!” 他强忍着疼,狠狠一拳打在折刀的尾部,折刀插得更深了些,钉死在红衣女的眼眶中, 旋即抡起钝斧头,一下,两下,三下! 斧头一次次凿击在红衣女脖颈处的伤口,一次比一次深,最终彻底嵌在脖中,但她...... 还是没死。 “疼,疼啊!” 这个女子彻底发狂了,踩踏的泥地震滚,双手狂舞,破空声不绝于耳,却很快忍着疼,靠听觉辨认周牧的方向,扑杀而来! 周牧看着这个脖子间卡着斧头、眼眶中插着折刀的女子如同猛虎般依旧迅捷的扑上前,头皮有些发麻。 他勉强闪过红衣女一击,心头一发狠,再度催动【点火】,同时运起【煽风】,以风助火势! 这对于初步掌握这两门小神通的周牧来说很难,但到底还是做到了。 红衣女呜咽了一声,火焰顺着眼眶中的折刀流淌入大脑,猛烈燃烧, 她倒地,如同被煮熟的虾子一般蜷缩在一起,剧烈颤抖,许久过后才彻底没了声息。 死了吗? 周牧大口喘气,浑身骨头剧烈疼痛,不知断了多少根! 蜷在地上的红衣女微微抖了抖,雪白如玉的肌肤上浮现出繁多的黑点, 周牧色变后退,旋看见那些密密麻麻的黑点中长出一根根的毛发,旋即整个人都被黑色兽毛覆盖。 死了。 周牧心头一松,彻底乏力,猛地跌在了地上,撕下大衣里的棉絮,胡乱的堵在胸膛处的血洞,眼前阵阵发黑, 猪鸽飞落而来,焦急的咕着,不住的蹭着周牧的脸颊。 “我没事......还死不了。” 周牧苦笑了一声,摸了摸猪鸽,旋即感觉自身心神深处有震动感传来——是那枚刻有【火部九品】、【护法力士】的青黑铜令, 伴随震动,他似能内视自身精神世界,看见青黑铜令的周遭有文字浮现。 【斩为恶半妖,得小功三十】 而后,玄而又玄的信息被他自然而然的通晓,一百小功,等价于完整的一功数,一百功数,同于一枚‘大功’。 小功、功数、大功,可开天庭财库,其中有天材地宝、功法经典、大小神通、仙兵法器...... 凡天上、天下、幽冥中有之物,天庭财库尽有之。 且,皆可凭功而兑取。 “斩妖......” 周牧瘫坐在地上,一手抓着棉絮堵着胸膛血洞,浑身毛孔张开,汗水从其中疯狂涌出,心有余悸的同时却还伴着舒畅感。 于生死间穿隙而过、直面死亡,那种对感官、心灵上刺激的强度、深度、广度,无与伦比。 “那个......” 忽然,有声音响起,周牧应激似的坐直了身,惊悚侧目! 是那个中年人。 是那个身上好几个大洞,心脏爆碎的中年人。 “我还有救。” 中年人瘫在河边,费力的扭过头,声音很微弱: “食物......把那小家伙的尸体搬过来——或者把我搬过去,食其血,啖其肉,我还能活.....” 顿了顿,他艰难道: “事毕后,小兄弟,我必有厚报,修行法,山宝,庇护......” 周牧没回答,神色凝重,心头悚然,【大药】层面的生命力是不是恐怖的有些过头了?! 血干肉枯,心脏缺失,还他妈没死! “稍等。” 周牧疲惫应声,走上前,抱起状若枯骸的中年人,后者脸上扯起一个笑容: “此事之后,我必.....” 周牧将他抛进了万人河。 中年人入水即沉,连浪花都未激起。 这条河很神异。 正常来说,在不损害自身的前提下,周牧也不至于见死不救,更何况还是一位【大药】层面的超级高手, 可对方才刚刚对自己玩了一手‘祸水东引’。 如果不是【点火】,自己已经被红衣女吸干了! 周牧很记仇。 将红衣女和六个打手的尸骸一并推入河中, 周牧抱着红衣女的长剑、短铁矛等瘫倒在桥墩背侧的阴影处,拿起一旁的纸笔, 在小纸条上写下‘伤稍重,止血药’几个字,塞进猪鸽脚上的信筒,轻轻挠了挠猪鸽的小脑袋: “去找小武......米粒儿先欠着,明天给你,乖。” 猪鸽难得的没有发脾气,蹭了蹭周牧的脸颊,担忧的看了他一眼后,一扇翅膀,冲天而去。 养殖区能远程联络的只有拨号盘式的电话,周牧自然没有,只能靠飞鸽传书。 胸口虽然堵着棉絮,但还在渗血,骨头断裂的疼痛挑拨着周牧的神经, 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但自己这副模样根本不可能转移,更何况还在被弄火堂悬赏..... 只能等晚上,去找个小诊所。 “壮体,修行......” 他心有余悸,意识到无论是红衣女还是早上那个一号,和自己都有本质上的差距,若不以【点火】暗算,一百个自己都绝非对手! “还有三十小功......” 周牧念头微微一动,一枚青黑铜令在手中缓缓浮现,念头再动,存放在铜令中的那根青玉柴木落出。 “梦不是梦。” “握在手中的青玉柴木无法带出来,存放在青黑铜令中可以。” 周牧把玩着这块青黑铜令,尝试按照方才自然而然领悟的方法,沟通这枚仙令,进而沟通那不知在何处的【天庭财库】。 成功了。 三十小功所能兑取的事物在周牧脑海映照浮现。 几乎啥也没有。 不,准确的说,本来能换取的事物是很多的,例如劣等仙灵芝、劣等仙参等, 但从青黑铜令中可知,这些玩意品级太低,扛不住岁月光阴,都早已腐坏! 而法器仙兵、功法经典、大小神通等,三十小功则压根不够格,甚至都不显示,能让自己换取的只有两样事物! 【愈伤丸,十小功,可疗愈伤势】 【箭矢,一小功,可复用】 “三十小功就这?” 周牧小声嘀咕,心头有些失望,一百小功等同一功数,而按照仙录所言,护法力士任职百年也就发放一功数,算是俸禄, 这样看三十小功也不少了,结果能换的东西却这般平平无奇...... 也不知那所谓的天庭化作废墟了多少年,连那仙芝、仙参都化作尘土,倒是可惜了,否则换上一朵仙芝、一株仙参,不知得有多补哩! 摇摇头,周牧没有多想,念头微动,连忙换取了一枚愈伤丸。 “希望有用。” 青黑铜令微颤,周牧瞧见一枚灰扑扑的、黄豆大小的药丸从令牌中析出,就这么直愣愣的落在自己手上, 他端详片刻,嘀咕道: “仙芝仙参都腐朽,这药丸不会变质吧?也不知吃下多久能愈合断骨......至少能止血吧?” 说着,周牧试探性的咬下半粒药丸。 半粒药丸才入口,瞬息间便消融,不等他反应过来,便已化作浩浩之息,通五脏六腑,贯四肢百骸! “卧槽!!” 第8章:翻天覆地 有一座小山村。 村里有个学堂,学堂里坐着位私塾先生,正翘着二郎腿,滔滔不绝,讲的都是些神鬼异志。 “要说那很多很多年前呐,天上有那么一座天庭,横压一整个人间,百万天兵浩浩荡荡,悍不畏死,杀的妖魔七零八落......” 扎着辫子的小丫头问道: “先生先生,天兵很厉害吗?” “这么说,在天庭你叫他一声小卒子,他不怪你,出了天庭,下了人间,那便是要尊上一声天人老祖的哩!” 先生咂咂嘴,继续道: “说是兵卒,但穿的都是仙甲,用的都是神兵,吃的愈伤丸若放在人间,也是了不得的宝贝,是要凡俗宗门都抢破头的!” “那样的人物,在当天兵前,哪个不曾在人间雄踞一方?” ……………… 万人桥下,万人河畔。 热,热,好热。 痛,痛,好痛! 周牧觉得,自己身体里头有一条大龙,在横冲直撞,拱进了骨头,撞入了脏腑! 五脏震动。 作为人体血库的脾脏开始超负荷运转,新血源源不断的诞生, 三万六千处毛孔都大张,原本的废血一并从毛孔中拥挤出来,伴随未吸收的浩浩之息蒸腾,滚滚荡荡,恰似烟霞云雾! “好胀......” 缭绕在血雾间的周牧浑噩起身,三万六千孔在喷吐废血, 他站在烟霞中,好像要飞升,浑身力气充盈鼓涨的极为难受,下意识的便打起没有章法的拳来,想要耗一耗那力气, 但并没什么作用,充盈鼓胀依旧。 周牧忽而想到了自然桩,当即两脚并拢,脚尖向前,双臂抱于胸前,顶劲领起,气沉丹田,眼观鼻准,两耳后听...... 原本怎么也领悟不了的自然桩,在领受神通、心神清明后,却自然而然的悟得了要领, 哪怕此刻浑身上下每一寸都在撕疼,却依旧真正的站成了自然桩! 桩成时,周牧心念略微剥离自身,对痛楚的感知大减,却又清晰的洞察到体魄之内气血涌动之势, 伴随自然桩,体内散乱的气血略微凝实,略微震颤,似在淬炼血肉肌肤...... 而同时,周牧察觉,那半粒愈伤丸所化的浩浩之息中,约莫一成被自己的身体吸收,除尽暗伤,养肌壮骨,改善这副身躯的底子, 其余浩浩之息,一半顺着毛孔排出体外,化作云雾和烟霞, 另一半的则都冲向五脏,浸润了进去,汇聚在其中,极为缓慢的继续滋润着自身....... 新血在蒸腾,浑厚气血也在周牧有意识的引导下,顺着自然桩的奇特姿势,规律的淬炼全身上下。 他逐渐沉浸其中,神思忘乎外物。 不知过去多久。 周牧迷朦的睁开双眼,看到那收尽苍凉残照的太阳正落下,晚霞层次的铺叠在天边。 直至日暮,这灼灼热气这才消尽,开始显出秋日的凉爽来。 “我得昏了五六个小时。” 周牧自语,宰掉红衣女的时候还是正午...... 小武怎么还没来? 猪鸽呢? 他心头一沉,刚一动身。 ‘咔嚓’ 听见破碎声,周牧这才错愕的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从头到脚,皮肤上都附着了一层薄薄的暗红色泥壳! 只是轻轻一动,那暗红泥壳便破碎开来,化作齑粉蔟簇掉落。 周牧这才猛然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 他微微抖了抖身子,暗红泥壳落尽,一甩拳头,空气中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我的身体......” 周牧眼睛发光,略微活动了一二,又跑又跳,不断的挥拳踢腿,破空声不绝于耳,最后更是抓起一根短铁矛,屈臂,扎步,扭腰,掷! ‘咻!!’ 短铁矛狠狠扎入泥巴地,没入其中,不见其尾。 “我壮体了?” “不,不,还没有,但恐怕.....快了!” 周牧心头震动,自己的力量,速度,接近翻了一倍! 断裂的骨头和胸膛处的伤口也早已愈合,将手放在胸膛上,他可以感受到自己那强而有力的心跳! 这其中或许有站了一个下午自然桩,调动气血淬炼肌肤筋骨的原因,但这只是次要,那半粒药丸才是主因! 周牧能感觉到,那半粒药丸其实并非强化自己的体魄,更多的是‘改善’, 让这副长期营养不良、在养殖区摸爬滚打十数年而暗伤无数的身体‘改善’,暗伤除尽不说,身体的底子比原来要好了不知道多少! 恐怕不逊色甚至超过从小就各种药浴膳食、灵芝人参的家伙! 半粒药丸,不,准确的说,是半粒药丸的一成,就让自己的身体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愈伤丸??? 最关键的是,还有大半药力潜在五脏中,继续滋润着自己的体魄! 虽然缓慢,但却切切实实。 “还有那血精.....” 周牧感受着有力的心脏,模糊间可以感知到,那个中年人心脏中的血精,正潜在自己的心脏中, 与药丸所化的、滋润体魄的浩浩之息不同,这一股血精极其霸道刚猛,论质论量远不如药丸的浩浩之息,但却更凶! 他尝试调动心脏中的凶猛血精,不自主发出闷哼,咳出一口血来。 那气血太过凶烈,自己的身体难以承担,只能任由其蜷在心脏内......倒也是个好事。 “等我真正成为壮体,成为武夫后,是否可以消化这股血精?” “还有药丸.....” 周牧看了看手中残剩下的半粒药丸,轻轻吐出一口清气,目光炯炯有神,将之珍惜的放好,自个刚大补,再吃就有些浪费了。 十小功才能换一枚,而现在的自己要得小功,只能杀妖......他可不觉得再来一次,还能保证宰掉红衣女。 之前但凡出半点差错,被红衣女切切实实的打中一下,自己都得直接暴毙! 晃了晃脑袋,周牧收敛激动的心绪,沉吟片刻,还是将红衣女那把品质不凡的长剑和十来根短铁矛一并丢进了万人河中。 虽然有些心疼,但却必须如此.....那红衣女似乎是弄火堂主的女儿,这剑和矛是好东西,可也极容易惹来真正的杀生之祸! 现在只是被弄火堂悬赏了一万块而已,是个麻烦,但不是大麻烦, 若被知道自己宰了那堂主之女......啧啧。 那就真麻烦大了。 “咕咕咕!” 一只大肥鸽子此时扇着翅膀落了下来。 “猪鸽!” 周牧心头微微一松。 第9章:老板娘 “你没找到小武?” “咕!” “铃丫头呢?寻见了吗?” “咕!” “都没有啊.....” 周牧蹙眉,小武不会被弄火堂的家伙捉去了吧? 不,应该不会。 那小子可比自己要滑溜的多......不过还是得确认一下,正好这桥下是不能继续呆了, 红衣女久久不归,弄火堂很可能追查到这儿来,而且白天那个逃走的少女说不定也会带人回来...... 周牧并不清楚那个扎着马尾的少女的身份,但绝对不一般,那中年人可是位【大药】层面的人物! 瞧了瞧渐晚的天色,拢了拢兜帽,周牧最后看了眼这生活了近两年的‘家’,便头也不回的顺着土坡爬离了开。 街上人很少,养殖区可不太平,越到晚上越危险,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每月抽生死签时,若抽中死签,可以交一个人替自己成为‘食材’的......什么人都行。 所以,不少凶人时不时的都会抓一些平民作为备用,甚至以此发展出一个产业来, 毕竟,养殖区有权有势的那一撮人也是要抽生死签的。 而每月上交三千例钱可以避过生死签,实际上也并非直接不用抽,而是若抽中死签,可以直接换一个替死鬼。 三千看起来很少,但这是每个月都必须得交的,抽中生签也得照交..... 周牧那模糊的、关于上辈子的记忆中,依稀可以记起一个类似的行当.....叫什么保险。 嗯,的确是个保险的路子,就是肮脏了些。 垂着头掩着身形,周牧快步走在空旷的大街上,猪鸽则在空中飞驰,若是远处有什么不对,它也可以提前预警。 穿过北六十、五十九、五十八街,周牧于北五十七街中拐入一处看似破落的巷子, 巷子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热闹非凡。 巷两侧开着一些铺子,摆着一些摊位,还有外头大街上很少见的酒馆,这些铺子、摊位都是彻夜不闭的,卖的东西也不那么寻常。 这条巷子叫黑巷,不是普通人能来的地儿,这巷里的家伙大都是类似之前周牧一样的凶人、狠人, 很多肮脏勾当也都在这儿静悄悄的行进着。 “新到的人牌,上等人牌,上等人牌!” 一个盘腿坐在地上的老头吆喝着,随意的喊住了周牧: “客人,买块人牌不?都是上等人牌,随时可以凭牌子到弄火堂、天香阁取货,最近可有不少姿色不俗的女娃,男娃子也有,换回家去,平日里可以暖暖床,抽中死签还能替死哩!” 周牧冷漠的瞥了一眼,老头身前的摊布上摆着很多木牌子, 这是人牌,一块牌子代表一个人,分为上中下三等,上等人牌对应的是姿色上佳的少年少女, 人到底不好直接摆出来卖,也就衍生出人牌这种售卖方式, 正如老头所说,买下人牌,便可以去专门的地方挑选对应等次的‘货物’了。 “来一块不?” 老头掂起一块上等人牌,嘬了嘬牙花子,神秘兮兮的笑着: “两万一块.....您可别嫌贵,给您透个底儿,最近来了不少极品货色.....” “没兴趣。” 周牧快步走离,轻叹了口气,明明都是被圈养的‘食材’啊...... 继续前行,最后停在一家小酒馆前,走入其中。 酒馆里没有客人,看上去三十来岁、风韵犹存的老板娘斜靠在角落,独自饮酒,周牧径直上前,坐在一旁。 “咦?” 醉眼朦胧的老板娘放下酒盏,上下打量这个戴着兜帽、看不清面容的青年,娇笑了一声: “小牧子,你还敢来这儿?我白天可看见悬赏了,一万呢.....” 她显然直接认出了周牧。 “白姐。” 周牧笑道: “您可不至于因为一万块给我卖了。” “那可不好说。” 老板娘撇撇嘴: “一万呢,也不算少了......说吧,什么事儿?买情报还是卖情报?” 这是一间酒铺,也是一间情报铺子。 “最近没情报卖,也买不起。” 周牧实诚道: “就是想问问,白天小武来过吗?” 老板娘不答,伸出手,比了一个‘五’。 周牧无奈: “五百?就这事儿?咱们这关系,不至于还要钱吧.....” 老板娘‘戚’了一声,旋即伸出白皙的手,勾住周牧的下巴,媚眼如丝道: “还是那句话,陪姐姐一个晚上,以后情报都不要钱,干吗?” “干。”周牧果断点头:“我想清楚了,我也不吃亏的。” 老板娘神色一滞,愣了片刻,最后还是忿忿的收回了手,翻了个好看的白眼: “你这家伙,和小武学坏了是吧?” 周牧乐道: “我是看明白了,白姐您呐也就是嘴上厉害......” “行了行了。” 不知具体名姓,一直被唤作‘白姐’的老板娘摆了摆手: “小武白天是来过,带着个丫头,找我寻一处隐蔽居所的,他比你还不要脸,磨了我仨小时......我还是心软,最后没收他钱。” 说着,老板娘忧愁的叹了口气: “亏大了。” “能告诉我在哪吗?”周牧乐呵问道。 “我给他送东边儿去了。”老板娘直快道:“从北十街到北九十九街,都是弄火堂的地儿,哪里也算不上安全,东边天香阁和弄火堂不对付,是勉强可以呆的。” 天香阁,也是一个有半妖的‘黑恶势力’。 “白姐,具体是东边哪条街?” “东八十一,那里是贫民窟,乱是乱了点,但以小武的本事,大抵是没什么问题的。” 老板娘笑了笑,继续道: “我让他在那开一家分铺,收集收集情报,算是给我打工还债,不过估计要一段时日那分铺才能支起来.....你呢?要不你去西边儿替我开家分铺?” 周牧有些动容,沉默片刻,轻声道: “我就不用了......谢谢您。” 他知道,老板娘是变相在庇护他们。 “真不去?”老板娘好奇道:“被弄火堂盯上,麻烦可不小.....怎么,你真要在那家太白武馆当陪拳?陪拳是容易死人的。” “我想修行。”周牧回答的很坚定。 “你啊.....” 老板娘叹了口气,饮了口酒: “修行有什么好的?修为越高越危险......罢了,你个犟驴子,也劝不回来。” 她放下酒盏,继续道: “在我这儿对付几晚上吧,找到住地儿了再搬出去,算你一百一天的房费,有钱了给我......另外,看在咱们交情的份上,送你一条情报。” 周牧眼睛一亮,连忙给老板娘倒上酒水: “您请说!” “太白武馆的馆主,是个很厉害、很厉害、很厉害的人物。” 老板娘施施然起身,扭着腰肢上楼: “具体不清楚,但绝对不简单,那样厉害的人物按理说早该被吃了......或许是一头隐居在养殖区的大妖?你倒是可以帮姐姐探探,报酬不会少你的!” 走上二楼,老板娘回眸一笑,道: “你就睡一楼后头的房间吧,床下午就给你铺好了.....晚上,可别关门喔!” 周牧愣了愣,站起身,先是郑重的朝着老板娘做了个礼,这才道: “我这就去躺着,给您暖好被子!” 老板娘翻了翻白眼: “还是怀念你以前脸红支支吾吾的时候。” 第10章:陪拳 夜深。 “最后的气息是这里。” 万人桥下,一个青年男子面无表情的站在河畔,侧目道: “十四哥,你怎么看?” 身旁,另一个生着兽耳的男人微微蹙眉: “沉下河去了,看来是被那位给......不对。” 他蹲下身,趴在河边,并不敢下河去,只是尽可能的将脑袋贴近这条湍急的河流,眼中似乎闪烁起微弱的光。 “那位宗师也一并沉河了。” 十四哥低沉的叙述,站起身,眉头微蹙,鼻子抽动着在沿河来回走动,最后蹲在一处沾染血迹的暗红泥土前。 他捻起泥土放在鼻间轻嗅,又走到其余沾有血的泥处,重复了几次,这才开口: “大概在正午,这里有九个人的血迹气息,一个是小妹,一个是那位宗师,六个是我们弄火堂的人,还有一个不明。” 顿了顿,十四哥继续道: “而除了那个未知者,其余人的气息.....都沉入了万人河中。” 青年走上前,神色一沉: “会是谁?东边的天香阁还是西边的白狐书院?” “都不是,是人,人的气息。” 十四哥站起身,拍了拍手中的碎泥,环顾了一圈,走到桥墩处,再度蹲下身。 他弯腰抓起一撮暗红色的齑粉,再度轻嗅,神色骤变,兽耳竖直!! “十四哥,怎么回事?” 十四哥未答,只是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脸上显出惊容来: “好恐怖的气息,明明只残下一丝,但我却从其中嗅见广袤与浩瀚,超出我认知!” 青年色变,心思电转,自然而然的想到正午时分此间的变故,小妹独自追击那位半残的宗师来此, 结果巧遇或是打扰的一位不得了的人物,连同那位宗师一并被碾杀,尸体沉入万人河! 他惊动: “可这不是还有一个人族的血迹残留么?” 十四哥,深吸了口气: “兴许是那位神秘人的亲属。” 他举起那一撮暗红齑粉,再道: “我于其中感知到那个未知人族的气息,一模一样,但这齑粉绝不可能来源于他,否则......” 青年点头道: “否则,他绝不可能淌血才是。” “嗯,回去禀报父亲吧,涉及到一位神秘强者,一位疑似练气士乃长生者的存在!” 两只半妖起落,掀起狂风,骤然消失在原地。 赫然比红衣女要强上不知多少。 ……………… 清晨。 抓了一大把米粒喂猪鸽,老板娘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身姿一览无余。 她笑道: “昨晚睡的可还好?” “从未如此好过。” 周牧实话实说。 过往两年,他都是在桥下睡,哪怕有猪鸽放哨也睡不安稳,斧头折刀不带离手的, 而这一次却不一样,白姐虽然是个女子,但能在黑巷撑起一间情报铺子,绝不简单, 他睡的便很安心......很久没有如此安心。 可惜的是,昨晚没做梦,也就没入梦...... “早餐我可不给你备了。”老板娘揉了揉猪鸽脑袋,后者很亲昵的蹭着手指: “去武馆记得帮姐姐收集一些情报哦,可不少你报酬。” “知道了白姐。” 又和老板娘闲叙了几句,看时间差不多,周牧便拢上兜帽,出门离去。 太阳刚升,黑巷中的摊铺都很冷清,那卖人牌的摊位还支着,老头盘腿坐着,脑袋一点一点的,显然困的不轻, 但听见脚步,那老头还是反射性的抬起头来: “客人,买块人牌不的?” 周牧没搭理,径直走离,穿过狭窄的通道,豁然开朗。 大街上人倒是不少,路人们大都避着黑巷入口,看向周牧的目光也都带着些畏怯, 这些普通平民虽未去过黑巷,但都听过黑巷的传闻,对能从里头走出来的人是怕极了的。 瞥了眼一旁墙上巴贴着的悬赏,周牧再度习惯性的掩了掩兜帽,垂着脑袋疾行,在一家杂货铺驻足。 “老板,拿几根烟.....算了,一包吧。” 睡眼惺忪的老板递上一纸盒烟,揉了揉眼睛: “承惠五十。” 周牧眼皮跳了跳,真贵! 他有些心疼的数出五十块递给老板,接过这盒子手工搓制的烟,继续前行,很快便穿过几条街,近了太白武馆。 “来了?” 门口的胖中介一边啃着油条,一边将一百块递给周牧: “昨儿的工钱,今天正式上工了,你便注意些,另外......” 顿了顿,胖中介笑着,指了指周牧的兜帽: “你如今也算半个太白武馆的人,倒也不用这么小心,平日里将贴纸贴在胸口,弄火堂不会为难你的。” 他显然认出周牧就是被弄火堂通缉悬赏的人。 周牧顺手接过工钱,低声道了句谢,又从兜里摸出那包价值半百的纸盒烟,递上前,旋而问道: “敢问贵姓?” “我姓陈,你叫我声陈胖子就行。” 陈胖子笑眯眯的接过烟盒,打开瞅了瞅,脸上笑容更灿烂了些: “唔,你呢?” “我姓周。” “嗯,小周是吧......听说你昨个儿跟陪拳的七号起了些冲突?”陈胖子乐呵问道。 “是有这事儿。” “喔,那你今天可得小心一些。” 说着,陈胖子掂了掂手中的烟,想了想,补充道: “武馆四位弟子,虞大人不需要你们陪拳,另外三位,你们九个陪拳分三组,一组陪伺一位。” 顿了顿,他继续道: “一五八为一组,二四六是一组,三七九号又是一组.....三号七号是当初一起来的。” 周牧眉头微蹙,七号就是昨日那壮汉,自己和他一组? 且听陈胖子的意思,三号还和七号交好...... 他冲着陈胖子再道了声谢,便也推门进了武馆。 武馆依旧,左儿是小湖与亭子,右边是练武场,八个陪拳都已在那儿呆着了, 见周牧走进,七号壮汉明显冷笑了一声,不过却也并未来找茬。 周牧看了眼抽着烟坐着的一号,能比昨天更清晰的感知到对方身上那若隐若现的危险感, 但他却反而不那么怕了。 可以肯定,自己远远不如一号。 但同样远超过自己的红衣女也死在了自己手上。 如今的自己,至少有能让对方受伤能力,甚至有杀死对方的机会......虽然机会渺茫就是了。 宰掉红衣女,还是运气成分居多。 也没去看那一脸冷笑的七号,周牧走到王尚品身边,正站着自然桩的后者收了桩式,笑道: “小周来了?自然桩练的怎么样了?没进度也别灰心,昨儿和你说过的,我当初也站了两个月呢......” “王大哥,已经能站成了。” “喔,没事,你再多练......你能站成了???” 第11章:绝不藏拙 王尚品明显一愣,诧异道:“我说的可不是空摆个架势......” “是能完整站成,可以感知气血流动了。”周牧实诚回答,他知道王尚品花了两个月才真正站成自然桩, 一天即成,恐怕很困难......但他并不准备藏拙。 自己是冲着当弟子来的,有什么好藏的? “周老弟,你可别吹牛!” 王尚品笑着捶了捶周牧肩膀,乐道: “你要一天能成,你就不该站在这儿,我可是听说了,当初那位虞大人都花了半天光景,一刻不停的站着,这才立成呢!” “王大哥,我也没必要骗你吧?” 王尚品愣住: “真的?” “真的。” 其余陪拳此时也都投来目光,王尚品大咧咧摆手: “不信!” 王尚品乐道: “我这粗粗教你一二,你要是能成,那就真见鬼了,周老弟,要我说啊......” 他忽然收了声,猛地站直身子,其余陪拳也纷纷如此。 周牧照做,听见武馆门被推开,有杂乱的脚步声走了进来。 他依旧余光瞥了过去,两男一女,前两者都穿着白衣,一个长发,神色温和,一个短发,脸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 而那少女则看上去年岁不太大,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眼眸明亮,柳眉弯弯,他们都在彼此谈笑,身上也都透着股凌冽气息。 想来,便是另外三位武馆弟子了。 少女蹦蹦跳跳: “大师姐这会儿应该还在睡觉,二师兄三师兄,要不咱们偷个懒子先?” “偷懒?” 面容温润的长发青年笑道: “师父临走前可是说了,等他从内城访友回来就考校我们的,若是有半点懈怠,到时候可是要挨板子的。” 少女哼了一声: “二师兄,我可不怕,师父打你们是真打,打我可都收着劲的!” 一旁,短发的疤脸青年含笑道: “是吗?但我可听师父说了,下次你的板子,让大师姐来打。” 少女神色一僵,缩了缩脑袋。 说话间,三人已经都走到了练武场,长发青年扫了一眼,目光在周牧身上顿了顿,旋即挪开,最后看向一号: “我和三师弟去寻大师姐说事,你让人先与小师妹陪陪拳.....你莫要亲上。” “是。”一号抱了抱拳,垂了垂脑袋,旋即转过头:“二组......” 他看了眼周牧,改口道: “三组,披甲。” 周牧看见七号壮汉和一个矮个子走了出来,一旁的王尚品拿手肘拱了拱他,小声道: “三七九号是第三组,去那里着甲......要小心!” 周牧低声道谢,跟着三号和七号走出,行至一旁的木人处,见七号壮汉摘下木人身上的甲胄穿上,便也有样学样。 木人身上的是锁子甲,由铁环套扣缀合成衣状,每环与另四个环相套扣,形如网锁, 他摘甲下来,入手极沉,显然不是寻常铁块铸造的。 草草穿上甲胄后,周牧看见七号壮汉瞥了眼自己,露出一个满是恶意的大大的笑容。 “咦,你是新来的吧?” 少女此时走上前,手中不知何时已然提着一把长剑,好奇道: “师父说我剑劈不准人,要我练准度的,等会儿你得闪我的剑......你功夫怎么样?要是不行,我就少劈你,我刚刚壮体,有时候控制不好力气。” 周牧还未开口,一旁的七号抢答道: “胡大人,您有所不知,我昨天和九号交过手,他是这个!” 七号竖起了大拇指,继续道: “我敢说,除了一号,咱们这里没人比的上他,且他速度奇快无比,与您做陪练,真真再合适不过了!” “对,对!”矮个子的三号也搭腔道:“我都担心我和七号干扰了九号发挥呢......” “真的假的?”姓胡的少女有些诧异,看向周牧。 周牧瞥了一眼三号七号,脸上却露出平静的笑容来: “他们说的没错。” 三号、七号都是一愣。 胡姓少女来了兴趣: “哎,那我倒是要试试了。” 说着,她挽了一个剑花,走到空地上,朝着三人勾了勾指头: “都上前来。” 三号、七号磨磨蹭蹭上前,却都又分立在周牧两侧,有意无意的将他包夹在中间。 “我来了喔!” 胡姓少女一声脆呵,长剑划起一道白光,直冲着周牧就斩下,不忘提醒: “注意,闪!” 三号、七号怪叫了一声,似乎惊惶欲躲,‘不经意’的齐齐撞了撞周牧,硬生生将周牧撞停在原地,直面那道剑光! “哎呀!”胡姓少女惊呼,显然想要收力,但已经来不及,正如她所言,她才刚刚迈入壮体层面,压根控制不好力道! 眼看周牧就要被长剑一分为二,可就在剑落近时,他只是微微侧身,妙到毫颠、不偏不倚的正避过这一剑。 “咦?” 不远处,才推门走出的如同肉山般的虞美人微抬眼睑,练武场上的一号也凝了凝眉。 是.....运气? “吓我一跳!”胡姓少女喘了口气,瞪了瞪三号与七号:“你们干嘛挤别人?就差那么一点......” “没事,不怪他们。” 周牧余光瞥见走出屋堂的那位虞大人,下定决心,道: “他们其实说的不错,他俩只会干扰到我.....要不,我独自与您陪练?” “这......”胡姓少女有些犹豫:“你一个人的话,闪着闪着累了,我收不住力,容易,容易......” “没事的,大人。” “好吧。” 胡姓少女也便不再多说,她虽然心善,但到底也在养殖区长大,见多了生死,只是提醒一句: “实在躲不过,尽可能挪开要害。” 她再提剑,运力,长剑破空骤至! 那在其余陪拳眼中快若疾光的长剑,在周牧眼中却慢的像是蜗牛,且身体被药丸大补后,自己已然不可同日而语,身体已然可以勉强跟上反应! 他并未扑躲,只是顺着斩来的剑风,退半步。 剑便落了空。 “厉害!”胡姓少女赞了一声,也不再留手,一剑接着一剑递上前,破空声响成一片! 但无一例外。 周牧就站在方寸间,或挪半步,或侧身,或偏头,便将那斩来的利剑闪了个干净,从头至尾,都不曾挪出脚下方寸!! 一号眯起了眼睛,虞美人连同另外两个青年也都站定观看。 劈着劈着,胡姓少女有些急眼了,这每一剑都擦着边落空,让她有种很难受的感觉,当即娇呵了一声,使起剑招! 她体内传来筋骨鸣声,气血鼓荡,长剑连绵,剑光不绝,如泼雨般而下,那雨又交织成了网!! 一位壮体武夫,使了全力,甚至下意识用上了精妙剑招,这交织成的剑网似避无可避,剑都未落,剑风先激卷起来泥土尘埃! “收尸吧。”如肉山般的虞美人侧头吩咐。 话才落。 她看见那个九号陪拳,很诡异的、怪奇的,随着那凶烈的剑风,像是一张薄纸片,又像是一枚落叶,于那风里微微摇曳。 待剑网落尽,九号陪拳却依旧站在原地方寸,而那一息间落下的数十剑,则在他脚下泥地留下数十道纵横交错的深深剑痕。 他毫发无伤。 第12章:大成桩功! “你......怎么做到的?” 胡姓少女呆呆的声音打破了练武场上的死寂。 王尚品揉着眼睛,七号神色惨白,一号脸上还残着惊愕,就连长发青年与疤脸青年都在茫然。 周牧挠了挠头: “回胡大人的话,应当算是我的天赋吧?我躲闪一向很厉害。” 胡姓少女揉了揉眼睛,看着周牧脚下纵横交错的剑痕,陷入了沉思。 “有点意思。” 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响起,周牧侧目看去,是那位肉山一般的虞大人正在踏步走来, 她明明数百斤的庞大体型,却并未在练武场的泥地上留下半个脚印,走起路来悄然无声。 “虞大人。”周牧连忙朝着这个肉山一般的女人做礼,对方走到自己面前,那种纯粹的压迫感让他呼吸都有些不畅。 “你躲闪的每一次都恰到好处。” 虞美人平和开口: “我和你来试试。” 周牧神色猛地一滞,却见虞美人继续道: “我会将速度和力量压制在四师妹的水平。” 周牧这才松了口气,郑重点头: “好,虞大人。” 胡姓少女连忙将长剑递给虞美人,这把三尺长剑在虞美人手上显得很小,像是一把匕首。 无论是一号还是另外两个青年,此刻都聚精会神,周牧也将身躯紧绷,死死的盯着眼前肉山一般的女人。 下一刹。 虞美人动了,长剑轻飘飘的划过空气,正如她所言,与方才胡姓少女的力道、速度一般无二, 落在周牧眼中依旧像是慢吞吞的蜗牛,不费吹灰之力便避过了这一剑。 “继续。” 清晨阳光被长剑割裂,十数道剑影交错落下,化作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而周牧却依旧只是轻轻摆动着身体,顺着剑风飘挪,脚步停留在方寸间,却将所有剑影都避过! “继续。” 虞美人眼中闪过一丝异彩,高举起长剑,看似平平无奇的劈落。 这一剑在周牧眼中,迟缓依旧,他正欲轻飘飘闪过,却猛然发觉不对!! 无论自己怎么闪,怎么躲,那剑始终就在头顶正上方,不缓不急的压下来,就好像自己被锁定了一般! 他色变,第一次离开脚下方寸,身形骤退,但剑依旧在头顶落下,在靠近! 躲不开。 躲不开! 周牧甚至尝试闭上双眼,纯粹的感知着剑落激来的风,顺着风在飘荡,可还是无法闪躲开! 汗毛竖直,毛孔大张,周牧脸庞涨红,甚至心脏中蜷缩着的那团血精都变的躁动! 他竭尽全力挪动自身,可视线内那口长剑却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而伴随那剑所掀起的风沙,似乎朦胧成一头大象的模样!! 在周牧眼中,落下的不再是一把精钢铸造的长剑,而像是一只蛮荒巨象正在砸来! 会死,会死!! ‘叭!!’ 周牧好像听见一声象鸣。 ‘啪!’ 剑落那一瞬,虞美人变斩为拍,以剑面轻轻的拍了拍周牧的脑袋,发出脆响,后者重重吐息,双腿微微发软,汗水从大张的毛孔中涌出。 喘息半晌,周牧恭恭敬敬的做了一个大礼: “多谢虞大人手下留情。” 说着,他咽了口唾沫,有些恍惚,方才那些......是幻觉吗? 不,不是。 自己分明看见了一头蛮象,听见了一声象鸣! 那些,是什么? “本就是试剑,又不是要杀你。” 虞美人收起了长剑,长发青年此时走来: “大师姐,这个陪拳......” 他脸上带着探究之色。 虞美人摆了摆手,并未回答,只是上下端详着周牧,轻轻‘咦’了一声,伸出手,放在周牧的额上,模糊间感知到周牧体魄的强韧。 “我昨天看走眼了?” 虞美人微微蹙眉,开口道: “汝来我太白武馆之前,师承何人?” “回虞大人的话,没有师承。” “你之前练过桩功?” “回虞大人的话,昨天是第一次接触。” “家世如何?” “回虞大人的话,我是孤儿。” 虞美人微微蹙眉: “你的身体底子出人意料的好,这可不像是孤儿......你来我太白武馆,又是为了什么?” “学艺!”周牧回答的斩钉截铁。 虞美人再度上下打量了周牧片刻,伸出比周牧脑袋还大的手掌在他身上捏来捏去, 许久才道: “你自己预估,多久能站成自然桩?” “回虞大人的话,我已经站成了。” “嗯,那还不错。” 虞美人微微颔首,并没有讶异,一天时间站成自然桩算是悟性不错,但也只是不错。 她沉吟片刻,道: “演示一遍自然桩。” “是,虞大人。” 周牧老实点头,双臂抱于胸前,站出了一个很标准的自然桩。 一旁,胡姓少女小声道: “二师兄三师兄,我们会不会要多一个师弟了?” 留着长发的二师兄微微摇头: “不好说,师父他老人家的眼光很高,这个九号的身法很厉害,但终究只是身法,师父看重的是悟性和根骨,尤其是悟性。” “没错。” 一旁,疤脸三师兄含笑道: “自然桩其实就是测悟性最好的方法,自然桩,能感知到气血流动为入门,调动气血运往全身为小成,主动操使气血淬炼皮肉才算大成......” 顿了顿,他继续道: “一日内将自然桩入门,只能算悟性不错,要想被师父看上眼,他至少得在三个月内将自然桩小成才行,这很难......” 说话间。 周牧心神伴随自然桩微微剥离自身,仿佛打开了第二种视野,能够模糊的看到自身体内缓缓流淌的气血, 而伴随桩功站成,他身上也多出一种圆润自然的感觉。 “自然桩的确已入门,算是不错,这样,你......” 虞美人话还没说完,看见这个九号却依旧站着自然桩,身体里传来微不可察的‘流水声’。 这是气血在运往周身上下的标志。 也是自然桩小成的标志。 虞美人愣住,长发青年脸上的笑容凝滞。 “他......小成了?”胡姓少女茫然呢喃,没有人回答她,因为那个九号还在站着自然桩, 而他周身传来细微的‘嗡嗡’声,可以看到其体表肌肤在微微震颤着。 操使气血,震淬皮肉。 是为,自然桩大成。 七号壮汉腿一软,直愣愣的瘫坐在了地上。 第13章:观我身为烘炉,观我身为烛灶。 “你且随我进屋来,其他人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良久的沉默过后,虞美人微吐了口浊气,蒲扇大的巴掌如同拎小鸡崽一般拎起周牧,朝着那处古旧的堂屋走去。 练武场上的其他人,久久未动,久久无语。 直到堂屋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后,胡乐英这才茫然道: “他如果没说谎,一天时间从无到有,桩功大成......二师兄,三师兄,这是什么水平呀?” 二师兄王冲和、三师兄弥虎对视一眼,张了张嘴,都说不出话来。 一天时间,桩功大成? 这没人敢想,也从未听闻。 正常来说,一日之内入门,三月之能小成,半年内大成,这算是中上悟性,大概率能在三年内成为壮体武夫。 譬如虞美人,三月桩功大成,半年从一个普通人成为壮体,已然是不得了的天赋了...... “静观其变吧。”王冲和开口道:“是真是假,犹未可知。” ……………… 弄火堂。 老堂主捻起那一撮暗红色的齑粉,皱着眉头道: “这是废血和体内污浊所化的血粉。” 一旁,青年好奇道: “废血和体内污浊?父亲,莫非是那神秘人在万人河畔洗筋伐髓?” “三种可能。” 老堂主拧眉道: “自大药层面破入气道三关者,会历经洗筋伐髓一次,期间会排去废血,除掉污秽;” “自气道三关破入长生三关者,会历经脱胎换骨,这也会排去废血,除掉污秽。” 闻言,青年色变了,这样来说,万人河畔那个未知者,至少也是一位练气士? 甚至,可能是一位超越气道三关的长生者?? 他咽了口唾沫,小心问道: “父亲,第三种可能呢?” “第三种,是啃下一株天药,吃下一粒天丹,也能换血除污,不过这反而是最不可能的。” 老堂主吹散了手中的暗红齑粉,道: “一株天药、天丹,是真妖乃至大妖都不敢窥求的,又怎么会出现在外城?” 沉吟片刻,他继续道: “大概率是一位大药宗师在那儿破境,成为媲美真妖的练气士......长生者的可能性很小,那样的人物不会出现在外城。” 青年问道: “父亲,要上报吗?” “不。” 老堂主否决了,含笑开口: “一位练气士啊,若你们爷爷愿意出手,将之熬成一锅药汤,使我吞尽其气血精华......我当能更进一步!” 说着,他起身: “将这道气息传给你的兄弟姐妹,让他们查,悄悄的查。” “是,父亲。” ……………… 太白武馆,古旧堂屋。 周牧被肉山般的虞美人拎了进来,他好奇的张望着,堂屋内很朴素,一张四方桌摆在正中,正后墙边靠着一张太师椅, 而在太师椅上头,则挂着一副画,画中有一座小山村,青田绿树,男耕女织,画上的人都带着笑。 这是周牧从未见过的祥和之景。 不,见过。 上辈子那模糊的记忆中,似乎见过。 “坐吧。” 肉山松开手,周牧落在地上,拘谨的做了个礼后,谨慎的坐在一张发黄的木椅子上,目光频频的看向那张山村画卷。 “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回虞大人的话,我叫周牧。” “周牧么?” 虞美人并未落座,这儿也没有可以承担她庞大身形的椅子,故此便是继续站着: “自然桩,你当真是昨日才开练的?” “是。”周牧回答的很果断。 虞美人凝视他半晌,这才温吞道: “你入武馆做陪拳,是想要拜师......师父他老人家去了内城访友,回来约莫还要一个月,我不能替师父他老人家决断,不过.....” 顿了顿,她继续道: “我会先验证你所言所说,是否为真。” 周牧心头微紧,没说话。 虞美人走去后屋,再出来时,手上抓着一本泛黄的古籍,周牧下意识看去,书封上歪歪扭扭写着‘烘炉呼吸法’五个大字。 呼吸法? 那是什么? 虞美人将这本薄薄的册子递给周牧,平和开口: “一日之内将桩功领悟至大成,这等悟性,极为罕见,我并非不信你,只是需要验证。” 周牧小心问道: “虞大人,是让我现练这本呼吸法吗?” “没错。” 虞美人颔首道: “力道三关,壮体、内劲、大药,而在这修行之初,有桩功、呼吸法、熬炼法,三者齐练,事半功倍。” “烘炉呼吸法,意在将自身观想为烘炉,一呼一吸间,便是风吹火烧,令烘炉大旺.....你可曾见过寻常人家烧火做饭?” “见过。”周牧点头:“灶台下堆上柴木,点燃火星,再行鼓风,叫那火旺。” “烘炉呼吸法也类此道理。”虞美人道:“以呼气为火,吸气为风,一呼一吸,风助火势,再以体魄为烘炉,风火大锻之。” 顿了顿,虞美人道: “这便是观我身为烘炉。” 周牧眨了眨眼睛,身为烘炉,以呼吸为风与火......煽风点火? “给你五分钟,翻看此法,呼吸法的入门要比桩功简单的多,翻看完后,若你能于一个小时内入门,便证明你之前没有说谎。” “是,虞大人。” 周牧不敢怠慢,连忙打开这本薄薄的古籍,如饥似渴的翻看着,逐渐沉浸在其中。 五分钟时间很快过去,呼吸法也翻阅完。 “可曾记住?” “记住了。” “那便开始吧。” “是,虞大人。” 周牧做了一礼,闭上双眼,按照古籍所述,尝试调整自己的呼吸,将自身观想为烘炉。 自从被点悟两门小神通后,他便觉得自己的心神前所未有的清明,万事万物落在眼中,都变的有迹可循, 周牧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心头也有猜测,领悟两门小神通后,再观自然桩之类的法门,高屋建瓴之下,轻而易举便能彻悟...... 而这门烘炉呼吸法,亦如是。 其中原本高深玄奥之处,在周牧眼中却极为简单,诸多要领、法门也都顷刻间悟了个透彻, 他视自身为烘炉,以呼气为火,吸气为风,九吸三呼,将鼻腔作为风箱,很快心神皆沉入其中, 不到半刻钟时间,一呼一吸之间,居然有风箱鼓气之声,嗡嗡不休! “这就......入门了?” 虞美人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惊愕之色。 她给出的限制,是于一个小时之内入门呼吸法,这已然算是很苛刻, 但这个周牧,却在几分钟内就做到了!! 虞美人神色有些恍惚起来。 真捡到了一个悟性超绝的天才? “恐怕,得有上中之资啊.....” 与此同时。 沉浸在呼吸法中的周牧突发奇想。 自己是力士,是九天东厨护法力士,负责的是在灶台前煽风点火,灶台..... 他未曾见过烘炉,不知烘炉为何,但却见过灶台,见过天庭里的灶台。 下意识的,周牧改换了观想窍门,不再将自身视为烘炉,而是将自身观想为‘灶台’, 观想为那曾在梦中见过的红玉灶台! 观我身为烘炉? 不,观我身为烛灶! 他呼气之间,【点火】不自觉勾动,吸气之时,【煽风】亦起! 变故突生。 第14章:青莲居士 “嗯?” 虞美人神色忽的一动,朝着闭目吐息的周牧凝视而去。 “这是......” 周牧不知何时,已然盘腿端在那张发黄的老椅子上,呼吸之间的那种风箱鼓动的嗡鸣声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伴随其吸气之时大风呼啸吐息之时烈火灼灼之音!! 虞美人有些恍惚,似乎看见大火燎原,看见风拂九州,那风那火在交织,在碰撞,最后尽聚在这一具壮体都未至的躯壳中! 周牧红了。 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泛起润红之色,伴随三呼九吸的节奏,他像是被点燃的烛灶、烘炉, 而后周身三万六千毛孔都大张,每一颗毛孔之间居然也有气流在吸吐! “呼吸法......小成?”虞美人呆呆开口,古井无波的脸庞上浮现惊愕之色,在茫然。 捡到宝了。 捡到宝了!!! 一日之内桩功大成,虽然极其稀少,但并非没有,可一刻钟内,呼吸法小成,三万六千孔都在吐息?? 这才是真正的闻所未闻!!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周牧沉浸在呼吸法中,观想自身为那九天东厨中的烛灶, 鼻腔、毛孔都在吐息,在‘鼓风煽火’,观筋骨皮肉为烘炉、烛灶之下的薪柴,观五脏六腑为烘炉、烛灶之内的受锻烧灼炼之物! 吸气,便有不可察觉之风顺着鼻腔和三万六千孔吹遍每一寸肌肉和骨骼, 吐气,即是微火在锻烧血肉脏腑,烧去一分劣肉,添上一分新骨! 直到身体中囤积的热量已然无法忍受、承受,直到周牧整个人通红的如同煮熟的河虾, 他这才睁开眼,长吸一口,一气吐出。 灼灼热息扑在虞美人脸上,发丝略微干枯。 “虞大人!” 周牧猛然回过神,连忙将盘在椅上的双腿放下,站起身做了一个礼: “我......练了多久?” “四十七分钟。”虞美人面无表情。 周牧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再问道: “算入门了吗?” 话落,他看见这座面沉如水的肉山抬起了眼睑,脸庞上的肥肉如同水波般震荡着,似在抽搐。 “入门?”虞美人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来:“非是入门。” 周牧瞪大了眼睛,他刚才的感觉真的很好,练了不到一个小时呼吸法,感觉自身体内力道强了不止一分,这还不算入门?? 他咽了口唾沫: “还有十三分钟,我一定能入门,虞大人您请放.....” “不必了。” 虞美人嘴角抽搐,死死盯着周牧,过了半晌,这才云淡风轻道: “呼吸法小成,挺不错,到此为止吧,不必再验证什么了。” 周牧舒了口气,旋即咂咂嘴: “这就小成了?” 意外的简单呢。 虞美人眼皮跳了跳,沉默半晌,低沉道: “你在这儿等着。” 她转过身,缓缓向里屋走去,刚一脱离周牧视线,脚步陡然加快,近乎于飞奔。 虞美人拿起木桌上的摇铃,猛猛摇动,水波样的纹路自铃摇处荡漾开来,最后化出一副虚幻景象。 一个老人在虚景中幻化而出。 “宝贝徒儿,何事?” “还没访完友吗?来徒弟了,速归!” “徒弟?”幻景内的老人有些纳闷:“怎么,我不在的这几天,捡到天才了?” “这次来的不是天才。” 虞美人很认真开口: “是妖孽。” “妖孽?” 老人撇了撇嘴: “天地诅咒之下,当世人族,已然没有可称妖孽者了......不过你既觉着不错,那就先收下吧,等我回来再补上拜师礼,嗯,我想想......” 不给虞美人说话的机会,老人道: “桩功传自然桩,呼吸法便就烘炉,这两门打基础是上上之选,至于核心法.....还剩三幅图卷,让他自己选一副吧。” “不是,老头你.....”虞美人一瞪眼,语气变的很不客气,但幻景却骤然破灭,老人的余音这才传来。 “友人寻我饮酒,回头再说,少用此铃,易被发觉。” 虞美人苦笑,这老酒鬼..... 她叹了口气,沉吟片刻,从床底的箱子内抱出三幅图卷,大步走出了里屋。 “虞大人。”周牧见礼,虞美人微微点头,将三幅图卷放在了四方桌上,平和道: “这里有三幅画,每一幅画都代表一门核心法,蕴一份真意,你自己选择一幅吧。” 周牧一愣,脸上浮现出惊喜之色,虽然不知道核心法是什么,但大概能猜到一二! “您的意思是,我......” “嗯,从今天起,你就是太白武馆的门人了,等到师父他老人家自归来,再补上拜师礼。” 顿了顿,虞美人看着眼前激动不已的青年,再道: “核心法,顾名思义,是修炼一途的核心,或者说是真正的修行法,关乎你日后道路,所以好好选。” 周牧深吸一口气,按捺激荡的心绪,朝着虞美人做礼,这才将眼前图卷一并摊开。 第一幅画,是瀑布,浩浩之水自上而下,水波激溅; 第二幅画,是一个人,身骑白马,手中剑白似霜雪,腰间一壶酒,地上三具尸; 第三幅画,则是一只鹏鸟,呈冲天之势,撞破云端。 周牧眨眨眼,再细看,却发现三幅画卷侧都各有一句短诗。 瀑布之卷侧,有诗云‘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 持剑骑马杀人之卷侧,有诗云‘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最后一副鹏鸟冲天之卷侧,则为‘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周牧愣住。 好.....熟悉。 他那上一世的模糊记忆翻滚,有一小部分骤而清晰,是上辈子年幼的自己,被逼迫着背一卷书的场景..... 那书中,便有这三句诗。 周牧猛地一个激灵,这三句画卷之侧的诗,正是上辈子自己背过不知多少次,而这一世却又闻所未闻的! 所以..... 上辈子的诗词,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这一刻,周牧想到了很多,上一世的记忆虽然模糊,但却可以肯定,上辈子绝无妖鬼之流,也无修行之事,此刻却出现同样的诗词来, 上一世和这一世,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三句诗,又是谁写下?? 似乎看出了周牧的疑惑,虞美人微笑道: “这三幅画都是师父他老人家画的,这三句诗,也是他老人家年轻时写下的。” 周牧愣了愣: “好诗。” 虞美人微微颔首: “选吧,哪一幅图卷最符合你心意,你便去选哪一幅。” 末了,她似想起什么一样,补了一句: “对了,师父他老人家姓李,名为太白,号青莲居士,你且记住。” 青莲居士,李太白? 周牧脑袋瓜子有些发疼,旧时的模糊记忆在翻滚。 李太白。 好熟悉啊。 第15章:最贵之人,贵不可言 “这一幅吧。” 周牧犹豫再三,最终将手点指在第三幅画卷上。 画中,是鹏鸟冲天,大势浩浩,配有【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之诗。 他本来想选那副杀人之卷的,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当世之主是妖非人,杀人…..有什么用呢? 而这幅大鹏画卷中,给周牧一种很亲切的感觉,来源于【煽风】,画卷中似有风之真意在, 当然,这不是最关键,最关键的是...... 周牧很喜欢这幅画的意境。 一朝风云际会,乘风破空,到那天上九万里,云下是苍生。 “这一幅么?” 虞美人将其余两幅图卷收起,又把大鹏图递给了周牧,平和道: “这一画卷中,蕴藏有一部真经,唤作【扶摇经】,经在画中,意也在画中,却是需要你自己带回去慢慢开悟了。” 想了想,她又道: “切记,莫要遗失,每一幅画卷都是孤品,其中真意也只有一次之效,悟透之后,画卷也就真只是一幅画卷矣。” 周牧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将画卷放入大衣内,捂在胸口,这时才后知后觉的感到恍惚。 我.....真正加入太白武馆了? 我,真正可以修行了? 期待了许久的事情一朝成真,带给他很虚幻的感觉,像是雾气朦胧。 “接下来,最后一件事。” “虞大人,您请讲。” “还叫大人?” “.......大师姐。” 虞美人微微颔首,指了指周牧身上有些破旧的大衣: “最后一件事,既入门中,既为门人,你便不能如此寒酸了,跟我来吧。” ………… 练武场。 几个陪拳除了一号,都有些坐立难安,王尚品到此还是很恍惚,小周他.....似乎,有可能真正入门? 他咽了口唾沫,而一旁的七号壮汉则满头大汗,目光飘忽不定,战战兢兢。 另一边,胡乐英打了个哈欠: “二师兄三师兄,那小子和大师姐怎么还没出来?” 二师兄王冲和摇了摇头: “且静候。” 弥虎则笑着道: “一个小时了.....我看,咱们可能真要多一个小师弟了。” “真的假的?”胡乐英眼睛发亮,乐呵道:“那我可不是最小的了,我也有师弟了哎,嘿,嘿嘿嘿.....” 正当这个年未满十六的少女傻乐间,伴随吱呀一声,堂屋大门被推开,形如肉山般的女人和那个九号陪拳并肩走了出来。 三人连忙站好,不远处的陪拳也都立直了身,目光不偏不倚,心脏却都狂跳。 并肩而出。 并肩! 王尚品咽了口唾沫,七号壮汉双腿有些发软。 “大师姐!” 王冲和三人做了个礼,招呼了一声,虞美人淡淡颔首,目光在三人身上扫了一圈,平和道: “先介绍一下吧。” 她指了指看上去温文尔雅的长发青年: “老二,王冲和,四年前入门。” 而后指向那疤脸: “老三,弥虎,四年前入门。” 最后是那少女: “老四,胡乐英,半年前入门。” 周牧眨了眨眼,连忙见礼: “周牧,见过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姐!” 远处的七号壮汉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了起来。 “小师弟!” 王冲和三人亦笑着应声,上下打量着周牧,脸上都透着笑意,既然如此,便说明这五师弟当真是于一日之内从无到有,将自然桩练至大成了! 这等恐怖天资的小师弟......谁不喜欢呢? “嗨呀!” 弥虎怪叫了一声: “可惜今日没准备,却是拿不出见面礼了!” 王冲和笑道: “等师父回来,想必会行拜师礼,到时候咱们再补上就是......” 说话间,胡乐英已然蹦蹦跳跳的上前,脸上笑容几乎快溢出: “小师弟小师弟,你且再叫一声师姐来听听?” “四师姐。” “哎!” 胡乐英笑开了花。 “好了。”虞美人平和道:“小师弟既已入门,便该按照规矩走一遭。” 顿了顿,她看向胡乐英: “四师妹,你半年前才入门,当是熟悉流程的,便由你来操持吧。” “得令!” 胡乐英点头如捣蒜,也不避讳什么,大咧咧的拉起周牧,就要往武馆外走去, 只是才走到一半,她脚步猛顿,侧目,指向练武场上的陪拳们。 “五师弟,我记得那两个家伙,方才是在为难你的,你欲何为?” 她指的是七号和三号,之前陪拳的时候,此二人故意将周牧撞停,使他险被一剑劈杀。 七号、三号汗如雨下,前者直接转过身,很没骨气的朝着周牧跪了下来: “大人......” 周牧微微蹙眉,他不想给几位师兄师姐留下太过狠辣的印象,不过...... 也不能让他们认为,自己性子太软,太善。 善良,在养殖区从来不是一个褒义词。 所以,那就遵从本心吧。 此时,虞美人和王冲和等,都将目光投来,未曾开口言说什么,只是静观。 周牧则上前问道: “你们可有家人?” 七号战战兢兢: “有一位老母亲,一个妹妹,都指望着我......” 三号哭丧着脸,也不敢撒谎: “便我独自一人。” 周牧走上前,将手掌放在七号头顶,最后幽叹道: “如果不是我身手矫健,方才,就已经死了。” 七号面如白纸: “饶命!” 周牧不语,五指绷起,紧扣七号头颅,历经半粒愈伤丸补养躯壳,又修得大成自然桩、小成呼吸法后, 哪怕未入壮体层面,如今的他也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力劲一发,便将壮汉的头颅拧断了。 三号亦如是。 “他们家里人该如何处置?”远处,虞美人发话。 周牧转过身,做礼道: “任我处置吗?” “任你处置。” “那便不必去管,任由她们自生自灭。” “不斩草除根么?”虞美人问道:“就不怕来日,星火燎原?” 周牧想了想,道: “倒也不是什么祸不及家人,只是......” “只是,我若连老幼妇孺都忌惮,我若担忧那两人未来追上我的脚步,向我来寻仇,我若心境怯弱至于此......” “又怎么能修炼到高处去呢?” 顿了顿,周牧最后道: “最关键的是......” 他叹息,怅然若失: “是人啊。” 众人匪夷所思,都并未听懂这一句话,唯有虞美人若有所思,轻声一叹。 周牧从小到大,最不明白的事情,便是养殖区里的人,明明都是被圈养的粮,何故还要彼此争斗呢? 斗个高下,又能如何? 能斩妖吗?能让同胞们摘去食粮的身份吗? 要对抗的......不该是妖吗? “行了,你且去吧。”虞美人开口。 周牧又做一礼,也不去看地上那两具尸体,而是冲着王尚品微微点头,便随着胡乐英一并出门去了。 “四师姐,我们去做什么?” 出了武馆大门,周牧忍不住问道。 胡乐英转过头,踮起脚尖,拍了拍周牧的肩膀,笑着道: “去北区最好的裁缝铺、铁匠铺,去北区最有权势者爱去的酒楼。” “啊?”周牧有些不解。 胡乐英笑道: “给你裁一件最好的白衣,打一把最锋利的长剑,吃一顿最昂贵的酒食。” “如果你想的话,也能去一趟最好的春楼,睡一个最美的花魁。” 周牧眨眨眼,脑门上冒出三个问号。 胡乐英再度踮起脚尖,拍了拍周牧肩膀,语重心长: “咱们武馆入门的规矩,便是把这片地域该享受的享受了,把欲望该发泄的发泄了,而后,就该诚于武道,醉于修行了。” 说着,她压低声音: “咱们还有一条规矩,便是太白门人,不以人为敌。” “虽为人粮,但若在人粮中成为最尊,你也便不会将目光放在与同胞争权夺利、尔虞我诈之上了。” “现在,就是要带你去做养殖区中,最贵气的‘人’,贵不可言,而后......” “你的敌人,我们的敌人。” “从来只有一个啊。” 第16章:白衣青锋黑木辇 屋中。 “谁啊?” 垂暮的老妪饮了一口酒,对面坐着的老人收起铃铛,温吞笑道: “我大徒弟,说是又给我找了个小徒儿,似乎还是不得了的天才吧?” “天才......” 老妪剧烈咳嗽,轻叹道: “当下大世,咱们人族又真的还能诞出天才么?” 老人闭了闭眼,未答。 老妪再饮下一口酒: “你真的不回五王城了?王上为了寻你,连我这个寿将尽的老婆子都派出来了。” “不回。” 老人摇头道: “我知那是人族最后净土,但不适合我,我看不惯那些人争权夺利......呵。” “你还是这样,总是这样,有时候我总觉得......这人间,如何配得上你呢?” 老妪再度剧烈咳嗽,咳出了血,却依旧微笑道: “说起来,你至此城,有十多年了吧?堂堂剑仙,怎的委屈在此?” “城下压着一头妖,我为此而来。” “妖城下......压着妖?”老妪惊诧。 老人微微摇头: “是太古之年的妖,是来自天上,来自那个地方的妖,说是妖......曾也是大仙官呢。” 老妪恍然大悟: “太古啊,你说的是天.....” 似想起什么,她将后一个字生生止住,转而问道: “你还做诗吗?” “不做了,很久不做了,家国皆失,人为食粮,我还做个屁的诗?练练剑,老死前能多宰两个妖就行了!” 老妪抚掌叹笑: “那曾经为我做的诗,可以再请你念上一次吗?” 说话间,她七窍开始淌血,衣服垢秽,头上华萎,腋下汗流,身体臭秽,不乐本座,魂枯灵竭。 五衰之相。 老妪蜷缩在一起,污秽的血水模糊了脸庞,但却笑的很欢。 “不必为我难过。” 她笑着继续道: “那年血祭复苏人族先贤,却阴差阳错把我也从轮回中召归,你算是先贤,我又怎么能算呢?如今,我只是重新长眠.....” 话落尽,老妪没了声息。 老人垂下眸子,对着老妪尸骸轻声念道曾为其做过的那首诗: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他替这太古王朝曾倾城国的美人合上眼,平静的将杯中酒大口饮尽。 ……………… “量身是必不可少的,一件衣裳用料不管多好,裁剪不管多华丽,若是不合身,穿出去便叫人贻笑大方。” 胡乐英指挥着年迈的裁缝替周牧量身,熟稔道: “老李头,记的用最好的绸缎.....还有绸缎吗?” “刚好还剩最后一点,用完就没了,再也不会有了。”裁缝叹声回答。 胡乐英一愣: “为啥?” “蚕丝.....”裁缝道:“据说前段时间,有一位不得了的妖老爷驾临内城,是一尊天蚕,自那之后,就不准养蚕了。” 胡乐英恍然大悟: “可惜了。” 裁缝替周牧量完身,估量片刻,道: “加急之下,也得要七天功夫,胡大人,还有这位大人,还请七天后再来取衣。” “他姓周,我家小师弟。” “周大人。”大裁缝朝着周牧做了一礼。 “走走走,小师弟,下一站!” 胡乐英也不多留,见量完了身,当下便拖拽着周牧出了裁缝铺,朝着下一个地点赶去。 “接下来咱们去铁匠铺,得给你打一副上好的软甲,最锋利的长剑。” “长剑?”周牧任由这位小师姐拽着,好奇问道:“咱们武馆,是以剑为主吗?” “对啊!” 胡乐英眨眨眼: “小师弟,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顿了顿,她补充道: “师父最擅长的是剑.....不对,应该是诗,不过听大师姐说,师父他老人家,在好多好多年前就不做诗了。” 周牧默默点头,想到了三幅图卷的上的三句熟悉无比的诗词,前世的记忆翻滚,可惜想不起具体的作诗人。 胡思乱想间,他忍不住问道: “小师姐,你说,修行到高深处,可以活多久啊?” 胡乐英想了想,道: “这我还真有点印象,师父他老人家曾给我们说过的,厉害的修士,可以活一万年呢!” “一万年?”周牧眨眨眼。 “是啊。” 胡乐英点头道: “听师父说,咱们力道三关之后,是气道三关,气道三关之后,便是长生三关,长生三关的人媲美大妖,可以活一万多年......” 顿了顿,她遗憾道: “不过师父还说,最多也就这样了,哪怕变的更厉害,修为更高,甚至位列传说中的仙班,也还是只能活一万多年。” 周牧大奇: “这是为啥?” “我也不知道!” 胡乐英撇嘴道: “你以为,妖怪为什么要吃人?师父说了,因为他们不止是可以吞吃我们的血肉,还可以吃我们的寿数,来延长它们的寿数!” 周牧恍然: “所以,妖怪才会允许我们修行。” “是啊,修为越高,其实越危险。”胡乐英叹了口气。 周牧若有所思。 说话间,铁匠铺到了。 “这是北区百街中,最好的铺子。”胡乐英拉着周牧进前,铁匠铺并不大,里面只有一个年迈的老铁匠,正在锤打着一坨精钢。 “老大爷,我又来了!” 胡乐英伸手招呼道: “还是老样子,一副贴身软甲,一把百锻的长剑.....这是我师弟,姓周!” “胡大人,周大人,百锻的剑好说,软甲难铸,且需要半个月时间来准备。” “那我们半个月后来取!” 一通交代后,胡乐英拉着周牧继续赶路。 “下一站,车铺!” 周牧从未来过这些地方,也就稀里糊涂的跟着胡乐英一处接着一处的跑。 车铺中,小胡看中了一架黑木的车辇,这倒是现货,无需等待,直接便能取。 车辇两个轮子,轮外包着厚铁,座位上则铺着漆黑的毛皮,顶上的篷子半遮着,只是个纯粹的装饰物,真要下雨,是遮拦不住的, 至于拉车的,则是一只与人等高的硕大白犬! “胡大人,这是咱们店镇店的黑木辇,这只地犬则更不一般,灵智半开,接近【壮体】,血脉再深厚一点点,那可就是......” 掌柜凑近了些,声音压低了些: “那可就是半妖层面的妖老爷了!” 胡乐英惊喜: “就这头了,多少钱?” 掌柜的比了一个五。 一旁的周牧则瞠目结舌,五万??? 自个儿之前的工钱,一个月也就三千呢...... 五万,得干近两年! 这也太贵了吧? 他瞧了瞧很华贵的黑木辇,又看了看巨硕的白犬,嗯.....倒也值这个价。 狗在这座妖城的地位,比人还低,是养殖区的人唯一可以吃的动物,拉车的也都是狗。 “五十万?这么便宜?” 胡乐英大手一挥,豪横道: “记我师父账上!” 周牧倒吸了一口凉气。 夺少??? 第17章:跋扈与再入梦中 出了铺子,周牧依旧浑浑噩噩。 “五十万......” 他咂舌道: “小师姐,这,这也太夸张了些吧?” “你就说,坐着舒坦不舒坦,快还是不快?”胡乐英笑眯眯道。 周牧下意识的沉了沉屁股,感受着座上厚实狗毛的绵软,又摸了摸身旁微凉的细腻黑木扶手, 再看了看拉拽着黑木辇,正疾驰的巨犬。 他肯定的点点头: “舒坦,快!” 胡乐英骄傲的仰起头: “那可不,当初给我配的辇与地犬,都才十万呢.....小师姐对你好不好?” “好。” 周牧再度肯定的点了点头,回想到五十万的天文数字,当即诚心诚意的抓住胡乐英的手,用力甩了甩: “谢谢小师姐!” 他是真穷怕了啊...... “其实不止五十万的呢。”胡乐英皱了皱好看的鼻子:“那老板曾经被咱师父救过命的,肯定给了超级大的折扣,估计是亏本给咱们的,具体多少钱,我也就不知道了。” 周牧重重的咽了口唾沫,摸了摸细腻的黑木扶手,又摸了摸屁股底下的厚实狗毛,笑容越发的灿烂。 “小师弟,你看。” 胡乐英此时指了指街道两旁的路人: “你看他们,看向我,看向你的目光。” 闻言,周牧侧头凝去,街上三三两两的行路人都在朝着这架飞驰的车辇怯生生张望, 见车辇上的大人看来,那些平民便都连忙恭敬的垂下了脑袋,生怕惹得大人物不快。 “这就是富贵。” 小师姐轻声道: “你觉得,有意思吗?” 周牧脸上笑容渐渐淡了些,想了很久,道: “有意思。” “但,又没那么有意思。” 他很坦诚。 “是啊。” 胡乐英吐气道: “富贵,也就那样......如何比的上活一万年呢?再怎么富贵,也终究是在养殖区,再怎么盛气凌人,也终究是在同胞面前呢。” 周牧微微点头,似乎有些明白太白武馆的这条入门规矩了。 凡入门者,先享富贵。 富贵享过,也就该静下心修行了。 “天色不早了。” 胡乐英抬起头,看了看渐斜的太阳,暮色初现。 她道: “时间过的可真快,咱们大清早出的门,跑了三家铺子,就快晚上了......小师弟,你饿了不?” 周牧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肯定的点了点头: “饿了!” “那就饿着!”胡乐英豪迈道:“我还得回去给我娘亲熬药呢!这样,最好的酒楼明天再带你去,最美的花魁呢,小师姐我也明天再带你睡!” 周牧呛咳了半晌,苦笑道: “酒食可以,花魁,花魁就免了吧......” “不睡也得去去嘛!” 待车辇行至北六十六街,胡乐英跳下车辇,拍了拍硕大的白犬,回头道: “小师弟,你给这狗子想好名字了没?” “想好了。” “叫什么?” “就叫......大狗吧。” 胡乐英剧烈咳嗽。 “你还不如叫小白呢!” “那就小白,也成的。” 翻了个白眼,少女摆了摆手: “不和你说了,我要赶回家了,那小师弟,咱们明天见咯?” “小师姐,明天见。” 小师姐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踮起脚,伸长手,拍了拍车辇上周牧的脸颊。 “小师弟,记住,你驾车回去的路上,跋扈一些。” “啊?” 周牧没太听懂。 胡乐英认真道: “这也是师父说过的,一朝得势,飞扬跋扈,人之常情,所以入得武馆,便可跋扈些许......当然,现在跋扈过了,以后就不许了。”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 “当然,小师弟,你可不能真去欺男霸女!” 周牧哭笑不得: “成,我知道了,小师姐。” 胡乐英这才蹦蹦跳跳的离开。 目送小师姐走远,周牧独自坐在黑木辇上,也不在意路过人敬畏的目光,只是长长的吐了口浊气。 不真实。 今天一整天,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绸缎衣,贴身甲,青锋剑,再加上这黑木辇和小白...... 周牧摸了摸鼻子,却又笑了起来: “挺好。” 说着,他又叹息: “长生......只能一万年吗?” “一万年似乎很久,但好像也没那么久。” “妖食人,可添寿数,人食妖呢?可不可以?” 周牧将这个于此时代而言,极为‘大逆不道’的想法压入心底,拉起了缰绳,轻轻一挥。 “走了,小白。” “汪!” 三米多长的小白仰头‘汪’了一声,四只爪子刨起,尘土飞扬间,黑木辇朝着远处驰去。 天色渐晚,自己也该回家了。 ……………… 从北六十六街到黑巷所在的北五十七街,中间横跨八条长街,此刻又没完全天黑,自然是遇到了不少弄火堂的人。 只是这一次,周牧并未戴上兜帽,而那些弄火堂的家伙呢,却都在见黑木辇时,站定了身,低下了头。 没谁敢去打量周牧的样貌,即便打量了,也没人敢将他与墙上的悬赏令联系在一起。 一路上,周牧驾着黑木辇越行越快,车轮碾起尘土弥漫,路上的人一个个闪在两旁,皆行注目礼, 他第一次体会到‘飞扬跋扈’、‘横行霸道’这两个词的切实含义。 然后...... 麻烦来了。 停在黑巷的入口前,周牧有些犯起愁来,这入口极狭,勉强通人,黑木辇和小白是进不去的....... “这位大人。” 正当周牧发愁时,有一个盘着长发的小厮陪笑走来,脸上脏脏的,看不太清面容: “大人,您是要进黑巷吗?” “是。” 周牧侧目看向这小厮: “怎么了?” 小厮恭恭敬敬的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铺子,定睛一看,却是一家旅馆。 他道: “大人,往来黑巷的客人有时候呆的晚,都是在咱们旅馆歇息的,您的车辇也可以停放在旅馆中,不收钱的......” 话才说完,她意识到自己最后几个字说的不太对,有侮辱眼前大人的嫌疑,当即瑟瑟发抖起来,有些惊慌。 周牧眼睛却猛地发光,不收钱? 他乐呵的跳下车辇: “那就多谢了。” 小厮更惶恐了,双腿发颤,哭丧着脸,险些跪在地上: “我,您,我......” 周牧愣了愣,突然想起小师姐的话,让自己跋扈一些..... 沉吟片刻,他将缰绳甩给小厮,语气一变: “车顾好,不然,腿给你打断!” 然而,小厮却长长松了口气,脸上担起笑容,也不再那么惊颤,毕恭毕敬的接过缰绳,恭敬的‘哎’了一声,便小心的牵着小白朝那旅馆走去。 “这真是......” 周牧摇头,哭笑不得。 他走进黑巷,此刻还没入夜,黑巷中并没有太多人,周牧也懒得细看,径直返回了那间小酒馆。 只是才进小酒馆,不仅没看见客人,也没看见白姐。 反倒是桌子上留着一张纸条。 他拿起来一瞧。 ‘姐姐有事,今晚你一个人,厨房里有点剩饭,小猪鸽跟我走了,我有米,它粘我’ “这死鸽子......” 周牧嘀咕了两声,摸了摸肚子,其实并不怎的饥饿,也就不急着吃饭,而是直接折返回小屋,半躺在床上。 他从怀中摸出画卷,看了又看,却怎么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反而有些困倦起来。 周牧心头忽起预感,又可以......去那儿了。 他念头一动,将这副大鹏扶摇图收进了青黑铜令,眼睛一闭,沉入梦乡。 雾起雾散,又至那破败厨房中。 第18章:锅开一线! 睁眼。 还是那个倒塌的东厨,不远处的桌子上摊放着那张卷册,一座座灶台一口口大锅,都缭绕着很厚重的岁月气血, 谁也不知这儿坍塌了多少年。 周牧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嘀咕道: “说起来,入梦之时,外面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他困惑的摇了摇头,站起身,大步走向那扇青铜门户,双手搭在其上,脑海中观想自身为烘炉、烛灶,三吸九呼,肌肤通红,骤然发力! 青铜大门纹丝不动。 “看来我还差得远......” 周牧遗憾,转而走到一处灶台前,跳了上去,抓住锅盖,再度发力。 锅盖也纹丝不动。 “门就算了,这该死的锅盖又有多重?” “一千斤?两千斤?总不可能一万斤吧??” 有些失望的跳下烛台,他咂咂嘴,喃喃道: “盖着的锅盖......会不会在这儿倒塌时,锅里正烹饪着什么?给仙人吃的食物?” “如果是的话......还有吗?” 周牧自问自答: “应当没了。” 毕竟,连那所谓天庭财库里面的什么仙参、仙灵芝等,都已然尘归尘土归土,兑换都做不到, 锅里头就算曾经真的烹饪着什么,又怎么还会存在呢? 怕是早就化作尘埃了! “除非里面是大妖的肉。”周牧肯定道。 “不,大妖肉恐怕都已化尽了!” 他走到那方桌案前,细细打量摊放着的天庭仙录,目光聚焦在仅有的一行字上。 【周牧,二十小功,九天东厨护法力士,九品衔】 “一百功可晋为八品......八品是什么职位?大力士?会给什么神通?” 周牧漫无边际的想着,一百功,相当于一万小功啊...... 自己宰了一个红衣女才三十小功。 要宰他妈的三百个红衣女,才够晋品的! 甩了甩脑袋,周牧尝试呼唤仙录,见对方没有任何回应,这才随意寻了一处灶台,盘坐而下。 “火。” 他打了个响指,点燃一缕火焰,伸手一指,火焰钻入灶中,再轻声道: “风。” 风拂起,吹的火焰爆燃,在青玉柴木上跳跃,但也只是跳跃。 哪怕周牧使足了力气,催动【煽风】、【点火】到脑袋都发昏了,青玉柴木却依旧没有半点变化。 “意料之中。” 他也并不失望,仙人用的柴木,哪里是自己轻轻松松就能点燃的? 恐怕尝试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那柴木也依旧如初。 这座‘厨房’,根本就不是自己该呆的。 那按照既定规则行事的仙录,根本没有丝毫智慧,将自己当成了位列仙班的人物......位列仙班啊,那在修行上,是什么层级? 一定,一定很厉害。 远非自己如今可以窥视的。 周牧摇了摇脑袋,自言自语: “还是要先提升自己才是,否则,这么大的宝藏摆在我面前,我却束手无策......” 他伸手,划破掌心,逼出血液,旋又滴入青黑铜令,准确的说,是滴入青黑铜令内的【甲寅伐木斧】,尝试以血液洗炼这把斧头, 可......又失败了。 有信息被他自然而然的洞悉。 “十万凡血可成功祭炼这把斧......凡血,是精血,或者说.....血精。” 周牧又尝试逼迫出一滴血精,血精方才离体,脸色便已然煞白,一种虚弱感涌上心头,精神状况一落千丈。 那一滴血精落在甲寅伐木斧上,这一次并未滑落,而是直接消融在其中, 旋而,他感觉自己与这把斧头之间,多出了一丝联系......一丝几乎没有的联系。 “我的体内大概有十七滴血精.....现在是十六滴。” 蹙着眉,感知了片刻自身血精的恢复速率,按照这个速率来说,恐怕三五天才能恢复一滴! 吃【愈伤丸】倒是可以刹那复尽,甚至血精总量都会增长,但一粒愈伤丸要十小功。 自己耗不起。 “所以,一切问题又都回到了原点。” 他轻叹: “修为,修行,力量!” 尚是凡人的自己,只有十余血精,若成壮体呢?内劲呢? 当下,自己推不开青铜大门,掀不开锅盖,可如果破入小师姐口中的气道三关呢? 乃至成为那传说中的长生者呢? “力道三关,壮体内劲大药,气道三关又会是什么?又会有.....多厉害?” 周牧再度轻抚青黑铜令,这次从其中落出的,是那幅大鹏扶摇图。 他之所以将这幅画卷带来东厨,是因为上次周牧就察觉到了,在东厨,在这梦中天庭时,和外界完全的、彻底的不同! 是一种难以描述、玄而又玄的感觉,就好像外界是残破的、八面漏风的,而这里,却是‘完整’的。 此刻,开始接触修行的周牧,感觉更为强烈,每一次寻常呼吸,自身体内那微弱的气血便都壮大一分,身骨也都强健一分, 几乎都堪比在外面时,站上一小时的自然桩又或是练上半刻钟的呼吸法! 他起身,将大鹏扶摇图摊开,摆放在灶台之上,自身则摆出自然桩的架势,同时运转【烘炉呼吸法】。 一边细细观察、感悟这一幅画卷,一边以自然桩搬运气血,同时三吸九呼,观想自身为烛灶,大炼血肉! “真的.....真的不一样!” “这里和外面,真的不一样!!” 他惊动,能清楚察觉到,自己的肌肤、血肉、骨骼、脏腑,连同那玄秘的气血,都在快速的壮大着, 这儿的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玄妙气息,自己并无法吸收它,但只是让那玄妙之息在体内流转一番,便已然受益无穷! 他逐渐沉浸其中。 他彻底沉浸其中。 心神安稳如水,精神收缩为一,肌肤通红,热量在体内堆积,气血高速搬运、震颤...... 就连那一幅大鹏扶摇图中,乘风破空直冲九霄云的大鹏鸟,似都活了过来...... 周牧似乎在画中看到一卷古经。 ‘啾吾!’ 一声从未听过的啼鸣炸响在周牧的耳畔,短促而又有力,似刺破一切,广穿八方内外,上穷碧落,下彻黄泉! 一座扣紧的大锅中,传起嗡鸣,伴着剧烈震颤,似掀一线,里面...... 有光。 光明大作! 第19章:凤凰啼! ‘啾吾!!’ ‘啾吾!!!’ 伴随锅盖掀开一线,又是两声啼鸣! 那啼鸣声更像是‘啸’,直刺周牧精神意志最深处,他双眼开始充血,耳鸣嗡嗡,分明看到那画卷中双翼灿金的大鹏鸟...... 活了过来!一扇大翼!风起八荒! “不,不对!” 周牧猛然惊醒,目光生生的从画卷上挪开,画中振翼腾飞的大鹏鸟死寂依旧,方才一切都是幻景,可,可...... 那啼鸣或者说啼啸声依旧在。 ‘啾吾!’ ‘啾吾!’ 就好像真真切切在耳畔响彻一般。 哦。 就是在耳畔响彻。 周牧僵硬的侧目,看到了那震掀开一线的大锅,看到了其中爆发出的刺眼的光,听到了里面传出的..... 啼鸣。 ‘啾吾!!’ 那不是画卷中的幻声,而是一口大锅内真真切切的啼叫。 “草!” 周牧头皮猛然发炸,看见那口大锅越震越凶,似乎内里有一只没有被炖熟的生物,此刻苏醒了,在尝试破开锅盖,在尝试..... 出来! 伴随啼鸣声。 画卷腾空而起,将那锅盖中透掀开的白光尽数捕捉,其中的金翅大鹏鸟落尽华羽,似燃起了一团火,是真燃起了一团火! 画卷在火焰的灼烧下变的焦枯,但烈火却又在片刻间熄灭,画中鹏鸟形象变的扭曲,不再是大鹏鸟,更像是,更像是...... 周牧看着画卷中一只莫名的鸟类,自然而然的,脑海中冒出来两个字。 “这是,凤凰。” 他听说过凤凰,一种在妖族中位列顶端的超级生命,虽从未见过其模样,但当下却无比笃定,画中的就是凤凰! 一同在火焰中焦变的,不只是鹏鸟,还有其中内蕴的那部浩浩之古经,也在发生变化,发生改变! “扶......” “扶摇经!” 周牧在桀骜至极、冲云破天的凤凰的一根根金羽上,看见了密密麻麻的、从未见过的符篆。 虽从未见过,却偏偏可以自然而然的理解其含义。 篆字纠缠,古经浩浩,照破画中万里长空。 “不,不是扶摇经。” 周牧如同梦呓般,自言自语: “是......” 那部腾转在画卷中的古经,泛着波纹,似在蜕变,似在涅槃,似在......复归真本。 似在东厨中,似在梦境天庭内,似在那锅中白光的杂糅和啼鸣声下,展露原本模样。 周牧有预感,原本这一副画卷中内蕴的古经文已然在方才火焰灼烧下毁尽了,篆字都重新排列,化作一部崭新经文! 他看不懂篆字,却能勉强理解其代表的含义,此刻尝试解读,尝试将之转化成自己所理解的最对应的文字。 “是金翅大鹏经?” “不对,或许应当叫做祖凤真凰经?” “不对,都不是。” “应该叫,万劫不死经?” “也不对......” “凤凰法?涅槃天功?诸劫诸难一气混元典??” 周牧顾不得理会震颤不休的大锅盖了,顾不得聆听那一声接着一声的‘啾吾’了,只是呆呆的凝视着画卷。 “哦。” 他忽而明悟,含笑抚掌,旋又手舞足蹈。 “是阴阳,最初的阴阳。” “阴阳经?” “不,最初的阴阳......应该叫,元始阴阳经!” 他长出一口气,元始阴阳经.....和之前那几个名字比起来,真是朴实无华呢。 周牧沉浸在浩浩古经的无上玄妙中。 耳边的尖啸声刺痛耳朵,他却顾不得理会,瞳孔中映照出篆字之种种,如痴似醉, 渐渐的,他也莫名的理解了那锅里的啼啸,那是...... 凤凰。 是凤凰的啼啸。 …………………… 小山村。 “老师,老师!” 孩童们围着私塾先生,一个扎着辫子、冒着鼻涕泡的小姑娘开口问道: “您的故事里,天庭总是那么厉害,就连天兵都厉害的不得了,那,那天庭,是怎么没的呢?” 私塾先生沉吟片刻,道: “原因太多太多,老师我啊也说不清楚,这里头既有不可思议的大人物之博弈,也有一些细小的缘由在。” 另一个小胖墩问道: “细小的缘由?那是什么呀?” 私塾先生又沉吟片刻,这才道: “传说里啊,天庭光耀十方,照彻诸世诸界一切有相无相,镇压所有,高高在上,但它毁去的开端却很简单。” 孩子们侧耳聆听,都对老师讲的这个玄奇故事充满了兴趣。 教书先生继续道: “那开端,或者说引子,就是天庭举办了一场很大很大的宴席。” “你们想,宴席肯定要上好食材的,对不?” 孩子们齐齐点头: “对!” 教书先生笑道: “那些食材啊,可都不得了,有烛龙肉烩金乌,有朱雀泪煮真龙......” “这些其实都还好,但天庭做了一件很过分的事情。” 教书先生神色肃穆了些许: “有一道菜,用的是初生的凤凰,活得,一整个腌制后便下了锅,只是啊,谁也没想到,那小凤凰是一只孔雀和一只大鹏鸟的妹妹.....亲妹妹。” “那只小凤凰,是天底下第一头祖凤凰的嫡女,才诞生没多久,独自在外游玩,便被抓了去,下了锅。” 顿了顿,抿了口水后,教书先生叹息道: “就连天庭的那些仙啊神啊的也没想,那小凤凰居然如此尊贵......再然后,祖凤凰便带着孔雀和大鹏鸟反天了,虽然很快被镇压,但终究,是起了一个头,拉开了一场大幕。”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懵懂,并不是很听的懂,其中一个聪慧的小丫头若有所思: “我知道啦!就像先生你以前讲过的一个故事那样!” 她眼睛亮晶晶: “您以前讲过,曾经有一个叫做秦的太古王朝,强盛到了极点,统一整个人间,而后有两个低微的平民,是那陈胜和吴广,他们发起了起义,虽未成功,但却拉开了那个太古王朝覆灭的序幕!” “正是如此。”教书先生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奖励了她一粒糖果: “妞妞真聪明!” 妞妞笑的欢快,却又难过问道: “那,先生,你故事里被下了锅的小凤凰,它还好吗?它被吃了吗?” 先生一愣: “这我倒真没想过......似乎还没来得及出锅?毕竟,那个时候,谁还顾得上宴席,顾得上厨房里的一道菜肴呢?” 小妞妞难过道: “小凤凰就不知道跑吗?” “天庭的锅,煮得真龙,烧得凤凰,焖得金乌,又哪里是一头幼年小凤凰可以逃出来的呢?” 先生微笑道: “除非天庭的废墟此刻还存在,除非小凤凰现在还活在那口锅里,这样才有一丁点渺小的机会从锅里头跑出来。” “那天庭的废墟还在吗?” “谁知道呢?反正啊很多很多厉害的妖怪,寻找了很多很多年,却连一点踪迹都未发现呢......大概,是彻底化作尘埃了吧?” 教书先生叹了口气。 第20章:元始阴阳经,一刹入壮体 什么是阴?什么是阳? 周牧不知道,也不清楚,他眼前是一片黑与一片白,相互对立,一左一右,却又似在交融。 他脑海中有浩大的音在响彻,有古老的经文在闪烁最原初的光,他沉浸在其中,尝试着理解那古经,但.....太困难。 他看到了一只凤凰。 他随着古经,尝试运转、震动自身的气血。 他成功了。 “什么是.....阴阳?” 黑色与白色将他包裹,他似乎沉溺在其中,呼吸越发的困难,甚至到头来,忘记了呼吸,只是看着黑白,看着黑白。 那黑白开始交融,开始碰撞,开始混杂,开始激烈! 周牧忘却呼吸,忘却心跳,看见阴与阳发生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大坍毁,看见万物从其中迸溅了出来!! 呼吸已止,心脏已停,性与命皆在流逝。 周牧死死的盯着画卷,耳畔凤凰啼啸声尚且依旧。 ‘啾吾!!’ 他猛然惊醒,倒坐在地上,茫然四顾,汗流浃背。 大口喘息,心脏暴跳之间,周牧脸上浮现出很浓重的疲惫之色,呆呆道: “方才......” “我怎么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捏了捏,有细微的气浪炸开。 壮体。 我壮体了。 周牧能感觉到体内汹涌的气血,皮膜变的坚韧,挥拳间有尖锐的破空声,重重呼气,居然有风起! 这就是壮体? 他恍惚,自己.....就壮体了?? 小师姐入门大半年,也不过初入壮体而已啊...... 周牧感觉很不真实,自身躯壳比起片刻之前,至少强大了一倍有余!! 原本孱弱的气血变的壮大,已然可以在体内前后相连,形成完整的循环,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与此同时。 一旁,大锅里的凤凰啼啸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一个稚嫩的女声响起,叙说着周牧听不懂的语言, 可那语言又是如此玄奥,如此庄严,明明听不懂,却可以直接了解其中的含义,那是...... “你差点化道,我救了你。” 周牧一个激灵,站起身来,死死盯着震掀开一线的那口大锅,沉凝问道: “你.....您是?” 那庄严且晦涩的语言再度响起,自然而然的被他明悟、通达。 “我!” 声音带着莫大的威严,似洪钟,似大吕,似崩塌的山中碎石滚滚,似大地撕裂的悲鸣。 “我!小小!” 周牧一呆。 “小.....小?” 他有些废解,在思考,锅中这疑似凤凰的生物的父母,取名能力有够烂的,和自己有的一拼。 想了想,见对方似乎出不来那口大锅,周牧放松了一些,试探性问道: “化道,是什么?” 锅里的生命明显一愣,过了许久,这才讷讷开口: “我也不知道,化道,就是化道,我知道这是在化道,但不知道什么是化道。” 见对方很好交流,周牧心头再度一松,又好奇发问: “知道,又不完全知道?” “对!” 锅里的小小肯定回答: “我生来就知道好多东西,但只知道那是什么,却不知道真正具体......” 周牧若有所思,犹豫了一下: “那.....谢谢你救我。” “不客气!”晦涩难懂的语言中传达出一种舒了口气的感觉,锅里的生命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道: “那,大人,您能放我出来吗?我救了你一次,你也救我一次好不好?母亲说过,有恩报恩.....” 哈? 大人? 周牧对于这个称呼明显愣住,旋即反应了过来,对方是将自己当成天庭的仙神了! 嗯.....自己好像,也的确是天庭的仙神。 他有些哭笑不得,解释道: “我不知道该如何救你。” “你不是天庭的人吗?” “是,我是,只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救你出来,我也撼动不了那个大锅。” 良久的沉默后,锅盖里的生命迷惑发问: “可是,从外面开锅,只需要轻轻一拉就可以了呀?” “我力量不够。” “喔!” 小小明白了过来: “我知道了,你是才出生吧?刚出生的时候,总是很弱小的!” 周牧犹豫了片刻,索性一屁股坐在那方灶台上: “也不是,我就是修为不高。” “是吗?你多少岁啦?” “十八。” “十八万岁啊,那怎么......” “十八岁。” 小小明显愣住: “啊?那你不就是才刚刚出生?怎么能在外面乱跑?你还是个婴儿宝宝哎!!我娘亲都是等我满一万岁了,才准我自己出来玩的!” 周牧猛烈呛咳。 婴儿宝宝?? 哈? 好陌生的词汇...... 他又有些惊动起来,锅里的生命,至少一万岁! 且按照她所说,一万岁似乎.....也还是幼年?? 可不是说,修为到高深处,也只能活一万多年吗? 周牧心头冒出大大的疑惑,旋即小心问道: “您多大了?” “一万岁啊!” 小小先是理直气壮,旋即困惑道: “唔,也不好说,我不知道我在这里呆了多久,我才醒来,感觉应该过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吧?可我的身体也没长大呀?” 想了想,小小又道: “那,小宝宝,你能帮我去找我的哥哥吗?或者找我的娘亲,救我出来!我给你好多好多宝贝!” 周牧眼皮跳了跳,小宝宝? 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十八岁的自己在至少一万岁实际大概率好几万岁,乃至可能好几十万岁的凤凰面前,和小宝宝也没什么差别..... “令兄和令堂是?” “我二哥叫琼鸟,也叫大鹏,以前下凡的时候还叫李什么的.....我大哥叫孔雀,也叫孔宣,还有人叫他佛母,我娘亲.....我也不知道哎,我一直喊的娘亲。” 周牧茫然,这些名字,他都没听过。 不,前世应该听过,因为明显可以感觉到很熟悉,尤其是【孔宣】、【佛母】......但就是想不起来。 “我不认识。” 周牧诚实道: “而且,外面已经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了,天庭都塌了,仙啊神啊的都没有了,恐怕,找不到你的哥哥和母亲。” “啊!!” 小小明显惊愕: “天庭都没啦?天呐,我在锅里睡了多久!外面一个仙人都没有了吗?” “也不是。” 周牧道: “还有一个。” “谁呀?” 他挺了挺胸膛,清了清嗓子: “我。” 第21章:辈分暴涨,大梦醒来 锅里的小小沉默了。 “完蛋了。” 她悲伤道: “一定是娘亲说的什么天地大劫,连小宝宝都能当神仙了.....完了完了,外面的世界完了!” 周牧气郁,对‘小宝宝’这个称呼有些牙疼。 小小悲伤了一会儿后,精神再度振奋: “哎,我想到了!等小宝宝你长大,有了力气,就可以救我出来了!我给你好多好多宝贝......” 话没说完,她似想起了什么,发愁道: “过去这么久,我的宝贝可能没了......哎!我教你刚才看的经文吧!” 周牧心头一动: “这是可以的吗?” “可以呀!” 小小兴奋道: “我教你,小宝宝你就可以快点长大,等你成长到幼年期,就可以救我了!” 幼年期? 周牧又有些郁闷,想要告诉锅盖里面的凤凰自己已经成年了,却见锅盖微微震颤,又有白光潋滟而起。 伴那白光,画卷震腾上空,古经再现,那些沧桑的、未知的篆字在白光的映照下浮现于半空,而后又一股脑的朝着周牧灌注而来! 他只感觉自己好像被一柄超大号铁锤狠狠的砸在了脑瓜子上,如遭雷击,险些晕厥, 精神世界被那些玄而又玄的篆字给填满,黑与白再度充斥一切视线! 但这一次。 他可以真正理解那些篆字并铭记于心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 “哎,不行.....” 小小失落道: “小宝宝你应该是太小了的缘故,脑袋没发育好,容纳不了整部古经......这一点点,已经是极限了!” 幽幽转醒的周牧还没来得及整理脑海中多出的经文,便听到了这句话,当即有些牙疼: “什么叫脑袋没发育好?” “字面意思啊!” 小小安慰道: “你也不用灰心,你才刚刚出生,笨一点是正常的,我刚出生的时候也很笨......唔,好像也比你现在聪明,哎呀,反正等你一万岁了,肯定就好了!” 周牧牙齿更疼了。 他有些不想理锅里的凤凰,开始感悟自己脑海中的那一部......那一小小小部古经, 很不完整,很残缺,约莫只有整部古经的百分之一, 但依旧玄奥,依旧广袤,依旧浩大而无垠。 就这么百分之一,都几乎将自己脑子填满了,精神有种撕裂的痛感在! 好吧,小小也没说错,自己脑袋的确承受不住完整的【元始阴阳经】。 只是,哪怕这一点点,也够了啊。 “一部残缺古经,除了养练法外,还记载有一门杀法!” “汲取阴阳二气之养法。” “阴阳锤锻体魄之练法......似可直达长生三关?” “杀法叫......天地倒倾?太晦涩,太高深,我难以理解。” 周牧细细感悟着残缺的元始阴阳经,忍不住侧目问道: “这部古经,是叫元始阴阳经吧?” “哎?应该可以这么叫吧?” 小小不确定道: “这个呀是伴我而生的,原本只是阴阳经,后来我三千岁生日的时候,元伯伯给我改良了一下......的确可以叫这么叫。” “元伯伯?” 周牧有些好奇的发问,对于涉及不知多少年前的知识,他如饥似渴。 “嗯,是一个很好的大伯伯。” 小小的声音变的很低落: “元伯伯很不喜欢娘亲和哥哥他们的,但对我很好......元伯伯好像是天庭的人,你说天庭都毁掉了,元伯伯他肯定也死掉啦!” 小小哇哇大哭起来: “元伯伯一定死掉了,呜呜.....” 她越哭越凶,越哭越凶,周牧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看开点。”他叹息道:“说不定还活着呢?说不定你娘亲和哥哥也还活着......” 小小止住啜泣: “我大哥、二哥还有娘亲肯定活着的,我感觉的到,只是,只是元伯伯就不好说啦!天庭的仙神都没了,元伯伯又怎么还会活着呢?” 周牧想到了天庭仙录的一声声‘缺’,再叹了口气。 小小悲伤道: “娘亲说,死了过后是要立墓的,这样啊才不会被忘记.....你能帮元伯伯立一个墓吗?” 周牧觉得这凤凰的思维有些跳跃,但还是点了点头: “可以是可以,只不过.....” 他环顾了一圈,这东厨内也不像是能立墓的。 “有没有你那位元伯伯的贴身物之类的,像是墓这种东西,如果没有尸骸,也可以立衣冠冢的。” “没有。” 小小低低的啜泣着: “算啦,等小宝宝你长大了,救我出来了,我自己去找元伯伯的尸体,我要给元伯伯立一个大大的墓!” 周牧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 “那我到时候帮你刻个墓碑什么的,你那元伯伯叫什么?” 他顺手抄起一块青玉柴木,又用食指沾了沾灶台里,不知多少年前的炭灰。 “阴阳经变成了元始阴阳经,元始就是元伯伯的名字嘛,小宝宝你好笨......”小小低落开口。 周牧随意的在青玉柴上用食指写下‘元始之’三个字。 墓还没写出来,他便不自主的打了个寒颤,骤然清醒了过来, 总觉得写下‘墓’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当即下意识的将青玉柴木丢到一旁。 “小宝宝。”锅里头,小小的声音变的有些模糊:“你一定要快快长大,到时候就可以救我出去了.....” “我出去了,给你好多好多好东西.....嗯,如果我藏的宝贝还在的话。” “要不,小宝宝,你给我当弟弟吧!我替娘亲收一个干儿子!” 周牧眼前景色开始昏花,是梦要醒了。 他连忙将画卷塞入青黑铜令中,随口道: “好啊。” 嗯,认一只传说中的凤凰当姐姐,不亏! “小宝宝,啊不,小弟,我等......” 声音戛然而止。 ……………… 睁开眼。 周牧猛然坐直了身,看向窗外,圆月当空。 “这次居然睡了这么久......” 他晃了晃脑袋,感受着身体里周而复始的气血,感受着体内蕴含的庞大力量,有些发愣。 “我真的壮体了。” 走下床,略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只听得筋骨震鸣声连成一片! 他有些恍惚,这一觉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信息也实在太多,元始阴阳经,叫做小小的凤凰,小小的大哥孔雀,二哥鹏鸟..... “我为什么会觉得,写完那四个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小小的那个元伯伯,不会没死吧......” 周牧嘀咕了两句,并没放在心上,那些事,距离自己太过遥远。 “小小说,她娘亲和两个兄长一定还活着......会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呢?” “如果真在,那一定地位很高吧?” 周牧胡思乱想间,却听到外头响起敲门声。 他走出里屋,蹙眉看去,是有人在敲酒馆的大门,屋外影影绰绰,约莫有三四道人影。 “来找白姐的?” 第22章:不周,误会 养殖区,万人河畔。 “我嗅到了你的气息,便来了。” 老板娘扭着腰肢,平静走来,凝视着眼前这个在腰间配着金色铃铛的老妪: “我在忍着不斩你一剑。” “当年的事情,对不起,是我的错。” 老妪垂了垂脑袋: “但这一次,在这座犬绝城,我们真的有大行动,需要你帮助......事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呵。” 老板娘冷笑: “帮助?十年前我帮你,然后呢?你到最后转头就逃,留下我独自面对那尊天妖,若非我临阵破境,此刻尸骨都已寒凉十年了!” “.......对不起。”老妪痛苦的闭上眼睛:“我对不起你。” 老板娘冷眼相看,许久才开口: “你们【不周】怎么将目光放到这座小妖城来了?”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老妪轻声道:“是奉了人王旨意来的。” “人王旨意,结果就来了你一个金铃?” “不是,我只是先头军,害怕打草惊蛇。” 老妪低沉道: “还来了一个银铃和两个铜铃,我本无颜再见你,便让他们代我去寻你传话的来着,没想到我才进这座妖城,就被你发现.....你变强了。” “是啊,托你的福,我变强了......嗯?” 老板娘话没说完,愣了愣: “你让那三个小家伙去哪里寻我了?” 老妪也是怔住,回答道: “你的那间小酒馆.....我们一直在关注着你的其实.....” 老板娘没搭理,只是抚了抚额,该死,小牧那孩子还在酒馆里头! 罢了。 也不会出什么事。 ……………… “是这里没错吗?” 黑巷,小酒馆门前,一个看着二十六七、衣着干练的女子蹙眉问道。 “没错。” 身旁,赵泉亭点了点头,压低声音: “犬绝城的那位前辈就隐居在这.....虽然大人说了,这位前辈不是我们自己人,不属于【不周】,但也算‘志同道合’,可以信任。” 干练女子微喘了口气: “希望一切顺利吧。” 另一个年岁小一些的少年伸手拍了拍女子的肩膀: “遥遥姐,一定会顺利,我运气向来很好,这是我第一次出任务,肯定一切都顺利,我倒是好奇大人和这老板是什么关系......” 顿了顿,他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让我们来带话道歉,说对不起这酒馆的老板.....我嗅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味道!” 路遥遥翻了个白眼: “估计是大人当年的情债?算了,这件事情埋在肚子里,回去后可不许外传!” 说话间。 ‘吱呀~’ 三人面前的木门被拉开,一个在昏暗中看不清晰的人影立在门后,伴着吱呀声低沉开口: “小店已经打烊了,不接待客人。” 赵泉亭走上前一步,小心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似乎和小李寿大不了多少的青年, 这青年模样很俊秀,穿着大衣,一只手扶着门,一只手拢在大衣内,低垂着眼睑,看不清楚他的眼睛。 “不周绵延,山去人依旧。” 赵泉亭虽然惊诧于‘老板’的年轻,但还是低沉的说出了暗号,旋即拱手道: “不周,屠部,银铃赵泉亭。” 干练女子和少年一同拱手: “铜铃,路遥遥。” “铜铃,李寿。” 说完,赵泉亭忍不住抬头,再度打量了一眼阴影处的青年,嗅到一丝未散去的气息, 那气息如渊似海,夹杂着白昼之烈烈和暗夜之深沉,好似阴阳相聚,浩浩绵绵.....气息虽然在逐渐淡去,但却给赵泉亭一种心惊胆颤之感! 门后阴影处的青年却并未做出任何回答,只是静默的立在那里,连眼睑都未曾抬起,依旧看不清瞳眸。 赵泉亭犹豫了一下,试探性的再道: “不周绵延,山去人依旧。” 周牧垂着头颅,被迫半眯着眼睛,心头纳闷到了极点,这些.....什么和什么啊?? 听着像是暗号。 自己是不是该回些什么? 又沉默了许久,沉默到屋外三人都变的警惕,周牧感知这这三位身上不经意间展露的,让自己心惊动魄的气息,当下平缓道: “进来吧。” 他头也不回的转进了小酒馆。 赵泉亭三人松了口气,彼此对视一眼,路遥遥低声问道: “真是这里?也太年轻了吧......” 她再三确定。 赵泉亭点点头,小声回应道: “我现在反而更肯定了。” 顿了顿,他补充道: “这位的气息极为晦涩,给我一种白日烈烈之昼与昏沉深暗之夜并存于其身上的错觉,而且.....正因为看起来年轻,才说明其强大与恐怖啊。” 路遥遥蹙眉,回想刚才那个青年身上晦涩至极的气息,恰似,恰似黑夜与白昼之并存...... 是了,一位强大的神秘者,隐居在这座妖城的养殖区,只能是上面所说的‘那位前辈’。 三人回过神,连忙走入门户,目光四下打量着这处不大的小酒馆。 “坐。” 三人顺从坐下,看见那个神秘的老板走入后屋,不多时,便端出来三杯浊酒,放在桌上。 “饮酒。” 三人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赵泉亭看了眼到现在还是垂着眼睑的青年,便又顺从的抿了一口。 “前辈。” 他放下酒杯,将那劣质的酒水咽下肚,谨慎道: “有一位金铃前辈,托我给您带一句话,我们并不愿意冒犯您的所在,但是已不得不如此,这座城,要变天了。” 周牧觉得他们误会了什么。 他猜的到,这些家伙肯定是来找白姐,原本以为是买卖情报,那句不周什么的便是买卖情报的一种暗语, 但现在看来...... 好像不是? 周牧咳嗽了一声: “老板娘不在。” 赵泉亭、路遥遥和李寿对视了一眼,哈? 什么意思? 他们有些拿捏不准这位前辈的心绪,又都抱着敬畏,便不太敢开口询问。 又是良久的沉默过后,路遥遥忍不住开口了: “那位持金铃铛的前辈,还托我们给您带一句话,当年是她对不起您,如今她虽然也来到此城,但是,无颜与您相见。” 周牧再度一愣,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嚯! 只是一瞬间,他已然脑补出一场悲情大戏,白姐藏的可真深啊...... ‘他’和‘她’的发音是相同的,故此周牧并未分辨出来。 再度轻轻咳嗽了一声,虽然很好奇个中故事,但周牧也还是直接道: “你们找错人了,我说了,老板娘不在。” 说着,他将脸庞往前探了探,眼眸低敛,强调道: “我是男的。” 三人面面相觑,找错人了? 赵泉亭可不这么认为,开始头脑风暴,疯狂分析起眼下局势, 自家大人让自己等人替她致歉,自身却不亲自来,恐怕不只是因为当年情债纠缠很深, 最主要的原因,或许是自家大人已是七老八十之态,这位神秘前辈却还保持着十八岁之容? 可这位神秘前辈为何又要说找错人了? 是了,是不愿意接受自家大人的歉意,看来,这位神秘前辈当年被大人伤的很深啊...... 想着,赵泉亭心头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但他很好的克制着,小心翼翼开口: “前辈......” “我不是前辈。”周牧打断道,心头有些纳闷,这三个家伙为啥还叫自己前辈? 他们身上气息很强大,尤其是这个叫赵泉亭的,气息甚至比那天河畔的中年人还要深邃,他们看不出来自己气血薄弱吗? 还是说,是因为...... 半低着头颅的周牧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若有所思。 赵泉亭此刻犹豫了一下,又继续道: “前辈,大人她真的已然知错了,来这座犬绝城的路上连连叹息,很多次提到您,很多次自语,说当初愧对于您,若非为了振兴人族之要务,早已自毙了。” 犬绝城?振兴人族? 嗯? 哈??? 第23章:前辈周牧,吐阴纳阳 周牧垂着的眼睛抽了抽。 不对劲。 十分有十二分不对劲!! 这些人......来自养殖区之外,来自妖城之外!! 还有‘振兴人族’这个极其高而上的词汇..... 周牧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 该死,情况似乎远超自己想象! 联想到方才疑似‘暗语’的那句话,周牧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一个‘志在’振兴人族的、藏在暗中的,来自外面的神秘组织? 自个儿不会被灭口吧?? 想到这里,周牧心头又是一惊,下意识的抬起了头,睁开了眼眸,凝望眼前三人,加重了语气: “我说了,你们误会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老板娘还没有回来!” 赵泉亭三人下意识抬头。 他们看见了青年的双眼。 一只眼充斥着纯白色的朦胧雾,另一只则在流淌着纯黑之息, 与之对视,仿若看见一方唯有黑与白的无量大界, 恍惚间,那黑白开始交融,开始碰撞,开始混杂,开始激烈! 三人呼吸逐渐困难,心跳都在减缓,颤栗感、心悸感、恐慌感,他们好似沉溺在一片大河中,在窒息,在窒息...... 周牧猛然垂下眼睑。 同一刹,赵泉亭从那种沉溺感中脱离,后背已然被冷汗浸透了,神色震恐, 或许这是这位神秘前辈对自己等人的警告?或许这位神秘前辈恐怕依旧无法释怀? 赵泉亭将双腿发软的路遥遥、李寿搀扶而起,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子,敬畏的看着垂眸低头的青年, 他想到了这位前辈一直提的‘老板娘’,幡然醒悟。 是了。 这位前辈已然有妻子了吧? 或许,前辈不想让他的妻子知道这段过往情事,故此发出警告,让自己等人离开? 是了。 赵泉亭深吸一口气,低声道: “前辈,我们明白了......我们会离开,打扰了!” 他带着路遥遥和李寿逃也似的奔离了这间小酒馆,带上门后,三人狂奔,直到远离黑巷,这才驻足。 “好恐怖的......”李寿狠狠的打了一个哆嗦,后知后觉,仿若梦呓似的: “我几乎要溺死在那片黑白之色中......” 赵泉亭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头,低声道: “回去之后,闲话少说,要是让大人知道这位前辈有了妻子,恐怕会有剧烈的情绪波动,这可不是好事,大人的精神创伤很严重。” “明白。”路遥遥干脆点头,畏怯的望了一眼黑巷的方向:“瞒掉这一点吧。” 沉默了片刻,李寿提醒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的确找错人了?地点没错,人错了?” 赵泉亭蹙眉许久,道: “或许吧,刚才那位前辈可能只是酒馆老板的朋友,但这并不重要。” “我在黑白之中,看见万物枯荣,看见生生灭灭。” “回去后,我会告知大人的。” ……………… 小酒馆。 周牧看着复又紧闭的大门,脑门上冒出了三个问号,旋而拍了拍胸膛: “好险.....他们好像是被吓走了?因为我这双眼睛吗?” 周牧走回后屋,对着铜镜仔细打量自己的眼眸,白雾黑息,流转不休。 但已然淡薄了很多很多。 之前,那三人敲门之时候,周牧瞥了一眼镜子,发现了自己眼睛的异常,故此全程都垂着头低着眼睑。 眼睛的变故肯定是和【元始阴阳经】有关,不过异变既然正在消退, 那根本原因,应当是自己长时间凝视那幅大变后的画卷? 是画卷中的景映照在眼眸中的残留? 枯坐了许久,直到眼中的异常完全褪尽,周牧这才松了口气——要是一直这般模样,他连门都无法出了! “来自城外的人。” “【不周】是什么?一个势力,一个组织,志在振兴人族?” “城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周牧喃喃自语。 又等了许久,见白姐还是没回来,他便上床歇息了。 “白姐似乎是很厉害的人物啊。” “等见到白姐,再将今夜事叙述一遍吧......” 他渐睡去。 ……………… 次日。 早上五点。 周牧早早醒来,见白姐依旧未归,便打开房间的窗户,看了眼渐亮又未亮的天色, 天上,东边太阳才冒了个头,月亮却又还没完全沉落下去,日月并存。 “按照元始阴阳经所叙,如若无法直接抽取阴阳二气汲取,也可在‘日升月未落’和‘月升日未落’之时进行吐纳。” “这两个时间点,是天地间阴阳二气最平衡、外显最充盈的时候。” 元始阴阳经的文字虽然看不懂,但周牧却能直接理解其含义, 此刻尝试根据其记载的窍门来进行吐纳,同时不忘运转【烘炉呼吸法】,二法并行。 三吸九呼之间,皮肤略微泛红,热量被囤积, 吐阴纳阳间,又有肉眼无法洞观的、微弱的阴阳之息顺着鼻腔和全身三万六千孔浸入体内。 很微弱,很渺小,甚至几乎无法感知到。 但却切切实实的存在。 阴阳二气,一者枯,一者荣,一者死,一者生。 枯荣兼并,生死轮转。 个中真意,玄而又玄。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日升月未落’之时也已过去,周牧跳下床,见时间还早,便转而站起了自然桩。 “嗯?” 他有些惊奇,在小小姐的帮助下,领悟元始阴阳经的残篇后,自身对万事万物的感知似乎更加敏锐, 思维更加灵敏,此刻站成自然桩,居然从这桩功之间感受到了一丝阴阳交汇! 自然桩,似乎也能略微牵动阴阳二气。 “不,还是有很多欠缺之处.....” 周牧心头一动,根据元始阴阳经中的内容,尝试对自然桩的姿势进行微调, 桩功再成之时,已然多出了一种【平衡】之感来。 “这不该叫自然桩了。” “应该叫......” 周牧一边站桩淬炼气血,一边冥思苦想,最终琢磨出最契合当前状态,最契合这门微调后的桩功的名字来。 “或许,应该叫做【太极桩】才更为合适。” 他逐渐沉浸在桩功和呼吸法之间,初入壮体层面的体魄快速巩固...... 气血周而复始之间逐渐壮大,皮肉筋骨也在气血的滋润下越发强健, 藏在五脏中的庞大药力滋润体魄,浅薄的阴阳二气游走全身...... 周牧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畅快。 三个小时一晃而过。 早上九点。 他收起架势,闭目,沉息,体内囤积的热量翻滚。 而后,一气长吐。 浊浊之气缠化作气箭,钉打在墙壁上,震落簇簇尘埃!! 周牧睁眼,看着被气箭钉打的墙壁处的那个半指小洞,看着小洞中的枯色和焦糊味,目光炯炯。 天翻地覆。 自身变化,天翻地覆。 若再与那红衣女相对,周牧有自信,十拳之内,锤而杀之! “该去武馆了。” 第24章:昨日今日 “大人,您的犬和辇,我们照顾的很好,用的最上等的饲料,并按照惯例,保证了六个侍女对其进行按摩以放松肌肉,这能保证巨犬处于最好的状态......” “它时刻为您准备着。” 依旧盘扎着长发,脸庞灰扑扑的小厮担着笑脸,将巨犬从旅馆的后院牵了出来,黑木辇的车轮在泥地上滚动,发出低沉的隆隆声。 周牧走上前,轻轻拍打这头名为‘小白’的巨犬头颅,后者顺从的俯首, 显然,那家铺子将它调教的很好,很好。 “收费吗?”周牧侧目问道。 “没有费用。”小厮恭敬道。 “那你们......图什么?” 周牧转过头,凝视着小厮,虽然穷苦了很多年,但他并不是贪小便宜的人,否则他也活不到十八岁。 免费的东西,永远是最坏的,任何事与物都有代价。 小厮犹豫了一下,坦然道: “大人,老实说。” 他指了指纯白巨犬和那架舒适而华贵的黑木辇: “这样的纯色巨犬,这样的车辇,花费至少超过百万,而您作为他的主人,我们无法想象您的尊贵......” “按照我们老板的话来说,这些对于您来说不值一提,但只要您能记住我们老板,那我们就赚大了。” 周牧若有所感,侧目看去,能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敦厚的中年人,对方摘下帽子,朝着自己鞠了一躬。 “大人。” 中年人也格外的坦诚: “这或许能在未来救我的命。” 周牧笑了起来,一个人精,嗯,大概率还是一个‘中介’......更准确的词应当是‘中间人’或者‘掮客’。 但是并不令人讨厌。 或许,是因为坦诚。 “我记住你了。” 他踏上车辇,端坐其上,纯白巨犬发出嘶鸣,一踏地,便顺着缰绳的指引向前奔去。 尘土飞扬,车轮滚滚。 后方,中年人始终保持着低头,直到那辆华贵的黑木辇消失不见,这才缓缓昂起头颅,戴上帽子。 “老板。” 小厮凑近道: “早就看不到咱们了。” “这些大人物可不缺阿谀奉承者。”老板微笑。 “可是您都没告诉他,您的名字。” “没必要,这位在黑巷呆了一整个晚上,以后应该不会少来,混个脸熟就好。” “难怪您能当上咱们北区最最厉害的‘中间人’。”小厮感慨道:“说起来,什么时候多出来了这样一位大人物呢?老板,要查查吗?” 中年人给了小厮脑袋一巴掌: “再有下次,我该重新招人了。” “好嘞老板。” “你能不能洗个脸?” “老板,我怕被强抢民女啊!”杨念婵理直气壮:“您又不会为了我得罪弄火堂!” 老板沉吟片刻: “倒也是。” ………… 太白武馆。 “名字不重要,以后就叫你九号。” 陈胖子将一张写着‘九’的圆形贴纸给巴在了少年身上, 后者因为情绪激动而使脸庞显得有些潮红。 “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做好的,我一定会......” 少年有些语无伦次,眼睛里面充斥着憧憬的光,敬畏的看着眼前这位能和武馆搭上关系的胖子。 “行了,我可从你的工钱里面抽七成呢。” 陈胖子笑眯眯的摆了摆手: “进去吧,明天到我这里来领工钱......三号和七号也都是今天新来的,给个忠告,交好一二,因为你们三七九是一组......” 话还没说完,远处传来隆隆声。 九号少年好奇的侧目,旋而瞪大了双眼,看到一只一米多高的巨犬正拉着一辆漆黑车辇赶来! 他发誓,这辈子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犬! 而车辇上,却坐着一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青年,明明穿着粗布大衣,很简陋,却又透着别样的威严。 巨犬和车辇停在武馆前,九号看见这头硕大的纯白巨犬侧目看了自己一眼,打了个响鼻,气流将他的头发吹起。 “哟,您来了。” 陈胖子舔着脸屁颠屁颠的跑来,在九号茫然的目光中,这圆鼓鼓的胖中介就这么大咧咧的匍在了黑木辇旁: “周大人,我给您当凳子!” “陈胖子,不必这样。”周牧从另一边跳下车辇,走过来,将这圆滚滚的胖中介搀扶起身。 “你当初要是找弄火堂领了我的悬赏,可就没有现在的我了。” 顿了顿,周牧拍了拍陈胖子的肩膀: “谢谢。” 说着,他有些恍惚,前天自己还在东躲西藏,来到这武馆听的第一句话便是‘名字不重要,以后就叫你九号’, 结果一眨眼,不过两天功夫,自己也变成‘周大人’了。 甚至...... 远不止如此。 真奇妙啊。 陈胖子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不住的点头哈腰: “周大人,但有任何事情,任何,你都可直接吩咐小的。” “行了陈胖子。” 周牧和蔼的拍了拍陈胖子肩膀: “我师姐师兄他们来了吗?” “还没呢。” 陈胖子谄媚道: “我估计那四位大人今天都不会来了。” “今天都不来了?” “对的周大人,好像,好像......” 犹豫了一下,陈胖子还是叙述道: “好像是胡大人家里出了些事情。” 小师姐吗? 周牧皱了皱眉,略微有些担忧,不过很快收敛情绪,侧目看向那个拘谨不安的少年。 在少年胸前的‘九’上一扫而过,周牧轻轻吐了口气,似乎有些感慨: “新来的?” “是,是,周大人!”少年连忙笨拙的做礼,惴惴不安。 “进去吧。” 周牧推开了武馆大门,带着畏怯又憧憬的九号走入其中,左侧的人造湖波光粼粼,小亭依旧, 右边的陪拳们则都站的笔直,齐齐出声: “周大人!” 一如当初他们对待大师姐。 目视九号小跑去练武场,周牧扫了一眼,新来的三号、七号也都正惴惴不安着,王尚品则昂首挺胸,目不斜视。 朝着王尚品再度点了点头,周牧走到一号身前,凝视这个气息很凌冽的青年: “你是壮体?” “回周大人的话,接近内劲了。” “你叫什么?” 一号这才抬起头,看向周牧的目光极为复杂: “没有名字,就叫一号。” “其他人休息吧,至于你......” 周牧凝视一号: “片刻后,与我陪练一二。” 他想要看看自己如今到底能做到哪一步,实战,永远是了解自身最好的方法。 一号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只是道: “是,周大人。” 周牧颔首,大步走进了那处老屋堂,进门前脚步微微一顿,看了眼靠放在门口的那块匾额。 匾额上书【齐天】二字,后面应当还有三个字,但磨损很严重,根本看不清晰。 “好厚重的阴阳之息。” 周牧没多停留,进了屋堂,带上门,坐在那张方桌前,默默催动自身精神世界内的青黑铜令, 下一刹,那幅画卷凭空显现而出。 周牧愣住。 画卷上......还是大鹏扶摇之景。 黑与白,浴火的凤凰,焦枯之色等,尽都不见了。 “是因为只在梦中才那样,还是因为在小凤凰身边才发生变化?” 周牧轻轻摩挲着画卷,细细洞观,画中那大鹏鸟的一根根金羽蕴含丝丝玄意,隐匿其中的【扶摇功】清晰可见, 同样是不明古篆所组成的经文,同样看不懂篆字但能理解其含义, 不一样的是...... “好粗浅。” 周牧这般评价道。 第25章:天地倒倾 是的,粗浅。 与【元始阴阳经】比起来,扶摇功粗浅到了极点,本来或许很难理解,但在历经元始阴阳经的洗礼后, 这扶摇功的内容也就能轻而易举的融会贯通了。 周牧就像是站在巨人肩膀上。 他甚至感应到了,这幅画卷中所藏着的、玄而又玄的‘真意’......画卷中潜藏的一切,在他眼前都无所遁形。 周牧只是粗浅的扫了一眼扶摇功中关于修炼的部分,真正让他在意的还是其中的打法、杀法。 一部完整的功法经典,除了修行法外,往往会记载一门相配套的打法或杀法, 元始阴阳经虽好,但唯有其中的养练法是周牧能修行的,至于其中记载的那门叫做‘天地倒倾’的打法、杀法, 太深奥,或者说太‘高’了。 每当周牧将念头专注在其上,恍惚间可以看到一幅盛景, 一只大手翻覆,而后那天穹便也跟着倾塌,大地随之倒转,阴阳五气汹涌咆哮而外,随后倒灌于倾塌倒转的天地间...... 震撼。 无与伦比的震撼。 这幻景,应当是【天地倒倾】完完全全的威与能,但周牧无法想象是什么层次的生灵才能完整施展出? 那真的是能施展出来的吗.......仙神,有这么厉害么? 周牧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学不会‘天地倒倾’,这也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学的东西。 元始阴阳经,就不是给力道三关准备的。 但是,扶摇功上的杀法却正合适。 扶摇功记载有一招杀法,就叫做青云直上, 可以在短时间内将自身气血堆积在一起,而后猛烈燃尽,以此发挥出远超本来的力量....... 杀敌一千,自损三百。 “一门伤己后伤敌的杀招,为啥要叫青云直上?” 周牧来了些兴趣,想了想,还是看向扶摇功中关于修行的部分,自己是绝不可能暴露元始阴阳经的, 平日里,还需要扶摇功来作为掩护。 整部经文的篆字一点一点的被周牧所记忆、理解,不过盏茶功夫,他便对扶摇功领悟了个七七八八, 一门很奇巧的修行法,旨在‘积蓄’、‘囤积’、‘蓄势’,讲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门功法能将气血高度凝实、压缩,并使高度凝缩后的气血留藏在窍穴中, 等到搏杀或者破境之时,可将窍穴中的气血一口气爆发出来! 囤积越久,爆发越猛烈,如果再配合上那门叫做青云直上的燃血杀法...... 这便是‘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不对。” 周牧心头忽然一动: “如果只是如此,这门经文如何能够引动锅里沉眠不知多少年的小小?” “如何会因小小而蜕变?” 他猛然想起,小小的二哥,嗯,某种意义上也是自己的二哥......按照小小所言,她的二哥便叫做【金翅大鹏】。 “扶摇功,和金翅大鹏有直接联系?” 周牧尝试将蕴藏在‘扶摇功’中的真意引导而出,但是失败了。 他也不气馁,反而更加感兴趣。 又观摩许久,周牧这才起身,走出堂屋。 屋外练武场,一个个陪拳站的笔直,目不斜视。 一号垂首走来: “周大人。” “你需要先热身吗?”周牧饶有兴趣问道。 “不必,可以直接开始,不过......” 一号想了想,侧目看向其余陪拳: “你们,武馆外候着。” 陪拳们面面相觑,见周牧没有反对,这才一个接着一个的走出武馆,待到武馆大门闭合,整个练武场上已然只有他们两人。 周牧若有所思: “你是怕我丢面子?” 一号很干脆的点头道: “没错,我能看出来,您的气血比昨日要壮大了很多很多......恐怕,您已经迈入壮体层面了。” 说话间,他神色有些恍惚,闪过一丝震颤之色,感慨道: “您真的是天才,不,妖孽啊......前天,我第一次见您,气血微渺,肉身孱弱,力道疲乏,除了凶狠一无是处。” 一号直言不讳: “可这才两天啊......我不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有那么大吗?我从小习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二十岁那年才成壮体,如今二十又九,方才接近内劲。” “而您,恐怕两年,不,一年,甚至半年内就能成为内劲层面的大武夫吧?” 周牧静静的听一号叙述完,这才道: “那你还觉得我和你打,会丢脸?” “天赋是天赋,搏杀是搏杀。”一号坦然道:“我近乎于内劲,我精通很多打法、杀法,您呢?” “我什么打法杀招都不会。”周牧笑着道:“正因如此,我才需要你与我陪拳。” “我出几分力?”一号问道。 “全力。”周牧答:“我需要知道自己和资深武夫的差距。” 他想看看,不使用神通偷袭的情况下,正面对敌,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 “全力么?” 一号摇了摇头: “那,我来了?” 话落的瞬间。 一号单脚于半秒间重踏地面六次,整个人如同崩弓窜箭,骤至周牧身前,大拳横扫而下!! 周牧神色一凝,他能看的清一号的动作,可.....身体无法跟上反应! 一号要比当初的红衣女强大太多,太多! 拳头停在周牧额前寸许。 “我还是压一压自己的力量吧?”一号平静开口:“全力施为,您没有抵抗能力的,也起不到陪拳的作用。” “不。” 周牧退后三步: “继续。” 一号摇头,如同方才一般于半秒内重踏地面六次,强大的反作用力下让他如同烈鸟般扑击而至,拳掌掀起风来,骤落下! 拳与掌再止于周牧额前寸许,微风拂起周牧的碎发。 “继续。” “周大人,这没有任何意义......” “继续。” “......是。” 一次,两次,三次...... 连续十七次,一号倾力而为,以周牧无法反应的速度将杀拳止在身前寸许。 若是实战,周牧已经死了十七次。 “继续。” 第十八次,一号踏地而前,而这一次,周牧却提前侧挪了身体,避过一号的拳掌, 一号轻咦了一声,横脚而踹,又被避过; 劈掌而下,再被避过; 握拳直冲,还被避过。 “这也是您的天赋吗?”一号轻声感慨,凝视着闭着眼睛躲过自己拳脚四次的周牧。 “算是吧。” 周牧不置可否。 明白自己在一号面前毫无抵抗之力后,他还是动用了【煽风】,自身对‘风’变的极为敏锐的同时,身体随风而动, 而拳脚生风的一号,便不再可能打中自己。 除非,他能风至之前拳先至。 “现在,该我了。” 周牧侧掌斜劈,一号单手拦住: “力道太弱。” 他转而施展无比熟练的撩阴脚,再被一号单掌挡下: “速度太慢。” 横拳,踢腿,肘击,背靠。 “慢!弱!攻击意图太明显!” 一号尽数挡下,立在原地寸步未挪,摇头道: “周大人,您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发力,空有一身浑厚气血蛮横力道,却施展不出半数来。” “您不会隐瞒自己的攻击意图,不会变招,且招式都很.....” 想了想数次踹向自己下体的撩阴腿,一号委婉道: “阴毒,您的招式很阴毒,但没什么用。” “你应该是想说下流吧?”周牧苦笑:“在街头摸爬滚打的时候,很好用的。” “那是普通人的招式,而我们是武夫。” 一号很耐心道: “对修行者来说,当以力驱招,以气御招,以意发招,重在力而不重形,重气而不重力,重意而不重气......这是招式或者说击打、发力的三个层次。” “力,气,意?” 周牧若有所思: “力和气我大概能理解,但意是什么?类似于真意?” “不是,这很难解释.....但没有‘意’的招式、打击,是没有灵魂的。” 一号轻声道: “以意来驾驭拳,怎么说呢,比如我这一式。” 他举拳落来,周牧直视那越来越大的拳头,略微恍惚,仿若看见了一座雪山崩塌,大势滚滚...... “便是如此。”一号道:“这一式叫做大雪崩,我本来也只通其形,直到我在西区边缘观摩远处高山雪崩,才领悟其意。” 周牧似乎明白了什么,先是向一号道了声谢,旋即开口: “那请你看我这一击。” 周牧抬掌,脑海中回想那式自己这辈子不知能不能施展出来的【天地倒倾】, 回想那苍天崩塌,大地倒转的灭世景象...... 他落掌,一号举抬手欲截,却忽而毛骨悚然,听那掌风像是听到了天崩地裂之声,动作随之迟滞了些许。 周牧手掌竖在一号眼前半寸。 “是这样吗?”他笑着问道。 一号沉默了。 这位不过听了自己三言两语,就跳过了力、气的阶段,直接明悟如何以意驭拳。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您是个怪物。” “不,我不是......” 话没说完。 周牧忽有所感,猛地侧过头,看向武馆围墙, 下一刻,七颗脑袋从围墙后冒了出来! 这七个脑袋,或生兽耳,或长獠牙,或双眼血红,又或毛覆全脸。 半妖。 七只半妖,突兀露头,皆身着明红衣,趴在围墙上,似乎不敢进来,但却都死死的盯着周牧。 “他们才是怪物。” 周牧指了指七头突兀出现的,眉眼和当初红衣女都有些相似的半妖,神色一点一点的严峻。 第26章:危机 七头半妖。 突兀而现,不入武馆,但又都趴在墙上,个个气息都很凶烈,其中五个与一号气息仿佛,都是壮体层面的资深者, 而另外两个..... 超过了一号。 远远超过了一号。 两个媲美大武夫的半妖! 周牧被盯的毛骨悚然,心跳微微加快,猛然警醒,这些家伙是冲着自己来的? 红衣女的事泄露了? 怎么可能? 除非,气味? 他思绪百转千回。 “弄火堂......” 开口的是一号,神色骤沉,想要说些什么,但看了眼周牧后,还是闭上了嘴。 七只半妖跳下围墙, 片刻后,伴随吱呀一声,武馆大门被推开。 他们就站在门外,凝视门内。 “周大人。”一号出声提醒道:“冲您来的。” 周牧没有回答,只是沉目凝视着七只半妖,其中那两个大武夫层面的半妖气机很凶暴,自身肌肤被刺的有些麻疼。 “你杀了幺妹?”毛覆全脸的半妖低沉开口。 幺妹.....果然是那个红衣女。 周牧蹙眉许久,最终缓缓点头: “我杀的。” 他发现,这些半妖......似乎不敢进来。 为什么? 因为素未谋面的师父? “很好。”为首的半妖笑了笑,却旋而转身就走,其余半妖都深深的看了眼周牧,相随其后,一并离去。 周牧紧绷的肌肉微松,旋而心脏开始暴跳,皮肤上依旧残留着麻疼之感。 “麻烦大了啊。”他轻叹。 ……………… “找到了?” 弄火堂主睁开眼睛: “你是说,不仅仅找到了,还发现对方......只是壮体?” “父亲,从气血层面来看,是这样的。” 在二十七个兄弟姐妹中,排位十四的青年轻声叙述: “而按照您之前所言......” 老堂主喃喃自语: “除废血,斩污秽,更易根骨,要么是洗筋伐髓的练气士,要么是脱胎换骨的长生者,要么是.....” “天药,天丹。” 老堂主眼中燃起火光来,嘴唇微微颤动: “那个家伙,吃了一株天药,或是服用了一枚天丹。” 十四小心开口: “父亲,要不要告诉爷爷?” “不。” 老堂主抬起眼睛: “如果那家伙是历经洗筋伐髓后的练气士,我会让我的父亲、你的爷爷插手,我,我们,不是一尊练气士的对手,可是......一个壮体?” 他深切明白,自己那位名义上的父亲,一尊真妖,看不上一个练气士的全身气血,不介意将之交给自己,让自己也化为一尊真妖, 但天药、天丹? 绝没自己沾染的份。 而那个壮体层面的小家伙,绝没有消化掉天药、天丹的能为。 自己可以从他体内榨取出残存的药性! 想到这,老堂主闭上眼: “你还说,那家伙现在正在太白武馆中?” “是的,父亲。”十四恭敬道:“您说过不许进入那家武馆,所以我们并未做什么,只是吩咐底下人在外面监视。” “不是我。”老堂主平静道:“是你爷爷下的命令,他严令禁止入太白武馆之内。” “啊?” 十四真正惊愕,自己是半妖,父亲也是半妖,但爷爷......可是一位真妖! 养殖区的执掌者、管理者之一! 他忍不住问道: “那个太白武馆......” “我也不知道,不过你爷爷有他的道理。” 顿了顿,老堂主补充道: “那个小家伙,不是太白武馆的弟子吧?我记得太白武馆只有四个弟子。” “似乎是?但并没有进行拜师礼,应该算准弟子?” “准弟子......那就不是。” 老堂主微笑: “等他出来,抓住他,死活不论。” ……………… 一整个下午周牧都有些心不在焉,但还是强打着精神,与一号对练了许久。 “您进步的很快。” 一号擦了擦汗水,嗓子都干哑了,神色很疲惫: “相比于最开始的‘愣头青’,您现在已然可以算是精通击技了。” 周牧默默点头,此时练武场中只有他和一号,那些半妖离开后,便吩咐其余陪拳回去了。 想了想,他问道: “一号,内劲和壮体之间的差距,很大吗?” “很大。” 一号沉吟片刻,道: “虽然大武夫与武夫之间并没有实质上的大蜕变,但是......我这样说吧。” 他详细的描述道: “一位壮体武夫的标志,是体内气血壮大至可首尾相连,时时刻刻进行着完整的大循环来淬炼皮肉筋骨。” “但五脏六腑却无法得到强化。” 闻言,周牧好奇道:“那内劲呢?内劲可以淬炼五脏六腑?” “对,内劲和壮体的最大差别,就是对力量、气血的掌控,大武夫内极为精细的操纵气血、力量,形成布化在身体内部的劲力,以此强大五脏六腑,资深的大武夫甚至能炼到骨髓。” 顿了顿,一号肃穆道: “您现在应该体会的到,体魄之中蕴含的力量远远胜过您能发挥出来的力量。” 周牧点点头: “是这样的,我如果不计后果爆发气血、力量,我的五脏无法承担。” 一号颔首: “而大武夫可以,且不说五脏六腑历经强化后,大武夫体内的气血本就远胜过壮体武夫, 哪怕二者体内气血强度持平,不必担忧五脏受损的大武夫也可以在同样的气血强度、厚度下,爆发出至少两倍于壮体武夫的力量。” 周牧似有所悟,如果说武夫的力道是十,但发挥出来的或许只有五或者六, 内劲的力道是二十,甚至只是十五,却能将之全部击打而出,毫无顾忌。 而且在精妙的掌控下,大武夫完全可以用一根手指击出体内全部力量......虽然那根手指多半要报废就是了。 “练就内劲,成为大武夫,力量透及身体每一个角落,蚊虫落于任意一寸肌肤乃至某一发梢,都将瞬息毙亡。” 一号缓缓开口:“这就是大武夫。” “多谢。” 周牧轻吐浊气,看了眼渐晚的天色,转而问道: “说起来,一号,你为什么会来当陪拳?” “本来是想拜师学艺的,但我天资不够,馆主他老人家看不上,我就直接转为陪拳了。” 一号坦然道: “因为馆主说了,我如果能在三十岁前成为大武夫,他一样会收下我。” 周牧略微好奇: “可以你的功夫,在养殖区中不说肆无忌惮,但大部分地方都可以横行霸道了吧?” 一号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周大人,我有仇家,需要武馆庇护,而且......当初是馆主将我从仇家手中救下的,虽然馆主他老人家只是顺手为之。” 周牧见一号不是很想谈过去,也就不再多说,又对练了片刻,直到月上树梢,这才目送其离开武馆。 站在武馆大门旁许久,感受着黑暗中一道道目光,周牧面无表情的关上门,进了屋堂,在寒凉的地面上径直卧睡。 傻子才出去。 第27章:大师姐 接下来的日子。 白日里周牧与一号对练,偶尔指导指导王尚品的桩功, 夜晚便在屋堂中卧地而眠,有时候睡不着,便站一个晚上的太极桩,练一个晚上的呼吸法。 当然,每一天,他都会尝试以念头触碰精神内,那残缺【元始阴阳经】中的杀法——天地倒倾, 尝试一次次观摩那天穹倾塌、大地倒转的灭世景象,观摩天地倒倾不可思议的伟力。 每次观摩后,他都尽可能的尝试深悟那毁天灭地的意境, 可惜的是,那景象不可连续观看,每观摩一次,都至少要休息一整天,否则便会头疼欲裂、精神恍惚。 而这几天里,四位师姐师兄也并未曾到来武馆哪怕一次,要不是陈胖子将胸脯拍得梆梆响,周牧都要以为师姐师兄们出什么事了。 “是出事了,不过是别人出事,胡大人的母亲被打断了腿,四位大人便一并打上门去了。” “打了这么多天?” “回周大人的话,被打上门的那一家,比较......庞大。” 陈胖子挠头道: “大概还需要几天。” 周牧见陈胖子支支吾吾遮遮掩掩,便也没有追着问,只是继续住在武馆中,寸步不离。 而这些时日里,也并未再做那个梦。 第九天,早上五点。 照同往常一般,周牧仔细观摩了一番大鹏扶摇图,尝试参悟那一缕‘真意’无果后, 他独自在练武场,就着日月同天,站起太极桩,同时行三吸九呼,周身毛孔俱开,吐吸之间犹若煽风点火。 也同时在汲取阴阳二气。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月已落尽,大日泼下灿红光,霞云朵朵,层层叠叠的铺满天空。 “体内的阴阳二气稍微凝实了一些,但还是太稀少,连一缕都无法化出。” “得化而出一缕完整阴阳之气时,应该会有什么不同吧......” 周牧心头自语。 “你壮体了?”一个声音响起,周牧猛然侧目,却看到一座肉山不知何时站在人工湖的湖畔。 “大师姐?” 他惊喜道: “您回来了。” 虞美人转过身,身上肥肉变的更多了,体型庞大近一倍。 至少得有一千斤了吧? 周牧这样想到。 “嗯,回来了。”体重超过千斤的虞美人缓步走来,落脚无声无息,也未在泥地上留下半个脚印。 她看着周牧,神色复杂: “我才离开九天吧?领了画卷后,九天时间入壮体......” “大师姐,是一天。”周牧提醒道。 大师姐陷入沉默。 许久,还是周牧来打破这死寂: “小师姐和师兄们呢?” “喔,受了点轻伤,我让他们各自回家歇息着了。” 顿了顿,虞美人忍不住再问道: “给你画卷的第二天,你就壮体了?” “呃,准确的说,是当天晚上。” 虞美人再度沉默。 周牧干笑道: “也不是我天赋异禀,是那幅画卷的功劳,我观摩画卷,大有所得。” 他说的是实话,当时梦中,便是沉溺在画卷中时破境的。 “你的根骨比我想象中要好。” 虞美人轻吐浊气: “你小师姐要是知道这事儿,恐怕得气的跳脚了,那丫头入门大半年才勉强壮体的。” 犹豫了一下,周牧将疑问咽下了肚子,但虞美人似乎看出他所想,面无表情道: “你小师姐的天赋不在根骨上......行了,随我进屋。” 周牧刚想要叙述弄火堂的事儿,却见虞美人已飘忽入了屋堂,便只得快步跟了进去, 才进屋堂,大师姐手中捉着一枚铁铃铛,朝着自己招了招手: “过来,见一见师父。” “???” 周牧懵了: “啊?” 虞美人笑了笑,微微摇铃,有肉眼能见的水波样涟漪自铃响处泛起, 而后,在周牧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涟漪汇聚成一副虚景,其中很昏暗,依稀可以看到一个人影。 “乖徒儿,又怎么个事?” 一道苍老的声音自虚景中传来......这是,师父? 周牧咽了口唾沫,旋即看见大师姐那掩在层层肥肉中的眼睛强撑开一条缝: “老东......师父,您又在喝酒?” “未曾。”苍老声很肃穆。 “那您何故将虚景掩住?用的什么?盖酒罐子的纱布?还是您那四年没洗过的衣裳?” 虞美人冷笑: “大早上的就喝酒,您这访友快半个月了,还不回来?” “快了,快了!”虚景中看不清模样的老人打着哈哈:“乖徒儿,找为师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叫你看一看你的新徒弟!” 虞美人没好气的摆手,示意周牧走上前,虚景中的人影一下子端正了,声音也变的庄严而肃穆。 “唔,怎不与为师提前知会一声?” 虞美人面无表情,不答。 “弟子周牧,见过师父。”周牧朝着虚景中的人影做了一礼,脸上透着好奇之色。 那铃铛是什么宝贝? “周牧,名字不错,年岁几何?” “十八。” “三幅画卷,选了哪一幅?” “大鹏扶摇图。” “嗯?” 虚景内的人影似乎愣了愣: “这一幅啊,我还以为你会选十步杀人图,那才符合你们年轻人的气盛。” 周牧再做一礼,并未解释什么,而虚景中的老人则道: “大鹏扶摇图,其中功法最为玄奥,也最难自画卷中悟出,我算算......九天了吧?” 顿了顿,不给周牧说话的机会,老人继续道: “吾最迟二十天后归来,那时候你若未曾参悟出画卷中的法门,便还是换一幅吧。” 周牧眨眨眼: “师父,我已经......” 虞美人朝他使了个眼色,周牧闭上嘴。 虚景中的老人继续道: “我不知小虞为什么认下你,但她认可,并不代表我也认可,二十天后,我归来时,会测你根骨,验你悟性,算你命格, 若根骨不佳、悟性不足、命格低弱,我一样不会收你做徒弟。” 周牧抿了抿嘴: “弟子明白。” 根骨、悟性,他自忖还好,但命格.....那是什么? “便就如此吧。” 老人话落下,虚景随之破碎。 虞美人收起铃铛,平和道: “让你收声,是想到时候给老东......给师父一个小惊喜,大鹏扶摇图中的功法,你应该参悟出来了吧?” “回大师姐的话,参悟出来了。” 周牧忍不住问道: “大师姐,命格是什么?” “喔,一个玄玄乎乎的玩意,并不重要,命格那东西,只能决定你的下限,无法决定你的上限,不必理会。” “下限?上限?”周牧更迷糊了。 “是啊。” 虞美人耐心解释道: “比如我,命格为一位练气士,代表我若不夭折,这辈子注定会走到气道三关,但并不代表我只能走到气道三关......你应当也知晓气道三关了吧?” “知道,是力道三关之后的境界。” 周牧点点头,再度好奇问道: “大师姐,命格便是这辈子至少可以达到的境界吗?” “不不不,那玩意很抽象,比如你二师兄王冲和,他的命格就是一本卦书,还有你小师姐胡乐英,命格为一座山峰。” 虞美人笑着道: “那玩意更像是和你宿命有关,也和你当下的境遇有关,命格不是一成不变的,所以不必太过关心了。” 顿了顿,她转而道: “你小师姐说,还欠你一顿酒食和一趟青楼对吧?” 周牧扭捏起来: “酒食是有的,青楼非我所欲也......” “那收拾一下,出门,带你去北区最好的酒楼。” “可是,大师姐......” 周牧将弄火堂的事情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包括前因后果,包括当初在河岸边袭杀的那个红衣女。 “未入壮体,逆斩壮体层面的半妖?” 虞美人上下审视了周牧一番,却并没有多问,只是平静道: “无碍,收拾一下,准备出门吧。” 她打开屋堂大门,朝阳光泼洒了进来,映在其身上,又于地面勾勒出庞大的影子。 “我陪着你,不会有人来寻麻烦的。” “如果有的话......” 虞美人声音变的微不可察,轻轻舔了舔嘴唇: “那就再好不过了。” 第28章:酒楼 内城。 “新弟子?” 虎妖醉醺醺的饮了一杯酒。 “是啊。”老人笑着道:“不过不一定......还需要取决于他的天赋,他的根骨,他的悟性,以及......命格。” “为什么呢?”虎妖打了个酒嗝,蹙眉发问。 “我寿将尽了,需要一个传人,将我师父的道传下去。”老人平静开口。 虎妖沉默了,沉默许久,这才道: “太白,你是剑仙啊。” “是,我是,不过并不能让我寿命绵延不尽,不是么?” 虎妖放下酒杯: “你多少岁了?一万五千岁,仅仅一万五千岁,你完全可以延寿,你是剑仙。” “你的意思是食妖?” “对,对,没错。” 老人摇了摇头,和蔼开口: “我不会那么做。” 虎妖瞪大了眼眸: “为什么?并不是让你吃人,是叫你捕猎大妖,这对你来说轻而易举。” “妖食人,可取人未尽之寿增于己身,全因为人是先天之形,天生五脏六腑七经八脉九窍,更有周天之数的三百六十五内窍.....人,就是药,所以食人可添寿。” 顿了顿,老人盯着虎妖: “但你可知道,人食妖,为何也可增寿数么?” 虎妖沉默了片刻,低沉开口: “食人之妖的体内,残存有被食之人的‘药力’,或者说没被消化的寿数,吃掉食人之妖,也可汲取其中残存‘药力’。” 老人笑了起来,豪饮,而后道: “是啊,所以,吃妖增寿,那与吃人有什么两样呢?本质上汲取的,还是来自于‘人’身上的余寿。” “太白!”虎妖发怒:“对你们人族来说,这可不是错!” “我知道。”老人继续豪饮,醉眼朦胧:“但是老子不乐意。” 虎妖彻底沉默。 许久,虎妖叹了口气: “你还剩多长时间?” “不知道。” “说说你那个新徒弟?” “说过了,他还不是我的弟子......” 老人先是摇了摇头,旋即饶有兴趣道: “不过让我意外的是,他居然选择了大鹏扶摇图。” 虎妖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 “你说的是,留存有那位真意的画卷?” “嗯。” 老人笑着道: “我和你赌一百瓶千年虎骨酒,那小子连其中的扶摇功都无法参悟出来.....嗯,更遑论窥见暗藏的一缕真意了。” 虎妖撇了撇嘴: “就对自己的新徒弟这么没信心?” 老人叹了口气: “天上的宫阙毁尽,妖主大地之后,人族不会再有真正的天才诞生了,你是知道的......而人族最后的五王城之所以能存续,全是靠当年血祭所召临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族先贤。” 虎妖撇撇嘴: “是是是,就是不知道怎么把你这个酒鬼也召临了。” “别这么说,没有我的话,你这虎妖可还被镇压在那座妖城下。” 顿了顿,老人旋即轻叹: “不过你说的也对,我这个酒鬼,于人族何益呢?一万五千岁,一万五千年啊,我看见血流漂橹,看见万人哀嚎,看见啼哭的婴儿被妖王囫囵吞下,我无能为力,我......” 他打了个酒嗝: “吟诗作对救不了人族,我这剑也救不了。” “所以,我活腻了。” 虎妖没说话,只是拍了拍老人的肩膀。 “所以你赌不赌?”老人忽又笑道:“一百瓶虎骨酒,一千年份的。” “不赌。” 虎妖极为果断,看向老人的目光也变的警惕: “不许觊觎吾的酒.......等等,该死,你怎么知道我有千年虎骨酒???” “除了掰自己骨头泡酒外,你还有什么可泡的......嗯,也不好说?”老人目光向下挪移。 “太白!!”虎妖震怒。 ……………… 周牧第一次知道,在养殖区中......还有这样的地方。 威风凛凛的纯白巨犬止步,黑木辇缓缓停下,这巨犬所拉拽着的豪华大辇于此地却毫不起眼。 整条长街两侧,都是类似的甚至更华贵的犬辇。 “乌图,辛苦你了。” 一旁,另一座犬辇,虞美人拍了拍杂毛巨犬,走下特制的大号车辇。 她侧目看向同样从黑木辇上走下的周牧,温和道: “我很重,每次乌图拉我都是大汗淋漓。” 周牧看了眼那条疯狂吐着舌头喘着气的、叫做乌图的杂毛巨犬,好奇道: “大师姐,您有多重啊?” 虞美人斜着眼睛: “没人告诉你,不能问女人的体重么?” 周牧实诚的摇摇头。 两人往前走, 周牧落后半步,目光不停的四下扫视着。 北区百街,数字越小,便越靠近内城,像是十以内的街都是养殖区的‘权贵’居住的地方。 如同这条北七街,是周牧第一次来,这里的屋楼与其他长街的完全不同, 像是他一直混迹的北五十至北七十街,大半都是筒子楼,剩下的也是六七层高的老旧楼屋, 而这里呢? 最高的建筑,也只有三层,朱红大柱,铜铸铁门,碧绿玉瓦,尽都呈现为斗拱结构,古色古香。 就连照明的都是灯笼和烛火,没有电灯。 “到了。” 虞美人脚步一顿,停在一座三层小楼前,门前匾额上‘食舍’二字龙飞凤舞,大气磅礴。 “虞大人。” 女子扭着腰肢走来,穿着素色衣裳,盘着长发,发间的鎏金簪很显眼: “还是三楼吗?” “嗯。” 女子温婉的朝两人做了个礼,引路在前,顺着一整块巨木雕成的楼梯蜿蜒向上, 一层的客人数量不少,二层少一些,到了三层,便只有寥寥几桌, 所有位子都是靠挨着窗户的,彼此之间以屏风隔开,而在三层的中间,则是一块三四米高的大玉石,玲珑剔透,玉石中封着一只幼狐。 怀揣着好奇心,周牧与虞美人于窗边的桌两侧落座,温婉女子开口软软糯糯: “虞大人,还是照例?” 尽管椅子格外的大,但虞美人挤坐在其中还是显得有些费力,此刻指了指周牧,平淡道: “我照例,他也如此。” 温婉女子再做礼: “这位大人从未见过,小女可知大人名讳?” 周牧还没来得及开口,虞美人却先道: “你不必知道。” “是。”温婉女子不缓不急的再做了一礼,而后迈着碎步扭着腰肢,悄无声息的离去。 等到女子离去后,周牧这才出了口气: “大师姐,她是......” “堂倌。” 堂倌,其实就是店小二的意思。 周牧咽了口唾沫: “壮体层面的.....堂倌?” 他能感受到,那个温婉女子的气血很浑厚,不比一号要差! 这样的人,却只是一个堂倌? 虞美人平和道: “这家酒楼虽然开在北区,但实际上属于天香阁。” “天香阁?”周牧有些愕然:“那不是东区的势力吗?” 他听闻过这个名字,在东区的地位类似于北区的弄火堂,也是一个半妖势力。 “很正常。”虞美人开口道:“整座外城,半妖势力其实比你想象中多,大大小小不下于四五十个,弄火堂、天香阁只是其中地位最高的一撮,所以名声在外。” “这么多?”周牧有些动容。 “嗯,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北区弄火堂、东区天香阁、南区腾蛇馆以及西区的白狐书院,他们四家背后都有一位真妖的存在,便是养殖区的四位管理者。” 顿了顿,虞美人纠正道: “也不对,天香阁已经没了。” “没了?”周牧眨眨眼:“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前些日子还看见黑巷中,有人在贩卖天香阁的人牌......” 他有些错愕,大师姐不是才说,这家酒楼属于天香阁吗? 怎么这会儿又说天香阁没了? 虞美人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平静的看向窗外, 周牧随之看去,下一刹。 “吼!” 他听见,东边极遥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震嘶,虽然隔着极其遥远距离使声音显得很模糊,但依旧可以察觉到其中的怒意! 酒楼内的客人大都有些骚乱,不少都伸出头观望,周牧听见不远处另一桌的客人低语: “真妖,是天香阁背后的那位真妖,何故咆哮?何故震怒?” 旋而。 窗外。 能望见一头巨犬正驮着一个染血的女子疾驰而来,止步在这座酒楼楼下。 周牧下意识的将脑袋探出窗户,看到那染血的女子摔下巨犬,挣扎起身,闯入酒楼,声音凄厉无比: “昨夜,天香阁......” “被屠尽了!” 一座背靠真妖,背靠养殖区执掌者、管理者的半妖势力,被屠尽了?? 周牧懵逼的转回头,恰看见大师姐从容的捋了捋鬓发。 第29章:珍馐佳肴 酒楼变的喧嚣,可以听见一楼二楼的哗然之声, 三楼虽然相对好一些,但周牧看到有两桌客人都站起了身,神色惊疑不定,匆匆的下了楼。 “这算,出大事了?”周牧下意识问道。 “嗯,东南西北四方顶尖半妖势力,都各是某位养殖区管理者的‘代言人’,彼此合作,彼此制衡。” “接下来会怎么样?”周牧轻声问道。 虞美人平静回答: “天香阁背后的那位真妖震怒了,此刻正在咆哮,你听,那来自东区管理者的怒火。” 周牧咽了口唾沫: “东区,隔了那么遥远,咆哮声依旧清晰啊......” “毕竟是真妖,等同气道三关的强大存在.....说到这里,正好与你讲讲人与妖族的差别。” 虞美人耐心道: “我们人族修行,力道三关、气道三关、长生三关,而对于妖来说则不同了,他们与其说修行,不如说是‘返祖’。” “半妖,真妖,大妖。” “半妖生来就是壮体层面,成年后自然而然的等同于内劲层次,而若再纯化自身血脉,便能成为媲美【大药宗师】的顶尖半妖。” 顿了顿,虞美人继续道: “真妖、大妖乃至更强的妖也都一个道理,幼生真妖、成年真妖、顶尖真妖便是与气道三关各自等同。 “再说返祖,譬如顶尖半妖想要更进一步,唯有‘返祖’,一旦成功,可大蜕变,结茧、胎化,而后成为幼生真妖。” “所以,同等境界,妖的寿命,要比我们人族长不少。” 周牧听的有些发愣,人族修行,妖族返祖...... 他忍不住想,如果返祖返到头了,又是怎么样的一个状态?还能更进一步吗? 梦里的小小姐,又是什么层面的妖呢? 至少也得是大妖吧? 胡思乱想间,周牧深吸了一口气,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大师姐。” “城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会是更多的妖城,更多的......养殖区吗?” 闻言。 虞美人愣了一愣,肥肉堆叠的脸庞抬起,轻轻叹了口气: “没错。” “整座天下,都是妖城,遍布养殖区,属于人的城市只有一座。” “叫做五王城。” 周牧有些沉默,他不知道整个天下有多大,但一定要比自己想象中更磅礴、浩瀚、无垠, 可人族在这茫茫天地间,却只有......一座城? 沉默许久,听着酒楼内的喧哗声,周牧轻声道: “大师姐,为啥叫五王城?” 虞美人再度将目光投向窗外: “顾名思义,有五位人王坐镇,五位太古王朝的统治者、开辟者,在这个时代竭尽余力,庇护人族。” 人王,太古王朝的统治者、开辟者? 周牧满腹疑问,可还未说出口,便瞧见那温婉女子走来,手中托着菜肴,脸色很苍白。 “千丝万缕羹,以方寸豆腐,斩切为十万八千缕,辅以香肉汤蒸香三日.....” “玉玲珑,取秋玉藕,内填秋玉藕碎,雕为玲珑模样,再用蘑汤浇灌十八个时辰,流汤浸润其中......” “香参饭,每一粒米皆剥除其芯,以百年山参研磨为粉,填充米粒间,辅以香肉蒸香......” 一道道菜肴被端上了桌,周牧别说见过,听都没有听过,一连串很复杂的制作方式让他听的晕晕乎乎。 温婉女子不知何时退走了,桌上便摆布着一十八道菜肴和两碗所谓的香参饭。 “吃吧。” 大师姐温和的声音传来,周牧小心翼翼的扒拉了一口米饭,香气直冲鼻腔,嚼碎的米饭咽下肚子,可以感知到阵阵热气在勃发,微微的增强着气血。 周牧狼吞虎咽。 “大师姐,好吃!”他含糊不清道:“您也快吃!” 虞美人微笑着摇摇头: “没胃口。” “这都没胃口?”周牧瞪大眼睛。 而大师姐却只是又摇了摇头: “我饱了,很饱。” “可您什么也没吃啊......”周牧顾不得其他了,眼睛在放光,一道道菜肴品尝过去,各种各样从未尝过的滋味在舌尖爆发...... “好吃!” 他想不出赞叹的词,竖了一个大拇指: “这是世间最美妙的滋味了吧?” 大师姐轻笑了一声: “差得远呢,最美妙的滋味当是.....” 她闭口不言。 有脚步声响起,在登楼。 毫不顾忌吃相,大口大口刨食的周牧忽有所感,放下碗筷,侧目看去。 一个人。 一个老人,不知何时已至三楼,站在屏风旁,向着大师姐拱了拱手。 “您就是太白武馆的虞大人吧?” “何事?” “小老儿添为弄火堂杂事总管,向虞大人请一物。” “何物?” 老头指了指周牧,继续恭顺道: “便求取此物,事后,弄火堂定当厚报,您将拥有我们的友谊和尊敬。” 说着,老人睁着浑浊双眼,轻飘飘的看了眼周牧。 ‘刺啦!!’ 周牧头皮猛然发麻,感觉被一头凶兽盯上,汗毛一根根的竖起! 又是内劲层面的大武夫。 不是半妖,就是纯粹的大武夫。 周牧心头一沉,没记错的话,王尚品说过的,大师姐也只是一位内劲,虽然早就积累足够,随时可破入大药层面,但...... 不敢破境。 唯有不停的堆叠气血,这才导致了如今的臃肿模样...... 虞美人并未去看老头,目不斜视,平和开口: “这是我师弟。” “据小老儿所知,太白馆主近来并未收徒。” “我代师收之。” “虞大人,这可不能算数的。” “废话真多。”虞美人慢吞吞的站了起来,转过身,庞大的体型将窗外打照进来的阳光尽都遮蔽, 阴影从铁山般的身形后堆起,层叠的倒塌在小老头身上。 “怎么,你想劫走我的小师弟吗?” “早听闻虞大人不入大药不成宗师,常年驻足在内劲层面,积累之深厚难以想象。” 说话间,老人做了一个礼: “小老儿我自然不是虞大人的对手,不过......” 又有人登楼,是一个生着兽耳的半妖,气息暴烈。 媲美大武夫的成年半妖。 然后是第二头,第三头,第四头...... 两头媲美大武夫的成年半妖,五头等同于壮体武夫的幼生半妖,一共七位,都是九天前,周牧所见过的。 同楼的很多客人都张望过来,却并不惊慌,只是饶有兴趣的瞧着, 那生有兽耳的青年含笑上前: “虞美人,是这个名吧?我们无意与太白武馆为敌,也不会为难你,我们只要这个小家伙。” 顿了顿,他补充道: “幺妹血仇,不可不报。” 虞美人垂着脑袋,并未回答,周牧浑身肌肉紧绷,他相信大师姐,但依旧会紧张,此刻心头沉凝至极。 ‘蹬蹬蹬’ 又有人跑来。 神色苍白的温婉女子跑至,恭敬的立在一旁,诚惶诚恐: “诸位大人,食舍中是不许争斗的,还请诸位大.....” ‘撕拉!’ 兽耳青年抱着才扯下来的柔嫩手臂,平静的啃食着,温婉女子发出惨呼,呼声戛然而止,被其余几头半妖随意的撕裂,随意的分食。 “珍馐!” 一位半妖赞叹道: “早就听说天香阁的人,修行秘法,体带妙香,今日一试,果真珍馐!” 另一位半妖微笑道: “的确为上等佳肴,还好天香阁没了.....这里完事儿后,我打算去东区,猎杀一些天香阁残剩的小家伙,晒成腊肉,以后才能也吃得上。” 伴随咀嚼声,鲜血滴答滴,周牧胃里翻江倒海,手上青筋毕露。 他杀过人,也见过死人,却从未真正看到过妖食人。 不久前还活蹦乱跳,声音软糯气质温婉,一身气血更在自己之上的活生生的人, 此刻却被撕裂成碎块,在被啃食。 周牧微微颤栗。 “虞大人,还是请让开吧。”小老头伸出手,想要将这个庞大的肉山般的女人扯到一旁, 却在触及肉山的瞬间,这座肉山踉跄后退,‘哇’的一下从口中吐出血来。 在场众人齐齐一愣。 “你们先动手的。”虞美人又逼了口血吐出来,神色平和,声音沉稳: “小师弟,记住,第二条规矩,太白门人,从不主动生事,只会‘正当防卫’......” 她转过身,蒲扇大的巴掌轻轻拍了拍小师弟的肩膀,温和道: “你继续品尝珍馐佳肴。” 说着,虞美人转过身,看向还有些懵逼的半妖们,拍了拍肚子,吐了口血沫: “饿了。” “我也尝尝珍馐佳肴。” 第30章:摧枯拉朽,再得功数 三楼的客人,身份都极为尊贵——至少在养殖区是这样。 此时此刻,客人们神色也大都难看,显然是因为七头半妖分食掉温婉女子之事, 但并没有什么人站出来,依旧都在观望。 “太白武馆......”有客人低语:“我听说过,是一个小武馆,但地位极其特殊,馆主疑似和内城的某位大人物交好。” “我也知此事,一位名为甲虎的大妖,曾经数次亲临北区,亲登太白武馆。” “弄火堂不会将太白武馆得罪死,这肉山般的女子不会丧命,但或许会吃点苦头。” 这些窃窃私语声都落入周牧耳中,他有些恍然,难怪那天弄火堂的人不敢进入武馆, 自己那素未谋面的师父,有一位大妖层面的挚友? 只是...... 周牧担忧的看向大师姐,后者却只是低垂着头,正对着七头半妖,在轻叹: “太白武馆,从来崇尚平和,绝不欲纷争,只是你们......” “为什么总是要逼我们?” “为什么呢?” 七头半妖面面相觑,那小老头神色很不好看: “虞大人,您这两口血可喷的没道理,这种街头混混的碰瓷手段,不会有.....” “我说。” 虞美人打断了小老头的话,低沉的重复道: “为什么要逼我们?” 她骤然抬头,身形一花,瞬息消失在原地,待到再出现时,已然处于一头壮体半妖的背后! “为什么?!” 在所有人、所有妖反应过来之前,肉山美人那蒲扇大的巴掌弯曲做爪,悄无声息的刺入壮体半妖的头颅! 这头半妖并未哀嚎,眼睛瞬息翻白,口中发出嗬嗬声,在所有人茫然的目光中,他迅速的干枯着...... 三秒。 仅仅三秒。 原本两米高、膀大腰圆的半妖,就已然瘦骨嶙峋,全身血肉不知所踪,颓然的倒在地上,呼吸衰竭,濒临死亡。 不知是不是错觉,周牧觉得大师姐好像......又胖了一些。 “放肆!!” 两头成年半妖震怒,连同那位大武夫层面的小老头围上前,其余四只‘幼生阶段’,仅仅等同壮体的半妖则都在暴退! “我可没杀他。” 周牧看见大师姐轻飘飘道: “留了一条命的,当然,能活多久,就不好说了啊......” “动手!”兽耳青年暴呵,两妖一人同时暴起,根本不给虞美人继续说话的机会,都围猎而至! “留她一条命,打断四肢,打碎脏腑!” 兽耳青年如是说道,拳掌掀风,伴随尖锐的破空声,已袭杀而至! “我是.....” 大师姐含笑: “被迫还击。” “我是被迫还击。” 话音落下,她那要比周牧头颅还大的手掌已然抬起、砸下,似乎朴实无华, 兽耳青年抬起双手交叉重叠于头顶,便要做拦! 大掌与双臂交击的那一刹,没有震鸣,没有暴响,有的,只是清脆的骨碎声。 双臂被砸断,兽耳青年脸上浮现出惊愕,视线旋即骤暗,那只肥硕的大手已然将他全脸覆抓住,指尖刺入肌肤,刺入头颅! 他感觉到,被指尖刺入之处,有磅礴的吸力爆发,在自身体内横冲直撞, 气血疯狂消逝,就连血肉都在巨大吸力的拉扯之下化作烂泥,顺着头颅间的五指洞流失...... 就好像,就好像刺入肌肤的不是五根手指,而是五根‘吸管’一般! 还是三秒,当大师姐松开手时,干枯的不成人形的兽耳青年倒在了地上, 他血肉尽失,只剩一层薄薄的肌肤覆在骨头和脏腑上,胸膛无力的起伏着,正在死去...... “十四!!” 最后一头半妖发出惊悚呼喊,那小老头也头皮发麻,一人一妖转身就要逃, 却被大师姐如同拎小鸡崽一般拎起,五指刺入最后那头成年半妖的皮肤,后者骤然干枯, 另外那小老头则被大师姐轻轻松松的扭断了四肢,很嫌弃的丢远, 那身躯还未落地,大师姐便已然再度消失,另外四头疯狂逃窜的半妖被抓了回来,一只接着一只,干枯若烂柴...... 从前至后,十五秒。 仅仅十五秒。 三楼的客人目瞪口呆,七头半妖处于濒死边缘,大武夫层面的小老头倒在地上,无力的哀嚎...... 周牧揉了揉眼睛,有些恍惚,大师姐......真的只是内劲? 真的只是大武夫?? 他对‘摧枯拉朽’四个字又有了新的认知。 “吃完了吗?”虞美人悄无声息的走回桌边,平和发问。 周牧将嘴里的半口香参米咽下肚子,看着明显胖了一小圈的大师姐: “吃完了。” 说着,他站起身,目光不住的朝着地上七头濒死半妖瞥去,蠢蠢欲动。 “你想杀他们?”大师姐的声音传来。 周牧干笑了一声: “是,大师姐。” 虞美人蹙眉片刻: “师父不许我们滥杀,你将他们打到半死等他们自己死去,和直接打死他们,是两个概念的。” 顿了顿,她又笑了起来: “不过小师弟你还没真正入门.....随心所欲吧,不过你要真这么做,可就将弄火堂得罪死了,考虑清楚。” 周牧仅仅犹豫了一瞬,便大步向前,低头凝视七头干枯的半妖,抬脚,踏下,抬脚,再踏下,如此七次。 他并没有太使力,只是踏在这些半妖的胸口,本就在衰竭且没有血肉保护的心脏一个接着一个的停止了跳动。 精神深处,心灵大海,那枚静静悬浮着的青黑铜令抖动,有庄严文字在其表面浮现而出。 【辅斩半妖,得小功十】 【辅斩半妖,得小功五】 【辅斩半妖,得小功十七】 【辅斩.....】 “这个,你杀吗?” 虞美人指了指不远处,四肢皆断的小老头,周牧忍住内视精神世界的冲动,问道: “大师姐,他是人族?” “嗯。” 闻言,周牧凝视那小老头,对方忍住痛呼,眼中是浓浓的恐惧与哀求。 “还是杀吧。”周牧走上前,抬脚,踏下。 ‘咚!!’ 他倒退几步,龇牙咧嘴,脚被震的生疼,小老头胸膛完好无损。 这位大武夫虽然遭到重创,四肢都被折断,但到底并没有如同那些半妖一般血肉干枯, 周牧这一脚下去,并未真正伤害到对方。 “武夫和大武夫之间,差距这么大的吗?” “嗯。”大师姐应声,随手捻起一根筷子,抛飞而出,直愣愣的插入了小老头的额间,齐根没入。 小老头抽了抽,便彻底没了声息。 大师姐垂着眼眸,平静道: “我直接杀生了,别告诉师父。” “好。” 两人并肩离开,三楼的客人们面面相觑,久久无人言。 走出这座酒楼。 大师姐抬头看了看太阳,双眼猩红至极。 许久。 那猩红一点一点褪去后, 她再度道: “天香阁的事情,也别告诉师父。” “我知道的,大师姐。” “嗝。” 两人同时打了个饱嗝。 第31章:天人合一 在大师姐吸干半妖血肉而变胖的时候, 周牧就猜到了。 天香阁被屠灭的事情......恐怕就是大师姐,甚至是四位师兄师姐一起干的了。 嗯,小师姐估计在旁边喊喊加油。 不然无法解释大师姐胖了一倍的事儿......要知道,吸干刚才那七头半妖,大师姐也只是胖了一点点而已啊! 胖一倍,大师姐这得吸了多少半妖? 是因为陈胖子所说的那件事情吗? 几天前,陈胖子便说过,四位师兄师姐打上门去了,起因似乎是小师姐的母亲被打断了腿...... 原来是打上天香阁的门去了。 难怪九天才回来,估计拔除东区天香阁的各处产业,花了不少功夫。 “大师姐,咱们现在去哪?” “跟我走就行,不用坐车辇,晚点再回来。” “好的,大师姐。” ……………… 十七座府邸,十一个小时。 从早上九点一直到晚上八点,周牧跟着大师姐走了十七处座府邸。 没错,是‘府邸’,是那种青墙玉瓦的府邸,门前都立着朱红大柱,府邸内绿树红花,院落亭台,极为广袤。 每至一处,大师姐便叩门三声, 而后那府邸就大开门户,仆从侍女如云,分立在两旁,府邸的主人笑脸相迎,大师姐也只是陪饮一杯茶,丢下一句话,便带着周牧离了去。 “这是我家小师弟,叫做周牧,记住。” “周小兄弟仪表堂堂。” 每座府邸的主人都会重重的握一握周牧的手。 直到走完最后一座府,回到北七街,重新坐在黑木辇上,周牧这才问出心中疑惑: “大师姐,他们是.....” “半妖势力飞扬跋扈,我们‘人族’虽然是食粮,是待出栏的牲口,但也总会有拔尖者。” 大师姐平静道: “方才带你走过的十七座府邸,见过的十七人,个个都是大药层面的宗师,也是一处势力的主人。” 顿了顿,她继续道: “譬如那看着三四十岁,眼眸盈盈的妇人,在北区有三十余处药铺,又譬如那戴着毡帽的老头,养着上百位壮体扈从,个个配甲背弩持火器,是那条黑巷的拥有者。” 周牧懵逼的眨了眨眼。 大师姐继续道: “带你走过这一趟,自明天起,整座北区七成的药铺、商屋、酒楼等,都将视你为贵客,所有大小势力都会将你重点标注。” “你的画像和照片会被很多人传阅,为的就是防止各家的纨绔子弟得罪了你。” “你的名字,会被记住,会被牢牢的记住。” 说话间,端坐在大辇上的虞美人拍了拍浑身杂色毛发、叫做乌图的巨犬,平和道: “凡你所欲行之事,在这里,在北区,所有非半妖执掌的势力都会鼎力支持......至少不会从中作梗。” 周牧沉默的听着,有些恍惚,彻底明白了大师姐的意思。 便是小师姐说过的那句话,在‘人’中站到最上层,便不会将精力耗费在与‘人’争权夺利、尔虞我诈之上, 便不会为了谋求富贵而费却精神。 自己已然是‘富贵’了。 许久。 周牧轻吐浊气: “大师姐,您真的是大武夫吗?” “我是。” “可那些大药宗师,怎的都对您.....这么客气?” 大师姐惬意的瘫靠在大辇上,指了指已然闭上大门的、叫做‘食舍’的酒楼: “这里发生的事情,早在我们抵达第一处宗师府邸前,就已然传遍了整个北区。” “我的确只是大武夫,但能逆伐宗师的大武夫也不是没有过。” “再加上我、你背后的师父,他们尊敬我是理所应当的。” 顿了顿,大师姐摸了摸肚子,咂咂嘴,遗憾道: “可惜,弄火堂没有继续来找麻烦啊......” 周牧晃了晃脑袋,忍不住再问道: “对了大师姐,我听说,一旦跨入大药层面,不是,不是会很危险吗?” “对啊。” 大师姐颔首道: “你方才见到的十七人,都上了一张名单。” “大师姐,什么名单?” “上等食材名单。” 大师姐平静道: “等内城有大人物起性,又或者某位大妖的嫡子祝寿时,名单中随机一人就会被送去内城,或蒸或煮或全烤,成为某个宴席上的大菜。” 周牧眼皮狠狠跳了跳,想到了今天那个温婉女子被分食的场景。 “因为师父的关系,我其实就算是迈入大药层面,也不会上那个名单的,只不过......” 摇摇头,大师姐似乎并不想多说,转而道: “你回哪里?弄火堂应当不会来找你麻烦了,嗯,当然,前提是你之前真只宰了一头小半妖而已。” 周牧沉吟片刻,道: “除了十一日前宰杀的那红衣女,还有今日的七头半妖,我和弄火堂便没有什么大的交际了。” 大师姐微微颔首: “但还是有些奇怪,弄火堂今天来了七头半妖,按理说,如果你之前只是宰了一个红衣女,他们不会冒着得罪太白武馆的风险如此行事的......” 蹙眉半晌,大师姐摇摇头: “罢了,所以你今晚回哪里?还是去武馆睡吗?” “倒也不,我打算回暂住的地方......,黑巷深处有一家酒馆,老板娘和我关系不错,我便在那儿暂住。” “黑巷里的酒馆?”大师姐侧过头,诧异道:“你说的老板娘,叫白翠花?” 周牧一愣: “呃,老板娘的确姓白,但我不知道叫什么名......” “那就是了。”大师姐颔首:“那个白翠花很神秘,看不透,但绝对不简单,师父曾经评价过她,说她是‘龙游浅滩’。” 周牧若有所思,自从那晚过后,他便知道白姐绝不简单,疑似和一个外来的、叫做‘不周’的势力有关...... 只是,白姐叫白翠花? 难怪从来不告诉自己名字。 周牧忍不住笑了笑。 两辆犬辇缓缓驶离北七街,两人在分道扬镳前,虞美人最后道: “一直借住也不是个事儿,等拜师礼完成后,我让师父给你买一座府邸。” 说完,也不给周牧拒绝的机会,大师姐拍了拍乌图,这头杂毛巨犬嘶鸣,拖拽着大辇疾驰而离了。 “大师姐......” 周牧感慨了一声,驾着黑木辇抵达北五十七街,将车辇和小白寄放在那家小旅馆后,他便直接进了黑巷,回了那间小酒馆。 “哟,舍得回来了?你再晚回来两天,这小家伙可就是我的了。” 白姐靠在躺椅上,慵懒的抚着怀里的猪鸽。 “白姐。” 周牧尴尬的笑了笑: “最近有些事情,比较忙......对了白姐,你不在的那天晚上,有三个人......” 白姐伸出手指,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我知道那三个小家伙来过酒馆,你呀藏在心里就是,不管听到了什么,交谈了什么,不必告诉我,却也不要告诉别人。” 猪鸽此时从老板娘怀里飞了出来,落在周牧肩上,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脸颊。 白姐撇嘴道: “这小家伙还是亲你些,白喂了这么多天......我看你似乎很疲惫,还是早点休息吧。” 逗弄了一番猪鸽,又和白姐闲叙了片刻,周牧便独自回了房间,带上门,躺在床榻上。 他强忍住取出青黑铜令的欲望。 白姐似乎很不得了,很厉害,在这儿取出青黑铜令,或许会被察觉......这是自己最大、最大的秘密,不能暴露。 倒不是不相信白姐,但在养殖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周牧深切的明白一个道理——无论多相信对方,都要给自己留一线。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要查看功数的心躁动不已。 “要是可以直接在精神世界中把玩青黑铜令就好了......” “哎?好像可以试试?” 青黑铜令躺在精神世界中时,只能取放,无法完全操使.....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就不太怕青黑铜令暴露了! 试试? 念及此,周牧眼睛一亮,闭上双眼,内视自身精神世界,想要直接在精神世界中操纵青黑铜令, 一如既往的失败了。 精神与肉躯之间,似乎有一层薄薄的壁障。 不过,这壁障真的很薄。 薄到周牧念头一使劲儿,就把它给撕开了一条缝隙,念头也成功顺着裂隙浸润入青黑铜令。 “哎?好奇妙的感觉......” 周牧愕然,察觉到精神世界内,有玄而又玄的事物顺着撕开的裂隙,浸透了自己的体魄, 肉身之精与魂灵之神,似在交融,在汇合。 似有什么大妙之事在生发。 ………… 屋外。 靠在躺椅上的白翠花猛然坐直了身,错愕侧目。 “灵肉交融,身神相通,天人合一......” 她茫然: “啊???” 第32章:菩提树下,与大鹏视 一百零二小功。 辅斩半妖七头,多的给了十七小功,少的给了五小功,合计八十二小功, 再加上剩下的二十小功,合一百单二之数。 “辅斩获取的功数比独自斩妖应该少了许多,应当减除了约一半?但明明都是半妖,怎么给的功数相差如此之多?” 周牧全副心神都沉浸在精神世界、心灵大海之中,飘渺的、呈现模糊人形的魂灵托举着青黑铜令。 有微末的信息流自青黑铜令中反馈而出,周牧自然而然的明悟。 “原来如此,是根据所斩之妖的‘恶’来定给的功数,越恶之妖,获取的功数也就越多......” “但这个‘恶’的判定标准又是什么?” 周牧迷惑不解,却并没有在这上面太过于纠结,凝神尝试于心灵大海中直接开启‘天庭财库’。 成功了。 一百零二小功,等同于一枚完整功数兼两小功,所能兑取的事物翻了几倍!! 【降雨法旨,五十小功,上覆天帝玺之章印,可自主决定百里范围降雨之量,顺天遂条,不违法令】 【天兵弓:八十小功,天人法器】 【寿丹:一功数,蟠桃树下烂泥搓成,延寿百年】 【悟道场:一功数,可小悟道一次,添零星悟性】 【天兵甲:一功数,天人法器】 【天兵盔....】 琳琅满目。 周牧一个接着一个仔细观去,做好了将这一整个功数花出去的准备! 他想的很清楚。 晋品需要足足一百功数,等同上万小功,当下这一功数只是杯水车薪, 与其攒着,不如花出去,转化成实实在在的好处,也能增快赚取功数的速率! “只是.....该换什么?” “降雨法旨?看起来挺厉害的,但对我似乎没啥用。” “寿丹?不需要,我还年轻!” “天兵弓?天人法器,听起来好像很厉害.....可我甲寅伐木斧都未祭炼完毕!” 剩下的天兵甲胄等法器也都同理,自己根本用不上,或者说,用不了。 周牧最后将目光聚焦在【悟道场】上,小悟道一次?添零星悟性? 小悟道是什么? 还有添零星悟性...... 周牧想到了那一粒‘平平无奇’的愈伤丸,这所谓的‘零星悟性’,恐怕是针对真正位列仙班者来说的吧?? “我悟性似乎并不算好,但历经小神通灌顶、观元始阴阳经后,高屋建瓴之下,现阶段的功法经典都能一观而悟全......” “似乎并不紧迫需要。” 周牧蹙眉,并不清楚所谓的小悟道是什么,在考虑要不要投入一点功数去尝试。 罢了。 试试! 感知中,精神与肉体间,那被撕开一条缝隙的壁障有重新合拢的趋势, 周牧一咬牙,念头触动青黑铜令,选择那虚幻飘渺的‘悟道场’! 一百单二的小功,瞬息间只剩下两小功,暴富之后又复返赤贫之状。 还没等周牧心痛,模糊魂体却瞧见,这悬在心灵大海上的‘青黑铜令’在大颤! 恍恍惚惚间,周牧看见青黑铜令映照出一方虚幻界,虚幻界并不大,左右四方一览无余, 是由碧绿色的泥土和一株大树所组成的。 大树苍劲,透着庄严肃穆,枝繁叶茂恰似华盖,又有庆云祥瑞环绕,叶片间沉浮着一幅幅大世之盛景, 只是,这颗大树整体看上去有些虚幻,并不像是真实存在,更像‘投影’。 “菩提树。” 周牧脑海中自然而然的冒出一个词来。 他被囊括入菩提树中,左顾右盼,四方边界模糊混沌,走到虚虚幻幻的菩提树前,伸手欲触,触而不得。 并非是因为菩提树呈虚幻状的缘故, 而是因为周牧朝着这株大树伸手,近乎于寸许间,手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触及, 仿佛那一寸之距离被延展到恰似天涯海角,手掌明明在前触,就是无法跨越这一寸。 玄而又玄。 “三个时辰。” 周牧低语,自然而明: “我可以在这株虚幻菩提下,停留三个时辰,也就是六个小时。” “这就是小悟道?” 他有些迷惑不解,自己并未开悟,也没有什么醍醐灌顶之感啊? 想了想, 周牧尽可能的靠近菩提树,直至那无法突破的一寸天涯,便随之盘腿坐下。 大树无风自动,摇曳之间,叶子沙沙作响,听进耳的声却像晨钟暮鼓,又似诵经声成千上万,还如同仙人奏乐,天女讴歌,木鱼幽邃,泉水叮咚。 周牧激荡、好奇的心绪骤然宁静。 他从未觉着如此宁静过。 自身心念忘乎于外、忘乎于内,三千烦恼根此刻落尽,滚滚红尘不染身躯, 空灵,绝思,断念,七情自匿,六欲内敛,灾劫遁去,无叹无息。 “我是谁?” 周牧脑子里蹦出一个究极问题来,欲究其中根底,却又无处可寻。 他转眼忘却这个疑问,面上不自觉含笑, 想起从自然桩改良而成的‘太极桩’,三五息间,他便将之完善了七八分, 再念及烘炉呼吸法,也于倏忽间悟其之全。 但当念起【元始阴阳经】时,那菩提树微微摇曳,光雨灿灿,周牧沐浴其中,思绪大开,灵感爆增,却依旧无法窥尽这部残缺古经, 古经玄奥繁杂如旧。 “虚幻菩提之下,小悟道,却悟不得真法经。” 周牧依旧含笑,并未失落,有自在之感,无烦无恼无忧无愁,只伸手一摊,那幅‘大鹏扶摇图’便延展在眼前。 与【元始阴阳经】相比,这扶摇图便粗浅的不能再粗浅, 三个小时,他便悟尽了【扶摇功】。 又两个小时过去, 周牧将图卷中隐匿的那一点真意捕捉,伸出手,轻轻一托,有玄妙光斑斓交错,自画卷中剥离而出,沉浮在掌上。 他捏碎了玄妙光。 ‘啾吾!!’ 骤时。 周牧似听见一声类同于小小的啼啸声,但更加尖锐,更加凶烈,更加霸道! 他看见! 看见一只周身染尽灿金之光的大鹏鸟, 看见大鹏振翅,一刹万万里,自无底九幽至无上碧霄,看见狂风大作,看见云雾翻滚而尽随于那大鹏后! “大鹏......金翅大鹏!” 周牧死死的盯着那点真意所呈现出的大景,他醉痴于其中,含笑自语: “风。” “风!风!风!” 手掌摊开,【煽风】骤起。 这次,非是微风渺渺,而是煞风吹旋,周游不熄! 菩提树下的第六个小时。 小神通,煽风,小成。 ‘啾吾!!!’ 大鹏又在鸣,却没了振翼挥风之暴音。 菩提树下的最后一分钟。 周牧迷惑抬头,看见那只真意所化的金翅大鹏鸟,悬在幻景之云端,无有动作,只是.....看着自己。 他与之对视, 旋而,从这虚无的、飘渺的、幻化的,只是一段真意所化之残相的大鹏鸟身上, 从那双灿烂若煌煌大日的鹏眸之中, 看见了......好奇。 不止好奇,还有打量、困惑、审视、沉思等, 这一种又一种只属于有灵生命的情绪, 尽含在那双灿金大眸中。 ‘当!’ 又一声震聋发聩之晨钟暮鼓。 菩提树散去,大鹏消匿,他又回到了自身精神世界中,青黑铜令熠熠生辉,四面八方一切如常。 好像一切只是幻象。 但眼中残留的,与那大鹏对视的灼痛之感,依旧清晰无比。 第33章:人比人 清晨。 照例迎着‘日升月未落之景’,吐纳微薄的阴阳二气后,周牧翻身下了床榻。 他走到镜前,静静看着镜中的自己,与自己对视。 镜中, 他头发蓬乱,眼眸色彩暗淡,脸庞消瘦。 他不自觉回想起悟道场中所见之大鹏,想起那一眼对望。 他看见镜中的自己,眼中淌出一缕灿金之辉。 转瞬即逝。 狠狠拍了拍脸颊,周牧盯着镜中自己看了半晌,再度尝试回忆那一眼对望,眼中却并无灿金之辉, 似乎方才只是错觉。 “那头大鹏......” 周牧摸了摸怀里的画卷,失神自语: “似乎活了过来,虽然仅在那片刻。” 他展开画卷,可以察觉到那一缕真意依旧在,只是约莫消磨了三分之一, 换而言之,还可以体悟那真意两次,但没了虚幻菩提,自己又变的难以捕捉到那真意了。 “悟性零星提升,真提升了吗?” 周牧感知自身变化,思觉的确更加灵敏了些,就连内视自身躯壳时都更加清晰, 气血的转挪、脏腑的缩张、血液的流淌,皆如铺呈在眼前般,望之即见,纤毫毕现。 他对自身的掌控力进一步提高,而这还并非全部! “等等。” 周牧内视自身时,瞧见体魄与精神的那壁障间的缝隙,似乎...... 并未合拢! 因为某种原因,那缝隙固化了,或许是因为菩提树下小悟道,又或许是因为与那一眼对望? 不得而知。 但这是好事。 周牧能感觉到,气血每次淬锻皮肉筋骨,那体魄和气血的每一缕壮大, 似都会顺着那一缝隙同步至精神世界中,使魂灵也随之壮大一分, 虽然因为裂隙太渺小,魂灵的壮大要弱于体魄很多倍,但却真真切切的存在; 而同样,魂灵每一次壮大,也都会延顺着缝隙弱化无数倍后同步至体魄间...... 这算什么? 直觉告诉周牧,撕开魂与肉之间的这道缝隙,是天大的好事! 但当他想要将裂隙扩张,却发现那壁障变的坚韧了,以自己当下的精气神根本无法进一步撕开裂隙...... “体魄和精神之间的壁障,是什么?” “算了,反正是好事。” 草草洗漱一番后,周牧走出后屋,却看见白姐靠在躺椅上,怀抱困倦的猪鸽,眼睛瞪的溜圆。 “白姐,你一晚上都没睡吗?” 白翠花瞪着有些许血丝的眼睛,缓慢的挪着脑袋,盯向周牧: “呵呵,呵呵,没睡......” 她狠狠的盯瞧着周牧,如同看一个怪物,嘴唇微微牵扯着、颤动着。 “白姐?” 周牧缩了缩脖子,忍不住摸了摸脸颊: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呵呵,呵呵,没有......” 白翠花咬牙切齿的收回了目光,深吸一口气,吐出,再吸一口,再吐出,如此往复十次后,她干巴巴道: “我听闻你拜入太白武馆了,怎么,是否昨日见到了你那个神神秘秘的师父,他喂你吃了灵丹妙药,传了你妙法天功?” “啊?” 周牧迷糊道: “白姐,你在说什么?我那位师父似乎还在内城访友,到现在一次也没见过哩!” 白翠花嘴角又扯了扯,眼皮子也跳了跳: “呵呵,呵呵,那真好,那真好啊......” 她忽然掐了一下自己的脸蛋,一副备受打击的失魂落魄样: “挺好,都挺好的......” 周牧更迷蒙了: “白姐?你这是......” “我很好,非常好。”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别过头,不再看周牧,似乎有些生气: “还不去武馆?这小胖鸽子我再帮你养两天......对了,你也该找住处了,总不能继续赖在我这儿吧?” 周牧察觉到白姐情绪似乎.....不太对? 他又缩了缩脖子,干笑了两声: “行,我争取这两天找到住处,我先去武馆了,白姐晚上见。” “再见!” 白翠花忽然起身,气呼呼的将周牧给推出了小酒馆,再砰的一声关上大门,一屁股坐回了躺椅。 沉默许久,她恶狠狠的揉了揉脸颊,觉着牙根有些发疼,喃喃自语: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老娘花了那么多年,九死一生......” “耗了一辈子才身神相通、内外微合,做到天人合一之雏形......” “这臭小子,怎么睡个觉的功夫就成了?” “凭什么??” 她有些抓狂,在宽大的躺椅上气的打起滚,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猪鸽都迷糊的睁眼,刚‘咕’了一声,便被扇了一巴掌。 “咕咕咕??” 老板娘似乎不解气,又轻扇了猪鸽一巴掌,愤懑自语: “凭什么!!” “咕!咕咕!” 猪鸽气的蹦飞起来,直啄老板娘的脸颊。 ……………… 驾着黑木辇至了武馆。 “小师弟!” 才一进门,便听着小师姐的呼喊,正在拿陪拳们练剑的胡乐英撒开剑就蹦跳跑来: “十天没见,想我没呀?” 年不过十五六的小师姐快活笑道。 “有一点想。” “才一点?” “很想。” “这还差不多!” 胡乐英满意笑笑,拽着周牧便进了屋堂,大师姐不在,二师兄王冲和、三师兄弥虎则都靠坐在四方桌旁,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茶。 “小师弟来了?” “见过二师兄、三师兄。” “不必这般多礼,我们这儿不兴这个,你......哎?” 王冲和话语猛地一顿,站起身来,绕着周牧走了一圈,又走了一圈,有些迟疑道: “你.....壮体了?” 弥虎错愕看来,小师姐脸上的笑容僵硬住了。 “对。” 周牧笑着道: “前几日便壮了体。” “这般天资......”三师兄弥虎愣大了眼睛,王冲和欣喜抚掌:“了不得了不得,看来咱们师父可真捡了个宝......” 话没说完。 “啊啊啊啊啊!” 胡乐英有些抓狂: “几天,就几天,小师弟你壮体了??” “凭什么!!” 她气的跳脚: “我可花了好久好久!” 王冲和笑着拍了拍胡乐英的脑袋,安抚道: “四师妹,这人和人啊,是不一样的.....” 胡乐英掩面不语,旋而伸出手指,在周牧身上东戳戳,西戳戳,龇牙咧嘴,忿忿不平。 她再嚎道: “凭什么!” 三人见她这般耍宝,都乐的笑了起来。 “壮体好啊。”弥虎在一旁也灿烂笑着,脸上疤痕微微蠕动,显得有些凶神恶煞,但语气却很温和: “小师弟,以你的天资,恐怕已然悟出了画卷中的功法吧?我也不问你选的什么画,只不过......” 顿了顿,他继续道: “师父传的画卷中,向来是只有修行法,没有打法的,你要是愿意,过段时间,等我伤好了,便教你一门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打法、杀招。” 一旁,王冲和笑道: “我们之中,你三师兄是最擅搏杀的,还不快应下。” 周牧这才反应过来,忙是笑着道谢,做了一个礼,自己如今的短板,的确是没有打法杀招, 会的也都是些街头混混间的阴狠招式,根本上不了台面。 就如同一号之前所说那般,在普通人中是够用了,在武夫中却不值一提。 只是......三师兄受伤了? 当是因为天香阁的事情吧? 周牧念头转了一转,并未多问些什么。 旁个儿,愤懑的小师姐总算是平复了情绪,插嘴道: “对咯,师父还有大半个月就回来了,到时候可就没得自由咯,二师兄三师兄,这几天咱们什么时候再出去玩一转?” “不急,这两天养殖区会有些乱,尤其是东区,过段时间再说吧。” 说着,王冲和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周牧的肩膀,指着胡乐英道: “你这小师姐最是贪玩,你可莫要像她学。” “好的,二师兄。” 一旁的小师姐不满的翻了个白眼,周牧却微微沉了沉眉头。 东区会很乱? 也是,天香阁便在东区,这媲美弄火堂、背后站着一位真妖的大势力瓦解崩塌,不知会出多大的乱子...... 只是,小武和玲丫头还在东区呢。 周牧念头一定,有了决断。 这几天该去看看小武他们了。 第34章:若困龙升天,扶摇直上时 一连三天,依旧无梦。 平日里和一号对练,听听二师兄、三师兄的指教,晚上则回那小酒馆强行赖着。 白姐那莫名其妙的气似乎消了,也没再说赶自己离开的事儿。 第四天,九月二九,近黄昏时。 “大师姐,我有两个友人是在东区的,我想着明天去拜访一二......” “可以去。”大师姐微微颔首:“弄火堂现下也安分了,他们吃了这亏也只能打落牙齿肚里吞。” 周牧微微颔首,他如今大概也明白太白武馆的地位之高,宰了几头半妖而已,弄火堂的堂主恐怕只能憋着了。 缓了缓,大师姐补充道: “不过你去东区的话,行事还是要小心一些的,东区这几日正乱着,许多其他三块区域的半妖势力、宗师势力都在争地盘。” 一旁,胡乐英也插嘴道: “小师弟,我家就在东区呢,我陪你去,我可以保护你!” 虞美人想了想,道: “也成,不过二师弟也跟着吧,保险一些,免得出什么差错。” “是,大师姐。” 王冲和笑着上前: “话说回来,后天便是抽生死签的日子了,咱们北区是弄火堂管抽签事儿,这才交恶,难保他们不会为难周师弟。” 顿了顿,他继续道: “虽说算不上麻烦,但若真给周师弟一张死签,却也够恶心人的。” 周牧默然,若是抽中死签,自己恐怕只能找人来替死,甚至得买块人牌......会良心不安的。 若弄火堂这般做,还真能叫自己难过。 大师姐看了眼周牧: “倒是忘了这茬,以弄火堂的性子,的确会做出这等事,如此多少会坏一坏小师弟道心......这般,你们明日去了东区,不妨多停留两天,在东区抽完这生死签。”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 “只是如此的话,最好便装去,莫要引人注目,弄火堂也将手伸去东区了,要叫他们察觉,或许这抽生死签时依旧会有麻烦的。” 周牧干脆的点了点头: “我的确不想面对那般情景,能避则避,便该如小师姐所说。” 又闲聊了片刻,告别四位师兄师姐后,周牧便驾着黑木辇离去。 到裁缝铺取了那套蚕丝绸缎织成的衣裳,周牧穿上试了试,很轻,手摸上去触感也极润。 这件昂贵的衣裳呈玄黑色,照着镜子时,周牧觉着自己整个人看上去的确更‘英武’了一些,居然还有点威严的味道在。 “人靠衣装啊......” 他感慨了两声,向老裁缝道了声谢,便驾着黑木辇又去铁匠铺子取了软甲与长剑,这才折回黑巷。 软甲很合身,穿在锦衣里根本看不出来,百锻剑长三尺三寸,重约十四斤,挎在腰间显得很合适, 期间周牧微弹剑身,能听见清脆嗡鸣......一把好剑。 比红衣女的那把长剑还要好上许多许多。 至了黑巷。 “周大人。” 盘扎着长发、脸庞灰扑扑的小厮屁颠颠跑上前,搀着周牧下了车辇,接过缰绳,笑着道: “周大人今日回来的,倒是很早。” 念及明天也能见见小武和铃丫头,周牧心情也难得的好,微做颔首: “说起来,你们旅馆每天要帮忙照顾的车辇多吗?” “倒是不太多。” 杨念婵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挠了挠头: “像您这样的大人物,很少有亲自来黑巷的,我想想.....可能一天也就两三辆吧?前几日您没来,有时候一辆都没的。” 周牧又忍不住问道: “您们老板这么做,真得了好处吗?” “据我所知,还没有。”杨念婵耸了耸肩膀:“大人物们的目光一般放的比较高......怎么说呢,这么久以来您是第一个和我闲谈的大人物。” 周牧失笑,想了想,从兜里摸了一张面值一百的钞币,随手塞给了小厮,算是小费。 在武馆做陪拳是有工钱的,而作弟子事实上也有,每天一千,用来解决基本开销, 真要说起来,也不算工钱,应当叫做补助之类的或许更合理? 又随意拉着小厮聊了几句,周牧折身走入了黑巷,一身锦衣腰悬长剑,叫黑巷里许多人侧目张望, 其中不少家伙都目光闪烁,不过敢打坏主意的几乎没有。 “哟,有点人样了。” 才进小酒馆,白翠花便赞了两声,周牧瞥了眼空空荡荡的酒馆,好奇问道: “白姐,怎么每天都没客人?现在生意这么不好做了吗?” “不做情报生意了。” 白翠花抱着猪鸽道: “最近精力都用在安顿一些小家伙上了,咱们这座城的外来客,近些日子可是不少。” 周牧心头一动,想到了自称来自城外、来自【不周】的三个家伙。 白翠花似乎看出来什么,慵懒道: “想来你那天也听过‘不周’的名字了吧?别去探究,【不周】和【昆仑】这俩简直就是灾星,他们的人走到哪里,哪里便不得安生。” “昆仑?” 周牧好奇问道。 “喔,另外一个大势力。” 白姐嘲弄开口: “一个不周,一个昆仑,都说是为了复兴人族,但彼此之间却不对付,明争暗斗,呵呵......你莫要去探究,对你没好处的。” 顿了顿,她意味深长道: “小牧子,犬绝城的水越来越混了.....字面意思上的,那万人河已不复清澈,等你那未见面的师父回来,你可将此事告于他,看看他的反应......还有。” 白姐扭着腰肢上前,那盈盈若水的眼眸注视着周牧: “你那师父可是很厉害的人物,可以的话,你让他带你离开这里吧,这座城要乱了,哪怕不乱,一个边陲小城,也配不上你的天资。” 顿了顿,她神色复杂的看了周牧一眼,再叹道: “你啊,只待一朝风云际会,许便是困龙升天,扶摇直上。” “不周和昆仑迟早会发现你的,前者是五王城正统,体量庞大,等级森严,后者则是太古时代的失败者所组成,成员寥寥。” “若真到了你崭露头角的那一天,你会直面他们两方,我的建议是加入昆仑......不周的体量太大,有时候为了争权夺利,被自己人捅刀的事儿可不少,你当是不会喜欢的。” 周牧听的懵懵懂懂,有很多疑问,很多困惑,刚想发问, 白姐却伸手抚向自己面庞。 “你若是不夭折,你的名字应该也会响彻某片大荒,成为很不得了的人物......有你那师父在,你应当会一帆风顺。” 说着,白姐眼中水光几乎要满溢出来,感慨道: “真想这个时候睡了你啊。” “白姐!”周牧脸庞腾的一红,他到底是个十八岁的青年,不过却很快压着红脸龇牙笑道: “我倒也没意见的。” “行了,不逗你了,逗着都没以前好玩了。” 白翠花横了他一眼,伸个懒腰,猪鸽趴在她鼓鼓的胸脯上,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白姐,你刚才说的那些......” 话没说完,白姐并没有给周牧发问的机会,只是微微笑了笑,便转身上楼。 “不周,昆仑?” “太古时代的......失败者?” 周牧站在酒馆中,喃喃自语。 ……………… 吃过晚饭,回了后屋。 “今天,应该可以入梦了。” 他的预感相当强烈,也便就早早躺上了床榻。 才眯眼,不过片刻,就觉着困倦无比,耳畔的忽然静谧,酒馆外黑巷中的吵闹声消失不见。 睁眼,又是在倾塌的九天东厨。 第35章:半熟凤凰,无限血精! “小小姐?” 周牧呼唤了两声,却没见任何回应,他带着疑惑走到那掀开一线的锅盖旁,蹲下身,却听见里面传来...... 呼噜声。 小小姐在睡觉。 周牧抽了抽鼻子,从锅盖的缝隙处嗅见了很复杂的香气, 他只能分辨出肉香来,其余的则从未闻嗅过。 嗯? 肉香? 周牧又抽了抽鼻子,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按照小小姐所说,她是被下锅当作一盘菜的...... 只是这盘菜还没完成,便发生了大变故,她在其中也就沉睡了不知道多少年。 所以...... 周牧嗅着这让自己觉着身清神明、气血蓬勃的香气,喃喃了一句: “半熟凤凰?” “哎?你怎么说话的?” 锅里传出小小困倦的声音: “你才是半熟凤凰呢!” “小小姐。” 周牧尴尬的笑了笑: “我还以为你睡着呢,就这么一说,就这么一说......” “小宝宝,啊不,小宝宝弟弟。” 锅里的凤凰又打了一个哈欠: “你怎么消失了那么久?” “小小姐,我叫周牧。” “好的,小宝宝弟弟。” “周牧,周牧的周,周牧的牧。” “嘿,你那天可是认了我做姐姐的!”凤凰气鼓鼓道:“我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周牧有些牙疼: “小小姐,你再叫我那......我以后可就也叫你半熟凤凰了!” 话音落下,锅盖被撞的嗡嗡响,可以想象到里面那只半熟小凤凰张牙舞爪的模样, 但旋即,小凤凰却又语气一软: “那我以后叫你周周呗?” “那我还是叫你小小姐。” “哼!” 小凤凰哼唧了一声,旋即道: “哎呀,不和你说话了,我要继续补觉,困困的......周周,你可要努力长大,好早点掀开这臭锅盖,在里面呆着,总是好困好困......” 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轻微的呼噜声响起。 周牧有些哭笑不得,原本还想问问那画卷中真灵之事的...... 他摇摇头,也没多想,蹑手蹑脚远离那口大锅,靠着一处灶台坐下,一边感受着灶台的温燥,一边自怀中取出那幅画卷,缓缓展开。 果不其然,画卷变了个模样,不再是大鹏扶摇图,而是凤凰涅槃卷, 上次于画上残留的焦黑印记也再度浮现。 其中那点真意却变的飘渺,更加的难以捕捉。 端着画卷,凝视其中完整的【元始阴阳经】许久,周牧又想起扶摇功,喃喃自语: “元始阴阳经,分为五个重天、五个阶段,扶摇功却有九个重天、九个阶段,看来倒也不是层级越多的功法越厉害。” 扶摇功旨在‘囤积’,旨在千年蛰伏一朝冲天,修行这门功法的好处也相当简单, 便是成倍的壮大精、气、神。 精,大抵便是气血和体魄,神自然为精神、心念、魂魄等,至于气是什么,周牧便不得而知, 但他猜测,大概是和【气道三关】脱不开关系的。 “扶摇功九重,按照其上所述,每晋一重,便生一次不可思议之玄妙,令精气神之总量翻倍。” “若至九重,便可有同境五百倍有余的精、气、神......” “彼时,即可‘扶摇直上九万里’,一飞冲天,一鸣惊世。” 自语间,周牧目光炯炯: “我离第一重不远了,说不得近日就可破入,可惜【元始阴阳经】却没有什么进展。” 他叹了口气,元始阴阳经太过于高深,根本不是为力道三关准备的功法, 五个阶段,一个比一个玄奥,而周牧连第一个阶段都无法明晰,距离真正入门也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也罢。” 他闭目,回想【扶摇功】,观想大鹏扶摇之状,观想那一幕对望, 尝试按照扶摇功的记载催运气血,寻找蕴于体内的、飘忽不定的所谓‘内窍’。 在外界时极难寻找到的内窍,可在这梦中废墟,却一刹即明。 “奇怪,这是为什么?” 周牧有些困惑,他早就发觉于此地修行事半功倍,最初以为是这废墟中残存着仙气之类的事物, 但探寻体内内窍又和仙气什么的无关,为什么在外界时就毫无头绪,梦里便清晰可察? 压住疑惑,周牧调集气血,开始冲击那枚探明的内窍,内窍虚无缥缈而又真实存在, 存于体内,但却又像是不存于体内, 但当气血反复冲刷其上时,【内窍】表面的晦暗感也就一点点的落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周牧似乎听见‘咔嚓’一声,那一粒内窍的晦暗落尽了,于体内大放光彩,气血浩瀚着汹涌于其内! 不敢怠慢,他立刻按照扶摇功所述,操纵气血,于【内窍】中勾勒大鹏扶摇之景,尝试将扶摇功的根本意在内窍中塑成! 按照功法所说,人体之内有三百六十五颗晦暗内窍,恰周天星斗之数, 每一粒玄而又玄,肉眼无法洞观,而扶摇功的修行,便是要求以精气神勾勒、塑造扶摇功的根本立意在内窍之中, 每于一枚内窍中功成,便精进一重,九窍皆成,即为扶摇功之巅顶、圆满。 而想要做到这一步很艰难,进展极慢, 但当周牧某次观想那次与大鹏真意的对望时,内窍中根本立意的塑成速度却骤然暴涨!! 他精神一振,开始全心全意的回忆那一眼对望,回忆那鹏鸟眼中的灿金光华,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伴随一次次的勾勒、定型失败,周牧越发的沉浸其中,直到某一次。 “成.....成了?” 周牧错愕,察觉到那一粒内窍中,气血所化的大鹏扶摇卷在发光,在恒定,不磨不灭! 下一刹,他体魄中传出嗡鸣,气血暴涨,其量与质在极短暂的时间内翻了整整一倍!! “好涨.....好涨......” 周牧发出闷哼,大汗淋漓,强忍着体内的撑胀感,引导多出的那些气血涌入那枚内窍中, 至于此刻,方算功成! 许久。 周牧伸出指头,在手臂上弹了一下。 ‘当!’ 恰似金铁交鸣。 “气血翻倍,体魄也强大了不知多少,但魂灵却并没有太大变化,我还得以心念在那枚内窍中再塑形一次方可强化魂灵,或许以后还得以气塑形一次.....” 周牧擦了擦汗水,自语道: “精气神皆在内窍中塑成根本立意,这扶摇功第一重,才算圆满......” 想了想,他放弃了继续修行的念头,转而洞悉自身, 气血壮大一倍后,哪怕多出的一部分蕴藏在内窍中,但自身体魄的淬炼速度依旧暴涨, 甚至就连精血或者说【血精】的数量也翻了一番!! 成就壮体后,血精数量来到百滴之多,如今则有两百滴血精! 血精,血之精华,普通人一身血精不过十余,壮体则能至于百。 “差点忘了斧头。” 强忍着难受感,花了半个小时,这才将足足一百滴血精逼出躯壳,灌溉在【甲寅伐木斧】上, 周牧浑身已然冷汗淋漓,身体发虚,手脚都轻飘飘的。 “血精对人体的影响太大了.....这一百滴血精,恐怕一两个月都未必能恢复!” “这般一来,想要成功祭炼甲寅伐木斧,得多少年去了?” “用【愈伤丸】倒是可以快速补充血精,但这也太奢侈了.....” 发愁间,周牧又听见小小姐微弱的呼噜声,忽而神色一动。 他小跑到锅盖旁,刚想要呼喊小小姐,却先嗅见锅内的复杂香气。 体内血精恢复速率,暴涨! 仅仅一个愣神间。 “血精.....满了??” 周牧懵了,旋即狂喜,旋即再度开始一点一点的逼出体内血精,约莫半个小时,又是百滴血精灌溉入伐木斧, 他侧过头,对着锅盖的缝隙深吸了一口。 飘飘欲仙。 小小姐的肉香味,真浓。 血精,又满了。 不愧是半熟凤凰! 第36章:访友 白驹过隙。 当周牧第九次猛吸小小姐的肉香味儿,第十次灌溉甲寅伐木斧之时,眼前天旋地转,诸景皆乱。 再复清明,已是人间。 入睡时忘关掉的电灯昏黄着,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墙壁上打下一道灿烂光痕。 “没来得及补充血精......” 感受着体内的匮乏感、疲惫感,周牧晃了晃发沉的脑袋,有些费力的爬起身来。 他猛地拉开窗帘,阳光盛大而刺眼,已日上三竿。 “睡过头了。” 周牧一个激灵,跳下床榻,胡乱洗漱一二,便跑离了后屋。 “哟,舍得起床了?” 老板娘依旧靠在那张躺椅上,身旁木桌放着一杯茶,还在冒着热气,伴着清香。 “你身体怎么这般虚?” 说着,老板娘撑起身,怀里的猪鸽也昂头,她蹙眉道: “一副血精流逝之相,你干什么了?” “没,功法原因,功法原因。” 周牧苦笑着应了两声,转而道: “对了白姐,我下午打算去一趟东区,看看小武,可有要我带的话?” “没有。” 老板娘摊了摊手,道: “小武在东八十一街,之前和你说过的,他那小酒馆应该才开起来,此刻估计忙着呢。” “白姐,你之前不是说东八十一街近乎于贫民窟吗?” 周牧好奇问道: “酒馆应该没什么人去的吧?” “不是忙酒馆。” 白翠花垂下眼帘: “说是酒馆,实际也兼客栈,我前两日用这胖鸽子与小武那边传了几次信,说是来住店的客人不少。” 周牧若有所思,趁此机会发问道: “白姐,你昨晚说这里只是座边陲小城,不周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不告诉你。” 白翠花理直气壮,但犹豫了一下,却还是道: “这座城虽是边陲小城,但地位却很特殊,城下镇压、锁困着一只太古时代的妖。” 周牧脑门上冒出三个问号。 白翠花继续道: “那妖之所以被镇封,原因便是它亲善人族,被镇封前曾庇护一方,而如今过去不知多少年,那封印开始松动,快则三月,迟则一年,会有它破封的契机出现。” 周牧明悟: “不周,是想救它出去。” “不只不周,还有昆仑。”白姐平静道:“这几天不周至少来了几十人,甚至上百,而昆仑我虽不清楚,但一定也有人来,哪怕只来一个。” 周牧心生好奇,还欲追问,白姐却似乎失了谈性,只是叹了口气: “行了,虽有这么多些个外来客,但短时间内应当不会起什么骚乱......” 她伸手,猪鸽扑棱而起,落在了周牧肩上。 “若是你不慎招惹上不周的那些家伙,让这胖鸽子来传个信。” “谢谢白姐。” 周牧郑重的做了一个礼。 ……………… 下午,东八十一街。 一间立在许多破烂平房之间的三层酒馆格外显眼。 “铃子,你把米饭蒸上,楼上的客人要了两壶酒,我这会儿给送上去!” 褚耀武一边招呼着,一边擦了擦汗水,打好两壶酒,旁边的铃儿则应道: “小武哥,我这把地给拖完就去蒸米饭,来得及的,落日的时候估计刚好蒸熟!” 等褚耀武上楼送了两壶酒下来, 眉目清秀的铃儿一边勤快的拖着地,一边道: “这两天客人可真多,还都是来住宿的......” “是啊。” 褚耀武笑着,掰着手指头数道: “前天来了六个,昨天来了四个......今天倒是只来了一位,倒也好,再来的话,咱们可就忙不过来了。” 铃儿回头问道: “客人多点不好吗,可以多赚钱呢!” “能赚几个钱?”褚耀武叹了口气。 “对了小武哥,牧哥那儿怎么样啦?” “不知道,但当是没什么问题的。” 褚耀武笑道: “前两天猪鸽才送了信来,是白姐写的,信上提了一嘴,牧哥在武馆里过的挺好。” “要不让牧哥也来吧?”铃儿有些担忧:“万一弄火堂抓住牧哥......” “这两天忙完了,我偷摸回去一趟,问问牧哥。”褚耀武笑着,还想说些什么, 却看见今早刚来的那位客人走了下来。 “楚公子。” 褚耀武连忙上前招呼: “是出门还是用餐?这会儿还没到饭点......” “下来随便走走。”楚公子平和道:“附近有没有什么药铺?” “咱们这条街没有。” 褚耀武答道: “最近的药铺在东七十九街,您是要买药?” 顿了顿,他看了眼这位楚公子的眼睛,犹豫了一下: “如果是敷眼睛的药,我们这里倒是有一些.....” 楚公子愣了愣,旋而失笑: “我这眼睛不是病,另外,有酒吗,上一壶。” “有的,有的。” 铃丫头抛下拖把,从后厨打了一壶酒后跑回前堂,一边倒着酒,一边偷偷打量这位叫做‘楚公子’的客人的眼睛。 她忍不住好奇: “楚公子,你这眼睛为啥,为啥......” 褚耀武在一旁拉了她一把,示意不该这般询问。 楚公子饮了一大口酒,正欲回答,却见酒馆大门被推开,有三个人走了进来。 “三位客官......哎??”褚耀武猛地一愣。 “牧哥!!”铃儿兴奋的蹦了起来。 来的便是穿着便衣的王冲和、胡乐英,以及同样换上粗布麻衣的周牧了。 “咕咕咕!” 周牧肩上的猪鸽也发出欢快的咕咕声。 褚耀武、铃儿快步走上前, 前者兴奋道: “牧哥,你怎么突然来了?这两位是......” “王冲和、胡乐英,都是我在武馆的师兄姐......这两位,褚耀武,从小和我一起长大,还有铃儿也是。” 周牧替双方简单介绍了一二,铃儿拘谨的打着招呼,褚耀武却好奇道: “两位也是武馆的陪拳吗?” 王冲和眨眨眼: “嗯,也算是吧.....” 褚耀武点头,用力拍了拍周牧肩膀: “牧哥,我相信你要不了多久,一定能真正拜入太白武馆,一定能......” 不远处有剧烈的咳嗽声传来。 周牧抬眼瞧去,是一个青年,身子骨很壮硕,正在饮酒,似是被酒水呛了两口......不对。 周牧微微眯眼。 一旁,王冲和也凝眉,声音很低微,仅身旁都入了壮体层面的周牧、胡乐英能听见。 “大武夫,还是最顶尖的大武夫,半只脚都踏在宗师领域!” 周牧心头一沉,如今的他当然知道一位顶尖大武夫意味着什么,几乎可以在养殖区中称王称霸! 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出现在小武的酒馆里头? 他不动声色问道: “小武,那位是?” “哦哦,是今早来的客人,楚公子。”褚耀武笑着回答到。 那位楚公子侧头看了过来,隔空举了举酒杯,很礼貌的微笑: “楚籍。” 周牧抱了抱拳以示回应,却又有些诧异。 他看见,这位楚公子的眼睛很是古怪,不同于寻常人, 却是两只眼睛中,各有两枚瞳孔。 一目生两瞳。 第37章:楚籍 不多时,几人便各自落座,而那位楚公子则似乎很善交友, 很是自来熟的与几人坐在了一桌,一起饮了几杯酒,彼此也就熟络起来,谈天说地。 “我这一目两瞳,是生来便如此的,有人叫这个重瞳,还有说法,凡重瞳者,可都是天生圣人哩!” 楚籍咂咂嘴,指着自己眼睛笑道: “当然,我可不是什么天生圣人。” 铃儿好奇问道: “那是不是类似于那些异瞳的先天病症呀?我就见过一个异色瞳的人......” 一旁,褚耀武点了点头: “说实话,我从小就想要异瞳来着,帅气。” “呃。” 楚籍有些失笑: “应该是吧,先天病症......” “那以后会不会瞎眼之类的呀?”铃儿好奇再问,楚籍被噎住,不知怎么回答,褚耀武则好笑的揉了揉铃儿脑袋, 旋即歉意道: “楚兄莫要见怪,铃儿她并非恶意,就是说话有些......” “无碍,无碍。” 顿了顿,楚籍看向周牧,转移话题道: “三位是来自太白武馆吗?” “楚兄听说过?” “嗯,久仰太白武馆的大名,一直想去拜会一番,不过没什么机会。”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先聊着,杯中酒是添了又添。 酒过三巡。 “小武。” 周牧打了个酒嗝,虽然远不至于醉,但脸庞依旧有些泛红: “我听白姐说,最近住店的客人多,应当是没少赚吧?攒一笔后,你和铃丫头也该成家了?” 褚耀武与铃儿才是真正青梅竹马,彼此感情很要好,也正因为如此,当初弄火堂那家伙想要强抢铃儿时,他和周牧才直接将其劈杀。 “有这个打算。” 褚耀武苦笑: “不过赚的并不多,需要攒很长一段时间。” “哦?”周牧好奇发问:“不是生意不错吗?” “税也重啊,每日都有来收税的,说是只收一成税,看着不多,但......” 褚耀武叹了口气: “但最近东区乱着呢,听说是天香阁被人屠灭了,如今大小势力都在争斗,划分也都很乱。” “就拿收税来说,这家势力来收一成,另一家势力再来收一成.....一天下来,得被收四五次税,哪里还能赚钱?” 周牧眉头微微皱起。 褚耀武抿了一口酒: “不过交交税也还好,至少现在有吃有穿,还有床睡.....我唯一怕的就是弄火堂那事儿再演,所以当有人上门收税的时候,我都叫铃丫头在后厨躲着的。” 一边,王冲和颔首道: “东八十一街较为贫困,按理说一些大势力也不会太过看重吧?如果猜的不错,争夺这条街的都是些小势力?” “对。” 褚耀武点头道: “但说是小势力,但也不是我们招惹的起的.....” 几人又聊了片刻,待到酒喝完,褚耀武摇摇晃晃起身: “牧哥,我给你们收拾收拾客房.....哎?” 他一拍脑袋,神色微苦: “想起来了,只剩下一间客房了,这几天客人多......” “没事。” 周牧笑着道: “我们三个睡一间就行,不过得多找两床被褥铺在地上。” “成。” 片刻,褚耀武收拾出客房,铺好两床地铺,便与铃丫头去后厨忙碌了, 三人与楚籍告了声罪,一并上楼,进了客房。 关上门,王冲和神色这才微沉下来: “咱们这位楚兄的目的性很强。” 他声音压的极低,免得楼下那位楚兄听见,毕竟一位顶尖的大武夫,听力都相当吓人。 一旁,胡乐英有样学样,压低声儿: “目的性?什么目的性?我怎么没看出来?” 周牧苦笑两声: “小师姐没发现么?楚兄三番两次将话题拐到咱们武馆上,旁敲侧击了好几次武馆的情况......” 胡乐英茫然的眨眨眼。 王冲和则若有所思: “我能看出他的浑厚气血,他自也能看出我们的,定知道我们并非陪拳,而是武馆弟子。” 顿了顿,二师兄在客房里的椅子上坐下: “但我又想不明白,咱们武馆又不是什么隐秘,什么事在北区问问都能一清二楚......那位楚兄总给我一种怪怪的感觉。” “是啊。” 周牧点点头:“看着就像什么也不了解一般......” 他忽然愣住,楚籍,会不会是外面来的? 会不会是白姐口中,不周乃至昆仑的人? 如果是的话,为何会对武馆这么上心? 怪哉。 沉吟片刻,王冲和微微摇头: “算了,一位大武夫虽然了不得,不过也就此而已了,我们警惕一些就好。” 顿了顿,他看向周牧: “小师弟,若是等会有收税的上门来,你切莫要和他们起了冲突。” “二师兄,我明白这道理。” 周牧点点头,道: “我真要做出将收税人打出去之类的事儿,我在这还好,我若不在的时候,小武他们恐怕会有大麻烦.....” “嗯,主要还是需要低调些。”王冲和笑着道:“我还怕你年轻气盛来着。” 周牧耸耸肩: “气盛倒是气盛,但也不是一味的莽撞,不然在养殖区,我可活不到今天。” 说话间,楼下传来响动,伴着陌生人盛气凌人的呵斥与褚耀武的陪笑声,大概便是收税的了。 也正如褚耀武所言,不过半个钟的功夫,一连嘈杂喧嚣了四五次,褚耀武的陪笑声也传来四五次,而后才总算是平静下来。 “倒是没有过界。” 一直静听的王冲和颔首道: “只是收税,未做什么欺凌之事。” 小师姐认可的点了点头: “算他们逃得一条性命。” 王冲和瞪了她一眼: “我才和你小师弟言说完,你怎的就没听进去?你倒是比你小师弟还年轻气盛是吧?” 胡乐英吐了吐舌头,旋即挺起胸脯,理直气壮: “我的确比小师弟年轻啊!” 王冲和被噎住,久久无语。 …………… 入夜。 小师姐睡在床上,周牧则和二师兄睡在地铺上。 睡不着。 他轻手轻脚的起身,出了房门,下了楼,又走出酒馆。 “咦?小周兄弟?” 一个诧异声传来,周牧吓了一跳,侧目看去,却是那位意欲难明的楚兄,此刻正靠在酒馆外的墙壁上,就着月光饮着酒。 “睡不着啊?” 楚籍含笑道,从地上拎起另一壶酒,举了举: “来两口?” 犹豫了一刹,周牧走上前,接过酒壶,灌了一大口,亦抬头仰望天上圆月: “楚兄夜半饮酒,怎么,是有愁事?” 楚籍幽幽叹了口气: “有啊。” 咂咂嘴,他指了指天上的圆月: “周兄弟可知道圆月代表着什么?” 周牧想了想,实诚的摇了摇头。 楚籍笑着解释道: “在很久很久以前,月圆代表团圆,也代表思念,隔着千里万里的两个彼此相思的人,可借着同一轮月寄挂心绪。” 周牧心头一动: “楚兄有相思的人?” “有,周兄弟有吗?” 周牧认真想了想,却摇了摇头: “没有.....楚兄相思的人,离这儿很遥远吗?譬如,在这座广袤妖城之外?” 他尝试旁敲侧击,可楚籍却摇了摇头,道: “不远,就在这城里头。” 周牧这下有些纳闷了: “那楚兄何必在这儿以月寄相思,直接去寻见不就成了?” 楚籍却再度摇了摇头: “人很近,但我却不敢去寻,有一句话叫做近乡情怯,却又正可适用在感情上......不止是近乡情怯,还有愧疚,便是无颜去相见。” 说着,他与周牧碰了碰酒壶,灌下一大口酒。 “她叫什么?”周牧中途问道。 楚籍第三次摇头,只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乌骓不再,人依旧,难相见......我甚至不敢亲临此间。” 周牧听的有些迷糊: “你不就在此吗?” “是啊,是啊。” 时间流逝,两人就着月光将壶中酒饮尽。 楚籍打了个酒嗝: “倒是多谢周兄弟陪我饮这愁酒了......” 他轻轻叹息,拍了拍周牧肩膀,摇摇晃晃,却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凝望头顶圆月: “月圆呐......” 周牧没说话,只是进了酒馆,不多时,便又拎了四壶酒走出来,将其中两壶递给楚籍,便一并坐在地上,靠着墙。 “明早记得把酒钱给了。”周牧与楚籍再碰了碰酒壶,出言提醒道。 “行,一定给够。” 第38章:生死签 次日,十月一。 早上六点。 迎着霞光缓缓吐出最后一口浊气,周牧睁开眼,精光闪烁。 “雏形。” “阴阳二气的雏形......成!” 他喜不自胜,虽然并非真正的阴阳二气,只是雏形,更应当叫做【阴阳二息】,但这也代表着自己距离凝聚真正二气不远了! 一旦阴阳二气凝化而出,哪怕只是一缕,也代表着自己在【元始阴阳经】上真正入门! 而这雏形阴阳二气,或者说阴阳二息......是否有什么妙用? 周牧仔细体悟着体内那微微渺渺的【阴阳二息】,尝试调动、催使之, 阳息缓缓游走全身,周牧只觉得自身气血骤然炽暴,如烈火烹油,滚滚荡荡,体中骨鸣,脏腑震动,心脏狂跳! 脏腑、骨骼间蕴藏的‘愈伤丸’药力开始快速被吸收,就连心脏中那一团宗师血精也开始被体魄消化, 周牧色变,海量药力爆发,再加上宗师血精的狂暴,根本不是自己当下可以承受的,太补了,补过了头! 鼻孔猛然飙血,双眼赤红,肌肤如波浪般鼓荡着。 他连忙按捺住阳息,转而使阴息游走躯壳,那种狂暴感这才消散了去,然而。 刹间,心跳归寂,呼吸渐失,血液停流,他如同一块毫无生命特征的顽石,气息微弱至于无。 如同死物。 但又活着。 “目前看来,阳息可以使气血暴烈,搏杀之时或有奇效,阴息也可以用作敛息手段,使我精气神皆闭,恰如顽石......” “更多的妙用还需要摸索,不过不能在这上面耗费太多精力。” “阴阳二息,毕竟只是一个过渡,阴阳二气才为‘真’。” 他知道阴阳二息绝不止这些,一定有更多妙处,但慢慢来便好。 尝试使阴阳二息化作平衡态,同步纠缠着游走体魄,周牧能觉察到体魄似乎在发生什么变化, 很微渺,很缓慢。 他想到了元始阴阳经的述,那部古经划分为五个层次,若至第二层,便是此经小成,可得【元始阴阳身】...... 想来,阴阳二息就是在改造自己的体魄,向那个层面进发——尽管缓慢到了极点。 晃了晃脑袋,周牧将这些念头抛走,自个儿都还没入门,这时候畅想未来结成元始阴阳身的景象,未免也太早了些。 伸个懒腰,周牧推门走出客房,刚欲下楼,就听见小武的惊呼。 “十七壶酒!” 酒馆一楼,褚耀武咂舌道: “楚兄,你一晚上喝了这般多酒?” 一旁,早早起床下楼的王冲和、胡乐英也都有些好奇,一壶酒可不算少,褚耀武灌的是大壶,足有一斤。 十七壶,就是十七斤! “那没有,我昨晚是和周兄共饮的,我一个人再能耐,也喝不下那么多的。” “原来如此。”王冲和笑着道:“我就说昨晚起夜时,怎的身旁无人......” 说话间, 楚籍从兜里摸了半天,最后掏出一枚金锭: “我实在没有备钱,小武兄弟,你看可否以金锭抵账?” “可以可以,太可以了!”褚耀武连忙接过金锭,笑的合不拢嘴:“您接下来的花销,全都算在这金锭上......” 周牧此时走下楼来,先和二师兄、小师姐等打了个招呼,便看向楚籍: “楚兄若是还想喝酒,知会一声便是,我也好酒的。” “一定。” 几人便都坐在桌旁,随意的闲聊着,谈天说地,讲南叙北。 “包子来咯!热乎乎、香喷喷的大狗肉包!” 后厨传来铃丫头的吆喝声,旋而便见她端着几笼包子走来,叠放在桌上: “豆浆还在磨,需要一会儿,油条倒是快炸好了,我这就去端来!” 周牧抽了抽鼻子,嗅着熟悉的香气,脸上浮现笑容: “诸位可得尝尝,铃丫头做的包子油条可是一绝,街上那些早餐摊可远远比不上。” 等豆浆磨好,油条端上,众人这才开动, 周牧最不客气,一手勉强的抓着三个包子,一手擒着两根油条,吃的满嘴是油, 能与他媲美的便只有小师姐了,一个人干下去一整笼肉包,腮帮子还在死命嚼,眼睛却已然盯向剩下的包子, 眼见周牧又将手伸向盘中包,她大怒: “小师弟,你能不能谦让一些!” 周牧面不改色的一把抓了三个包子: “小师姐,该你让师弟才是!” 小师姐张牙舞爪。 这看的一旁的王冲和哑然失笑,他最斯文,才吃下一个肉包,啃下一根油条,桌上的早餐便全都无了。 “你俩啊,倒是跟个饿死鬼投胎一般!”王冲和没好气道。 “手快有,手慢无,这个道理师兄都不懂得吗?”胡乐英理直气壮,满足的打了个长长的饱嗝。 周牧灌下一大口豆浆,摸了摸暖乎乎的、微微鼓涨的肚子: “师兄,饿死鬼是什么东西?” 王冲和一愣: “我却也不知晓,是学自师父骂这丫头的。” “这位知道。”楚籍插嘴道:“在很多年前,有一个说法,叫做六道轮回,生灵死去,赴六道轮回中往生,其中一道便唤做饿鬼道。” “六道轮回,转世往生?” 周牧神色一动,状若随意: “楚兄,你说往生的生灵,可会有前世的记忆?” “一般来说是没有的,轮回转世前,都要喝一碗孟婆汤,忘却前世种种,但也说不好,总会有生灵逃过孟婆汤的。” 周牧若有所思: “那真有逃过孟婆汤的生灵,岂不是生而知之?” “那自然。” “什么都不会忘,上辈子的记忆也不会模糊吗?” 楚籍耸了耸肩: “应该不会吧?周兄关注这做甚?六道轮回到底存或不存,尚且还不好说呢......” 周牧笑着打了两个哈哈。 正谈论间,楼上传来脚步声,几位客人一并走了下来。 “上些早餐。” 为首的是个女子,声音很淡漠,周牧抬头看去,一共五人结伴,有男有女,年岁不大,衣着看上去都很普通, 但每一个人身上都透着一种淡然或者说超然的感觉,就像是高高在上。 周牧瞳孔微微一缩。 这五个人的腰间,都挂着铃铛,铜质的铃铛。 和那天来拜访的三人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那天三人之首的赵泉亭,佩戴的是银铃。 不周的人? “有的有的。” 铃丫头跳了起来,小脸红扑扑: “客人要几份早餐?标准份是两个包子、一根油条和一杯豆浆!” “十一份,五份放桌上,剩下的送上去,给其他人。” “好的好的,我这就去端!” 铃丫头笑的很欢快,十一份早餐,可以赚二十多呢! 她一溜烟的跑进后厨,褚耀武也跟着前去帮忙,一份又一份的早餐被端了出来。 五人随意的围着一张桌子坐下,其中一个灰衣青年看着端来早餐的铃丫头,目光微微闪了闪。 “莫要生事。”为首的女子发出警告。 他们吃起早饭,包子才入口,几人的眉头不约而同的皱了皱,但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平淡的吃着,彼此也无交流。 等到铃丫头、褚耀武将早餐给楼上客人也送去,才走下楼, 恰此时, 酒馆外传来钟鸣。 钟鸣仅一声,却浩大无比,如雷霆,响彻了整个养殖区。 铃丫头脸色一白: “抽生死签了......” 窗外照进来的阳光骤然暗淡,周牧微锁着眉头,连同楚籍、二师兄等一并走出酒馆,那五位客人却依旧围坐着,平淡的吃着早餐。 酒馆外,街上的人渐多了起来,抬头看天,能瞧见一团遮天蔽日的乌云, 云中有万千瞳眸,密密麻麻的睁着,看上去极为惊悚,但周牧等却并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司空见惯。 “万眼妖怪!”铃丫头缩了缩脖子。 这是养殖区的‘监察者’,每到抽生死签的日子,它就会出现,铺满天空,其中上万道目光洞彻养殖区所有地界, 为的便是确保每一个人都去抽生死签。 也不是没人藏着不去参加抽签,可一旦这么做,那生着万眼的乌云就会降下雷和火,将其毙杀,直接便熟透,送往内城做餐肴, 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躲着了,上至大药宗师,下至被各大半妖势力捉去的奴隶,都得参加抽签。 “东八十一街的抽签地不远,我们现在去?” 褚耀武捏了捏铃丫头的手,有些忧心忡忡道: “那些客人怎的还不出来?我去叫一叫?” “不要管闲事。” 说话的是二师兄,他随手带上了酒馆的门: “那些人不寻常,既不去,想来是有依仗,养殖区也的确存在些直接躲过天上万眼的宝物。” 顿了顿,他看向楚籍,似随意,似试探: “楚兄,你去吗?” 楚籍笑了笑: “去的。” 第39章:月黑风高正杀妖 抽生死签,召动的全养殖区所有人,按照街来划分,每一条街都有一处抽签地。 但即便如此,依旧会排起极长的队伍, 毕竟,单单东八十一街,便是一条‘十里长街’,密布着六七层高的筒子楼,居住的人足足有数万之多。 人潮被分列成了十支长龙,周牧六人都排在一起。 “师兄。” 周牧抬头,凝望天上的万眼层云,尽管见过很多次,但每每凝视之,都会有一种发自内心的颤栗感, 哪怕现在,哪怕自身彻底蜕变,再凝望,依旧会胆寒。 “师兄,你说天上那妖怪,是什么层次的啊?” “大妖。” 王冲和平静道: “恐怕还是一头顶尖大妖,状若黑云,能御雷火,估计在内城也是了不得的存在。” “顶尖大妖......”周牧咀嚼这四个字,神色有些复杂。 他对修行了解的不多,只知道力道三关后是气道三关,气道三关后便是长生三关, 这三大境,又分别对应着半妖、真妖、大妖。 一尊顶尖大妖,是媲美长生第三关的,要比自己高出了整整八个层面!! 周牧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一眼,脊骨震颤,发梢都微微抖动, 这与胆气无关,而是绝对生命层次之上的差距所带来的、近乎于本能的恐骇感。 他瞥见楚兄的双手各自捏了捏,像是因为胆寒而发痒。 莫非自己猜错了,这位并非来自外面? 毕竟方才,楚兄和那些疑似【不周】的家伙根本不认识, 除非他来自白姐所说的,那个人数寥寥无几,几乎都由太古时代的失败者所组成的【昆仑】。 有这个可能吗?会是吗? 周牧不知道,但他觉得,昨晚大口灌酒、又哀又愁,连心上人都不敢去寻见,只是叨念着情怯的的楚兄,是挺失败的。 应当不是吧。 人群向前缓缓挪动,快要到他们了,周牧身后是一对夫妻,此刻彼此紧紧牵着手, 妻子的肚子高高隆起,显然怀着孕,且约莫又六七个月了,此刻正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焦躁不安。 “没事的。”丈夫安慰道:“那么多次咱们都过来了,这一次也一定没事.....” 他轻轻抚摸妻子的大肚子: “等下个月孩子生了,我们钱也就攒够了,到时候搬去五十五街,开一间小铺子,每天都有白花花的大米饭......再攒攒钱,买一枚替死的人牌,便再也不用担心抽签了。” 妻子咬了咬嘴唇,眼中浮现憧憬之色来。 褚耀武听见谈话,变的有些紧张,捏住铃丫头的手,不住念着‘保佑保佑’, 周牧笑道: “怎么这次这么怕?你以前可都是大咧咧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褚耀武叹了口气,捏着铃丫头的手更紧了: “眼看着日子好起来了,若这时候被抽去当了妖老爷的餐粮......” “不会的。” 周牧安抚道: “百中都不见得能取一的概率,哪有这般倒霉呢?” “话是这么说。”褚耀武苦笑:“但咱们可有六个人呢,被抽中一个的概率,翻了六倍!” “没事没事。”铃丫头小声道:“小武哥你要是被抽中了,我来替你!” “绝不。”褚耀武亦小声回应:“你要是被抽中了,我替你。” 铃丫头眼睛微红,抱住褚耀武,脑袋靠在他胸侧: “小武哥......” 周牧嘴巴抽了抽,觉得有些牙疼, 楚籍捂住眼睛,似乎不忍直视。 两人旋而相识苦笑。 不知不觉间,六人已到了人群最前头,十位签官排成一列,都是来自某个半妖势力的人。 小师姐踮起脚尖望了望: “签官的衣服上绣着云纹,应该是云鼠院的人吧?” “云鼠院?”周牧好奇问道。 “嗯呐,一个不小的半妖势力,虽然没有顶尖半妖,但却有好几位成年半妖在。” 说话间,他们这一列的签官敲了敲签箱,楚籍走上前去站定,签官从箱中随意摸了一张纸条来,摊开。 白色。 “白签,过,下一个!”签官扯着嗓子。 小武与铃丫头依次前去,也都领着了白色生签,生死签抽中死签的几率并不大, 至多百中抽一,甚至百中无一,毕竟要保证养殖区的‘可持续性发展’, 周牧也曾借此估量过,内城的妖老爷应该不算多,到万便顶天了。 二师兄、小师姐也抽中生签,最后一个是周牧,他上前去,褚耀武和铃丫头顿时紧张起来,各自捏了把汗, 直到那签官从箱子里摸出了一张白色纸条来,俩人这才猛然欢呼。 “都是生签!”褚耀武笑的龇起大牙,铃丫头的脸蛋也红扑扑,眉眼弯弯,尽是笑意。 “咱们走吧。”周牧轻声道:“我不欲久留在此。” 很多人抽中生签后,都会驻足停留,旁观其余人抽签,大都是想看一看抽中死签之人的绝望, 周牧却很讨厌停留,每次看见有人中死签,看见有人或痛哭流涕或大声哀嚎或当场晕厥, 他总会觉着很不是滋味。 他不喜欢这样,可却无能为力,哪怕现在的自己,也依旧无能为力。 签官们背后站着的虽只是半妖势力,但至少在抽生死签时,他们代表着整座‘妖城’,替他们撑腰的是天上那尊大妖。 几人不约而同的轻叹了一声,兴奋感都消去,正欲并行离去时候,却听见身后签官的洪亮声。 “死签!” 周牧一怔,回头看去。 是那位将要临产的妇人。 妇人如同被抽去了骨头一般,猛地软倒在地上,肉眼可见的煞白, 丈夫眼睛一下子红了,踉跄着跑上前,哆嗦的跪在签官面前: “大人!大人!我们有钱,我们有钱,我们买人牌,买人牌......” “可以。” 签官微笑摊手: “五万。” “五.....万?”丈夫愣住,好像天塌了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语无伦次道: “可,可不是一两万就行吗.......” “一两万?”签官嗤之以鼻:“那是平日里,这是抽生死签时,能一样?” 丈夫脸色惨白,无力瘫坐在地上,妻子则低声啜泣着。 “到底买不买?”签官有些不耐烦。 丈夫哆嗦着爬起身,似乎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 “我.....我没那么多钱......我换她,可以吗?” 妻子抬起头,泪眼婆娑,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忽而失声了,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咽声。 “可以是可以,你先抽一签,是白色生签,你便能换。” 说着,签官从箱中抽出纸条: “唔,运气不错,白色,现在你还要换吗?” 中年人勉强爬起,身形变的有些佝偻,语气变的平静: “我换。” 不远处。 褚耀武、铃丫头都不忍心看这一幕,楚籍也背过了身去,不看不闻。 小师姐咬住了嘴唇,小声道: “师兄,我能替他出钱吗?” 二师兄轻轻叹了口气: “不行。” 他平静道: “这时候买人牌,便相当于让另一人替命,有什么不同么?” 小师姐不说话了。 周牧抬头看了眼天上的万眸,轻轻叹了口气: “我们走吧。” 小师姐默默点头。 而身后。 “那你留下,她离开.....”签官慵懒的说了一半,忽的站正了,朝着一旁恭敬做礼: “大人。” 来的是一个女子,穿着大衣,衣上有云纹,五官艳丽,只是嘴巴看着很尖。 一只半妖。 尖嘴半妖饶有兴趣的瞧了一眼,瞥向那位丈夫: “你要给她替死?” 丈夫抬起头,眸子很灰暗: “是。” “确定?这是不能反悔的。” “确定。” “那好。” 尖嘴的女半妖娇笑了两声:“你是一个人,她是两条命,所以,你是换她,还是换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正欲远去的周牧顿住,愕然。 那位丈夫则如遭雷击,再度瘫坐在了地上,眼睛都发红了! “你,你.....”他再度语无伦次,而那妻子已彻底痴傻了,昂着头,瞪着眼,眼睛红红的。 许久。 “换大的。”丈夫低低开口。 “很好,保大去小.....” 尖嘴半妖轻轻点头,手中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长刀,丈夫似想起什么,骤时间毛骨悚然! “不要!”他凄吼。 那柄长刀却斩下了,自胸口到下腹,肉团落出。 “哎呀,妻子也死了。” 尖嘴半妖笑眯眯的侧目道: “这男人和婴娃送去内城,女的既死,便就归我。” “是。”签官点头,那丈夫起身,像是发了疯一般冲向尖嘴半妖,却被一旁的签官持棍,打断了双腿,敲折了脊骨。 人群默然。 “我们回去吧。” 二师兄按住周牧的肩膀,浩瀚力道将周牧死死锢住。 周牧沉默: “二师兄,我明白的。” “那为何还不走?”二师兄平淡发问。 他硬拖着周牧走离,褚耀武、铃丫头乃至小师姐都低压着头, 而一直背着身,没去看那场景哪怕一眼的楚籍亦随行。 一路上无话。 回了酒馆,也没人说话 都沉默着。 只是正巧空出了一间客房,周牧便独自搬过去睡了。 入夜,月黑风高。 二师兄敲开了房门,凝视着周牧: “不许去寻事端。” 周牧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二师兄,我知道的。” 二师兄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去,在关上门前,他再转过身: “很多事,你必须忍,必须去习惯,否则无论你天资多好,也是活不长的。” “二师兄,我知道的。” 二师兄再叹了口气: “不要怪我。” 他离开,房门关上。 ……………… 天色更晚。 云鼠院坐落在东七十六街,是一座庞大的府邸,半妖们都栖在其中。 府的后院,延着墙边有半人高的灌木丛,灌木丛中藏放着一枚‘顽石’。 阴息流转,顽石般的青年默默的等候着。 院中是有成年半妖的,他不是对手,远不是对手,只能潜着,力求一击即走,绝不能被发现。 绝不能被发现! 周牧忽听见头顶有动静,汗毛一炸,便见一刹后,有人径直跳入灌丛,恰在自己身侧的灌丛!! 被发现了?? 周牧心头一凉,僵硬侧目。 他和才落地的二师兄面面相觑。 第40章:上等刺杀 天上乌云很淡,月光很亮。 沉默。 还是沉默。 许久。 “不是让你莫要生事端么?” 二师兄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压的很低微: “我辈修行,当谨而慎,不惹事端,不沾因果,否则难免夭折在求道的半途中。” 周牧沉默了一会儿: “那你在这里干嘛?” 二师兄再度沉默。 又许久,他幽幽开口: “好厉害的敛息手段,不见气血涌动,未闻心跳,更无呼吸,恰似一块顽石。” “二师兄你的敛息法子也很厉害。” “不如你。” 师兄弟二人再度面面相觑。 片刻。 王冲和深吸了一口气: “趁此时你我都未被发觉,你且先离去,这里的事情我会处理......” 周牧微微摇头: “前两日,大师姐曾与我言说了一个名词,叫做‘道心’,我不知那具体是什么意思,但能意会。” 顿了顿,他继续道: “若我不能亲见那妖断头亡命,我心难安,大抵道心也是难安的。” 二师兄又是沉默了一会儿: “你要跟着,也行,但千万要小心行事,莫要发出大动静,此间有数头成年半妖,一旦被发觉,我或许可逃,你便难了。” 想了想,他又死命压着嗓子补充道: “你可别把我当作你大师姐,我远远没有那么厉害,所以要小心、小心,再小......” 话未落完,二人都听见头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皆是一惊,骤收话语,屏息凝神,同时肌肉绷紧,做好血战的准备。 下一秒。 ‘砰!’ 一个壮汉翻过墙,砸入了灌木丛,激起些许尘土飞扬。 周牧、王冲和与楚籍面面相觑。 沉默。 还是沉默。 “你们.....好?”楚籍灌了一口酒,小声招呼道。 二师兄老脸憋的通红,压着嗓子: “楚兄!小心行事!这座院内有数头成年半妖!” 楚籍缩了缩脖子,连忙喝了一大口酒压惊: “成年半妖与我等相当,哪里听的到这般渺小动静?” 二师兄脸皮子抽了抽: “话是如此,小心为上......” ‘吨吨吨!’ ‘嗝~’ 楚籍又连灌三口酒,而后满足的打了个嗝。 二师兄掩面。 “你看。”楚籍笑道:“这般动静都未被发觉,那么小心做什么?” 二师兄嘴唇颤了颤,想要说些什么,却看见小师弟伸手戳了戳那位楚兄: “老楚,还有不?” “有的,我带了好几壶,猜到你要来,分你一壶?” 而后,二师兄便沉默的看着两人开始吨吨吨,拳头捏的梆硬, 他心惊胆战,时不时窥望那院中灯火通明处,生怕有半妖察觉见。 “来一壶?”楚籍递了一壶酒上前。 “我不喝酒。”二师兄断然拒绝。 ……………… 月上树梢,院中灯火渐暗了。 ‘吨吨吨吨吨吨!’ 三个人缩在灌木丛中一并饮酒。 二师兄放下空酒壶,透过枝叶掩映,凝望院中: “再过片刻,就可以动手了,麻烦的是我们不知道那家伙具体在哪......” 他此刻倒是没那么担心了,这位楚兄气血汹汹,恐怕半只脚踏在【大药宗师】的层面, 哪怕真被发觉,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楚籍擦了擦嘴巴: “整那么麻烦干什么?你我三人直接打将进去不就行了?” 二师兄眼皮跳了跳: “这虽只是一处寻常半妖势力,但这是养殖区,妖在人之上,若是事情闹大,消息一旦走漏,诸多半妖势力定然同仇敌忾,甚至真妖都会插手......” 顿了顿,他强调道: “我们是为刺杀而来,发现我们的人、妖越多,便越危险。” 楚籍奇怪道: “把此地杀绝,不就没人知道我们来过了、没人发现我们了吗?” 二师兄第无数次陷入沉默。 许久,他苦笑: “楚兄,你和我家大师姐是真像啊......” 楚籍拍了拍喝饱胀的肚子,微垂着眼睑: “是嘛?那挺好的......挺好的。” 他举起酒壶,却见其中空荡,叹了口气,从灌木丛中站起了身: “开始?” 二师兄眼皮微跳,随之起身,侧目吩咐: “小师弟,你且跟在后面,定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的,二师兄。” 三人并肩,齐齐走出了灌木丛,向着灯火渐暗的院落靠前。 天上乌云渐重。 穿过长廊,靠近了一座屋堂,其中却并无人,二师兄本还想遮掩一下身形,但见小师弟和那位楚兄都大咧咧踏步,最终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周牧此时随口问道: “二师兄,为啥说老楚和大师姐很像?” “喔......你当是知道‘那件事’了吧?”二师兄指的是天香阁事件。 “知道了。”周牧点头,楚籍则投来好奇的目光。 叹了口气后,二师兄继续道: “当初其实也只是想要‘刺斩’掉某一妖的。” “但你大师姐说了这么一句话。” 说着,二师兄垂下眼睑: “下等刺杀,千百人中悄取头颅,一击即中,一中即中。” “中等刺杀,便是使目标自然而亡,似巧合,如天定。” “上等刺杀......” 他看了眼楚籍: “上等刺杀,光明正大。” “只要杀干净就是。” 话落间,三人已至又一座屋堂前,其中有呼吸。 周牧认真点头: “我学到了。” 他阳息流转全身,气血暴腾,肌鼓肉胀,抬脚,踹开屋堂大门,其中酣睡的、只等同于壮体的寻常半妖惊愕起身, 半妖还未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便见一个气血灼灼烈烈的人影飞扑而至, 来人双臂大张,一掌击在左颅面颊,一掌压在右颅下巴, 而后两手合推合撞,交错而过,伴随脆响。 双合掌。 周牧凝瞧着这颈椎断裂倒地的半妖,又抬脚,砸落,头颅破碎,彻底死去。 【斩为恶半妖,得小功三十又五】 二师兄、楚籍站在屋外凝望这一幕,前者微微错愕: “小师弟,你不是不会打法、杀法吗?” “一号教了我一些散招。”周牧回头道,目光炽烈:“二师兄,拜托你一件事情。” “什么?” “这些幼生期的寻常半妖,都交给我。” “........好。” 恰此时,被这动静惊扰之下,院落处处皆有灯火燃起,一座座门户被推开,一头头半妖又或武夫走出。 他们目光汇聚而来,杀机凌冽。 “汝等何人?”一位成年半妖绷着身,低嘶发问。 “我们是刺客。”二师兄认真的回答,转而侧目道: “七头成年半妖,我能挡住三个。” “我能宰四个。”楚籍垂眸开口。 周牧从屋堂中走出,扫眼看去,面露笑容: “十七只幼生半妖,都是我的。” 顿了顿,他补充道: “要没打过,还便请楚兄、二师兄救我性命了。” 阳息流转,气血壮烈,骨与脏腑中的药力在汹涌,心脏内的那团宗师血精也在烧灼。 他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厮杀,方能缓解胀体之苦,乃至爆体之危。 此刻院落,灯火通明。 天上乌云很厚,月光很淡。 第41章:拳如烈阳,风起阴煞 喊声、呵声、斥骂声、碰撞声,此起彼伏,渐连成一片。 附近很多民居都点起灯,有人在张望。 七头成年半妖,二师兄正与其中之三艰难厮杀, 正如他所言,他并非大师姐那样的恐怖怪物,以一敌三显得很勉强,但尚且还能支撑,甚至占据上风。 而楚籍呢,明明气血力道也在大武夫层面,但却闲庭信步,四头成年半妖被打的节节败退,不住咳血。 周牧就很惨了。 虽然场中还有十余壮体半妖,但只有一半在围猎他, 可即便如此,以一对九的情况下,他被包围的很死,无法随风飘动,无法规避拳掌。 但诡奇的是,哪怕硬抗半妖横击,断筋裂骨,却依旧活蹦乱跳,不见遭受丝毫影响。 “吃过天材地宝,药力犹存?”楚籍一把爆锤四头成年半妖,一边侧目凝望,喃喃自语间,来了些兴趣。 而此时。 ‘咚!’ 周牧被一只半妖击中胸膛,皮膜撕裂,血肉横飞, 他咳血,一边飘在风中拼命辗转腾挪,一边目光四扫,思索胜机。 不动用小神通,似乎没有半点机会。 要不要喊救命? 不行。 会被抢掉‘人头’。 辅杀的功数太少! 周牧沉下心,侧身一闪,左手抓住击来的一拳,顺势一带,右手做刀,猛的一切,正中半妖喉咙! 散招,单刀掌。 那半妖嗬嗬不休,在倒退,周牧却并没有追击,而是骤然低头,闪过一拳, 再骤起身,拼着被数头半妖横击,将到嘴边的血压入喉头,侧身重撞在一头半妖身上,正对方趔趄时,再张双手,如贯雷一般贯在那半妖双耳间! 散招,双贯耳。 顾不得取掉这倒地哀嚎的半妖性命, 周牧伤渐重,却越打越兴奋,搏杀之间已忘却外物,专注在一拳一脚中,一号这些日子教的散招也都在融会贯通! 不只是散招。 如何发力最能伤人,如何卸劲最能护持自己,他都在彻悟! 生死搏命,永远是进步最快的法子。 散招,老猿挂印。 周牧做势欲击,迫退正前的半妖,却又骤转回身, 旋而身低腰塌,双手一上一下,借塌腰前冲之力劲,转由臂胯肩肘腕之一体接连,重推而去! 如挂印推去的双掌,正中身后这半妖的两侧下颌,其力之重之沉,竟将半妖头颅从脖间推扯断,旋飞了出去!! 【斩小恶半妖,得小功十七】 那八头本伺机要袭杀楚籍、王冲和的壮体半妖都惊愕侧目,旋而果断决策,齐齐朝着周牧行来, 而之前九头半妖,重创其二,斩其一,尚有六头能酣战,一共十四头壮体半妖,凶猛扑来!! 楚籍微微摇头,放弃观望,欲一拳将面前的四只成年半妖锤杀,前去救周牧性命。 他又生生止住了这个念头,一边压制四妖,一边错愕凝观。 那处。 十四妖逼近,个个目光凶暴残冽,周牧却凝眉,分明瞧见了白日里那头尖嘴半妖,也正围来。 “你啊......” 周牧目光骤冷,心头火起,面呈忿怒相。 “呵!!” 他按照一号所教,气蕴肺与腹,经行喉与舌,再过齿关,暴呵而出,伴着阳息之游走,这一声竟有洪钟大作之势!! 一号说,这叫先声夺人,搏杀之时演上一演,或能一吼之间摄人心魄,取得先机。 也真取得了先机。 群妖都被呵的一愣神, 便就这一瞬,周牧大踏步,向前,靠近,挺胸抬头,一手翻举过头顶,又于脑海中观想苍天倾塌、大地倒转之景! ‘咚!!’ 高举过头顶的手掌似擎苍天,骤然翻覆而砸落。 尖嘴半妖呆呆的看着压落的大掌,视线被这只手掌占据尽了, 瞧望之间,却如见苍天翻落,两股战战,心神俱皆被天倾地倒的‘势’所摄。 而后,便是头颅乍破血浆迸,连带无头躯在巨大冲压之下,腰部往下都被钉入砖地,上半截无头躯则僵着,硬挺挺的支在地上。 却是周身肌肉筋骨都被那掌吓的绷死了。 【斩大恶半妖,得小功六十】 远处。 楚籍失神,两只手各压着两头妖,喃喃低语: “意势?他如何悟出这般‘势’来的?天倾覆地倒转之意势啊......他从何能得见?” “无处得见,便只能是自己空想而出啊.....” 顿了顿,他眼中闪过些许异彩: “这周兄瞧来,不过十八,却能空悟出意势来!哪怕只是雏形,也不得了啊......” “且是在这如今已倾颓的人间,在天地大限人族大咒之下,这已然做到极致了吧?若于上古,说不得也可为盖世天骄.....” “可惜了,是在当下。” 自语间,楚籍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伤神。 但他很快不伤神了。 眼睛还瞪的溜圆。 却在那边。 剩下十三头半妖扑近前来,周牧沉浸在观想天倾之景、地陷之相中,根本未曾回过神来, 可杀机又骤至,他恰如应激,左手握拳,拳内燃起一粒火,火又裹着半缕阳息, 右手摊掌,掌上盛着些煞风,风里飘着无形阴息。 阳息与火融,阴息伴风起,凡火化阳火,煞风作阴势。 握火之拳,滚滚烈烈,烧在拳间,击出时,当头的半妖被打穿了,脏腑皆熔。 【斩为恶半妖,得小功三十】 盛风之掌,幽幽哀哀,掌未扫出,阴寒煞风先至, 那风一吹,皮肉消融; 风再吹,骨作尘灰; 风还吹,体躯烁灭。 足足五头半妖在风中,如同封于古墓千年万年的老纸出了墓见了天一般,轻飘飘的碎化成齑粉,飘飘洒洒了。 【斩为恶半妖有五,得小功一百七十又九】 剩下的壮体半妖傻在原地,远处,二师兄已经被三妖迫进了一处屋堂中暴捶,自然未见此景, 而另一边,看懵了的楚籍下手稍重,一不小心锤死了四妖,却毫不在意。 “术.....不对,未入气道,如何使术?” “是神通。” 他并不讶异于神通, 这玩意, 自己那断情绝欲的【本体】信手拈来,念头一动便是神通。 惊骇的是神通出现在一个十八岁少年的身上。 自天上宫阙不存后,神通只能靠自悟, 而人族遭咒,被天地大限,再出不了天骄妖孽,哪怕一位人仙想悟出神通都千难万难,只有被召归的太古先贤可以不受此困,天赋可以依旧。 而眼前少年又绝不是太古时代归临的先贤...... “一个打破天地大限、人族大咒的小家伙?” 楚籍心脏怦怦跳动,眼中重瞳滴溜溜的转。 那边。 残余的几头壮体半妖,都看傻在原地,有妖伸手,想要抓住同伴化作的尘土,可那尘土却如此细碎,从指缝间溜了走。 周牧踏上前,指如剑,掌似刀,气血翻烧,拳如烈阳,风起阴煞。 【斩为恶半妖,得小功三十又七】 【斩小恶半妖,得小功十四】 【斩大恶半妖.....】 八头半妖,连同重创倒地的那两头,也都丧了性命。 至此,今日,杀得恶妖,十之又七。 周牧吐了口浊气,阳息已干,阴息耗尽,碎骨发疼,烂肉作痛,空虚感前所未有。 他一头栽倒在地上。 “楚兄!救命!”被按在屋堂内暴捶王冲和发出高呼,开始求救。 “哦,哦,来了,来了......”楚籍如同见了鬼一般,神神愣愣,只是走进半塌的屋去,发着呆,一拳,两拳,三拳。 三妖皆毙矣。 鼻青脸肿的二师兄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而后眼皮跳了一下,又跳了一下,最终道: “你之前便是在演我,戏看我被揍成猪头?” “哦,哦,是。” 楚籍依旧神愣着。 第42章:三皇为谁,五帝何名? 清晨。 小山村。 先生大清早的就走到了村口,一屁股坐在大青石板上,摸了摸石板上因晨露而有些滑腻的青苔,打了个哈欠。 “先生,先生!”孩子们围了上来,快活的叫喊着。 扎着双马尾的妞妞嚼着甜菜根,憨憨乎乎: “先生,今天有故事听吗?” “故事——喔,故事。”先生似没睡醒,又打了个哈欠:“倒是没想到什么好玩的故事。” 妞妞呸了一口,将嚼成烂草团的甜菜根吐出,先生伸出板子,轻轻拍了她一下: “不许这般。” 妞妞吐了吐舌头,转而问道: “先生,先生,您之前说的那个故事里,妖怪主宰了大地,人族行血祭,召临了很多很多年前的先贤。” 顿了顿,妞妞有些困惑道: “先贤们有那么厉害,可以打得赢妖怪吗?” 先生笑了笑: “有些有那么厉害,有些没有,但大多后来都有了。” “啊?”孩子们发出疑问:“为什么呀?” 先生沉吟了片刻,这才道: “很难解释的清楚,简而言之,先贤们在太古岁月都各自身具气运,或微渺或滔天,只不过那时候,他们的气运有天上的宫阙压着,能成仙者都寥寥。” 顿了顿,他继续道: “而天上宫阙崩塌、失踪后,归临的先贤再不得压制,更背负无数年来积累的众生念,修行起来便一日千里,走到他们本就该在的高度。” 妞妞恍然大悟: “所以,刚临的先贤不厉害,也是慢慢变厉害的,对吗?” “不全是。” 先生耐心解释道: “有先贤近乎于往圣,在太古年就可媲美大仙神,但那只是寥寥几人。” “而其余的呢,也不是所有都走到极高层面,一部分惊才绝艳者冠绝天下,也有泯然众人之辈。” 闻言,孩子们似懂非懂,妞妞悄摸摸又嚼了一把甜菜根,含糊不清的开口: “先生,有例子吗?” “有的。” 先生笑着道: “譬如某位先贤,在太古岁月就可力拔山兮气盖世,被尊为【霸王】,自血祭、轮回中归来后,更是不得了。” 他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继续道: “其修行起来岂止一日千里?不过数百年,便可媲美太古仙人, 可惜最后取了个巧,断情绝欲,虽凭此走至真王层面,单手锤杀太古菩萨、真君若等闲,却终生难得再进了啊。” 孩子们听的似懂非懂,妞妞道: “喔,那他不是亏大啦?” “是亏大了,如今也在弥补。” 先生感慨道: “无情无念之自我端坐云上,脚下是苍生,有情之他化行走人世,妄图补全自身......有那么容易么?” 说罢,他摇摇头,再叹: “可惜,可惜。” ……………… 昏沉。 暗淡。 “这是.....哪里?” 周牧自语,四顾,渺渺茫茫,但能在极遥远、极外围看到青黑铜令。 他醒悟过来: “这是我精神世界、心灵大海的最最深邃处。” “那,这又是什么?” 蹲下身,凝视着八根纵横交错的铁链,周牧在发呆。 铁链之下,封着的是......记忆? 是了,是自己宿世的记忆。 但周牧觉得,锁链之下的记忆,恐怕不止于那些偶尔回忆起的模糊事物。 远远不止。 他抚摸铁链,每一根铁链上都有文字,是一个问题,而周牧也自然而然的明悟,只要答出一题,便能解开一道枷锁。 八题答完,枷锁除尽。 “见鬼。” 他骂了一句,意识到有问题,有很大的问题......谁家好人的往世记忆会被八根大铁链子封住啊?? 而且这八个问题...... 周牧发呆,八根铁链、八道枷锁,八个问题。 其实可以统一成两个问题的。 问题看着很简单。 【三皇】为谁,【五帝】何名。 三皇五帝之名与讳,合八人,一人对应着一条枷锁。 “三皇五帝......”周牧沉吟,他还真知道,并非见于书本,而是人们口口相传的, 哪怕如今人人皆为食粮,却依旧都记着不知多少年前的三皇五帝。 他自信的笑了起来: “帝尧、帝舜!”两条枷锁微微发光,骤然解开。 “帝颛顼!帝少昊!”又两条枷锁绷裂。 “帝喾(ku)!”意指五帝的最后一条枷锁震动,裂了。 但只裂了一半。 说明对了,但只对了一半。 “???” 周牧愣了愣,虽不解,也不纠结于此,转看向另外三条枷锁,脸上浮现敬畏之色: “人皇,轩辕氏。” 这一条枷锁崩裂,却依旧没有崩解完全,残余下些许零星。 周牧领悟了其中含义,便是这人皇,的确是轩辕氏,但还有其他身份或名字,自己没有说全, 差了一点点。 他想了想,再道: “地皇神农氏,天皇伏羲氏。” 两条意指三皇的枷锁,各裂半边。 又没说全,这次还差的多。 代表着三皇中的天皇、地皇,的确是伏羲与神农,但...... 伏羲和神农,远不止是天皇与地皇。 周牧笑容凝住了: “啊?” 下一刹,他感觉到莫大的引力,硬生生将自己扯出了精神深处,意识渐渐回归本我。 五感在逐渐恢复。 “造孽啊,以后再不能如此莽撞,再不能如此莽撞......” 耳畔传来二师兄不住的叨叨声, 周牧费力的睁开双眼,自己躺在房间的床榻上,楚兄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坐着,鼻青脸肿恰若猪头的二师兄正来回踱步。 “醒了?” 二师兄与楚籍同时侧目,后者站起身,快步走来。 “醒了......”周牧撑着坐直,微喘了口气:“我昏了多久?” “倒也没多久,刚好睡了一个晚上。” 二师兄摸了摸自己肿胖的脸颊,苦笑道: “果然,莽撞必有祸,小师弟你看看,你看看我这脸哦......” 周牧想下床,却被一旁的楚籍按住: “不急着下床,你血战后,伤很重,自身血精险些燃尽,正是该修养的时候。” 二师兄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旋而又耷拉着脸: “却不知道等会该如何向小师妹解释,若告诉她前因后果,叫她知道我未带她,定要把我脸再给挠破才是。” 想了想,他脸上撑起笑容: “楚兄啊,若是我家小师妹问起,你就说是我俩昨夜彼此切磋,被你揍的,如何?” 楚籍抗拒道: “我不欲撒谎。” 二师兄眼睛一瞪: “楚兄,你这可就不太厚道了啊,昨夜你分明就是看我笑话,明明可横扫,却......” 楚籍面不改色: “生死搏杀有大好处,我这不是在旁边给你们掠着阵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吵得周牧脑瓜子嗡嗡,他苦笑道: “行了行了......这可还有个伤员!” “我也是伤员!”王冲和理直气壮。 周牧无奈,却转而问道: “我忽的想起一件事,还想要问问二师兄、楚兄。” “何事?”楚籍随口问道。 周牧想了想,打了个哈欠,随意道: “便是三皇为谁,五帝何名?” “你怎的会问这?”二师兄诧异,却将一连串名字吐出,与周牧之前所答一般无二。 “真是这样吗?”周牧继续状若随意的问道:“他们,就没什么别名吗?” “有啊。” 回答的是楚籍,随口道: “便是五帝之一的帝喾,在一些秘闻中,又名【夋】、【俊】,故此也叫做帝夋。” “又或帝俊。” (ps:三皇五帝版本太多了,书中按作者的来o.o) 第43章:从此以后,攻守易形了! “帝俊?” 周牧认真记下了这个名字。 一旁的二师兄笑着道: “说起这位人族往圣,我也在师父的一本杂书上看见过相关记载,那本书叫什么......” 他蹙眉回忆了片刻: “山海经?对,是这个名。” 楚籍侧目看了一眼,周牧则好奇问道: “山海经?上面说了些什么?” 二师兄肃穆答道: “夫帝俊者,与妻娥皇,生三身之国;与妻羲和,生十日;与妻常羲,生十二月。” “夫帝俊者,制得舟、车、歌舞、琴瑟、百巧、百谷,凡此种种,成世间之盛况。” 周牧听的迷迷糊糊,惊愕道: “舟车、歌舞、琴瑟、百巧、百谷,都出自于帝喾?甚至太阳和月亮,也出自他吗?可天上只有一个太阳,一个月亮呀?” 二师兄摊了摊手: “我也不清楚......我看到这些时,亦觉着不可思议。” “并非我不敬仰五帝,但帝喾为五帝之一,尚且还在三皇之下,怎会有此能为?诞大日有十,生大月十之又二.....太荒唐了些。” 闻言,周牧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反倒是楚籍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开口: “未必不可能的,我还曾经看到一条秘闻,真真正正的秘闻。” 顿了顿,他见周牧、王冲和的目光都聚焦过来,轻声道: “在太古乃至太古之前,【天】,是有主的。” 楚籍指了指头顶,斟酌片刻,含糊其辞的解释: “而天的第一位主,其名不可追寻,但被很多太古之前的生灵称呼为【老天爷】,祂又曾有一化,便叫做【帝俊】。” “老天爷?” 周牧迷惑不解: “老天爷为什么会化作五帝之一?这没道理,而且既然如此,我们人族......为何会落到现今的地步呢?” 楚籍摇了摇头,很认真很认真道: “我也不知。” 他长叹了一口气。 三人又言谈了片刻,听见外头有动静,知是其余人都起来了, 周牧躺下,继续歇息,楚籍与王冲和便都走出了屋。 很快,周牧听见小师姐的惊呼, 他无心关注,只是静躺着,尝试将念头再度沉入心灵大海,沉入精神世界的最深处。 四根未曾裂完的锁链浮现于眼前。 周牧走到其中一根之前,再度做答: “五帝之一,是为帝喾,又为帝俊。” 那根断裂一半的锁链、枷锁继续崩解,可依旧残剩下些许。 周牧想了想,又补充: “帝喾为帝俊,帝俊又再还是老天爷之一化。” 话落,这根锁链完全崩解,也代表周牧完全答对了。 他愣住,心头浮现出万千迷惑,五帝之一者,还真是老天爷!! 可这又是为什么? 老天爷都曾是人族的往圣,这说明在太古之前,人族或许昌隆到无以复加, 怎么会落魄成如今模样? 老天爷,是否又就是天庭的天帝? 周牧想不明白。 他最后看向那三根意指三皇的枷锁,喃喃自语: “那么,轩辕氏、神农氏、伏羲氏,又还是谁呢?” “这些枷锁和梦中天庭,是否又有联系呢?” 周牧凝眉,垂眸,心思百转千回,想不出个所以然。 奇怪。 太奇怪了。 他心念退出了精神深处,复又向着青黑铜令看去。 这一瞬。 周牧的所有困惑、所有迷茫、所有疑问,都被他抛之脑后。 他呆呆道: “我......” “发财了?” 青黑铜令之中反馈来信息,小功之数,足六百又十二。 斩十七妖,得六百又十的小功,等同六点完整功数!! 周牧心神颤动,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养殖区中,有半妖势力数十。” “我若能斩尽——不,屠其一半。” “那都得是多少功数啊?” 他蠢蠢欲动。 ……………… 许久。 周牧魂念于心灵中,凝视着【天庭财库】中,可兑取的种种,乐开了花。 “悟道场可以一口气兑六次。” “愈伤丸能换六十颗。” “寿丹也能换六颗,六百年寿命!” 周牧压抑住心头激荡漾,先将目光落向新添出的事物。 不多,只有三个。 【指教:三功数,八品仙官悉心指教一次】 【天人法兵令:五功数,可凭之换取任意天人法器】 【下品祥云:五功数,可凭之换取下品祥云一朵】 “嗯?” 周牧眼睛一亮,指教他是直接忽略掉的......自己已是唯一的仙官了, 这指教换来,怕是毛用没有! 天人法兵令也直接忽略掉,天兵甲胄都才一功数, 这法兵令虽可兑取任意天人法兵,但还是那句话,自个儿连甲寅伐木斧都未祭炼完毕呢! 倒是这下品祥云......是啥? 听着玄玄的。 周牧真想知道这是个啥,可要用五功去赌能不能用的上的一个未知物? 他有些犹豫。 六百余小功,若是全换取悟道场,保底都是有大用的。 “罢了,拿自己全部身家去赌,实属不智。” “等富裕一些,再富裕一些......” 周牧把主意打到了弄火堂上头,光那堂主的子嗣都有二十多,更遑论单纯效力的半妖。 “阴阳二息已然耗尽,但再度凝聚会比之前简单不少。” “有阴息在,可敛息若顽石,悄悄猎杀半妖也未尝不可......” “而且阴阳二息与煽风点火结合,有奇效,尤其是那阴煞风!” 周牧觉得,以昨日阴煞风的表现来看,哪怕是成年半妖,恐怕也要被吹成飞灰!! 如今自己只需要等重新凝聚阴阳二息...... 他沉吟片刻,有了决断。 “兑取,悟道场一次,暂不使用。” “兑取,寿丹一枚。” 两百小功如流水,但看着剩下的四百小功,周牧觉着安全感很足。 非常足。 他想的很清楚,那十小功的愈伤丸都有如此可怖效果, 价值一百小功的寿丹呢? 或许对以前天庭真正仙人来说,他们要的是寿丹给的百年寿命, 但对自己来说,百年寿数反而是次要,寿丹大概率附加的其余好处才是大头! 便如同那愈伤丸一般。 “现在不是小悟道和服用寿丹的时候,还需等到今明两日回到北区。” 且回到北区之后...... 周牧心念退出了精神世界,睁开眼,目光炯炯,笑意盎然。 他微垂下眼睑,想到自己在那红衣女面前的无力感,想到以往面对半妖的畏怯, 又想到昨日正面杀那十七妖的畅快淋漓以及后续的暴富! “从此以后,攻守易形了!” “妖视人做食粮,我亦可视妖为猎物!” 第44章:波澜渐起 尽管周牧的伤势真的很重。 但在残余【愈伤丸】的药力滋润下,到了中午,他已然可以下楼吃饭了。 这让周牧更加深刻的了解到愈伤丸的强大之处......只是半粒! 半粒愈伤丸,在流失相当多药力的情况下, 不仅第一时间替自己换走旧血、排去污秽、补尽暗伤,打下极其厚实的肉身根基, 更是在半个月里持续性的滋润自身体魄,且受到大伤时能尽快的愈伤...... 如此,骨头、脏腑间的药力还依旧磅礴着。 这只是半粒。 那寿丹又有怎样强大的效能? 周牧很期待。 推门下楼,二师兄等正在吃着午饭,三盘炒青菜,再加上一大盆土豆炖狗肉,飘香四溢,猪鸽则在桌子上跳来跳去,等着被投喂米饭。 “牧哥!你这倒是下来的正好。”褚耀武抬手招呼道:“再来晚点,我们就要吃完了......” 其余几人也都向周牧打起招呼,唯有小师姐胡乐英,神色骤变,开始一筷子接一筷子的夹着盆里的狗肉。 “抢食的来了!”她警觉至极。 周牧哭笑不得,拉开板凳坐在二师兄与老楚的中间,铃儿给他盛来一碗米饭,笑道: “小牧哥,你可真能睡,一觉睡到大中午......” 周牧应和着笑了笑,倒也没解释什么,只是温吞的吃起饭菜来,看的小师姐一阵迷糊。 这家伙,居然不抢食了? 她对昨早被周牧抢掉的大肉包子耿耿于怀。 “说起来。” 褚耀武刨了一口饭,含糊不清道: “好像出了什么大事,我听人说,云鼠院没了......就是昨个儿负责抽签的一个大势力,一整个被屠了干净,许多妖老爷毙命!” “好事。”铃丫头低声开口,显然想起了昨天的事情,神色又有些暗淡。 褚耀武打了个嗝: “是好事,不过我还听人说,整个东区都要戒严了,还要施行宵禁......” 顿了顿,他感慨道: “也不知是何方神圣做下这事儿来,前段时间的天香阁,昨日的云鼠院.....不行,这可得喝点酒才是!” “附议!”楚籍大为赞同,铃丫头便跑去后厨,提了三壶酒,给每人都倒上, 一边倒,她一边义愤填膺: “我还是忘不了昨天......也不知道那个尖嘴女人死了没,最好也死在了那里!” 周牧挑起一团米饭,喂给肩膀上的猪鸽,转而笑着道: “小武不是说,那个什么院被杀干净了吗?想必昨日的尖嘴女人也是死了的,这该叫做报应。” “报应......”铃丫头倒完酒水便坐了回去,轻轻叹了口气,清秀的脸蛋上浮现出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怅惘。 “如果真有报应,那些半妖老爷又怎么大多潇洒着呢?” 昨天的事情给她的刺激很大很大。 一桌人都有些沉默起来,只剩下咀嚼声和吞咽声。 片刻,周牧放下碗筷: “我吃饱了......对了,我们下午就打算回北区了,小武、铃丫头,你们怎么打算的?继续经营这家酒馆吗?” “是啊。”褚耀武随口答道:“日子也算好起来了,等再攒点钱......” 他看了眼铃丫头,后者脸蛋微微一红。 “老楚,你呢?”周牧又侧过头,看向大口喝酒的楚籍。 后者耸了耸肩膀: “我?我打算去南区转转,过段时间我大概率会去北区,到时候,我一定、一定去太白武馆,找你们。” 他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但语气却有些沉落, 周牧也没多想,笑着应声。 一顿饭吃完。 等到下午。 临走时,褚耀武、铃丫头相送出来,前者与周牧碰了碰拳头,认真道: “牧哥,你一定可以被那太白武馆的馆主看上眼,你一定可以成为武馆弟子的......等你修行了,成为老爷了,可得记着照顾我!” “一定。”周牧低沉开口,还有半个月,那位素未谋面的师父也就回来了, 他打算等完成了拜师礼,再将此事告知小武和铃丫头。 想了想,周牧将肩膀上的大肥鸽子放了下: “小武,猪鸽就先跟着你吧,如果发生什么事儿,你好给我传来消息。” “咕!” 猪鸽似乎有些不满,但却也并未太过抗拒,它本身和褚耀武两人也很熟悉。 最后寒暄片刻,周牧向靠在门边提着酒壶的楚籍挥了挥手: “老楚,我可等你来拜访,到时候定好好招待你!” 楚籍笑了笑: “我一定会去。” 周牧与小师姐、二师兄,这才告辞离去。 直到三人身形消失不见。 酒馆三楼,客房的窗户这才缓缓关上。 “那三个小家伙身上,戾气很重。” 为首的、戴着铜铃的女子平静开口: “昨夜他们三个先后离开酒馆,那处半妖势力便被屠灭......他们做的。” 一旁,颇为轻佻的灰衣青年啧了一声: “大骆姐,你莫非看上他们三个了?想要纳入咱们?其中一人不尚未离去么,就在楼下。” “有这个想法。” 骆霜雨淡漠点头: “我随时可以破入气道三关,那时,我这铜铃便要换成银铃,而银铃本就要带些新人的.....等任务成功结束后再说吧。” 顿了顿,她凝向那灰衣青年: “还有,你若再唤我大骆姐,我便将你舌头拔掉。” 灰衣青年神色一滞,不自觉的瞥了一眼骆霜雨高耸的胸脯,讪笑了两声: “大......呃,骆姐,这不是开个玩笑嘛......” 一旁三人也都出声,替他说了两句好话。 骆霜雨神色间不见任何波澜,淡淡道: “还有,我最后提醒你一次,不许生事端。” 灰衣青年一愣: “骆姐,你这就冤枉我了,我哪里......” 骆霜雨抬起眼睑: “莫要以为我不知晓,你在打着楼下那酒家女的主意。” 灰衣青年神色有些不愉: “骆姐,我们为了人族出生入死,便是偶尔放纵一下,又如何了呢?那酒家女和这店老板,本就迟早要变作那些妖的食粮的!” 其余几人没吭声,显然也都赞同灰衣青年的话。 骆霜雨神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你玩弄平民女子,我不关心,但我不容许这次任务有一星半点的失误,那酒家女和两位大武夫交好,若因你坏事,我便......” 灰衣青年有些不服气了,打断道: “大武夫又怎么了?就算我也只是大武夫,但养殖区的大武夫和我等可没得比,无有传承,练法养法皆粗糙不堪,那样的货色,我三拳便可殴杀之!” 闻言。 骆霜雨叹了口气: “波澜渐起了,而你是个不安定的因素。” 灰衣青年蹙眉: “什么意......” 他眼前闪起刺目的光,不自觉的闭上眼,一刹后便觉着天旋地转,身躯轻盈。 头颅落地。 屋内三人勃然色变,他们根本没看清楚这女人如何出的刀! 许久,无头的身躯倒地,鲜血涌出。 骆霜雨将未沾染半点血迹的长刀归鞘,平静道: “东区戒严,我们的潜伏会变的困难,通知其他人,都收拾一下,去北区。” 三人面面相觑,最终都还是点了点头,各自去敲隔壁的房门了。 不多时。 褚耀武看着十多个退房的客人,心疼的龇牙咧嘴。 第45章:寿丹下肚,河畔悟道! 回了北区,日子也恢复了平静。 一连过去五天,周牧的伤势这才好尽——实际上本来好不了的,但第五天,他又入了一次梦,狠吸了一口小小姐的肉香味, 就这么一口,血精补尽,脏腑上的裂纹也都弥合,自身也恢复全盛之时。 甚至他还在梦中东厨连着迫出十余次血精,累积已有超过两千血精灌溉在甲寅伐木斧中, 虽然距离十万还差的远,但总归是一个大进步,甚至周牧都能将伐木斧从青黑铜令中唤出了! 只是还无法催动其玄妙,仅能当作‘普通’斧头使用罢了。 嗯。 六百单八斤的普通斧头。 而此时,太白武馆。 黄昏。 陪拳们已然离去,大师姐坐在练武场正对着的亭间,看着微型人造湖泊内游荡的鱼儿。 “只有我们可以养鱼的。” 大师姐平静道: “师父在内城结交有一位大妖,关系不错,养殖区中没人敢来找我们麻烦。” 顿了顿,她继续道: “正如同我和你说过的一般,养殖区的人族一旦成为大药宗师,都会上名单,被列为上等食材,惶惶不可终日,我却没有这个困扰,我不入大药是另有原因。” “我知道的,大师姐。”周牧坐在大师姐身旁,有些纳闷,大师姐怎么突然又说起这些。 顿了片刻, 大师姐凝视着小湖中的鱼儿,再道: “东区云鼠院的事情,是你和你二师弟做的?” 周牧愣了愣,老实回答: “是,大师姐.....还有一位楚兄,我们三个干的。” “天香阁才出事,东区又一座半妖势力被屠尽,养殖区的四位管理者很生气。” 大师姐并未询问具体过程,只是垂下眼睑: “不过还是那句话,哪怕他们查到太白武馆,也无碍,他们不敢招惹师父。” “但是。” 她侧过头来: “但是,莫要让师父知道了,天香阁如此,云鼠院亦然,甚至你以后若再斩杀半妖,除非是对方动手在先,否则都莫要让师父知晓。” 周牧点了点头,忍不住问道: “大师姐,为什么?” “秘密。”大师姐淡淡道:“不过我也劝你,最好少杀生,越少越好......你身上的戾气越发的重了,以后收敛一些。” 周牧心头一凌,的确,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琢磨猎妖的事情,却没想平添的些许戾气却能被大师姐轻易感知出来...... “我知道的,大师姐。” “嗯。” 两人又静坐了许久,月都升起。 大师姐忽然伸出手,放在周牧的肩上,微闭着眸子,似在感知。 “大成了。”她微微颔首:“半个月从凡俗到壮体大成,很不错,一旦壮体圆满,便可以开始尝试破入内劲层面......你曾吃过一株大药,乃至天药?” 她语气很笃定,因为周牧的进展实在太快,壮体层面的修炼,更像是一种积累,与悟性无关,再如何的天骄、妖孽也需要循序渐进的。 周牧心头再度一惊,面色却如常: “吃过一株不知名的果子,是当初在万人河畔,我......” “不必详尽解释。” 大师姐摆了摆手: “这是好事,你体内气血涌动中正平和,说明你吃的那药果有益无害......你可以开始琢磨内劲了,你离壮体圆满当差的不远。” “是,大师姐。” “记住,内劲与壮体全然不同,壮体靠积累,内劲靠领悟,是对【力】的详尽把控,当你能将力道传递至每一寸肌肤、每一寸脏腑,乃至骨髓,便是开始迈入内劲之时。” “是,大师姐。” “最后,记住我的话,少杀生,莫问缘由,对你有好处。” “是,大师姐。” “嗯。” 大师姐飘然离去了,这座至少上千斤的肉山走起路来悄然无息,这或许便是对力道极致把控的一种体现。 周牧缓缓出了口气,大师姐的压迫感实在太足了, 只是坐在一旁,哪怕大师姐对自己毫无恶意,可自己依旧不自觉地毛骨悚然...... 摇摇头,与远处的二师兄、三师兄还有小师姐打了招呼后,周牧也离了武馆。 坐上黑木辇,他却并未朝黑巷赶去,反而是让小白驶向另一个方向。 是他以前的‘家’,那座万人桥,那条万人河。 是时候服用寿丹了。 ……………… “阴阳二息也重新凝出了。” 万人桥下,万人河畔,周牧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可以开始准备赚功数的事儿了。” 大师姐让自己少杀生,可猎妖又是必须的,为了功数,为了变强。 “不过在那之前。” 他脸上浮现出笑容: “还得再强大自己一些,这才保险。” 如今的自己为壮体大成,虽不知寿丹的具体能为,但让自己更进一步,成为壮体圆满,应当轻而易举! 毕竟,正如同大师姐所说那般,壮体层面,注重的是积累。 且吃下寿丹,也便可立刻开启悟道场,在参悟大鹏扶摇图中真意之余,稍许分神来领悟力道掌控,完全足够了! 换句话说。 今日过后,自己大概率便能开始迈入内劲矣。 又在河畔枯坐半晌,回忆过去蜷缩在桥墩下的日日夜夜,周牧有些失神。 当月上树梢,他这才吐气一口,确定四周无人后,神色郑重的抬起双手,捧在一起。 下一秒,一粒小巧的黑色丹丸凭空而现,落在掌中。 寿丹看起来很普通,可却透着一股玄妙的香气,像是桃香, 而按照天庭财库所记载描述来看,这一粒丹丸是由蟠桃树下的烂泥搓成, 周牧并不知道蟠桃树是什么,但树下烂泥可延寿数,当真是玄妙。 仔细端详了寿丹片刻, 周牧深吸了一口气,张大嘴,脖子一仰,灰扑扑的丹丸便顺着喉咙落下肚中。 “咦?” “没感觉?” 他刚纳闷,眼睛却猛的瞪大了,内视自身,清晰的‘看’见肚中的寿丹开始一点一点瓦解,化作一小团泥, 而那泥巴...... 在发光。 莹莹仙光,呈十色九彩,光华透过脏腑,透过血肉,透过皮膜,将身侧方寸映的透亮!! 周牧爬起身,才跑到桥墩下,才抓起残剩的纸壳遮拦自身体中光华, 便猛觉一股厚实、沉重、磅礴至极的玄妙能量,于胃中轰然爆发!! 不同于愈伤丸的那股凶猛元气, 玄妙能量并未淬炼血肉,也未除体中污秽,更未替自己换去废血, 这些能量,汹涌向自己体内的......未知之处! “内窍?” “不,不是内窍,是更虚幻飘渺之所,是......生命根本之所在!” 周牧如饥似渴,想要探明那根本之所的具体,却完全无法感知到,只是伴随玄妙能量涌去,身体浮现出一种充实感、厚实感! 那种寻之不见、求之不得的感觉,让周牧抓心挠肝般的难受! “找不到......不,找的到!” 他闭上眼睛,沟通青黑铜令,将早已兑来的一次悟道场,直接使去! 心神之中,光华漫出,化作一株虚幻菩提树。 菩提树下,周牧之真灵魂魄,缓缓端坐。 ……………… “父亲,那家伙去了万人河畔,独自一人。” “确定独自一人?” “确定,太白武馆的那些人都未跟着。” “那个虞美人呢?” “还在武馆中。” 闻言,老堂主微微颔首,平静开口: “那便将他带回来,死活不论。” 想了想,他改口道: “罢了,还是我亲自去吧,免得出现差错。” 第46章:初见人祖,破境!! 菩提树下。 周牧真灵接受光雨洗礼,一点大智慧光绽放在眉心,万千事物,一刹皆明。 “小悟道都如此恐怖,那真正的悟道呢?是否还会有大悟道?” 他感叹,昂头凝望如同华盖般的枝叶: “虚幻菩提树尚且如此,真正的菩提树又如何呢?” 叹声间,大树无风自动,叶子沙沙作响, 入耳的声却像晨钟暮鼓,似一万个高僧大德在诵经,如金童敲锣,玉女讴歌,仙子抚琴,天人吹笛。 一声声皆沁人心肺,洗涤魂灵。 周牧并未急着参悟大鹏扶摇图,也未慌慌张张的借菩提灵光,去寻找体魄之内的虚幻根本之所。 他只是转过身,面对着菩提树干盘坐,伸出手,尝试去触碰。 一如上一次般,手离菩提树干越近,便离菩提树干越远, 明明仅一寸之差,但伸手向前,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跨越这一寸,这是咫尺之间天涯之隔。 但周牧并未停顿,依旧在将手掌前触,同时在观察这种诡异的咫尺天涯,想要参悟,正在参悟。 足足耗尽小悟道的半数时间,依旧无有所得,周牧这才停下,轻叹了口气,却并不遗憾: “这是可以悟出来的。” 他笃定道: “只是需要时间,哪怕有这株虚幻菩提树加持,我也无法立刻将这种咫尺之间遥若天涯的神妙参悟出来。” “但这次不行,便下次,下次不行,又下下次。” “慢慢来,慢慢来。” 周牧含笑,转回身,放松自我。 小悟道持续六个小时,或者说三个时辰,此刻虽然过去一半,但时间之流逝却是以周牧之主观而定的, 悟道三个时辰,外界却只是一瞬而已。 故此,此时此刻,外界躯壳是凝滞状态,来自寿丹的玄妙能量也凝滞在涌向那生命根本之所的状态, 周牧的念头在菩提灵光的照耀下,仔细探查自身躯壳,仔细体悟,渐渐的明晰了些许,于模糊间找到了那【根本之所】的所在。 他的念头追寻着探知了进去,而后看到。 看到一片无限广袤的天地,其浩浩而无垠,上为天下为地,但天上无云霞,无日月与星, 地上则无山河,无草木与生灵。 空空旷旷。 “这是哪里?” 周牧迷茫,看见那玄妙能量浸润这片存在于自己体内的、未知的广袤世界, 他隐约明白,这是存在于躯壳、魂灵之间的,是生命的根源之所, 他能看见两枚光团,沉浮在这方无垠大界中, 一者明黄,一者浅红。 周牧的念头上前,轻触明黄光团,却看见无数大景纷纷呈现,快速的闪烁着!! 一幅景是耕种的农户,又一幅是驾车的车夫,还有古老王朝的小吏、穷酸的儒生、纵横山林的猎人...... 景象快速交替着,更像是快速‘回溯’着,在朝前追忆,直到看见衣不蔽体、在一道天地惊雷下仓惶畏怯的野人后,最后一幅景呈现。 景中是一个人,不,更像是半人半妖。 其呈现人首蛇身的模样,盘踞在一座撑着苍穹的神山上, 她身侧沉浮庆云、祥瑞,眸间幽幽暗暗,重叠着层层不尽的宇宙, 有混沌气缓缓流淌在根根发丝中,有四十九色光弥漫在肌肤的纹理间。 她凝望着万事万物,诸世诸界,她把玩着岁月,摩挲着历史。 “这是我的......根源?” “这些,是我血脉上的祖宗们!” 周牧自然而然的明悟了,这方内天地中的明黄光团,是存于自己血脉深处的、代代相传的记忆, 每一幅景象中的人,都是自己的某一代祖先,直至于最后那人首蛇身者, 便是自己最初的先祖! 不不不,准确的说,应当是【人族】最初的先祖。 周牧发怔。 他退出了明黄光团,喃喃自语: “她是第一个【人】吗?” “可为什么是人首蛇身?” 周牧想不明白。 许久,他暂时压住情绪,疑惑的将念头触及那浅红色的、小的多的光团。 这一次,他看到一只......凤凰。 一只乘驾着弥漫三千界之烈火、环绕阴阳与五气、雄霸于茫茫大荒中的凤凰! 那凤凰啼鸣,响彻诸界诸世,刺破重重岁月、历史,像是炸响在虚幻景象中,又炸响在自己当下的真实耳畔!! 周牧:??? 他自然而然的明悟,这也是自己血脉上的另一位根祖,这是第一只凤凰。 不是,自己怎得会有凤凰血脉?? 他错愕间,想到了小小姐,心头浮现出一个极其大胆的猜测——在小小姐将自己认作弟弟的时候, 自己便具备了一缕古老凤凰的血脉。 这个猜测很荒谬,口头上的言语却平添了血脉...... 且如果这为真,那小小姐的辈分似乎高的可怕,连带着自己的在【凤凰】中的辈分,也被疯狂拔高了! 因为,浅红光团中只闪烁过一幅景,也意味着自己在这一脉上的祖先,只有一个。 没有其他祖先了。 没有其他辈分大于小小姐,或者说大于自己的了。 周牧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来,那小小姐,是第一只凤凰的嫡女? 自己呢? 第一只凤凰的干儿子? 不是,这种甚至没和正主自己确认的口头关系,都能衍生出血脉相连的吗?? 可若猜测没错,小小姐是第一只凤凰的嫡女,那有这种能为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不过,周牧觉得,第一只凤凰看起来,好像没有那人首蛇身的【人祖】厉害。 周牧恍惚了许久,压住心头悸动,念头观察这处没有边际的世界。 他猜测自语: “这个世界存在于我身体和精神的最深处,玄而又玄,不只是包裹着我的血脉记忆与传承......” “甚至还直接关系到我的寿命,甚至更多?” “不然,无法解释寿丹的玄妙能量为何会涌到这儿来!” 周牧灵觉跳动,脑海中不自主的浮出一个词来: “这里是......” “内天地!” 他不知道内天地是什么,就觉得该这么叫。 呆了片刻,周牧念头退出这方【内天地】,复归于自身精神世界,复归于那方菩提树下。 菩提树逐渐虚幻,他的这次小悟道快要结束。 “感悟真意是来不及了,不过......” 周牧将剩下的最后时间,用在领悟、强化对力量的掌控上。 不多时。 菩提树化作光雨散去,神念复归于自身。 桥墩下的青年睁开了双眼,外界时间继续流淌向前,玄妙能量尽数涌入内天地中。 性与命的根基在玄妙能量的滋润下,逐渐厚重,气血缓缓壮大,至最后,增无可增,涨无可涨。 周牧依旧盘着腿,凝视着河畔,瞧望着弯月与星辰。 一只蚂蚁顺着衣裳向上爬,在触及周牧一根汗毛的瞬息,崩碎成无数块。 “力已通达四肢百骸,脏腑内外、骨中之髓、肌肤之寸寸、毛发之末梢,皆有力达。” 在力道彻底遍布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在脏腑、骨髓甚至毛发都能被气血淬炼时; 在体魄被力道笼罩,再无半点精气、力气、血气透过毛孔七窍等流逝时; 在自身圆润如一,初成不漏时。 “如此,如是。” “我便是大武夫了。” 第47章:近真妖者,无可匹敌 一切水到渠成,自然而然。 周牧并未欣喜,并未鼓舞,体内气血再度增长,骨中存藏的药力快速消化,寿丹大幅度提升性命根本的好处也得到了反馈。 “武夫修体,求的气血旺盛。” “大武夫练力,求的是真身不漏,力达百骸。” 讲道理,周牧没觉得自身体魄变强了多少、气血暴涨了多少,可就是不一样了。 当每一寸肌肤乃至每一根发梢,都能贯出自身全部的、所有的力量且没有任何一丝一毫得损耗之时, 哪怕他自己体魄忽然衰弱成寻常人,气血也耗干,彻底化为凡,却依旧可以正面打爆壮体武夫! 甚至,只需要一根手指就能戳死壮体。 当然,那根手指也得报废就是了。 “内劲,更像是一种技巧层次。” “但这种技巧层次所带来的好处却不可估量,最大的好处,应当便是可以时刻封闭自我,成就真身不漏。” “接下来,就是以淬炼脏腑、骨髓等原本淬炼不到的部位,积累量变寻求质变。” “当抵达某个临界点,气血完成一次升华、蜕变,那便是【大药宗师】了。” 周牧轻轻吐出浊气,一丝力道附着在气息上喷吐而出,击入地面,留下一个两指宽的深洞。 他在恍惚,在回想内天地中所看到的血脉记忆,回想那两位。 一者人首蛇身,疑为人之祖,盘踞撑天神山,把玩时光岁月,摩挲厚重历史; 一者踏火三千界,疑为最初凤凰,御阴阳掌五气,一声啼鸣刺破诸世诸界,甚至自无穷遥远的过去响彻于此刻的自己耳畔!! 这些,是怎样的伟力? 原来,有这般恐怖的存在吗? 他忽然激动到颤动。 “我......” “我,未必不能走到那样的地步去!” “尽管渺茫,尽管像是痴人说梦,或许我会半路死去,甚至可能今晚都暴毙在这河畔!” “但我依旧、依旧有机会,去看看那个领域的风采!” 周牧原本的渴望很简单,但如今却越来越贪心,但他并不排斥这种贪婪,这种发自内心的最纯粹的欲望!! 蝼蚁也敢窥天路,蚍蜉亦可撼苍穹! 周牧收敛心绪,爬起身,站起太极桩,享受劲力遍布全身所有的那种无漏不缺之快感, 等到收起桩功,欲离之时。 ‘笃,笃,笃.....’ 什么声音? 他迷惑侧目,却看见河畔不远处,一个戴着漆黑兜帽者,正拄着拐杖走来。 那人裸露宽袍外的手皱纹密布,身形有些佝偻。 是个老人。 ‘笃,笃,笃......’ 老人渐近,拐杖击地声也渐近。 尽管在感知中,未知老人似乎很普通,没有可怖气血,没有骇人气机, 但周牧依旧警觉,死死的盯着来人。 是冲自己来的。 老人停驻在三十米外,抬起头,遮掩在兜帽下的面孔显出,很苍老,很普通。 “老人家,您是?”周牧谨慎发问。 “内劲。” 拄着拐杖的老者叹息道: “前几日才讲你是个壮体,约莫在小成和大成之间,这才几天功夫,便就成大武夫了?” 周牧心头一寒,身体微曲,做蓄势待发状,再问道: “您是?” 老者不答,只是又叹了一口气: “这得多少药力被你浪费了啊......亏,亏,亏!” “不过也够了,剩余药力只要能弥补我些许根基,就足够了啊......” 话落下。 周牧头皮猛然一炸,灵觉疯狂预警,身躯骤然飘起,后撤数步, 而原本所立的地方却换成了老人屹立着,略微讶异: “好敏锐的灵觉,好古怪的身法。” 他呵呵一笑,伸手抓来,周牧心头暴寒,那苍老手掌上有气机迸发,将自身锁死了,血液流动都有凝滞的趋势! 宗师! 绝对是大药宗师!! 且..... 是奔着宰杀自己来的!! 小成层面得【煽风】所带来的、对风的领悟和体会,使周牧再度强行横挪,避过这一掌, 老者抓了个空,轻咦了一声: “有点意思,换个时间,老夫还真想与你这小娃好好玩玩,不过嘛.....” 他低笑,自语: “迟则生变,言多必失。” 下一刹。 ‘嗡!!!’ 暗红色的血气自老者周身三万六千处毛孔爆发而出,如同蒸汽一般,旋而又汇聚在一起,冲上半空,恰似狼烟! 他选择动用全力,倾尽所有,仿佛面对的不是区区内劲,而是与自己同层次甚至更强之人。 气血狼烟蒸腾,老堂主抬脚一跺,河畔泥地一凝,旋即冲击波自其脚下爆发,掀得土浪滚滚如同大潮,向四面八方扩散! 这一脚,踩出数米高的土浪,周牧直面土浪泥潮,避无可避,被撞中, 无数细碎石粒嵌入肌肤,恐怖的冲击力使骨头断了不知多少,脏腑尽数碎裂了!! 濒死。 若非体内残余药力,若非踏入了大武夫层面,周牧已经死了。 “嗬嗬.....” 他瘫在地上,口中溢血,眼神都开始涣散了,喃喃道: “这就是大药宗师嘛?” “不。” 老人走上前,心情难得的好,最后道: “我已在大药之上,只差半步便可返祖,化为真妖,只需愈尽暗伤,补足根基......孩子,你就是我最后那半步。” 他身上的气血狼烟碾下,周牧四分五裂。 “这就死了。” 老人打了个哈欠,嘴巴猛然张开,且诡异的越张越大,直至成可吞下一整个成年人的血盆大口,便要将周牧的尸体吃下。 忽然。 四分五裂的周牧粘合在一起,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斧头,平平无奇,猛地将斧上挑! 尽管自己无法催动【甲寅伐木斧】之玄妙,尽管这未被祭炼完全的斧头在自己手中与凡斧无异, 但这是,六百斤的斧! 六百斤! 猝不及防之下,老者被锋锐至极的、重达六百斤的斧头砍中下巴,血盆大口被撕裂,几颗牙都被凿飞,懵逼的后退三步。 “没死?怎么可能??” “好锋锐的斧头!” 老人懵了,撕裂的下巴在淌血,他看见这个青年身上有浓郁的药力在汹涌澎湃,碎裂的脏腑在愈合,撕毁的肌肉重新粘连,断骨也如初。 “你.....又吃了一株天药??” “不,是天药炼做的成丹!!!” 弄火堂主心痛到无法呼吸,从尸体上吸收残余药力与自己吞服天丹,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首次服用天丹、天药,可换血净体,足以让自己暗伤除尽,根基补足,顷刻间更进一步, 可如此之物,此子不止一粒!! 他暴怒,一掌横击,气爆滚滚,周牧勉强抬起伐木斧横在身前,掌与斧相撞! ‘咚!!’ 斧头安然无恙,周牧却被巨大的力道再度撞碎身体。 “老鬼......” 他又濒死了,勉强起身,拄着斧头咳血,眼神又阴又狠: “这就想杀死我?” 话落,精神世界中的青黑铜令震动,又一粒愈伤丸被兑取,直接出现在破破烂烂的胃中。 药力爆发。 尽管上一颗愈伤丸的药力还在体内汹涌,但周牧并未节省,直接再吃一颗! 他有功,有很多功,不缺! 哪怕自己根本无法吸收药力,根本无法掌控药力,但仅仅药力被动的滋润,身躯也急速的复原着! 这本就是治疗伤势的丹丸! 破碎的身体在被修补,重生的血肉更加坚韧,愈合的骨头更加剔透,有如玉之色。 “又一颗......”老者嘴唇直哆嗦,气的跺脚,踩的地面震鸣不休,旋而松开拐杖,飞身扑来,背后的气血狼烟冲上二三十米的空中! 附近长街都被那红玉般的气血狼烟给照亮。 他决定直接抓碎周牧的脑子,不给濒死的机会,直接宰绝! 他看见那个正在愈合的青年抬起头,眼中满是戾气。 “来啊!” 周牧知道,自己大概死定了......双方差距太大。 但他无所畏惧。 “火!风!” 小神通,【煽风】、【点火】。 阳息与凡火相合,阴息与煞风相融,烈烈阳火爆燃而起,蚀骨的阴煞风吹去! 老堂主瞳孔暴缩,感受到危机,灵觉疯狂预警! 他在半空中生生横挪,躲去大半火与风,左半边身躯先是被烧的焦烂,旋而又被阴煞风吹去皮肉,蚀去骨头。 老人发出凄厉哀呼。 他坠在地上。 他站了起来。 身躯消失一小半的老头,站了起来,被吹灭小半的脏腑裸露在外,血不断流淌,很凄惨,又如同恶鬼一般,圆睁着眼。 他没死。 第48章:同归于尽,再度暴富 左手、左腿乃至左半边的部分躯壳都化作飞灰的老人,就像是一只残缺的恶鬼,发出凄厉的笑: “这是,什么手段?” 周牧看懵了,但旋即反应过来,趁阴阳二息未耗尽,再御起风、火, 可那半个老头骤然消失,再出现,已至面前,狰狞的血盆大口咬下! “想杀我.......” “绝无可能!” 周牧嘶鸣,阴煞风迫开半个老头,阳火流淌全身,化作临时屏障,使老头不敢直接捏碎自己, 他暴退,尝试奔逃,刚一跳起,却见那宛若实质的气血狼烟震动,旋而如同推金山倒玉柱一般,狠狠的压来! 周牧被砸在地上,体肤龟裂,恰似易碎的瓷器那般。 所幸,老人的确也受到了大伤,这一次的打击不如之前,周牧只是遭到重创, 而这重创也在体内疯狂奔腾的药力滋润下迅速愈合! “逃的掉吗?”老堂主很凄惨,却依旧强大到不可思议,单脚一踏,整个人如同击天的雄鹰一般腾起,暴踩而落! 而此时,阴阳二息已近乎于消耗尽了,周牧咬牙催动纯粹的【煽风】, 可没有阴息相合的单纯煞风,却只是将老者身上的皮肤吹刮了去,撼不动血肉! 周牧被踏中心脏,全身骨头在巨力下崩裂,五脏六腑齐齐爆碎, 他嘶鸣着,想要动弹,却被老人的单只脚给钉在原地,无法挪走! 要死了吗? 周牧并未陷入绝望,面对老头再度诡异的撕张开的、足有半米宽的血盆大口, 他调动破碎肺脏中残余的最后一口气,脑海中死命观想【天地倒倾】的毁灭场景, 甚至如福至心灵般,尝试观想于内天地所见的【人首蛇身者】与最古之凤凰,而后一气暴吐而出,张口震声! “吒!!” 老人双耳微疼,色变,精神恍惚,似看见天崩地转之景,似看见凤凰啼鸣之相, 更似看见一尊不可思议之伟大者,盘踞不朽之神山,在张望来! 尽管周牧所观想出的【意势】只持续了一瞬, 但老人依旧颤栗到极致,残缺的心脏暴跳,下意识后退,踩钉住周牧的独脚也挪开。 就是现在! 周牧双掌拍地,再次奔逃,回过神来的老堂主追袭了上去,已然顾不得动静太大的问题, 二者一追一逃,周牧被打裂了不知多少次,濒死了不知多少次,但体内的药力总能第一时间让他愈合,恢复全盛! 他自己都未发觉,自个儿全身骨头在一次次破碎和药力重塑间,其上原本稀薄的玉色越发的明显、浓重, 等到周牧被第一百次被打碎筋骨脏腑,等到半月前服用的那半颗愈伤丸的药力消耗殆尽, 他全身二百零六块骨头,皆剔透如温玉。 玉骨。 然后周牧第一百零一次被重创,但这一次,骨未碎尽,只是龟裂。 “这是......玉骨??”老堂主看着周牧破碎血肉中若隐若现的一抹玉色,惊愕间,嘴唇抽动: “你竟然凝聚玉骨,药力还剩多少?是否快竭尽??” 他嫉妒的眼睛都发红,深切明白玉骨意味着什么,旋即暴怒了, 因为若是药力竭尽,自己便无法依靠之除尽暗伤、壮大根基, 到时候,别说破境,自己这大伤之下,很可能会跌为寻常顶尖半妖! “死!!!” 老堂主发出狠辣嘶鸣,不惜燃烧血肉,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可怖血气, 那狼烟窜上二十丈高,他似乎短暂恢复至全盛时,单手撑地,单脚隔空一踢! ‘咚!’ 巨大力量的压缩、推击下,空气凝聚成淡白色的气波,滚滚荡荡,于河畔泥地上留下近一米宽、半米深的长长沟壑,旋而正中周牧! 周牧又一次碎裂。 但无碍,之前他吞下的那一粒又半的愈伤丸,尚且有海量药力残存,正汹涌澎湃着,除非大脑被直接打灭,不然便是近乎不死之身! 可就这么一耽搁,老堂主已再至身前,极尽爆发下,短暂恢复全盛的他,毫不留情的一脚踏来,目标便是周牧的头颅! 要死,要死,要死! 尽管周牧一次次复原,身体不留伤,但精神已接近枯竭状态,连两门小神通都无法催动,也根本无法反应过来那一脚, 只能拼尽全力,勉强的举起甲寅伐木斧。 斧头挡住踏来的恐怖一脚, 周牧脚下的泥地轰然震裂,双臂炸碎,甚至斧头都在这一脚下,镶嵌进了他自己的脖颈! “继续逃,为何不逃了?” 老堂主喘息,过度燃烧血肉之下,显得很枯瘦,原本就满布皱纹的脸庞深深凹陷着,瘦骨嶙峋。 他再度张开大口,猛地咬住周牧双腿,旋而抬起头,周牧自胸膛以下都滑入他的喉咙, 老人被撑的鼓涨,却在笑,在咀嚼、吞咽周牧的躯体! 一边吞咽,他一边含糊开口,像是一种习惯般计数道: “孩子,你是我吞的,第【三百一十八】个活人,嗬,嗬嗬......” “想杀我,可以啊......” 周牧忍受着巨大的痛楚,眼中浮现出疯狂之色: “你与我一起死!” 下一刹,他动用自己一直藏着的‘底牌’——那团宗师血精。 事实上,哪怕是那个贡献宗师血精的中年人,在这老头面前也弱的如同鸡崽般, 但这到底是宗师血精! 周牧将宗师血精全数引爆,换来一瞬间大药宗师层面的气血力量,双手猛地抱住老堂主的脑袋, 旋即! 他横向发力,拖着老堂主往侧边一倒。 而侧边,却是那条从来不起波澜的【万人河】,那条触之即沉、沾之即溺的【万人河】。 “不要!!!” 如同恶鬼般的老头一边咽着周牧,一边发出惊恐嘶鸣,响彻方圆百丈,震醒长街。 但来不及了。 他被周牧骤然爆发出的宗师力道,带的一个趔趄,已横倒在河面上。 老堂主便就这么咬着周牧,一并沉入了下去,倏忽间不见踪迹,也未曾激起半点水花。 万人河畔恢复了宁静,依旧潺潺的流淌着。 ……………… 无法呼吸,无法动弹。 沉重、压迫、死寂。 下坠着,下坠着。 一切开始模糊,生命开始消亡,万人河下层的水绝不寻常,正侵蚀着周牧的躯体,吞噬他的性命。 他的意识似乎被河水冻结了,念头转动的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下坠着,下坠着。 “怎么.....还没见底?” “这万人河难道是条无底河吗?” “好冷,好困,好困.....” “我要睡了。” “晚安。” 周牧意识完全冻结前的最后一刹,他脑子里迟钝的闪过几个念头,旋即一切开始漆黑,意识开始停滞...... 忽而。 【斩大恶之妖】 【添小功五百一十七】 “卧槽!” “又暴富了!” 周牧冻结的意识猛然惊醒。 第49章:既见吞日,何故不拜? 五百小功! 五百啊!! 周牧心思刹那间通明至极,察觉到含着自己的那老鬼已然彻底死去,极为错愕。 这老鬼,何德何能供给五百小功?? 要知道,这斩生灵所得之功,是根据对方的罪孽来的......这老鬼倒是说过,自己生吞了三百一十七个活人, 却远未及五百之数,之前周牧一直猜想的、功数是根据妖所杀之人数量来给,看来是错误的...... 不过,这老鬼实力早已超出了寻常宗师,不出意外,恐怕是一方大型半妖势力之主。 一座半妖势力所为的恶,是否又分润到其主人身上? 周牧猜想着,但很快收敛了这些思绪——原因无他,万人河之水正在侵蚀着自己。 那河水无孔也入,顺着皮膜钻入血肉,再钻入脏腑,时时刻刻的‘杀死’着周牧, 并非是腐蚀、侵蚀,就是单纯的‘杀死’,扼杀生命所有活性。 若非河水杀死一点、药力修复一点,周牧也早就和那老鬼一般,彻底死去了。 但。 周牧可以察觉到,自己的躯体在一次次破坏、愈合中,正变的逐渐强韧, 甚至骨头都已化作了玲珑玉色,剔透至极。 “破坏、毁灭而后新生,是能更强的么?” 周牧若有所思,感受着体内药力在河水的‘杀死’下极速消耗着,不敢怠慢,当即又兑取了两颗愈伤丸,令其直接出现在胃中,直接被消化。 还剩八百九十九小功。 周牧心头的激动情绪渐渐淡去——实在太冷、太痛了。 身体每时每刻死去,每时每刻新生, 但那死去与新生之间的大苦楚却半点不少, 他不自主的发出闷哼,却未在这死寂河中惊起半点波澜,体内力量半点都使不出,只是不停的坠下、坠下, 大河似无有其底。 “不能再这样下去......这河水太过古怪,药力消耗的太快!” “我又无法完全利用愈伤丸,一粒丹丸至多有小半药力用在我身上,其余都流逝!” 周牧心头快速估算,一粒愈伤丸,只能坚持半个小时.....尽管破灭、新生间,肉体在不断变强,越发的坚韧, 但这太亏了! 一粒药丸,足足十点小功! 等等。 周牧心头一动,河水旨在‘杀死’一切生机,却不会破坏已死之物——譬如那老鬼的尸骸,就未再有半点损伤。 试试? 他尝试调动起,体内微薄到甚至无法和【煽风】相合的【阴息】,令这渺微阴息游走全身。 骤而。 血液停流,心脏停跳,呼吸不见,所有生命特征全数消失! 而那河水也停止了对身体的‘杀死’。 周牧如一块顽石,但意识却又活跃着,他尝试舞动手臂,这倒是成功,可却并不能上浮, 而此刻,也不知下沉了多久,距离河面又有多远,以至于一点光都没了,四周上下尽皆漆黑一片。 一种莫名的恐惧将周牧包裹。 “这河不会真没底吧?” “我不会就这样,在这儿孤寂至死吧?” 他心头苦涩,却并未放弃,心念沟通青黑铜令,可近九点功数,却并未多出其余可换取的事项。 周牧扫视这些可兑之物,思索是否有生机蕴藏在其中,目光最后锁定在两个事物上。 一个是价值五点功数的下品祥云,一个是一点功数的悟道场。 “若我将所有功数投在悟道场中,大鹏扶摇图的真意可以悟全,【点火】大概率也能推演至小成,【煽风】倒是不好说,恐怕无法再精进......” “但这些,能帮我逃出去么?” 周牧并不觉得可行,唯一的变数在大鹏扶摇图上,他始终忘不了那只似乎活过来的大鹏,忘不了那一眼对望。 “不能赌。” 他心思快速转动: “我可以换取三次悟道场,看看能否有转机,那真意是否还会意动,如果没有,那剩下五点功数就换下品祥云!” 周牧再三思忖,觉得似乎只有这个办法,可正欲实施,却又察觉到皮肤间传来压痛感。 似乎,伴随自己沉的越来越深,那四面八方河水的压力,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猛然。 底下,似乎传来庞大吸力,周牧下沉的速度暴涨,那水压也越来越恐怖,越来越恐怖! “遭了!” 周牧色变,根本止步住沉落速度,水压也很快突破自身承受极限, 他整个人被压缩成一团,皮膜一点一点撕裂! 极速下坠和恐怖的水压,使周牧根本无法静下心来,根本无法悟道!! 不只是无法悟道。 恐怖水压之下,大脑都在崩去,而此刻周牧,精神意志时现时灭...... 他连青黑铜令都无法沟通了。 周牧绝望了。 水压还在加大,痛楚一次比一次严重,玉骨似都无法承受,有了一丝裂纹。 一旦水压突破玉骨的承受上限,周牧会瞬间被挤成烂泥,大脑都毁去, 那时候,体内的庞大药力也将无用! 坠下,坠下,坠下。 四周一片漆黑,无有光,无有声,下也无有底。 绝望感越来越重。 越来越重。 ‘嗡’ 在破灭、死去的边缘间,周牧支离破碎的听觉神经跳动,似乎听见了一声琴音。 他的确听见了一声琴音。 下一刹,恐怖的水压骤然散去,几乎化作烂泥的周牧快速愈合,片刻便已重聚人形。 他睁开眼。 漆黑之色正在散去,坠落感渐缓,眼前有光。 蓦然。 他似乎穿过了一层薄薄的气泡,自身不再被这诡异河水所包裹, 脚下传来实质性触感的同时,眼前也光明大作,连绵琴音响彻! 泛音象天,按音如人,散音同地, 天地人三籁响在耳边,渐适应刺目光的周牧看清了一切。 他瞧见一片广袤洞穴,看见一个披着纯白大氅的老头端坐在洞穴中间,正抚着琴,琴音渺渺。 不对。 周牧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楚。 抚琴的不是人。 是狗。 是一只纯白细毛的老狗。 老狗如人般盘坐,雪白的、密密麻麻的长细毛堆叠着,如同大氅,佝偻的狗爪弹拨着琴弦, 那曲乐变幻多端,时似急急骤雨,时似冬去春风,又变作幽咽悲怮,或再为歌女哀诉。 周牧的心弦随着琴弦一并被波动着。 琴音忽而暴烈,方才还是凄凄惨惨戚戚,类儿女之情长,此刻又带着擎天踏地之凶势,有炙日煌煌之正大! 当曲乐在琴声大潮中被推向巅顶时! 老狗双爪按住七弦,诸音骤止于此,如天寂地宁,如那暴烈大日骤而散去,似被一口吞掉,万物无光。 这条白毛老狗缓缓侧目,凝望而来。 “一个.....活人?” 它轻笑了一声,上下打量着周牧, 后者心头一紧,这万人河的最底下,居然有一头老狗,还会抚琴! 他忽然想到白姐的所言。 犬绝城下,有一头太古时代的妖,因其亲善人族,故被镇封于此。 是......是它吗? 周牧迟钝的想着,却看见那老狗施施然的站起了身,纯白的长细毛齐齐簇动,恰似风拂过万木千林。 老狗立着,死寂的眸子中这才泛起一丝光彩来,将双爪背负在身后,饶有兴趣的开口: “小人娃,既见吞日神君,何故不拜?” 第50章:我曾使大圣坠天 “吞日.....神君?” 周牧咽了口唾沫,茫然的同时,心头一颤。 好大的称呼!! 老狗眼中久违的亮起光华,依旧将双爪背负于身后, 它轻轻笑着,身上的雪白长细毛也随着轻笑一并震颤,如同广袤大海上泛起的波浪。 微微昂了昂头。 老狗淡淡道: “现在的人族,已然不识得本君了么?” “且当叫你知晓。” “吾纵横世间,搜山降魔,斩龙镇水,踏于梅山,居于灌江,望山河,春来秋去。” “有大圣,亦后来之佛陀,曾大闹天穹,搅动四海,纵横幽冥,诸仙神皆奈何不得,唯吾与之鏖战,使其自坠于天,使其为仙神所缚,推上斩妖台。” 老狗的语气很平淡,似乎只是在陈述一段过往,脸上浮现出追忆之色,又连连叹: “大天尊称吾为天狗;天上第一真君以吾为挚友;便是众生,也把【吞日神君】为吾之号,将【哮天】为吾之名;各路仙神,唤吾之时,或尊吞日神君,或称哮天圣。” “既此,汝可知吾矣?” 周牧听懵了,吞日神君,哮天圣! 他此时肯定,这位定然就是白姐所说的那尊太古之妖.....却不想,竟尊贵至此! “既此。”老狗再道:“汝还不呼吾名?” 周牧身躯紧绷,小心翼翼的做了一个礼: “人族后生晚辈,见过吞日神君、哮天圣。” 老狗垂下头,看不清眼鼻,又微不可察的抖了抖,嘴角不自觉上扬。 却又有些遗憾起来——它本是想说【哮天大圣】的,奈何思来想去,还是去掉了‘大’字。 老狗旋而抬头,自矜的颔首: “你这小人娃,却是有些意思,这洞窟之上的长河,乃一瓢太阴弱水所化,天人难渡;那阵势界膜,凡气血升华者皆不可穿行。” 顿了顿,老狗含笑道: “且便你这小人娃,气血未曾升华,不过一介凡俗,却能熬过千里深邃之河,落来此间,实在有趣。” 周牧听的费解,但也大致明白了含义,万人河是一瓢子什么太阴弱水所化, 自己之前穿过的那泡泡般的事物,大概率就是所谓的阵势界膜......且只有气血未升华者可以穿行。 也就是,大药之下? 莫名之间,周牧想起了绝不迈入大药的大师姐。 “小人娃,来,走近一些。” 老狗平静道。 周牧犹豫了片刻,挪着步子靠近,他不知道这头老狗所说是真是假, 但能肯定的是,自己打不过老狗。 走至近前时,老狗已复盘腿坐下,随爪一指,正前处空气搅动,云雾渐起,而后缭绕、交织成一方雾气蒲团。 周牧心领神会,老实的盘腿坐在了雾气蒲团上,正对古琴,正对老狗。 老狗又开始抚琴。 这一次,琴声很温很缓,如泉水叮咚,似天空海阔。 它心情很不错。 抚琴间,老狗淡淡道: “小人娃,生得冰肌玉骨,倒是有成仙做神之姿,可惜坠于此间,你便也再难出去了。” 冰肌玉骨? 周牧下意识的抬起手,看了一眼,却发现掌拳间的老茧已然化尽, 肌肤看起来白里透红,似初生婴童,且透过嫩白肌肤,模糊间能看见一抹极淡的玉色。 是肌下之骨。 这就是冰肌玉骨? 是自己躯壳一次次摧毁、一次次新生间而成的? 愣神间,老狗悠闲的弹奏着琴音,悠闲的开口: “不过也好,吾在此多少年,多少岁月?难以计数了,只有这老琴相伴,如今添一个小人娃,嘿。” 顿了顿,它打个哈欠,白细长毛颤了颤,又道: “你便可为本神君座下童子,吾教你三招两式,传你不世功法,赐你万寿之数......” “此后万年,吾也便不算太寂寥。” 周牧眼皮跳动,心头极为抗拒,却又不敢直接违背, 那老狗抬了抬眼睑,浑浊的眸子在周牧身上一扫,似看出了他心头念想,便笑道: “怎么,还想着出去?” “回神君的话,是。” “痴人说梦。” 老狗乐道: “要过阵势界膜,必须为凡俗,而那河尽管只是一瓢太阴弱水所化,但到底是太阴弱水。” “便是一位得了小自在的天人,也难以在在河中登升,你欲出去,如何出去?” 周牧不知道天人是什么,但他从未听过这个境界,许是气道三关之一,许是长生三关之一, 又或是更高、更厉害。 他不知道。 只是,自己要被困在这儿无数年、孤寂无数年吗? 直至不知多少年后,老死于此,化作枯骨,听得老狗一声叹? 周牧不甘心。 他咬了咬牙,轻声问道: “神君,真的没有出去的办法么?” 老狗嗤笑了一声,问道: “以凡俗之躯方能跨过阵势界膜,又或者你有真王、天君、菩萨之能,强行将阵势打碎。” “而你既无此伟力,那便只能借凡俗躯登升那大河。” “我且问你,你可是先天神圣之体?” 周牧暗淡的摇了摇头。 “我又问你,你可得一百零八数之神通、四十九数之大神通?” 周牧暗淡的又摇了摇头。 自己只有小神通。 “我再问你,你可掌持先天太阴之气?” 周牧暗淡的还摇了摇......嗯? 太阴之气? 他想到了阴阳二气。 “我最后问你,你可有能横渡太阴弱水的天地庆云?喔,这仅一瓢弱水......那你又可有能渡此一瓢弱水的天地祥云?” 周牧眨了眨眼,这次没摇头。 老狗嗤笑道: “小人娃,你都没有,便如何以凡躯登升那一瓢太阴弱水?” 说罢, 它叹了口气,似乎伤感: “你登升不得那大河,吾破不得这阵势,你我皆不得出!” “也罢,也罢。” 老狗微微摇头: “你且再上前,让吾观你之姿......好不容易得了个鲜活性命,我必须要你能修得万寿之境,陪吾万岁之年,方准你老死!” 周牧懵懂,脑海中回转着【先天太阴之气】和【天地祥云】两个词, 怔怔间,下意识的顺从起身走去,立在古琴之侧、老狗之前。 自号吞日神君、哮天圣的老狗睁了睁眼,想要看尽周牧,眼中光却自晦,遭那阵势压制,神念探不出体外。 它无奈, 便只得丢份儿的探出狗爪,搭在周牧身上,以观其体、察其身、洞其躯。 “待本神君瞧瞧。” 老狗淡淡道。 第51章:梅山九圣 周牧心头微微发紧,自己身体里面有秘密吗? 有。 绝不能被发现的那种...... 这位【吞日神君】,为太古年之妖,其名之后更是冠之以圣! 这样的绝代生灵,一定是知晓天庭的,若被它发现青黑铜令,会如何呢? 周牧不知道,但他不敢赌,只能念头操纵着青黑铜令,尽可能的塞到精神深处, 又自主将精神深处扰乱,尝试遮掩住那残剩的三道枷锁与青黑铜令。 同时,他不忘将体内稀薄的、本就快散去的阴阳二息主动散掉。 如此,才算保险。 而与此同时,老狗的神念已然探入周牧体内。 “唔?” 老狗讶异: “你这小人娃,是得吞服了多少株天药?” “难怪能活着沉下此地来......能得如此多之天药,却又落魄于此,该说你气运昌隆,还是说你倒霉透顶?” 摇摇头,老狗念头探入周牧体间,再轻咦: “不对,你这冰肌玉骨都是后天得成?莫非吃下什么妙丹?有点意思,待吾再看看。” 神念继续流转,它观见周牧体魄与魂灵之间的那一丝裂隙。 “唉?你这人娃,怎的还开得一线天人之隔,得了天人合一、身神相通之雏形?” 周牧有些茫然,天人合一、身神相通? 那是什么? 老狗叹了口气: “不想你有如此之姿,便是在太古年都上佳,可惜,可惜,终究是注定困苦于此矣!” 它最后转运神念,洞悉周牧之【内景地】,嘀咕道: “且再瞅瞅你那内景之地、根本之所,以你天资,怕是能有方寸大小吧?若真有,便是真可惜了!” 话落,它窥见周牧的【内景地】,眼睛瞪的睁圆。 “哈??” 老狗以为自己神思恍惚了,瞧错了。 它好像看到了一方浩浩之天地,无垠无限。 这他妈是内景地?? 自个儿的内景地都才就一城之广袤!! 懵逼间。 老狗注意到这恐怖小人娃那内景地,或者说【内天地】中的两枚光团。 明黄之团,当是人族血脉之传承,可那淡红之团,是个啥子? 这天资不俗的小人娃,还有其它血脉在? 老狗神念下意识的刺入其中,一窥究竟。 它打了个哆嗦。 又打了一个哆嗦。 它惊恐的缩回狗爪,惊悚的起身,旋又惊喜的以双爪按住周牧的双肩。 它笑容如沐春风,浑身白细长毛颤乱着,和蔼开口: “小人娃,你与本神君同沦落于此,便是大缘分。” 顿了顿,老狗再一指,凭虚造出一方祥瑞蒲团,搀着懵逼的周牧坐在古琴之侧、蒲团之上, 它两只爪子抓着周牧的手,拍了拍: “不若你我结为义兄弟,如何?” “???” 懵逼的周牧脑门上,冒出三个问号来。 哈? 周牧茫然四顾, 那老狗却又在虚空中一抓,却落下几坛子酒来,又大力拥抱着周牧,雪白的长细毛扫的周牧鼻子痒痒的。 “这是上面不知谁人送来的酒,吾舍不得喝尽,但今日当共饮!” “千年的虎仙骨酒!” 老狗的语气热烈极了。 ……………… 万人河,于整个犬绝城内外都是交叉纵横。 内城,万人河的某条支流旁。 “太白。” 甲虎心疼的取出几坛子酒水,叹了口气,道: “距离大日自晦,短则三月,长则一年,而一年之期内,你我真能找出通过河下阵势的法子么?” 老人盘坐在河畔,盯着那几坛子千年虎骨酒,咽了口唾沫: “大日自晦时,天狗一族血脉勃发,河下镇着的那位也能回升一两个层次,是我们唯一解救它的机会。” 顿了顿,他继续道: “届时,这犬绝城中汇聚的恐不止你我,不周会来人,说不得昆仑都有人至!” 甲虎再叹了口气: “那又如何?那阵势非真王、菩萨、天君,是破不得的,你们人族真王才多少?五王城有几个,昆仑有几个,然后呢?” 顿了顿,他心有戚戚: “且再说,彼时,这煌煌妖国又岂会无有强大者亲临坐镇呢?但凡来一头顶尖妖仙,万事皆休!” 老人沉默了片刻: “必须试试,救出河下那位的意义太重大了,它曾做上梅山第八圣,虽仅小圣,但终究是八圣之一,若能脱困,或可寻见其余数圣的镇压之所,甚至......” 顿了顿,老人目光亮起光来: “甚至,找到那位天上第一真君,也未尝不可能。” “不可能。” 甲虎摇头: “太白,你于太古终究非仙,不知道的事情太多,梅山本仅七圣,河下那位,是后来才被纳为第八圣的,与其余几圣并非亲密无间。” 顿了顿,他暗淡道: “且那天上第一真君,非是妖!那场大劫后,唯妖类仙神残存,且即便残存,也皆遭镇压,那真君,如何又会还在这世间呢?” 老人不语。 甲虎叹了口气,拍了拍老人肩膀: “不过你说的对,终究是要试试的,但你且当知,大日自晦前若寻不出破阵法子,一切皆休,若有顶尖妖仙驾临,一切皆休!” 又是沉默片刻,老人这才开口道: “未必,还有一法。” 甲虎‘喔’了一声,诧异看来,却见老人叹息道: “我那大徒儿有些特殊,她非先贤,却也在血祭中自轮回归临。” 甲虎神色微动,没记着发问,仔细聆听。 “但在数千前,她遭打灭了,余一缕魂灵,被我于十年前寻得救活,从头来过。” 顿了顿,老人低沉道: “而至当下,她依旧强行停滞在气血升华之前,或有机会穿过万人河,坠入阵势中。” 甲虎蹙眉: “若失败了呢?你那徒儿,便得身死道消。” 老人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时间流逝,月上树梢,悬于正天,群星拱簇。 甲虎摇头,伸手一抹眼睛,有神光洞显,低头瞧那万人河,瞧那平静的河面。 “行了,我沉酒了,试试看这次能不能将一缕念头附在坛中,与河下那位交流。” 他并不怎么抱希望,之前几次尝试,酒是沉下去了,但神念却并未功成, 神念太弱,便在万人河中泯灭,神念太强,又过不去阵势,这中间有一个度,很难把握。 老人道: “这次我来吧?” “不必。” 甲虎摇头: “你不久前才失败一次,神念泯灭,自身遭到反噬,伤还未愈,我来吧。” 说话间,酒坛已沉下河底,甲虎的念头乃至一缕魂灵附着其上,随之沉落。 酒坛入河渐深,甲虎感知到自身念头和那一缕魂灵在被侵蚀,不自主发出闷哼,神态都有些萎靡了。 许久。 “到阵势边缘了.......” 甲虎凝起神来,心头一紧,感知到酒坛穿过了阵势薄膜,落了进去, 而自身神念、魂灵,艰难的在阵势边缘拥挤着,在被磨灭,在破碎。 又失败了么? 甲虎咳血,却忽而察觉,神念、魂灵被彻底磨灭前的一刹,却挤过了薄膜,落入了阵中。 “成......成了!” 甲虎狂喜,忙借着将熄的神念、魂灵洞察阵内景色, 正看见一头雪白老狗,与一冰肌玉骨的青年勾肩搭背,彼此在痛饮,都醉醺醺。 他听见老狗的醉笑声。 “你我结拜,的确有些不太合适。” “然我为梅山第八圣,你何不为梅山第九圣?” 另个醉醺醺的青年打了个酒嗝,满口喷涌着华光,醉里醉气道: “吞日神君既有此言,我又哪敢不从......” “客气客气,您且唤我,且唤我哮天便是......嗝!” 那一缕险被磨灭的神念、魂灵受损太重,终还是摇曳熄灭了。 河岸边的甲虎喷了口仙光熠熠的血,满脸懵逼。 “见鬼了。” 他喃喃自语,茫然四顾。 第52章:天地祥云,醒悟前世 “又来酒了,老弟,喝酒,喝酒......” “喝!不醉不休,不醉不休......” 一人一狗对饮,周牧晕晕乎乎间,张了张口,一大泼神华冒出来,熠熠生辉。 “老弟,我且与你说来,在那天地末劫之前,我吞日神君、哮天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哼,乱天宫的大圣被我咬下天穹,被我战而胜之,群仙见我无不以礼,若我拜访,便是那几方上帝,都要扫塌相迎!” 周牧浑噩的打了个酒嗝,醉懵了后,他也有些口不择言: “哮天老哥,那你又是如何落入这般境地的?被困在此不知多少年......” “你却是有所不知!” 老狗叹息道: “那天地末劫时,我正酣睡,被那雷灾震醒,才将出去,末劫都结束,遭那封神敕仙之册打落,道基都碎!” “封神敕仙之册??” 周牧稍微清醒了一些,瞪眼发问。 “是啊,与你说来,却是复杂,不提也罢......你且便知,我那滔天的修为遭压落了好几个层次哩!” 说着,老狗很不忿: “本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百来年也就能愈尽道基、复返巅顶,却又遭袭,被镇于此无数年,不得修行,不得愈合我那可怜的道基!” 它捶胸顿足,又灌了周牧几口酒,后者遭灌懵了,却强撑着保留一丝神智,醉醺醺发问: “哮天老哥.....你说的那天地祥云,是个什么.....什么玩意?” 周牧醉的有些口齿不清。 老狗打了个酒嗝,醉醺醺道: “天地祥云啊,那玩意以前很常见,天上几乎人人有,末劫过后倒是少了,因为天上宫阙都没了,也就无人能凝出......” 顿了顿,老狗又道: “那玩意,多少是有些玄妙在的,不少仙家一步千里万里,却依旧要乘祥云、庆云!” “哮天老哥,为啥?” “唔,庆云且不论,我未坐乘过,单说那祥云,拥一朵在身,可明心智,开灵光,涨福运,增寿数,醒往世,添威严......” 周牧一头栽在纯白色的长细毛中,宛如枕着一面厚毯: “那玩意,能醒往世?” “哦,是啊,玄妙多着呢,可惜伴随那天宫倾塌,无人可凝出,无人可凝出矣.......” 周牧还想发问,但已然开始神智不清,抽了抽,摔在地上,渐沉渐梦。 老狗之前囤积的那些虎骨酒,连同才落下来的几坛子,尽都喝光, 它亦瘫坐在地上,凝视彻底醉死、呼呼大睡的周牧,脸上醉意缓缓散去。 此时。 周牧的眼耳口鼻,乃至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疯狂的喷涌着神华, 在神华的包裹下,他几乎变成了个光人。 “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 醉意散尽,老狗喃喃自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脸上浮现出惊悸。 它想起方才在这家伙那无边内景地中看到的事物。 祖凤凰,踏于火中,火烧三千界,在仰头啼鸣,啼声刺破重重历史迷雾,响彻过去,震动当下。 是一缕凤凰血脉。 凤凰血脉不稀奇,稀奇的是,那血脉团只显出祖凤凰来,未有其他历代凤凰的影像浮现,这其中代表的含义就太恐怖了! 这个叫做周牧的小人娃,是祖凤凰的儿子!! 可为何血脉稀薄至此? 为何会是个人?? 老狗想不明白,但意识到有大问题,祖凤凰两子一女,除却最小的嫡女,另外两位莫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人物, 一者是妖族大圣,另一者,那只孔雀...... 老狗又打了个哆嗦,嘀咕道: “大鹏尚且存世,孔雀早在末劫后便不知所踪,这位莫不是孔雀的降世身??” “是了,是了......” 老狗背后汗毛炸起,那位的降世身啊! 看起来宿世记忆尚未醒觉,要不要趁此机会,将之薅来,做梅山第九圣,与自己结拜? 要知晓,自家真君都忌惮那孔雀的! 老狗思来想去,想来思去,最终放弃了,叹息道: “等到这位觉醒一切,重化真身,要是知道我拉着他结拜,怕是醒来第一个便要劈了我!” “只是,他为何要隐匿真身、悄然轮回呢?” 老狗心脏怦怦跳动,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大隐秘! 要不要探究? 要不要探究? 不行,不行。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利索! 末劫已毕,但这万物皆坏的新生大世之初,要比末劫还危险! 鬼知道那些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在做些什么博弈!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 老狗如是喃喃。 喃喃间,它望见这疑似孔雀降世的小人娃,于神华中蜕变,将要气血升华,却吓了个魂飞魄散。 “要因此让这位遭困,等他觉醒,怕不只是劈了我,且还要将我剁成肉臊!” 老狗忙将小人娃体内咆哮的神光给凝停,止住升华的气血,这才松了口气: “等小人娃醒来,自己决断吧。” “就是不知要醉多少天了。” ……………… “唔?” 周牧一个咕噜翻起身。 他茫然四顾,却在梦中,在东厨。 而自己头不昏也不沉。 “是醒酒了?” “不对,这酒恐怕没那么好醒,只是在梦中,我自不会继续醉下去。” 自语间,周牧检查自身,轻咦了一声,发现体内由酒水而起的神华宝光,都处于停滞的状态, 既不滋润自身体魄,也不见消散。 他有些迷惑,仔细检查自身,旋而惊出一身冷汗来。 “差点破入【大药】了?” “这什么酒??” 周牧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若真破入大药,便只能困在那洞窟里头了! 他深吸了几口气,旋而察觉到蹊跷来,那老狗前后态度转变的,为何那般快? 似乎,是从它探查自身开始的? 且说了一个词,叫什么......【内景地】? 周牧想到了自己体内那方大若天地的根本之所,心头有了猜测。 “多半是因为那一缕凤凰血脉,它看到了自己传承自第一头凤凰,或许误会了什么?” “八九不离十。” “应当是好事吧......” 周牧揉了揉额头,走上前,发现小小姐依旧在打着呼噜后,也没打算去喊醒她,而是离得远了一些,盘腿坐下。 “吞日神君所说的天地祥云,是这个么?” 他心念沉入自身精神世界,犹豫了半晌,最终决断。 “兑取,下品祥云。” 五百小功流逝,还剩下四百九十九。 青黑铜令随之震动,又有一缕七彩光析出,那光渐盛,照亮精神世界,旋又有妙不可言的天乐奏响,叮咚回旋! 周牧盘坐,睁开眼,有云气自体间毛孔流淌而出,缭绕氤氲,伴着九朵虚幻的仙葩,最终汇聚为一朵七彩云气。 云现,沉浮于周牧头顶,祥瑞光道道垂落,像是薄纱。 脑海中那朦胧的宿世记忆浮现、清晰,并非来自那三道枷锁下,而是自枷锁之间浮出的, 而那些过往的记忆,却一幅又一幅的在他眼前闪烁而过, 是婴童之啼哭,到成年那天的小小蛋糕,而后是生前的最后一幅景...... 从学习过的课本,到曾经看到无数次的西游记,读过的一本本书,翻阅过的一部部道藏....... 周牧闭上了眼睛,面容祥和,又似恍惚。 他坐在道道垂落的祥瑞光中,灵光乍现,智慧氤氲,福运骤升,寿数得添,威严俱足。 他坐在祥瑞光中, 他如仙似圣。 第53章:七日如梭,再见大鹏 过往记忆一遍遍闪烁而去。 一次次定格在上辈子死去前的最后一息。 是在一座叫做‘珠穆朗玛峰’的山上,在北坡,一跃而下,翼装飞行,乘风破云,遨游天际。 最后背着的伞包出了故障,没打开,结结实实的砸在了雪地里。 周牧像是个旁观者,看着这一切。 他总结道: “真蠢。” 上辈子的记忆并非直接与今生相合,只是尽数呈现在周牧眼前,任由他翻阅了一次又一次, 他像个旁观者,他就是个旁观者。 “天庭,哮天犬,李白,金翅大鹏鸟,祖凤凰.....” 周牧默默的吸收完所有知识。 “那老狗,可真能吹!” “还有这所谓的宿世之记忆,尽管在天地祥云的照耀下觉醒,可并非来自三道枷锁之下!” “这些记忆,分明氤氲在枷锁中,更像是,更像是‘障眼法’,是对枷锁及其之下事物的遮掩!” “这些的确是我的上辈子。” “但我不只有上辈子。” 处于天光照耀、祥云包裹中,周牧的思绪格外敏锐,正如吞日神君,不,正如哮天犬所说的那般, 这祥云可开灵光、增智慧。 “所以,这里是天庭废墟,而那个......” 他站起身,祥云缭绕,看向不远处桌案上的卷册,目光炯炯有神: “那玩意,是封神榜的副册?” “不,不一定,西游记也好,封神榜也罢,不过是前世故事书,不能完全当真,不能当作标准来参考!” “封神敕仙之册.......” 周牧来回踱步,心头既惊悸又兴奋, 惊悸的是传说中的天庭都毁于一旦,兴奋的是...... “我有一整个天庭。” “我有一整个天庭!” 他大步走到青铜门户前,抚摸着这道大门: “只要我能推开他,只要我能走出去,传说中的仙宫楼宇啊......” 周牧咽了口唾沫,想到了很多。 “如果前世所知的神话,不说全对,只要部分符合......” 他又有些忧心忡忡: “这门外,是否会有兜率宫?如果有,那座兜率宫是否也倾塌了?” 周牧来回踱步,兴奋之意散了个干净,吸纳上辈子记忆后,他明晓了很多事, 但知道的越多,却也越恐惧! 既然有哮天犬,那自也有二郎显圣、清源妙道真君! 玉皇大帝,太上老君,还有小小姐口中的元始伯伯......元始天尊! 这些生灵,怎么可能消失,怎么可能死去? 哮天犬都活着呢! 周牧想起自己要给元始天尊立墓的事情,狠狠打了个哆嗦。 他可不认为传说中的元始天尊真的会死。 那些神话中的至高存在们,此刻又会在哪里? 是否,是否...... 是否正注视着自己? 周牧忽而毛骨悚然。 他沉默。 许久。 周牧咧嘴一笑: “管他娘的那么多!” “道祖天帝宁有种乎!” “呃,不对,他们好像的确生而神圣......” 周牧狠狠甩了甩脑袋,将所有杂乱思绪抛之脑后,不去想神话里的天尊佛祖,不去思索天庭毁灭的缘由, 这些......与自己无关。 他需要想的,需要琢磨的,是怎么活下去,怎么脱困,怎么一步一步变成天尊、道祖! 既有今生,既得如此机缘,不说成个道祖、佛祖的,至少得做一做天尊佛陀吧? 我又如何当不得! 想通了这一点。 周牧心思通明,神清气爽。 他静立了些许时刻,果断的走到小小姐那口锅旁,取出甲寅伐木斧,迫出血精,灌溉其中。 成为内劲后,又得冰肌玉骨,体内血精翻了足足五倍, 一次性逼迫出一半,便是五百血精, 而在力道掌握入微后,逼迫五百血精而出,依旧只需要半个钟! 八个小时内,周牧中间仅歇息片刻,迫出血精十五次,合七千五百之数! “好累......” 尽管能猛吸小小姐的‘体香’补愈自身,但精神上的损耗却无法弥补,周牧疲乏至极,却又迷惑。 “我怎么.....还没梦醒?” “是因为外面的我,在醉酒吗?” 他沉吟片刻,转而站起太极桩,运烘炉呼吸法,只强体魄,不练气血,就怕一不小心破入大药。 又是八个小时过去,见依旧未曾梦醒, 周牧便再研读扶摇功,参悟元始阴阳经。 再八个小时,复又精神奕奕,便开始逼迫血精,灌溉甲寅伐木斧,猛吸锅中香。 中途偶尔尝试踩踏祥云,以意使之,尝试浮空而行,一点一点的熟悉。 如此,周而复始。 甲寅伐木斧的灵性逐渐苏醒,扶摇功越发精深,在朝着第二重天进发,阴阳二息也重新吐纳而出...... 时间流逝,一日复一日。 ……………… 地上。 虞美人轻轻一跃,跳落在了万人河畔。 她神色晦暗: “小师弟失踪五天了,黑木辇最后就是停在万人桥旁,却不见小师弟踪影。” 顿了顿,虞美人侧目道: “二师弟,算一算吧。” “是,大师姐。” 王冲和眉头紧蹙,看着河畔的一片狼藉,凝望斑驳血迹,心头沉重。 他捡起一根树枝,在泥地上画下八卦之形,踩在其中,双脚各踏阴阳鱼眼,小心翼翼的摸出一副龟壳,塞入铜钱,轻轻晃动。 其身上白衣无风自动,脚下八卦图支离破碎,神态也变的萎靡。 “山火贲......” “不对。” 许久,王冲和轻吐浊气,疲惫道: “只能确定,活着。” “那就好。” 虞美人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走上前,蹲下身,手指在地上一刮,沾起一抹染有暗红血迹的烂泥,又捡起一块碎骨。 摩挲了碎骨许久。 她垂下眸: “将北区所有半妖势力列一个名录给我。” 王冲和神色微变: “大师姐,师父那边......” “不管那个老酒鬼。” 虞美人站起身,轻叹,再道: “北区或许都不够,东南西三区,也都列一个名录给我。” “我一个一个拜访。” 她将那块碎骨放在兜里,平静道: “只要小师弟还活着,还在这养殖区,那就一定能找到。” 王冲和默默点头。 ……………… 又四日。 九天东厨。 “扶摇功第一重,大成了。” 成功将精神意志于内窍中构出扶摇之相后,周牧默默感知,魂灵强度暴涨。 翻了一倍。 七天时间,扶摇功第一重大成,甲寅伐木斧灌溉过半,阴阳二息壮大至前所未有,冰肌玉骨彻底稳固, 就连天地祥云,也已如臂指使。 眼前有些闪烁、恍惚。 “梦似乎快要醒来?” 周牧沉吟片刻,趁着最后的时机,盘腿坐下,念头沉入精神世界。 “兑取,悟道场一次。” 一百小功流逝,余三九九之数。 菩提树摇曳,周牧摊开凤凰浴火图,伸手在其上一抚, 那图卷便化作大鹏扶摇图。 他捧着图卷,心念再动,处于体外的祥云遁入体内,直达精神深处,于这悟道虚景中浮现,缭绕于侧。 旋而, 周牧盘坐于菩提树下,云气绕身,祥瑞光潋滟,菩提树摇曳, 而天音、妙曲、道鼓、法锣、金童之笑言、玉女之低吟等声,一时齐发,众妙毕备。 他看见一头大鹏鸟,驰骋云间天上, 那大鹏又侧目,向着自己望来,眼中分明带着诧异与好奇的光彩。 他们第二次对望。 第54章:吾弟! “啾!!” 极尖锐的、威严的刺鸣声,炸响在周牧耳畔。 眼前景象变了,不再是菩提树下,也无那妙音玄曲,取而代之的是碧海蓝天,大鹏冲破苍穹, 它双翼一振,万里层云翻滚,若怒海狂啸,天雷滚滚。 那虚无的、飘渺的、残缺的,那由一点残留不知多少年之真意所构成的大鹏旧相, 骤而止住振翼, 它悬在云天之上,垂着头颅,灿烂若煌煌大日的双眸凝视着周牧, 眼中含有复杂的感情变化,绝非死物! 周牧顶着巨大压力,与大鹏视。 许久。 碧海蓝天骤然破碎,金翅大鹏鸟悬在虚无中,发出类似小小姐的古老语言, 周牧并不通晓这种太古语,但是却能直接理解,从本质层面上理解。 “汝。” 那大鹏鸟说道: “年岁几何?” 威严声刺在耳畔,周牧懵了懵,完全没想到大鹏会开口,更没想到开口后竟会是这样一句话来! 他愣了半晌: “我生来已足十八之年。” 大鹏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光,叹息一声。 许久,它再叹了一声。 鹏鸟落下,卷起千层云,狂风激荡,万雷涌动。 它落在周牧眼前,其体躯亦在收缩,化作两三人高,旋而收起翅翼,来回踱步,不住的上下打量着周牧。 半晌。 “吾弟。” 大鹏鸟淡淡开口,周牧却似被呛住,猛地咳嗽了两声。 “您......是活的?”他惊愕,说出一句大不敬的话来。 “非也,吾乃死物。” 金翅大鹏平静道: “吾为万年前,本尊之一缕念头所化之真意,于画卷中栖息万年,虽为死物,但凭本尊之境,一思一念,尽皆自我。” 周牧没听明白,身躯紧绷。 金翅大鹏鸟上下打量着周牧,凝见其中的祖凤凰之血脉,却并未对那血脉孱弱至极而疑惑,反而像是理所当然一般。 它再道: “你当下在何处?吾意指你所身处之地界。” 周牧踌躇片刻,很小心翼翼开口: “犬绝城。” 大鹏蹙眉许久,微微摇头: “没听过,是一座后来新兴的妖族巨城?吾之记忆残留在万年前,【本尊】化吾入图卷,为那真意之时......” 顿了顿,它便是一连串密密麻麻的问题: “南北妖朝是否一统?人族可崛起?五王城还在否?青袍客可已知是何人?西方二寺是否争出了高下?” 周牧听的晕头转向,讷讷摇头: “我皆不知。” 大鹏再叹: “唉,吾弟,你怎的愚钝至此?几乎堪比你那......” 它顿住,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变的伤感,闭上眼,重重一叹。 许久。 “你那三姐,也曾如你般天真痴傻,到头来,才过万岁,身死道消......” 周牧眼皮一跳,嗯......小小姐? 他这时彻底肯定,这真意所化的虚幻大鹏,是误会了,把自己当成了祖凤凰又生下的第四子! 只是,大鹏看不到自己血脉孱弱至无么?想不见言语也可定生血脉吗? 为何会有这个误会? “汝可知自身根本?”大鹏鸟轻声发问,却旋而否决似的摇头自语: “是了,你恐怕还不知道自己是谁,不明白我为何称你为吾弟,不知你三姐,更不晓得你那大兄,连母亲都不认得!” 周牧斟酌片刻,明智的选择了沉默。 宿世记忆觉醒后,他是知道祖凤凰之二子的,上辈子看过的神话传说、志怪故事未必准确,但当可以作为参考, 凤凰之二子,无论孔雀还是金翅大鹏鸟,都绝非善茬...... 还是静听的好,或能知晓不少隐秘! 金翅大鹏鸟此时轻叹道: “也幸是【本尊】曾走过轮回,曾化人间战将,吾这才知晓你这情形,且让吾说与你听吧。” 周牧心思辗转,谨慎开口: “洗耳恭听。” 大鹏鸟道: “我算算,万年过去,应当还在天地末劫的余韵间,新纪未开,外界当是最动乱之时。” “吾与你为兄弟,吾等之母是那开天辟地来第一头凤凰,诸凤之祖,万凰之宗。” “母亲这个关头诞下你,且直将你丢入轮回,一定有她之意,多半便是为了争新纪之先。” 周牧迷茫的听着。 “你有一大兄,为孔雀,杳无音讯,不知所踪——至少万年前不知所踪。” “我之本尊,为你次兄,被锁困很多年,尽管挠碎封锁困禁之阵势,却只能探出一爪,万年前之本尊凭一爪庇护五王城,今时今日想来也如是。” 庇护五王城? 再次听到这个名词,周牧心头一动: “五王城,不是人族之城吗?” 他好奇,金翅大鹏为什么会庇护人族之城? “你不知?”大鹏鸟诧异了。 “我不知道。”周牧很实诚。 沉默片刻,大鹏鸟这才道: “看来你此刻在一边陲小城,嗯.....虽冰肌玉骨,但修为低微至无,不知却也正常。” “我之本尊,你之二兄,曾轮回为人,名【李元霸】,认有一位兄长,脱离轮回苦楚后,他便成了本尊之义兄,那也当是你之义兄,万年前你那义兄在五王城,为五王之一。” “故此,吾方庇护那五王城,即为李义兄,也为压注人族。” 周牧更懵逼了: “义兄?” “然也,我等皆为祖凤凰之嫡子,我等之尊崇,于天上都列前茅,我等认作义亲者,也可具备祖凤凰之血脉,不过会很微薄......” 说着,大鹏鸟补充道: “吾最开始,还当你也是一位义亲,可再想来,却不会,大兄无踪迹,本尊也不曾脱困,如何来的义亲呢? 想来你是母亲的后手,诞下你后,令你轮回为人,这才致使你血脉也微薄,这是藏匿你的手段。” 周牧心头古怪,欲言又止。 李元霸......他想到了一个上辈子的民间故事,说唐朝李元霸,李世民最疼爱的弟弟,是那金翅大鹏下凡...... 那这义兄,该不会是...... 想到自己未谋面的师父疑似李白这件事,周牧很快接受。 李二风。 还真为凤凰! 幻景开始摇曳,似有破碎之貌,大鹏鸟蹙眉: “吾赠你一物,五王城若还在,你便可去五王城,凭此寻你那人王义兄。” “吾弟,你且记住,天地末劫已尽,但新纪尚未开,这新旧交替之时,有大危机,也有大机缘,若挣得机缘,你未必不可在新纪做那先天之神圣!” 话落。 幻景散去,重新收缩为一点真意,但那真意却并未归于画卷,而是燃烧、摇曳,似有一只大手在将其重铸! 菩提树下,妙音再起,金童吹锣,天女讴歌, 而那真意则在妙音玄曲中,被无形之大手锤锻为一枚扳指,玲珑剔透,宝光熠熠。 扳指自然而然的落下,嵌套在周牧的大拇指间。 菩提树也随之消散,悟道终了,心念复归本身,再睁开眼,还是在九天东厨。 周牧低下头,看见那枚扳指静悄悄的戴在右手大拇指上。 第55章:凝阴阳之二气,脱困在即 “这算个什么事儿??” 枯坐了许久,周牧还是没研究出扳指的用处,哭笑不得。 三言两语认义亲可赋予血脉之事,被证实为真,自己的猜测倒是没错, 可问题是...... “所以,师父真是李白,那五王城主宰之一也真是那位唐代君王的话,他们,为何会出现在此世?” 周牧想不明白,李白也好,唐王也好,在上辈子时都已做古千年,怎么这辈子他们反而活了过来?? 尤其是那位唐王,居然是白姐口中,镇护人族最后一城的五王之一! 那其余四王又是谁? 该不会是其他太古王朝的君王吧? 他走到某口掀开一线的锅盖前,低声呼喊: “小小姐,小小姐?” 小凤凰睡的很死,没有应答。 周牧又喊了两声,直至万事万物开始摇晃、割裂,直至那梦将醒时。 他不禁吐槽道: “可真能睡,属猪的是吧......” “哎呀!你骂谁呢!”锅里传来小小姐气鼓鼓的声音, 周牧刚一喜,眼前却骤暗骤明,耳畔传来琴音,若巍峨高山,似潺潺流水。 自己已回到万人河下。 梦醒了。 坐起身,恰见老狗双爪一按,琴音骤止,高山隐去,流水不再。 “老弟,你却醒来?” 周牧神色古怪了起来,唔,大肆吹牛的哮天犬啊...... 心头腹诽归心头腹诽,他连忙爬起身,朝着状若老人的哮天犬做了一礼: “见过吞日神君。” “不是说了,唤我哮天老哥便行么?”老狗微笑。 “哮天老哥。” 周牧却也不扭捏,干脆的喊道,坐在老狗正对的那方云气蒲团上,好奇道: “哮天老哥,我醉了多久?” “此地不见天日,不过每个时辰吾心跳一次,算来,已跳有八十七次矣。” 一个时辰是两个小时,八十七跳,便是八十七个时辰......七天多。 梦中东厨和现实的时光流速,的确是一样的。 “老弟,七日大醉,一朝醒来,可曾渴着、饿着?” 老狗含笑,伸爪一抚,却见云气飘转, 而那些云气汇聚在一起,卷动间,其基本构造发生转变,在被强行扭曲, 随后。 一碟蚕豆、一杯清茶、一碗粟米,皆由云气所化,落在周牧身前。 清茶的茶气袅袅,粟米饭也冒着热气。 好玄妙的手段! 周牧做了个浅礼,饮茶一口,嚼碎蚕豆三粒,吃下米饭半碗,这才神清气爽。 “多谢哮天老哥。” “你我之间,何必如此,何必如此?” 老狗笑的要多温和有多温和,忍不住瞥了眼周牧右手大拇指上的扳指,咽了口唾沫,浑身白细长毛也颤了颤。 妈的!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方才,它可是亲眼看见这枚扳指凭空而现,且看见一头金翅大鹏之虚相在扳指上短暂沉浮,听见一声大鹏啼鸣!!! 此子绝对是那头孔雀,存世的那大鹏在为其护法!! 老狗心头戚戚。 不行,要装作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它笑容更加温和了: “老弟,说来吾却为你拘住了那一身神华,免得你被迫升华气血,而无法穿过阵势,吾认定你是有办法在此河中登升的。” 老狗心头在忿叫。 这是孔雀,孔雀!生而掌先天五气,亲善阴阳,要是凝不出一缕先天太阴之气才怪! 才怪!! 周牧松了口气,原来如此,连忙朝着老狗再做一礼: “多谢哮天老兄,我还真或有脱困之法来着......” “哦?” 老狗装作不知,刻意不去说先天太阴之气,笑道: “莫非老弟有一朵天地祥云不成?” “老哥怎知?” 周牧讶异,心念一动,有祥瑞云气自周身毛孔渗出,纠缠、交织在一起,化作一朵祥瑞之云,弥散道道仙光。 老狗懵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它心头再叫,这家伙绝对不止有天地祥云,恐怕庆云都有,只是不拿出来! 那孔雀悄然转世为人,绝对、绝对留了不少手段!! 心头叫骂间,老狗抚掌叹笑: “好!好!好!却不想老弟有如此机缘,竟能得一朵天地祥云,善,善,善!” 周牧谦逊道: “不过机缘巧合,一时运道罢了!” 老狗皮笑肉不笑,对对对,机缘巧合、一时运道,就得了十万年前就不存于世的天地祥云,啊对对对! 它一边心头腹诽,一边亲昵开口: “那这一身神华却该如何?若是吸纳,顷刻间可升华气血至极限,便是人族所言的......” 老狗回忆了一下,道: “便是人族所言的大品宗师,气血之质堪比天人,往后再不必操心……但问题是,若出了此间,吾没法替老弟你操使这酒水所化神华,会顷刻间散去......” 周牧愣了愣,也有些迟疑起来,他不知道大品宗师是个什么,但肯定大有好处。 他拒绝不了这个诱惑。 可问题是,也不可能在这儿吸纳神华啊...... 老狗很体贴的替周牧着想道: “不若如此,老弟你可有什么秘修之吐纳法门?便是那种可凝成特殊气机、神息的吐纳法,这神华是能辅佐吐纳的......” 想了想,它道: “若是没有,老哥我倒是会一门大日呼吸法,可凝聚后天太阳之气,若将神华耗尽,少说可以凝出几百道后天太阳之气来的!” 周牧愣了愣,这个好,这个好! 他心思百转千回,早就明白哮天犬对自己这般亲善的原因,无非是将自己当作祖凤凰的嫡子了....... 而这对自己而言,是大好事。 既然如此,不若坐实哮天犬的‘猜测’! 想到这里,周牧憨笑道: “却叫老哥知晓,我的确生而便会一门妙法,吐纳之间,可聚一种玄而又玄的焏,只是不知该如何以这神华辅助那妙法?” 老狗一愣,心头为没送出法门而有些遗憾,转而笑道: “这简单,老弟你尽管吐纳便是,有我来相辅!” 周牧点头,感知了一番,距离日月同天之时未至,天地间并无阴阳二气, 他便道: “只是还需等上一等......” 一人一狗便就闲谈起来,老狗时而抚琴,时而与周牧共饮茶水,时而吹嘘自己当年事迹,言说自己如何威风...... 听的周牧心头古怪不已。 到后头,老狗终是没忍住: “老弟啊,结拜之事的确不太合适,但你可愿做我梅山新圣?唔,不以结拜入梅山,虽为第九圣,可却并不需要称呼我或其余几圣为兄长的......” 周牧不假思索,刚想应下,心念却一动,感知一缕淡淡的阴阳气,明白外界已到了日月同天之时! 他连忙道: “哮天老哥,时机已至,还望老哥助我修行!” “当如此,当如此!” 周牧闭眼,观想元始阴阳经,运转其中的养法、呼吸法,尝试捕捉天地间的阴阳之气,炼为自身之物, 老狗也不含糊,爪子一挥,氤氲在周牧体魄间的神华开始流淌、消融, 而神华消融间,周牧发觉自己吐纳阴阳二气的速度,百倍千倍的提升! 他惊愕: “这神华,竟真有此妙?” “仙道神华向来是可以辅佐修行的,老弟你修为低微,故此觉得效力非凡,这是正常的.......” 周牧没再开口,只是疯狂吐息着,神华也在老狗的帮助下,疯狂的消耗着...... 时间流逝间,老狗静静凝望,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 神华却也在老狗的全力催动下,消耗殆尽! 周牧睁开眼,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老弟,如何了?”老狗小心翼翼发问。 周牧笑了笑,不答,一缕阴阳之气流转而现,沉浮在双眼之底, 右眼做阴,左眼做阳, 一者如静谧之大月,一者似煌煌之暴日。 老狗痴痴凝望,眨了眨眼,又眨了眨。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它心头狂叫。 第56章:百八之妙法,七十二变化! “阴阳二气......” 老狗神色复杂至极,叹道: “虽非先天,但我观老弟你这吐息之诀窍,若能再精进,炼出的便不是阴阳二气,而是先天阴阳二气了吧?” 周牧微微摇头,并未回答,只是默默的感悟着阴阳二气的玄妙, 阴阳二气,即是阴阳,亦为枯荣,又做黑白、生死,更为万物之轮转,诸事之交替。 这一缕阴阳二气太过微弱,周牧不敢胡乱使用,若是耗尽,那再想凝炼却不知要多久, 他尝试操使二气游走体魄,这是不会损耗阴阳二气的,只是...... 太阴之气刚在体中游走一个循环,所过之处,体衰肤烂,骨毁髓消,脏腑崩塌,血液干涸! 周牧刹那间濒死,整个人如同一株遭了风灾雪难、被掘去根的老树,骤然枯萎! 他色变,忙转太阳之气游走自身,骤而,体盛肤净,玉骨金髓,五脏蓬勃,似枯木逢春! “这阴阳二气......”周牧惊魂未定:“尤其是那太阴之气,也太过凶煞了些吧?” “老弟你怎可如此莽撞?” 老狗无奈道: “阴阳二气,一枯一荣,一死一生,贸然使将那太阴之气行遍体魄,通常来说是有害无益的,不过......” 它似乎想起什么,犹豫了一下,又道: “不过倒是也有例外。” “例外?” 周牧有些纳闷问道。 老狗微微点头,目光闪烁,良久,这才出言点醒道: “老弟,你这冰肌玉骨,是后天方成,甚至是不久前才得来的吧?” 周牧做了个礼: “还望哮天老哥为我解惑。” 老狗微微颔首: “正常来说,玉骨后天亦可炼得,但若冰肌玉骨,却是生来没有,往后就几乎不可能有,除非有大神通者施为,又或自身特殊,你可知为何?” 周牧心头微动,摇了摇头,侧耳聆听,专心致志。 老狗继续道: “冰肌玉骨,虽只是一种下乘体质,但却是上乘仙躯——琉璃不垢真身的必备,故此难得,世间寥寥。” “而除开生而得之或大神通者施下造化外,唯自身特殊者——譬如凤凰一族,方或可得之。” 周牧一下子明白过来,哮天犬是在提点自己。 他再做礼,再恭听。 “还请哮天老哥言明。” “唔,你是什么情况,我不知晓,但就说譬如那凤凰一族。” 老狗含蓄道: “凤凰一族,有先天血脉特性,唤作【涅槃】,它们那族,每遭重创,再复愈时,或多或少,都必有所得。” “而真凤、仙凰又大都亲近阴阳、五气,其中阴阳更像是它们的根本, 我曾见过凤凰,以太阴之气损毁自身,以太阳之气弥补大伤,如此周而复始,每一次濒死、复愈,都有所得,虽然微弱,但次数多了,却也不得了!” 老狗将‘次数多了’四个字咬的很重: “这事实上,便是绝大部分真凤、仙凰的修行之道。” 周牧恍然大悟,难怪! 自己这冰肌玉骨,不就是被那老鬼追杀,以及在万人河中无数次濒死后得成的吗? 最开始还以为是【愈伤丸】的药力所致,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全因为血脉中的【涅槃】特性! 周牧神色肃穆起来,站起身,朝着老狗全心全意的做了一礼: “多谢哮天老哥为我解惑!” 尽管他醒悟前世后,没少腹诽这头‘与大圣鏖战’的老狗,但当下却也真的感激,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对方为自己指明了一条康庄大道! 他这个礼,做的极标准,发乎于心。 老狗连忙摆手: “你这说来做什?我不过是提一嘴奇闻妙事罢了,算什么解惑?” 它连忙上前,将周牧搀正。 一人一狗又闲聊了许久,期间,老狗瞧着这绝对是孔雀降世的小人娃频频看向头顶,看向那阵势薄膜, 它叹了一声: “老弟,我见你归心似箭,你便也该离开了。” 老狗有些伤感起来,倒不是这几天和周牧结下多么深厚的友谊, 纯粹因为无数年不见活人,又无法修行,那孤寂几乎将它折磨疯,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能共饮者...... 它再叹了口气,神色有些落寞,又夹杂着些许微不可察的畏怯之色,惧怕那不见终点的孤寂。 狗是最耐不住寂寞的。 哪怕是曾为小圣的天狗。 周牧正欲告辞离去,却见到老狗暗淡的神情,本就算人情练达的他又得了祥云开灵醒智, 此刻念头一转,便明悟了个七七八八。 犹豫了一下,他轻声问道: “哮天老哥,说来可否有升华气血后,也能通过这阵势的法子?” “哪有这般法门?”老狗苦笑:“若是有,我早就脱困而去了......这是一个死限制,老弟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 周牧轻声道: “出去后我总是要继续修行的,继续修行便不得不破境,升华气血......可我又想着,偶尔总是要回来与哮天老哥叙叙旧的。” 老狗愣住。 许久,它回道: “老弟,你能有这份心,老哥我便满足了.......话又说回来。” 老狗深吸了一口气,似下定决心: “我倒也真还有一门妙法,不升华气血,也可朝前修行!” 周牧一愣: “什么?” 老狗解答道: “却在太古之前,彼时我尚年幼,有一位挚友,曾为天上第一真君,但那时候他也年幼。” “一日,我那挚友的师父教他修行,我趴在一旁,却也将那经文听尽。” “那真真是一门不得了的大修行法,其中蕴三十六门玄法,七十二门仙术,于此一百单八法与术外,又再得七十二般大变化。” “此法,可避劫,禳灾,祛难,斩厄,除秽。” “此法,以体窍为神材,八般锻打,九般锤造,不求气血旺盛,不纳天地元气。” “此法若成,三灾不侵,六难不来,九劫不近,诸法诸宝打在身上,只听得铿锵声,见得漫天火星,自身不伤不损不害!” 周牧听的眼睛都发直了,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唇干舌燥: “哮天老哥,你欲教我?” “是也。” 老狗不知何时盘坐,难得严肃,竟又抚起琴来: “此法,分化九转,一转一天地!” 它越说越来劲: “你若修持此法,自身境界停滞在升华气血前也无碍,照样可以精进!若成四转,杀天人若屠猫,若成五转,寻常仙人也能只手毙之!” “若至九转,可赤手空拳与妖族大圣厮杀,可单凭体魄镇压道君、古佛!” “我梅山八圣中,有二者会此法门,我当初虽也听得那经文,但资质愚钝,领悟不得。” “若老弟来日,可做我梅山第九圣,只需要一个名头,我便可顺理成章于今日赠你此法,如何?” “又如何不可?”周牧目光炯炯,压抑住激荡的心情,执一礼。 “那便好。” 老狗展露笑颜: “诸经诸妙,皆在此间。” 它伸爪一指,明光潋滟,一粒光斑飘飘摇摇。 “这是我当初旁听见那大妙之法时的记忆片段,却还需老弟你自悟,不过以老弟你的天资,当轻而易举。” “老弟,还且去吧,还且去吧。” 记忆片段落入周牧精神世界,老狗挥爪,起狂风,将周牧吹出阵势薄膜,吹向万人河。 它最后道: “此河四通八达,与寻常水源不融,老弟若是出去,还请小心,到哪处河畔是难确定的,甚至冲进地下水脉,从某个老井钻出,亦是可能。” “对了,那妙法唤作【八九玄功】。” “是能修成神圣的!” 第57章:完犊子 沉闷、困苦、死亡...... 被吹出阵势后,周牧复沉溺在万人河底,靠着天地祥云托乘自身,这才没重新落入阵中。 他并不急着上浮,只是苦笑: “还想在阵中把记忆片段参悟透彻的,这哮天老哥怎的这般着急忙慌?” 周牧微微摇头,有天地祥云庇护,哪怕只是下品祥云,万人河对自身体魄的侵蚀也变的微弱了许多, 他索性就呆在这河底,念头一动,令祥云将自身包裹,而后守住心神,潜下念来。 心绪钻入那一点由哮天犬剥离而出的记忆片段中, 视线骤变。 入眼,一处不知名道宫,宫内悬有一百零八盏明灯,其上烛火腾腾,发大日光耀, 四面八方,又各有九根盘龙柱,合七十二柱,每一根又都透着厚实如广袤大地的气息, 神圣,庄严,肃穆。 这是周牧的第一感官。 他又自视,却发现自身正为...... 一条小白狗? 是了,是尚且年幼的哮天犬! “徒儿。” 周牧听见庄严声,随声看去,便是一个黑发如瀑的道人,着锦衣玉裳,手持拂尘,拂尘的千丝万缕中又悬着一颗又一颗的星辰, 而在道人身前,则是一个青年,武俊至极,眉心生有第三眼,微微开阖间,可见混沌气在流淌。 传说中的玉鼎真人,还有二郎显圣、清源妙道真君,杨戬。 周牧心头悸动,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两位在仙神中都是顶尖的大人物,远非自吹自擂的哮天犬所能比拟的大人物, 此刻却真真切切的就在眼前! “上辈子的民间故事、神话传说果然不可尽信。” 周牧心头嘀咕,玉鼎真人在民间故事里头,哪里有这般威严、出尘? 心思百转千回间,他听见道人开口: “我将传你之法,唤做【八九玄功】,这门天功,是你师祖传我的,只是我参悟不透,修不至圆满,索性便不练了,但教给你,却正合适。” 三眼天神做了一个礼: “徒儿恭听。” “嗯,此法玄而又玄,囊三十六天罡妙法,七十二地煞仙术,再有七十二般无量变化。” “教你之前,你且记住,天罡、地煞合一百单八之法术,你不可贪多,一门大成,再修另一门;” “也不可冒进,先修地煞术中简单的,地煞术修尽了,再考虑习练那三十六门天罡妙法。” “更不可本末倒置,那一百零八门法术,只是这八九玄功的附带,真正重中之重,还是八九玄功本身,以及那【七十二般无量变化】。” “徒儿,你可明白了?” “明白。” “善。” 道人含笑,盘坐于蒲团上,张口讲道,舌绽莲花,金泉地涌,仙葩天坠。 三眼天神如痴似醉,借着小白狗聆听妙道的周牧如痴似醉。 时间流逝。 八九玄功,分做九转,但周牧才听到第四转,便精神接近枯竭,不得已动念,暂停了记忆播放。 “如那元始阴阳经一般,我如今的魂灵根本无法承受八九玄功的全部玄妙......” “先研习这前四转,也够了。” “第一转等同力道三关,第二转对应气道三关,第三转则相当于长生三关!” “而按照玉鼎真人所言,那第四转,便等于天人三关!” “够了,够了,反正这记忆随时可以来重观,等到我魂灵壮大、修为精进,再来补剩下五转,不过嘛.......” 周牧心头一动,尝试操纵记忆片段的时间进度,直接跳过了后五转的玄妙。 可惜的是,七十二般变化与那后五转一起讲述,周牧听不得, 但一百零八法术却是玉鼎真人单独讲解的,周牧跳转到这一片段,仔细聆听。 “三十六妙法,便是斡旋造化、颠倒阴阳、纵地金光、钉头七箭、补天浴日......” “这三十六妙法,皆不可思议,部分甚至堪比一门大神通,你此时境界低微,窥而不得。” “再说七十二仙术,即通幽、驱神、壶天、飞来、逐去、剑术、斩妖、暴日......” “这七十二仙术,高低不等,低微之术凡人也可修行,高深之术亦堪比神通大妙,仙人都难参悟,你便先从最简单的【辟谷术】开始......” 玉鼎真人再度舌绽莲花。 “此【辟谷术】,非凡间之辟谷法门,而是锁精固气,令自身不损不耗,吞霞餐气饮光之法门,为仙人之根本.....” 周牧勉强旁听完【辟谷术】,本就枯竭的精神终于是支撑不住了,艰难的退出了记忆片段。 “好累......” 他气喘吁吁,精神上的损耗太过严重,此刻很萎靡。 “罢了,先浮上去,失踪七八天,大师姐她们该着急了......” “记忆以后再看,嗯,下次可以直接将进度跳转到【最后】,看看能不能听懂三十六妙法......” 艰难的操使着天地祥云,托着自身缓慢上浮,四周一片漆黑,不见光,不闻声,找不到方向。 上浮了不知道多久,周牧忽觉万人河中的那种蚀骨杀身之感散了个干净,可环顾四周,明明又还是不见边际的暗水...... 他思绪一转,恍然大悟。 “这是出了万人河,进了一处地下水脉......对的,哮天老哥说过,这河与寻常水是不相融的。” 周牧念头一动,祥云顺着全身毛孔和眼耳口鼻钻入体内,旋又蹬腿挥手,靠自身上浮。 上浮了没多久,便碰着厚厚泥层封在头顶, 不得已,他便赤手刨开泥土、岩石,刨着刨着,却见有光。 周牧欢喜,奋力一冲,撞破最后一点岩层,却看见一个木桶当先朝着自己落来。 ‘咚!’ 桶砸在头上,不痛不痒。 他四顾,恍然。 自己正处在一口老井之下,有人在打水。 ……………… 阵势。 老狗抚着琴,思绪辗转,幽幽一叹: “我这可是押了重注!” 它咂咂嘴,想到给出的那点记忆片段,有些恍惚,想起了当初的场景。 玉鼎天尊给主人讲着无上妙法,自己在一旁酣睡,不操心仙鬼,不担忧前程未来,脑子里想着的是下一顿饭吃几根骨头....... 真好啊。 老狗默默回顾着往昔,有些出神。 犹自记得,当时主人询问玉鼎天尊关于八九玄功的疑惑,玉鼎天尊半天答不出来,脸都臊红, 最后还是一个中年道人给主人解的惑...... 嗯? 中年道人? 谁来着? 老狗忽然有些卡壳,想不起那中年道人的模样了,只记得对方捧着玉如意,只记得后来玉鼎天尊朝对方做礼,喊着师尊...... “!!!” 老狗猛然清醒了过来。 “我给周老弟的记忆片段里......应该没这一幕吧??” 它心脏悸动,咽了口唾沫,不敢再回想那个道人,自身灵性疯狂颤动,自主的将那个道人模糊、忽略。 许久。 老狗又打了个哆嗦: “不对,给周老弟的片段,好像有这一幕!” “完犊子了!” 老狗缩了缩脖子,有些心虚起来,那位是最讨厌湿生卵化之辈的,也讨厌孔雀...... 最关键的是。 那种人物,哪怕只是自己记忆中的他。 也定是‘活’的。 “我该不会害苦了周老弟吧?” 老狗灵性再度紧急避险,下意识将这件事遗忘、忽略,将那道人也遗忘、忽略。 它复又悠闲自得的抚起了琴。 第58章:小厮 夜色浓沉,秋风凉人。 僻静的小院中,内屋的门敞着的,小厮哼哧哼哧的打着井水,再提到屋内。 屋子明显是厨房改的,旁边靠着一张小床,正中则是一座大灶台,此时灶下烧着柴木,灶上摆着一个半人高的大铁桶。 灶火旺盛,铁桶烧的发红, 小厮将井水浇入烧的滚烫的铁桶中,往复数次, 眼见差不多了,她熄去大铁桶下的柴火,关上内屋的门,褪去衣裳,跳入铁桶。 “哎哟哇!” 小厮从铁桶中蹦了出来,披上轻纱,连忙跑去院中又打了几桶寒凉井水, 复浇进桶中后,她再度踩上灶台,登上靠着铁桶的小梯子, 一只脚踩在梯子上,另一只脚则伸着脚尖,试探性的朝桶里一放。 她跳在地上,抱着通红的小脚,原地蹦跶起来。 “烫烫烫烫烫!” 小厮靠在木墙上,有气无力: “洗个热水澡怎么这般麻烦!黑心老板,我呸!” 她愤慨,老板良心太坏,买下这么大座院子,偏偏将不开灶烧饭的厨房给自己住, 住厨房就算了,丢个铁桶给自己当澡盆! 铁桶就算了,还不给通水! 啊啊啊啊啊! 小厮气的牙疼,有些抓狂,气鼓鼓的跑出内屋,将木桶栓上绳,狠狠的丢进了井口,像是在发气。 ‘咚!’ 清脆的碰撞声自幽深的井底传来。 哎? 这老井终于枯了? 小厮精神一振,明天可以叫黑心老板装水管了! 她趴在井边,小脑袋凑进去张望, 正看见一个衣衫褴褛、头发湿哒的人型生物,在井中昏暗处显得可怖异常,且还扒着满是滑腻青苔的砖石,一点一点的爬上来...... 小厮猛猛吸了一口气,却没来得及喊出,眼睛先是一翻,扑棱一下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 十分钟后。 小厮迷迷糊糊的从床上醒来,坐直身,揉了揉脑袋: “好可怕的梦......” 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疑惑的侧过头,于昏暗中就着月光,看见床边的板凳上正坐着一个人, 那人看不清样貌和身形,但眼睛很亮,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还能听见那人身上的水砸在地板上的‘嘀嗒’声。 贼清脆。 小厮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睛一翻,却见那人伸手向前,狠狠掐住她的人中。 “醒醒,我不是鬼!” 小厮一个激灵,猛地从被窝里跳起,轻纱下的身躯在月光的映照下格外玲珑。 她死命捂住自己嘴巴,怕惊呼声惹恼歹徒,导致自己当场壮烈,带着哭腔小声道: “这位大爷,别劫色,我给您指条明路,过去几间屋子,住着个黑心老板,他这么这么有钱!” 小厮将双手大张开,信誓旦旦,颈下的雪嫩肌肤在月色的反射中,有些晃眼。 “你是......” 周牧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仔细看了看,迟疑道: “你是黑巷外的那小厮?” 无怪他如此迟疑,黑巷外每天给自停放黑木辇的小厮,脸蛋终日灰扑扑的,穿着不合身的大号衣裳,看着极为笨拙, 可眼前这丫头呢? 尽管月色昏沉,却依旧可以瞧清楚那惊心动魄的脸蛋和身材...... 对,惊心动魄。 一抹轻纱,一捧月光,月华纱衣间朦胧的白皙,让周牧想起菩提树下听到的金童吹锣、玉女讴歌。 并非什么倾国倾城啊、绝世容颜啊可以描绘的,就是直击心脏的惊艳。 “哎?” 小厮明显一愣,定睛一瞧,也很迟疑的开口: “周.....大人?” “嗯,是我。” 小厮将眼睛瞪的溜圆。 周牧坐在小椅子上,重重的喘了口气,眼皮子有些抬不起来了, 观摩玉鼎真人讲道所消耗的精神,实在太大太大。 他强撑着,疲惫问道: “我记得你们老板不是挺大方的么?怎么就给你住厨房?那又是什么?” 周牧指了指灶台上的大铁锅: “炖汤的?” “炖你个头......”小厮下意识反驳,旋即亦是想起眼前之人是谁,连忙改口: “不是不是,那是我洗澡桶!黑心老板没给通水,只能这样烧井水洗澡。” 周牧愣了愣: “那为什么不把井水烧好了,倒在桶里?” 小厮理直气壮: “麻烦啊!” 周牧陷入沉默。 还在困倦,还在疲惫。 他找着话题问道: “说起来,你叫什么?” “回周大人的话,我叫杨念婵,思念的念,婵娟的婵。” “喔,看来你父母有个名字里带婵的故人。” 小厮撇了撇嘴: “实际上是我那素未谋面的老爹有这么个故人,我可不喜欢这个名字,我生下来又不是为了纪念谁......我更喜欢叫自己杨念,嗯,杨念念也行,叠词听着可爱些。” “好的杨念念。” 周牧打了个哈欠: “你从未见过你父亲?” “嗯呐。” 杨念念点了点头,有些出神: “我是遗腹子.....我娘倒是说我那爹还活着,但我不信。” “为啥不信?你父亲活着,不是好事么?”周牧好奇问道。 少女摇摇头: “养殖区就这么大,我又不是没找过他,真活着,早就找到了。” 顿了顿,她继续道: “我娘说话疯疯癫癫的,不能信,她还说过她怀胎十万年生下的我呢.......我那爹应该早就进了某只妖怪的肚子了。” “我倒是和你差不多,不过我不止没见过我生父,母亲也未见过。” 说着,周牧又打了个哈欠: “这世道就这样。” 杨念念此时也没那么害怕了,缩在被窝里,将脑袋放在膝盖上: “是啊,这世道就这样,也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还要生孩子,生下来遭罪,然后给妖怪们当食物吗?” “生一个娃娃,父母可以免一年的生死签,正常的。” 周牧淡定道: “要不是生孩子也有各种各样的风险,理论上年年生娃,至少能活到四五十岁的。” 杨念念点了点头,没有搭话,两人再度陷入沉默。 许久。 她忍不住小声开口: “周大人,您还不走吗?周大人?” 见那位大人没有任何回应,少女凑近了些,瞧了瞧,忍不住翻白眼: “这就睡着了??” 她有些牙疼。 ………… 次日清晨。 睡了整个晚上,精神恢复些许的周牧睁开双眼。 在床榻上。 身上盖着的被褥破了好几个洞,但很干净。 他一下子坐直身,将不远处靠在地上的少女给惊醒, 脸上又抹上些许草木灰的少女揉着双眼、打着哈欠: “周大人,您醒了?” “你怎的把床让给我了?”周牧晃了晃依旧有些发沉的脑袋。 杨念念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 “真让您睡地上,万一您醒来生气怎么办?到时将我卖给弄火堂,我不就成完蛋了吗?” 周牧哭笑不得: “我又非是那等大奸大恶之辈。” 少女怂怂的瞅了眼周牧,抿起嘴。 “行了,昨天我是太过困倦,不好意思。” 周牧下床,为昨天的事情解释道: “我在地下河闭关了几天,所以会在你家井下出现.....说起来,这段时间养殖区没什么大事吧?” 杨念念点头道: “有,有大事。” “嗯?”周牧纳闷:“出了什么事儿?” 少女干脆的回答道: “太白武馆的虞大人,把养殖区上上下下几十个半妖势力,都给打了一遍。” “听黑心老板说,这还惊动了四位管理者,闹大了。” 周牧瞪大眼睛: “啊??” “啊!”杨念念肯定点头:“听说是太白武馆的另一位大人失踪了来着,虞大人便一个又一个半妖势力的去找......” 顿了顿,她忽似想起什么一样,神色变的诡异: “失踪的该不会是您吧??” 周牧嘴角抽了抽,没有答话,只是道了声谢,便匆匆的奔出了这处厨房改的小屋,跳出了院落。 第59章:师父、命格与大师姐 北六十六街,太白武馆。 练武场上一个陪拳都没有,全都临时放了一天假。 “长本事了,长本事了啊!” 大早上赶回来的老人气的不行,手中抓着戒尺,指着肥硕的肉山哆哆嗦嗦。 “师父。”胡乐英小声开口:“不怪大师姐的,大师姐也只是想找到小师弟......” 王冲和也帮腔道: “是啊师父,我算出小师弟还活着,既然活着,就一定在养殖区中,大师姐她也只是想着救人心切......” “救人,这没错。” 老人放下戒尺,终究没打下去,只是道: “但你也该悄悄来过,而不是将事情闹的这般大!一家一家打上门去,长本事了啊!若非在内城那万眼大妖找来,我都不知你这般威风!” 他来回踱步: “连顶尖半妖你都给锤成重伤,厉害,厉害啊!我再晚回来两天,真妖是不是都要被你打爆??” 虞美人垂着眸子: “难说,毕竟说到底,我连大药都未入。” 老人见她这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三个师弟师妹不懂事,不知内里,你还能不懂、不明白么?大日自晦在即了!在这眼下,低调为重!” 王冲和、弥虎与胡乐英都面面相觑,大日自晦? 那是什么? 虞美人抬起头,平静道: “那是你小徒弟。” “我又没说不管他,我又没说不找了!就不能动静小点?”老人气冲冲开口:“再说了,还没行拜师礼,算什么......” “他一月前,壮体都不是,我最后一次见他,已然内劲在即。” 老人愣了愣: “这般天资倒是难得,但也绝不是你......” “他一天时间,将自然桩大成,半个时辰内,将烘炉呼吸法小成。” “嗯?”老人语气再一软:“有这等事?” “他悟出了大鹏扶摇图中的功法,窥见了其中真意。” 闻言。 老人沉默了片刻,旋而暴怒: “无法无天,无法无天!吾的徒儿都敢劫动!!” 他气的眼睛都发红,看向肉山: “为师且问你,查出来是哪方了否?寻见半点蛛丝马迹了没?” “没有。” “好,那为师便一家一家的去拜访,一户一户的去勘问!” “哦,您不是说不能闹大吗?” “事关你师弟性命,你怎能如此言说?闹大了又何妨?” “他不是还没行拜师礼么?” “些许虚浮的礼节,一些面子上的功夫,行没行拜师礼,又如何呢?他就不是我徒弟了吗?” “您前后真是判若两人。” 虞美人淡淡道: “不过不劳烦您拜访、勘问,我能做的都已做了,‘拜访’每一家半妖势力时都带着二师弟的,每一家他也都算了上一卦,小师弟皆不在其中。” 王冲和站出来: “我后来又卜了数卦,卦象虽然飘忽不定,模糊不清,但大抵都是吉卦,小师弟当相安无事。” “那就好,那就好......” 老人略微松了口气,他是知道自家二徒弟在卦算一道上的能为的,所算之事物,只要能算出来,保守点说,便是十之八九。 他沉吟了片刻,道: “养殖区的四头真妖,都很不忿,直接找上了那只负责监察养殖区的万眼大妖,事情稍微有些麻烦,不过还可以处理,当务之急,是找到我那乖徒......” 话还没说完。 ‘吱呀~’ 武馆大门被推开,一老四小同时侧目看去,正瞧见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走进来。 “哎??” 胡乐英惊呼出声: “小师弟!!” 说罢,她与二师兄、三师兄都忙是围了上去,嘘寒又问暖,各种关心。 “我没事我没事......没受伤,没被绑架......” 周牧笑着一一回应三位师兄师姐的担忧,目光止步住的看向远处那个老人。 老人穿着一身素衣,白发沧桑,拄着一根拐杖,身上并没有什么威严气质, 反而是透着儒雅和洒脱的味道。 那是...... 周牧心头一动,该不会是素未谋面的师父了吧? 好不容易安抚下三位师兄师姐,周牧小心的走上前,大师姐此时平淡开口: “回来了?” “回来了,大师姐。” 周牧朝着大师姐重重的做了一礼。 来的路上他也探听的七七八八,太白武馆的虞大人,几天时间,将整个养殖区的半妖势力都打了个遍, 好几位等同大药宗师的顶尖半妖被锤的重伤濒死。 他心头有种说不上来的情绪。 “嗯,回来就好。” 大师姐神色淡漠依旧,并未询问周牧一连失踪八天的缘由,只是指了指一旁如同打量珍稀生物一般,一直打量着周牧的老人。 她道: “这是师父。” 周牧这才转过身,看向素衣老人,略带拘谨的做了一个礼,心情微微激荡。 “弟子周牧,见过师父。” 他心思百转千回,姓李,名太白,又号青莲居士,再加上那三幅画卷上的三句诗...... 这师父,真是上辈子记忆中的李白么? 周牧略微有些恍惚。 “嗯。” 素衣老人微微颔首,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抚着长须,矜持道: “周牧,名字倒是不错,模样也生的俊朗,年岁几何了?家里几口人?” “回师父的话,年已十八,将近十九,家里就我一个。” “你大师姐说,你失踪了好几天?” 老人上下打量,眼中闪过异彩——冰肌玉骨! 这年头,还有能诞出冰肌玉骨的小家伙......可惜了,可惜了! 人族遭咒的时代能诞出冰肌玉骨,若放在太古年间,那恐怕会是生而便龙凤和鸣、紫气千里的不世大资! 可惜,可惜! 周牧此时犹豫了一下,瞒去五分,回答道: “七天——八天前,弟子在北六十街的万人桥下静坐,遭一头老妖袭杀,虽侥幸将那老妖推入万人河中溺杀,但自身亦重创。” 顿了顿,他补充道: “弟子便躲将起来,养了几日的伤,期间不知外界诸事,未见外人,所以......” “你躲哪里去啦?”一旁的小师姐好奇开口:“几天都未找到你哩!” “小师姐。”周牧苦笑:“躲去了一口井中,藏在井下的地下河里。” 二师兄恍然: “难怪寻你不见,说起......” 他话没说完,素衣老人打断道: “先不说这些,回来了,那就是好......既入了我门下,便先按照规矩,验一验命格,其余的稍后再论,验那命格为先......” 可老人话没说完,也被打断了。 出言打断的是大师姐,她垂着头,看不清面孔,但给人极其危险的感觉,语气却又显得很平静,不见波澜和起伏。 “小师弟,袭杀你的老妖是谁?来自哪方?” “大师姐,我不知道。” “这样么?那老妖又是什么实力、境界?” 周牧想了想,坦然道: “具体我还是不知道,但很厉害,气血可化狼烟,且据老妖自己所说,他半只脚踏在真妖层面。” 话落,四周为之一寂,素衣老人揪下了一根胡子。 许久过去。 “养殖区里的顶尖半妖都有数,这些天我唯独没见到弄火堂的堂主,看来就是他了。” 大师姐侧目,平静道: “老酒.....师父,你便先替小师弟验算命格,我去一趟弄火堂。” 第60章:祸患之兆,第二命格 “大师姐,三思啊!” 周牧毫不犹豫的拽住了大师姐,苦苦相劝: “若那日袭杀我者,当真是弄火堂的堂主,那他们堂主都毙命,何必再为了一些喽啰而招惹的一身骚呢?” “三思,三思啊!” 虞美人转过身,蹙眉,凝视周牧半晌,淡淡道: “我明白了,你是想自己来?” 周牧一愣,心头有些发虚——他的确是这般做想的。 那些可不是半妖,那些是功德,是一大堆活的、会动的、行走的功数! 弄火堂上下怎么说也得好几十头半妖,真要被大师姐杀绝了.....自己得损失多少功数? 周牧挠了挠头,干笑道: “倒也不是.......” 瞧着大师姐平静如水的目光,周牧旋而改口,老实道: “好吧,就是。” “就是什么就是??” 素衣老人此刻走上前,很没好气开口: “既入我门,你大师姐她们也当与你言说过门中规矩,少行杀戮,杀沾血腥,至少在你出师自立前,必须如此!” 周牧缩了缩脖子,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很疑惑......为什么? 大师姐此时拍了拍周牧肩膀,淡淡道: “其它的我不认同,但你师父这句话是对的,出师之前,少杀戮,这或许对你有很大好处。” 周牧依旧困惑。 似乎看出他的不解,大师姐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你师父有一个不得了的传承,杀生越多,获取传承越难,所以......” “差不多得了。” 李太白瞪了眼虞美人,道: “什么叫你师父你师父的,你便不是我徒弟了么?行了,都进屋堂,旁观测命,汝等可都还有异议?” 众人沉默片刻,胡乐英小心翼翼的举起了手: “哎?不问问小师弟怎么反杀的那个坏半妖吗?那是顶尖.....” 话没说完,李太白瞪了眼胡乐英,后者一怂,有些委屈的闭上了嘴,只是跟着众人身后走向屋堂。 在其余人都进屋堂后,刻意落后半步的王冲和拦住了胡乐英,笑着道: “别怪师父凶你,你我都知道小师弟逆斩顶尖半妖很奇怪,几乎不可能,且疑似弄火堂主的近真妖者也完全没道理袭杀小师弟的......” 顿了顿,他轻声开口: “这两件事,无论哪一个,都说明小师弟身上有不得了的隐秘,既然是隐秘,那又为何要去追根究底呢?” 胡乐英愣了愣,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师父不许我问。” “嗯,进去吧。” 待到所有人入了屋堂,王冲和将屋门闭上,与其余其余几人围着木桌落下, 周牧则是在一旁立着,而师父呢,且去了后屋。 片刻,师父走出,神色变的肃穆,坐在太师椅前,伸手一招,示意周牧走到跟前。 他道: “你可知何为命格?” 周牧想了想,点头道: “大师姐却是与我言说过的,命格,更像是每一个人在不夭折的情况下,可以走到的‘下限’, 大师姐的命格为练气士,二师兄是一本卦书,小师姐为雄浑高峰......这是他们的下限,而非上限。” “对,也不对。” 师父平静道: “命格有两种,一种为天定之命,一种为后天之命。” “前者极为罕见,能让天定命数者何其寥寥?天定之命绝不会更替的, 但那后天之命却并非亦一成不变,是会依据自身境遇、机遇等,发生更替,譬如你三师兄。” 他指了指老实坐着的弥虎,道: “你三师兄的命格是极其罕见的先天之命,原本为一头凶虎,那他便亲善于攻杀,我传他的也都是凌冽的攻杀手段。” 说着,李太白伸出手,托着一枚形似九宫八卦的圆盘,圆盘正中镶嵌着一枚暗淡的圆珠, 此刻圆珠放光,指向弥虎,在他头顶映照出一片满是残肢断臂、折枪裂戟的古战场, 古战场中央是一只濒死的哀虎。 屋内众人无不一愣。 就连李太白都错愕了片刻,这才道: “先天之命怎会发生变化??不对,不对......” 他有些惊疑不定,神色微沉,手中圆盘散出的光再变,同时指向大师姐、二师兄和小师姐。 三道虚景浮出,却是三片与三师兄一般无二的古战场,残肢断臂、折枪裂戟,血腥气缭绕成雾,氤氲不散, 不同的是,三人头顶的古战场中,分别立着一个咳血的练气士、飘着一本残破的卦书、落着一座崩塌的山, 正对应大师姐、二师兄与小师姐。 李太白这下彻底坐不住了。 “古战场非是汝等命格,你们命格未变,这是兆!是预兆!” 大师姐神色不见变化,三师兄满脸惊愕,小师姐则懵懵懂懂的茫然四顾, 二师兄呢? 他掐指捏诀,虚画八卦,卜算吉凶,却骤然面若金纸,咳出一口血来! 鲜血打落在身前白衣,绽放成朵朵红花。 “师父......算不出......凶患之相!” 李太白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沉若霜冰。 许久。 他深吸一口气: “这些暂且压后,我会查明究竟.....小牧。” 周牧做了一礼: “师父,我在。” “且先瞧瞧你吧。” 李太白轻叹了一声,忧心忡忡,转动手中形如九宫八卦的圆盘, 盘中暗珠再放光明,笼罩周牧,于他头顶先是显出一方凄惨战场,一如几位师兄师姐那般。 战场凄然,残肢断臂,上方则是大日晦暗。 而后战场之中,模模糊糊,似有事物欲显出。 “忽略掉古战场,这是一种预兆,战场中的事物,才是你的命格!” 李太白话落之时,周牧头顶的虚景中,呈出一个人来。 那人五官清晰无比,分明就是另一个超小号版的周牧。 “我的命格......是我自己??”周牧愕然。 屋内众人都懵了,二师兄擦了擦嘴角血迹,惊愕道: “本我之相......早夭之命!!” 李太白也色变,沉眉喃喃: “以己为命格者,古来寥寥,且无不早亡......” 气氛一时之间变的凝重,周牧垂下了眉眼,心头微悸。 小师姐揪住衣襟,三师兄眉头紧皱,二师兄默默的掐算着什么,喉头鼓动,似在咽血。 大师姐则依旧神色宁然。 沉默片刻。 李太白轻叹了一声,拍了拍周牧肩膀: “命格之说,真而不真,你这是后天之命,可更替、转逆,非是绝对......待我片刻,我去询问一位友人,这到底是个......” 话没落完。 周牧头顶命格虚景陡生变化。 “嗯?” 正欲起身的李太白抬头凝去,却见那虚幻战场被什么事物挤去了一旁, 而那事物渐清晰,还是一个人,那人身形模糊却又高大、伟岸,双手环抱巍峨大峰,似欲拔起! “力拔山兮气盖世?” 大师姐猛然起身,眼神前所未有的犀利,似有杀机在涌! 她一字一顿: “霸王命?” “不,不不不!”师父亦起身,仔细窥观,惊叹不已:“是【力士命】.......” 他捏了捏拳,又道: “力士之命,虽稀少,但并非全无,可这分明是【多命】!双重命格者,追寻古今,无不是横压一时的有为者.....” “可既双重命格,其中一相,又怎会是早夭之态呢??不对,不......” 话没说完。 虚景震翻,那欲拔山的力士之相,一如古战场和本我相那般,被猛地排挤去了侧边! 第61章:七命加身,异相横天 “这是......” “第三重命??” 屋堂中,几位师兄师姐都站起了身,胡乐英挠了挠头,呆呆道: “所以小师弟的第三个命格,为啥会是......” “一口锅?” 在周牧头顶,赫然有一口大锅,沉浮在虚无中,断断续续。 “好问题。” 师父挠了挠头: “三重命格,古来罕见,这是天大的好事,至于这锅......” 他想了想,不确定道: “后天命格是可更替、转变的,根据际遇、时运而定,小牧,你近来......” 李太白说不下去了,他实在想不到什么情况会将命格变作一口大锅。 命定厨子? 周牧微微苦笑,大抵明白前因后果,力士也好,大锅也罢,都与【九天东厨】息息相关, 便如师父所说,这是自己时下的际遇......当然,他是不可能解释的。 苦笑间。 “第四重!”小师姐惊呼出声。 “不,不对!” 说话的是二师兄,正狠揉着双眼,处于极度懵逼状态: “不止是第四重......” 此刻。 李太白手中的圆盘剧烈震摇,光华大作,将整个昏暗屋堂映的极耀! 周牧头顶,各自象征着一重命格的三方虚景,便是那【本我】、【力士】、【玉锅】, 都被狠狠的排挤到了边缘,被压的很渺小! “啾吾!!” 众人恍若听见啼啸之声。 便就是听见了啼啸之声。 一头金翅大鹏鸟,一尊浴火之真凤仙凰,并齐而现,一者在下一者在上,两重命格同出!! “金翅大鹏之命......” 李太白失神,对此并不意外,他想到了那一幅大鹏扶摇图——看来,这小徒弟是将画卷中的真意,吸纳尽了! 可,可凤凰又是怎么回事? 他如何会有凤凰之命??? 莫非是先天不变之命格,意喻自己这小徒弟要历经大灾大劫,方可浴火重生? “千年.....不,万年,不不不,十万年、百万年难见!”二师兄激动的难以自己,重重的喘着粗气: “五重大命就算了......有大鹏翱天,凤凰浴火!”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他叨念着,神色狂热,命格者,本就与他所精习的卦算之道息息相关, 此刻,王冲和想要掐算,想要探寻究竟,却又不敢! 大鹏翱天,凤凰浴火,非是现在的自己能算的东西。 耀眼光中。 他们看见那金翅大鹏雕与火中涅槃的凤凰, 都被...... 排挤到了一边去。 “还.....还有?”李太白一屁股坐回了太师椅,瞪大了眼睛,心头一悸。 这孩子,不止于五重大命,且! 他到底还有什么命格,能将大鹏与凤凰都挤开了去?? 第六重命现,为一袭帝袍,巍然不动,有大威严,大肃穆。 “帝袍?”王冲和喃喃:“这是什么命格?莫不是小师弟有成王做帝的契机?” 李太白出神道: “帝袍,帝王命......你不该呆在这座小城,不该在这,我该送你去五王城,对,五王城......” 喃喃自语间。 ‘咔嚓!’ 有碎裂声响起,李太白垂眸看去,是手中托着的、呈九宫八卦之形的圆盘,圆盘上浮现出一道裂纹。 “第七重命格。”他叹了一声。 帝袍并未被挤去一旁,而新的命格也并未现于屋堂中, 那团烈烈之光将屋顶冲碎了一个大洞,浩大命格之景映在天穹之处,层云之间! 一方煌煌烈烈之大日,一轮幽幽寂寂之皓月。 日月同天,轮转、碰撞,半边天穹暗去,半边天穹大亮。 “第七重命格,大日与大月?” 李太白透过屋顶碎洞凝望天穹,已然麻木了,喃喃自语: “不,日月之命,断然无此异景,应当是那【太阳】与【太阴】之相啊......” 此刻。 内城之中,大妖错愕,天妖悚然,而那外城,平民失措,潜藏的修者则都惊怖、震动! 北区,某处客栈,骆霜雨按剑不言,凝视天空。 她松开了按着剑柄的手,喃喃道: “异相横天,缘由难明,这不是我们应该探查的东西,不必去管。” 还是北区,黑巷中。 白翠花依在二楼窗前,看着半阴半阳的天穹,抿了抿嘴: “异相横天,偏偏又在这个关头......得有多少目光落在这座小城?是否会有妖仙都亲临?” 她垂眉,再语: “这座城或许不能呆了。” 依旧是北区。 楚籍凝望头顶天空,神色没有什么变化,饮了一口酒,看向身前的大院,看向院门上【太白武馆】四个字。 “老周果然不俗,太阳太阴、帝袍、凤凰、大鹏鸟......” “还有那本我之相。” “本我之相,命由己定......” 楚籍叹了口气: “多好的命格啊,怎的就被批为了早夭之命呢?” 说着,他咳血一口,向本尊借力,伸手朝武馆一指,模糊天数,叫城中诸多乱窜、横扫的念头都错乱,使无人可查见异相横天的来由。 “姓李的小后生,行事真不谨慎。” 楚籍擦了擦嘴角血迹,饮下一口酒。 ……………… 横天的异相收敛了,落回破了个大洞的屋堂。 诸命格之相,却无一散去,反而诡异的转旋了起来。 能看见那帝袍之相,落在周牧本我之相的身上, 身着帝袍的本我之相,一脚踏着黑锅,再与力士之相合为一体, 浴火的凤凰缭绕在侧,翱天的大鹏落于其后,大日在其左手,皓月在其右手。 七命合一,象征祸患之兆的古战场,则在着帝袍、托日月、凤凰居侧、大鹏于后的本我相之前,四分五裂。 似祸患全消。 “这算第八重命格吗?”王冲和看着彻底裂开的圆盘,轻声发问。 “前所未见,闻所未闻,我亦不知。”李太白轻声叹道。 伴随圆盘毁去,光华散掉,虚景也消失了。 沉默。 许久之后。 “今日之事,都封在心头吧。” “今天,什么也未发生过。” 李太白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个懵懂的小徒弟,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旋而,示意几个弟子留在原处,他则独自返回里屋。 又过了许久。 李太白走将出来,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 “异相陡生,横于天上,内城的妖要警惕了。” “两个月后,一月又一,是妖的狂欢之日,那时应当会松懈警惕。” “也便那时。” 他环顾几位弟子,道: “也便那时,你们几个,且都出城去吧,我会让我那内城的老友亲自送你们出去。” “去.....干什么?”小师姐茫然发问。 师父平静开口: “去五王城,去青山,去随便哪里......既然各自命格已现同样的祸患之兆,那便都离开这儿。” “莫要掺和这一滩浑水了。” 第62章:以杀养杀之法 中午。 “修行法,你已得扶摇功,无需再教你别的,我听你师兄师姐说,你擅使斧,而为师只会剑。” 李太白轻轻捋着长须,神色复杂: “我教你剑决一门,你可凭之舞剑,亦可凭之操持大斧,剑上的招式奥妙使在斧上,也未必不可。” “弟子恭听。” “那你便且听着。” 李太白轻叹道: “我有三招杀剑,于搏杀一道,天人之下皆可为第一剑招,却见你要学哪个。” “三式杀剑,一为血溅五步,二为刺王杀驾,三为雄中雄。” “血溅五步,讲究舍我其谁,以命搏命,五步之内、刹那之间,分出生死。” “刺王杀驾,意势之招,你若来日领悟了其中意势,莫要将这一式用在卑贱者身上,这对他们无用.....这本是杀权杀贵杀王之剑。” “雄中雄,与其说是剑招,不若说是蓄势的手段,每每杀生,可将戾气、杀气、煞气内敛于自身。” “以戾、煞养心,又可一剑一招,将杀生无算所积累之戾、煞泼洒而出,使此一剑斩去大敌。” 周牧听的津津有味,憨笑道: “师父,我能都学么?” “都学?” 师父没好气道: “你要能在一年之内将任意一式练至入门就算......” 他想起了早上的七重大命,骤然沉默片刻,话锋一转: “任何事,在于精而不在于多,三式剑招,大成一道,再修另一道。” “好吧......” 周牧有些失望,转而开始仔细思索起来,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具体, 三式他都想要啊...... 血溅五步,刹那之间分生死; 刺王杀驾,意势之招,更是玄而又玄,譬如当初被那老妖袭击, 若非自己吐出一口【意势】来,叫那老妖呆滞,恐怕此刻自己尸骨都寒凉了! 至于雄中雄,明显的以杀养杀之式。 周牧沉吟,最终有了决断: “师父,我想先学【雄中雄】。” 李太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许久才道: “雄中雄么?也行,这一式杀性最重,是招式,却也不止是招式,你要学,我便教你。” 说着,他伸手,轻轻一抚。 周牧略微恍惚,好似看到了一幅虚景,看到血色的天空与暗红的大地, 极惨烈的气息伴随着戾气、煞气、血腥气,冲的周牧头昏眼花, 抬眼看去, 大地纵横撕裂,枯藤老树昏鸦,而蓦然回首,却能见一座通天之‘山’。 是一具具尸身、骸骨所堆聚而起的通天之山。 九百万亡魂在哭嚎。 他毛骨悚然,猛然从幻景中挣扎脱离,大口大口的喘息,额头不住的淌下汗水, 师父平静道: “这是修炼【雄中雄】的必须,我在你体内种下一道由纯粹杀机、煞气、戾气等汇聚而成的种子。” “你若杀生,这枚种子就会发芽,杀的越多,种子长的越快,当它参天时,便是剑招大成之日。” “而你也可随时将种子汇聚的杀机、煞气倾尽,聚于一剑之上。” 周牧闭上眼,脑海中的惨烈景象挥之不去, 许久过去,他疲惫道: “师父,我这便算修成剑招了么?” “未曾入门。” 李太白平和道: “雄中雄与要练习、领悟的血溅五步、刺王杀驾不同。” “此虽为一式剑招,却又没有具体的招式,你要做的便是将杀生所得之戾气、煞气等,想方设法的压进那枚种子中。” “但我门规,出师之前,少行杀戮,所以短时间里你便莫要想着将这一式精进了。” 周牧口是心非的应了两声。 在求解了很多修行上的疑惑之后, 他拜别了师父,默默退出屋堂,才一出门,便看见四位师兄师姐都坐在那处小亭中。 周牧走上近前,好奇问道: “你们这是在......” “愁眉。”二师兄答道。 “苦脸。”三师兄叹息。 “思考人生。”小师姐无精打采。 虞美人施施然起身,侧目道: “他们都不想离开这座城,因为各自有亲朋。” 周牧一愣: “两个月后,不许带亲朋一起离开吗?” “不是不许,是不能。”虞美人平静道:“犬绝城进来很容易,没什么监管,但要想出去,就难了。” 周牧神色一凝。 大师姐伸了个懒腰,朝着屋堂走去,路过周牧身边时,她道: “两个月时间,小师弟你若有亲朋,都给安排妥当吧。” 目送大师姐进了屋堂,周牧在原地站了许久,这才叹了口气,朝着小师姐等做了一礼,默默修行去了。 ……………… 屋中。 “两个月后,我也离开?”虞美人蹙眉发问。 “嗯。” 李太白转过身来,轻叹道: “我是活腻味了,本就不想活了,且寿数已无多,你却不一样,我不能让你也去冒险送死。” “不一定会死。”虞美人淡淡道。 “不,是多半会死。” 说着,李太白摇头道: “且以你的体魄、气血,恐怕依旧无法承受万人河的侵蚀,留下来,也只是无用功,而且......” 想了想,他将内城老友那日的所见所闻叙述了一遍。 “阵中有一个人?” 虞美人罕见的色变,很错愕: “且还被那位吞日神君,邀为梅山第九圣??” “嗯。” 李太白微微颔首: “更多的,我那友人便未见未闻了,它的念头散的太快,我们猜测那个人或许是一位妖仙,在南妖朝中地位很高,能随意进出封锁阵势,且还和吞日神君交好......” 虞美人蹙眉: “不是说,太古时代曾在天为官的妖,都被封镇了么?” “不是所有,是大部分。” 李太白简短道: “话说回来,你师弟这一番异象横天后,不知多少目光落来,再加上很多不周中人潜入,这座城的水越发的浑了。” 顿了顿,他继续叙述: “我不希望你们默默无名的死在这座小城,你们的未来应该更广阔才对。” 良久的沉默后,虞美人转问道: “那师父,师祖的传承?” “我会留下的,你杀生太多,恐怕通不过那考验,小四2修为不够,老二性子温润,只能看老三与你小师弟,能否通过考验了。” “若他们都没过呢?” 闻言,李太白沉默片刻,道: “会过的。” 第63章:玄功一转,餐霞饮气者仙 “八九玄功,不说天上第一,也至少名列前茅吧?” “所以,该怎么修行?” 周牧一个人缩在武馆后院的修行室,愁眉苦脸。 难。 太难了。 别看他练桩功、呼吸法什么的奇快无比, 但说到底,也是因为之前练过【元始阴阳经】,历经虚幻菩提树的洗礼,再修那些粗浅法门,便就水到渠成。 “要不开个悟道场?” 周牧瞅了瞅残剩的三九九小功,放弃了这个想法。 “猎妖之事,迫在眉睫啊......” 他想的很明白,师父不许杀戮,全是因为那个什么‘传承’......可问题来了。 传承和功数,哪个重要? 想都不用想! 那是天庭的功! 甩了甩脑袋,抛去杂乱思绪,周牧尝试研究起八九玄功来, 这一门法,玄妙的过分,但却也有‘捷径’。 “八九玄功,至少前四转不涉及大妙,纯粹炼体,七十二般无量变化等,是四转之后的事儿了。” “融兵于体......” 周牧凝视八九玄功所述的‘捷径’,便是将对应层次的法兵‘融’或者说‘吃’去, 将法器、宝兵之妙,化作自身躯壳之妙,将法器宝兵之坚,化作自身体魄之坚!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天庭财库中,等待着兑取的无穷仙兵妙宝。 但问题又来了——能兑取的,最低档次的法兵,至少也是天兵层面的,与甲寅伐木斧相当! 这种法兵,自己可吃不下! 八九玄功第一转,按照其所述,入门便可壮体无敌,小成即能横扫内劲, 一转大成,大药之中绝无敌手,而若圆满,便站在那里,任凭百个千个大药横击,皮膜不损,血肉不伤! 一转圆满,肉身体魄,是比力道层面的法兵还要坚韧的! 若欲走‘捷径’,需吞的也是力道层面的法兵,越多越好。 “我去哪里找力道关的法兵??” “力道关的兵器不都是凡兵?这个层面的法兵恐怕比仙器之类的还要稀少......” 或许回头可以去黑巷中探探究竟,问问白姐..... 周牧沉下心神,细细感悟八九玄功第一转的内容,虽然玄奥,但毕竟只是第一转,入门中的入门, 很快倒也领悟了个七七八八, 再加上自己本身就走到内劲极限,修炼起来也就得心应手。 “秘授仙传真妙诀,我与道中俱各别;” “或山或水或颠狂,或金或宝或铜铁;” “或鸾或凤或飞禽,或龙或虎或真狮......” 他默念口诀,尝试根据八九玄功所述诀窍,将自身浑厚的气血打散,消融于肌肤筋骨血肉之间, 原本都快能聚成气血狼烟的浩浩气血快速消耗着,周牧却并不心疼, 他发觉,伴随气血消融,伴随八九之妙,自身躯体强度在暴涨。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等到天色将晚, 周牧一身浓烈气血归于平常,躯壳之间氤氲起金铁之色。 “这不算修行,更像是将我的修为转为八九玄功上的修为......” “如此,却也一转小成。” 他脸上绽放笑容,一转小成,对应的是内劲,但自己绝对要比转修八九玄功之前的自己更加强大! 是强大的多。 伸出右手,在左臂上蓄力一弹。 ‘嗡!!’ 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响起。 周牧捏了捏拳头,微小的气爆掀起风来,他感受着体内可怖的力道,尤其是自身血精,翻了数倍之多! 原本千数血精,如今暴涨至五千之数,且血精的质量也暴涨, 他尝试逼出一滴血精,见其自指尖坠下,落在地上,却发出‘咚’的一声! 像是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砸落于地。 “八九玄功,肉身成圣啊......” 周牧心头激荡,并未停下修行,不练气血转修玄功后,桩功、呼吸法的作用微乎其微了, 但扶摇功却变相增强, 其成倍增加的不再是气血,而是躯体之坚锐! 当周牧运转扶摇功时,可以清晰察觉到,体魄强度再次翻倍,暴升了一个台阶! 他走到一旁的兵器架上,抓起一把钢刀,闭上眼,将钢刀朝着自己眼皮一戳! ‘锵!’ 钢刀撞裂,眼皮无伤。 “妙法,妙法啊......” 周牧神清气爽,自从在魂魄与身躯之间的壁障上开得一线后, 体魄越强,魂魄便越强,魂魄越强,体魄也越强, 转修八九玄功,如今躯壳如金刚石,魂灵也连带着暴涨了一大截! “这还只是开始,只是一转!” “八九玄功,每一转之间都是天地之隔。” “按照玄功所述,一转尚且还在凡夫之列,四转便能伐仙,若成九转,赤拳搏杀大圣,双手生撕古佛!” “法兵,法兵!有捷径不走,那才是王八蛋!” 周牧兴奋至极,却没有为此乱了心智,深吸几口气,复又盘坐而下。 “八九玄功,并非一味只练体魄,后续还有一百零八法,还有七十二变化......” 他转而研究才习得的七十二仙术之一的【辟谷术】, 回忆玉鼎真人所言所叙。 “辟谷,为仙术之一,非凡俗所言之辟谷不食。” “辟谷仙术,便是餐霞食气、饮光喝风,为仙人之根本,如此不沾五谷污秽,不染人间烟火,使体中常净,若似琉璃......” 这门辟谷仙术,是七十二术中最为简单的,也是为数不多天人以下也可修行的, 不过盏茶功夫,周牧便已然入门。 他推开修行室的门,看向头顶黄昏,令周身毛孔大张,朝着天上吸吐。 一缕缕晚风一道道霞光一丝丝黄昏暮气,都被牵引着汇聚在一起,源源不绝的落入周牧的口鼻之中, 饥肠辘辘感散尽,霞、光、气、风之中,所包裹的微末天地之力、天地元气等, 尽都被他贪婪吸食,化作五脏六腑的补养,代替了五谷杂粮...... 而沐浴在晚风、霞光、暮气中的周牧, 看上去,便恍若谪仙人那般。 飘飘然然。 许久。 他饱腹,体中通透,百骸皆轻,便伸了个懒腰: “先问问白姐,关于法兵之事?” 看了眼彻底沉落的大日,凝视渐升的月,还有弥漫而起的乌云。 “算了。” “先去赚功德吧。” “弄火堂......” 周牧抿嘴,目光又幽又沉,并未去武馆前院取回黑木辇,而是就从后院跳墙而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要是顺利,今夜未必不能赚个上千小功。” “或许,能更多?” 第64章:美人盂 周牧最终还是先回到了黑巷。 因为,他不知道弄火堂总部在哪...... 但自己不知道,可黑巷中却是有人知道! “客人,来块人牌不,最近新到了一批尖货......” 摆着地摊的老头贼兮兮的笑着,对着眼前戴着兜帽罩着脸的顾客疯狂推销。 他并不在意客人蒙面,这儿是黑巷,不蒙脸的才罕见! 周牧蹲下身,打量着摊位上摆满的大大小小人牌,问道: “弄火堂的?” “对!本是有一批天香阁的货,但前段时间......” 老头叹了口气,旋而龇着发黄的大牙笑道: “不过弄火堂的货也绝不比天香阁要差,我才见过一批新货,其中有几个女子,那身姿!那脸蛋!” 他猥琐一笑,凑上前,小声道: “换一个回去,那您是绝对三五天不带出门......不,三五天不带下床的哩!” “倒是不错。” 周牧笑了笑: “在哪里取货呢?” 老头精神一振: “您要是有意,我亲自带您去都成,不过您是确定要买才行......” “我确定,但我更想现场挑。” 仅仅犹豫了片刻,老头果断点头,这人牌生意最近越来越不好做了,能成一单是一单。 他一边收拾着摊位,一边提醒道: “上等尖货可不便宜,两万五!” “上次不还是两万么?” “嘿,一来是最近涨价了,二来我亲自带您去挑选的,即便在尖货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包值!” “可以。” 说话间,老头将人牌都收拢在包裹里,用一根竹棍挑在肩头,利落起身: “客人,那走着?” “嗯。” 周牧跟在老头身后,一路走出了黑巷,顺着空旷的大街前行。 他能察觉到,这老头也很不俗,此刻分明落着毛毛细雨, 但那些雨点打落在老头身上,却便自然滑落,连水渍都不曾留有....... 是一位接近力道入微的顶尖壮体武夫,倒也正常——能在黑巷中做人牌生意,多少是有点本事在的, 否则的话,早就被那群穷凶极恶之辈吃干抹净! 一路穿过数条长街,老头驻足在一座四层阁楼前,阁楼的匾额上是‘货楼’两个大字。 老头笑道: “到地儿了,这是弄火堂最大的货楼之一,有成年半妖坐镇呢!” “是那位弄火堂主的子嗣吗?”周牧问道。 老头摇了摇脑袋: “这倒不是,是弄火堂的供奉......毕竟是咱们北区最大的半妖势力,来做供奉的妖老爷可不少!” “好,好,好。” 周牧连叹了三个好字,面庞上唯一显露出的眼睛炯炯有神。 ‘吱呀’ 老头推开门,其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一层是青楼,一些久无人挑拣走的货物便需卖身,您且随我上二楼。” 周牧扫了一眼,几十个女子莺莺燕燕,上百身着锦衣者和姑娘们对饮,时而有女子被看重,便被锦衣者带去偏房。 很快有小厮来做引,与老头显然相熟,打了两个招呼,便引着他们上了二楼, 而二楼与一楼完全迥异,灯火昏暗,一根根横木从左至右,嵌在半丈高的墙上, 而横木上则又穿着根根锁链,锁链又锁着一个又一个女子。 周牧扫了一眼,这广袤二楼,足四五十根横木,一根横木上又有二三十人,前后挨的很近,女孩们又被锁困着站不直身,只能半跪着,拥拥挤挤,神色麻木。 “这些都是中上的货物,但肯定上不了您的眼。” 老头顺手抓住最近的一个女孩,将其脸蛋掰起,面容姣好、挂着泪痕的少女目光呆滞,嘴唇微微颤动着。 捏捏胳膊,看看舌头,如同摆弄人偶般,随意的摆弄了一二,老头侧身笑道: “客人,咱们继续上楼,三楼才都是尖货,那位坐镇的供奉说不得也在这儿......” 周牧看着上千个衣不蔽体、如同牲畜般的女孩,没搭话。 “客人,您莫非有看重的?” “没,上楼吧。” 周牧低声道: “那位供奉也在三楼吗?” “多半是在的,客人想要拜会一二?您要是买两三个尖货,我倒是能给您引荐一二......” “嗯,有这个意愿。” 说话间,两人又朝三楼走去。 三楼又与二楼迥然不同,没有横木和锁链,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牢笼, 女孩们也很干净,打扮的艳丽,只是依旧双眼失神,听见脚步声都不为所动,一个个缩坐在地上,将下巴搭于双膝处。 “哟,大人,您真在呢?我带客人来挑拣上等货色的......” 不远处摆着一方桌案,一个生有兽耳的老人正执笔做画。 老人的身后是一方兵器架子,上面挂着一弓一刀, 而他左右两侧则各自跪着一个少女,皆不着片缕,一者捧着砚台,另一者则昂着脖颈,微张着嘴。 听见恭敬声, 老人停止作画,抓着毛笔,微微咳嗽着,朝一旁跪地昂首的少女嘴里吐了口带着血丝的浓痰,淡笑道: “是你啊,你昨天送来的参汤不错。” “哟,我这家里正吩咐人熬着呢,熬好了就给您再送来,只是参汤要熬的久,药力才能浸进去,所以显得慢些......” “你倒也有心了。” 老人微微颔首,抚了抚胸膛: “太白武馆的那个疯婆子,给我留下不少暗伤......” 微微摇了摇头,他一边继续作画,一边道: “来买货的?面罩除去,兜帽摘了。” 老头连忙朝周牧使眼色。 周牧没搭理,只是环顾了一圈,整个三层除了那二三十个女孩和这老半妖,便无有其他人了。 他轻轻叹了一声: “听闻弄火堂的老堂主,失踪有数日之久,是真是假?” 老头瞪眼,大惊失色,而半妖则蹙眉抬头,将毛笔重重一放。 “汝是何人?” “来问事儿的。” 周牧大步走上前,那头半妖察觉到不对,一振袖袍,桌上的一只毛笔浮起,若利箭般窜射而来!! ‘当!’ 人骨制成的毛笔在周牧额间撞的粉碎,气浪炸碎间伴着清脆声, 可周牧脚步未顿,似不曾受阻,三五步间已近前! “你!?” 老半妖色变,意识到来者不善,一手抓向身后弓、刀,一手则立掌戳击! 伴随尖锐的破空响动,掌尖刺在周牧喉间,却又起金铁交鸣声、破碎声!! “我的手!!” 老半妖手骨撞碎了个尽,刚发出惨嚎,便遭周牧一指点碎了喉咙,声音骤止,后退数步撞碎了兵器架子,瘫坐在地上,发出嗬嗬声, 旋而,周牧抓起桌上另一根毛笔,回头一掷! 毛笔炸射而出,‘咻’的一声,如长矛般将欲奔逃的小老头给钉在了墙上!! 巨大力道也随着毛笔一并在老头体内肆虐,骨碎筋断,脏腑龟裂,老头大口大口的咳血,目光涣散,显然活不成了。 牢笼中的少女们,一个个呆呆的抬起头来。 无人惊呼,无人嘶叫。 周牧默默绕过桌案,走到瘫地的老半妖身前,将他拎起: “我问,你答......写下来回答。” 喉骨碎尽的老半妖满脸惊恐,口中嗬嗬,艰难的点头。 第65章:符器!夜袭群妖 “弄火堂堂主呢?失踪了多久?” ‘不知,言传在闭关,的确已数日未见矣’老妖艰难的在纸张上写道。 “弄火堂的半妖们,平日里居在何处?” “有多少供奉,有多少半妖?” “实力如何?” 周牧一边连珠似的发问,一边捡起地上的长弓与短刀,摩梭一二,弓、刀之上都闪过晦暗的光彩。 非是凡品。 他微微讶异,心头一动, 而旁边,老妖则写道。 ‘我若答尽,可得生路否?’ 周牧沉吟半晌,颔首道: “可以,杀你于我无益,你也未见我面容,不知我是何人,且......” 他笑了笑,道: “且今夜过后,你也不敢将此间之事叙出,否则弄火堂遭受了大损失,不会放过你。” 老妖瞳孔骤缩,却也心头一松,若这神秘人答应痛快,他还要犹疑,但此刻却放心不少...... 有生机。 尽管很渺茫,但到底是生机。 强忍着喉骨碎尽的痛楚,老妖在纸上快速写着些什么。 ‘弄火堂总楼在北十五街,您且去便能望见,这在北区不是秘密。’ ‘半数供奉都有自己屋宅,居所不定,不会出现在那总楼。’ ‘剩下的供奉,一些坐镇各处,一些大呆在总楼,后者约二三十之数,堂主子女亦都居于总楼,有十余。’ 周牧心头微惊,弄火堂果然不是云鼠院可以比的,光供奉恐怕都近百了! 他再问: “总楼之中,顶尖半妖有多少?” ‘除去堂主,我只见过一位,常年居于总楼顶层。’ “顶层是什么地儿?” ‘功法经典、符器挂放之所。’ “符兵?” 周牧脸上绽放笑容,语气格外温和: “与我讲讲符器。” 老半妖脸上明显浮现出错愕之色,却也不敢犹豫,老老实实的写道。 ‘符器,为专门打造、篆刻符箓秘纹之兵器,有奇妙之用,珍而稀少。’ 周牧举了举手中的长弓和短刀: “便是这两样?” ‘是,鸣风弓拉弓射箭之时,狂风呼啸;弯月刀锋锐异常,挥斩之时,可起半寸刀芒。’ 周牧面罩下的笑容更甚。 符器!! 他握着鸣风弓、弯月刀,清晰可知,这就是一转的‘捷径’! 以八九玄功记载之秘法,融炼这弓刀于体魄中,可添体魄之坚锐,更可添丝丝缕缕如这弓刀般的神妙! 压住激荡的心绪,周牧最后问道: “你可知道,其余那些供奉的居所,或是他们坐镇的地方?” 老半妖骤然警觉,犹豫片刻,写道: ‘您不是冲着总楼去的?’ “知道,还是不知道?” ‘不知道,但我可以为您探查,我可以’ 字没写完。 周牧手中短刀一撇,果真有半寸刀芒浮出,淡薄如月华,轻轻一撕,便将老妖的脑袋斩去了。 【斩大恶半妖,添小功七十】 “七十??” 周牧微惊,旋而释然。 妖所为之恶越恶,可得之功也就越多,这老妖负责的是‘货楼’,罪孽也重。 只是...... 跪伏在两旁的少女麻木、呆滞依旧,而牢笼中的那些则都前倾着身子,死死抓着铁笼的锁柱, 虽无人言语,但眼中都泛着光。 快意的光彩。 周牧犹豫了。 这些人,这些少女,该怎么办? 放了? 眼下的自己可没有收留她们的地方和能力,也不会去收留。 任由她们茫然的离开货楼,这些女孩又能活多久、自由多久? 恐怕一天之内,就要被其余势力捉了去! “妖啊.....” 他忽而咬牙切齿。 许久。 周牧将鸣风弓背在身上、弯月刀挎在腰间,又从碎裂的兵器架旁拿起一筒箭矢。 他侧目看向那些女孩: “如果有人来问你们发生了什么,你们老实回答就行,不必隐瞒什么。” 少女们沉默。 许久,一个看着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怯弱开口: “您,您可以救我出去吗?爸爸妈妈还在等我回家.....” “可以,但不是现在。” 周牧很快有了决断,轻声道: “明天早上吧。” “不,明早之前。” 少女们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又一个的跪下,朝着周牧悄无声息的磕起头来, 一旁,依旧僵木的捧着砚台的少女失声痛哭,那个被作为‘美人盂’的女孩则忽然趴在地上,剧烈的干呕起来。 周牧沉默不语。 ……………… 太白武馆。 “师父又进内城了,明早回来,说吧,什么事情?” 大师姐平静问道。 周牧犹豫了一下,道: “我在弄火堂的一座货楼,宰了头半妖,是那货楼的管事,楼里还有上千个女孩......” 他将事情简短的叙述了一遍。 “你想安顿那些人?” “不,我知道我做不到,只是想将她们放出来。” “那你直接将楼中其余弄火堂的人杀尽,将她们放了,不就行了?” “可是大师姐......” 周牧苦笑道: “就这么放她们出来,一两天功夫,恐怕又被抓了去。” 大师姐沉吟片刻,叹了口气,道: “这个世道,救人,是救不完的。” “我知道。” 周牧轻轻点头: “可我遇见了,看见了......她们又不像是之前食舍的那个堂倌,为妖效命,毕竟都是平民。” 大师姐没说话,微微蹙眉。 许久。 “嗯。” 她淡淡点头: “把那座货楼的位置给我,你可以离去了。” “多谢大师姐。” 周牧舒了口气,悄然告辞离去。 离去前,大师姐最后道: “要我陪你去么?” 周牧面色不变: “我自己去就行了,大师姐。” “嗯,注意安全。” “好的,大师姐。” 周牧默默点头,走出了武馆,带上门,长出了口气。 大师姐猜到了什么吗...... 还好没跟着。 不然,得被抢多少人头? 哪怕已得冰肌玉骨,哪怕玄功一转小成,肉身堪比金铁, 可站在大师姐面前的时候,依旧会有心悸感。 大师姐明明只是内劲,可杀起大药来,应该也很简单吧? “总楼......我来了。” 周牧将提前放在武馆外的弓刀拿起,又背上箭筒,细细数去,三十三根箭矢。 “先杀三十三头吧。” ……………… 北十五街。 朱红院墙,墙内有七八层高的亭楼数座,半数灯火通明,而在数座亭楼的中间,却又有一座仅三层高的低矮古楼。 这广袤院庭之内,即弄火堂的总部了。 坐在朱红院墙上,周牧眺望那被数座亭楼包围的低矮古楼,目光深邃,喃喃自语: “那里面符器,数量不知多少......还有一头顶尖半妖,不,是至少一头。” “可惜。” 他轻轻一叹,如今的自己如果对上顶尖半妖,胜负几何? 不清楚。 但小心为上。 周牧将目光放在周围的几座亭楼上,眯了眯眼,旋即跳下高墙,弯低着身,快速靠近了一座亭楼,里头有些许人声。 住在这儿的不止是半妖,还要不少人的。 周牧并未直接闯杀进去,而是顺着亭楼的外墙快攀升,几个呼吸间,便窜升至顶, 他蹲坐在一处窗前小台,朝着正对着的另一座亭楼凝望而去,沉心,静气,抛却所有杂念。 小神通,煽风。 并非是煞风,就是单纯的微风,吹向对面那座亭楼,又吹返回来,一并吹来的,还有楼中的诸多细微动静! 这是周牧自己发现的神通妙用,煽风煽风,并非仅仅煽起狂风、煞风,还能悟风中之真意,得妙用不知几何! 譬如现在,他便借风听声。 “一个,两个,三个......” 周牧默默的数着,亭楼虽然占地广,但其中的屋子应该都很大,也是,这种‘大人物’住的地,自然是修造华贵,每一人的住所也极其宽敞。 故此,一整座八层亭楼,住着人和妖其实并不多。 “七十四个心跳。” “四十二个微弱无力,是普通人。” “剩下三十二个,或为半妖,或为武夫。” 周牧摘下长弓,搭箭其上,拉至满月。 “会错杀人族么?” “会的。” “与妖效力,怎么还能叫‘人’呢?” 他闭上眼,聆听其中那座亭楼内的诸多心跳声,选中一个强有力、且附近没有其余心跳声的独居者,偏转长弓,凝神许久。 “煽风。” 一缕煞风缭绕箭尖。 ‘嗡!’ 绷弓而射,狂风大作间,箭矢若流星般没入那座亭楼。 【斩小恶半妖,添小功十五】 周牧搭上第二支箭。 第66章:围杀! “孩子快生了,好啊,好啊......” 半妖卷着毛茸茸的尾巴,轻轻的抚摸着妻子隆起的肚皮,脸上的神情既激动,又有些怯生生的, 他低下头,将耳朵凑在妻子的肚皮上,聆听小生命的微弱心跳,脸上浮现出傻乐的笑容。 “你啊你......” 妻子笑着将他推开,也满脸温柔: “我都想好了,无论怎么说,一定要将最好的给孩子......我们要不将孩子送去内城?” “内城?” 半妖沉默了片刻: “我们的地位,在内城......” “我也想好了。” 妻子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对未来憧憬道: “这段时间我和你一起去偷猎,等孩子出生,为小家伙凑齐三百六十五个人牲来血祭,滋其体魄,养其性命......” “好,听你的,都听你的。” 半妖认真点头: “我到时候再买一些人牌,我知道一门秘法,以三千人族处子心头血作滋养,有机会为初生之妖诞出秘骨来的......” “三千?”女妖担忧道:“那得多大一笔钱?” “凑不够也可以偷猎嘛,东区那里正乱着呢,我去勘察过了,可以从那里下手,处子不好找,但可以找人族女童嘛.....” 顿了顿,半妖笑道: “也多亏了内城颁布的限制令,不许猎杀未成年的人牲,人族小孩的数量可不少,我去东区扫荡、偷猎一圈,很大机会可以凑够......” 闻言,女妖脸上浮现出笑容。 ‘噗’ “什么声音?”她毛茸茸的耳朵微微一动:“像是楼上?” 话才落,楼上又传来重物倒地声,夹杂着风的呼啸。 “嗯?”半妖也有些迷糊:“楼上的狼兄在做什么呢?练什么秘法不成?” “你去看看?”女妖笑问道。 “也行啊,正好去拜会拜会,那位狼兄和一座货楼的管事交情匪浅,到时候拿货的时候,说不定能便宜不少......” 说着,半妖起身,刚准备出门,头皮却猛然一炸,心头危机感暴起!! 他闪电般的转过身, 恰看见墙壁被撕裂,看见狂风涌入,看见一支缠着黑色微风的利箭暴射而来! 半妖想闪躲,可那箭矢的速度太快太快,骤至身前,将头颅射了个对穿!! 女妖惊怖起身,却看见丈夫的头颅在那丝丝缕缕漆黑微风的肆虐下,正在风化,在碎裂, 她想惊呼,想悲鸣,可却只觉得后脑勺猛地一疼。 视线骤暗,意识泯灭,伴着两道重物倒地声。 【斩为恶之妖,添小功三十四】 【斩为恶之妖,添小功二十二】 “齐活。” 周牧蹲坐在窗前小台,刚好还剩下最后一根箭矢。 射出三十二箭,取三十二条性命,其中十九个是妖......而那座亭楼内的有修为者,也已死绝了。 只不过...... 周牧念头沉入心神,落在青黑铜令上,十九妖,大部分都是为恶之妖和小恶之妖,一共也只给了五百二十九小功, 再加上那个货楼管事给的七十小功与之前残剩的小功, 加起来..... 九百又九十八之数。 距离一千小功,差了两个。 而对面那座亭楼中已然开始响起惊呼声,大抵是亭楼内,为弄火堂效力的大武夫的家属,又或者服侍那些半妖的人族, 其余几座亭楼也都有被惊动的趋势。 “差两小功......” 周牧蹙眉,天庭财库中并没有出现新的可换取事物,但一千小功的时候恐怕有。 而且,就这点小功,不够啊。 背后窗内传来脚步声,一个心跳如焖鼓者正欲推窗。 周牧屏息凝神,待到脚步声走至近前,猛然暴起,弯月刀吞吐着半寸刀芒,斩破木窗,当头而中! 【斩小恶半妖,添小功十九】 “够了。” 他打算遁走,但低头一瞧,这座宽阔府院内处处燃起了灯烛,一头头半妖、大武夫自一座座亭楼内走出,在四顾,在戒备! 那座被杀尽修者的亭楼里,惊呼声越来越多,有半妖冲了进去,震怒而惊怖的复又走出。 ‘吼!!!’ 半妖发出虎啸。 虎啸声骤然将整座府院彻底惊醒,连那三层古楼中都燃起光火来,窗门洞开! 周牧眉头微微跳动,但却并不惊躁,也并未跳下亭楼,只是攀附着砖墙、窗台,向着亭楼另一侧爬去, “何人?!” 底下传来震嘶,还是有眼尖的大武夫发现了攀在楼顶外墙的周牧, 一头头半妖踏着墙面纵来! 周牧心头一凛,低头瞧去,十来头成年半妖垂直踩着墙面跳跃,在快速逼近!! 他眯眼,猛地撞碎砖墙,落入屋中,旋而转身一斩,刀芒朝一头最先跳上来的半妖斩下, 但这头半妖明显非同寻常,侧身避过,旋而吸气,撑腹,暴呵! ‘吼!!!’ 声潮将这座精修精造的屋子撕扯的支离破碎, 周牧只觉双耳微微发疼,头昏眼花,不自觉后退数步,转而提着弯月刀,一步踏前,纵向一劈! 半妖再度灵巧闪过。 就这么一耽误,十余半妖都已跃至,身后门、墙也都被撞碎,这座亭楼中的大武夫和半妖也已到了! 二十余位半妖再加上十余位大武夫, 暴烈、杂乱的气机同时将周牧牢牢锁死,他汗毛一根一根竖直,心头暗叫不好,微曲腰,扫视着这些人和妖。 “何人派你来的?白狐书院?腾蛇馆??” 方才那位掀起声潮的、接近顶尖层面的半妖厉声发问, 周牧抿嘴不答,感受着数十道刺骨杀机,心头沉静依旧,思索着对策。 太多了。 这些半妖、大武夫虽然难伤自己, 可越拖下去,来的半妖只会越多,如果惊动那管事所说的顶尖半妖,甚至惊动负责北区的真妖..... 就真麻烦大了。 可若要将好不容易聚起的阴阳二气耗去,又太过可惜,得不偿失! 念头百转千回间, 半妖和大武夫们谨慎的在围近,领头半妖低嘶: “小心,此子非凡,若抓不了活的,尸骸也可!” 他们越围越近,虎视眈眈,杀机也越发浓烈刺骨,而被围在其中的周牧,恍若待宰羔羊。 “便是现在。” 周牧忽而抬头,眼中带着笑意,领头的半妖正对上他的眼睛,心头暴寒! 第67章:满载而归,换取神通! “火!!” 伴随周牧一声低呵,有烈火猛的燃起。 非是参杂了太阳之气的大日烈焰,这些家伙还不配,就只是单纯的凡火, 然而,这凡火是在这数十半妖和大武夫的眼中、头颅中同时点燃的! 到了内劲层面,劲力遍布全身上下每一寸,连同眼珠和大脑也如此, 但猝不及防之下猛火一烧,这些半妖和大武夫依旧趔趄、惨呼! 周牧目光陡然锐利,横刀碾斩! 数颗头颅冲天! 其余半妖、大武夫亦此刻强忍着疼痛杀至,各自手段齐出,筋骨炸鸣之声响成一片,拳与脚皆横击而至矣! ‘当!!!’ 金铁交鸣声。 拳掌击在周牧身上的半妖和大武夫悚然,只觉得彼此击在一座不磨不灭的铜钟之上,手骨都撞裂,猛起的铿锵暴鸣也震的自身头脑发昏! 刀光再起。 周牧躯壳无伤,但被同时横击之下,脏腑也遭创,口中咳了一口血,浸红了面罩, 他不惊不躁,猛挥弯月刀,催动【煽风】,将煞风附着其上,横劈而去,头颅又冲天四五颗! 劈、斩、扎、撩、砍、断、截! 刀光连绵,滔滔不绝,似游龙飞凤,半寸白芒、漆黑煞风与猩血交织成画! 【斩大恶半妖,添小功七十四】 【斩为恶半妖,添小功三十三】 【斩为恶半妖......】 有大武夫开始逃窜,半妖们也都在退。 周牧并未追击,勉力平复脏腑间乱窜的力道,都是方才遭这些半妖、大武夫打入体内的劲力, 他扫视一圈,猛地跺脚,纵身而起,撞碎屋顶! 整条长街都被惊动了,亭楼下汇聚的半妖和武夫还在增多, 周牧忽然汗毛一炸,侧目凝去,看见数百米外的那座古楼的第三层,一扇窗户被推开。 以他如今的视力,数百米与身前并没有什么差别,清楚的看到一个老的快死的家伙, 看到那窗内繁多的书架、兵架,看到一柄一柄泛着微光的符器! 周牧咽了口唾沫,心头警兆大作,不敢再久留, 他微屈双腿,骤然一跃,直愣愣的冲天而起! “来便来,走便走么?” 垂暮老妖抓着一根长矛,矛上亦有符光。 下一刹,老妖屈臂,扎步,全身大骨碰撞,挤出雷鸣声,猛然一掷! 长矛上真的泛起一丝雷光,飞出数十米后猛然提速,突破音障,伴随滚滚音爆声拖着雷光,冲天而去!! ‘轰隆隆!’ 半妖、大武夫们抬头看去,那雷矛刺上长空,不偏不倚,将那个跃空而起的身影给扎透。 那身影落下,血也在洒。 垂暮老妖神色淡漠,正欲关上窗户,却猛然一愣。 “嗯??” 他瞪大了眼睛,看见那胸膛插着长矛的人影骤止,不再坠落,反而漂在半空, 他看见那袭击者甚至直起了身,踩在一团云气上,鲜血浸透了面罩,不要钱似的洒落, 而后, 那人便立在天上,当着自己的面,张弓,搭箭。 箭矢自上而下,将一头半妖贯顶射杀。 袭击者朝着垂暮老妖挑衅似的挥了挥手,便踩着云气,朝远方遁走,消失不见了。 ‘咔嚓!’ 老妖将窗栏捏了个粉碎。 “踏云而行.......” 他瞳孔收缩的如同针尖。 ……………… 北六十街,万人河畔。 一个人影从天上猛然撞下,在河畔砸出了一个坑。 周牧半蹲在坑中,气喘吁吁,将弓刀抛在一旁,抓住刺穿胸膛的长矛,忍着雷击之苦楚,勉力将之拔了出来。 鲜血飙射,焦黑的伤口却在快速的愈合着。 “转修八九玄功,体魄变强,似乎也有坏处......” 他瘫躺在坑中,重重喘息着: “愈伤丸的药力在治疗伤势的时候,消耗翻了好几倍.....” 方才那一矛,不只是贯穿了自己胸膛, 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道和那雷光在猛烈爆发之下,将自身血肉脏腑等都摧了个干干净净, 若非最后关头周牧护住大脑,只怕已然真的死了,疗伤都来不及! 索性体内残余的药力足够浑厚...... 不到盏茶功夫,周牧直起了身,神色并不好看: “愈合伤势的速度也大大减缓了,濒死程度的重创,以前只需要几个呼吸就能愈尽。” “而现在居然要一分钟......” 他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今晚还是出了意外,那垂暮老妖强大的有些过分,绝不比那日袭击自己的老妖弱小! “是弄火堂的底蕴?” 周牧自语,端详起这根还在冒着雷光的长矛来, 长矛之上闪烁的符箓光辉明显更甚,要比鸣风弓、弯月刀的品质高上不知多少! “好宝贝,好宝贝啊......” 他脸上浮现出笑容,深吸一口气,念头沉入心神,触动青黑铜令。 铜令之中,有小功...... 一千,四百,又二十。 周牧心脏停跳了一刹。 一千四百又二十! 等同十四点功数!! 他扯下面罩,不自觉的咧嘴,无声作笑。 十四点功数,看起来不多,但晋为八品也才一百功数! 若是在天庭未毁前,一个护法力士可没什么斩妖除魔的机会, 真要靠硬熬,这十四点功数要劳作一千四百年才可得! 换句话说,自己半个晚上的功夫,赚了一位仙人一千多年才能赚到的功! “多来几次,凑够一百功......” “我就可以晋品了!” “八品仙位!” 周牧压抑住激动的心情,沟通青黑铜令,打开天庭财库,可兑取的事物还真的更多了。 【降雷法旨:十功数,可凭法旨降下法雷】 【九品仙职神通:十功数,可换取对应九品仙职之神通】 【小神通令:十功数,可换取指定通用小神通一门】 【养神丹:十功数,可养护神魂】 周牧沉默的看完。 周牧沉默的觉得自己,还是很穷。 “换吗?” “换啥?” 他目光在四个新添的兑取事物上流转,降雷法旨,听着和那价值五十小功的降雨法旨是配套的, 只是怎么这般贵?? 比降雨法旨贵了二十倍! 养神丹.....功效难明,太贵了,直接不考虑。 剩下两个,一位兑取任意通用小神通,如果是字面意思的话,通用的小神通,感觉也比煽风点火好不到哪里去...... 似乎想都不用想。 周牧将念头放在了【九品仙职神通】之上,敏锐察觉到,是神通,不是小神通! “对应仙职的神通?” “这玩意居然不是免费给?” “好小气的天庭!” 周牧嘀咕了两句,心头微颤,但却没有半点犹豫。 “换取,九品仙职神通。” “对应护法力士的神通,会是啥?” 十点功数眨眼间消逝,剩余小功,四百又二十。 “不够,不够,不够!” “我还要猎妖,猎更多的妖!!” 周牧轻声自语间, 青黑铜令微微震颤, 析出了另一枚淡黄色的令牌来。 第68章: 融合符器,神通无匹 大月横空,照破乌云。 万人河畔流水潺潺。 淡黄色的令牌躺在周牧手中,他轻轻摩挲着,其质感很厚重,但却并不怎么沉重。 正面是‘仙职神通’四字,反面则是‘护法力士’。 将手掌覆在令牌表面,念头微动,眼前景色开始模糊,朦胧起雾光。 恍惚间, 周牧看到幻景,是一个巨人,双手抱山,双脚踏海,呈仰天怒吼之状,使那乌云溃散,山河震动! 而后景象快速的变换着,每一幅景都是一个巨人,或擎天,或裂地,或与蛮荒大兽争凶, 景色大都是虚幻的、模糊不清的,唯有巨人身上那一根根青铜色的肌肉清晰可见,还有那大张的口牙狂舞的长发! 力量!爆炸!凶悍!狂猛! 以及! 大! 这是周牧最直观的感受。 一幅幅虚景快速交错着,最终都收束,化作一点灵光,落于周牧的额间,又没入其中,至魂灵中。 灵光涌动。 “神通......” “巨灵。” “入门了。” 他蜷在坑洞中许久许久,这才缓缓睁开双眼,凶暴的气息从躯壳中涌出,夹杂有浓烈杀机! 凶暴之息来自【巨灵】,杀机则来自师父种下的那一粒【雄中雄】的种子——种子已发芽。 “巨灵......” 周牧想到了巨灵神,又想到了法天相地。 “法天相地恐怕是大神通,是巨灵的......进阶?” “如果真有名为巨灵的神祇,是否他将神通【巨灵】修行、参悟至圆满,又或是他开创了这一门神通?” 周牧深吸了一口气,感知着【巨灵】所传达给自己的信息。 无论小神通还是神通,都分为‘入门’、‘小成’、‘大成’、‘圆满’四个层面, 入门的煽风点火是掀起凡风凡火,小成的煽风则有蚀骨之煞风, 而【巨灵】,则远比煽风点火要强的多的多! 【巨灵】入门,一旦施展,即可涨十倍体型,十倍力量,常态下亦额外得取九牛二虎之力! 小成,便是百倍体型,百倍力道,常态添百象之力; 大成,千倍体型与力道,常态更是暴涨,直得拔山之力; 圆满,万倍之躯,万倍之力,常态之时,亦可得手托五岳、身背四海的大能为! “八九玄功,修的就是体魄啊......” 周牧心脏勃勃跳动,一捏拳,自身原本就有万斤之力,如今再得九牛二虎之能,力道直接翻了两倍还多! 他站在坑中,微吸了口气,念头一转,催动【巨灵】! 下一刹。 ‘吼!!’ 周牧低嘶,体内血液狂涌,肌肉鼓胀,躯体缓缓膨胀。 三米!四米!五米! 八米!十米!十二米! 直至十八米! 十八米的周牧,已然比万人桥高出一大截,若踏上街,比许多楼房都要高, 他垂着眼眸,静静立着,一股凶暴的蛮荒气息便自然散出, 而呼吸声如同风箱那般隆隆着, 吸气间,八方尘埃聚拢,狂风呼啸来,吐气时,脚下土灰乃至细小石砾, 则都以他为中心,呈圆形浪潮滚滚退散!! “这是.....这是......” “力量啊......” 周牧兴奋的浑身发抖,这种感觉,这种膨胀的、浑身充盈的感觉!! 他不敢保持这个状态太久,过于显眼,而且消耗也不低,精神在快速下滑,当即遗憾的取消神通,自身缩回了正常大小。 充盈到要爆炸的力量感散去, 周牧觉得有些空虚。 不,是很空虚。 他揉了揉自己的心脏,沉吟片刻,抱起了那一柄弯月刀,躺在大坑中,索性刨了些土石,将自己掩在其中,免得有人路过河畔..... 旋即, 周牧溺在泥土下,怀抱弯月刀,按照八九玄功所记载的秘法,操纵自身一根又一根肌肉, 使之撑裂皮肤,破体而出,如同藤蔓一般将弯月刀一点一点的包裹、缠绕, 就好像生长出了一个体外器官一般。 没办法,现在的自己只能用这种最笨拙的手段来‘吞噬’符器。 将弯月刀彻底包裹在血肉之内后, 周牧默默催动八转玄功,体肤之间流转金银之色,自身体力也开始巨幅消耗,甚至肉体都开始干枯! 他连忙换了了一粒愈伤丸,混着泥土吞咽下肚, 庞大药力爆发,体力消失、恢复、消失、恢复,肉身也干枯了又充盈,充盈了又干枯...... 如此往复之间,包裹着弯月刀的血肉团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当血肉团彻底消失,破体的肌肉也重回正轨之时! “这是......” 周牧默默体悟,清晰察觉到躯壳坚韧了些许,最关键的是...... 他分开泥土,从地下走出,微微闭眼吐息, 下一刹。 ‘嗡!’ 双拳上浮现半寸拳芒,一如弯月刀挥砍之时的刀芒! “身体坚韧了三成左右......” 周牧心头激动,这果然是一条‘捷径’! 他重新将自己埋入土中,怀抱那柄品质奇高的雷矛,如法炮制。 又许久, 当周牧第二次从土中破出时,肌肤明显添上了一些铜色,发丝间流转着丝丝缕缕、明灭不定的雷光,长吐一口气,亦有隐约的滚滚雷声!! “力量起码增长了一万斤,体魄也强了五成!” “按照这个进度,再吞三四把符器,玄功一转,即可大成。” “可惜,鸣风弓吞不得,猎妖还要靠它呢......” 看了眼翻起鱼肚白的天空,周牧自土坑中走出,餐霞饮气间,又吐纳阴阳二气。 他摊开双手,像是要拥抱整片天空一般,双拳之上沉浮着拳芒,雷光游走于肌肤纹理间, 肌肉、筋骨微微蠕动着,伴随雷鸣声,释放出极凶暴的气机! 有低空飞掠的麻雀肝胆俱裂,砸落下来。 许久。 当最后一口霞光吞下肚,当阴阳二气吐纳完毕, 周牧脑海中观想【元始阴阳经】所记载的那式【天地倒倾】之景,旋而伸出手,五指猛地一张。 ‘嗡隆!’ 超过三万斤巨力充盈于五指间。 不够。 扶摇功催动,三万余斤力道,暴涨至近七万斤! 还不够。 继续观想苍穹崩塌、大地倒转之景, 周牧似有所悟,一缕天地倾倒之气机亦氤氲掌间! 刹时! 气浪浩浩,土石掀起泥潮,震上半空,纷纷扬扬, 而当他将手掌轻轻一翻一压。 那炸上三丈空中的数十吨土石泥潮,又轰然覆落,砸的整片河岸一声闷响!! 河边一户又一户人家被惊动,以为是地龙翻身。 “如今的我,打的过那垂暮老妖么?” “常态应当一九开,全力爆发,则为三七之数,但若是开启【巨灵】......” “三拳。” “三拳之内,我能将他锤杀。” 周牧轻声一叹: “可惜,巨灵形态太过惹眼,容易招来真妖注视啊......” 他是真的眼馋那座古楼三层内的诸多符器。 “该走其他路子找几把符器了。” “一转大成,一转大成......” 他缓缓离开河畔,拳芒消散,雷光不再,凶暴气息也收敛,身后河岸一片狼藉。 第69章:记忆片段里的中年道人 “内劲层面,体魄坚如金铁,中你一矛无碍,更驾云离去?” 一个小童叼着根糖葫芦,一边嗦着一边发问。 “是,大人。”垂暮老妖低声应道。 “驾云......” 小童平淡开口: “或许是一件法器,这倒是很珍贵,不过我更好奇他的生命力。” 小童抓着棒棒糖走上前,蹲下身,沾起地上的一块带着血污的石砾,放进嘴里,嚼咽下肚。 “原来如此。” 他微微颔首: “是吃了疗伤类的天药......嗯,不对。” 小童又沾起一块石砾塞进嘴,细嚼慢咽,仔细品味着。 “先天寿数?” 他脸上罕见的浮现出惊愕之色,喃喃自语: “估计有至少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先天寿数,有意思,有意思!” 垂暮老妖小心问道: “大人,这先天寿数是?” “我们吃人牲,得的是后天寿数,而先天寿数......” 小童幽幽开口: “那是仙人才有的寿!” “不因三灾而损,不为五衰而折,幽冥的鬼君也勾画不去,增添不得,此便是先天寿数,是仙人之寿,是古来传说的天上之寿!” 说着,他将糖葫芦连同小木棍一并嚼碎下肚,打了个饱嗝: “找到那家伙。” “大人,我等未见其面容,这残落的血又被那人所使的煞风吹过,气味全无,这,该如何去寻?” 闻言。 小童微微蹙眉,沉吟片刻,这才道: “不是要年底了么?年底组织一次,全北区所有人牲大采血。” “如果他不在北区,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算我倒霉呗。” 小童打了个哈欠,一步踩上半空,踏虚如踏无形之台阶那般,凌空虚渡而去了。 “恭送大人!” ……………… 临近正午。 “符器?” 武馆小亭,大师姐蹙眉道: “你要那个做什么?” 周牧挠了挠头,没有解释,大师姐也懒得追问,沉吟片刻,道: “我们武馆没有那玩意,你若是要法器、灵器,那或许还有。” “法器?灵器?” 周牧如同一个好奇宝宝般发问。 “嗯。” 大师姐慢吞吞的解释道: “修行诸境,兵刃也自有层次划分的。” “符器、法器、灵器,对应的便是力、气、长生之三关。” 周牧恍然,心头有些发苦,这般一来,一转靠符器,二转吃法器,三转啃灵器...... 天人法兵是什么层次的宝物? 灵器? 还是灵器之上? 这样看来,想靠天庭财库大量换取修炼用的‘耗材’,不知得多久以后了...... “说起来。” 大师姐似乎想到了什么,道: “你真想要几件符器,可以去找北区的那些大药宗师,我没记错的话,十一月初正好有一场大宴,届时北区宗师和一些天资不错的小辈汇聚一堂。” 顿了顿,她继续道: “我们太白武馆往年也是有人去的,去年是你二师兄,你若有意,今年便你去。” 周牧好奇道: “宴会?什么宴会?那儿能得符器吗?” “最开始就是一年一次的聚宴而已,最近两三年那聚宴倒是失了初心.......说远了。” 大师姐摇摇头,道: “参宴的宗师不少,你那时候大可以和他们讨要符器。” 周牧瞪大眼睛: “直接讨要?这是可以的嘛?” “怎么不行?师父取消了你的拜师宴,但他们却都还欠你一份见面礼,那般场合又正合适。” “原来如此,多谢大师姐,十一月初么......” 周牧默默记下。 “过两天请帖应当就送来了,我到时给你。”大师姐的语气依旧平静。 点了点头,周牧侧过脑袋,看着练武场上正在与陪拳做练的小师姐,还有正和一号对招的三师兄, 许久,他轻声开口: “大师姐,那些少女......” “喔,安顿好了,愿意回家的回家,无家可归的也都丢给了几个北区宗师,他们产业很多,也就每家添些药铺学徒、纺织女工之类的罢了,不麻烦。” 说着, 大师姐微垂眼睑: “话说到这儿,昨夜北十五街似乎闹出不小动静。” “是嘛?” “嗯,说是有人弯弓射杀了弄火堂三四十位半妖、大武夫,如今整个北区都戒严,很多户人家被搜查。” 缓了缓,大师姐看了眼周牧,继续道: “有传言说,袭杀者最后是驾云离去的,倒是离奇。” 周牧缩了缩脖子,不言。 又片刻,大师姐将一把鱼饲料洒进这座人工小湖,起身朝着屋堂走去,最后道: “以后小心些。” “我知道了,大师姐。” “还有,给你置办的府邸快下来了,这几天收拾收拾东西吧。” “好的,大师姐。” 凝视大师姐离去背影,周牧轻轻叹了口气,大师姐实在太过敏锐了,就好像无所不知,就好像什么隐秘也瞒不过她。 说句实话,师父给自己的压迫感,都不如大师姐——这不是实力上的压迫感,是另一种层面。 而大师姐又从来不过问自己任何事。 包括那朵云。 ……………… 下午。 周牧早早的驾着黑木辇,便归去了黑巷。 一如往常般将缰绳递给小厮,他仔细打量着这个灰头土脸的少女,失笑道: “还真看不出你本来模样。” “周大人说笑了......” 杨念念挠了挠头,道: “还好大人今天回来的早,再晚些我可不在,就没人给您停放车辇咯。” “怎的?今个儿有事?” “对啊。” 杨念念摸了摸雪白大犬,叹了口气,左右张望一番,这才凑上前,小声道: “也不知道弄火堂发了什么疯,街上一下子就戒严,每一户人家都被破门搜查......我打算晚上回去看看我娘的。” “你娘也住在北区?” “对啊,不过平日里我们不住一起。” 周牧微微颔首,随口道: “那我有时间可要去拜访一下伯母。” “这客套话您就可劲说吧!”杨念念撇了撇嘴,自从那晚后,她倒是不怎么畏惧这位大人物了,说起话来也随便了许多。 周牧失笑,自然也不会和这小丫头计较,又随意聊了几句,便走进了黑巷。 白天黑巷是没什么人的,走回小酒馆,白姐却也并不在,四处张望一番,看起来小酒馆好几天没人住的样子。 桌上倒是压着一张纸条,周牧凑上前,拿起一观。 ‘姐姐有事,大抵半月不归,你自己住着,有空给我打扫一下。’ 用手指在桌上轻轻一沾,捻着薄薄的灰尘,周牧若有所思: “这纸条得是好几天前的了......估摸我刚掉进万人河那两天?” 他想起师父的话来,这座城,越发的不太平,水也越来越浑了。 轻轻叹了口气,将小酒馆简单的打扫了一二,擦去尘埃,周牧返回里屋,盘腿坐下。 他并未练功,也未尝试入眠,而是沉下心,静下神,念头触动哮天犬的记忆片段。 “这一次直接跳过八九玄功的道,将记忆进度跳转至最后,如此,精神应当不会消耗太凶。” “也便可听听那三十六妙法......学不会,总能长长见识的。” 周牧如是做想,眼前朦胧起雾气,景象辗转,又变作那庄严道宫。 他操使着记忆片段的进度,大幅度后调,略过八九玄功与七十二仙术,旋而以幼年哮天犬的视角,观那玉鼎真人讲演三十六妙法。 他与青年模样的三眼天神一起专心致志。 只是,还未开始听,周牧忽觉得自己,或者说是哮天犬,被什么人给抱了起来。 小白犬好奇抬头,周牧视角也随之转了过去,正看见一张平平无奇的大脸。 一个中年道人。 第70章:咒杀元始 这老登是谁? 被迫限制在哮天犬视的周牧有些无语,一个突然出现的中年道人,但玉鼎真人、二郎真君都视若未见, 就这么抱着自己不停的‘撸狗’...... 能进道宫旁观,地位定然非凡,此道人,为玉虚十二仙中的哪一位? 周牧胡思乱想间,玉鼎真人已然在宣讲三十六妙法,天音浩浩,莲花朵朵,听进耳中却意味难明。 换句话说...... 听不懂。 实际上是能听明白一点边边角角的,但是无用,不过却也能涨涨‘见识’,这也是周牧本来的目的。 正此时, 中年道人抱着‘它’,挠了挠狗头,小哮天犬舒服的眯起眼睛,然后...... 道人抱着小狗转身就走。 周牧:?? 跟随小哮天犬的视角,他看见无论是玉鼎真人还是杨戬,对这一幕都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沉浸在法妙中,不闻外物。 周牧有些懵逼,这后面还要讲演三十六法呢! 就不给听了?? 他注意到记忆片段的进程已然快走到尽头,这才恍然大悟, 看来,哮天犬自身也并未听过三十六法,在当年的最后关头,被这个中年道人抱走了...... 周牧有些遗憾,但旋而平复——有八九玄功、七十二仙术、七十二变化,也该满足了。 他没急着退出记忆片段,心头生起好奇来,想要看看后续。 就这么以小哮天犬的视角,看着道人带着‘自己’推开道宫大门, 却是在一座巍峨高山之上,天上大日煌煌,山上林木成荫,有百鸟啼鸣、百兽震吼声。 好奇间,道人抱着小哮天犬,就这么坐在道宫前的一方青石板上,手掌轻轻抚摸小哮天犬的背部细毛,声音平和。 “你这小家伙,倒是得天独厚。” 小哮天犬迷迷糊糊的汪了一声,周牧则茫然,只是被动的跟随着这一番‘记忆之外’的视角。 “汪汪,汪!” 小哮天犬此时又吠了起来,想要回到道宫中去——骨头还没啃完。 道人轻轻敲了敲小哮天犬的脑袋,平淡道: “法不可轻传,八九玄功虽非玉虚一脉独有,但你这小家伙窃而听之,却是有违了规矩。” “汪汪汪!”小哮天犬不满,口吐人言:“道爷,我没听法!我在啃骨头,啃骨头!” 周牧此时也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静静旁观一切。 中年道人到底是谁? 来去自由,莫非是十二仙之首的广成天尊? 中年道人又敲了敲小哮天犬的脑袋,正体验着记忆、共享感官的周牧也觉得自己被敲了敲脑袋。 “说你为我玉虚一脉,你却未入得门中,自身师承还是传自白帝,与我玉虚差之甚远。” “汪?”哮天犬迷迷糊糊,周牧若有所思,白帝? 哮天犬还有这来头? “可若说你非我玉虚一脉,你又听得玉鼎讲道,习得元始阴阳经,胜过门中许多童子,机缘匪浅。” “汪汪?”小哮天犬依旧迷糊, 周牧精神意志则猛地宕机。 元始......阴阳经? 他心神剧烈震动,忽然明悟——中年道人,是在和自己讲话。 是在和‘周牧’讲话,而非哮天犬。 惊悸之感升腾,他旋即觉得很荒唐,这分明是一段过往记忆,自己只是在‘观看’记忆!! 所以。 这个中年道人,正立在一段过往记忆中,和自己对话?? 这般能为,玉虚十二仙恐怕是没有的。 周牧脑海中冒出一个名字来,心头又惊动又震怖,却又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激动。 【元始】。 “再说来。”中年道人继续开口:“你且还欲为我修铸墓碑,即为缘法,虽是有些不合礼数,亦有咒杀我之嫌。” 周牧有些麻了,精神念头在狗子的身体里头缩成了小小一团, 若是能哭,他此刻便已想哭出声来。 咒杀元始..... 您至于这么扣帽子吗?? “话又说回来。” 中年道人脸上现出一丝笑意: “小友却也为开天辟地来,第一个想要咒杀我的。” 此时,道宫大门又被推开,玉鼎天尊与杨戬从其中走出,恰听见中年道人的后一句话。 “如此,汝也当能称得为诸世第一勇。” 玉鼎天尊、青年杨戬同时瞪大了眼睛,小哮天犬摇了摇尾巴,昂起脑袋,兴高采烈的‘汪’了一声。 周牧有些麻了。 “师尊,您这是......” 玉鼎天尊此时连忙做了一礼: “方才讲演我不曾学会的妙法,专心致志,一时未察师尊亲临,望师尊恕罪。” 杨戬亦执礼道: “杨戬,见过师祖。” 两人执礼间,目光不断的朝着道人怀中的小哮天犬张望去,都有些晕晕乎乎, 诸世,第一勇?? 道人转过身来,轻轻抚着小哮天犬,含笑道: “无碍,只是注意到了这小家伙,便提前来瞧瞧。” 犹豫了片刻,玉鼎天尊小心翼翼道: “师尊,这小犬......” “喔,我挺喜欢他的,是个有意思的小家伙。” 中年道人将小哮天犬放下,意味深长道: “听法,也便就许你听了。” “那碑以后就莫要再立了,这种东西,还是我自己来立的好。” 玉鼎、杨戬面面相觑,听的迷糊,小哮天犬也偏了偏脑袋: “汪?” 周牧依旧处于麻木状态中, 道人则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继续道: “且归去吧,且再看小友,能于妖主大世之年,改换新天否?” 玉鼎天尊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杨戬后退数步,唯那小哮天犬蹦跶几下,兴奋的吠了几声。 杨戬呼吸骤急: “小友......” 玉鼎天尊心脏咚跳,死凝着这只欢跳着的小犬: “改换新天......” “汪汪!汪!”小哮天犬昂首挺胸。 周牧的心神从这段记忆中剥离出, 小哮天犬欢腾极了。 ……………… 万人河下,封绝锁困之阵中。 老狗一边抚琴,一边饮酒,悠闲自得。 酒饮多了,它也就有些醉了,琴声越发的狂浪,连绵之间,石窟震颤。 它双爪骤压琴弦,诸声骤止。 “嗯?” 老狗困惑,感觉到自身灵性微微自晦,而伴随灵性自晦,原本被其所主动忽略的记忆复又浮上心头。 “修铸墓碑.....” “诸世第一勇......” “改换新天......” 老狗汗毛炸直,哆哆嗦嗦。 “不,不,不不不!” “大天尊当初,绝非是对我所说的话!” 它蓦然醒悟,狠狠咽了口唾沫,近乎于梦呓般喃喃。 “周老弟......” “周老弟,绝非孔雀!” “绝非!” 老狗心脏怦怦跳动,那头孔雀的确冠绝天下,可又如何能被那位赞上声‘诸世第一勇’? 那孔雀,又怎敢替那位立墓修碑?? 老狗缩成一团,快哭出来了: “我这到底是沾上何方神圣了?” 第71章:太古旧闻,楚籍来访 “这北区的弄火堂,忽然就如同发疯了那般,咱们今天被盘查,便差点露馅。” 神色沉稳的青年蹙眉道: “骆姐,我们要不要转移,暂且离开北区,到其余地方潜伏?” “不可。” 骆霜雨摇头: “话虽如此,事不尽然,我们需要尽快联络上其他成员,北区下个月初有一场大宴,凡俊杰者皆可参宴,那应当是契机。” “我不这么认为。” 长发披肩的青年道: “北区其余潜伏的成员,应当也会离开,前往其余三区才对。” 骆霜雨继续摇头: “我接到了上面的任务,和那宴会有关,具体我暂不能言说与你们,不过其余小队应该也都收到了这个任务。” 几人神色微动,长发青年好奇道: “骆姐,莫非要开始行动了?” “我亦不知。” 骆霜雨万年不变的脸庞上罕见的浮现出一丝悸色: “但我得到消息,上面还会有巡察使亲临。” 其余人面面相觑,都错愕, 长发青年也惊疑不定,问道: “铁铜银金四铃之上,方为巡察使......骆姐,城下之妖,能惊动巡察使??” “我怀疑到时候来的可能不止巡察使。” 骆霜雨揉了揉眉头,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 “我父亲传讯于我,有一则远古之秘闻,城下镇压的妖极其不同寻常!” “骆姐,怎么个说法?” “说是太古岁月的某位无上者,曾亲自言说,城下的这尊妖有诸世第一勇,或可在某段妖主大地的岁月,改换新天!” 众人抽了口凉气,瞪大眼睛,尽都陷入沉默。 他们都知道,在太古年,主宰大地的是人族,而妖主大地的岁月或许仅有现下。 骆霜雨轻声道: “我父亲说,那则秘闻暂时不好辨别,因为涉及到的那位【无上者】太过恐怖,太过不可思议,但这秘闻已被多方证实,是真实存在的一段历史,当时很多仙神不以为意,可现在来看......” 顿了顿,她继续道: “所以,诸位都做好准备吧,我们不一定能活着走出这座城。” 他们都陷入沉默。 长发青年犹豫片刻,道: “为何?” “因为妖族多半也知道了这一则秘闻。” 骆霜雨如是说道。 她走到窗边,凝望没什么人的空旷黑巷: “如今,各方云动了,不知多少双眼睛,正凝望着此城。” ……………… 内城。 “我要回外城了。”李太白凝声道:“如果你所说为真,事情恐怕已经不是我们能干涉的了。” “多半为真。” 甲虎苦笑: “我几乎快忘却当初的这件事、这个传闻,因为彼时的哮天小圣虽是我攀不上的大人物,但却远不至于传闻中那般,那时都当作一个笑话看,无人信以为真。” 顿了顿,他轻声叹道: “而你方才言说起这一则旧闻,使我也想起此事来,心头有个猜测,那位【无上者】所说的很可能是一种【预言】,那等存在窥尽未来也并非不可能的,而他的预言的,便是当下了。” 闻言,李太白有些失神: “也就是说,城下那位,将于这一时代拥诸世第一之勇,有改换新天之可能......” “对。” 甲虎低沉道: “旧闻被重提,很多古妖回想起这当初的笑话,恐怕也能想到、猜到这一点,犬绝城即将被推向真正的风口浪尖。” 顿了顿,他凝视着老人: “你让我送你的徒弟们出城,这自无不可,只是......到时候,你要不要一起走?这摊浑水,连你我都未必可以掺和了。” “我?” 李太白饮了口酒,笑了笑。 “我已历三灾之苦,近五衰之相,寿数将终矣。” “而唯有寿数终时,我或可回光返照,说不得,能斩出了不得的一剑哩!” ……………… 惊醒。 周牧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脑子里不停的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事儿,神色惊悸。 “元......” 他噎住,不太敢说出这个名,能在一段记忆中真实行走,这样的人物一旦诵念其名,绝对可以感知见。 甚至,说不定此刻就在某个无穷高处俯瞰着自己。 周牧眉头锁住,越发的觉得离奇,传说中的那位居然在一段旧时记忆中亲见自己! 他想到了很多,心头浮现出莫大的疑惑。 这般伟力,天庭又是如何在那位的注视下变成废墟的呢? 古怪。 离奇。 之前周牧尚未想到这一点,此刻才真正惊醒,玉虚宫那位就罢了, 按照神话传说来看,兜率宫那位可就端在天庭里头的,如何会坐视天庭坍毁、妖主大地? 想不明白。 “还有记忆片段里,那位所说的白帝传承,又是怎么回事?” “莫非......师父?” 周牧心头犯起了嘀咕,上辈子也没听说李白和白帝有什么关系啊..... 这白帝又是指的哪一位白帝? 恍惚许久, 他重重的甩了甩头,呢喃自语: “也罢。” “还是那句话,这些距离我都太过遥远。” “当务之急,还是变强。” 周牧信心前所未有的膨胀——元始都称我为小友! 什么半妖真妖,打的过小钻风吗! 他坐直起身,伸了个懒腰: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入梦中。” “巨灵状态下的我,数十万斤力道。” “能推开那扇青铜门户了吗?” ………… 日复一日。 接下来的时间里,周牧倒是没有出去狩猎半妖——北区戒严,这时候不好再行事,容易发生意外。 日子也恢复平静,每天的生活几乎固定,餐霞饮气,吐纳阴阳,淬炼体魄,修行玄功, 偶尔和小师姐打闹,与三师兄、一号对练,师父也时常指教一二,倒是获益匪浅。 转眼就是三天。 “三天都没能入梦啊......” 周牧自言自语: “不过应当也快了,或许就是这两天。” 他微微兴奋起来,巨灵状态下数十万斤力道,就算不能轻松推开青铜大门,至少也能撼动了吧? 仙人总不能随手一推就是几十万斤力气! 呃,也不好说。 胡思乱想间。 “小师弟小师弟!” 小师姐蹦跶出来,挥了挥手: “喏,请帖到了,刚送来的,五天后的大宴,我记得大师姐说让你去来着!” “五天后?这么快?我算算......十一月三号?” 周牧接过请帖,正想打开,却见小师姐笑嘻嘻道: “先别管这事儿了,你猜去武馆门外取请帖的时候,看见了谁?” “谁啊?” “楚籍!!” 周牧微微一怔: “老楚在门外?” “是啊,只是有些奇奇怪怪的,我招呼他进来,他不肯。” 小师姐拉起周牧: “走走走,你跟我一起去瞧瞧再,二师兄跟着大师姐与出去办事了,还没回来,就你和楚籍熟一点。” 周牧笑着点头: “走,看看去,老楚脾性很对大师姐、三师兄的胃口,等会儿可得给他们好好介绍介绍。” 第72章:故人相见,亭碎湖裂 推开武馆大门,周牧第一眼看见了徘徊在门外、踌躇不已的楚籍。 “老楚?” 他招呼道: “你来到北区,怎的也不招呼一声?” 楚籍侧目看来,摆了摆手: “我游历了南区、西区,这不才到北区么。” 他勉强的笑着,神色有些恍惚。 周牧走上近前,笑着道: “来了我可要好好招待招待你......是出什么事了?” 他看出来老楚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 楚籍脸上再度浮现出犹疑之色,最终摇了摇头: “无事......” 他轻轻叹了口气,话锋一转: “老周,还记得那晚我们饮酒时,我告诉你的事么?” 周牧愣了愣,回忆片刻,心头一动: “相思?” “是近人情怯。”楚籍轻叹道。 一旁的小师姐听的有些懵逼,周牧念头辗转,神色变的古怪了起来: “楚兄,你思念的人不会在我们武馆吧??” “嗯。”楚籍这次回答的很痛快。 “是谁?” “她姓虞。” 这下,周牧、胡乐英都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 “谁???” 大.....大师姐?? 胡乐英猛地凑上前,两只眼睛都在发光: “楚兄!听你的话,你似与我们大师姐有往事?” 她又看向周牧: “小师弟,快将那‘思念’、‘近人情怯’的事儿说来,给师姐我听听!” 周牧抗拒的伸出手,将小师姐凑上来的脑袋给推开: “小师姐,有一句古话,好奇心害死猫,你能别这般八卦吗?” “八卦?”小师姐眨眨眼:“我不会啊,只有二师兄才会,他精通术算之道,经常画些九宫八卦之类的事物!” 周牧扯了扯嘴角,转而将目光转向老楚,凑上前,两眼放光: “老楚,听你的话,你与咱大师姐还有往事呢?” 楚籍无语。 许久,他叹了口气: “这事儿,便说来话长了.......” 话才落,小师姐一溜烟的跑回了武馆,片刻后,便端着一碟子花生米跑了出来,蹲在墙角,一边嚼着花生米,一边点头道: “楚兄,你且慢慢说来便是!” 楚籍眼皮跳了跳。 ……………… 最终,周牧和胡乐英还是将楚籍拖进了武馆。 “师父出门溜达去了,大师姐、二师兄也出去做事儿了,三师兄估计在后头的修炼室睡午觉呢......” 两人将楚籍按在了小亭,彼此一左一右,一个端着碟花生米,一个抓着一捧香瓜子,异口且同声: “楚兄何不从头说起?” 楚籍觉得有些牙疼。 又许久。 他叹了口气,言简意骇: “我本已无颜见她。” 小师姐瞪眼: “楚兄,你莫非做了负心汉??” 周牧亦上下打量着老楚,长长一叹: “难怪大师姐整日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老楚啊老楚......” “你们想哪里去了?”楚籍觉得牙更疼了:“我钟情于她一人,又如何会负心?” “那老楚你是?” 楚籍又沉默了片刻,有些心虚,斟酌着道: “因为某些原因,我和她起了些冲突。” 周牧嗑了颗瓜子,拍了拍老楚肩膀: “吵架?这多正常,天底下有哪对夫妻是不吵架的?好好哄哄就成......” “我打了她一拳。”楚籍又道。 周牧和小师姐对视了一眼,想起大师姐那如同肉山般的体魄,想起她的恐怖实力。 沉默了一会儿, 小师姐将花生放到一旁,捻出一粒花生米,放在掌心, 另一只手攥成拳,往巴掌上狠狠一砸,发出‘啪’的一声,花生米被砸成粉末: “你确定,不是你被打了一拳?” 两人都没太当回事儿,楚籍也只是苦笑着,没有继续解释。 周牧再拍了拍他肩膀: “很多事情,其实说开了就好了,我和小师姐等会帮你说说情,说不定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真的?”楚籍小心翼翼问道。 “那还能有假?” 两人异口同声,转而又齐齐问道: “你们当初是怎么相恋的?” 楚籍愣了愣: “有点早了,我一时间也不太记得清......” 两人看向他的神情带上了些许鄙夷。 “还说不是负心汉!”小师姐啐道。 楚籍轻轻叹息了一声,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失神的回忆道: “最初,该是她慕我英姿,与我为妻......” “等会!”周牧、小师姐同时打断,二人上下打量着头发如鸡窝、衣裳满是补丁的楚籍,神色都很诡异的道: “慕你.....英姿?” “能听我说完嘛?” 楚籍没好气掏出酒壶,喝了口酒: “总之,她伴我左右,也是我幸得识她,能共谱华章。” “后来,我和她经历了很多事,但无论福祸,她便都生死相随......” 楚籍将‘生死相随’四个字咬的特别重,喃喃道: “我犹自记得,一次,我们遇见绝险之境,她见我颓丧,为我诵了首悲歌,言说我既意气不再,她又如何能偷生世间......” 他越说越低沉,越说越低沉。 周牧递上一把瓜子,安慰道: “那绝险之境,你们不也迈过去了么?如今不也都好好的?” 小师姐赞同的点了点头,忍不住问道: “既彼此都这般情深意切,那最后,又怎么会......” “是我的过错。” 楚籍宁静道: “我曾经信了一个法门,【斩情断欲绝念者,圣】,我便如此做了。” “然后你就给了大师姐一拳?”胡乐英纳起了闷。 “嗯啊,过程比较曲折,但结局是这样的。”楚籍讷讷点头。 周牧啧啧称奇: “先斩意中人是吧?老楚你还曾这般走火入魔?还好没真斩出大事来......” 他想起大师姐的压迫感,想起覆灭的天香阁,缩了缩脖子: “老楚,你还能活着,说明大师姐是念着你的啊......” 楚籍神色有些古怪,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再叹了口气,喝起闷酒来。 恰此时,武馆外传出动静,是大辇停驻,伴着大师姐和二师兄的交谈声。 “来了!”小师姐神情一振,周牧也站起身来:“我和小师姐出去看看,老楚,你放心!” 楚籍没说话,只是喝着闷酒。 周牧、胡乐英连忙跑出了武馆,正看见大师姐二师兄各自抬着几个长条布包裹走下车辇。 “大师姐,二师兄。” 周牧招呼道: “你们办完事了?” “嗯。” 大师姐淡淡点头: “怎的还专门出来相迎?” 胡乐英小心凑上前,神秘兮兮道: “大师姐,咱们武馆来了位客人!” “嗯?” “是你的一位故人呢!” 大师姐脚步一顿,目光扫了眼两人手上的瓜子和花生米,微微眯眼: “我的故人?” “你们确定,是我的故人?” 她将故人两个字咬的很重,微微摇着头: “还是哪里来的骗子?” “大师姐你去看看不就成了?” 虞美人沉吟片刻,步走向武馆, 二师兄与周牧、胡乐英跟在大师姐身后,并肩走向武馆, 他纳闷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 “是老楚。”周牧小声开口:“他与大师姐有......” 话没说完,他们已走进武馆,大师姐也看到了亭中饮酒的楚籍。 她猛然愣住,怀中抱着的几个长条状的布包裹,都掉在地上,砸起些许烟尘来, 楚籍也自亭中起身,拎着酒壶,呆呆的凝望虞美人。 “来了来了!!” 小师姐兴奋的从周牧手上抢了把瓜子,狠狠的嗑着: “你们说,谁先哭......” 话才落,他们看见大师姐弯曲了膝盖,踏地一跃。 伴随猛然爆发的滚滚气浪,肉山般的虞美人冲上了百米高空, 而后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高举拳头,升气血狼烟,伴筋骨雷鸣,狠狠砸击而下! ‘轰!!’ 小亭刹那粉碎,人造湖泊被震的撕裂,翻起数米高的大浪,烟尘滚滚涌起。 第73章:瘦弱大师姐,欲撼青铜门 练武场上一个又一个陪拳东倒西歪, 左侧的湖亭的烟尘缓缓散去,显出其中的惨烈之景。 整座小亭都化为乌有,原处留下了一个大坑,湖泊撕裂,湖水正朝着坑洞倒灌着,一条又一条被震杀的鱼儿翻起了肚皮,随波逐流。 大师姐和楚籍都陷在了坑里,看不见人影。 “.......” “啊???” 王冲和、胡乐英与周牧三人,齐齐看傻了眼。 什,什么情况?? 懵逼间,一座漆黑肉山从坑底撞破水幕,一冲而起,抓着一个人影重重的砸在地上, 旋而, 大师姐一只手将狼狈不堪的楚籍按着,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攥成拳,而后击下! ‘咚!’ 楚籍的脑袋被砸进地里,地面震颤而龟裂。 ‘咚!!’ 又是一拳,可以看见鲜血溅起。 当大师姐第三次举起拳头,周牧这才回过神来,急急的冲上前: “大师姐!” 他伸出双臂,抱住大师姐将要贯杀而下的拳头,后者使了使劲,发现没能挥动拳头,略微讶异的看了周牧一眼。 然后。 她骤然发力,死命抱着巨拳的周牧只觉得天旋地转,被拳拽起,一并狠砸在老楚的脑袋上。 烟尘再起。 “老周!你的屁股!” 坑洞中,楚籍龇牙咧嘴的将压在脸上的屁股推开,满脸都是血,可分明还活蹦乱跳, 周牧自身反而晕晕乎乎,爬出坑,就这么瘫坐在一旁,惊疑不定。 方才,他已然用上了全力。 本身三万斤力道,扶摇功翻倍之下,便是近七万斤巨力,却连大师姐一只手都拽不住! 另外...... 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 他抬头看去,大师姐立在坑洞旁,冷冰冰的凝视着坑底的楚籍,声音低沉至极: “你来做什么?为何要打扰我?” 她的声音并不洪亮,可却寒彻骨髓,远处的陪拳们无不在瑟瑟发抖。 事实上,二师兄、小师姐也没好到哪里去,都瑟缩着脖子,惊恐的看着这一幕。 “我......” 楚籍艰难爬出坑洞,苦笑道: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我必须来,我要告知你......” 他吐了口血沫: “这座城要乱了,你必须离开。” “你在担心我?” “嗯。” “何必如此假惺惺?” 虞美人冷漠的凝视着这位故人: “怎么,是知道我没死绝,要再杀我一回么?如同当初那般?” 周牧:??? 小师姐:??? 楚籍艰难爬起身,凝望着这座肉山,苦涩开口: “我不是他.....” 回应他的,是大师姐巨大的拳头。 ‘咚!!’ 楚籍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带着一连串血花,朝着武馆大门横砸而去, 站在大门处的二师兄与小师姐抱头鼠窜,他便直直的砸在了刚进门、一脸懵逼的老人身上。 “哎哟!” 老人被砸了个灰头土脸。 “师父!” 除开大师姐外,其余三人异口同声,师父捂着脑袋,茫然四顾,看见了人造湖和亭子的惨状, 看见一条条自己最心爱的鱼儿翻起来白肚,当即倒抽了口凉气,还没来得及心疼,低头瞅着正挣扎爬起的楚籍,神色骤变。 “虞......”楚籍想开口,却只觉眼前一花,虞美人已至身前,狠狠的将他拎起,毫不吝啬的爆发着全力! 她浑身血肉猛烈燃烧,自身开始极快的瘦下来,仅仅眨眼功夫,已然从一座肉山变成了个窈窕女子! 周牧擦了擦眼睛,瞠目结舌。 窈窕后的大师姐,脸庞没有了层层堆叠的肥肉,这才显出了真正模样。 玄发凝脂肤,娇兰女儿貌。 “不要,来,打扰,我。” 窈窕女子扼住楚籍咽喉,不知多少斤血肉燃烧之下爆发的力量在涌动着, 甚至她周身空气都泛起肉眼可见的涟漪,脚下地面在龟裂,发出不堪重负的破碎声!! 可如此,老楚依旧无碍,就这么任由自己被扼着喉咙,艰难开口道: “汝为......吾妻。” 他声音忽而一壮: “你我并未和离!你便还是吾妻,我如何不能......” ‘轰!!!’ 伴随巨大的音爆声,伴随气浪滚滚如潮, 绝美女子扼着楚籍,过肩抛投。 后者以突破音障的速度击向天空,将浓重的层云撞撕开了一个口子,便消失不见了。 整个武馆一片死寂。 大师姐转过身,面无表情,捡起地上长条状的布包裹,又接过二师兄手里的那些, 她一并抱着,冷漠的走上前,塞在了周牧怀中。 “师父给你寻的一些符器,刚才不好意思。” 话说完,瘦弱的大师姐便飘飘然走回了屋堂,留下众人面面相觑,茫然不已。 许久。 “老楚......还好吧?”二师兄张望着天空,看着被撕开一个口子的云层,咽了口唾沫: “所以.....怎么回事??” 没人回答他,无论是周牧还是小师姐,也都懵逼着, 尤其是周牧,在回忆大师姐那一抛投的恐怖力道。 将至少千米高的层云都撞破! 这是内劲?? 大药都远不及如此吧??? ……………… 晚上。 师父、二师兄、师姐、周牧,还有才赶回来的三师兄。 一共五人,站在支离破碎的院落中,站在寒秋风中,凄冷的凝望着古旧堂屋。 “你先进去?” “你怎么不先进去!” “要不师父先进去?” “老夫也不敢啊......” 师父重重的叹了口气: “你们大师姐此时情绪大概不太稳定,罢了,为师今晚去修炼室睡吧。” “师父.....”周牧小声道:“您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不?” “知道是知道,但你们莫要打听。” 师父再叹了口气,心疼的看向消失的亭子破碎的湖泊: “造孽啊,这可修了好几个月才修起的湖,还有我养了十年的鱼!!” 一旁,小师姐担忧道: “楚兄应该没事吧......” “肯定没事。” 二师兄接过话茬,一脸怨气: “他的体魄强的可怕,当初可瞒的我和小师弟好苦,害得我......” 他意识到什么,猛然闭嘴。 师父警惕的看了他一眼,转而道: “行了,都各回各家吧。” 顿了顿,他看向周牧: “我听你大师姐念叨过,你欲寻些符器,这玩意临时不好找,便就只给你寻来几件。” 周牧怀抱一摞符器,很认真的道着谢。 “好了好了,都莫在此驻足,唉,我的湖,唉,我的鱼啊......” 将几个弟子都赶回家后,师父忧愁的凝望着撕裂的大湖,神色渐渐沉凝。 “昆仑的霸王他化。” 他吸了口气,脸庞微颤: “连这位都来警告,叫让离开此城......” 老人眉头紧紧的蹙在了一起,有些忧心忡忡。 ……………… 一直回到小酒馆,周牧都是懵的。 今天的事情,可太刺激了。 “老王居然没骗我,大师姐瘦着的模样,的确倾国倾城......” 抱着一摞符器,坐在床榻上,周牧呼气道: “七件符器,恐怕足够我破境.....” 话没说完,他忽觉困倦,心头醒觉,将杂念暂时摒除。 “终于要入梦了。” “正好看看,我撼的动那青铜大门了否!” 第74章:扛着钉耙的肥猪和尚 梦中,一个小时后。 “【点火】也小成了......” 周牧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在外界修炼神通的时候,总会有种被压制的感觉,思绪总是找不到正确的点, 而一来到梦中,压制全无,思绪灵敏,灵光不绝。 他伸出双手,打动响指,一缕微弱的‘灵火’燃起,火苗周围的空气剧烈的扭曲着,彰显其惊人的热量。 “小成【煽风】所起的煞风,可蚀骨化皮,而这灵火.....” 周牧感知了一番,接收着小成【点火】反馈而来的信息,喃喃自语: “释放的热量翻了几倍,且不只是可以灼烧实质物质,也能灼烧虚幻的事物......例如精神、意志、魂魄。” “甚至足够多的灵火,能一定程度上点燃‘天地元气’!” 他脸上浮现出笑容,自言自语: “听师父说,气道三关与真妖的标志,便是纳天地元气为己用,某种程度上我也算有了伤害到真妖的手段了。” “这两门小神通若是大成乃至圆满,又能掀起何等风、火呢?” 把玩了灵火片刻,周牧将之散去,并没有急着推动青铜门户,而是继续做足准备。 七件符器自青黑铜令中抖落而出, 血肉破体,将之一一包裹,玄功运转,在吞噬、同化、吸收着这几件符器! 每吞噬一枚符器,周牧的体魄便坚实一分,流转于体中的符法玄妙,也就更多一分! 当七件符器吞尽,再起身时,肌肤间流淌着淡淡的鎏金光华,震动自身筋骨,雷鸣不绝, 拳芒附着,雷光流转,吐气一口,清气上亦夹杂淡淡金色,击在地上发出兵戈相撞的铿锵声! “这就......大成了?” “一转大成......” 周牧静心体悟着,一转大成,等同于大药层面,不过升华的并非是气血,而是直接升华体魄! 血精总量暴涨了十倍,已至五万之数,换句话说,周牧一身十万滴血,一半都是血精! 他划破手指,滴落一滴血精,以另一掌接住。 血精如同红玉。 微微掂量了一番,周牧自语: “一滴血精已然近乎一两之沉重,五万血精.....我光血的重量,都已超过五千斤!” 再轻轻握拳,空气都被捏爆,单臂力道恐怕也已达十万八千斤! “这绝非大药该有的力量,只能说不愧是八九玄功!” 他轻轻笑着,符器,符器! 一共吞吃了九件符器,便让自己从小成迈入大成,如果不贪心圆满层面,再吞个十来件符器,或许直接能迈入二转了! 二转,便对应着气道三关! 是的,圆满并非必须,是可以选择跳过的.....当然,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肯定是迈入圆满再晋级更好。 “不对,十来件符器不够,还需要至少一件法器......这倒是有些麻烦了,找师父要?” 没继续思忖,周牧目光投向足有三四层楼高的青铜门户,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上前,驻足门前。 他双臂顶在门上,倾尽全力,周身空气都微微扭曲着,猛的一推! 青铜大门一动不动。 周牧并未气馁,催动【巨灵】,躯壳膨胀,转眼化作十八米高的小巨人,也还好这东厨很高阔,否则站都站不直身..... “再来!” 周牧深吸一口气,狂风暴起,卷入口鼻,体中每一滴血精都被催动,绽放起光华, 五万血精的光照透肌肤,映在周围,似如淡淡红霞! “啾吾?”幼年凤凰迷迷糊糊醒来,透过一线锅盖,瞧见那淡淡红霞。 “阿弟,你在做什么?” “推门。” 周牧体魄中传出雷鸣,伴随浪潮翻涌般的血液洪流声,两只巨大手掌按在三丈高的青铜大门之上,暴然发力! ‘轰隆隆!’ 筋骨轰鸣间,血精光华再度暴涨,透过冰肌玉骨,映照的红霞灿灿,青铜大门微微震动,在一点一点的,被推开。 门开一线,而后......卡住了。 周牧:??? 他再悍然发力,红霞盛大,却依旧无法继续推开大门, 惊疑间,周牧化作散去【巨灵】神通,趴在两指宽的门缝前一瞧,恍然大悟。 门外,有一个.....尸体? 透过门缝很难窥见全貌,似是一只红色的大蹄子,好几米高,横在门前。 ??? 周牧心态有些崩。 “这什么玩意??” “我知道我知道!”锅里的小小姐啼叫着:“我认识它!” 周牧微微一愕,侧目看去: “小小姐你这都看的见?” “眼睛看不到,念头看的到呀,就是只能看一丢丢,这个锅把我的念头都挡完啦!” 周牧扒着青铜大门往上,越过大蹄子的高度,尝试窥的更远,却看见红玉砖墙,看见盈盈白骨,看见云海。 更远的事物,都被红玉砖墙给挡住了。 “外头是啥?”他问道。 “是大红牛!” 小小姐叫道: “它和我一起被抓来的,我比它早下锅!” “大红牛?厉害吗?” 想了想,小小姐道: “不厉害,弱弱的.....我可以打一百个它!” “这么弱?” 周牧眨眼,旋即似想起什么一样: “小小姐,你知道你是什么境界吗?” “境界?” 小凤凰有些迷糊,沉思片刻,不确定道: “我不是很清楚,我才生下来一万年......不过我脑子的知识告诉我,我是什么......” “不朽?灭相?妖怪真王?哎呀,我也不知道具体,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啦!” 顿了顿,小小姐骄傲道: “我其实很厉害的,当初天庭来了二十八个星君,都被我打趴下了!最后还是一个扛着钉耙的肥猪和尚偷袭我......” 周牧倒抽了一口凉气,二十八星宿,还有扛着钉耙的肥猪和尚...... 二.....二师兄? 他缩了缩脖子,小小姐比自己想象中要厉害的多......也是,虽然一万岁只是小小姐的幼生期,但也不看她妈是谁! 起点就高的可怕。 这样来看,小小姐能打一百个的、门外那头‘很弱’的牛,估计打个喷嚏,犬绝城都得灰飞烟灭吧? 难怪推不动。 周牧心头有些凄苦起来,这如何能推开门户?一头不知境多高、多可怖的大牛,自己真能撼动的了它的尸骸么? 他扫视一圈,看见东厨坍塌的另一半,连忙跑去,再化作十八米的巨人,尝试搬开这废墟。 但周牧惊愕发现,哪怕一块拳头大的碎石,都有十来万斤重,更遑论那些大块的碎石了,只能勉强的靠推, 但是推着推着,这废墟居然有彻底塌毁压落的趋势,这叫周牧不敢再胡来。 真要被这些动辄数十、数百万斤的石块堆叠压住,自己怕是顷刻暴毙。 难道,出不去了嘛? 周牧心头一凉,叹息间,却又听得小小姐好奇道: “阿弟,你是想要出去吗?” “嗯啊,推不开门......” “那你撞墙呀?哦,墙你好像也撞不烂......你不是推开一道缝缝了嘛?你变小钻出去呀!” 周牧愣住。 第75章:欲出青铜门,再见元始尊!(求追读) “小小姐,你会变小?” “我会呀!” “那你能教我嘛?” “啊?这个还要教?阿弟你这么笨的嘛?” “.......” 周牧嘴角抽了抽,有些不服气: “那小小姐,你怎不变小从锅盖缝里钻出来?” “不是和你说了嘛!锅里头我施展不了本事的!” 小小姐似乎有些不开心: “只有等阿弟你长大一些,帮我掀开这个坏锅盖......” 她想了想,又道: “我还在蛋里面的时候,就会好多东西了,还有好多厉害的法门.....阿弟你在蛋里的时候,没有自动学会嘛?” 周牧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 “我不是蛋生的。” “喔......难怪这么笨。” 小小姐嘀咕了两句,道: “那我翻一翻记忆,帮你找找,你等下。” 周牧点头,也没浪费时间,端坐在大锅旁,迫出血精,祭炼甲寅伐木斧。 血精是血,但又不同于寻常血液,不主动强行逼迫的话,挑断动脉血精也不会喷涌而出, 某种意义上,血精也算是人体完整相连的一部分,只能靠强行逼出。 而以周牧目前的状态,一个小时约莫可以迫出一万血精,伐木斧本就已灌溉过半, 按照这个进度,哪怕三四个小时后醒来,下次入梦,也可以完成祭炼了! 只是,才灌溉一刻钟的模样,小小姐便开口: “哎!我找到了一个可以变小的法子!” 周牧精神一振,听见小小姐那婴童般的稚嫩声叫道: “在我脑袋里,一个叫做大神通的分类中,有一门唤做【法天象地】的法子,可以用来变小!就是有点难,我都还没学会......” 周牧笑容凝滞。 “法天.....象地??” “对呀对呀!” 小小姐欢快道: “阿弟我和你说,这个法子可厉害了,我记忆告诉我,要是学会了,自己就是天地,可以变成一个大世界,举手投足,就是一个世界的伟力呢!” 顿了顿,她蔫巴道: “唔......世界是什么意思呀?” 周牧抚额,一万岁的小小姐,怎么什么也不懂? 也是,心智还在婴儿阶段......看来她脑海里的传承记忆,更像是一部部典籍,她也不能直接理解,要慢慢吸收、参悟。 小小姐此时道: “我倒是可以教你,但是超级难,入门都超级难,阿弟你的话,应该几千年能学到入门吧......不对!” 她叹了口气: “阿弟你比那头大红牛还要弱好多好多,你好像不够资格学哎......” 周牧又被鄙视了一次,虽然有些习惯了,但依旧心有戚戚: “小小姐,我知道我菜,你不用反复强调......” “没事没事,你等等!” 又半晌,小小姐蔫巴巴道: “哎,我找遍了记忆,也没其他变小的法子了,可能是因为我不学习也会变小.....等等!” 她精神一振: “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个法天象地的低配版法术!我找找.....唔,是在【天罡三十六法】的分类里头,叫【大小如意】,这个简单的多,学点皮毛,不用入门也可以变小!” 周牧龇牙咧嘴,小小姐的传承记忆里,怎么什么都有?? 他无力的挥了挥手: “小小姐,你说的这个我在其它地方也能学的,不过现在的我也没资格学......” “这倒是。”小小姐道:“可我不是说了嘛?阿弟你只要窥一点皮毛就能变大变小了,不用入门的......只是,只是我不知该怎么教你。” 她有些苦恼: “虽然比法天象地简单,但也很复杂,我得先自己学会了.......” 周牧咽了口唾沫: “小小姐,你的意思是,现在的我不够资格去学【大小如意】,但有资格‘粗通皮毛’,而后也足够我变小?” “对。” 小小姐肯定道: “【大小如意】也不是简单的变大变小啦,虽然不如法天象地,但也很厉害的,一点皮毛足够你变小到能钻出门缝了,不过你得等我先学会才能教你......” 顿了顿,她继续道: “入门的话,我很快就行,只是,只是我又好困了,都怪这个坏锅......” 小凤凰打起了哈欠,昏昏欲睡,这口未知品级的仙锅对她的压制太大太大,精神苏醒片刻,便已疲惫到极点, 仅仅坚持了一会儿,她便又呼呼大睡起来。 周牧站在原地,眉头紧紧蹙着,沉吟了许久,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窥见一点皮毛,一点玄妙,便足够了......” “拼了!” 诚如他所言,除了小小姐这里,周牧还有其他地方可以学习【天罡三十六法】,学习【大小如意】。 且并不需要学会,只需要聆听见半点玄妙、些许皮毛! 估算了一下时间,约莫还能在梦中停留三四个小时......如果尽快的话,够了! 只需要记下一点玄妙,然后换取悟道场来领悟即可,菩提树下悟道之时,是近乎于时停的! 一切顺利的话,自己这次入梦,或许还来得及钻出青铜大门看看! 周牧很果决,并未优柔寡断的浪费时间,盘腿坐下,念头潜入精神深处,沟通那让他胆战心惊的‘记忆碎片’。 视线骤变,又化入小哮天犬体内,眼前是庄严之道宫,金光灿灿,祥瑞庆云不绝! “徒儿,我将传你之法,唤做【八九玄功】,这门天功......”玉鼎真人开始宣讲妙法。 “跳过,跳过!” 周牧将记忆片段快进,同时有些心虚起来,这一次是否还会..... 伴随记忆进程快进,距离宣讲三十六妙法之时越来越近,他也越发的心悸。 终于。 “最后,便是这三十六妙法,此三十六法并非八九玄功独有,但却极为相适,可以弥补玄功只修肉身、不求道法的缺陷......” 玉鼎真人的道音似浪似潮, 附在小哮天犬身上的周牧可以清楚感知到,身旁忽而站了一个道人。 不是吧......又来?? 他心头一跳,却发觉这一次,那位能于过往记忆中自如的大天尊,并未将小哮天犬抱起,只是悄无声息的立在一旁。 周牧醒悟,隐约有种预感——这才是这段记忆本来的样子。 小哮天犬继续啃着骨头,玉鼎真人之妙音玄而又玄,三眼的天神听的如痴似醉,中年道人安静着站着,不言不语。 “快进,快进!” 一转大成,体魄暴涨,尽管反哺之下魂魄也跟着坚韧了许多,但依旧无法承载如此大妙之音, 周牧继续快进记忆片段,跳转至玉鼎真人讲解‘大小如意’之时,强行聆听此妙! 头疼欲裂,精神枯竭,魂魄震颤..... 经玉鼎真人述出的,根本不是一段经文或一个法门,甚至不是文字,就是纯粹的法与妙, 无法记载于纸笔,不能以文字承载,所有玄妙都容纳在道音中,只能强行去悟! 聆听了一小节,周牧的灵魂、精神便险些被撑爆,彻底无法接受剩余的天音,但这一小节.....够了! 足够自己粗通皮毛了。 足够自己学会最粗浅的变大化小,穿过那门缝! 他忙要脱离记忆碎片,却见身旁的中年道人蹲下身,拍了拍小哮天犬,或者说拍了拍‘周牧’的脑袋。 啃着骨头的小哮天犬好奇抬头。 那道人平淡道: “天庭三十六重天崩塌、重合成一整块‘混沌天’儿,经由你上次提醒后,我给自己立了块墓碑,后来便也在坠在那‘混沌天’中,你可去寻一寻。” “我只存在于过去,而你与我玉虚有些浅缘,若你能寻见那墓碑,我准允你劈裂此碑,取出其中之物。” “它曾为我长明,不该于【现在】恒久封于昏暗中。” 此时的小哮天犬,是生平第一次见中年道人,此刻听的懵逼,偏了偏脑袋: “汪?你这道人,发什么癫?” ……………… 现世。 某老狗脑海中多出了一小段迥异的过往记忆。 它抖了抖。 “完辣!!!” 第76章:门外的废墟 “我有罪,我有罪啊!” 万人河下,老狗将脑袋磕的‘梆梆’做响,哭天喊地。 “我错矣,错矣啊!!” 它真的泪水盈眶了,发癫......发癫...... 老狗自身灵性爆闪,灵魂在尖叫,死死的俯在地上。 许久许久。 它身躯一软,瘫在古琴旁,眼中依旧闪烁着浓烈的惊悸之色,忍不住呢喃自语: “他到底.....是谁??” “大天尊称他为小友,允他劈去墓碑,取其之物,还有天庭坍成的‘混沌天’......他,找的到天庭遗址?” 老狗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极其恐怖的想法,神色逐渐变的狂热。 在这种狂热到达一个顶点之时,它脸色又骤的一苦。 老狗喃喃道: “你们能不能别在我记忆里会面闲聊了啊......” 没狗比它更清楚,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多么‘口无遮拦’...... 娘嘞! ……………… 内城。 “小孙乖,小孙乖......” 身着山河锦绣衣、头戴三珠冕冠的城主将怀中孙儿哄睡了过去,这才侧目看向使者: “吾皇何令?” 来传令的使者先是做了一礼,这才道: “皇有言,犬绝城风起云涌,令城主回都城,任朝官,返程之前......” 他奉上一枚红色令牌,其上只有两个字。 ‘灭绝’。 城主双手接令,吩咐下人带使者前去歇息,这才轻叹: “灭绝令啊......” 一旁的中年人开口道: “父亲。” 他指了指酣睡的小娃: “正好小元快满五十岁了,不若为趁此机会替他铸下大根基?否则,灭绝令后,这些人牲都可惜了。” 城主微微摇头: “不可打草惊蛇,养殖区不知多少不周的人潜伏着,或许有仙人都亲临,在执行灭绝令的大人到来前,一旦惊扰了可能存在的人仙......” 沉吟片刻,他又道: “虽不宜大张旗鼓,但是小宴一场未必不可,近日寻个合适契机,聚一些养殖区人牲中的天才,叫我这乖孙吃上一吃,涨涨根骨。” “是,父亲。”中年人点了点头,再好奇问道:“城下镇压着的那位,到时候该如何处理?” “来执行灭绝令的大人自会处置。”城主淡淡的说着,轻轻抚了抚酣睡小娃的额头,疼爱道: “乖孙哟......” ……………… 梦中。 周牧从记忆碎片中脱离而出,即便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此刻依旧大口喘息。 “那位大天尊,真给自己立了墓碑?” “还就在这天庭废墟里......墓碑中会是什么?” 他思绪百转千回,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还有那句‘我只存在于过去’,又是什么意思??” 周牧轻吐浊气,看了眼自身剩下的功数——四百又二十小功。 来吧! “兑换,悟道场。” 一百小功流逝,精神念头爆发性增幅,悟道场其实并非‘时停’, 而是极度活跃的思维之下,外界一刹,思维已然辗转亿万次,在自身感官中便如同时停那般。 菩提树生长,仙乐奏响,他端坐树下,静静悟道,回顾那一小节关于【大小如意】的玄妙。 “难,难,难!” “太难!” 周牧叹息,难的不是这一小节玄妙,事实上,在虚幻菩提树的加持下,他很快便领悟了这点玄妙,通悟‘变大化小’之术。 麻烦的是如何使用出来。 “术法,需天地元气催变,涉及到气道三关、八九玄功第二转,我还需以一转之境,强行操使术法!” 周牧继续推演,继续参悟,悟道场中的六个小时很快流逝殆尽! “再来!” 又一百小功流逝。 这一次,直到悟道场时间即将再次耗尽,他终于把握到某个关节,以燃烧大量血精为代价,代替天地元气,催动术法。 自精神世界脱离。 “梦快醒了。” 周牧没有任何犹豫,窜至被推开一线的青铜大门前,深吸一口气,体内血精熊熊燃烧。 他发出低吼,这个过程相当的痛苦,血精终究不是天地元气,这种越层转化的消耗极大, 哪怕是一个变大化小的术,也足足让周牧燃去了上万滴血精! 但至少,他成功了。 一米八的他硬生生缩化了百倍,原本两指宽的门缝在周牧身前,也像是个两三人宽的大门。 他穿过门缝,在牛蹄子上快速攀升,最终越过了牛蹄子,身形膨胀,恢复正常。 “我......出来了?” 周牧恍惚,因为血精的剧烈消耗,此刻正在喘息着,茫然回头,看见那头大红牛的全貌, 这头牛尸要比正常蛮牛大上二十倍不止,明明死去不知多少年,可皮毛别说腐烂了,甚至还流转着丝丝缕缕的仙光。 牛尸是横躺着的,其头颅上插着三五根箭矢,扎的很深,只有箭羽露在外头, 而它的胸腹也被什么利器剥开了,撕裂的伤口处鲜血都还很猩红,凑上前看,可以瞧见内里的脏腑——看着也都很‘新鲜’。 这甚至不像是一头死牛,不像是一具尸骸。 “死后不知多少年,躯壳半点都没有腐坏......” 周牧小心翼翼的抚了抚牛尸的红毛,并不粗硬,反而很细软,手感像是在揉小师姐的脑袋。 “小小姐能打这牛一百头,而小小姐又能被疑似二师兄的肥猪和尚偷袭擒住,这样看来,这牛儿我应当是不识得的。” 周牧自语,忍不住咂咂嘴,说实话,一开始知道拦在门外的是牛蹄子后,他脑子一转,想到了好多牛来着...... 譬如牛魔王,譬如老君的青牛......哦,老君的牛是青色的。 不过那些牛,显然不是‘二师兄’能打过的,更遑论小小姐了。 没在牛尸身上纠结太久,他开始四顾, 东厨似是落座在一方大院中,脚下并非土石、砖块,就是一层翻滚着的浓厚云雾,踩在上面的感觉犹如踩在‘天地祥云’上, 四面八方都是高高的红玉院墙,大都劈裂着,但并未倒塌,云雾中还有很多白骨,都是人形的骨骸,姿势各异, 或奔跑,或侧跌,或屹立,或盘坐,他们似乎都在瞬息间死亡,身姿被定格在生前最后一瞬, 而这些骨骸的主人修为显然远不如大红牛,血肉腐尽,一些骨骸完好,骨头上有莹莹光,一些则连骨头都已蚀毁了, 周牧仅仅只是靠近,掀起一丝风拂过,那骨架便崩塌成尘埃。 “这里是东厨,这些尸骸想来大多是东厨的仙神.....最次的应该就是护法力士?” “不,护法力士的尸骸恐怕早就尘归尘土归土了。” 周牧仰头看向天空,瞳孔骤缩。 是一片绚烂的光和彩,夹杂着浓烈的混沌气在缓缓流淌、翻滚,混沌气中似乎有一轮大日, 但那大日并不明亮耀眼,相反,极为暗淡, 看上去极为压抑、瘆人,但那光打照在身上,依旧有种浑身暖洋洋的感觉,甚至可以察觉到自身血精都在光照下缓慢的壮大着! 而这些并不是让周牧心悸的,他之错愕,是坍塌东厨之上所压着的一座道宫。 一座既无穷浩大又无穷渺小之道宫。 第77章:此匾上佳,适为床椅 是的,一座道宫。 道宫像是从上而下坠落的,斜压在东厨上,呈现一幅瑰丽的奇景,显然是导致东厨崩塌的元凶, 这让周牧想到了那位大天尊的话。 “天庭三十六重天,崩塌、重合成一整块的混沌天。” 他咽了口唾沫,喃喃自语: “所以,这是来自另一重天的道宫,三十六天崩塌重合,道宫落下,正巧压在东厨之上?” 周牧踮脚张望,道宫看起来相当完好,只是有一些刀劈剑凿的痕迹,除此之外并没有坍塌之类, 正门刚好面对着自己,是掩着的,上方的匾额却缺失,大抵是坠落、撞击时,震飞遗失了? 而这座道宫看起来呈现一种复杂色彩,言语难以描述,并不如何庄严,反而透着清净自然之觉, 且目光所视,也无法直接辨别道宫具体大小——它给周牧一种无穷庞大又无穷渺小的复杂感, 空间似乎在其上失去意义,不能明确具体多高、具体多宽。 “上去看看?” “一座完整的、玄妙非凡的道宫!” 周牧怦然心动,道宫跌落,将东厨砸毁,自身却完好无损,想都不用想,一定比东厨位格高上不少! 他此时既想攀登上去,试试能否推开道宫大门,又想绕过这些红玉高墙,瞧瞧天庭废墟。 还是前者吧。 登上高处,也能更好的眺望崩塌后的天庭! 想到就做,周牧兴致冲冲的朝上跳跃、攀登,东厨并不太高,约莫也就三五十米,很快就攀到了头,临近那座道宫。 在接近道宫时,周牧转身,坐在一块压在碎石下、下半截横插而出的木板上,凝视远方。 他有些失神。 一望无际的云海翻滚着,大片大片的废墟,很少的一些宫阙玉宇琼也龟裂或坍去一半,这也越发显出头顶完好道宫的不俗。 左边有一座通天的高高宝塔,距离很远也依旧可以窥见其上的琉璃之色, 那宝塔斜着插在云海上,看上去并不像本就生根在那儿的建筑,或许如同头顶道宫般是坠下的? 再继续细细洞观,这天庭不见其边际,‘地面’也不只是云雾, 偶见拱桥、石板小径等,而在周牧目力的极限处,甚至能看到一片浮沉在云海间的......草原? 该死,这天上哪里来的草原? 他忽而想到了马,又想到了一头猴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那里不会是天庭的养马场吧......” 啧啧称奇间,周牧觉着屁股底下的木板有些温热,坐着很舒服,便又起身,打量起来大半压在碎石下的木板来。 木板上堆着尘埃和沙砾,轻轻将这些尘埃吹去后,发现上面有字。 “这是块......匾额?” 周牧诧异,而后恍然,估摸就是这座道宫的匾额了? 匾额上半截都被压着,只有下半截裸露在外,上头的字自然也不完整,不过看着像是周牧认识的字,并非那种玄妙古文, 因为字的下半截,恰巧是一个‘儿’,一个‘十’,一个‘口’。 “最后一个字应该是道宫的‘宫’?” 他来了些兴趣,尝试搬开压在匾额上的大石——这匾额坐着是真舒服! 起初心情激荡时还不觉得,此刻回味,坐在上面的时候有一种心思通明、体态轻盈之感,飘飘然,甚至体魄似乎都壮大了一分! 这才坐多久?? 周牧想要将之带走,认为作为板凳或者床板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不愧是天庭的物件!” 他使出吃奶的劲儿,却依旧难以搬开匾额上的大石, 一气之下,周牧催动【巨灵】,猛然变做十八米高之巨人,血精燃光,红霞灿灿! “吼!!” 他发出闷吼声,回荡在这片云天之处,这块大石被撼动,微微摇晃,却难以真正推开。 “嘿呦?” 周牧有些不服气,拿大石没办法,力道终究差了些许,只能撼动,无法推开。 “我就不信了......” 他念头一动,甲寅伐木斧入手,尽管这把仙斧尚未被完全祭炼,无法催动其玄妙, 但光凭这斧头之锋锐,也已然非凡至极! 当初他在万人河畔,与疑似弄火堂主的顶尖半妖搏杀,第一次伤害到对方便是靠的斧头, 斧头砍在那近真妖者的下巴上时,如同砍一块豆腐,毫无阻碍。 抡起甲寅伐木斧头,周牧朝着大石狠狠一劈! ‘锵!’ 大斧颤动,反震之力让周牧双臂龟裂了,如同易碎瓷器,而大石上也出现一道细细裂纹,斧头则完好无损。 “再来!” 周牧精神一振,大斧猛凿,一次次劈下,时间流逝间,双臂不知被震碎了多少次,甚至他又兑了一颗‘愈伤丸’吞下! 而这块大石上的裂纹也逐渐加深,再加深...... 眼前浮现出恍惚感。 “不对,梦要醒了!” 周牧心头一紧,下一次入梦不知要多久去了,自己可不能毫无所得! 再怎么的,至少也得把这块坐在上头就能静心静体、使躯壳变强的匾额带走! 这要是拿来当床板,天天睡着,那修行不得一日千里? ‘当当当当当!’ 周牧挥斧狂劈,眼前的恍惚感越发浓重,一切都开始幻灭,开始不真实! “走你!” 最后刹那,他一斧落下,大石一分为二,自身在从梦境中抽离,眼疾手快的抓住匾额,猛的拽住,塞进青黑铜令! “床板到手!” 视线骤暗。 ……………… 床榻上。 周牧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因为睡的很早,窗外还是明月。 “我看看怎么个事儿?” 他念头一动,青黑铜令入手,笑容却猛地一凝。 青黑铜令很暗淡。 周牧错愕,想到了那块匾额,连忙动念,巨大的匾额从青黑铜令中缓缓析出,‘咚’的一声,背面朝上的坠在地上。 深吸一口气,他运足了力气,抓紧匾额两侧,猛地发劲,却又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匾额根本不像想象中那般沉重。 甚至于,毫无重量。 周牧甩了甩脑袋,将之反转过来,上半截尘埃很厚实,看不清全部字迹,而当伸手抚拭去第一个字上所有尘埃后。 周牧眨了眨眼,双腿一软。 “别闹......” 一个明晃晃的‘兜’字。 他眼皮狂跳,一个激灵,蹦出三丈远, 掀起的微风将尘埃拂尽,这块尘封不知多少年的匾额终究是见了天日,现了本相。 兜率宫。 周牧呆呆的凝着这三个字,耳畔不自觉的现出那位中年道人的话。 “汝当可称诸世第一勇矣。” 第78章:大妙之境,银角生灵 为元始立墓,将兜率为榻! 周牧此刻只有一个想法。 这辈子,值了! 他呆坐了许久,扛起这块半人高,丈许长的匾额,手掌微微颤抖着,轻轻抚摸。 “兜率宫啊......” “连兜率宫的匾额都坠去了.......” 周牧细细凝观匾额,正中间‘率’字上头有一道细细的裂纹,除此之外并无任何缺损, 而当全观‘兜率宫’三字时,心神便会不自主的沉溺在其中,耳畔似能听见童子诵经声、扇子扇风声与火焰熊熊之声。 他明悟,这是兜率宫内无穷年来之声响,回荡在匾额上,万万年都不磨。 “坐都坐过了!” 周牧将心一横,管不得三七二十一,从柜子里翻出崭新床单,将兜率宫三字蒙住,将匾额包住,往床榻上一放,自己在跳将上去,顺势一躺。 “舒坦!!” 无穷杂念顷刻消,那种天地压制感也骤无,就好似在梦中那般。 观清净之本,做无为之想,繁意皆泯散,杂念尽消去。 红尘滚滚,片缕不沾。 “致虚极,守静笃。” “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 他躺在床榻上,躺在匾额上,明明闭着眼睛,可周遭一切又都在脑海中纤毫毕现, 灵魂与体魄之间的壁障被进一步撕裂,灵思如泉涌,妙觉似井喷。 等到灵魂与体魄间壁障,被彻底的泯灭去, 等到心与意与念与行皆合, 周牧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出笑容,自身呈现出一种妙相,躯壳与魂灵之间彻底合一,躯壳强大三分,魂灵便强大三分,反之亦然。 天人合一。 “妙哉!” 青年躺着,又手舞足蹈,似闻得大道,如灵明稚童,体魄中的内窍穴一个个的被找到, 其中一枚内窍中,体魄之精、血精之气、魂灵之神,尽塑出扶摇之相,又于第二枚窍穴中,依次塑相。 扶摇功,第二重,已成。 扶摇功第二重,一旦激发,体魄、蛮力等,直翻四倍。 “妙哉,妙哉!” 周牧观尽自我,太阴之气游走,体魄尽毁,身躯枯竭,又得太阳之气行将,躯壳繁荣,身魂昌隆, 而每一次体魄尽毁又繁荣间,都似如涅槃,精气神都强上一分、澄澈一分, 如此轮转,周而复始。 “妙哉,妙哉,妙哉!” 他观自我,运练八九玄功,血中霞光迸溅而出,将整间屋子映的透亮,拳芒、雷鸣、金光等齐做, 周牧明明没有吞噬、同化符器,但玄功的进度却在暴涨,体内囤积的庞大药力消耗殆尽, 他便兑取来愈伤丸,继续吞服,又消耗殆尽,又吞服,如此往复九次,当小功只剩下一百又三十的时候。 八九玄功,一转,圆满。 许久。 他睁眼,虚室生光,鎏金之色在肌肤纹理间时隐时现。 “我的躯骸.....” 周牧坐起身,从那种大清净、大自然、大妙绝的状态中脱离,心头有些失落的同时,又惊喜不已。 大清净的状态不过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阴阳二气却已游走自身体魄一千零八次, 要知道,正常来说,阴阳二气游走一个循环,至少要三个时辰的..... 而身躯一千零八次毁灭又新生,一千零八次涅槃,已然再度发生了蜕变,除去冰肌、玉骨之外, 又添得金筋、宝髓、血中霞! “玄功一转也圆满了。” “吞一两件对应气道三关的‘法器’,我说不定就能迈入二转层面!” 周牧抚摸着自己的皮肤,细腻如脂玉的同时,又坚韧至极限,皮膜的硬度堪比甚至胜过寻常符器, 全身血液已然尽数替换为血精,十万血精浩浩瀚瀚, 他自忖,自己哪怕端坐不动,任由数十上百位大药宗师横击,恐怕也难破自己一寸皮膜! 之前单臂力道为十万八千斤,而此刻,已难以估量,至少翻了三倍,再加上扶摇功第二重的增幅...... 常态之下,自己一只手,或能有一百二十万斤无匹之力。 若再加上巨灵化的十倍增幅呢? 当初袭杀自己的弄火堂主也好,掷了自己一矛的垂暮老妖也罢...... 能挡住我一拳否? “我看到了玄功二转,我看到了八品仙职,都在朝我招手。” ……………… 大月渐沉,天将明。 反复尝试很多次,虽然躺在匾额上依旧有清心静性,虚极静笃的效用,依旧缓慢的滋润着体魄, 但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进到那种‘大妙之境’了。 周牧叹了口气,将床单裹着的匾额收入青黑铜令,想了想,褪去锦衣,穿上以前的破旧棉服,在衣里挂上钝斧,袖里塞上折刀,这才推门而出。 并非为了防身用的......只是下意识的就这么做了。 走出黑巷,大街上有三三两两的早餐摊正在准备着了,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人, 周牧独自漫步长街,享受着那种既有烟火气又静谧的氛围,身心前所未有的放松。 他走的很慢,左顾右盼,处处都是故地,但却没了往常的紧迫感和危机感, 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路过一条小巷。 三四个青年窜了出来,或持斧头,或抓匕首,待看清周牧面庞后,又都色变,怪叫一声,扭头就跑。 周牧是在这几条街长大的,这些混混也都认识他, 尽管混混们并不知道他进了太白武馆,却也是绝不敢招惹的。 周牧也自不会去计较,继续漫步着,连过数条长街, 不知不觉间,已然走到了六十六街,走到了武馆旁。 “二师兄?” 他诧异,看到武馆大门外,王冲和正蹲在那儿,抓着一根小木棍,在沙地上画着些什么, 此时二师兄闻声抬头,可以看见面庞很憔悴,双眼中满是血丝。 “小师弟啊......怎的来这么早?” 王冲和微微咳嗽着,头也不抬,机械般的继续在沙地上演画九宫八卦。 “师兄你这是......” 恰此时,木棍折断,王冲和僵硬的将断掉的木棍丢在一旁——那儿已然堆着十几根断棍了。 他呆呆道: “就那天的事情,我们命格中都有一片古战场,充斥尸骸和血,那是很不详的征兆,是天启......我想算明白究竟。” 说着,王冲和狠咳了一声,带着血迹。 周牧连忙上去搀扶,身心皆轻感散去,危机感又涌现: “二师兄,无非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你这般算卦,对自己损伤很大吧?” “嗯。” 王冲和抬起头: “卦算之道,是窥天机,求未来,自然凶险万分的......不过我必须去算。” “师兄......”周牧想劝,却被王冲和抬手拦下。 “小师弟,你不明白我看到了什么......你不明白......” 王冲和后退了几步,跌撞在有些裂纹的武馆院墙上,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 “我以血脉秘法,沧桑寿数,窥望天数,看到一个伟岸的生灵,带着杀机,正在向这座城走来......” 他复又扑在沙地上,喃喃着听不懂的词,状若疯魔,咬破手指,在沙上画着八卦,算着天数。 “我看了一个晚上,我看不到生机,我看不到......” 王冲和忽然凝住,恍惚间,天数交织,他于天数中‘看’清楚了那‘走’向此城、带着杀机的伟岸生灵, 那生灵背负‘灭绝’二字,戴着龟裂的箍,脑袋上长着灿银的角,身绕链锁,脚踏血光。 模糊的天数中,伟岸生灵行步间,头上银角越发灿烂,脚下血光也越发盛大。 “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王冲和嘶鸣一声,俯地昏死了过去。 第79章:三清道祖,当今天下 “伤势不太严重,大概是偶见未来一角,灵魂遭受剑伤。” 师父检查了二师兄一番,轻轻吐了口浊气: “没什么大碍,还好,还好。” 勉强还算完好的练武场上,王冲和被平放在地上,一旁弥虎、胡乐英和周牧忧心忡忡, 大师姐则还在堂屋中,未曾出来。 “剑伤?”周牧有些迷惑:“窥探天机,为何会遭剑伤?还有,一角未来?” 三师兄、小师姐也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嗯。” 师父站起身: “这涉及到一些秘辛,不过讲于你们倒也无碍,卦算之道,涉及天机,而传说中,天机之前后,岁月历史之前后,有三位无上者占据。” 周牧心头一动,侧耳聆听,小师姐则再问道: “无上者?” “你们可知道门、佛门?”师父这般发问,目光却是投向周牧的,显然三师兄和小师姐多少都了解一些, 而在他看来,自小在养殖区长大,又才接触修行的周牧,不大会听说道佛之事。 周牧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不是很了解。” “佛门暂且不提,如今已被妖入主其中,当世佛祖都是一头黄鼠狼.....再说道门。” “道门算是妖怪也都忌讳的了,只敢打压,不敢如对待佛门那般鸠占鹊巢,究其原因,便是道门三位道祖依旧有显圣。” 弥虎挠了挠头: “依旧显圣?我怎未见过?” “你个莽夫,又如何知晓?” 师父笑骂了一声,又轻叹一声,给周牧讲解道: “道门三祖,又称三清,是三位真正的无上者,在很多年前人主大地的时代,镇压于整个世间......哪怕后来也匿迹了,但依旧有显圣。” “便是在天机一道上。” “三清道祖,元始道祖占尽过去,凡欲卜算过去之事,窥探过往,若有大能为,或便可能会观见那位无上者的虚影。 周牧又想到了记忆片段中,道人那句‘我只存于过去’。 师父继续道: “太上道祖则占据现在、当下、此刻,卜算此时之事者,若有大能为,或许能窥见一片太上道祖的衣袂。” “而未来,则属于那位灵宝道祖,则坐拥未来,那位又长于终灭,最擅剑道,古今未来毫无争议的剑道第一。” “如你们二师兄一般,侥幸窥见一角未来者,便或多或少的会被遍布未来处处的剑意割伤魂灵。” 周牧咽了口唾沫,小师姐若有所思: “便是因为如此,妖怪们才不敢侵占道门吗?” “自然。”师父点头道:“如同佛门,也有无上者,可至今也未见显圣,故此被鸠占鹊巢,天地最西边有两座大佛山、大佛寺,其中端坐的佛祖,便都为妖!” 周牧想了想,也发问: “师父,三清道祖自古便如此,占据天机之前后吗?” “是,也不是。” 师父脸上也浮现出困惑之色,道: “你当知道,妖主大地之前,三清道祖虽各自象征着起源、存世、终结,可那时反而几乎不显圣,算卦者卜见过去、现在、未来,也瞧不见那三位的身影.....” “这些,都是自妖主大地后才开始的。” 顿了顿,他摇头道: “却是扯远了,你们二师兄窥见了什么,暂不清楚,但按照小牧所叙述,定是坏事,这座城你们真的不能呆了。” 三个弟子都有些沉默。 师父继续叹息了一声: “既然将要离开,我且便与你们说说当今天下。” 话落,他蹲下身,抚了抚二师兄额头,确定伤势没有恶化后,便捡起一根小树枝,在泥沙地上边画边道: “当今天下,妖主大地,这你们是知道的,而妖也不和睦,分南、北二妖朝,以一座青山为界。” 他画了一条线: “我们此刻,便在南妖朝的一座小城中,即犬绝城。” “而在西,则有两座大佛山,一者曰过去山,上有雷音寺,寺中端坐一位妖佛,自号过去佛,本体难明。” “另一山唤作现在山,上有弥勒寺,其中端坐着现在佛,亦是妖佛,本体则为一只黄鼠狼......这位妖佛,在太古年代也是威名赫赫的。” 周牧眨眨眼,想到了弥勒佛,想到了黄眉大王...... 小师姐此时好奇道: “佛门的佛,也分过去、现在和未来吗?” “是,也不是。” 师父笑了笑: “三清道祖是真正意义上的过去、现在、未来,佛门虽也有此三佛,但更多是指‘过去的佛祖’、‘现在的佛祖’、‘未来的佛祖’。” 小师姐听的懵懵懂懂,师父耐心道: “譬如弥勒寺,太古年间的确有一位弥勒佛,或者说弥勒菩萨,他便是当时的未来佛,若没有发生妖主大地的变故,此刻,他应当是现在佛。” 三人恍然大悟。 “继续说。” 师父在泥沙上画着: “东边,则是一片禁忌地,那里唤作‘地上幽冥’,妖主大地却并不独占大地,地上幽冥便是鬼国。” “而我们人族......” 轻轻叹息了一声,师父泥沙地的东南方向,戳了一个很小的点: “我们人族只有一座城,叫做五王城,由五位太古先贤统治的五王城。” “太古先贤?” 这一次发问的是周牧,他一直不明白,师父这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当下的。 “嗯。” 师父微微颔首: “很多年前,妖主大地之后,人族遭受天地压制,再无天骄......” 他看了眼周牧,改口道: “几乎没有天骄诞生,很多默默反抗的人族汇聚在一起,兵行险招,自地上幽冥窃走了六道轮回中的‘人间道’。” 略微解释了一番六道轮回后,师父继续道: “而后,人族以血祭之法,开启人间道,自其中接引太古时代人族先贤的亡魂、残念降临,数量并不多,数十而已。” “但这一撮太古先贤,却并不遭受天地压制,甚至部分先贤依旧坐拥太古时代的人族气运,故此,很快崛起。” “其中就有五位太古王朝的统治者,他们迈入真王之境,建立了五王城,保存了最后一份净土。” 周牧心头一动,真王之境? 小小姐说过,她也是这个层次......一出生就是了。 胡乐英此时眼睛亮晶晶,兴奋道: “五王这么厉害吗?可以和满天下的妖对抗!” “不。” 师父站起身,声音变的低沉而落寞: “是因为两大妖朝彼此争斗,人王们宣告天下,哪个妖朝袭击这座最后人城,他们便会以身死为代价,进行反击。” “再加上一些其他因素,这才让五王城,得以苟存。” 三人沉默。 弥虎轻声道: “这.....能有用吗?” “有的。” 师父平静开口: “五王城最开始叫六王城的,南妖朝曾经讨伐过六王城。” “而一位人王则在那时走出城去,潜入南妖朝,使七十七座妖城破灭,袭杀九位妖族真王,南妖朝这才止战。” 弥虎愣住: “那,那位人王呢?” 师父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三人也都沉默。 “都自行修炼去吧。”师父轻叹。 ……………… 走进修炼室,关上门。 “人族先贤......” 周牧轻声叹了口气,躺在地上发呆。 “南北妖朝统一之时,五王城,也就没了吧?” “那,应该还要很久吧?” 他自嘲笑笑,谁知道呢? 说不定,明天就二朝归一呢? 发了许久的呆,思绪辗转,想到梦中天庭废墟,想到大鹏送的玉扳指,想到小小姐,想到二师兄满是血丝的眼睛,想到甲寅伐木斧....... 甲寅伐木斧? 周牧一个咕噜翻起身。 “斧头可以祭炼,可以炼化......” “那你呢,你可不可以?” 他想到了那块兜率宫的匾额,心脏怦怦的跳动起来。 妖怪们畏惧三清道祖在天机之上的显圣,不敢侵占道门,不敢鸠占鹊巢。 那假如有一天,自己走到绝境时,背起兜率宫的匾额,抱着元始天尊的墓碑......妖怪们敢杀自己吗? 至少,至少那些自太古就长存的妖,肯定不敢! 反正已经冒犯过、得罪过了。 多得罪一点,好像也没什么...... 债多不压身! 周牧蠢蠢欲动,心头做出决断。 “我要炼了这块兜率宫的匾!” 第80章:赴宴 四天后。 内城。 城主府邸。 “上使,即将到来的那位大人......确认是谁了吗?”城主抿了口茶水,淡淡问道。 “您问的正好,刚得到消息。” 来自妖都的使者笑了笑: “来的,是一位太古时代的妖圣。” 城主吓了一跳,色变起身: “妖圣??” “是啊,不过是太古年代天上的妖。” 闻言,城主这才松了口气,复又落座,抚了抚胸膛: “原来如此,我听闻天上的妖,都在很多年前伴随古天庭覆灭后,境界一同被压落三个大层次?所以来的是一位妖仙?” 使者点点头: “对也不对,来的那位古圣虽在太古时代隶属天上,不过并没有如同城下那只老狗般被镇封,这么多年过去,也回升了一个大层次。” 城主再度咽了口唾沫: “妖仙之上......一位大能??” “然也。” “就我这犬绝城,至于吗?” “城主大人,您又不是不知道,这座城如今被多少双眼睛盯着,来的若真是个妖仙,你放心么?” “也是。” 城主还是有些不放心: “可我怎么听说,太古岁月那些天上的妖,大都不愿顺从我皇?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古妖被镇压......” 上使宽慰道: “话是这么说,但来的这位不一样,他的兄长依旧被留在都城,当作质子,他又如何会叛离?” “兄长.......”城主若有所思。 使者点头: “那两位据说在太古时代的地位极其特殊,我皇都极为礼待,若非这次城下那老狗也很特殊,恐怕是不会让这尊曾经的妖圣来执行灭绝令。” 说着,他想了想,转而提醒道: “我听说,城主大人近日给元小公子开一场荤宴,一直在捕捉外城的人牲天才?这若是惊了城内潜伏的外来人族.....” “上使放心。” 城主沉稳道: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且抓回来的都是些力道三关的人牲,哪怕抓了外来者又如何?” 使者点点头,但还是有些犹疑: “是否还需小心为上?” 城主笑了笑: “什么都不做,他们才更起疑心,如今这般大张旗鼓,反倒是叫可能存在的天人乃至人仙都放下戒备。” 顿了顿,他补充道: “再说,那位大人恐怕也快到了。” “也是。” 使者恭维了两句,做礼告辞。 ……………… 外城,北区。 屏息,凝神,隔着上千米,周牧聆听着那栋古朴长屋中的心跳声, 拉弓,引箭,射。 一缕流星划破夜空。 “一秒,两秒,三秒。” 箭矢飞出的第三秒,伴随轰隆一声,藏蕴在箭矢中的百万斤力道爆发,整座长屋连同其中的半妖,一并被撕成了碎片。 【斩为恶半妖,添小功三十六】 【斩为恶半妖,添小功二十七】 【斩.....】 周牧念头一动,千米之外的那根箭矢缓缓消失,出现在自己手中,他没去管惊呼声、喊叫声等,几个起落,消失不见了。 黑巷旁,才易主两天的一座小府邸, 周牧的身形翻墙而进,回了自己房间,一屁股坐下,吐出口浊气。 这座小府邸就是武馆给自己买下的了,两天前才刚搬进来,本来周牧是打算一直住在小酒馆的,但买都买了,不体验一下是不可能的。 “好箭。”他掂着这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箭矢,赞叹道。 四天时间,周牧靠着这根价值十小功的箭矢,猎了不少半妖,自身小功也再度突破一千大关。 距离晋品,还差近九千小功。 这箭矢看似普通,但是材质坚不可摧,且有极其特殊的功效在——可以承载、容纳、积蓄力道。 每一箭,周牧都可以将百万斤乃至更多的力道灌注其中,随箭矢轰然爆发! “不愧是天兵用的箭矢......若是真正天兵射出一箭,可以在其中容纳多可怖的力?” 他靠在床榻上,揉了揉眉心: “戒严越发严了,这几天北区是不能狩猎了......明天要去参加那北区宴,宴后或许可以考虑去东区、西区狩猎?” 看着窗外皎洁月光,周牧吐口浊气,有些发怔。 这几天猎妖下来,平均一头半妖可以提供三十左右的小功, 再猎三百头妖,自己的小功就能满万! “慢慢来,还是得慢慢来......” “两个月后要离开这座城了,争取凑够晋品的功数。” 自语间,周牧神色有些失落——他在想,自己离开后,小武和铃丫头怎么办? 这四天猪鸽没少在东、北二区之间往返,小武那边倒是没什么事儿,生意还蒸蒸日上,只是...... 周牧叹了口气。 “我还是太弱了。” 他甩去杂念,取出匾额,一如既往的朝上面滴起血精来。 一滴,一滴,又一滴。 匾额和自己正在逐渐相连,很缓慢,但切切实实。 真的可以祭炼。 滴血间,周牧再度听到匾额中缭绕不绝的过去余音, 有两个童子的窃窃私语声,有扇风之声,有炉下火的熊熊燃烧声。 是那无穷年岁间,那座道宫中最频繁声响的留刻。 周牧滴着血,听着声,看着匾额,好似瞧见了那座道宫的一日又一日。 时间流逝,日渐出。 吞吐了一番阴阳二气后,周牧抚着匾额,有些发起愁来,每每将匾额收入青黑铜令, 后者都会变的暗淡,似乎受到极大压迫,似乎暗淡...... 可又总不能留在府邸里头。 “收纳......” 周牧心头微动,想到了体内横跨躯壳、魂魄的,那广袤至极,被哮天犬称为‘内景地’的事物。 四天来,也在匾额上灌注了数千血精,彼此都出一丝微末联系, 他顺着这种联系,一半心神沉入那恍若天地的‘内景地’, 另一半心神则附着在匾额之上,尝试牵动。 ‘嗡!’ 兜率宫的匾微微震颤,似真有被捕捉的趋势, 周牧振奋,一鼓作气,试着使‘内景地’与匾额共振, 旋即,肉眼可见的,匾额开始缓缓虚化,直至于无。 成功了。 周牧内视,看着广袤似一片浩瀚天地的‘内景地’中,安静躺在两团光球旁的匾额,脸上咧开笑容。 “倒也不难。” 他伸了个懒腰,看着窗外朝霞,神思若往。 “先去趟那什么宴会,然后去水下看看哮天犬?还是先去看看小武他们?” “嗯,完事再说。” 第81章:豪奢之宴,兜率宫的回响 “大人,这么早?” 灰头土脸的杨念念将缰绳递来, 周牧坐上车辇,接过缰绳,笑着道: “去六街参加一个小宴会来着,远着呢,就早点出发呗......你去看望你母亲了嘛?” “去了呀。” 杨念念打了个哈欠,显然还没睡醒: “我娘还是老样子,总是忧心忡忡的,过两天我得再回去两趟,娘亲好像有点风寒......您快走吧,我好回去补觉呢!” “行行行。” 周牧颔首,挥了挥缰绳,小白嗷了一声,拽着黑木辇便疾驰而去。 乘着朝阳光,驰过一条又一条长街,在经过北十五街的时候,周牧特意看了眼弄火堂的那座大院邸,侧耳听了听。 里面冷清了许多,心跳声少了几倍。 这四天来,周牧猎杀的基本都是弄火堂的妖,他是记仇的,若非最近北区查的实在太严, 他早就袭杀那头垂暮老妖了。 那古楼里可有不少符器呢.....就是不知有没有气道法器。 到了五街。 宴会的府邸外已然停了许多犬辇,北五十七街距离这儿到底隔了五十二条长街, 尽管周牧大清早的就出门,此刻也近了中午。 两个守在门外的侍女迎来, 他翻下黑木辇,将缰绳递给恭敬迎来的侍女,另一个小侍女则做了个礼,也不看请帖,直接道: “周大人,请跟我来。” 周牧从未见过这小侍女,但小侍女却能一眼将‘名声不显’的周牧给认出来...... 估计是当初大师姐带着自己连访十七家宗师府邸的缘故了。 两人朝府邸走进,周牧随口问道: “这小宴,来的客人多么?” “回大人的话,很多。” 模样是个貌美少女的小侍女答道: “今年的北区宴有些不同,凡武夫皆可来参与,所以来的客人也格外多。” “喔?”走到门前,周牧好奇道:“我来的不会还算晚吧?” “倒是不晚,宴会正午才开始,不过大多客人也都如大人您一般,早早便到了。” 小侍女笑着推开门,引着周牧踏着玉石雕的石板,穿过竹林和桃园。 此刻虽是晚秋初冬,但不知府邸主人使了什么法子,桃树都开着花结着果, 而那一株株盛放桃树旁,又都有披着薄纱的妙龄少女,正翩翩起舞,秋冬风一吹,薄纱翻飞,细腻的肌肤若隐若现。 周牧看的有些呆了——并非是因为色欲,而是错愕于这儿的奢靡。 这里是养殖区,是人圈!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小侍女见周牧驻足,便也脚步一顿,低着头道: “大人,,后院有分隔的温泉,左边也有很多独屋,您若有看上的舞女,我可以为您带去那儿,让她侍奉您。” “不了。” 周牧心情复杂,问道: “我是第一次来,且问这座府邸的主人是?” “家主徐承武。” “喔。” 周牧若有所思,当初拜访十七宗师的时候,大师姐曾经提过一句,北区还有这么一位徐承武徐宗师, 但当时并未去拜访——这位徐宗师在北区没有什么产业,但与妖的关系很‘亲近’,据说是管理北区那位真妖的奴从,大师姐看不上他。 念及此,他不禁摇了摇头。 恰是此时,不远处传来喧哗声,周牧侧目看去, 却是一个两米多高的粗蛮汉子,气血浑厚,疑似宗师, 此刻闯入了桃园,两只大手各揽了三四个妙龄舞女,毫无顾忌的撕开薄纱,大手抓揉, 其中一个体弱些的舞女都被‘抚摸’的咳血了,娇嫩肌肤上留下乌痕,似能听见骨裂声。 粗汉震笑道: “便这几个,还是老规矩,给我备一池大点的屋舍,吾独爱在老徐这儿戏水!” 桃园略微骚乱,几个貌美侍女前去迎那粗汉,却见粗汉一瞥: “你们几个也不错,跟着一起!” 侍女们看着这两米多的壮汉,吓得花容失色,却又不敢违悖,委屈哒哒的做礼。 周牧身旁的小侍女脸色也有些苍白起来,不自觉的往挪了挪脚步,半身藏在周牧身后,力求让自己不那么显眼,同时低声为周牧解释道: “这位是东区来的王宗师,我家主人的故友......” 她语气有些发颤,带着种兔死狐悲之感,显然知道那几个侍女、舞女的悲惨下场。 往年,这位王宗师每次鸳鸯戏水后,总是要惨死十来人的。 周牧眉头微微蹙着,摇了摇头,抬脚欲走,但那位粗汉张望到了这儿,目光瞧在小侍女身上,眼睛一亮。 “小兄弟留步!” 粗汉大步走来,踩的玉石砖地隆隆作响,豪迈的拍了拍周牧的肩膀: “这丫头倒是生的俊俏,小兄弟面生,第一次来吧?不若叫别人替你引引路,这小丫头让给我,陪我戏戏水!” 小侍女眼睛一红,快哭出来了,惶恐的看向周牧。 周牧瞧了她一眼,摆摆手,摇摇头: “不必了,王宗师。” 粗汉一愣,上下打量了周牧片刻,依旧豪爽笑道: “小兄弟认识我?那我便也不好夺人所爱......话说来,小兄弟是哪家的?” “太白武馆。” “是嘛......”粗汉微微回忆,并无所得——他常年呆在东区,对太白武馆并不了解。 但想起拍这小青年肩膀时,那种咯手的坚实感,他心头尽管有些不快,却依旧豪迈笑了笑: “小兄弟叫什么?若是来东区游玩,我好招待一二不是?” “不必了,王宗师。” 周牧淡淡的重复了一遍,旋即朝着身旁的小侍女颔首: “继续带路。” 小侍女忙着点头,近乎小跑着引路在前,周牧也随之离去,看也不看那粗汉。 后者神色阴翳了刹那,旋而似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便带着舞女、侍女们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居然没找我麻烦......”周牧心头这般想着,有些遗憾起来,他还等着粗汉暴怒,自己好顺理成章的将之打死。 走了两步,他想到那几个侍女、舞女绝望的模样,想到这是养殖区,这是人圈,心头很不得劲。 周牧又想到了大师姐。 他驻足,在小侍女疑惑的目光中沉思了片刻,转身,追上。 “王宗师。” “喔?小兄弟?有什么事么?莫非想要和我一起戏水?”粗汉皱了皱眉头,旋即又是一副豪迈模样笑道。 “王宗师可以再拍拍我肩膀么?” 粗汉懵了懵,这小子......什么路数? 从未见过啊? 强压着心头火气,他皮笑肉不笑,轻轻拍了拍周牧肩膀。 下一刹。 “嘶!!” 周牧如遭雷击,痛苦弯腰,抚着肩,一脚踹上前: “阁下何故袭击于我?!” 粗汉没反应过来,被轻飘飘的一脚踹中胸腹,错愕间,只觉得无匹巨力贯入,筋摧骨折, 脑袋一发懵,便已如断线风筝般倒飞了出去,砸断了数根桃树,咳血重创,昏死了过去。 “舒坦。” 周牧心头闷气散去,在一些路过客人和侍女、舞女茫然的目光中, 前一秒还一副痛苦模样,这一秒便没事儿人那般折回身,走到小侍女旁,温和道: “继续带路。” 小侍女茫然,讷讷的引在前,两人远去。 “是他?” 稍远处,一行人凝望这一幕,骆霜雨微微眯眼: “一脚踹昏大药宗师......之前在东区的时候,看走眼了。” 她认出周牧是东区那酒家老板的朋友。 “骆姐,接触接触,收进麾下?” “可以,尽快。” 骆霜雨颔首道: “此地不宜久留,收到消息,可能有真妖亲临此宴,疑似捕捉天才至内城为血食,再看看有没有其他不错的苗子,一并收下,带离吧。” “是。”长发青年点点头,转而问道:“若有人不愿加入不周呢?譬如刚才那家伙,看着脾性便不小。” 骆霜雨抬了抬眼睑: “不愿就算了。” “那若真有不愿者,要提醒他们尽快离开此宴吗?” “无关之事,莫要去做。” “我明白了,骆姐。” ……………… 此时。 百万里外。 头生银角的妖族大能凝望着犬绝城的方向,一动也不动。 银角尊者不安,彷徨,驻足在原地,迟迟不肯继续向那座边陲小城走去。 每当他瞧向那座百万里外、一步可至的小城时, 他便能听见。 听见芭蕉扇的掀起的风声,听见八卦炉下的烈火熊熊声,听见自己和兄长的窃语声。 银角知道这是幻听,也只能是幻听——可哪怕如今境界依旧跌落了两个大层次,自己也还是大能,如何会幻听呢? 是老爷的提点吧? 再进一步,行此灭绝令,斩掉那头狗,就真回不了头了。 这不是一般的狗,这是玉虚宫那位都盛赞的狗! 但依旧被困锁的兄长..... 那南妖皇是个彻头彻尾的莽夫,半点不懂敬畏,真敢下杀手! 可要死了,也就真回不去了。 “老爷,我和兄长都知错了,我们想回去,想回去......” “老爷,您在哪?” “老爷......” 银角尊者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上次哭的这般惨,还是被那死猴子暴揍的时候。 他哭着,一屁股坐下,不敢前,也不敢退。 他闭上眼,静静聆听着兜率宫的回响 上架感言 历时四十天,还是二十万字上架了。 吸取前两本的教训,这本书写的尽可能求稳,导致剧情展开的很慢,新书期成绩显得没那么好, 不过相对的,也不会崩的那么惨烈~~~ 其实作者不怎么会写感言,所以还是跳过这个环节吧,晚上零点上架,感谢各位读者老爷的一路陪伴,磕头磕头! 上架先发两章(真没存稿),白天再发两章(三四千字一章),后续日更保证在7k至1w(两到三章,没有意外情况大概率三章),状态好会加更, 另推几本书。 《人在半岛,继承魏武遗风》:作者生姜小饼人,南韩检察官开局,书又名半岛曹贼,两百万字已肥可宰! 《从搜山降魔开始成神》:作者心宇卿卿,玄幻好书,难得精品! 《星际:我这样爆兵,会伤害到你吗》:作者夏时龙狐,罕见的星际争霸文电竞文,感兴趣的一定要看一看~ 《我,无尽领主,庇佑人族永昌!》:作者八余一悠,玄幻领主文,建设流,难得好书! 《落月刀》:作者姆喵修斯派,一本传玄幼苗,两个字,顶级! 《这个明星只想加钱》:作者践行践远,万订文娱,这下不得不看了! 《我就一群演,影帝逆袭系统什么鬼》:作者黄金分鸽率,也是华娱老作者了,可宰! 《双城:手搓机甲,地爆天星》:作者,我将驾驶高达出击,英雄联盟宇宙、双城之战同人,仙苗! 最后的最后,祝各位读者老爷天天开心! 《我有一座天庭遗迹》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2章:宴上变故(求首订) 宴厅门口。 “周大人,到了。” 小侍女做礼,咬了咬嘴唇,再道: “多谢周大人。” “谢我做甚?”周牧笑了笑:“若不给那粗汉一脚,我自己心头不痛快,仅此而已。” 他说的是实话,原本自己不想招惹是非的,但念头又一转, 自己想要长生久视,想要变强,是为了什么? 匡 他紧紧的抱住薛青衣,恨不得把她掐进自己的肉里,嘴唇仿佛有自己的意识般找到她柔软的唇瓣,狠狠吻了下去。 宁国公府各房,包括肖老夫人那里,像她这样的“刺儿”还有很多。 腾二本不想出来,可冷越救了它家老大,又是老大的三师兄,青梨真人是她老大的师父,打好关系的话,它就能自由在落烟峰飘着了。 “咱们还有个约定呢,你忘了?”看着她,穆婉清也是才想起来,一个月的赌约,还没开始进行呢。 其实不如说我是被他惯坏了才对,自从死了,倒是年龄越发的向下发展,已经到了吃个药也要讲些歪理才能吃。 老太爷直接用手将东西打落在地上,人参盒子的盖子掉了出来,里面还真是要一根粗壮的人参,这一根就需要几十万块钱的费用。 第二天,云依起床后还没打听萧逸风的消息,就有人过来主动告知了。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这样的戒指?”她一边向自己的住处走去,一边轻抚着手指上的那枚戒指。 林千蓝倒是佩服起叶云城来,在强弩之末也能为自己找出一线生机来,他是在赌她不会杀了她,若真是赌错了,跟他不赌的结果一样,死。 走廊出口就在十几米开外,只要冲过去就能脱离战斗,呼入新鲜氧气。 邓婕也不废话了,朝着林茶摆了摆手就扯着殷晓茹的帽子拉着她往学校里走。 “寒愈不想让我离开南都,说明他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既然知道游街事件,不可能不知道跟陆重游有关?”她自顾不解。 “是他要跟我吵的,又不是我。”颜兮月满脸不服,指责孙景浩,反驳苏无双。 他始终是那个态度特别的嚣张,本来以为我这样讲话肯定是故意的,后来我发现是我想多了,那件事跟我没什么关系,你的做法我也不是很想去说,因为我知道我们都没有什么缘分,何必去计较呢? 林皇后的儿子们早已死光,苏瑶成了林皇后最后的期盼,众人都以为苏瑶软弱听话,却不料她竟是个连生母都能出卖的疯子。 性跟爱,两者之间的尺度跟界限该如何把握,这是迟早一直在思考着的问题。 “当然,也是你们克洛森秀、风信子秀的忠实观众。”夏贝尔咧嘴一笑,在屏幕正中打出投票界面建筑模型。 毕竟像他现在下场的合作来说,也是在高嫉妒的,保密下进行的,毕竟那个导演追求的不是流量多的演员,而是形象适不适合,只要把合同签了,那么一切都不成问题。 就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卫城娶了苏洛洛就娶了吧,他只想和迟早好好过日子,也懒得管自己父亲的那些风流事。 接下来的路程,易安辰众人对莫邪跟玖玖的态度越发友好,毕竟,有这么一个元婴修士跟随,路上肯定会顺利许多。 她还有些担心这次跟吴家的比武是不是输了,阳靖宇出了什么事。 第83章:白骨成山,毛发成毡(求首订) 大宴散的很快很快。 除了没有修为的下人,还有本身与一位真妖交好的徐宗师外,其余武夫、宗师,一个不落,全部被戴上镣铐,关入囚车。 一片狼藉。 “老爷,侍女和春叶酒,还送到那位周公子的府上吗?” 徐宗师沉默的凝视着一长串囚车,微微点头: “送。” “要通知太白武馆吗? “还有事吗?没事,我要去买菜了。”何冉说着,手已经搭在车门上,准备下车。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的话,她想,钟郁希一定不会这样对待一个爱她至深的男人把。 娜塔里娅虽然也想和妹妹离开这里,可她还是知道,自己以后都要和这些人打交道,便默默坐在原地,看着那个能让自己安心的男子离去。 莫飞不由分说牵住了她的手,带着她进了庄园,许相思也不好挣扎,只好任由他拉着。 如果尚擎他们说的是真的,那荣姣姣一定是杀了陌骊歌,披着她的皮哄骗自己……片刻,周行手指勾起了一点薄薄的皮质。 “哈哈,你害怕吗?”安格斯搅动着杰基的脸,用邪恶的眼神问道,“我只是有点担心大人说的话。”“别担心。”安格斯微笑着轻轻拍了拍杰基的肩膀,然后摔倒了。 何冉丢下一句话后,推开车门后,随即上了一辆破旧的电动车徜徉而去。 很多人都放弃了,虽然他们对于这镇天钟十分渴望,但百万价格超出了他们心中的预算。 刺客队长瞬间变得非常激动,好像正在进行激烈的天人交战,身躯不停地颤抖,却仍然没有开口说话,瞪着两只通红的大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苏尚。 他约万灵晚上出来见面,万灵还以为何冉要找自己做什么,立马就高兴的答应了。 威廉年龄不是很大,可是这个男子却已经拥有了成年魔导士的资格。 这其实真正能够在现在面对的这些事情,其实也非常有必要去认真这么想清楚。 “这给你。”也不等萧启翰说声谢谢,那人哧溜一声像是一匹脱缰的烈马蹭蹭几步跨,便消失在四处迸溅的水泥塘尽头。 因为这一圈儿结束之后,斑斓猛兽的前腿前倾支地,一副夺命狂追的姿态。 如果是他,会用舌尖扫过欧歌口腔里每一个地方,细细舔抵,吮吸,轻咬。 白先生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想拉拢郝坤,因着那人关系,他们两个不同路,不但不同路,还是你死我活。 好多栋城堡都不能住人了,南宫冥和南宫耀所住的那栋,也出现了一点裂缝,但问题不大。 方才自己对未来的道路终于有了一丝明悟,此刻林萧的心态在那抹青光迸出之后,虽然未曾伤害到想攻击的人,反而被眼前这个挺背冷眼倒握剑柄的男子破去,但那自我明悟之后的感触依旧存在。 “你既然有胆做,想必也有胆承受后果。”靳光衍慢条斯理地说道,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懊恼地表情。 当大哥领着凌绸去大漠之北时,我以为这个世上最宠我的人都离开了。可身畔替我抹眼泪的人却告诉我,他的宠爱才刚刚开始。 顾凉笙接收到卫染北的视线,眸光微动,正要说什么,便听见北蒂爵一阵撕心裂肺的咳,然后又吐了血,这次真的晕了过去。 “夏麟,你……”本想问他有没有事,结果首先看到的是半截白花花的屁屁,然后是那个头埋在胸口的男人,而且双手还支撑着身体悬在恭桶上面。 第84章:搏杀!绝境!掀桌! 大日将落。 “太白,我试过了,不行。” 甲虎声音低沉: “地牢那边,根本不许如同过去般直接提人,我问过,是因为其中关押有【不周】的金铃。” 老人抿嘴,问道: “我那徒儿运道差的话,还能在地牢里活多久?” 甲虎想了想,道: “按照惯例,完全入夜后,狱卒一般会吃 只见白虎的尸体上,心脏部位露出一个血洞,里面还残留有丝丝缕缕的剑气。 他们两个一内一外负责整个阳京的安危和情报,妖人入京对天子施咒,出了这么大的岔子首当其冲的便是他们两个的罪责。 东方豪列出的安子贤假账数据表格,感觉一目了然,贪污证据确凿。 很难严格规范它们的行为,它们甚至会偷偷摸摸的背着主人干坏事,想要严格的管理好御妖,是十分花费精力的事情。 只是后来灵墟洞天的人入住,将其清理了一番,便成为了一处洞天福地。 常识在这里已经不适用了。如果你想活下来,你就必须尽力而为。 看过原著,江枫知道田不易这人爱面子,自己来自没跟他打招呼,以后若是再来大竹峰,可能不会受他待见。 “你还真用上那一招了?不是说最后采用么。”花姐带着些笑意看向他。 正好,南宫木将五行本源布置完成,镇魔大阵威力恢复,虚空之中的束缚之力顿时加强。 启动巨化技能,变出两个巨大的银色利爪,像是切豆腐一样,直接抓人合金大门里,用最蛮横的方式,破坏了门上的阵法,然后将金属大门撕扯粉碎。 在齐才一直往上冲的时候,终于又有人冲上了八十三层,可是面对十八个仙境傀儡,是刹那之间,又被刷出来一半的人。 “对,日料日料!老板娘人很好,每次都给我们优惠。”大家都附和。 “自己先做了不知检点的事,不先自我反省反倒是咬着不相干的人不放,宫里人多口杂,就是丑事被传扬出去了也是自作自受吧。”秦子俊说话毫不留情面,夏如烟被她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如果没进手术室,就跟莫纳聊聊,让她考虑清楚;如果进了手术室,那就算了,毕竟这是莫纳的事情。 她的脸上已经没了面具,因为最近一直佩戴面具,所以脸色有种透明的苍白,让人忍不住想要怜爱。 “莫弟,来,坐”,轩辕子衿如沐春风般的笑意,令慕容倾冉多少有些被吸引,他的笑容给人的感觉,犹如春天到来,温暖周身,让你失去任何抵抗力,让你情不自禁的去相信,相信眼前的一切。 慕梨潇已经救过她一次了,之后的路都要由她自己起来走才可以。 皇甫晟已经恢复了上朝,日理万机,没有时间理会后宫的各项事宜。 还没等他们反应,周遭忽然刮起一阵狂风,吹得他们的眼睛睁不开了。 只是临走前看着夏瑾汐的那一眼十分意味深长,尤其是那一抹微微勾唇的弧度,委实让夏瑾汐捉摸不透。 叶秋骑车送刘灵秀回到她家门口,刘灵秀的父母喊他留下来吃饭的时候,叶秋并没有再留下来。 听到陈俊这个回答,秦玉清颤抖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却是显得决绝,与此同时,秦玉清挥起自己的手,狠狠抽了陈俊一巴掌。 “爸,你都把我下放了,还让我回去干嘛?”林蓓多少有些赌气的说道。 第85章:这是天庭的雷! “吾儿!!” 一位成年大妖,毫不收敛自身,千米内的天地元气都随着他的意志陷入狂暴状态, 撕裂高墙,冲碎砖瓦,诸残碎之事物都围绕着他疯狂旋转, 他站在风暴中心,他就是风暴眼。 “疼!爹!我好疼!” 树妖在火中挣扎着,哪怕是一缕太阳之气所点燃的真火,也让他无法承受, 原来他的沉默来源自于他的紧张,愤怒来自于自己的神经大条,而这一切都正如今天早晨菲利普所说的那样:对他温柔点。他只是有点紧张。 靳澄湛拉住他,赵将军率的水军,请郑图与他说说水军的情况,又吩咐七夕去,只盯着甄纬少掺和少说话。 我贪婪地吸吮着残留在空气中的香味,不放过一丝一毫,然后又重新将瓶盖旋紧,悄悄地塞进了自己的口袋,大概只有这样,我才能够把乐乐的味道,永远永远地留在身边。 白月光、浮空战队齐齐欢呼。凯撒红毛尤其夸张,表现的就跟没吃过龙虾似的。 林茶伸了个懒腰,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坐在床上思考今天的安排。 她以为他是看她的冷落不耐烦,终于知道避开她了,正好,她还懒得看他的臭脸。 这三道天劫比之外界之天罚不遑多让,顿时将那团本源轰击的节节败退。 她对汤普森说了很糟糕的话,具体她不想再重复一次,大概就是,媚上恶下的狗奴才一类的话。 苏无双无奈学校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便知他是真的想要自己长得像,觉得还是不要他帮忙为好,毕竟很多事情不能再像四年前那样什么事都让她帮自己了,他也应该学会独立起来,只要独立了,一切都好办。 林茶回到公寓,给曾烨铭发了一条消息报平安后又给秦陌殇发了一条消息。 所以去治疗的事情就这么一拖再拖,当然,现在徐氏企业真正的执掌人换成了金素雅,但是徐寒风有其它的打算。 二人的神情都有些激动。这一刻,二人都感觉着说话终于顺畅了,以后,人前称白参将、卫都统,人后则会称白兄、卫贤弟,不会再如以前那样感觉着别扭了。 虽然这并不是重点,她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吃多了奶油蛋糕,她怕自己会长胖,这才是最为致命的。 田川觉得也只能如此了,只能保持距离,毕竟他就住在自己的前院,毕竟她在纪检委上班,她有了什么困难他是随时都可以帮助她的,至于思念,就只能放在心底了。 “姐姐,有人要杀我!”卿宝从芳姐怀中抬起头,可怜楚楚的看着芳姐,把心中编好的故事倾诉出来。 那大夫脸色稍微和缓,“行了,念你们也是关心病人,老夫就不再责怪了。”说完之后开了药方,收了诊费就走了。诊费20两这还真是贵,可据杨昌富说是县城的名医。 另外,凌长风对这冰血狱地,也很是好奇,究竟其中是怎样的危险,会被列为整个大陆禁地之一。 壮汉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再一次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几个孩子。 “药蛊一族以药和蛊为修炼目标!但是,战斗中毒药的方向最难以控制!如果,在战斗中,用各种能量将药物形态化,控制起来,像是惠风控制手中的禅杖一样”? 他俩唠着,不一会就来到了服务区,大客车还没有来,他俩就坐在车里等着,等有二十多分钟,有一辆金龙牌大客车驶进了服务区,在道边停下了。 第86章:苏氏妖狐,大能齐至!(1/3) 片刻前。 “咳咳......” 枯井之下,两个人的状态都很不好,尤其是周牧,落下来的时候慢了一拍,那苍雷是在一里范围内随机落下的, 他被雷光波及,一瞬息便濒死昏迷,此时体魄已然接近尽毁,血精干涸殆尽,还有青黑色的雷光在肌肤间窜动, 体内庞大药力每每修复一些躯壳,雷光便损毁一些 “没事的!你是不是很喜欢炎哥!为他哭?”沈炼芬轻轻的抚摸着她的秀发安慰着她,淡淡的说道。 陈越有些被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这斯不会认真的吧? 谁知不灭是个赶尽杀绝的主儿,让罗成布下灵力禁锢阵法,一副活生生弄死幻枫的架势,幻枫在阵法的辅助下变得更加虚弱,一个不留神就差点儿被孙霈祺给献祭了,无奈之下,幻枫就只能附身在孙兵兵身上。 “麻烦你告诉我,现在几点了?”艾佳此时已经困得哈欠连连了,哪有人半夜出来做头发的,可能也只有她才会在半夜做美容美发吧? 这种结果早在完颜玉生和完颜章寿等人的意料之内。事实上,完颜玉生最忧心的,是军方的势力。 “你不要急嘛!”红花不断扭动着身体抗拒着皮皮在她身体上乱摸,似乎有些羞涩。 宋珏嗫嚅着,没有说出话来。这宋珏虽然偏执,却非常讲究孝道,再加上宋老爷子的话语里带着气愤,他倒不敢反驳。 云十娘见孩子的问话越来越多,走过来说道:“孩子们,你们都去后堂吃饭吧,我有事要和越姐姐说”。 这倒让宋铮有些奇怪了,这位大公子也太过兴奋了,仿佛能搞乱大通钱庄,比干正事还让他高兴。 逄桧动手处理蒋魁,倒不出乎宋铮意外。从蒋魁安排人行刺郭兴嘉来看,显然已经对逄桧生出了异心。而逄桧迟迟没有动蒋魁,是因为蒋魁是他的心腹,掌握了逄桧不少机密,逄桧不得不慎重。 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再无一丝踪迹,家属看到直播后也是吓的半死,报警后警察居然没办法找到维多镇这个地方。 出了门,柳如是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尽管柳无双是他亲姑姑,可是,毕竟帝级就是帝级,在姑姑跟前,还是有不少压力的。 这个凌虚,伤势都没有好完还到处乱跑,真的是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她心里有些触动,如果不是自己的出现,她现在应该过的很幸福。 “跟着他师兄的人曾经在那个山寨中了银屑草的毒,是阿辰给他们解的毒。”凤冥夜说道。 虽然驴培养感情没有成功,但是两家人的情分还是在那儿的没任何影响。 银狼还好,心纹赋予了他一定的抗性,但那些狼就不一样了,一个个全部匍匐在地,吓得屎尿齐流,发出呜呼的哀求声。 这是鬼压床了,还是变成植物人了,白泽不是很清楚,在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相对于其他怪物详细的手术过程描写,这殉道者就十分奇怪甚至算特立独行,当然这也是洛何夕想试探一下原因。 也不知道柳如烟这是真醉了还是借着酒意刺探沈秋落,一手支起了厚重的头,斜斜看着她。 只在在帝皇的心目中,叶梦是魔神宗的弟子,如何会出手拯救天墟世界呢? 回国自首吧,不要以为逃到了国外就可以逍遥法外,那是不可能的。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的,我们国家对于外逃贪官的追逃力度是绝不会放松的。 第87章:小功破万,福德正神(2/3) 痛,浑身上下每一寸血肉每一寸肌肤都在灼痛, 周牧艰难咳嗽着,回想起来,失去意识前,他只看到了一缕雷光扫来,全身麻痹,而后一切黑暗——自己一定受了极重的伤。 “表皮完全炭化,脏腑焦干,血精枯竭,差不多是勉强脱离濒死状态,体内药力荡然无存嗯?” 周牧讶异发现,药力不存的情况下,自身体魄的愈合速度,依旧很快。 “是因为一转圆满?” “不对。” 他察觉到一股未曾见过的、微弱的药力,正在滋润着自身体魄筋骨。 “外界。” “外界有人在对我使疗伤药?” “骆霜雨?” 正准备兑取‘愈伤丸’吞下的周牧立刻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不知道梦中吞掉愈伤丸,外界躯壳是否会同步变化——大概率会。 那样,等自己真正醒来,可就无法解释了。 “我的意识应该游离了一段时间,或许几天,或许一个月,伤势好转一些才恢复些许意识,方入梦中。” “现在也不能吸小小姐的肉香味恢复血精.” “就这么具重伤身躯,啥也干不了,探查废墟都难,估计只能兑换悟道场来参悟一下.兑换??” 他一个激灵,猛然想起昏迷前暴涨的功数! 周牧连忙将念头沉入体内,小心的触动青黑铜令。 他呼吸骤然一滞。 一万。 一万又十七小功。 “这是劈死了多少妖啊???” 周牧心脏暴跳,觉得有一种极其不真实感,讷讷的查看青黑铜令上的记录,眼睛一次比一次瞪的更大。 “这一头半妖就给了三百?” “大妖才给七百?” “等会,这给一千七小功的真妖是什么鬼??” 他懵了,旋即恍然大悟,此刻已然完全肯定,功数根本不是看实力给的,只取决于‘恶’! 近百头半妖,除了其中一头半妖给了三百巨额小功外, 其余的大多只给了十来点——倒是可以理解。 城主府的半妖,只是兵卒,实力或许比养殖区的半妖强上不少,可同样的,也远不如养殖区半妖们自由,就为不了那么多恶。 二十来头真妖,少的给三五十小功,多的给了足足一千七, 大概率是那只树妖了。 最后的大妖倒是出乎意料,只给了七百小功,应当是那个中年人,所为之恶还不及他儿子的一半。 百余妖,给了周牧近一万点功数。 而降雷法旨的消耗.仅仅一千。 “十倍利润!” 周牧有种连换十张法旨,在妖城里丢一遭的冲动,但还是生生止住这念头。 “可惜,法旨在哪打开、激发,雷便在哪里落下.这雷可是不分敌我的。” 他回想起漫天的青黑色雷光,心有余悸,默默查看起天庭财库所能兑换的事物来。 只多了三样事物。 【降雨法旨(中),五十功数,中品法旨,上覆天帝玺之章印,可自主决定万里范围降雨量一次,顺天遂条,不违法令】 【大悟道场:一百功数,可大悟道一次,添少许悟性、少许神通适性】 【天马(缺):一百功数,可换取天马一匹,暂缺】 下品降雨法旨,是百里范围,中品变做万里范围,价格也翻了一百倍——不过真要以面积来说,后者是前者的一万倍。 “这样来看,中品降雷法旨或许是五百功数?变化又有多大?” 周牧目光从‘天马’上掠过,纳闷了片刻,怎么还能有【缺】的?缺的事物不是不会罗列出来么? 莫非,天马是有机会从‘缺’变成‘不缺’的? 至于大悟道场周牧很心动,但又不敢心动。 太贵了! 足足一万小功! 换不起,换不起。 周牧也没打算这时候换取事物,只想看一看。 他要晋品。 他要晋品! “八品仙职.” 剧烈的咳嗽了两声,敬畏的看了眼失去匾额的‘兜率宫’,他拖着残躯艰难向下攀爬,落在地面上。 极为勉强的催动变大化小之术,从牛蹄子上钻进门缝,恢复原本模样后,周牧站定在青玉桌案前。 ‘嗡!’ 似乎感知到什么,桌案上那许久没有动静的封神敕仙之副录缓缓波动着,漂浮而起,大放光明。 其上依旧只有那一行短短文字。 【周牧,一百功数,九天东厨护法力士,九品衔】 斟酌片刻,周牧听着远处小小姐的呼噜声,试探性的开口: “我想晋品。” 封神敕仙之录沉寂片刻,有不带丝毫感情的威严天音响彻而起,震耳欲聋。 “九品力士周牧,功数足够,可晋品。” “告七品录籍仙吏审察新籍。” “七品录籍仙吏之位,缺。” “告四品掌籍真君审查新籍” “告二品” “告请天帝.” 一如上次那般,这封神敕仙之册丝毫不懂得变通,看来是真的一点灵性都无,程序化的宣告了一番,待得一声声‘缺’之后, 它再道: “诸仙皆缺,诸神皆无,九品力士周牧,自择八品仙职。” 周牧等了片刻,见这仙录飘着不声不响不动,嘴角抽了抽: “还请仙录告知,我可晋何等仙职?” 仙录这才僵硬的叙述。 “火部八品,力士统领,火部校尉.” “雷部八品,敲鼓先锋,震锣校尉.” “斗部八品,星君侍,天数录吏” 然后是瘟部、痘部、财部、水部,一连串官职听的周牧懵懵懂懂,听起来,都不咋的。 “驱邪院,无可任之职。” “天枢院,无可任之职。” “天军八品,校尉,先锋,御马监典簿,弼马温副使.” 周牧敏锐的捕捉到一个词。 哎? 他瞪大眼睛,下意识问道: “弼马温不是无品的官么?怎么副使都是八品?” 封神敕仙之册宕机了片刻,庄严回答: “早年为无品,后天庭变法,无品职一律擢升为九品,弼马温之职额外再升六品,为三品天衔,领天军一支。” 周牧:??? 他觉得,自己好像能猜到原因。 封神敕仙之册继续细数八品官职。 “地祇八品,土地神,山神,小河神” 周牧耐心的听完,心绪百转千回,尝试询问这些仙职具体,仙录却并未给出任何回应,只能靠自己来猜! 上述大部分仙官神职,都如九品力士一般,根本就是虚职了,当个天军校尉,手下无兵卒可用, 当个星君侍,也没有星君可以侍奉. 有其职,无其权。 这一类,直接忽略掉! 那剩下的,可能有权的,就很少很少了. 再预测一下会给的神通、小神通,配备的兵器、宝物,周牧幽幽一叹。 还有什么好选的? 这里头,当下能有‘实权’的,恐怕只有地祇了! 土地,山神,还是河神? 按照上辈子的神话来看,河神庇佑一河,山神执掌一山,土地公公福佑一方. “我选土地。” 周牧毅然决然。 除在此梦中时,他绝大部分时间都是踏在地上的! 土地土地,定能给有大用之神通吧?? 话落。 “九天东厨护法力士周牧,功德圆满,晋职八品。” 一万小功,或者说一百功数流逝而去,仅剩小功十之又七。 “敕为,地祇八品,福德正神,福佑一方。” “告三品五岳大帝,分封辖地。” “三品五岳大帝之位,缺。” “告一品,地官大帝,分封辖地。” “一品地官大帝之位,缺。” “告请,后土皇地祇,分封辖地。” “后土皇地祇之位。” “缺!” 这一声缺落下,周牧的青黑铜令漂浮而起,封神敕仙之册上,有潋滟霞光泼洒在铜令上, 青黑铜令扭曲、蜕变,化作一块玄黑铜令,一面刻有【福德正神】,一面刻有【地祇八品】。 “福德正神,庇佑一方,福德一方,辅佐大城隍神,执一地之死者户籍,享一地之香火供奉,理一地之风调雨顺,掌一地之福禄刑罚。” “此职,享洗魂池一次,荡去灵中昏,洗去魂中暗,可至财部,凭仙牌申领。” “此职,赐小神通【遁地】,凡土石泥沙之属,钻之如入无物,踏之如乘大辇。” “此职,赐神通【枯荣】,可使草枯木荣,五谷盛衰,运势起伏,凭之行枯恶荣善之职。” “此职,配地祇天生之神通【香火】,餐香食火,积法广力;塑像不倒,肉身不灭;香火不绝,魂灵不亡。” “天生之神通,无境界高下之分,唯天赐可得,非修行能求。” 周牧听直了耳,瞪大了眼。 这次倒是没给法宝之类的玩意。 但给了一个小神通,两个神通! 其中一个还是什么‘天生之神通’,唯可得之于天赐.而且看仙录描述,似乎,大概,好像 强的有些离谱。 餐香食火,积法广力,塑像不倒,肉身不灭,香火不绝,魂灵不亡! 封神敕仙之册还未敛去,还在发广大之天音。 “无五岳大帝、地官大帝、后土皇地祇划分辖地。” “特敕令,八品地祇,福德正神周牧,自定辖地。” “八品地祇之位,当领辖地不少于一里之方圆,不过于百里之广袤。” “福德正神,可汲取辖地之内香火之力。” “非五岳大帝、地官大帝、后土皇地祇之敕令,辖地不可更改。” “福德正神,助辖地生灵了却善愿百次,可得一功数。” 一连串话落,封神敕仙之册上的光华骤然收敛,蔫巴巴的落回了桌案上,一动不动。 周牧接住落下的玄黑铜令,看见眼前空气泛起涟漪, 下一刹,一方三山之冠,一袭白衣,一根系腰草绳,一双玄黑皂履,一根扭曲木杖,共计五物,显于半空,漂浮不落。 福德正神,或者说土地公的‘官服’。 周牧并未去接过官服,而是先摩梭玄黑铜令,其中有宝光潋滟,有灵光乍现。 如同获取煽风、点火、巨灵一般, 他眼前浮现出大地之广袤,山河之辽阔,又现万物枯荣交替之盛况,生灵行走,亡魂飘荡,还有万民俯首奉香之画卷,祷告声不绝! 小神通,【遁地】,入门。 神通,【枯荣】,入门。 地祇天生之神通,【香火】,无小成大成之分别,已俱于身中。 他拖着焦枯残躯上前,凝视冠冕、衣袍、系绳、皂履、拐杖, 种种玄妙流转于心,这些衣冠绳杖之妙用,自然而然的便通达明晓了。 三山之冠,头顶之,可清心静神,不受仙境三关之下魅、迷、惑之术影响。 八品地祇衣袍,披之,凡水不侵,凡火不扰,凡兵不加身,但有香火供奉,不遭三灾五衰七难九劫。 五谷之草绳,系在腰间,可助长神通枯荣之能。 玄黑皂履,踏在足下,可助长小神通‘遁地’、神通‘缩地成寸’等之能。 土地神杖 周牧感知着其中传达来的信息,眼皮子跳了跳,忽然有些牙疼。 土地神杖,土地爷之象征。 持之,可壮神势,可俱威严,还可.挠痒。 他沉默了许久,再三确定,这根棍子反馈来的信息中,挠痒二字格外正大光明。 无语许久。 周牧戴上三山之冠,披上地祇衣袍,系上五谷草绳,踢上玄黑皂履,握住土地神杖, 面上缭起青黑威芒,福德正神之势自生。 (晚上还有一章,明天或者后天调整成一起更) 第88章:平平无奇兜率宫(3/3) “呀?阿弟,你怎么变成土地老儿了?” 正当周牧着福德正神之袍服时,不远处的锅盖里头传来了小小姐的惊讶声。 “喔,不对,应该叫你土地小儿——阿弟,你当土地公公干啥呀?” 周牧笑了笑,没解释,屏住呼吸走上前,他怕吸一口肉香味,干枯的血精骤然爆满。 毕竟不知道外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给自己服伤药的又到底是谁, 若是那个冷面妞儿倒无所谓,若是其他什么人呢? 总是谨慎一些的好。 “我试试,能不能掀锅了。” 周牧闭住呼吸和全身毛孔,翻上灶台,双手按住锅盖,猛然发力! 锅盖纹丝不动,焦炭般的残躯还再度崩裂,疼的周牧龇牙咧嘴。 “阿弟,你能掀开才怪咯!” 小小姐怏怏的道: “你至少要得使上天地元气!” “天地元气.” 周牧苦笑,退出了肉香范围,微微沉吟。 玄功二转,即等同气之一境,便能御使天地元气,但自己纯靠苦练的话,没有个一两年恐怕难以迈入二转层面, 要是功数足够,能多次开启悟道场乃至大悟道场,这个进度应该能快个几十倍——但自己没有。 也太奢侈了。 那只能靠吞法器了。 周牧估计,吞个两件法器——最多三件,应当就能迈入二转层面! 昏死前抓住的拨浪鼓应当是一件不俗的法器,可也依旧还差一到两件. “小小姐,你知道法器吗?” “不知道,没听过。” 小小姐老实道: “是宝贝吗?我娘亲倒是给了我宝贝的,是一把小剑,娘亲说,那剑可厉害着呢.呜,我没带在身上,不然这个坏锅可困不住我哩!” 她哀声叹气: “阿弟你快长大,快快长大,在这坏锅里头,我真是一天也呆不下去啰!” “小小姐,我掌握了天地元气,就能掀开锅吗?” “不知道哎.但估计差不多?从外头开锅很简单的,你要是拼蛮力,估计难,能用元气就更简单几百倍了。” 顿了顿,小小姐嚎道: “我!要!出!去!玩!” 周牧哭笑不得,无奈安抚了几句,却是给小凤凰又哄困了,不一会儿便传来呼噜声。 真能睡。 “还不知道要在梦中呆多久,我这副状态,实力百不存一,也不适合探查废墟唔,好像也不对。” 他反思了一下,自己若真在天庭废墟中遇见危险,实力全盛和虚弱状态,似乎没什么区别? “兜率宫要去看看吗?” 他有些犹疑,最终下定决心: “先将甲寅伐木斧祭炼完全,为出梦做准备,然后就去废墟看看!” “若推不开大门也就罢了。” “若是推开” “算我倒霉。” 他最怕的就是,推开兜率宫大门,看到一个老头在里头炼丹.想想就吓人! 自身此刻虽然血精全无,但也可以祭炼那件法宝,只是需要控制的精妙一些。 周牧一点一点的前挪步,等到能嗅见极其淡薄的肉香味时,骤然止步,体内血精缓慢复苏, 复苏一些,他便逼迫出一些,浇淋在甲寅伐木斧上,进度虽然缓慢,但却切切实实的在祭炼着斧头。 时间流逝,一整个日夜。 甲寅伐木斧本就祭炼过半,如今虽然迫出血精的速度大大减缓,但一整个日夜,二十四个小时, 也终于是凑够了血精。 ‘嗡隆隆!’ 斧身上浮现出丝丝缕缕的仙芒,这件天人法宝已和周牧完全心念相通! “我可以激发其上的仙纹了,虽然无法发挥出这伐木斧的全部威能,但尽力一劈.” “能劈开山峰吗?” 他脸上浮现笑容,默默感知了一番,伤势愈合的幅度很小,距离恢复到梦醒的程度,恐怕还要个两三天。 周牧也不急,转而研究其新获得的神通——枯荣。 “与阴阳二气有一些相似,入门状态下倒是不显玄妙,只能使草木五谷枯荣” 默默感知着【枯荣】的玄妙,他自言自语: “若小成,当能使死物、活物枯荣,不限于草木;一旦大成,可操纵生灵气运、命数之类无形无质之事物枯荣!” “圆满.暂时不得而知。” 附近没有草木五谷让他试验枯荣之效, 周牧也便静下心来,继续将自己卡在一个微妙的位置,吐纳小小姐微弱的肉香,将缓慢复苏的血精逼出。 血精断断续续的浇灌在匾额上。 时间继续流逝。 ………… 犬绝城事件的第十七天。 大能逆算过去的第十二天。 祭炼匾额的第三天。 见匾额距离完全祭炼还遥遥无期,周牧暂时放弃,将匾额收入自身【内景地】后,起身,走到青铜门户之前。 这一次,周牧并未化小钻出门缝。 “小神通,遁地。” 天庭没有地,都是能承托万物的云气,可东厨是有地面的, 东厨的地面和墙壁,都是以某种未知恐怖材质所铸的砖石堆砌而成。 而遁地之小神通,不同于遁地之术法, 后者只是浅薄的术,只能运浅薄的妙与理由,前者就不一样了。 神通神通,玄而又玄,凡泥土沙石之属,若无特殊法禁,于周牧而言,皆似无物! 他感受着一种奇妙法理交织在身上,转过身,面朝砖墙,轻轻前探。 就这么直接穿透了出去。 “咳咳.” 周牧剧烈咳嗽,伤势险些加重: “唔,果然如此,东厨的墙与地中,是有法禁的,不过如此多年过去,倒是消磨的几近于无.” 方才,他被残存的法禁压迫,险些再度负伤,好在这些法禁终究是太过浅淡了,几乎快彻底磨灭。 “也是,若无法禁,随便来个会遁地小神通的,岂不是来这东厨窃物如入无人之境?” 摇摇头,周牧收敛心绪,再度运转【遁地】,念头一动,自身顺着倾塌的砖石,刹那间出现在东厨顶部! 脚下是九天东厨,身前是苍茫道宫。 周牧将焦黑的手小心翼翼的搭在道宫大门上,感受着这种奇特的手感,还没打算发力推门之时。 ‘隆隆!’ 道宫大门已被他这一搭手,洞开一线。 他头皮一炸! “怎么就开了???” 周牧险些拔腿就跑,生生止住这个冲动,不敢继续推门,也不敢将门关上,更不敢窥视门缝中,就这么在门口徘徊。 他时而瞅瞅这座似广袤至极又似渺小无比的道宫, 时而回望无垠的天庭废墟,凝视东边的那座通天宝塔, 内心挣扎许久,最终鼓足勇气。 “反正匾额都睡过了。” “该冒犯的,也冒犯的差不多了!” “真在里面,我就磕头!” 周牧深吸一口气,双手放在道宫微微敞开的大门上,一发力。 ‘轰隆隆!!’ 伴随巨大轰鸣,伴随浩瀚之回响! 道宫的门,彻底洞开! 没人。 没看到有人。 高不知多少丈,宽不知多少里,可东西南北,却似有触手可及。 道宫之内,似乎很广袤,又似乎只有方寸大小。 四周墙壁上,有一个个格子,其上皆空荡荡,想来是过去摆放丹药的所在, 而在道宫正中,有一方巨大的丹炉,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丹炉后,八十一白玉阶,玉阶所通达之顶,为道宫内的最高处, 其上,摆放有一个小桌案,一个小蒲团。 这就是全部了。 无仙气缭绕,无祥瑞庆云,更无妙曲天音、仙葩金莲。 看着普普通通,平平无奇。 就如同一个凡俗道观,一处寻常居所。 “这里.就是兜率宫?” “那个模糊的炉.八卦炉??” 周牧咽了口唾沫,觉得跟自己想象中,一点都不像。 他踌躇一刹,下定决心,毅然决然。 “大不了被雷劈死!” “反正匾额都睡过了!” 周牧心一横,闷头闯了进去。 ……………… 犬绝城之下。 隧道无数的洞穴中。 “也就是说,那场不知何来的滚滚苍雷,救了你们一命?” “是,师父。” 刚刚醒来的骆霜雨犹豫了一下,点头应声,没有说出看见的那一道法旨。 在她身前,足七八人,有老妪,有出尘女仙,有拄着拐杖的小老头,也有与她年纪仿佛的青年男女。 青年男女身上都佩着不周银铃,象征着都是气境的成员, 老妪、女仙、小老头佩着的,则是玄黑铃铛,更在金铃之上。 “这小家伙呢?” 女仙目光瞥向敷了三天伤药,都未见好转的人形焦炭: “新成员?” “回师父的话,还不是,我和他共同被捕去,若无他相助,恐怕是逃不出来。” “嗯,那为师倒要承他一个恩情。” 又犹豫了一下,骆霜雨问道: “此人还要多久醒来?” 女仙淡淡摇头,神色冷漠,高高在上: “不好说,不过应当也就这一两天,倒也正好。” 她抬起头,目光似乎洞穿层层岩石、泥土,瞧见天上景,微微凝重: “来了数位大能,我看不清都有谁,不敢过分窥视,会遭察觉。” 老妪睁眼: “天上的大能正在演算天机,今天应当就能算出个结果,等他们演算完,我等再继续推演,如何入阵,进到关押【哮天妖圣】之所中。” “善。”女仙平静颔首:“如此,方能避免被察觉。” 一旁,拄着拐杖的小老头打了个哈欠: “说不得正好是这小家伙醒来的时候,唔,这般看来,这小家伙倒是好运道,或许能有福缘得见一位远古妖圣。” 另外四个青年男女都看了眼地上的焦炭,也都感慨,的确是好福缘,好运道! 骆霜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目光频频瞥向那人形焦炭,神色发怔。 十八米之巨人,力道之境打碎元气薄膜,险些抱碎真妖,还有那不知从何燃起的玄妙火焰,以及 那张法旨。 那张写有【天帝敕令】,引来天上大能的法旨。 她微微出神。 ……………… 天上。 “天机已足!” 四位大能同时睁眼,欲将十七日前的景象映照而出,探明究竟! “不好!” 银山罗汉忽而色变: “天机暴动!” 他们齐齐罢手,但还是晚了一步,天机暴乱之间,四位窥探过去的大能都被迫望见一个道人的侧影, 道人端坐在无穷高处,幽幽暗暗,手捧一方玉如意。 四尊大能同时咳血,魂灵遭创,眼中也落下血泪。 “怎么会??” 赤足女子喘息,惊动道: “仅仅窥视十七天前的旧景为何会触动天机暴乱??” 那位罗刹鬼君神色阴沉,拭去眼角血泪,微微咳嗽: “现在当如何?我可不敢继续窥过去天机!一旦引发更大的天机暴乱,被迫望见那位的正脸、全身,我们承受不住!” 几位大能都沉默,苏姓女子冷眼旁观,银角尊者则依旧端坐在云气上,独自发呆。 不闻不问。 “我还有一法!” 赤足女子喘息片刻,灵光一闪,再度提议道: “好不容易汇聚起来的厚烈天机,可不能这般浪费,过去算不得,不若我们直接定算使用法旨之人,此刻在何处?” “只看看他在何方,如此是绝不会引发天机暴乱的!” 血海、银山罗汉沉吟片刻,罗刹鬼君亦微微思索。 半晌,他们齐齐点头: “可!” “便直接演算,尝试能否看见,那人在何处!” 第89章:老爷! 走进道宫。 四周无物,他便只能朝着正中摆放的大炉行近,大炉朦朦胧胧,雾气缭绕,根本看不清楚。 走近了才发现,这方大丹炉之所以模糊且朦胧,是因为里头有气在蒸腾,丝丝缕缕的冒出, 而丹炉下,一簇微渺火焰朦朦胧胧。 周牧咽了口唾沫。 他凑近,猛吸丹炉里头冒出来的烟气——无事发生。 “可惜.” 想了想,周牧折回身,跑出道宫,费力的搬来一块拳头大小、百万斤重的小石。 “走你!” 他将小石一掷,掀起滚滚气浪,砸向那口丹炉! ‘噗嗤!’ 百万斤石触及丹炉表面的瞬间,骤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缕被灼灭的烟气,飘飘然。 “我就知道!” 周牧后怕,他本来想摸一摸丹炉的,可刚诞出这般念头,心里便警兆大作,灵性疯狂预警! 还好没摸! 小心的再度靠近,周牧仔细打量疑似八卦炉的丹炉, 炉子表面有一些古老纹路,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特殊,而炉下的那一簇火,看着也极为微渺,似乎随时可能熄灭, 可吹口气,甚至架起煞风滚去,火焰却半点不曾晃动。 “八卦炉” 周牧梦呓般自语: “是尚未熄灭,还是.炼着什么东西?” 他绕炉三圈,又东张西望,什么紫金葫芦、芭蕉扇、金刚琢之类的,一概没有看到。 这炉子看着不热,但质地可怖、拳头大小便有百万斤的石头,碰一下就化作青烟,周牧也不敢去触动, 踌躇片刻,他转而看向那八十一级白玉阶梯,看向阶梯尽头的那方小台。 “来都来了!” 周牧小心翼翼的伸出脚,踏在白玉阶梯上,依旧无事发生。 他咬了咬牙,便这么一步一步的朝上走去,沉闷的脚步声回荡在偌大的道宫中,清脆而又浩大。 连迈八十一步,登顶小台,方才看清全部。 小台上,一方低矮桌案,一枚平常蒲团, 桌案上则有一个小香炉,炉中插着小木签,木签上连着香,香已然燃去九成九,剩下一丁点微末还在燃着。 轻烟袅袅。 周牧毛骨悚然。 盯着最后一丁点末节燃香半晌,那香明明还烧着,可许久也不见半分少去——他反而松了口气。 烧而不少,虽然奇特,但却是件好事,要是越烧越少,那才真的吓人! 证明片刻之前,这里还坐着人,坐着的人还点燃了香! 紧张的搓了搓手后, 周牧试了试搬起香炉,毫无疑问,失败了。 根本无法撼动。 就连炉中插着的短香都拔不出来。 而那烟气嗅着,倒是心思通明,体态轻盈,除此之外也无甚特别,甚至没有气味。 “这是什么香?” 周牧自语,总觉得,这香非是为了雅致或是闻嗅,更不可能是敬奉什么,反而像是.计时用的。 这香,恐怕并不是烧不动,而是燃烧的进程很慢,非常慢。 甚至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慢。 “一根香燃尽,是多久?” “一年?一百年?一万年?” “如果真的是很久很久,那燃尽后.会发生什么?” 周牧凝视香炉,发现炉中其实还有两根香——已经彻底燃尽的香,只剩下短细木签插在炉中,周围落着香灰。 插在香炉上的,实际上是木签,香是连着木签的。 另外两根香已燃尽的小木签也拔不动,那香灰反倒是一捻就起。 捻了一丁点,放在手中搓了搓,与寻常香灰的质感一模一样, 周牧沉吟片刻后,将这一捻香火放进了嘴里。 咂咂嘴,干干涩涩的。 然后便仅此而已了。 “玄奇呢?法妙呢?” 他遗憾叹息,绕过桌案,根本不带想的,对准蒲团,而后,坐下。 他就这么盘坐在蒲团上。 ……………… 犬绝城之上,极高之处,云翻雾滚之中。 四位大能耗事十二天所汇聚起的天机,正在汹涌。 “定!” 赤足女子发出轻呵,混乱的天机骤然锁定,四位大能齐齐调用天地之力,尝试锁定使用天庭法旨之人! “有头绪了!” 银山罗汉沉声,自身在发光,无穷曜曜之辉喷薄而出,浩浩天地之力汹涌如潮, 他们齐力,积攒的天机开始翻滚,有化作一副景的趋势! “不对.不对!” 罗刹鬼君惊呼: “散去天机!散去天机!我灵性在预警!” 不只是她,另外三位大能齐齐色变,各自灵性没来由的疯狂预警, 且那天机有演化成一片混沌之天的趋势,方圆百万里的天穹都在震动,四位大能开始龟裂了!! “脱不开手!” 血海罗汉大口咳血,神色惊怖,察觉到自身精气神都在狂暴流逝,都被迫用在‘推演’之上,且自身无法停止,如同被吸住,根本脱不开手! 四位大能都陷入极其尴尬的境地, 推演过程似乎涉及到某种禁忌,且天机再度暴乱,导致他们无法停止推演,甚至被迫将自我精气神化作燃料,哺育天机演算! 接下来,要么他们被吸成干,性命都燃空,要么成功推算出结果——可四位大能分明察觉到, 天机之中,他们所追寻的答案之周围,有一层厚厚的、无法想象的障壁, 恐怕就算是一位真王乃至妖圣亲临,都无法突破的障壁! 要死!! 他们开始震嘶,向苏姓大能与银角尊者求助,前者犹豫许久,勉强出手,却根本无法将四位大能和混乱天机分开, 后者则缓缓睁开眼,根本不想相助,但念及被困顿在南朝都城的兄长,最终叹息一声。 银角尊者也出手,尝试将让四位大能停止燃烧,但失败了, 他蹙眉道: “你们当中谁动了不良心思,推算过程中尝试追寻某个禁忌?” “我们怎会如此愚蠢!”赤足女子脸色都变的苍白了,开始气喘吁吁。 银角尊者微微摇头: “你们陷入天机漩涡,要么推演出所求之结果,要么性命燃烧殆尽为何的得不出结果?” “有一层障壁!”银山罗汉艰难开口:“一层无穷浩瀚、无穷伟岸之障壁,拦住一切!似为一座广袤之道宫!!” 银角蹙眉: “道宫?我只能试试,能否帮你们突破那层障壁。” “做不到!”银山罗汉此刻绝望道:“那障壁超出想象,那道宫如同一座无上大界!我佛都无此等伟岸!” 而此时,银角尊者已渡去一道法力。 下一刹。 在四位大能乃至银角尊者自己都懵逼的目光中, 横亘在‘答案’前,似为一座道宫所化的恐怖天机壁障,就这么.散去了。 那天机壁障,或者说导致天机壁障的未知道宫,似丝毫都不阻拦银角尊者。 暴乱的天机重新被理顺,纠缠、实化,最终映照出四位大能所推算的‘结果’——一副景。 景中,是他们要追查的生灵之所在。 “成成了?” 赤足女子惊魂未定,茫然四顾,一旁的银角尊者则错愕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自己明明是想敷衍一二,回头将四具大能尸骸送还的时候也好有个说法,可怎么 天机壁障,道宫. 银角忽然抖了抖,猛地看向天机所映照而出的景象。 景象起初很朦胧,逐渐变的清晰,一个人影模模糊糊,但其周围的事与物都很清楚。 “那是.一座道宫?”银山罗汉吐了口浊气,浊气翻滚,化作席卷万里的狂风, 他凝视天机景象,那模糊人影正踏着白玉阶梯,步步向上,朝一处高台走去, 而那道宫之中除了这高台和一方丹炉,便就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银角尊者微微颤栗,呆张着嘴。 好眼熟。 越看越眼熟。 “那是哪里?”赤足女子发问:“是否可以进一步推演?” “先不急,太过危险了,若非银角尊者出手.”罗刹鬼君喘息,死死凝视着天机景象。 景中,模糊人影已然走上高台,高台上的事物也一并呈现在几位大能的眼前。 他们同时惊悚起身。 “那那是什么??” 赤足女子带着颤音开口,哆哆嗦嗦。 大能层面,已然可以直视虚无的天地法妙,甚至可以直观大道,只是无法触及而已, 故此,大能者也能看见寻常生灵乃至仙神所无法看见的事物。 而当下。 而当下,他们分明看到,天机景象中的那桌案上,摆着一方香炉, 香炉之上乘放着的,是历史,是岁月,是完整的大时代,是无边无际的【纪元】! 两方无量无边的纪元残骸躺在小小的香炉中,还有一方纪元依旧存在,但也走到末路,似乎.正是当下!! “我的天啊.”赤足女子瑟瑟发抖,呆呆的凝视着一切:“那,那到底是什么.” “那是计时用的燃香。” 开口的是银角尊者,他面上有狂喜,有彷徨,有迷惑,有不解。 他在颤栗,在追忆,在悔恨,在怀念,在哭泣。 他又哭又笑着: “所计之时.便是那纪元之余寿。” 纪元之余寿?? 大能们茫然,迷惑之间,却又都看到惊悚一幕。 景象中。 那个模糊人影缓缓伸出手,捻起一撮纪元余烬,轻轻举起,可以看到那一撮纪元余烬中,流转着过去无穷景象, 有九幽黄泉,有人间山河,有天上盛景。 然后。 那个被天机锁定,被推演出来使了一张天庭法旨的模糊人影,就这么直接的、干脆的, 将一撮纪元余烬给吃了下去。 纪元余烬落嘴时,那玄妙散了个干净。 人影咂了咂嘴。 一边咂嘴,模糊人影一边端坐在蒲团之上,凝观过去纪元之残骸,当下纪元之余寿。 ‘扑通!’ 银角尊者跪倒在云上,俯首呜咽,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 他哭喊道: “老爷!!!” 天机景象动荡、混乱、模糊、破灭。 戛然而止。 ……………… “我听见道音!” “我无法理解、无法堪破的道音!” “无穷玄妙近在耳畔,我看不见!我摸不着!” 周牧盘坐在蒲团上,盘坐在八十一级玉台上,盘坐在那小小香炉之前,竟是痴了神。 才一落座就有浩浩道音,像是残留在蒲团上的过往之音,但根本无法理解,无法明悟, 这让他有一种空有宝山却无所可得的抓狂感。 许久,道音渐微。 周牧从抓狂感中脱离,凝望着幽幽暗暗的道宫,听着耳畔道音。 “这蒲团坐着,还挺暖和。” “就像是有人坐过许久许久,才刚刚起身离开一般。” 他怔怔想着,忽而发现,这个角度朝香炉看去,朝香炉上两根燃尽、一根将尽的香看去, 可以瞧见那香线下的小木签上,其实都有字在的。 第一根燃尽的香上,写着【帝俊】。 第二根燃尽的香上,写着【泰一】。 第三根还在燃烧,但快要燃尽的香上,则是【玉皇】。 而在香炉之前,却原来还横放着一根香,之前被香炉挡住,没看见。 那根横放这的香末尾的木签上似乎写过名字,但被刮去了,刮痕清晰可见。 周牧呆呆的伸手。 无名的、被刮涂过的木签连着长细香,就这么拿起来了。 托在手中,不沉也不重。 “见鬼。”他喃喃自语。 第90章:道宫留名,苏醒 “老爷”罗刹鬼君呢喃出这个两个字,脸上浮现出一丝震恐来。 银角尊者,根据一些太古之妖的叙述,疑似一位无上者的童子。 那,那方才所窥见的天机景象? 方才所看见的道宫,方才所看见的吞吃纪元余烬的人影?? 不只是罗刹鬼君,连同苏姓女子在内的其余大能,都齐齐色变了。 银角尊者在云上俯首许久许久,磕了不知多少个头,这才失魂落魄的坐直了身,垂着脑袋,发着呆,淌着泪。 “前辈?”赤足女子小心呼喊,银角尊者却半点未曾理会,只是就这么呆怔着。 大能们面面相觑,各自心悸的以传讯手段,将所见所闻传向远方。 时间流逝,陆陆续续间,他们都收到了回讯,或是一张妖皇旨意,或是一段庄严的梵音,又或是刹那横穿亿万里而至的布帛。 内容却都大致相同。 “继续查” 赤足女子端详北皇旨意,轻轻叹息——她实在不想要趟这浑水了,但不得不。 各方都已谈判、妥协,一方派遣一位大能来查观,南皇是不会准许真王入境的。 风险太大。 最后一道妖旨射来,落向银角尊者,后者却只是瞥了一眼,没有半点反应。 几位大能静默片刻后,银山罗汉最先出言: “法旨疑似来自,来自一位无上者,一位燃香以计纪元余寿的无上者.” 他忍不住看了眼银角尊者,继续道: “但我等皆知,当今又如何还会有无上者存在于世间?就算有,一尊无上者又岂会这般行事?又岂会降下一道,苍雷法旨?” 一旁,和银山罗汉不对付的血海罗汉点头道: “话说的没错,我佛已下达旨意,此事可能有蹊跷,大概率是我们演算天机时出了什么差错,后因银角尊者插手,导致显出一方无上道宫来。” 想了想,他道: “但不能以天机推演,想要继续查下去就很麻烦了,不若我等入城查探?城下还压着一头古老妖圣,或许” 银角尊者面无表情,将那张才落来的妖旨丢出,几位大能看了看,哑口无言。 南皇旨意,南朝以外之大能,按照约定,只许查天庭法旨之事,不许查【哮天妖圣】。 换句话说,除了银角尊者外,其余大能,不得入城。 而银角尊者这副模样,看上去估计也不会出力干活 沉吟片刻,罗刹鬼君道: “既然南皇不准我等大能入城,便吩咐些小辈后生进城吧,我等将这妖城之主召来问询便是?” 她目光有些闪烁,其余大能亦然。 他们各自来此的目的都绝不止于天庭法旨现世的事儿,妖城下的那位太古妖圣也是目标! 这可不是寻常的妖圣。 是涉及到某位无上者,涉及到玉虚宫‘改换新天’之判言的妖圣! 见银角尊者没有半点反应,两位罗汉和赤足女子同时点头: “善,便都引些小辈来吧。” 四位大能各施手段,或化天光,或引冥泉,皆通达无穷遥远之外,有一位位妖鬼被接引而来, 甚至有妖仙和鬼仙。 苏姓女子也想施展手段接引人来,却被四位大能同时盯住。 赤足女子皮笑肉不笑: “苏妲己,你便算了吧?脚下那妖城里,恐怕有不少【不周】的人吧?” 苏姓女子冷冷侧目: “吾非妲己。” “就算你为人,怎么,你为人的时候就不是这个名了么?” “被那妖狐脏污了此名,我不欲再用。” “好的,苏妲己。” 赤足女子笑眯眯道,转而挥了挥手,才接引来的一众群妖,下至真妖上至妖仙,都恭敬做礼,踏煞风黑云,入城而去。 其余大能也效仿。 他们都对底下的妖、鬼,下达了同一条旨令。 “接管此城。” “无有限制。” ……………… 兜率宫中。 周牧捧着一炷香,对着香炉发呆。 帝俊,泰一,玉皇。 熟悉。 可太熟悉了。 帝俊,结合上辈子的神话传说与之前二师兄所言, 帝俊者,生十大日、十二大月与三身之国,亦为人族三皇五帝之一的帝喾。 当然,周牧更倾向于帝喾是帝俊的化身之类的 原因很简单,如果只是五帝的话,可不会上了太上的香炉,与泰一、玉皇并列。 且,在上一世的神话中,有一个说法。 帝俊,上古天帝也,又为【昊天上帝】。 而泰一,在上一世也被称为【太一】、【泰乙】,一些神话中也是【天帝】,是【天皇大帝】,是至高之神灵,更有太一创世之说。 至于玉皇 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更没啥好说的了。 要说他们的共同点,也很简单。 都是或疑似【天帝】。 “三柱香,帝俊和泰一的香燃尽,玉皇的香将尽.” 周牧想到了这片广袤无垠的天庭废墟。 “莫非这香,是一种咒杀之法?” “不不不,兜率宫的主人又如何会使咒杀之法呢。” “那这香,这不知多少年才能燃尽的香,是否代表着时代?” “一个时代?” “再或者.” 周牧隐隐约约把握到了脉络,目光闪动: “再或者,一炷香,代表一座天庭。” “一座天庭的时代。” “天庭统治诸世诸界,那更准确的说,就像是王朝的‘号’一般,一炷香,就是一座天庭所代表的时代、纪元。” 他伸出一只手,在‘帝俊’、‘泰一’、‘玉皇’之上抚过。 “结合上辈子的神话,我的猜测即便不全对,至少也沾了一些边吧?” “帝俊天庭,泰一天庭,玉皇天庭.” “三个时代,三个纪元?” “一座天庭毁灭,一个时代、纪元终结,新的天庭出现,新的时代、纪元开端。” “那这根” 周牧收回手,双手捧起那根无名的香,喃喃自语: “你,是否代表着下一个时代?” “你上面将会出现的名字,是否会是,下一个天庭的主人呢?” 他用焦黑的指甲在香底部的木签上刮了一下。 ‘吱!’ 留下了一道划痕。 周牧:??? 擦了擦眼睛,看见划痕很快消失,他这才松了口气,犹豫一下,又继续尝试。 指甲不断在木签上刮蹭着,留下一道道划痕,乃至于一个个随意做想的字,而那划痕和字都很快消失,不留痕迹, 周牧有种将自己名字刻上去的冲动。 想了想,他自语道: “反正该得罪的,也得罪的差不多了” 当即, 周牧毅然决然,用指甲在木签上刻下‘太上’二字。 刻字很快消失。 他想了想,又再其上刻下‘元始’二字,同样很快消失。 又随意刻了几个名字,见都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他这才在上面刻下【周牧】。 同样的,很快消失了。 他叹了口气,也不知是遗憾还是什么,摇了摇脑袋,再看木签,却又愣住。 字是消失了。 但没有完全消失。 瞪大眼睛凑上前,死死的看,还能模糊的看到‘周牧’的划痕。 很淡,非常淡,格外模糊。 却真真实实的存在于上面。 “卧槽!” 周牧一个哆嗦,骇然起身,心头骤然间五味杂陈——他很矛盾,既想着自己的名字真能刻上去,又害怕自己的名字真能刻上去! 呆站了许久, 周牧讷讷坐下,这才有些懊恼起来——太莽撞了。 万一,万一真是兜率宫主人用来咒杀生灵的咋办? 先咒杀了帝俊,又咒杀了泰一,然后把玉皇咒杀的奄奄一息,导致天庭变成废墟哎?? 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好像也说的通? 周牧眨眼,最终深吸了口气,低声自语: “管他娘的。” “太上道祖只要不是吃饱了撑的,不是发癫,就不会闲着无聊咒杀我.” 他忽而打了个寒颤,觉得兜率宫里稍微有点冷了,却不太怕——债多不压身,冒犯多了,也就不怕冒犯了。 当然,周牧怀疑和中年道人那句‘诸世第一勇’有关系,自己被影响到了,胆子越发的大. 以前的自己明明谨慎至极! 毕竟,小小姐的空口认下,都能叫自己多出一缕凤凰血脉,叫金翅大鹏将自己认成嫡亲弟弟, 那位的亲口认证,要说半点用没有,他也不太信。 将这一炷香小心翼翼的放了回去,周牧起身,尝试搬动蒲团,见依旧搬不动,他也没急着离去或做其他什么事, 就这么耐心的蹲在一旁,盯着蒲团。 约莫半个小时过去,周牧伸出手,放在蒲团上。 凉的。 冰冰凉凉。 而自己刚入道宫,刚坐在蒲团上时,蒲团还是热乎乎的,就像坐在上面的人刚刚离开一样。 “!!!” 周牧心脏猛然暴跳,一下子跳到嗓子眼,拔腿就要逃, 临逃跑前,他最后尝试,确定无法搬走桌案和蒲团后,这才趔趄着冲下白玉阶,朝道宫外冲去。 到了门口,他脚步一顿,低下头,凝视着从道宫大门一直铺到八卦炉前的长毯, 蹲下身,一扯。 能扯动。 八卦炉是碰不得的,桌案和蒲团是搬不动的,这毯子不知算不算宝贝,但挺好看的 三下五除二的将长毯裹了起来,塞进玄黑铜令,周牧这才跑出宫去,不忘将道宫大门牢牢关上。 “总不能白来一趟!” “唔,拿回去裹在匾额上,正好当床单!” “或者试试能不能裁剪,做成一件衣服.这衣服穿上,总得比福德正神的官袍子厉害吧?” 一边跳下废墟,周牧一边胡思乱想,当他落在牛尸跟前时,眼前景物已然有些模糊了,一切开始朦胧。 终于要醒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九天东厨,看了一眼那巍峨道宫,旋即顺着小径向前,向或倒塌或龟裂的高墙走去。 他从一堵又一堵墙体中直接穿透而过,那一身福德正神的衣袍再度浮现于身,踏着玄黑皂履,抓着土地神杖, 他走出了东厨的范围,踩在了翻滚的云雾之上, 他凝望一整片广袤的废墟。 左边是通天高塔,远处有大片大片的云上草原,右边能看见一座龟裂的大宫。 周牧这时候才看见,那座龟裂的大宫前,躺着八颗脑袋,狮子的脑袋。 只有脑袋没有身躯。 狮颅怒目圆睁,仙光浮沉。 “下次再来。” 他最后回过身,眺望东厨之上压着的那座兜率宫,呢喃自语: “下次来的时候.蒲团还会是温热着的吗?” 眼前事物,骤然暗去。 第91章:便赐你机缘,允见吞日神君 意识逐渐复苏。 周牧并没有睁开眼,察觉到周围有八道气息,其中三道. 极其可怖。 那三道气息明明很收敛,但透出的意味依旧远远胜过那天所见的大妖! 莫非,是天境? 周牧保持着微弱的呼吸,侧耳聆听。 “天机依旧还很混乱,暂时无法推算具体薄弱点,但应当快了。”这是一个老妪的声音。 “事情麻烦了,吾察觉到很多道气息进入此城,从真妖、大妖,乃至天境和仙境。”这次是一个老头。 那老头顿了顿,低沉道: “有妖有鬼,多半不只是为了探查那‘天庭法旨’,大概率涉及城下妖圣。” 周牧心头一颤。 天庭法旨? 暴露了? 他听到之前的老妪继续开口: “也不知到底是何人使的天庭法旨.小后生,你当时就在城主府,当真没见到么?” “回陈前辈的话,没有。” “是吗?可惜可惜”老妪显然遗憾,周牧心头微微一松,旋而又有些迷惑起来。 是骆霜雨的声音,这冷面妞当时分明看见了自己手中法旨的,何故替自己隐瞒? 虽说也算历经了生死,但周牧明白,双方可不算朋友。 甚至彼此还有些不对付。 沉吟片刻,他装做一副幽幽转醒的模样,睁开眼,艰难的撑起身,一边打量四周,一边茫然道: “我在哪?” “你们是谁?” 入目是漆黑岩石,侧边有一条暗河,四面八方隧道纵横,似乎是在地下。 “咦?” 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头笑眯眯道: “这福运不浅的小家伙醒了?” 周牧艰难起身,看了看神色飘忽的骆霜雨一眼,做好随时催动【遁地】的准备, 旋而强举起焦黑的手臂,朝着三个气息恐怖者行礼道: “三位前辈是” 他快速打量。 三个疑似天境的存在,老妪、老头和一个出尘女子, 一旁还有两男两女,身上佩戴着银色铃铛,气息和骆霜雨在伯仲之间气境的修士。 都是不周的人? 嗯? 周牧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瞥见其中一个红衣青年的手中,正抓着一枚拨浪鼓。 正是自己拼了老命从树妖手中薅来的 出尘女仙与老妪都未开口,老头微微颔首道: “小霜雨应当和你说过不周,我们便都是不周的人,你这小家伙既然救了小霜雨一命,又逃得大难,便算有缘,可愿入我不周?” 周牧愣了愣,这么直接的吗? 他踌躇了一下,连忙点头: “晚辈早已听闻不周之大名,心头敬仰之至,今得前辈相邀请,不甚荣幸!” 骆霜雨眼皮跳了跳,这家伙,之前可不是这般说的! 周牧倒是想的很简单,加入就加入呗,后续怎么样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实在不行,便只享权益不履义务! 或者直接跑路,也成。 “善。”老头此时微微颔首,将目光投向那出尘女仙,后者抬了抬眼睑,淡漠道: “我徒儿承你一命,你便记挂在我门下,为一记名弟子,日后若表现好,天赋也尚可,再入内门。” 周牧眉头挑了挑,骆霜雨的师父? 还真是一脉相承.语气中的那股子傲气,都快溢出来了。 他心头有些不痛快,当即直言不讳: “前辈,我已有师承了。” 一旁四个青年男女投来看傻子的目光,女仙倒是不以为意: “那便算了,暂予你一铜铃,稍后让霜雨教你不周的规矩。” 她抖了抖手腕,一枚铜铃飞出,浮在周牧眼前, 他抬手握住后,那女仙缓缓道: “不过,救命的情还是要还的,你虽非不周之核心,但既有此情在,吾便赐你机缘一桩,允你随吾等觐见【吞日神君】,如此,救命的恩情到此为止。” 周牧愣了愣,觐见谁? 吞日神君? 这些人.要到万人河下去? 他嘴角抽了抽,还得虚以委蛇,再执礼道: “多谢前辈。” 一旁的老妪淡淡道: “好了,继续前行吧,此刻天机混乱,不宜演算,且先试试能否碰运道,找见入阵的关键节点。” 三尊大前辈转身前行,骆霜雨靠近,一手伸出,搀住了依旧是重伤状态、满身焦炭的周牧,缓步跟上前。 “多谢。” 周牧传音入密。 骆霜雨看了他一眼,传音回道: “不必,我非替你隐瞒什么,也知你在虚以委蛇,但想以此,换你真正入不周。” “为何?” “对不周有大好处。” 周牧愣了愣,传音回道: “仅此?” “嗯。” 他有些不明白冷面妞的脑回路。 “小友叫什么?” 一旁,握着拨浪鼓的红衣青年忽然开口,皮笑肉不笑的发问。 “我姓周,周牧。” “喔,好名字,我是陈寿亭。” “陈兄。” 顿了顿,周牧提醒道: “陈兄手里的拨浪鼓,倒是好生眼熟。” “这个啊。” 陈寿亭笑眯眯道: “从你手上拿的,听骆妹妹说,是你逃跑时捡的,这是一件法器,你修为低微,使不上,我便拿了去,回头给你两件上品符器。” 周牧神色一沉。 “喂。” 另一个二十来岁模样,长发及腰的女子也此时插嘴道: “你倒是好运道,能不经考核入我不周,还得了见太古妖圣的机缘,只是你不该拒绝那位大人的,师承这东西,废弃就废弃了,当那位大人的记名弟子,你可知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 周牧看了她一眼,没回答,只是转而继续凝向陈寿亭: “陈兄,这拨浪鼓是我的。” 他很不客气,有遁地傍身,旁边还就是暗河,真要怎么着,自己未必走不掉, 而一件法器对自己可太重要了,是破境的关键! 而且拿两件符器换一件法器? 当自己傻逼呢? 陈寿亭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个力境的小家伙这般不给面子,皮笑肉不笑: “我自然知道,不是说了回头会赠给周小友你两件上品符器?” “不必了,我喜欢这拨浪鼓。”周牧直接道。 陈寿亭神色难看了起来,另外三个男女也一同侧目,前者呵呵道: “周小友到底是在小城养殖区长大的人牲,说话就是直愣。” 骆霜雨拧了拧眉头。 周牧神色更沉了: “我听不明白你的意思,人牲怎么,你是妖?” 陈寿亭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抿嘴不答,自顾自向前,打定主意不理会这不识趣的家伙。 一件上品法器! 混的落魄的大妖都不见得有,他不可能不心动。 周牧怒了,不是,还能这般不要脸?? 他瞥向前头那三个大前辈——没有任何反应,似乎这只是小事,不值得关注。 周牧嘴角抽了抽,给骆霜雨传音道: “你们不周都是这般的吗?不周中人,半点礼数道理都不通?” 骆霜雨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只是侧目看向陈寿亭: “拿来。” “骆妹妹?” “拿来。” 陈寿亭脸色阴沉的像是要滴水,面子掉了一地,但骆霜雨又不同于那不识趣的东西了,地位完全不同。 他深吸了一口气: “骆妹妹既然要,那我也便相赠” 骆霜雨冷着脸夺过拨浪鼓,一把塞给了周牧,看的陈寿亭眉头狂跳,一副吃了屎的难受样。 周牧这才舒坦些许。 然而接下来的路就不那么安静了。 陈寿亭一路上便不再停嘴,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拉着周牧说话,时不时的就刺上两句。 “周小友,听闻你们养殖区的人从小不经教化,不通礼数,是真是假?” “不知道,但我不会不告而取,毕竟不告而取即为偷.哦,除非是妖的东西。” 陈寿亭嘴角抽了抽。 “周小友,你从小便在这等边陲小城的养殖区长大?岂不是一辈子没出去看过辽阔天地?这般,与坐于井中窥视天穹的青蛙何异?” “这个的确,我活了快十九年,第一次见阁下这样的人物。” 陈寿亭捏了捏拳头,火气腾腾的上涨。 “周小友” 周牧却是翻了个白眼,扯下一些碳化的、粘连在皮肤上的衣物,揉成团,把耳朵一塞。 气的陈寿亭牙疼,不由呵道: “果真乡野蛮夷!” 周牧不闻不问,老神在在。 只是他对不周却更加失望了许多。 这就是人族第一大势力? 其中,便是这般货色? 倒不是他偏见,除了最开始遇到的那三个不周之人,这些时日遇见的,一个比一个不堪。 冷面妞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傲气,这四个青年男女,尤其是陈寿亭 还有三个疑似天境者的不理不睬、不闻不问。 周牧自忖,要是换做太白武馆,师父乃至大师姐都至少会出言教训的。 摇头。 迟早要完,不能久待。 他其实清楚,不周中定然不全是如此,但第一印象有时候真的很重要 只是不知道,那昆仑又会是何模样了。 跟在三个前辈屁股后头走了一路,为首的老头忽然顿步。 他伸出拐杖,在一处石柱旁打了打、敲了敲,又绕着走了几圈,这才满意,含笑开口: “不必演算、寻找了,就是这里。” “这儿是封绝之阵的薄弱点,稍微布置一番,自此而下,可直入阵中——就是出来会麻烦许多。” “阵中,便当是那位【哮天妖圣】了。” 第92章:乱象 “三天。” 拄着拐杖的老头微笑道: “三天时间,即可入阵,让小家伙们休养一二,我们来布置。” “善。” “可。” 女仙和老妪同时点头。 老头站在那石柱前,拐杖轻杵,天地之力被汇聚而来,顺着石柱向下钻进、探索, 女仙在一旁为助,老妪则托起一方发光的八卦阵盘,遮掩动静,混乱天机。 其余人则都在旁边安坐下,静心修养。 “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骆霜雨习惯性的传音问道。 “还行,你这冷面也会关心人?” “不,我在讨好你。” 骆霜雨认真的摇了摇头,继续传音: “你很重要,对不周,对人族很重要。” 周牧嘴角抽了抽,这家伙,如此直接的吗? 他传音道: “我?” “嗯,你。” 骆霜雨将声音收束成线,没有一丝一毫的外泄,显然对力量的把控极深。 “你明明不是气境,却能与气境真妖交手,还有那不知从何而起的火焰,以及法旨。” “我听师尊说,一张天庭的法旨引来苍雷,引来无数年不见的天地意志显化,引来全天下的瞩目。” “我听说过天庭,上古岁月的统治者,镇压天上天下,很厉害,一些人族先辈在追寻天庭的下落,说那是人族能复兴的契机。” 聆听骆霜雨的传音,周牧目光微凝,没有回答。 一张降雷法旨,引来全天下的瞩目了么? 他还想着凑够功数后,在妖城里狂撒法旨的. 有遁地在手,自己完全可以逃出雷击范围——但现在看来,还是需要更慎重。 一旦被天下人、天下妖发现,天庭法旨来自于自己,甚至被探及更多隐秘,会发生什么? 周牧不敢去想,开始思索该怎么封住骆霜雨的嘴. 他甚至想过‘灭口’。 但侧目看一看冷面妞那认真的神情,这念头也只是转了一转,化作一声轻叹。 周牧自忖不算个好人,但也不算个恶人。 他不会为了救人舍命,却也会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伸出援手。 他对杀生没什么感觉,甚至体内养着【雄中雄】的种子,但也不会杀向无冤无仇者。 可问题是,自己必须确保骆霜雨不会泄密,必须。 沉默片刻,想到方才冷面妞的坦然,周牧传音道: “我在想怎么让你保守秘密,你能帮我一同想想么?” 骆霜雨认真的思索了片刻,回传密音: “最高效最保险的方法是杀人灭口。” ‘咳咳咳’ 周牧剧烈咳嗽,引来不远处陈寿亭四人诧异侧目。 “你这个年纪能成就气境,按理说我不该质疑你的智商”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实闭嘴。 两人不再传音,各自默默静养, 不远处的四人组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同仇敌忾,时不时的便找周牧言谈一二, 语句间大都带着嘲弄和居高临下,甚至直接挑衅,似乎期待周牧做出什么过激举动一般。 周牧一概不理。 只是对【不周】的恶感越发的重。 时间流逝。 三天一晃而过。 ……………… 地上。 妖、鬼从天而降。 来自四方,由大能亲自接引来的妖鬼, 大部分都并未进入内城——对它们来说,内城毫无价值。 真正有用的,是‘养殖区’。 事实上,无论南北妖朝还是西方二寺,亦或者东边的地上幽冥,对‘人’这一资源都看的很重, 别说半妖真妖了,就算大妖乃至天妖,都难以做到‘血食自由’, 究其原因,大抵便是人族过去险些被吃灭绝之事,把妖、鬼们吓到了。 天地倾颓,万物有寿,妖如此,鬼也如此,已死之魂魄还能再死 真王之下,无论何境,无论何族,万岁为限。 妖还好,万余岁时先死体肤,残魂化鬼,尚且可再苟活万余年,而鬼再到万余寿数,除非投入轮回,从头来过,再历苦海,否则就真魂飞魄散了。 延寿的法子,只有‘食人’。 “此城已下达‘灭绝令’,当灭绝令开始执行,一切人牲都不再被限制捕猎。” “现在.” “是划‘地盘’的时候了。” 有北朝妖仙如是说道。 “我要此间。” 北朝的妖仙带着一众真妖大妖降临东区。 “好多血食,好多活人,好多阳魂!” 地上幽冥的鬼仙携黑云落于南区。 “善哉,善哉!” 来自过去山、现在山的两尊佛门金刚,一者走向西区,一者步入北区, 尽管灭绝令还未开始施行,人牲依旧处于‘保护’范畴,可谁来限制它们? 东区,真妖、大妖随意狩猎,每猎杀一个人牲,自留一半,上供一半,数位天妖和妖仙坐享其成, 三天时间,东区千万人口,被猎杀了近两成,有近两百万被分食! 南区,鬼仙娇笑,未杀一人,只是将整个南区上千万人的魂魄都抽走,融入自身,气息暴涨,留下上千万‘活死人’, 她很精明,再将活死之人以二换一,与东区的妖仙大量交换. 人间炼狱,惨烈之至。 与此同时。 北区,太白武馆。 师父神色低沉: “这般看来,我们还算运气好的了,入驻北区的是佛门的大金刚” 大师姐冷漠插嘴: “妖金刚。” “是,但至少他会做个面上功夫。”师父苦笑道:“西方二佛寺,我都打过交道,这位金刚来自雷音寺,而雷音寺算是对人族最温和的了。” 他轻叹,聆听耳畔响彻整个北区的庄严诵经声,摇头道: “目前看来,他只是想将北区的人给‘度化’,大抵会收归回去做佛民” 大师姐平静道: “这真的能叫度化么?分明是摄魂夺魄的手段,而且佛民不就是养着榨取愿念么?等榨干愿念,不还是作为人牲吃去?” 师父沉默片刻: “至少能多活很多年,精神强壮者,说不得能活过百岁。” “师父。”大师姐看向他:“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妥协了?” 师父哑口无言。 许久,他轻轻叹息: “你二师弟他们呢?” “他们魂灵太孱弱,连同几个陪拳都呆在修行室里,隔绝着的,免得被这佛音度化了去。” 说着,大师姐走出堂屋,听着浩浩佛音,脸上不时的闪过庄严虔诚之色,但那庄严虔诚之色旋即又被心头暴戾狠狠冲散。 她凝望天上,云层厚沉,看不到其上的景象,只能模糊望见几轮云后的大日。 是那些个大能。 凝视天空出神间,虞美人瞧见一只又肥又胖的鸽子从东边慌里慌张的飞来,在武馆上方盘旋,咕咕了几声,又朝远处飞去。 佛音浩荡,尽管只准对人,但飞天的鸽子依旧摇摇晃晃,却并未停下来歇脚,一边飞一边咕,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有小师弟的下落了嘛?”她问道。 “没有。” 师父也从屋堂中走出,神色晦暗,蹲在屋堂门口,抚摸那口匾额。 匾额上写着‘齐天’,其后还有三字,被刮去了,看不清。 他道: “昨天,我已让你二师弟他们都尝试过传承,全失败了,你要不再试试?” 大师姐摇头: “我杀戮太多,过不去的,这传承,恐怕只有小师弟能过,但小师弟他” 话没说完,她目光猛然一利,侧目看去,却见练武场的地面微微震裂,有一只巨大虎爪探出! “稍安勿躁。” 师父拦住了想要暴起出手的虞美人: “是我那友人。” 虞美人这才微微放松。 一头大虎从地下钻出,晃着脑袋: “佛音.听着就烦。” “你怎么来了?若被那位大金刚发现,可就麻烦了。”师父走上前,拧眉问道:“出了什么事?” “坏事.也不好说。” 甲虎苦笑: “我在内城得到消息,妖城之主,那头老树精,将犬绝城阵势的详细都放了出来,说是这座大阵有个薄弱节点。” “薄弱点?”师父一愣,神色变的肃穆。 “没错,如今降临的许多妖鬼都在搜寻那个薄弱节点——通过节点,可以进入城下封困着哮天妖圣的阵势。” 李太白来回踱步: “如果让这些妖鬼找到了,会如何?” “暂时不会怎么样,估计套套话、求求传承,但之后.” 甲虎提醒道: “南妖朝已然下达了灭绝令,将执刑的大能就在天上。” 李太白色变。 两朝境内,不少城市下都封着古妖, 灭绝令,针对的并非是妖城,灭绝一城只是附带,更多的是城下之古妖。 甲虎轻声道: “哮天妖圣在太古得过玉虚宫那位的批词,如今又有天庭法旨现于此城,我怀疑和哮天妖圣脱不开关系,它若身死.” 李太白抿了抿嘴: “大日自晦还有多久?” “最早都要一个多月后!” 闻言,李太白沉默片刻,道: “我去寻不周的人,和他们联手,不周一定有人仙降临于此城。” 天境第三关为地仙,但地仙之上、天境之上,方才为【仙境】。 仙境三关者,在人族被统称人仙,在妖统称妖仙,在鬼则是鬼仙,佛门之中,则称【金刚】。 “太白!”甲虎轻叹:“就算真有一尊人仙来,又如何?天上有六尊大能的气息!” 李太白拧眉道: “这些大能大概来自不同势力,彼此不同心,未必没有机会。” 甲虎再叹: “退一万步,不算天上大能,城中呢?一位妖仙,一位鬼仙,还有两位仙境的大金刚!” 他规劝道: “我为妖,混进去试试有没有机会救走哮天妖圣,你带着你的徒弟们隐匿下来,等到妖城外的大能封锁撤去,就逃吧!” 李太白颓然。 许久,他喃喃自语: “若我能得千年——不,百年,只需要百年能抵去‘天人五衰’的【先天寿数】,我便能立刻破入仙境,我便能证天仙果位” 老人抚着匾额,闭上眼: “若我成天仙” 甲虎摇头: “先天寿数.哪里又能寻得先天寿数?若是在太古便好了啊” 他回忆过往,回忆做仙官时,给功就能换来先天寿数的时候,有些出神、伤感。 “便这么说定了,太白,你们藏匿好。” “一切便看命吧。” ……………… 地下。 “成了!” 拄着拐杖的老头微笑,微微吐了口浊气: “现在,可以进去了。” 他凝望着地上画好的、直通封绝阵势中的挪移法阵,目光微微发亮: “传说中的哮天妖圣啊” 第93章:哮天 “挪移法阵已成。” 气息渊深若海的老妪侧目,回过头,朝着周牧等人道: “你们先候在此,待吾等三人挪移走,汝等一个一个通过法阵。” 陈寿亭站起身,连忙做了一个礼: “是,奶奶!” 他将奶奶两个字喊的很嘹亮,瞥了周牧一眼。 周牧微微诧异,看着三位天境存在挨个通过法阵,对骆霜雨传音道: “陈寿亭是那位天人的孙子?” 骆霜雨平静的传音回道: “嗯,亲孙子——另外,不是天人,是假仙。” “我以为天境都统称为天人的。” “天境妖鬼统称为天妖、天鬼,我们不这么叫,天境三关,天人,假仙,地仙,严格分明,陈老前辈和我师父是假仙,另外一位王前辈是地仙。” 周牧默默点头,再问道: “那我和她孙子这般冲突,那位前辈怎么半点反应都无?” “陈老前辈是道门中人,修清净,求无为,从干不干涉子孙后辈的事,认为‘自然’就好。” 骆霜雨淡淡的传音道: “故此,她从未教导过陈寿亭,导致他有些骄纵——当然,陈寿亭若和同辈人族起冲突,她也从来不插手, 她儿子儿媳就是被一位长生境的人族将军打死的,她未去寻过仇。” 气境之后,便是长生境,在天境之下。 周牧大受震撼,愣了半晌才传音道: “你们不周的家伙,个个都这么奇特?” “仅陈老前辈特殊些许,不周其余成员都挺正常的。” 周牧瞅了瞅这冷面妞,欲言又止。 他想说,冷面妞也不太正常样子。 看着陈寿亭四人依次穿过法阵消失,周牧并未急着跟上,而是转过头凝视骆霜雨,不再传音,直接开口发问: “除了杀人灭口以外,还有别的办法吗?我是说,确保你不会将我的事情说于外人。” 骆霜雨看了他一眼,淡定摇头: “不知道,我的确不会说与他人,但我无法证明。” “那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不说么?” 闻言,骆霜雨沉吟许久,这才道: “天下任何族群都有劣根性,人也不例外,我能猜测到,你或许得到了远古天庭的传承、遗留,而这件事知道的越多,你就越危险。” 顿了顿,她很认真: “我也见过你在那场宴会上,脚踹宗师的前因后果,你有善心在,你有不周之中很多人,乃至于我,都没有的善心。” “所以,我会为你保持这个隐秘,只有这样,你才有崛起的机会,或许距离复兴人族很远,但至少是一个机会,哪怕渺茫。” 周牧愣愣的听完,看向骆霜雨的目光第一次变了。 半晌,他站起身: “我依旧无法完全相信你,我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人揣测别人,你可以说我小人,但我不得不如此,这是生存之道。” “所以,我需要更保险。” 骆霜雨微微蹙眉: “那怎么办?我去死吗?也可以,但你必须证明你一定能够崛起,证明给我看,因为我也有机会扶大厦于将倾的。” 周牧被她的脑回路震的迷迷糊糊: “不,我有办法,但不是现在,离开这里后,你需要跟我走一趟。” “好。” 骆霜雨淡淡点头,没有疑问也没有犹豫。 周牧忽然觉得,这冷面妞和大师姐挺像的——从来不追根究底。 两人依次站在挪移法阵前, 周牧做了个请的手势,骆霜雨颔首,激活法阵,身形消失。 正当周牧也打算有样学样的时候。 ‘轰隆隆!’ 他忽然听到了崩塌、碎裂的声音——就在不远处! 下意识侧目看去,能瞧见数十米外,岩洞、隧道龟裂崩塌,能看见岩顶一片一片的被击穿,能看见.光! 这是地下数百米! 周牧错愕,顺着瞧去,凝见缘由。 妖。 一头又一头的妖,正在肆无忌惮的轰击着的地面,击穿数百米岩层,阳光穿落! 此刻有气息在在气境二、三关的真妖已撞落下来,是一头数米高的巨牛,在震鸣! “哞!!” 巨牛第一眼看到了‘人形焦炭’,猩红的眼中爆发惊喜之色,撞碎塌落的岩层,在冲来,势无可挡! 庞大气机将周牧锁定, 他色变,激活法阵,骤然消失在原地,巨牛恰此时撞至,石柱爆碎,刻好的挪移法阵一塌糊涂。 “哞!!!” 牛妖怒吼。 ……………… 一阵天旋地转。 耳畔响起熟悉的悠悠琴音。 等到景象复又清明,周牧察觉自己已然回到了阔别许久的万人河下。 身前身侧站着女仙、老妪和骆霜雨等人,个个神情凝肃,站的很端正, 而远处,则有一头老狗正在抚琴,身上雪白的长细毛层层堆叠着,仿佛一个披着大氅的老人。 骆霜雨朝着周牧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琴音渐渐激烈,在突破一个高峰后,戛然而止。 “人族后辈。” 老狗双爪按在琴上,未抬眼睑,磅礴至极的气机也随之凶猛扫出!! 它是太古妖圣,哪怕跌落三个境界,也依旧是【妖仙】。 “不周,陈灵槐。” “不周,骆笙。” “不周,王道龙。” 老妪、女仙、老头齐齐做礼,同时开口: “见过哮天前辈!” 陈寿亭、骆霜雨等也默声执礼,周牧也跟着拜了拜。 远处。 老狗忽的打了个寒颤,觉着哪里没对,抬眼朝着那九个人族小辈扫去,倒也没什么异常.嗯? 它目光落在周牧身上,有些纳闷起来。 怎的还有一坨焦炭? 这坨焦炭的气息怎的还有些熟悉——像是周老弟,但只是三分相像而已。 老狗上次见周牧,周牧还是内劲,尚未转修八九玄功,如今却已然一转圆满,半只脚踏在了二转的边缘, 更是将仙职晋为八品,可称【福德正神】。 气息早已大变。 “时隔这般多年月,还有后来人识得我?” 老狗慢条斯理的开口,陈寿亭等人大气不敢喘,狂咽着唾沫。 上古妖圣! 当世妖仙!! 为首的老头王道龙再执礼道: “梅山八圣之一,天狗一族之古祖,太古吞日之神君前辈如此威名,我等又如何不知?早已如雷贯耳!” “嗯。” 老狗鼻音嗯了一声,神色无有变化,淡漠之至,和初见周牧之时一般无二。 它淡淡道: “吾于此抚琴多少载了?细细数来,许有十万年矣,却不想人族后辈还记着吾.” 顿了顿,老狗轻笑,浑身长细毛如浪潮般抖震,再道: “汝等小辈,如何进来此阵势?来寻本君” “又,为,何,事?” 它一字一顿,自身气机肆无忌惮的全数扫出,三尊假仙、地仙呼吸变的困难,周牧等人更是如坠冰窖,神思嗡鸣,几有拜俯的趋势! 老狗又打了个哆嗦,气机不自觉收敛。 它狐疑四顾。 “前辈!” 王道龙险些握不住拐杖,见恐怖气机散去,这才喘了口气,连忙解释。 他说的很详细,从阵势薄弱节点、挪移法阵,再到如今天下皆知的‘秘闻’。 老狗起先还风轻云淡,听着听着,神色逐渐肃穆,到后头来,眼皮狂跳。 “汝是说” “当年玉虚宫那位,赞吾之言,天下皆知矣?” 它神色有些僵硬。 “回前辈的话,的确如此!” 王道龙点头道: “诸世第一之勇,改换新天之能.此刻天下,各方的目光都汇聚在这座妖城,都在关注您,我等入阵之前,外界已有大能降临,横亘在天上!” 老狗沉默了。 许久,它扯着嘴角: “当初,那位赞的其实不是我.” 三位天境大修愣了愣,没有接话,周牧神色古怪,而骆霜雨、陈寿亭等人则都竖起耳朵,聆听秘辛。 老狗倒没继续说下去,只是凄凄的叹了口气,再问道: “如今压着本君的这座城,是什么个情况了?” “回前辈的话。” 王道龙再度事无巨细的回答。 “我不周有数十人潜于城中,有人仙一位,天境七位” “疑似六尊大能横压在天上,入城之真妖、大妖过百,天妖和妖仙加起来超过十位” “大半月前,疑似有古天庭法旨现世,引动苍雷三百六十五,惊动天地意志.” “天庭法旨??”老狗错愕的打断:“你是说,天庭法旨?” 王道龙点头,小心翼翼: “对,我等都判断,法旨或许.与您有关?” 老狗瞪眼半晌,想到了自家周老弟,想到了新记忆中,玉虚宫那位说过的一些话。 那位曾经亲口说过,要周老弟在崩塌的天庭中,寻见他的墓碑 是了。 目光闪烁片刻,老狗吁了口气: “不错,吾的确送了一道法旨出阵。” 它果断替周老弟背下此锅。 三位天境大修露出了然神情,骆霜雨错愕的看了周牧一眼, 而周牧自己也怔住,旋即明白了哮天犬这样说的缘由。 他心头微微感动。 此时。 老狗目光阴晴不定: “疑似六位大能降临么” 自己如今状况很不好,跌落三个大境,仅为妖仙,绝非大能的对手。 周老弟可真能搞事,将天庭法旨都给整了出来.若非天庭法旨,恐怕就算有所谓秘闻,都不至于来六位大能吧? 如今天地倾颓,可比不得当初大能遍地、真王成群的年代! 它心思百转千回,问道: “你们来见吾,又是为何?莫非能助吾脱困?” 三位天境大修彼此对视,同时摇头: “前辈,短时间内很难救您出去,这封绝阵势非我等所能撼动,不过,且那封绝阵势将您锁定,您无法通过挪移法阵离开” 老狗蹙眉,刚想要继续发问,忽而听见耳畔传来呼喊声。 “哮天老哥?哮天老哥?” 第94章:此匾可救得老哥否? 老狗一愣,四顾了片刻,有些迷惑——怎么听到了周老弟的声音? 也没见周老弟啊? 幻听了? 不对,好像是聚声传音? “哮天老哥,这儿,看前面!” 它惊疑,下意识的朝前看去,瞧见这些个人族小辈中, 那坨格外显眼、格外怪异的人形焦炭,朝着自己眨了眨眼。 那是周老弟?? 老狗瞪大了眼睛,从人形焦炭黑乎乎的脸庞上,勉强看出了周老弟的些许模样来。 哈? 它神色骤然变的危险,察觉到周老弟似乎受了很重的创伤,血都干枯! “哮天老哥,嘘嘘嘘,暂且莫要暴露我与你相识。” 周牧可不想被哮天犬当着不周的家伙,嚎上一嗓子‘周老弟’.那般的话,很多事情可就都说不清了。 除非将这些不周的人,全部斩绝在此——那又显得有些过分了。 他的敌人从来都不是同胞,也懒得和同胞相争相斗。 老狗神色古怪,遭阵势压制,神念无法离体,也只能有样学样,使上这简陋的聚声传音。 “周老弟,你的伤?” “雷劈的天庭的雷。” “你怎会遭雷劈去?难道非是你使的天庭法旨?” “是我。” “那哦,你不会使了法旨后,站原地一动不动吧?” 周牧觉得有些牙疼起来。 此时,三位天境大修见那位古圣前辈忽然沉默,有些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发问,就这么空站着, 陈寿亭等人也老实万分,哪里敢在这种地方闹幺蛾子? 周牧继续传音道: “此事就说来话长了,我是不能与老哥你如此称兄道弟,否则不好解释,容易招惹麻烦,当如此.” 他仔仔细细传音交代了一番,老狗未曾再回话,只是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颅,示意自己明白。 沉吟片刻, 在不周众人敬畏的目光中,老狗施施然的道: “汝等身上,可带有法器?” 法器? 三位天境大修愣了愣,王道龙小心问道: “前辈,您是指宝物?我等都各执一件法宝.” “吾是说,法器。”老狗蹙眉道:“气境使的法器,非天境使的法宝!” 三位假仙、地仙面面相觑。 王道龙开口: “前辈,这若是灵器乃至法宝,我等倒是有,但法器.” 他苦笑,法器这玩意,早就被自己等淘汰,又如何会有嗯? 王道龙转过头,看向几个小辈: “你们身上可带有法器?” 周牧一马当先,将拨浪鼓举起: “我有!” 远处,老狗一招爪子,拨浪鼓飞去,落进其爪中,便含笑道: “善,吾生平最喜法器,倒是多谢小友。” 说着,它再一点狗爪,一滴晶莹灿烂的仙血浮现,飘忽落入周牧体内, 刹时之间,周牧身上的大伤开始快速愈合,体内干枯的血精也重新充盈,皮肤表面的碳壳一层又一层剥落. 仅仅片刻,他便已彻底恢复,米看起来神俊非凡,似乎得了不少好处,只是衣衫褴褛的模样多少还是有些狼狈了。 老狗含笑问道: “可还有法器?” “前辈!前辈!这里!” 陈寿亭四人着急忙慌,四个人凑出了五件光华流转的法器送上前,旋即期待的看着老狗。 但老狗只是挥爪收下法器,便又悠悠然的坐了回去。 四人笑容僵住。 “前辈,我此也有法器。”骆霜雨的声音响起,手中浮现一把长剑,奉送上前, 老狗随手接住,却又神色一动,听见耳畔有传音。 下一刻,它含笑点头: “多谢。” 便又是一粒仙血点出,飘入骆霜雨额中,替她疗愈伤势,洗炼躯体,直至浑身都冒红光! “多谢前辈恩赐!”骆霜雨连忙做礼,而一旁的陈寿亭四人则茫然四顾——啊?? 他们表情有些扭曲,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敢真正开口。 周牧在一旁咧嘴笑了笑——笑出声音,刚好叫旁边四人听见的那种。 陈寿亭脸庞微微扭曲。 其实他可以让哮天犬直接取走法器就行,不必赐血之类,但之前被这四个家伙一顿刺,不回敬一二,心头又不痛快。 而后面找机会弄死他们呢,却罪不至死. 都是人族,又只是些许口舌之争罢了。 直至如此,方才顺心顺意。 等会儿再让哮天老哥将七件法器给自己,那破入玄功二转,便绰绰有余矣! 收起几件法器后, 老狗打了个哈欠,一副怠惰的模样,淡淡道: “既然汝等帮不了吾出此困阵,那来此到底为何?莫不是便就交代这么几句?” “非如此!” 老妪陈灵槐作礼道: “实是,早则月余,迟则半年,当有一次大日自晦——我人族中有真王推算,大日自晦之时,您的修为或能短暂回升一境,届时,或能助您破出困阵!” 老狗愣了愣: “便又要大日自晦了?唔,倒也的确如此,以往外界大日自晦,吾都会回升至大能层面。” 顿了顿,它蹙眉问道: “但你所言,你们人族就来了一位人仙,如何助我破阵?外面可有六位大能。” 陈灵槐苦笑: “这最开始,是没有这些大能驾临的,不过想来历经秘闻与法旨之事,我人族或也会有大能亲至,甚至大概率,天上六位大能中,便有我人族一位大能.” 她有些说不下去了,便是再算上一位人族大能,想要助这位前辈破阵而出,也困难重重! 其余妖族大能绝不可能袖手旁观。 甚至就算破阵成功了,那些大能也大概率会将这位前辈拘走 老狗微微摇头: “而且你们也想岔了。” 顿了顿,它淡淡道: “天上来的那些大能,目的恐怕不只是那般简单.汝等方才说,玉虚宫那位称吾可于妖主大地时代改换新天之事,已传遍天下?” 王道龙点头: “确有此事。” “喔。” 老狗微微一笑: “如此,那几个大能恐怕是要斩吾来的。” 众人愣住,原本乐呵呵的周牧也怔了神。 老狗重新开始抚琴,琴音叮咚间: “改换新天.你们说,是指的吾会登临妖主之位,还是说吾会结束妖主大地的时代呢?” “那些妖,最初镇封吾等天上之妖而不杀,是顾及吾等身份,但若有此等秘闻传出,其余同时代的古妖又岂会放过吾呢?又岂会让吾,继续活着呢?” 说着,老狗笑出了声,看的很透彻: “吾多活一天,他们便不安稳一天,而更强的妖不敢亲自来斩吾,因为吾主之名可不在封神敕仙之录上!无有仙籍,不会因天庭崩塌而亡去!” “他们怕!怕吾主人归来,进行清算!便迫令几个大能来斩吾!” 老狗一席话回荡在这处大洞窟,不周众人都陷入沉默,周牧更是瞳孔收缩! 不只是因为哮天老哥恐临生死之劫,更因为那句话。 ‘吾主之名可不在封神敕仙之录上!无有仙籍,不会因天庭崩塌而亡’。 这是什么意思?? 周牧心思百转千回,神色渐凝,思前索后。 琴音叮咚,伴随良久沉默后,老狗再度按住琴弦,深深的看了周牧一眼: “不过也罢,十万年孤寂,与死无异,来年自会有梅山诸圣,替吾清算一切.你们,回去吧。” 顿了顿,它指向周牧: “你这小娃,倒是有些意思,你留下。” 三位天境大修错愕侧目,齐齐看向周牧,这时也发现异常——这个小后辈,肌肤冰莹,肤下透着玉色,分明是冰肌玉骨, 而再仔细看,居然还能看见丝丝缕缕霞光——血中有霞? 他们微惊,这可是不得了的资质! 倒也没多想,三位大修暗叹了声‘好运道’后,便朝着老狗执礼,欲复踏上挪移法阵。 “前辈。”离去前,骆霜雨的师尊——那位女仙开口道:“我们会去探究,天上大能中是否有我人族大能。” “若有,我们再来寻您,找出救下您的法子。” “多谢。”老狗淡淡道。 挪移法阵催动,不周众人或赞叹、或安抚、或嫉妒的看了周牧一眼,正欲一个一个离去时, 周牧连忙将他们叫住,把之前挪移时的所见叙述了一遍。 “群妖犁地数百米之深?” 陈灵槐色变: “恐怕是困阵有薄弱节点之事被那妖城之主说出去了,那些妖是来找节点的.” 她倒也不担心什么,只要大能不动,就算那四个妖仙、金刚闯进来,也绝不会是这位前辈的对手。 “倒是多谢你提醒,否则若是我等挪移到妖群中,就危险了。” 老头王道龙拍了拍周牧肩膀,态度明显好上不少: “千万把握好这次机缘,一位太古妖圣远在你认知之上,你或能借此一飞冲天,等你挪移而出” 他指了指神色难看的陈寿亭: “老陈这骄纵的孙儿,可要好好想你赔罪认错才是。” 周牧点了点头。 三位大修略微改动了挪移法阵一番,重新调整了‘落点’,又吩咐周牧几句后,这些人便依次在法阵中消失。 最后走的骆霜雨顿了顿脚步,看了看周牧,冲他点了点头,却并未说什么,顺着法阵的光消失了。 若大的洞窟下就剩下了老狗和周牧。 老狗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周老弟,你让我这般刻意的将你留下,那几个小辈不会起什么疑心,给你引来什么麻烦吗?” “不会。” 周牧轻轻摇头: “顶多觉着我运道好,或者觉着老哥你看我顺眼,赠赠机缘罢了倒是老哥你。” 他走上前,从老狗爪中接过七件法器,并没有急着吞化,而是很认真的问道: “老哥你之前所言,为真吗?” “什么?” “大能为斩你而来。” “十有八九。” 老狗轻轻点了点头,平静道: “老弟你莫要愧疚,我知你想说什么、问什么。” 它指了指自己脑袋: “我记忆中,你见过的那位道人,地位、能为都在你想象之上,他在一段记忆中与你对话,所言所行,却都可映照为真实历史,覆盖我那段记忆时的过去。” 周牧抿嘴: “这我知晓,我是想问,老哥你当真没有生机吗?” “若那些大能当真是冲斩我而来,我必死。” 老狗笑了笑: “老弟你也不必难过,玉虚宫的大老爷如此看重你,你日后怕真能改换新天,到时候,说不得有让老哥我自死而生的能为。” 周牧拧眉: “就没有什么能现在救下老哥你的办法吗?” “没有。” “这个可以吗?” 周牧摊开手,祭出甲寅伐木斧。 老狗愣了愣: “法宝?方才那三个小辈都有法宝,对我无用。” “那这个呢?” 周牧将换了一枚愈伤丸,假意自怀中摸出,托在手中。 “这是.天庭的愈伤丸?” 老狗深深看了周牧一眼,还是摇头: “一颗天兵天将使的药丸,救不了我。” 周牧沉默了片刻,从虚空中抓出了一块由长毯子裹着的、长方形的事物。 “哮天老哥,这个呢?” “这是何物?咦,这毯子哪来的?怎的道韵如此厚重?” 老狗好奇发问,便见周老弟剥开那道韵盎然的毯子,露出了一块匾额来。 第95章:还说你没拆兜率宫! 它看去,念道: “兜” 才念了一个字,老狗猛然哑住,脸庞变的扭曲,眼神变的惊恐起来。 惊恐的跳起了身,撞翻了琴: “你你你,你你你哪来的??这是真品???” “呃,兜率宫上拆下来掉下来的,应该为真。” 周牧小声回答,老狗眼前一黑。 “拆???” “不不不,是掉,我捡的。” 老狗心惊胆颤,犹自有些不信——兜率宫! “假的,绝对是假的!” 周牧瞪眼,假的? 他抱着匾额绕走到老狗身后,微笑着开口: “哮天老哥,你坐一下。” “坐?” “对!坐一下。” 老狗狐疑,缓缓坐下,眼见它屁股要挨地的瞬间,周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嗖’的一下,见缝插针。 ‘啪唧!’ 老狗一屁股坐在匾额上。 它没反应过来,直接愣住,心静神明,虚极静笃,忘天地,忘万事,忘滚滚红尘,忘山河自然。 忘我。 足足十多分钟,老狗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直到一只手掌在它眼前挥了又挥,最后没忍住,那手掌扯住一根长细毛,狠狠一揪。 老狗一下子惊醒,茫然: “我刚才怎么了?” 周牧不答,抿嘴,指了指它屁股底下。 老狗讷讷低头,看着盘坐的双腿间,显露而出的上半截‘率’字,陷入了沉思。 ‘率’字很巧妙的在正中间,字顶的那个‘丶’的位置更加巧妙。 老狗惊叫起身,鬼哭狼嚎。 “你你你” 它左爪扇着自己大巴掌,右爪指着周牧直哆嗦: “老弟,你你你害苦了我啊!” 周牧一脸纯善: “哮天老哥可信,此为兜率宫的匾额了?” 老狗支起一个笑容,只是笑的比哭还难看: “信了。” 它有些失魂落魄且惊悚,踉踉跄跄、趔趔趄趄,近乎于梦呓: “兜率宫” 老狗忍不住摸了摸匾额上挂着的毯子: “这又是啥?好厚重的道韵” “喔。” 周牧淡定道: “这个啊,地毯。” “地毯?”老狗惊奇:“一件地毯,怎来这样的道韵?” 说着,他发力扯了扯,两只狗爪子在上头摸来摸去。 周牧淡定依旧: “哦,从兜率宫里扒拉出来的。” 老狗陷入沉默。 它如同触电一样松开了手。 它如同受惊的麻雀般跳到了一旁。 它带着哭腔吼道: “你还说你没拆兜率宫!!” “淡定,淡定。” 周牧面无表情: “感觉怎么样?” 老狗一副凄凄模样: “什么感觉?” “就坐上去的感觉。”周牧拍了拍匾额。 老狗脸上浮现出惶恐之色,而后又有些犹疑,再然后竟是腼腆。 他最后道: “静心守意,忘乎所以,好像观尽天天地地有点舒服?” “只是这个吗?” “那还有什么?” 周牧想了想,用力拍了拍匾额: “这是兜率宫的匾!” “兜率宫!” 老狗怔住,神情变得扭捏起来。 周牧凑上前,小声道: “心里,就没一种别样的爽感?” 老狗嗫嚅片刻,忽而狠狠点头: “爽!” “舒坦不舒坦?” “舒坦!” “那不就对了!” 周牧拍了拍老狗的肩膀,一脸沧桑的道: “坐过兜率宫的匾额,你还骂过某位道人‘发癫’,该得罪的,都得罪完了,债多不压身啊” 老狗嘴角抽了抽,眼睛亮了亮。 它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个新世界。 “有道理哎.” 原本战战兢兢、都快哭出声的老狗,忽而一把夺过兜率宫匾额,一屁股意气风发的坐了上去,发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叹息声中充斥着满足之感。 “爽!” 老狗大叫道。 “你这样。” 周牧招呼老狗起身,将毯子叠成三层,将好能覆住匾额, 他旋而道: “躺下试试?” 老狗一个咕噜翻躺上去,打起滚来。 它舒坦的像是一条毛毛虫那般,涌来涌去,白色长细毛翻飞若大雪渺渺,再发出长长的‘啊’声。 周牧蹲在它身旁,神色变得肃穆: “哮天老哥,这个,能救你吗?” 老狗兴奋、激动的神情缓缓消失了去,想了想,摇头。 “救不了我。” 它坐直身,掀开毯子,指了指匾额上‘兜率宫’三个大字。 “这是太古文字,能认出来的都为古妖、古圣,除非天上大能都是古妖,认出这三个字,认出此匾。” “那时,我立匾额于身前,他们当一动不敢动。” “可” 老狗摇了摇头: “十万年前那种大劫,活下来的古妖的确不少,但能活下来者,且苟延残喘至今,又岂会还是大能?恐怕都为真王!” “除非是天上——天庭的妖,跌落三境,倒是有可能此刻是大能,可那种妖,无不被镇压在某座妖城之下,恰如我一般。” 周牧沉默听完,轻声问道: “哮天老哥,天庭的妖,为何会跌落三境?” “天庭的妖,都是将名字录在封神敕仙之册上的。” 老狗追忆道: “封神敕仙之册,玄而又玄,妙而又妙,似为承载仙籍官位,实则与天庭运数相连。” “天庭毁灭那年,凡封神敕仙之册上的仙官,但凡没有及时脱离,便都死去,而妖要好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除去【妖族大圣】,余下都连跌三境。” “妖圣、真王小圣和大能都跌成了妖仙,原本的妖仙跌下三境,又都成了天妖,至于天妖大概没有从那场浩劫上活下来的。” 周牧默默听着,大抵明悟,天境、仙境分作三关,这两个层面的妖便连跌三关, 而更强的就惨了,大能、真王、妖圣,似都无‘三关’之分,就是一个完整大境,妖圣一跌,便直接坠成妖仙! 只是 他问道: “妖族大圣为何不会跌落境界?” 周牧想到了传说中的齐天大圣.唔,那位应当不在封神敕仙之册上。 老狗想了想,解释道: “妖族大圣,便等同道君和古佛,那一个层面是真正超脱的层面,跳出岁月和历史,一证永证,一得永得,又叫【大罗】。” “大罗.”周牧失神色念道。 老狗幽幽道: “周老弟的心意,我便领了,但如今我面对的是死局,看不见生路,但我无惧。” 它凝视周牧,目光炯炯: “周老弟未来定然是能超脱岁月的人物,这毋庸置疑,到时候改写过去,重写历史,教我死来又生便是!” 周牧抿嘴不言,不是他没有信心,而是那样的层面. 太遥远了。 连希望都看不到。 他左思右想: “就没有悄然脱离困阵的法子吗?” “没有。” 老狗摇头: “这方封绝之困阵,来自一尊不知名的【大圣】,大圣布下的阵啊.” 周牧也无法了。 他忽而想起什么,抬头问道: “哮天老哥,你知天庭降雷法旨,那若是中品的降雷法旨引下雷霆,能破除此阵吗?” 老狗一愣,深深看了周牧一眼: “中品的降雷法旨?我有些印象,降的是震雷、苍雷、天雷和仙雷,但哪怕天庭仙雷,也就媲美一位仙境第三关——玄仙的倾力一击,破不了此阵。” 想了想,它又道: “也不好说,降雷法旨上有【天帝】的玺印,是由天地意志劈下的,阵不可当.但那样动静就太大了,哪怕破得阵势,也将天下瞩目。” 周牧苦恼的抓了抓头,也有些束手无策了。 他似乎看不到前路。 许久。 “最快也要一个多月后,才会大日自晦。” 周牧郑重道: “在那之前,老哥你未必有性命之险难,一个多月,说不定我能找到契机,而在那之前.” 他看了眼远处的挪移法阵,并不打算直接出去,眼睛微微发亮,道: “我需要变强,尽快变强去还要请老哥为我护道一二。” 老狗疑惑,便看见周老弟盘坐而下,将七件拐骗来的法器一字排开,肌肤撕裂,肉芽长出,将一件法器包裹。 “我要先破入二转。”周牧自语。 “二转?八九玄功的二转?你这般就要二转了??”老狗吓了一跳,有些恍惚。 当初主人转修八九玄功时,也没这般快吧? “走了个捷径,取了个巧,吞这些法器补足自身——这般似乎根基不太稳固。” 周牧一边吞化着法器,一边解释道: “但这等时候,又哪里还管的上根基不根基?以后慢慢弥补便好。” 话落,他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吞化着法器,一件,两件,三件. 第四件法器被肉身吞噬时, 周牧体魄间沉浮起灿烂金光,一种撕裂的痛楚让他不自觉低吼, 浑身上下每一寸筋骨都在撕裂、破碎、重塑! 躯壳在被洗涤,在升华。 符器,是器上镌刻妙符纹路,引动非凡之能。 法器,则是器上倾注一位铸造者全部心血,涉及到一法、一妙。 拥有‘震魂散魄’之法的拨浪鼓被吞化; 拥有‘化气成水,化水成霜’之妙的长剑被吞化; 然后是可以发出金光、禁身锢形的圆钵,随心念翻飞,可打人神智的尖石。 四件法器,四种法妙。 洗筋伐髓的剧烈痛楚间,周牧明明闭着眼前,却‘看’见充斥在自身周围的‘气’。 丝丝缕缕如同薄雾,无处不在无处不至。 “天地元气.” 他回忆烘炉呼吸法,周身三万六千处毛孔大开,吸纳一丝一缕的天地元气进入体内, 元气入体,汇聚成丝丝缕缕,游走于经脉之间,通达全身上下。 【八九玄功】第二转,入门。 气境第一关,已成。 修行八九玄功的周牧,体魄胜过寻常气境第一关百倍,经脉中所能容纳的元气,也是他们的百倍! 且周牧的体魄迎来真正大跃升,若算上天地元气的增幅, 单臂力道,摈弃扶摇功的四倍加持,已然能媲美一转之时开启巨灵神通的状态! 单臂,一千两百万斤力道。 扶摇功加持,则为【四千八百万斤】气力。 四千八百万斤! 若再启用巨灵呢? 周牧不敢想。 他虽然不了解气境第二关,但总觉得,自己应该可以锤杀之。 “这就是天地元气吗?” 周牧睁开眼,站起身。 眼睛一瞪,便有那圆钵之妙,金光洞射,可禁身锢魂,微微一呵,则又有那‘拨浪鼓’的玄意,震魂散魄如等闲。 伸手一指,似那口凝霜长剑,水滴浮现于半空,再凝化为霜冰! 甚至,体内元气都附着上那件尖石法器的妙用,元气沉拳之时,则拳可打人神智,元气落脚之刻,则脚可踢人灵光! “可惜,吞化四件法器,我就‘饱’了身体需要时间消化!” 周牧蹙眉,回忆八九玄功,于其中探究,最终明悟,脸上浮现出愁绪,发现了这条捷径的真正弊端。 每一种品级的宝物,可以吞化的数量是有限的。 其限为九。 一转之时便恰吞了九件符器,当时以为无有限制,只是有种饱胀、撑胀之感,现在回想. “法器还能吞五件,必须好好规划了得等临近破关之时再吞!” “而且不能随便吞,要选玄妙合适的法器来吞!” 吞一法器,得一相应法妙加身,如打人神智灵光这种法妙,甚至近乎于小神通! 周牧一边思索,一边体悟着体内磅礴的力道,转过头,刚想要和哮天老哥说些什么。 ‘嗡!’ 他听见异动,瞥见一缕光,诧异的侧目看去。 那是挪移法阵? 挪移法阵之上,有光华正在流转,似乎被激活。 下一刹,一头曾经在地下数百米尝试撞击周牧的巨大牛妖,缓缓浮现而出。 不只是牛妖。 法阵第二次亮起, 伴随滚滚妖气似海如潮,席卷整个广袤洞窟之间! 一位妇人优雅走出。 妖仙。 第96章:二郎神子,辅杀妖仙! “居然真有如此一个薄弱节点.” 妇人模样的妖仙微笑,拍了拍匍匐在一旁的牛妖脑袋: “回头该好好嘉赏你。” 牛妖狂喜做拜。 拍着牛头,妖仙又淡淡瞥了一眼周牧,后者毛发悚立,有种自身被蛮荒巨凶盯上的错觉! 这种气机,要远胜过方才的三个天境大修,和哮天老哥媲美一位妖仙! 周牧心头一悸。 妖仙目光只是在周牧上停留一刹,便朝着老狗凝去,施施然做了一礼: “阁下,便是哮天妖圣了吗?” 那妇人微笑,脸上不见什么敬畏之色,反而上下不住的打量着老狗。 老狗危险眯眼,下意识的上前了一步,将周牧护在身后,那妖仙将这一幕看在眼中。 老狗道: “妖族后生?哪里来的?” “回妖圣的话。” 妖仙笑吟吟道: “北妖朝,万木仙侯。” “仙侯?” “我朝之爵位,任侯之位者,统妖城三十,享三十城之血食供奉。” “不伦不类。” 老狗哼了一声: “小辈,汝来此为何?” “三事。” 妖仙含笑道: “一者,求问妖圣前辈,可知前些时日,于地上引动苍雷的古天庭之法旨?” “二者,想要看看前辈到底何等英姿,能于太古年代得玉虚之主盛赞?” “三者,吾与前辈也算半个同族。” 说着,她脸上、手上的肌肤扎出一根根狗毛来,笑道: “故此,想求前辈赐下血精三万,魂魄一缕,心脏一瓣,或可助我升华血脉,返祖一二。” 周牧眼皮跳了跳,这妖仙句句不离‘前辈’二字,却毫无敬意,甚至,在戏谑。 老狗面沉如水,浑身雪白细毛抖动,如浪般翻滚: “小辈,你独自前来,便敢如此胆大?不怕本神君斩你?” “不太怕。” 妖仙娇笑了两声,神色复归于冷淡: “您属天上之妖,压落三境,此刻境界不过与晚辈仿佛,且又处于此封绝困阵的压制之下,怕是神念都难以探出体外吧?” 顿了顿,她意味深长道: “故此,您这一身与我仿佛的大玄之仙修为,又能发挥出几分?” 老狗抿嘴不答。 妖仙见状,语气更加慵懒: “那么,前辈若吝啬于赐我三万血精、一缕魂灵、一瓣心脏,晚辈说不得,就只有自取了。” 她肆无忌惮,将老狗的状态看的很明白,封绝困阵之下,神念都离不得体,法相恐怕都生不出! 老狗呵呵冷笑了两声,又往前一步,将周牧完全挡在了自己身后: “当真是犬落平阳,要遭你这小辈欺辱,吾虽势弱,但” “未必杀不得你。” 凶猛杀机窜出,刹那间将妖仙遍布此间的妖气给撕扯的支离破碎, 老狗跟着主人曾在太古年代镇杀了不知多少妖魔, 此刻杀机近乎于实质,显出种种虚象,有断首之蛟龙、裂颅之金鸟等,都是被它扑杀过的强大生灵之旧景! 数十上百方杀机旧景,层叠罗列,周牧只是看上一眼,哪怕不是冲自己来的杀机,也有体肤割裂、魂灵颤栗之感。 远处匍匐在地的牛妖更是开始七窍淌血,翻起白眼, 直面杀机的妖仙也微微色变。 “不愧是威名赫赫的吞日神君。” 她微微眯眼,不惊不惧: “前辈要比我这后辈多活了无数年,见识也广的多,更曾为妖圣,说不准就有什么惊人的暗手,若是前辈与我搏命,吾还真不敢说十拿九稳,不过.” 妖仙目光一闪: “看起来,前辈似乎很在乎身后的那个小家伙?” 老狗色变了。 妖仙见状,脸上笑容更盛,目光越过老狗,凝向被护在身后的周牧: “小家伙,却不知你从何而来?是不周的人?唔,倒也未佩不周的铃有意思。” 她目光一转: “前些日子,我朝一位真王曾推算过与前辈相关的事宜,拼着重创,算出了一个有趣的事.” 老狗和周牧都有些不明所以,皆不言。 妖仙语气变的笃定起来: “真王算出,哮天前辈曾经侍奉之主,那位梅山诸圣之首,有子嗣历十万年怀胎,于此百年内降诞.莫非,便是你这小家伙?” “你说什么???” “啊??” 老狗、周牧一前一后,同时惊愕。 周牧有些懵,二郎显圣真君还有子嗣的? 还怀胎十万年而降诞,现行于人世? 而老狗表现更为错愕、惊茫,呼吸都更粗了,急促的重复问道: “你说什么???” 妖仙愣了一愣,这.猜错了? 她有些诧异: “哮天妖圣莫非不知?” 老狗浑身白毛剧烈震摇,带着颤音发问: “小辈,汝所说之言可是为真?!” “回前辈的话。” 妖仙笑眯眯道: “又如何会假?玉虚之主盛赞您之事被重提后,我朝真王可是不惜代价的推演过您,就因算出此事,几乎死去。” 老狗怔住,不知回忆起了什么: “怀胎十万年,十万年是了,是了,十万年前,十万年前.” 它忽而开始落泪,又开始笑,兼并着忧心忡忡: “小主人” “已经降世了么?” 身后,周牧还是有些发昏,掰着指头数着。 十万年怀胎! 好家伙,三万三千个哪吒! 妖仙来了些兴趣: “既然那小家伙,不是传说中那位的子嗣,那您怎的如此看重?有点意思,有点意思.看来,有隐秘啊。” 话落的瞬息。 她暴起,手掌前探,洞穿虚空,诡异的从周牧身后再探出,要将他捉走! “放肆!!”老狗猛然回过神,暴怒,头顶百重杀机旧景叠在一起,朝着妖仙压去, 自身也毫不犹豫的回头,阻拦那只手,双爪将之钳住! 老狗似乎真的被困阵压制的很严重,双爪发劲,却也只是和妖仙独手不相上下,僵持在一起。 “咯咯咯!” 妖仙笑容更盛: “这隐秘,比晚辈想象中还要大呢.” 她另一只手,轻挥,打碎压落来的百重杀机旧景,旋即亦探入虚空,自周牧头顶浮现,抓落! 妖仙很克制的收着力气,落掌落的很缓慢,很轻柔,生怕一不小心将周牧给压死。 “吼!!” 老狗暴呵,却一时之间无法脱离与那只手的僵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周牧将要被捉去。 而周牧呢, 遍体生寒,自身被妖仙气机笼,根本无法动弹,他在心头怒吼,拼命挣扎, 冰肌玉骨、金筋宝髓、血中霞光齐发,却根本无用,被那恐怖气机死死压制, 破入玄功二转之时,肌肤间所得的玄理也显现,看的妖仙微诧,却依旧动弹不得。 ‘嗡!!’ 周牧体内传来嗡鸣声,两缕微薄的‘气’爆发。 后天太阳之气、后天太阴之气。 “咦?” 妖仙脸上浮现出错愕之色,自身气机被至阳至阴之息短暂冲破。 而此时, 微薄的阴阳二气枯竭、消耗殆尽,但周牧总算是脱离了气机笼罩,可以动弹, 他想要躲闪,可头顶收着力道、缓慢轻柔压落的那只手,却占据了自己一切视线,似无处不在,无法逃避! 被抓去会怎么样? 绝对没有好下场。 当缓压的妖仙之手将触及头顶时,周牧弯腰,抓起一块匾额,奋力拍去。 “有趣的小家伙.”妖仙娇笑,欲将周牧擒回来。 ‘啪!’ 兜率宫的匾额被周牧当作板砖,砸在了那只自虚空落出的素手上。 妖仙的笑容一僵。 她那只能按灭万里山河而毫发无伤的手掌,此刻却如同一方易碎的瓷器一般,四分五裂,支离破碎。 仿佛与那匾额相比,她这手如同软嫩的豆腐。 妖仙疼呼了一声,下意识的抽回了双手,其中一只正在龟裂,正在破碎, 且关键是,没有愈合的趋势!! 妖仙之境,明明足以滴血重生,肉体被打灭的只剩一滴血,都可以眨眼间复原, 可此刻,破碎的右手却似乎失去了愈合的能为,她甚至感知不到这只手了! “那是什么!”妖仙惊悚的看向那块匾额,见到了其上的三个字——不认识的字。 周牧此刻自己也是懵的——这匾额似乎有些离谱了? 唔,不对。 兜率宫的匾。 不算离谱。 仅仅愣神半秒,周牧猛然将匾额抛给老狗,怒吼: “拍她!” 老狗接匾,身上许多雪白的长细毛脱落,将周牧护在其中,旋而举起大匾,横冲直撞! “小辈!可敢接你祖宗一匾乎?” 妖仙色变,身上绽放道道毫光,头顶浮现金色太阳,太阳舒展,却是化作一只三足神鸟,照耀浮世,刺破幽暗,威严无穷! “一只狗妖,却走大日之路,凝练如此金乌法相?” 老狗冷呵: “如此惟妙惟肖,你们这所谓北妖朝,有一头金乌么!” 说话间,它自身法相也欲现化,但头顶虚空只是微微波动一二,便没了动静——封绝困阵的压制! 这压制,使它连法相都无法外显,更催不动其中玄妙! 老狗拧眉,并不气馁,豪迈的将匾额一砸而下! “吼!” 妖仙嘶声,金乌法相暴起,极耀之光极致之热在爆发,封绝困阵此时自然开启,强行将法相之威给收束! 并非是压制这法相之能,只是将万般大威都限制在方寸间,以免大阵受损——某种层面上,甚至使法相之威高度凝炼,更加恐怖! 老狗却松了口气。 若是无有压制,这法相一啼,是能叫数万里范围都蒸腾成赤地的, 而不远处的周老弟哪怕有天狗毛庇护,恐怕也得被波及,瞬间暴毙。 下一刹。 匾额狠狠拍在经由封绝困阵压缩而高度凝实的金乌法相之上。 没有轰鸣,没有毁灭一切的大爆炸。 金乌法相触及匾额的部分,如同冷雪触及烈火一般,骤然消融。 妖仙脸上浮现出震怖与惊惶之色,眼睁睁的看着那块匾额穿过法相,当头落下。 她悲鸣,被一拍而中,躯壳无法愈合的龟裂,自身重创,骤然暴退: “这到底是什么!” “杀你的玩意!” 老狗高举匾额,像是使一块板砖一般。 ‘砰!砰!砰!’ 它猛砸妖仙。 后者惨呼,在碎裂,在破灭,残余的金乌法相绕过匾额,猛然将老狗洞穿, 可老狗却并未退,淌着血,继续猛拍!! 一连狠狠拍了二三十下。 一身惊天能为还来不及施展,万般玄妙手段都未用上, 妖仙便被生生拍灭了躯壳,真灵浮现,茫然想逃,却也在匾额的一挥之下,魂灵被拍成了无数碎片。 “好宝贝!好宝贝!”老狗大赞。 “天呐.” 被裹在狗毛里的周牧低呼。 不是因妖仙被兜率宫的匾额活活拍死。 而是因为精神世界中的玄黑铜令。 铜令震动。 【辅杀为恶妖仙】 【得百中之一功】 【添小功,两万七千四】 “两万七千四百中之一” 周牧茫然,迷迷瞪瞪,旋而心疼到无法呼吸。 两万七千四,翻上百倍的话. 这头妖仙价值近三百万小功! 三百万! 这是造了多大的恶孽啊 第97章:出离困阵,老狗‘随身\’ 偌大的阵中洞窟,再度陷入了死寂。 周牧麻木的从天狗毛中钻出,脑海中还在僵硬的回想。 两万七千四!! 天庭之功,不凭修为定夺,只凭罪孽。 背负价值近三百万的小功的妖啊.杀了多少人? 不,应当不是她独自杀的,宰弄火堂主之时已然得知,功过不仅仅是亲手所杀之人那么简单, 一个大恶势力的主人,哪怕一个人没猎杀过,自身的罪孽也会很深重 关键是。 “只是为恶之妖仙啊.大恶都算不上,更遑论极恶。” 周牧发怔。 “周老弟” 胸膛被洞穿,正在淌血的老狗倚着匾额,疲惫开口: “你可还好?” 它看向碎了一地的妖仙,摇头道: “可惜了,这些血肉层次太高,你无法承受,否则在上面滚上一滚,倒是有莫大的好处” 周牧此时回过了神来,看了眼匍匐在远处吓傻了的牛妖,晃了晃脑袋: “就这么拍死了?” “嗯。” 老狗抚了抚未沾染半点血迹的匾额: “不得了的大宝贝啊,法相都能拍灭唔,倒也应该如此。” 周牧有些好奇方才那金乌法相是什么,却也没多问——距离自己太过于遥远。 老狗拖着带伤的身躯上前,将匾额递给周牧: “这你可得好好收着,若是到了性命攸关之时,当是最后的凭仗” 顿了顿,它凝眉,继续道: “多的我不好说,但感觉哪怕是大能、真王,在这匾额前也如同不设防一般,拍上一下,也得四分五裂!” 远处惊恐匍匐的牛妖再狠狠一颤。 周牧怔了怔,旋即将匾额又递向老狗: “哮天老哥,那得你来持着了,若那些大能当真是为杀你而来,有此匾” “别想。” 老狗摆了摆手,没接匾: “我如今的状态,大能欲斩我,或许一个念头便可,大能与顶尖妖仙的差距,看似只有一境之别,但实则.而且,他们还能站着不动让我生拍几十下不成?” 顿了顿,它郑重道: “你境界低微,遇到的敌人也不会太过强大,对你来说反而是最有用的.但千万不要随意使用,一是不太好,二是若被强大者注意到这块匾额你麻烦便真大了!” “除非有绝对把握无强大者洞悉你,或是万不得已的生死关头,莫要用之杀敌.一旦泄露,掀起的波澜可不是天庭法旨能比的!” 闻言,周牧接过匾额,神色也郑重起来,凝神点头,旋而担忧道: “哮天老哥,你的伤” “无碍。” 老狗摆了摆手,吐气道: “我这般层面,是能滴血重生的,只是那法相一击,尚有余势在阻挠我愈合,花些时间即可抹平,这只算轻伤,不危及性命。” 周牧这才松了口气,抱着匾额,又看向远处那头匍匐的牛妖,暂时将小功之事放在一旁,好奇道: “老哥,那头妖是什么层面?看气息,绝非气境第一关。” “也强不了多少。”老狗有气无力道:“气境第二关的【宝药】而已,就是你们人族口中的大练气士。” “宝药?” 周牧若有所思,旋而有些摩拳擦掌: “我大概可知,我虽才入气境,但寻常气境第一关的生灵绝非我对手,就是不知气境第二关.” 他清楚,如同之前那头稚树妖,现在的自己不说翻掌即灭,杀之也不费功夫, 但自身比起气境第二关又如何? 老狗疲惫的坐下: “你若有意,便拿之试试手吧,我替你看着。” “好。” 周牧放下匾额,朝着那头牛妖走去,摩拳擦掌,后者惊恐起身,却又神色一戾: “老子今日是活不成了.想拿我练手?做梦!” 这头发抖了半天的二关真妖,竟高抬起牛蹄,准备自绝。 “可不能让你就这么死了。” 周牧眯眼,暴起向前,突破音障,气浪滚滚,当头暴呵一声: “杀!!” 呵声中却蕴有吞化拨浪鼓所得的‘震魂散魄’之效,牛妖只觉着头脑骤昏骤沉,自毙的动作一滞。 周牧欺身上前,经脉中才汇聚起的少量天地元气涌入手掌,整只手都在发光, 单臂发力一锤,空气在恐怖至极的力道下猛烈压缩,狂暴的气浪将这纵横数里宽阔的洞窟横扫! ‘咚!!’ 一声炸雷。 牛妖被横击,体表覆上冰霜,寒彻骨髓。 “我且问你!” 周牧呵问: “地上妖城当下如何了?” “如何?” 牛妖大笑: “你的同胞都在历苦难,死了个七七八八!” 周牧神色一变,想到了师父他们,想到了小武和铃丫头。 牛妖此时再度举起牛蹄子,要自毙, 周牧沉眉,甩拳横砸,牛妖身躯连同神智都同时遭击,蹬蹬后退,失智狂怒! “死都不许我死么!” 它咳血,咆哮向前,元气交织在体表,血肉发出灿烂光,和周牧对了一拳! 如一百口洪钟被同时敲响的闷声震起,周牧退三步,牛妖退七步,都咳了口咳。 “这” 周牧惊愕,这头牛妖的力道、体魄,居然和自己不相上下?? 怎么可能?? 反而是后头静观的老狗瞪眼喃喃: “不愧是八九玄功啊.周老弟才入气境,居然可以和【宝药】的体魄相差无几!” 周牧此时微凝,想不通怎么会有气境的体魄能与自己媲美,暂时收敛心绪,再度暴起。 他瞪眼,有灿金光自眼中勃发,被金光凝中,牛妖只觉自身遭到困阻,动作僵硬, 下一刹,周牧消失在原地,出现在牛妖头顶,吞化四件法器所得的玄妙齐出, 金光禁身,寒霜冻骨,呵声震魂,拳打神智灵光! 他压制着牛妖爆锤,后者体魄龟裂,一滴滴散着宝光的血流淌,体魄被砸裂,不过盏茶功夫,就遭周牧生生锤杀! 【斩小恶真妖,添小功四十又七】 才四十七? 周牧有些嫌弃,蹲地喘息,全力爆发之下体内天地元气耗尽,此刻体内那种充盈、强大的感觉散去,有些乏力。 “这二关的真妖.似乎也不那么强?” “并非如此。” 远观的老狗摇头道: “它早就吓的肝胆俱裂,自己把自己吓伤了,你修行八九玄功,体魄可与它媲美,杀一头失了胆智的妖,自然不难。” 周牧拖着疲惫身躯走近,一屁股坐在老狗身前,晃了晃发沉的脑袋: “上面似出大变故,我倒是该要离开了.走之前,可请老哥为我解惑否?那二关真妖,凭什么能和我媲美躯壳?” 老狗失笑: “你对气境一点都不了解?” “不了解。”周牧很实诚:“八九玄功上没记载这些,只是一笔带过。” 老狗摇了摇头,抚了抚伤口,喘了口气: “这我倒是得好好回忆回忆.太久远了。” 半晌。 它道: “气之一境,分作三关。” “第一关,【御气】,可御使玄而又玄的天地元气,蕴藏在经脉中,而后一拳一脚间有天地元气加持,威能莫大。” “这一关,你们人族好像是称之为【练气士】。” 老狗舔舐着伤口,神色有些萎靡,继续挖掘着早已模糊的远古记忆: “第二关,【宝药】,将天地元气,融入血肉筋骨之内每一寸每一厘,不再拘泥于经脉之中,血肉筋骨二次升华,自身便如一枚宝药,周身可发霞光。” “这一关,被你们人族称做【大练气士】。” 它笑着道: “宝药一关,相当于将天地元气化作体魄之强横,按理说,是要远远碾压宝药之下的,而你修八九玄功,可媲美天地元气之身,却不敢想当你破入宝药关时,体魄该如何了。” 周牧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奇问道: “老哥,那气境的最后一关呢?” “而最后一关,则为【藏窍】。” 老狗神色肃穆了些许: “藏窍之关,甚至关乎到未来你在天境的修行,重中之重,你且需好好听着。” 周牧疑惑,气境第三关,还能和长生境之上的天境产生联系? 他认真点头,侧耳聆听。 “找到、打通体内肉眼难寻、游走不定的内窍,以内窍蕴藏元气,便是藏窍境。” “搏杀之时,将内窍转至拳脚处,一拳一脚间便有一整颗装满天地元气的窍穴作辅, 若是拼命,还可将窍中元气一股脑贯出,威势不俗。” 老狗道: “此一关,人族称之为【真人】,太古年代,能称真人者,在凡间也大都不俗,甚至一些远超此境的仙神都自居为真人!” 它神色肃穆: “真人真人,本来是一个很大的称呼,却被安在气境第三关上,由此也可见这一关的重要性!” 周牧疑惑道: “哮天老哥,这又是为何?” 老狗沉吟片刻,道: “先说浅的,真人与真人之间的差距,极大。” “开得一枚内窍是真人,开得体内周天三百六十五窍,也是真人,后者是前者的三百六十五倍!” “且还并非是单纯一加一这般简单.满窍的真人被称为【周天真人】,一只手可压死一百个百窍真人!” 周天真人? 周牧来了些兴趣: “周天真人很难吗?” “那是自然!” 老狗严肃点头: “古往今来,开满窍穴的不少,但在气境便满窍穴的【周天真人】,寥寥无几。” “一位周天真人,越境杀长生第一关,如杀鸡屠猫。” “论其缘由,便是内窍难寻!越往后,越难寻!” “且天境修行,也关乎于内窍,内窍找到的越多,天境时的修行也就越顺畅!” 周牧神色变的有些古怪了起来: “内窍.难寻?有这么难吗?” “如何没有?” 老狗严肃: “前一百窍,还算轻松,中一百窍,则太古时代的天才或可寻见,后一百窍,更是难之又难。” “而最后那六十五窍,隐匿至极,能在气境便寻见者,若未中途陨落、死去,便都成了后来名头响彻一段岁月的人物!” 周牧神色更加古怪了。 “可我还在力境的时候,便已照见三百六十五周天之数的内窍了。” 老狗严肃的神情凝住。 “你说啥??” “三百六十五窍,我已尽寻见。” 周牧苦笑: “倒也不是我天资超绝.是这匾额。” 他指了指兜率宫的匾额,再道: “我第一次躺在这匾额上睡觉时,进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大妙之境,恍若我观天地如观掌中纹路,便在那时,找尽了所有内窍。” 老狗瞠目结舌。 “大机缘大机缘啊” 它觉得匪夷所思,却又觉得理所应当——这是兜率宫的匾! 而且 老狗看了眼这位周老弟,心头一颤,了解的越多,它越不敢想这位周老弟的宿世真身,到底是谁了。 玉虚宫的老爷大赞,允其劈掉自己的墓碑; 兜率宫的老爷对其搜刮兜率宫之行为不闻不问——老狗可不觉得,那位会不知道! 兜率宫那位极其特殊,是【现在】的象征,是【当下】、【存世】的基础, 谁隐匿消散,那位都不会! 它甚至怀疑,周老弟拆兜率宫的时候,那位说不得就立在一旁,静静看着 不怒也不问责。 用力甩了甩脑袋,老狗看向一旁,看向那挪移法阵,轻叹了一声: “暂时应当不会有妖仙来此了,老弟,你当可以离去.出去后,要小心,如果可以的话,离开这座城,莫要回来了。” 周牧沉默。 许久,他抿着嘴,同样看向远处挪移法阵,忽然腾起一个念头来。 “哮天老哥,你可会挪移法阵?” “自然是会的,怎么?”老狗纳闷道:“困阵压制,我是无法挪移出去的,且挪移法阵是双向双面,没有外界阵标,去不了外面,我也建不出另一向、另一面的挪移法阵。” 它指了指远处法阵: “你倒是只能通过那法阵出去,如今你的体魄,是无法穿过阵势薄膜了。” 周牧点点头,眼睛微微发光,生出奇思妙想来: “哮天老哥,我的意思是” 他指了指法阵,继续道: “若是能做出一方通联此阵的另一向挪移法阵,且那法阵可以随身携带,我不便可随时随地来此了嘛?” 老狗愣了愣: “哦,这个啊,倒是不难我为你建立一座便是。” 周牧却摇了摇头,眼睛更亮了: “敢问老哥,这法阵又是否可以改动一二,让我能强行将其他生灵挪移来此呢?” “这个不难,但是除非对方没有防备,否则抗拒一二,便.” 老狗的声音一滞,瞪大了眼睛: “你是想?” 周牧脸上笑开了花: “既然可行,我若遇到强敌,趁其不备,将他挪移来,您给我代打一二,可否?” 他摩拳擦掌。 老狗愣了半晌,点了点头: “这倒是我从未设想过的.理论上,确实可行。” 周牧神色变的振奋起来还真有可行性! 那如此,四舍五入一番,自己岂不是相当于随身带着哮天老哥了嘛?? 一人一狗当即忙活了起来。 不过一炷香功夫,周牧小心翼翼,将镌刻有挪移法阵的一件手帕模样的法器拿好, 微微激活,光华将自身笼罩。 下一刻,他自不远处的通向洞窟的挪移法阵上浮现而出。 “真行!” 周牧感慨,郑重的朝着老狗做了一礼: “老哥,城里还不知成什么模样了,我之亲朋不知是否遇见险难,我却还得先出去看看.” “倒是还有些疑问,却得下次来问老哥你了。” 老狗点头,抚起琴来,目送周牧在挪移法阵的光华中,消失不见。 它轻吐浊气,脸上浮现又忧又喜之色,自言自语: “主人的子嗣啊.” “也不知,此刻在何方?” “恐怕很遥远之外吧。” 第98章:不周审问,尊者妲己(4k) 地下临时生活区。 巨大洞窟中,随处可见木板、纸箱等架构起的简易‘小屋’.事实上,这根本不能叫做‘屋’。 尿骚味、汗臭味等充斥在空气中,铃丫头将三四平的小木板棚打扫的干干净净,又将棉布衣服铺在棚子中,作为晚上的床榻。 外头有吵闹声,似乎有人在打架,铃丫头缩了缩脖子,蜷在小屋棚的角落里,静静等待着。 倒也没过多久。 用大纸张糊在屋棚入口的简易‘门帘’被推开,满头是血的褚耀武钻了进来。 “小武哥!”铃丫头带着哭腔凑上前:“你的脑袋.” “没事,没事。” 褚耀武摆了摆手,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了半块发霉的面包,苦涩道: “本来赚回了三块面包的,被那伙混球抢了两块半去.” 他将面包上的霉菌撕下,小心的把面包递上前: “丫头,快吃,我再出去找找。” “小武哥,你吃。” 铃丫头坚决摇头,小声道: “吃饱了,才有力气。” 褚耀武揉了揉她的脑袋: “你都三四天没吃东西了.吃吧,我回来的时候也吃了些东西的。” 顿了顿,他凶巴巴道: “不许拒绝。” 铃丫头扁了扁嘴,接过面包,啃了小小的一口,然后灌下大口的泥水,旋即将面包递还回去: “我吃过了!” 她很认真。 褚耀武无奈,将剩下的面包一分为二,两人依偎在一起,就着泥水,缓慢的、仔细的咀嚼着。 “小武哥,我们还能回地上去吗?” “不知道。” 褚耀武轻轻叹了口气: “地上已经活不了了,那些仙家们能给我们一条生路,庇护一二,也算不错了。” “小武哥,仙家到底让你们做什么呀?” “就是些卖力气的活儿,等会我继续去卖力气,多换点吃的回来。”褚耀武含糊其辞。 铃丫头脸蛋脏兮兮的,但眼睛却很明亮,认真的看着褚耀武: “小武哥,老实说。” “我还能骗你?就是搬搬砖石之类的。”褚耀武神情有些不自然,缩了缩右手。 铃丫头抿嘴,忽然抱住褚耀武,掀开他右手的衣袖,旋而猛地捂住嘴,脸上满是惊恐! “这,这是什么!” 她带着哭腔。 褚耀武的右手上臂处,被生生挖了一个血洞,有几只细长的蜈蚣盘在其中,正在啃食着他的血肉。 “不疼的,也不伤性命。” 褚耀武慌乱的将袖子放下: “那位仙家用了很玄妙的手段呢,连血都不会滴,什么也不影响,我只要喂喂这些虫子,就能换来大面包!” “发霉的!”铃丫头将掌心里那一小块面包捏碎,想要丢掉,却又想到这面包是怎么来的,大口大口的塞进嘴里,哭的满脸都是泪水。 “不准去了。” 她低声道。 “不去,没有吃的。” “那我也去。” “不行。” 两人沉默。 许久。 铃丫头靠在褚耀武的肩膀上,闭着眼睛: “小武哥,你说牧哥他还好吗?” 褚耀武神色更加低落了: “不知道,这一片临时屋棚区我找遍了,没看到牧哥放心,牧哥一定没事,一定没事!” 铃丫头抹了一把眼泪: “所有仙家,都要我们这么做吗?”她指了指褚耀武的胳膊,不敢去想衣裳下的可怖场景。 褚耀武摇了摇头: “不知道,应该不是,只有这一位仙家那儿可这般做来换面包的,其他仙家见都见不到。” “仙家.来自哪里呀?” “我听人说,仙家们来自外面,来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一个叫做不周的地方” 说着说着,褚耀武睡着了,铃丫头凑近看去,这才发现他脸庞苍白至极,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 饿了太久,又一直以血肉喂饲虫子。 铃丫头将棉被小心翼翼的盖在褚耀武身上,低低道: “我也去赚食物。” “我也可以。” 她悄悄地钻出小屋棚,入目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类似的简易屋棚, 还有很多奄奄一息的人被扒光了身上衣服,丢在地上,一些面相很凶的家伙则守在旁边,等待那些奄奄一息者的死亡。 铃丫头紧了紧身上衣服,低了低脑袋,知道那些仙家是不允许杀人的事情发生的——那些面相很凶的家伙,是准备等人自己死了,好拿来吃。 她跟着人流往发放面包的那位仙家处走去,下意识的侧过头,看见远处,在洞窟尽头之上,凭空漂浮着一座很大很大的石台。 那里有很亮很亮的光,依稀可以看见穿着华衣的仙家们。 真好啊。 铃丫头这般想着,又看到很远处的那座半空中的大石台上,忽然闪烁了一下天蓝色的光,有玄玄的纹路浮现。 她看到一个模糊人影凭空出现。 真厉害。 铃丫头不再眺望上方的浮空大石台,只是顺着人流往前走着,走着。 ……………… 天蓝色的光华闪过,伴随玄妙纹路交织,周牧的身形缓缓浮现而出。 “你出来了?” 冷面妞的声音响起,周牧晃了晃脑袋,扫视了一圈,四面皆石,明显是在一处地下巨型石窟, 而眼前则有一座座石叠的精致楼屋,能看见很多佩戴各色铃铛、气息不俗的修者。 他从挪移法阵上走下,看向一旁候着的冷面妞: “这里是?” “不周的临时驻地,地上发生了大变故,很多外来的妖鬼降临,不能继续停留了。” 周牧神色一凝,此刻看见了底下大片大片的简易屋棚,一望无际。 骆霜雨走上前,简短解释道: “从东区接引了一些民众,一位前辈将这处石窟开辟了一番,分作数层,每一层都栖息着十余万民众。” 她指了指底下: “那儿是最上层,下头还有四五层。” “东区.” 周牧神色变了: “那里发生了什么??” 他心头一紧,小武和铃丫头可都还在东区! “很复杂。” 骆霜雨平静道: “两位仙境的佛家金刚、一位妖仙、一位鬼仙,各自带着数百气境至天境的生灵,将养殖区占据。” “东区正是那位妖仙的地盘,四天时间,大概两百万余人被狩猎,我们接引下来五十万已经是极限了,一切发生不过四天。” “北区呢?”周牧凝神问道。 “北区还算好一些,占据北区的是一位佛家金刚,此刻正在大唱梵音、诵念古经,将北区的人族度化,大抵是会带回去作为佛民至少短时间性命无虞。” 闻言,周牧抿了抿嘴,神色有些难看起来, 骆霜雨又给他简单描述了一番,他这才明白地上外城的现状。 “南区的人,都死绝了?”周牧有些失神:“上千万人.就这么死绝了?” 骆霜雨想了想,摇头道: “不算死,只是失了魂魄,成了‘行尸走肉’,毕竟明面上还要遵守一下规矩的,有前辈猜测是南妖皇下达了灭绝令。” 她再给周牧解释了一番灭绝令,而后道: “灭绝令开始执行的时候,才是真正毫无限制的时刻。” 周牧神色微微发白。 想了想, 骆霜雨神色宁静: “对了,我是奉命在这儿等你的,我不周的【太老】要召见你,应该会问你一些在那封绝困阵中的事儿。” 周牧这才回过神来,凝视着底下的临时微小城区,深吸了一口气: “好,不过我先要拜托你一件事。” “说。” “能不能让人帮忙查一查。”他指了指微城:“查一查有没有一个叫做褚耀武和花铃的人?” “是你那在东区的朋友?” 骆霜雨淡淡点头,又摇了摇头: “很难,五层洞窟,近八十万人,太混乱了,不过我会吩咐一些铁铃成员去做,但这需要时间。” “谢谢。” “不必谢我,我还要带你去见【太老】。” 周牧跟在冷面妞身后,穿过一处处三层石屋,问道: “太老?那是什么?” 骆霜雨淡淡道: “我们不周是有等级划分的,先是铁、铜、银、金四铃,铁铃是无修为者,铜银金则对应着【力境】、【气境】和【长生境】。” “在金铃之上,为身佩玄铃的【巡察使】,唯天境大修可当。” “【巡察使】之上,即为【太老】,对应的,就是【仙境】了。” 周牧想起之前,冷面妞师尊——那位女仙给自己的铜铃,默默点了点头。 一位人仙召见吗? 他心头微沉。 又接连走了大约十来分钟,眼前浮现出一方宽广的石殿,冷面妞提醒道: “这是我不周巡察使和那位太老的居所。” 周牧点头: “就是天境和仙境嘛。” 说话间,两人来到殿前,守在门外的四人都佩着银铃——气境。 “三个一关【御气】,一个二关的【宝药】。” 周牧如是想到。 骆霜雨上前交流了片刻,四位银铃齐力拉开殿门, 走入其中,相当的昏暗,可以看到两侧摆放着石座,总共九张石座, 而在正上方则还有二矮一高三方大石座。 每一方石座都相当精致,其上还雕刻有云雾、日月之类的事物。 “这些,都是几天内建造出的?” “嗯,太老亲自出手,石殿、外面的石屋、这座浮空的小陆,还有五层洞窟,都是在一刻钟内完成的。” 听到冷面妞的话,周牧瞳孔微微一缩,仙境竟有此能?? 一刻钟时间,容纳超百万人的五层地下空间,还有石殿和外头一座座看上去也相当精致的石屋. 他想象不到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般来看,之前那尊妖仙死的倒是有些憋屈了——什么能为、妙法都未施展,便遭哮天老哥拿匾额生生拍杀! “我去后殿禀报。”骆霜雨简短道:“你在这里等待,可能需要一会儿时间。” “嗯。” 周牧点头,目送骆霜雨走向后殿,自己也并未在原地发呆,而是将念头沉入精神世界深处,触动玄黑铜令。 二百七十四的功数。 自己晋品也才一百功数! 他心头不自觉的激荡,旋而又一叹——晋七品所需的功数,是晋八品的百倍。 一万功数,百万小功! “还差的远啊” 心头自语间,周牧满怀期盼的感念【天庭财库】,可兑换的事物一个接着一个跳出。 除了【大悟道场】和依旧标记着‘缺’的【天马】外, 价值超过一万小功的事物只多出了一个。 【照妖镜(仿):两百功数,仿制照妖镜,上品法宝】 周牧愣了愣,法宝对应的是天境,而可以选取法宝的【天人法兵令】仅仅五功数而已, 这上品法宝层次的仿制照妖镜,却要两百功数? 翻了足足四十倍! “这么看来,八品仙官,正常也是天境修为?” 周牧猜测道: “法宝应当和法器、符器一样,只分下中上三品,这件上品法宝却这般昂贵,恐怕很特殊” “又或者,天人法兵令只能兑取下品法宝?” 他念头在照妖镜上流连了片刻,虽然眼馋,但还不至于发昏到去兑取——这要自己四分之三的身家! 两百功数,可以换取四份【中品降雨法旨】或二十分【下品降雷法旨】, 二十份降雷法旨,七千多道能劈死大妖的苍雷! “等空闲下来,先试试【大悟道场】.总该不俗的吧?” “我如今虽然是练气士,但应当可以和第二关的大练气士搏杀,但第三关的【真人】恐怕就差得远了” “不过,如果算上有挪移法阵的法器素帕” 他念头辗转间,听到有动静传来,自精神深处脱离,目视前方。 脚步声杂乱。 片刻功夫,周牧看见一个穿着大袍的神俊青年当先,后头跟着四人,各个气息恐怖, 之前见过的老妪陈灵槐也在其中。 四位天境存在打量着周牧,各自在两侧的石座上坐下, 而那个穿着大袍的青年则于上头三方大座中,左边较矮的那方上落座。 这就是那位仙境的【太老】? 周牧念头辗转,没望见冷面妞走出来。 “汝便是周牧?” 上方的青年平静开口,周牧耳朵嗡嗡做疼,点头道: “晚辈是。” “冰肌玉骨,不错的资质.唔,你已迈入气境了?不是说才力境么?” 周牧心头一紧,再道: “封绝困阵中的老前辈,赐了我一些机缘。” “机缘?” 那位青年模样的人仙淡淡道: “为何只赐你,不赐他人?” “晚辈不知。” “赐了你什么?” “一滴血,然后渡给晚辈一些玄玄的气,替晚辈洗炼了体魄,又赐下一种我不明白的玄妙。” “什么玄妙?” 周牧摊开手,能吹去皮肉蚀去筋骨的煞风流转。 旁听的四位巡察使诧异,顶上的人仙太老则微微颔首: “小神通?这般看来,哮天妖圣倒是很看重你可我没看出来,你有什么特殊。” 周牧做礼: “晚辈亦不知。” 他心头微沉,此刻也明白了过来——这分明是在审问自己! 周牧念头锁住玄黑铜令,准备随时唤出存放在铜令中、镌刻有挪移法阵的素帕, 他没有把握将一位人仙给挪去但若是情况危机,也只能试试了! 实在不行,自己把自己挪走跑路! 想到这儿,周牧的胆气也壮了些许。 上方。 “有点意思,得一位妖圣看重.”青年模样的不周太老笑了笑,站起身,四位不周巡察使也跟着站了起来, 旋而,在周牧迷惑的目光中, 那位不周太老连同四位巡察使,都朝着通往后殿的长廊行礼。 下一刻,三个女人走出。 准确的说, 冷面妞和冷面妞的女仙师尊,一左一右,搀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容颜绝世,甚至要胜过瘦下来的大师姐,周牧这辈子见过的人中,能和此相比的, 也只有那天钻出枯井时见过的、洗去脸上脏灰的杨念念! 不,杨念念都不如她。 虽然都一般绝美,但这女人有一种杨念念所不具备的极致妩媚感,哪怕是周牧都有些看直了眼! “吾等!” 不周太老和巡察使们齐齐发声: “吾等,见过妲己尊者!” 第99章:我乃玉虚传人,送你见元始!(5k) 妲.妲己?? 周牧懵了懵,是自己知道的那个妲己吗?? 不会吧? 妲己是妖狐,这儿是不周的驻地应当只是同名? “不必多礼。” 女子声音婉转,透着勾魂夺魄的味道: “这只是我一道分身而已,吾真身还在天上呢。” 冷面妞和女仙松开手,那妩媚的绝美女子走至正中最上的大座上,缓缓端下,微微按了按手,身旁的【太老】和四位【巡察使】这才敢落座。 她,是谁? 是不周私通妖魔,是真妲己,还是同名的巧合? 周牧心头微悸。 “小家伙。” 那女子淡淡道: “看着我。” 周牧下意识抬头,直视绝美女子,与她对视。 “告诉我,你有什么特殊?” 他怔住。 女人的声音层层叠叠,轰隆的响彻在耳畔,那种极致的魅惑感直击自己灵魂! 不要反抗!不要说谎!顺从!拜倒!匍匐! 周牧心头被这几个古怪念头占满,清澈的魂灵上现出一丝淡淡的粉气! 他不自觉的,想要将自身所有隐秘,全部倒出。 ‘嗡隆隆!’ 灵魂、精神、心灵深处,那残余的三道枷锁震动。 周牧骤然心清魂明,意志复坚。 他心思百转千回,脸上摆出一副痴醉的模样,喃喃开口: “我没有特殊。” “你可有隐秘?” “我曾在万人河畔捡到一株天药,我曾在封绝困阵中被赐予两门玄妙手段,是那风和火.” 四位巡察使对视了一眼,这小家伙,还藏了一手,只显出那煞风。 “我曾经袭击弄火堂,我曾经悄悄捕猎半妖.” “如此,便是我全部的隐秘了。” 大座上的绝美女子蹙眉,想了想,再度问道: “你可认得我?” “我不认识您。” “你可知我之名?” “我不知。” 绝美女子笑了笑,最后问道: “我叫苏妲己。” “你是否认识苏妲己?是否知道这个名?” 周牧一个没控制住,瞳孔骤缩,心脏大跳。 同姓同名,怎会这般巧。 就是她。 苏妲己脸上忽然浮现出饶有兴趣之色: “有意思,你居然豁免了我的痴魅之法。” “你刚才,在撒谎。” ……………… 铃丫头挤在人流中,各种酸臭味儿、尿骚味儿不住的往鼻子里钻,时不时的感觉到有人看向自己的贪婪目光,让她心脏狂跳不止。 好在,也算相安无事的走到了那座大大的石台底下。 她抬起头,畏怯的看了眼那石头台子,又朝前头瞧去。 人们一个个走进一座石、木所铸成的大屋,又一个一个的怀抱或多或少的面包走出,神色麻木。 铃丫头有些胆怯起来,可一想到小武哥,却又深深吸气,没有退逃。 “小武哥再不吃饱肚子的话” 排着队,很快便到了她。 推开帘子,铃丫头小心翼翼的走入其中,魂儿都要吓冒出来,四周都是细笼子, 那些细笼子里头,又装着各种各样的吓人事物! 她看见很多很多泛着幽光的蜈蚣,看见拳头大小、却叫人看一眼便毛骨悚然的蝎子,看见许多自己不认识的虫. “一两血肉活巢,每天一块面包,你换多少?” 铃丫头下意识抬头,看见一个青年,而在青年身后还有一个老人,正躺在竹椅上,闭目养神。 血肉活巢.铃丫头想到了小武哥胳膊上的大坑洞。 “快说。” 似乎学徒的青年不耐烦开口。 “三不,五,我想要换五块面包!” “嗯,那你.”青年话没有说完,后头竹椅上靠着的老人忽而起了身。 披着流光袍的老人走上前,白须飘飘,仙风道骨,上下打量着铃丫头,左捏捏肩,右捏捏臂膀,啧啧称奇。 “我倒是好运道。” 铃丫头看见这位老仙家笑的白须一颤又一颤,听见他继续道: “天生灵骨,不错,很不错,唔” 老人沉吟,再道: “却不能叫你又怕又哭叫,那会坏了效果,这般,吾令你做这一片的管事,赐你吃不完的食物,干净的水,命人给你建上好的居所,如何?” 铃丫头吓得退了一步,却旋而又上前: “吃不完的食物,干净的水真的吗?” “老夫又骗你做什?” “那,我要付出什么?” 老人蹲下身,看着这个面容姣好的小丫头,温和开口: “二十斤血肉活巢,唔,还有五脏活巢和骨活巢。” 体重堪堪八十斤的铃丫头咽了口唾沫: “我会死吗.” “活巢活巢,肯定是要活人的。”老人笑呵呵的拍了拍少女的脑袋。 “那,好。” 铃丫头深吸了口气,轻轻的点了点头。 ……………… 石殿中。 “你在,欺骗我。” 苏妲己笃定道。 四位巡察使和那位仙境的不周太老,同时错愕起身, 女仙脸上浮现出震愕之色, 冷面妞眼底闪过忧虑。 周牧心头悸动,仅仅只是心跳、瞳孔变化.就被看穿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凝视着大座上的、传说中的妖狐。 妈的,难怪自己险些沉沦.这是妲己!! “我听我家长辈说过,苏妲己,太古之妖狐,曾经惑乱一个太古王朝,致使其覆灭——我在撒谎,你也非是人!” 他掷地有声,但无论太老还是巡察使都不为所动, 大座上的苏妲己笑了笑: “你家长辈?有意思,看来也是一位先贤?小家伙,我是苏妲己,但我可不是那头妖狐。” 顿了顿,这个艳绝天下的女人凝视着周牧, 那种被妖仙气机笼罩时的无力感、凝滞感、惶恐感再度涌现而出, 直接导致周牧连取出挪移素帕的能为都无了! 且这一次,阴阳二气已然耗尽。 “比起你的那位不知是真是假的先贤长辈,我更好奇的是。” 苏妲己淡淡道: “你是如何抵抗我惑魅的?哪怕是一位大能也无法抵挡的了,你又是凭借的什么?” 说着,她气机微微一松,给了周牧能说话的能为。 周牧破罐子破摔,依旧直视苏妲己: “与尊下何干?” “怎么,不周的人,不允许任何隐秘存在么?” 苏妲己摇了摇头: “允许,但哮天妖圣干系太大,涉及的一切都必须查清,而事实也证明,本尊做对了。” 她施施然站起身: “小家伙,你是叫做.周牧吧?名字倒是不错,人更有趣,不妨告诉本尊,你的隐秘?” 周牧咬牙,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换法旨? 没用,手脚动不了,且下品的降雷法旨,撑死劈下天雷,按照哮天老哥所说, 中品法旨降下的【仙雷】也就媲美【大玄之仙】的倾力一击——而这女人,绝对在仙境之上! 大能。 是天上降临的几位大能之一,是人族的大能。 遭妖狐夺舍前的真正苏妲己? 周牧咬牙,想要催动小神通遁地,失败。 神通枯荣,失败。 神通巨灵,还是失败! 一具大能分身的目光凝视,让他连神通都使不出! 彼此之间的差距,恐怕胜过天地之别! “不愿意说么?” 苏妲己居高临下,平静道: “那我便看看你的魂灵。” 话落,周牧只觉得身体变的又微又轻,且还可以挪动,又听到下方传来‘砰’的一声。 他低头一看,是自己的躯壳,僵僵的倒在地上。 自己的魂灵.被抽了出来。 旁观的太老与巡察使都错愕,苏妲己赞叹道: “好纯净的魂灵,不染尘埃,不沾污秽.堪比天人魂魄。” “那现在,小家伙,你可愿自己交代?还是我亲自搜一搜魂?” 魂灵状态下,周牧可以挪动了,甚至他发现自己依旧能沟通广袤无垠的【内景地】,能取出藏放在其中的匾额、大毯! 现在似乎只有三条路。 第一条,被搜魂,后果未知。 第二条,说自己是兜率宫传人,将匾额取出,震慑苏妲己——后果未知,但绝非好事,匾额恐怕都保不住! 第三条,靠近,拿匾额拍她娘的,然后挪移逃走——大概率失败。 还有第四条路吗? 魂灵深处的枷锁,能帮自己脱离惑魅状态,能抗住搜魂吗? 不,自己还有第四条路。 那位不知名的家伙,借下名头! 周牧凝视着正在缓缓走来的苏妲己,以魂灵状态开口,声音低沉: “苏妲己。” “喔?” 苏妲己脚步微微一顿: “何事?” “我乃玉虚之传人,我父二郎显圣真君,你敢搜我魂灵,便不怕元始天尊降罚么?” “来,搜我魂灵,我送你去见元始天尊!” 周牧大声咆哮。 在场之人,冷面妞、巡察使,乃至那位太老,都面露茫然之色——这一席话,他们只听明白了【玉虚】二字。 听着,都像是太古的仙。 他们都是这几万年生的人,而先贤很少谈及过往的仙神,更是只敢以【无上者】来代称那几位无上存在, 故此他们虽知玉虚,却不知谁为二郎显圣真君,谁是元始天尊,此刻都迷茫。 而苏妲己 连退三步,脸色露出震愕之色,又惊又悸又疑! “你” 她第一次色变,死死盯着浮空的魂灵: “你又在欺骗本尊!怎敢撒下如此弥天大谎!” “欺骗你?” 周牧冷笑: “谁敢拿元始天尊做骗?你敢么?我怀于母亲胎中十万年,十九年前方才降生,我虽未见过我父,但!” 他声音骤然高昂: “元始天尊曾在过去,跨越无穷岁月,亲抚我头颅,你既不信,那便来搜我记忆,我送你见一见元始!” “但是.” “你,敢么?” 周牧心头丝毫不慌,扯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呃,自己现在也不会脸红,更没有心跳。 再说,自己说的,也不全是谎话四舍五入一下,元始天尊真摸过我脑袋! 至于自己如此扯谎,会不会冒犯到那位.周牧不在意了。 无他。 债多不压身。 他此刻以魂灵状态怒目圆睁,方才被审问的憋闷此刻便要全部宣泄出来,已然不顾一切,开口怒骂: “不周!你们也配此名!” “汝等行事,粗蛮,下作,叫人鄙夷,你们怎敢给自己取出不周的名来?你们怎敢玷污那座撑天的神山!” “来,苏妲己,来搜我魂灵!” “你且来!” 一番怒吼回荡在整个大殿中,太老也好巡察使也罢,此刻都并未因周牧的呵骂而震怒, 反而个个都噤声了——他们发现,那位妲己尊者神色惊疑、震怖! 情况似乎不太对?? 苏妲己神色变幻不定,真惊到了,想起一则传闻——北妖朝那边,有真王推算,以濒死为代价算出, 二郎显圣、清源妙道真君,有子嗣历经十万年怀胎,于此百年内降诞! 这可以说是大隐秘,自己也是几天前听北妖朝大能——那赤足女子说起过. 所以,是真的? 她神色变幻不定,却猛然注意到一个点! 苏妲己重重吐了口清气。 “我还真险些被你骗过去。” 她凝视着周牧: “二郎真君子嗣之事,你却自何处听来?有点意思,你可知你破绽在何处?” “呵呵。”周牧回之以冷笑。 苏妲己自问自答: “你言说,元.那位,你言说那位抚你头颅,便是天大的笑话。” 她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那位,绝对、绝对、绝对,不会现身于【当下】的啊.” “呵呵。” 周牧又冷笑,挑衅似的道: “苏妲己,那你便来搜一搜,探一探我的魂灵!” “或者,我让你看一看!” 周牧还是有点怕搜魂的,虽然不知道搜魂的具体,但自身许多隐秘恐怕都藏不住,刚刚扯下的谎也要暴露! 自己下场会怎么样? 不知道。 最好的下场,恐怕就是被关押起来,被强迫每天杀送上门的、现成的妖,被作为不周兑换天庭财库之宝的中转通道! 倒不是周牧把不周想的太过不堪, 但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不周,不就是这样的么? “来!来!” 魂灵状态下的周牧破釜沉舟,甚至主动飘向前,贴近苏妲己,凝视那绝美的、没有任何瑕疵的面庞。 “搜,我,魂,魄!” 周牧一字一顿。 苏妲己这下反而又有些惊异了,目光闪烁片刻,冷笑道: “怎么,诈我不敢?” “纪元之初,那妖狐又不是没见过那位,本尊享她记忆,不也见过了?” “本尊倒还真想再见一见,本尊倒还真盼着你,能让我享此殊荣!” 苏妲己悍然伸出如同羊脂玉般的细腻手掌,素手芊芊,轻轻一拢, 周牧的魂灵便不自觉的飘的更近,要落进那只素手中去! 妈的! 真要搜啊? 他心头一悸,给这女人激出真火来了! 胆子就这么大? 心头慌动间,周牧继续大声叫嚣: “我便让你看看!” 他做最后一搏,尝试将精神深处、那段哮天老哥的过去记忆发掘出来,给朦胧在精神浅表处, 继而拼命回忆元始天尊拍‘自己’狗头的那段过往。 反正是第一视角,回忆起来,也分辨不出自己是‘狗’! 与此同时, 周牧已然落在苏妲己的掌中, 她攥着这一枚魂魄,冷着脸蛋,念头一扫! 无数记忆片段一一呈现在眼前。 可她没有一个一个的看去,甚至没功夫去看——有一副记忆片段,是那么的显眼,就摆在最前,摆在最正中之处。 她下意识的凝视而去,甚至【代入】了那段记忆,只觉眼前一花,只觉自身似乎一下子变的很小很小, 就好像变作了一只处于幼年的小小生命。 且被什么人抱在怀中。 是一个中年道人。 一个第一眼看去平平无奇的中年道人,伸出手,拍向‘自己’或者说这个扯谎者的脑袋。 苏妲己看到那个中年道人拍来的手骤然一滞, 她看见平平无奇的道人不再平平无奇。 她看见道人原来披着七十二色无量毫光,那每一缕毫光都呈现出剔透之态,似通达于诸世诸界, 看见道人的那双正凝视‘自己’的眸子幽幽暗暗, 看见眸子中沉浮着重重宇宙,层层叠叠无穷无尽. “苏妲己。” 中年道人淡淡开口: “胆子不小。” 苏妲己吓得亡魂皆冒,神念要多快就有多快的抽离出周牧的魂魄, 她松开周牧,大步后退,脸上写满了震怖、恐慌!! 苏妲己眼前眼前不断浮现出那位无上者的眼眸,不断浮现出那双幽幽暗暗的眼眸中所沉浮着的重重宇宙! 她妙体之间肉眼可见的浮现出裂缝,真灵魂魄也都在一并龟裂着,根本无法承受那等注视,受到了大创! 在巡察使和太老惊悸、茫然的目光中。 “你” 苏妲己双眼中流淌出血泪,伸出有裂纹的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周牧。 后者也惊魂未定,心头悬着的大石落下,旋而做平静状。 周牧冷冷问道: “见过了么?怎么,没看够?要不再见一见?” 他自主朝着苏妲己飘去, 苏妲己惊惶跌躲,猛地一挥手,周牧的魂灵便复归于自我真身躯壳中。 迷迷糊糊的从地上爬起, 周牧没再开口,心头依旧凝重着,而见周围,无一人说话,都在茫然失措, 那位妲己尊者呢,不知何时回到了上方大座,只是并未端坐,而是蜷在上头,在颤栗。 她这道分身还在龟裂,直至彻底坍塌、毁去,只剩下一缕灵性穿过石殿、洞窟等,悄无声息的遁逃回天上, 却又最后在石殿中留下五个字。 “以大礼待之!” 若大的石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 玉鼎道宫。 小狗不满的叫嚣着: “喂喂喂!你这道人,我可不叫苏妲己!” 正在讲演八九玄功的道门天尊与听道的三眼天神,都从法妙中脱离出来,茫然四顾,正看见那位站着的中年道人。 “见过师尊!” “见过师祖!” 两人连忙做礼,叫嚣着的小狗神色一僵。 中年道人微微颔首,蹙眉不言。 玉鼎真人再执礼道: “弟子方才沉浸法与妙中,未察觉师尊到来,还望师尊恕罪” “无碍。”中年道人淡淡道。 玉鼎真人犹豫了一下,小心问道: “但方才听闻师尊,口呼‘苏妲己’,似又有斥责之意,不知” “哦。” 中年道人指了指幼年哮天犬,淡淡道: “非是斥这小家伙,是另一个胆大包天的小狐狸。” 玉鼎真人、三眼天神对视一眼,苏妲己. “犯玉虚之威,日后若遇见这狐妖,定要好好教训一番才是!” 两位古老存在这般想到。 (去了一趟医院,赶不出第三章了,这两章都是大章,加起来也有一万字) 第100章:真君之子天下知 “阿嚏!阿嚏!!” 北区边缘,杨念念狠狠的打了两个喷嚏。 她听着浩浩荡荡的大佛音和诵经声,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道: “哪个混球在骂我?” 说着,她从小巷中探出脑袋,贼眉鼠眼的张望了片刻,见街上寥寥的人都匍匐着满脸虔诚, 便踮着脚尖小心翼翼的跑到一家商铺前,推门——锁着的。 杨念念磨了磨牙,转而凑到窗户前,将身子抵在窗上,手从大半掌宽的栏杆缝隙里伸了进去,摸摸索索,挥来挥去,抓出一些有些发硬的面包,这才一溜烟的跑离。 回到北区边缘的筒子楼,七拐八拐,上了顶层,推门进去。 “娘!” “面包!” 一个同样在佛音之下毫无虔诚之意、并未被度化的老妇人走来,脸上褶皱横生。 “你吃吧。”老妇人声音很迟缓,一瘸一拐。 “一起吃。” 娘俩默默咀嚼着面包。 “要不要离开?” 老妇人忽然发问。 “走不掉的娘,外面现在很危险很危险,我可以望见东区,有好多妖怪在吃人!” “喔。” 老妇人迟缓的点点头,走到窗户边,凝望天中云上,几团模糊而浩大的金色光。 “今年还没下过雪。”她叹道。 “娘,你就这么喜欢下雪?下雪一点都不好,冷冷的。” “银装素裹,总能遮住一些脏污,这座城看起来,也便好看些。” “也对.那要是能下点雪就好了。”杨念念蜷在老沙发上,打了个哈欠。 窗外下起了小雪。 ……………… 云上。 一点灵光悄无声息的遁回体中。 苏妲己剧烈的呛咳了两声,周围正养神的几位大能侧目看了她一眼。 “始终没有任何头绪。”赤足女子恰时开口:“银角尊者,是否该执行灭绝令了?” 银角没搭理她。 赤足女子神色僵了僵,也不敢做出什么脸色,只是复又看向其他大能: “我们便这样干等下去么?到现在也未探查到天庭法旨的蛛丝马迹,或许我们应当大开阵势,审讯那位远古妖圣?” “我赞同。” 银山罗汉淡淡道: “只是,谁来审?” 几位大能面面相觑,都微微眯了眯眼睛,又不自觉的瞥了一眼垂着头颅摆烂的银角尊者。 那位远古妖圣,谁都想要。 谁都想带走。 四位大能隐隐针锋相对,气机碰撞,数万里云海翻滚。 苏妲己看着他们争锋,并未发声,只是悄然向五王城传讯而去。 讯息极短,唯有八字。 “二郎之子,现于此城。” 做罢,她才舒了半口气,便忽见底下有一只地仙层面的天妖腾空,却是这座小城的城主,在万米空中停下,朝着头顶此处做拜。 “何事?” 赤足女子发问。 “启禀诸位前辈。” 重伤初愈的城主恭恭敬敬: “事有蹊跷,真假难辨。” “莫要废话,说。” 闻言,城主再一拱手,不敢去看头顶高处的煌煌者,顺从道: “有不周之人,传来密信,说是此城之中,他们不周找到了什么.” 顿了顿,犬绝城主这才困惑道: “找到了什么,二郎显圣、清源妙道真君之子。” “晚辈不知此为何人,但晚辈想来,还是禀告诸位前辈为善。” 苏妲己眼皮跳了跳,处于摆烂状态的银角尊者错愕睁眼,四位大能面面相觑。 到了他们这一步,已然开始接触上古秘辛,了解很多,知道很多,也对这个名字不再陌生。 “二郎真君之子。” 赤足女子惊愕: “我朝前辈的确推算出这个结果但居然就在这座城中?还被不周的人寻见到了??” 她侧目盯了一眼神色难看的苏妲己,旋而嘲弄的笑了起来: “你们不周之人,自己传出的密信,放出的消息呢好不周,好不周!” 赤足女子打出一道光,遁向北方,其余三位大能也如此做,朝自家传去讯息! 二郎真君之子! “这座妖城.”罗刹鬼君舔了舔嘴唇:“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 地下石殿,偏室。 周牧被好吃好喝的给供上了。 明明是条件艰苦的地下,可各般瓜果、美酒却摆满了身前桌案, 甚至还有两位佩着铜铃的窈窕女子,侍奉在一旁,喂他瓜果,替他斟酒, 侧边亦有位铜令少女,扶着琴,四五个铁铃的女子则在翩翩起舞。 “倒是神仙日子。” 周牧手都不动,左边一口蜜瓜,右边一口妙酒,慵懒之至——不是他想如此,离开又是离不开的,遁地也不行。 石头殿里刻着玄妙的法阵,遁不走。 索性便先享受。 “大人,可要尝尝这一壶南花酒?这是一位金铃前辈的珍藏,有养体明性之效用” 右边,生着美人痣的女子说话软软糯糯,同样软软糯糯的身躯贴着周牧,白皙的手捧来散着清香的酒。 “大人,可要试试这玲珑果?陈巡察使最喜欢的果子,专门从五王城带来的,果子入口,其香便沁人心肺,可添增气血,似还有养魂的效用。” 左边,英姿飒爽的女侠拿小匕首戳起一粒宝光盈盈的果子,缓缓慢慢的喂入了周牧嘴中。 他嘴巴想停下来都不得,一口果子一口酒,听着琴声看着舞,居然有些微醺了。 ‘隆隆!’ 正当周牧沉浸在女侠喂果、美人侍酒的时候,这座偏室的石门被推开,他抬头一看,冷面妞。 琴声微止,起舞的少女们也停下,都朝着冷面妞做礼。 “你倒是会享受。” “我也不想,这,盛情难却啊.” 周牧打了个酒嗝,感叹道: “辛苦了十多年,就不能享受享受嘛!” 他豪迈挥手: “继续奏乐,继续舞!” “都下去。”冷面妞侧目吩咐道,一排窈窕女子鱼贯而出,偌大的偏室又清寂了下来。 周牧挠挠头: “冷面妞,你这是做甚?” “不做甚,但是你该走了。” 冷面妞淡淡道: “这里是不周,所以,你该走了。” 周牧愣了一愣: “你之前不还千方百计的想叫我加入不周么?” “那是你隐秘没有暴露前。” 冷面妞平静道: “不周里面,蛀虫很多,你不安全了,或许现在饮的酒里便有能烧穿天人肠胃的烈毒。” 周牧看了看刚挨着嘴边的酒杯,悻悻放下。 “这般凶险?” 他纳闷道: “我听说过不周内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可” 骆霜雨在他对面坐下,淡淡开口: “师祖分身破灭离开后,就有” “苏妲己,是你师祖??” 冷面妞被打断,有些不愉,瞪了周牧一眼,继续道: “师祖离开后,巡察使们便寻了一位通晓很多太古事的金铃前辈,那位金铃前辈知道、听说过‘二郎显圣真君’。” 顿了顿,她继续道: “梅山诸圣之首,城下太古妖圣的主人,更为太古时代天上的斗战之神——而你,十万年怀胎方诞下,传那位的血脉,如果你能离开这里,去到五王城,很多大人物会视你为宝。” 周牧眨眨眼: “那不是好事?” 他有些心虚起来,毕竟自己这个真君之子,是冒充的。 真的真君之子,此刻还不知在哪个犄角旮瘩。 “是好事,不周和五王城会给你倾注大量资源,诸王都会面见你。” 冷面妞语调毫无起伏,淡平的像是一条直线: “但正因为如此,你会被一些人视为眼中钉,说不定真君之子在此的消息,都已经被传递给地上的妖族了。” 周牧眼皮跳了跳: “至于么?” 冷面妞沉默了一下,拽开了衣裳,周牧连忙闭眼。 “你看。” 她说道。 周牧勉为其难的睁开眼睛,看见冷面妞裸出的左肩上,有一道赤红的线,直达心口。 “这是烈毒,师尊、师祖都解不了的烈毒,与魂灵纠缠在一起.是我往日的挚友所下,因为我分配的资源太多了,她的,就少了。” 周牧抿嘴许久,开口道: “我实在难以想象。” “嗯,是这样的,我也能理解,不怪她,亲手为她掘好了坟墓。”冷面妞淡淡道:“只是,也正因如此,你必须离开了。” “你们不周的巡察使、太老就在殿中,外头还有不知多少金铃银铃,我怎么离开?另外,你可以把衣裳穿上了。” “修行,争斗,免不了搏杀到衣裳尽毁,些许肌肤罢了,看去又如何?” “话是这么说,你能不能还是先穿上?” 冷面妞慢条斯理的穿上衣裳: “你向上汇报,说你有友人在东区,你要亲自去找,我师尊会护送你上去,等妖城四周的封禁松懈,会送你出去。” “你师尊?” 周牧若有所思: “那位太老和其他巡察使,会准许这事儿?” “会。” 冷面妞认真点头: “说不定其中就有巡察使,巴不得你去地上送死。” 周牧默然。 冷面妞将一枚银铃摸出,碰了碰自己的银铃,而后将前者递给周牧: “银铃为不周气境象征,与我的铃铛挨触过后,我可以通过银铃直接联系你。” “如果在这儿找到了你的朋友,我会通知你。” 周牧默默点头: “谢了。” 他本来想要立一座土地庙,让冷面妞对着庙宇发下由自己见证的神誓,不会泄露什么——现在倒是不必了。 冷面妞证明了她的确靠谱——且就算她真的说出去什么,二郎真君之子有一份天地法旨,很正常,不是么? “我替你去汇报,你在这里等着。” 目送冷面妞走出,周牧微微叹了口气。 “离开这个不周驻地,又真的就安全些了么?” “到底还是在犬绝城.” 他抿嘴,自己要离开的,是这座城,带着哮天老哥,带着师父他们。 晋福德正神之位已然数日,但自己根本没有划定辖地、立下土地神庙的机会, 且这里,这座城,也根本不适合立庙划地。 归根结底,还是得离开。 “小武和铃丫头,还活着吗?” “师父他们怎么样了?老楚呢?王尚品呢?” 周牧心头暗淡,突兀的想到了叫杨念念的小厮,那丫头,应该早就 他抿了抿嘴,想着地面上可能的惨烈景象,又回想起冷面妞的话,环顾这座偏室,看着眼前瓜果和美酒。 周牧忽然反胃,一把将案几给掀翻了。 瓜果滚地,酒水横流。 “不周.” “人心之恶,一至于斯?” 他又干呕了几声,厌之至于极。 第101章:虫之母,故人重逢 “出去会是在北区边缘,靠近东区。” 冷面妞讲解道: “必须带上这个护符,可以略微抵挡佛音度化,但即便如此,也要尽快脱离北区范围。” “东区多妖,南区是禁地,北、西二区佛音缭绕,自己注意,师尊会一直护持你。” 女仙看了眼自己徒儿——话有点多了。 以往自己这徒儿的话是没那么多的。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周牧,知道不会是什么情情爱爱,而是自家徒弟认为眼前这个小家伙,或能有匡扶倾塌大厦的可能。 也是。 二郎显圣真君之子啊。 周牧连连点头,临走之前,轻声道: “如果我那两位朋友真的落在了地下微城,记得通知我。” “嗯。”冷面妞应声,目视师尊带着这家伙向上飞离。 等到两人都消失不见,她转身招呼来几位铜铃,吩咐道: “现在有多少铁铃?” “一百四十余。” 铁铃,意为加入不周的无修为者。 “嗯,十位铜铃,每人再领十位铁铃,排查一下五层洞窟,看看有没有这两人——一个叫做褚耀武,一个叫做花铃。” 回忆了一下,骆霜雨简单的描绘二人样貌,补充道: “记住以礼相待,是我的朋友。” “是,大人。” 铜铃们做礼离去。 ……………… “这是千脚蜈蚣。”老仙家将蜈蚣放在花铃身上,数十上百条蜈蚣钻入她的血肉中。 铃丫头咬着嘴唇,微微颤栗着,却又是一愣,她感觉,自己耳畔浮现出杂乱无章的、层层叠叠的声音, 每多一只蜈蚣钻入肌肤,耳畔的声音便多一道,一层层一叠叠,她连外界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千脚蜈蚣可是宝贝啊”老仙家叨唠着:“每一只都是力境极限,拥三十六万斤力道呢,更可吸食气血,啃食血精,化为己用!” 足足两三百只千脚蜈蚣钻进了铃丫头的体内。 她耳畔的嘈杂音逐渐在理顺,逐渐统一,逐渐共鸣。 是.妈妈? 它们,在叫我妈妈。 铃丫头浑浑噩噩的想到。 “然后是这个。” 老仙家宝贝的拿出一只十二足的蜘蛛。 “万婴十二足蛛!一旦喂养长大,可控人心智,媲美气境第一关的能为,可操使天地元气!” 十二足蛛剥开铃丫头的胸膛,钻入她的心脏。 千毒蟾蜍钻入肾脏,嗜血蛭钻入脾脏,四翅天蚕钻入肝脏,毒尾母蝎钻入肺脏。 “这些可都是宝贝哩!”老仙家笑眯眯道:“你可要好好担起活巢的身份,天生灵骨,啧啧.” 他咂舌,天生灵骨可是只在典籍上见过的体质,据说最能蕴养蛊虫,甚至在一部古老典籍上看到有描述这种体质的词。 好像叫做虫母。 老仙家思忖,为何会叫【虫母】? 他想不明白。 铃丫头听见耳畔又多出五道杂音,那杂音居然最后也统一了,也在呼唤,呼唤‘妈妈’。 它们,为什么要叫我妈妈呀? 铃丫头不知道,只觉得,钻入体内的虫子们在长大,很快很快的长大着。 “最后。” 老仙家微笑: “天灵幼虫。” 他割开花铃的手指,割开指骨, 一团密密麻麻上万只的小白虫顺着裂开的指骨蠕动着钻入,蚕食骨髓,渐渐将她浑身骨腔都填满。 “天灵幼虫可是真正的得天独厚,一旦成年,或可控火,或可掌风,或可御雷、水、冰、霜、土、木、金” “你可要好好养着它们,这一万余只天灵幼虫,要比一件法宝还珍贵哩!” 老仙家抚了抚花铃的脑袋,慈祥的笑着: “现在,去享受你的生活吧。” “你要快乐,要欢欣,才能有益于我这些宝贝们的成长。” “但有所求,吩咐那些金银铜铁四铃,他们将听命于你。” 老仙家将象征【不周巡察使】的令牌悬在了花铃的腰间,一旁的青年又将几团面包塞入她的怀中,而后轻轻一推,铃丫头就这么僵硬的走出了这处石木屋。 花铃看不清也听不清,脑子嗡嗡着、轰鸣着,一万多只天灵幼虫的声音几乎将她的脑袋撑爆! 但到最后。 天灵幼虫们的声音也统一了。 三百千足蜈蚣,蜘蛛、蟾蜍、天蚕、嗜血蛭、蝎,还有万余天灵幼虫, 它们摩擦感极重的低沉声汇聚在一起, 它们在喊着。 “妈妈!” 花铃感觉到,虫儿们在很快很快的长大着。 很快很快。 她还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了——她想要动动手指,却并不能掌控自己的手指,虽然手指的确动了动, 但那是皮膜下的蜈蚣和骨头里的天灵幼虫,在帮她。 不是她动弹手指,是虫儿们动弹手指, 只是遵循着她的意志。 花铃刚开始很不习惯,走路的姿态也极为怪异,手脚都不协调,但却在逐渐的熟练着。 她渐渐恢复如常,耳畔的杂音也散去,视线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就连数里之外的一只翻飞的、不知从何而来的蚊蝇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只蚊蝇震翅的声儿,也听的一清二楚。 “我这是怎么了?” 花铃呆呆四顾,听见每一个人的心跳声,甚至能听见他们血液在血管里的流淌声,一切都是如此的清晰。 “我,这是怎么了?”她在心里重复的问着自己。 回应她的,只有体内无数虫儿的呼喊。 “娘!” 花铃茫然。 不远处。 几个面相凶狠的青年望见那个,怀抱着一堆白面包的邋遢少女, 他们对视了几眼,晃晃悠悠的围了上来。 “小丫头,够狠心嘛,这么多面包?” 为首的脸上有一道刀疤的汉子戏谑笑着,见这痴愣丫头没有反应,不由的皱了皱眉: “一个傻子?” 他伸手在少女眼前挥了挥,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晦气!” 刀疤汉子啐了一口唾沫,伸手就朝少女怀中的大堆面包抓去, 原本痴愣的少女却忽然反应了过来,尖叫: “不许!” 她一只手怀抱着白面包,另一只手胡乱的一挥。 ‘砰!’ 刀疤汉子只剩下了双腿。 整个躯干、头颅,都被拍炸成了一团血花。 鲜血飘飘洒洒的落在花铃的身上,人群轰散,混混们奔逃,这一块地一下子就空了出来。 花铃呆呆的站在原地,血水落在肌肤上,便很快的浸润了下去,像是被她的皮肤给‘喝’掉了一般, 她茫然四顾,清楚的看见一间间屋棚里有一双双的眼睛,胆怯而敬畏的看着自己。 “何人敢违令杀人!”有怒喝声传来,两个佩戴着银铃的仙家飞落而至,杀机凌冽, 但在看清楚那少女腰间的玄铃后,又都色变止步,微微执礼。 “大人。” 两尊银铃的炼气士做礼道: “有何吩咐?” “没事。” 花铃小声道: “我只是想回家。” 两个炼气士对视了一眼,虽然不知道这个少女是谁,但既拥有巡察使的玄铃,便已然说明了很多。 不周之中,上令下,靠的便是‘铃铛’。 很大程度上,不周中人,认铃不认人的,若无铃铛主人的允许,其他人也无法强持铃儿,否则铃儿便会自行引爆。 “我们护送您。” 两位炼气士陪同在侧,护着花铃朝‘家’的方向走去,有多藏在屋棚中,胆子大、心思敏锐的壮汉瞧见这一幕, 一咬牙一跺脚,便从屋棚冲了出来,高呼“我愿追随大人!” 炼气士想要将他打杀,却被花铃抬手拦了下来。 她道: “给我铃铛的人说,我可以有吃不完的食,喝不完的净水,是嘛?” 炼气士点头: “您的话语就是命令。” “那我,那我想给每个人面包和水,可以嘛?” “大人,这.恐怕不够。” 花铃默默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指向大胆跑来的壮汉: “他说他要追随我,那我给他足够的食物和水,行么?” “可以的。” “那就这样。” “是,大人。”炼气士颔首,看向那个心脏狂跳的壮汉:“回头去领面包和水。”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壮汉俯地便拜。 “我们也要追随您!” 一个个饥饿的人冲出来,花铃呆呆的看着,呆呆的点头: “都有面包,都有水。” “谁都不会饿死。” “谁都不会。” 她知道,自己应该活不久了——在那之前,或许能让人们的生活好一些,再好一些。 花铃被人群簇拥着,她笑了起来。 ……………… “前辈,我该怎么称呼您?” 在沿着狭窄通道向上时,周牧问道。 “我姓骆。” “骆前辈。”周牧好奇的看了看这位女仙,发现对方眉目和冷面妞有些相像——是师徒,也是亲属? 联想到两人一个姓,他好奇问道: “骆前辈,你和冷和骆霜雨只是师徒嘛?” “她是我侄女。”女仙语调没有起伏,神色平淡,话也不多,周牧缩了缩脖子,和冷面妞可真像。 很快接近地面,隐约可以听见朦胧的佛音,周牧却没感觉到任何影响——不知道是护符生效,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他心思渐渐活络起来: “骆前辈,我们上了地面后,该做什么?” “随你。”女仙平静道:“我只是为你护道一二,不干涉的你的所为,除非你去寻死。” “我听说城市四方都被封锁了,那我们该怎么离开这座城?” “现在走不了,需要等待契机。” “不周里,真会有人想要加害我吗?” “有。” 周牧没再多问什么,前方已然浮现出微光,还有水流声,走上前,才发现通往地上的通道,又是一口枯井。 佛音变得清晰,女仙都微微蹙眉,反而是周牧依旧感觉不到什么,只是觉着这佛音. 还挺好听的。 宏大、庄严的佛音中,周牧听见井口上头,隐隐约约的有人声? 不只是他听见了,女仙也听到,微微蹙眉: “是一个力境大药,还有一个.没修为?” 女仙有些错愕,力境大药和普通人,怎么可能不被度化? 此刻不是应当匍匐在地,虔诚敬颂么? 古怪。 太古怪了。 她与周牧脚步一顿,侧耳聆听,顶上枯井外的交谈声听得很清晰。 “你这灰头土脸的小贼,怎的不遭这佛音度化?” “我不知道呀,你,你是谁?” “某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楚藉是也,你这小贼呢?何名?” “不是小贼!拿点面包怎么你了!又不是你的我叫杨念念哩!” 周牧眨了眨眼睛。 老楚? 还有那小厮?? 第102章:杨母:你也是二郎的孩子? 地上匍匐着很多虔诚者,楚藉视而不见,只是惊疑不定的凝视着这个‘卡住’的小贼女。 灰头土脸的杨念念似乎打算故技重施,隔着窗上栅栏摸走商铺里的东西,只是这一次出了点意外。 她整只手臂连同肩膀都挤进了栏杆,不仅依旧差一些才能够着那一袋子面包不说,自己,还卡在栏杆中了。 杨念念龇牙咧嘴: “这位楚大哥,您能不能先把我救出来?” 楚藉不语,围着杨念念走了两三个来回,盯的她毛骨悚然,一脸警惕: “你你你!你想干嘛!” 她死命挣扎,却依旧脱不出栅栏。 楚藉撇了撇嘴: “我可对你这灰头土脸的小贼没有兴趣,我只是好奇.” 他虚着眼睛,盯着杨念念,心头匪夷所思。 这贼女,是怎的免疫佛音洗魂的?? 有趣有趣。 又一个天赋异禀者? 但能免疫大概率【大玄之仙】层面佛门金刚的佛音洗魂,这得是什么天赋啊? 杨念念此时也有些心虚了起来,声怕这个眼睛古怪的汉子对自己不轨,清了清嗓子,就想要喊救命。 忽而。 两人同时听见簇簇的动静,一个转回身,一个侧过脑袋,下意识的凝去,发现动静来自不远处的一座枯井,似乎有什么东西. 在往上爬! “快快快把我救出去!”杨念念惊恐。 楚藉没有理会,只是凝盯着枯井,眯了眯眼。 一个气息昏暗,但很霸道,透着金锐之息,还有一个气息则有仙韵在天境,要么二关假仙,要么第三关的地仙! 正当他们彼此心绪不一的时候, 枯井口,一个两人都很熟悉的脑袋瓜子,就这么水灵灵的冒了出来。 “周老弟??” “周大人???” 两人都错愕,尤其是杨念念,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枯井.是你家吗?” “你这是什么话?” 周牧翻了个白眼,撑出了枯井,而紧跟着便是一个面若寒霜的女仙从枯井下飘了出来,给杨念念看直了眼睛,险些惊叫出声。 “老楚,还有你这杨小厮。” 周牧打了个招呼,介绍道: “这位是骆前辈,这两人都是我朋友,一个叫楚藉,一个叫杨念念.杨念念,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看着小半边身子挤在窗栏里的、灰头土脸的少女,神色有些古怪。 “这还需要问吗??” 杨念念气急败坏: “卡住了,我卡住了!” 周牧哭笑不得的走上前,替她将铁栏杆掰弯,后者却并未直接脱身,反而是蹦了一蹦,小手前伸,硬是把那一袋子面包抓住,这才心满意足的退出来。 “你这.” 周牧直摇头,转过头,却见骆前辈正死死的盯着老楚,或者说,盯着老楚的眼睛。 “重瞳。” 女仙神色肃穆至极: “汝叫做楚藉?汝可知不周?” 她可太清楚何为重瞳,此刻怦然心动,一切记载重瞳的古籍都有所述,重瞳者,即为天生之圣人! 要知道,人族横压在天穹上的诸真王中,便有一位是重瞳者! 古来重瞳,皆留名于史,且多为横行一个时代的无敌者,要么是太古圣人,要么是王朝之主,最次也是征讨天下的不世将军! “不周,我知道,没兴趣。” 老楚撇了撇嘴,直言不讳: “勾心斗角,明争暗斗,我可不想被人背后捅刀子,这位骆前辈是吧?到是不必邀我入不周了。” 女仙蹙眉,想要反驳、呵斥,却忽而又沉默,想到了自己的一些经历,想到了自家徒儿,想到了身旁的这位真君之子。 她轻轻叹了口气,只是深深看了这位不知名的重瞳者一眼: “你既清楚不周,看来是有不俗师承的。” 老楚翻了个白眼,似乎很不想搭理这位来自不周的女仙,不因对方的恐怖修为而忌惮。 女仙见他这模样,倒也不计较,转而看向叫做杨念念的少女,脸上浮现出探究之色。 重瞳者免疫佛音洗魂,似乎也很正常,甚至理所应当——那这个少女又是凭借什么? 莫非也是什么不世之天赋? 女仙想要招揽,却忽而又无言。 这等天资者,真的适合呆在不周嘛? 她扪心自问,深深一叹。 老楚鄙夷的盯了女仙片刻,转而看向一旁的杨念念: “老周,你认识这小女贼?” “我说了不是贼!”杨念念气的牙痒痒。 周牧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一边想着老楚的重瞳,一边问道: “你们听那大佛音,都没什么感觉吗?” 两人齐齐摇头。 老楚淡定道: “我兴许便是因为这双眼睛,至于这个小贼.” 杨念念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才道: “我也不知道哎,我听着没什么感觉,娘亲说我们是天赋异禀。” “娘亲?” 周牧敏锐的捕捉到这个词: “你母亲也在北区,也没受到影响?” “没有!” 杨念念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筒子楼,道: “我娘就住在那儿,顶楼,她腿脚不好就没下来,我负责在外头觅食!” “偷食!”老楚插嘴道。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杨念念啐了一句,牙齿都咬的做响。 而此时,女仙看向周牧: “你感觉怎么样?如果还能撑的话.” “我其实也没什么感觉。” 周牧摇了摇头,试探性的将护符摘下,旋而摊开双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女仙却并不惊讶,看了眼楚藉与杨念念,道: “也正常,你毕竟是二郎显圣真君之子,不遭佛音洗魂,也在意料之中。” 楚藉猛地瞪大了眼睛,错愕侧目,盯着周牧,杨念念还是一副懵懂模样,好奇问道: “二郎显圣真君?那是谁?周大人的父亲吗?怎么听着好厉害的样子。” “一个神仙。”楚藉凝重道:“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古代神仙。” 女仙看了楚藉一眼,更加确定这位重瞳者来历非凡,要知道,在不久前,连她们这些天境的巡察使,乃至于仙境的【不周太老】都不知晓这位的。 而这个力境小家伙,却似乎很清楚.有点意思。 杨念念瞪大了眼睛: “神仙!周大人,你是神仙的儿子!” “嗯嗯嗯。”周牧依旧有些心虚,同时还有些不自然——莫名其妙给人当儿子,总感觉怪怪的。 哪怕是大名鼎鼎的二郎真君。 他深深看了眼老楚,旋即岔开话题: “唔,之前说过要拜访伯母来着,虽然现在.” 周牧环顾了一圈充斥着佛音、到处都是虔诚匍匐者的街道,苦笑道: “虽然现在似乎不是个好时候,但将就一下?” 他还真挺好奇杨念念和她妈是个什么情况。 “可以呀可以呀!” 杨念念连忙点头,但又是一顿,斜了楚藉一眼: “至于你算了,勉为其难也让你跟着吧!” 老楚翻了个白眼,而一旁的女仙自然也没有任何意见,她说过不会干涉周牧,且自身也有好奇心,想要一探究竟。 三人便跟在杨念念身后,朝那筒子楼行去。 “我娘亲不怎么爱说话的,偶尔说话,也有些疯疯癫癫的,你们到时候不要介意哈!” “疯疯癫癫?”老楚好奇问道:“你这小贼女,怎的用这般词汇形容自家母亲?” 杨念念已经有些麻木,懒得搭理他,唉声叹气道: “我娘亲应该有些脑病在的,很害怕水,偶尔会说胡话,比如她是什么宫的公主,怀胎十万年苦不堪言之类的.总之都是莫名其妙的胡话啦!” 女仙诧异: “这到真有个怀胎十万年的。” 她看了周牧一眼。 杨念念瞪大眼睛: “周大人,你被怀了十万年啊?” “额,对,是吧.” 周牧目光飘忽,觉得还真是巧,都是十万年,不过一个是胡话,一个是谎话嗯? 等会儿? 他犯起了嘀咕,是不是有点.太巧合了? 二郎真君姓杨,十万年怀胎. 哎? 杨念念是不是说,她真名叫杨念婵来着? 之前周牧还没往那一块联想,但此刻却忽而一愣,杨念婵. 没记错的话。 二郎显圣真君的妹妹,似乎,大概,好像。 叫做杨婵? 周牧心里咯噔了一下。 该死。 不能这么巧吧??? 他看向杨念念的目光变得古怪了起来,还是觉得有些不可能。 二郎真君的嫡亲,是个引马驻辇的小厮. 就,挺不可能的。 胡思乱想间,几人已然上到了顶楼,杨念念豪迈的推开门: “娘亲!我回来了!” “带了三个朋友回来!” 周牧抬头打量,一间很普通的小房子,发黄的墙壁,地上满是墙灰,天花板就两米多高,过道勉强能挤下两个人,逼仄至极。 “客人啊” 客厅,一个老妇人从满是破洞的沙发上起身,双眼浑浊,一瘸一拐的走来, 她满头都是白发,脸上皱纹沧桑,看上去瘦骨嶙峋,一副摇摇欲坠模样。 “小念,倒点水。” 老妇人说着,迟钝的招了招手: “坐,都坐。” 周牧、楚藉与女仙彼此对视了一眼,这看上去极其虚弱的老妇人,居然真的也不受佛音洗魂的影响! 怪了。 他们落座,杨念念难得不嘴碎,给三人都倒上一杯水,又拿出碟子,依依不舍的在上头叠了几片面包,端上茶几。 “少吃点!”她小声道。 老妇人拍了杨念念脑袋一下,责怪道: “这是谁教你的待客之道?去把老身的药酒罐子拿来,给客人们倒上。” “娘!” 杨念念捂着脑袋,龇牙咧嘴: “你那罐罐里头早没酒啦!只剩下膏膏糊糊!” “哦,没了啊。” 老妇人迟钝点头,旋而歉意的朝着三人颔首: “寒舍简陋,却是委屈客人们了。” “不会的,伯母。”周牧忙道:“我们本也不该来打扰,只是听杨念念说,您和她都不受这佛音影响,便是有些好奇,这才来拜访.” 顿了顿,周牧看向杨念念: “还不知伯母的姓?” “老身姓敖。”老妇人淡淡道:“至于不受这佛音影响,涉及到老身的隐秘,到是不便叙与客人们听了。” 周牧显然没想到老妇人这般直接,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楚藉脸上满是迷惑,女仙也一般,透着探究之色,又若有所思。 尤其是女仙,心头惊动,觉得这一对母女或许很不一般,或许藏有大隐秘。 见气氛有些尴尬,杨念念吐了吐舌头,插嘴道: “对了娘亲,你总说胡话,怀我十万年才诞下我,我可告诉你!” 她指了指周牧,憨笑着道: “这位周大人才是真的被怀了十万年哩!我要给你介绍介绍,周大人是古代神仙的儿子!” 老妇人明显一愣,仔仔细细的看着周牧,像是想要从眉眼中看出什么似的,又问道: “神仙?哪位神仙?” “好像是叫.” 杨念念回忆了一下: “二二郎什么真君?” “哦,对了,二郎显圣真君!” 老妇人一怔,猛然瞪大了眼睛,颤颤巍巍的站起了身。 “二郎,显圣真君?” “汝父,为二郎显圣真君?” “好,好啊,好啊!” 她伤心欲绝,哆嗦着,声音忽而凄厉: “吾便知道!” “吾便知道!!” 众人都错愕,杨念念紧张起身: “我娘又犯疯病了!” 话落间,却见苍老的杨母三步做两步走到周牧面前, 她盯着这个青年,颤颤巍巍,最终长叹一气。 老妇人理了理衣裳,捋平衣角褶皱,双手叠放在身前,忽而是一副端庄模样,昂了昂头: “你当该叫我一声大娘。” 第103章:真君正妻,大威天龙! 大.娘? 客厅陷入诡异的沉寂,众人都懵了,老妇人的反应太突然,太奇怪,太突兀。 但她表露出一个事实。 她知道何为【二郎显圣真君】。 “我娘亲疯病又犯了!” “见谅!见谅!” 杨念念紧张起身,走上去就要拉娘亲的手,可老妇人却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动作缓迟。 “疯病.” 老妇人轻声叹息,捋了捋鬓发,佝偻的腰背挺直了,神色威肃,竟是透出一股子雍容华贵来。 就连原本浑浊不堪的双眼,也短暂清澈。 “我从未如此清醒。” 老妇人凝视着周牧,仔细打量,最终冷冷摇头: “你不像他。” “但我太熟悉他了,我此刻观你,分明从你身上,看到了那门玄功的影子。” 周牧眼皮一跳,心头越发的不安,玄功? 指的该不会是,八九玄功吧?? 不是,自己这个冒牌货,该不会遇到真的了吧?? 他咽了口唾沫,觉得情况很不对,之前认为不太可能的猜测似乎要成真! 该死。 老妇人姓敖,一个很罕见的姓。 这位,该不会是. 女仙此时也察觉不对,蓦然起身,眯眼问道: “你到底是谁?” 她谨慎发问,根本不觉得这是什么疯病,察觉到其中或有大问题! 老妇人根本没搭理她,只是凝盯着周牧: “他倒是偏心,将这门玄功传给了你,却不肯传给我家小念,你叫周牧?我更该叫你杨牧吧?好名字,好名字!” “杨牧.而我家孩儿,却要叫做念婵,呵。” 老妇人轻叹,看似对着周牧开口,其实更多的是自说自话,在和自己对话,在叹息。 楚籍默默旁观,周牧干笑了两声: “敖伯母,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老妇人轻轻拍了拍杨念念的脑袋,对着还处于完全懵逼状态下的少女温和道: “乖孩儿,进里屋去。” “娘” “进里屋去。”老妇人重复了一遍。 杨念念缩了缩脖子,一脸懵圈,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了房子中唯一的房间,关上了门。 在女仙瞳孔收缩中,老妇人朝着房门悠悠一指,微薄的天地之力荡起,将门封住,断听绝视。 “天地之力.”女仙色变了,能御使用天地之力于外,代表着至少也是天境第三关的地仙! 但这老妇人. 恐怕不止是地仙。 “我能清醒的时间很短暂。”老妇人平静道:“你年岁长于小念,是小念的哥哥。” 女仙、楚籍彻底色变了,听到这儿,也真正知道了这妇人的身份。 周牧眼皮狂跳,真遇到正牌了! 正牌似乎还将自己当作了.小三的娃? 他心头有种见了鬼的感觉,牙根发疼。 不是,怎么能这么巧? 周牧欲哭无泪,觉得有些对不起某位天庭真君——自个儿算不算,给他扣上了一口大黑锅? 他有些心虚起来。 老妇人继续道: “你是谁的孩儿?太阴星君?还是那位恒娥?亦或者他最爱逗弄的那只小玉兔?” 女仙不太明白这些名,不自觉的咽着唾沫,知晓上古事的楚籍不住咂舌。 周牧更是话都不敢说,此刻处于一种很复杂的境地——他既心虚,又有些好奇,或者说‘八卦’。 尤其是听到玉兔的时候. 好家伙? 周牧大为震撼。 “都不是?” 老妇人观察着周牧的神情,皱了皱眉,昂着脑袋: “嚯,看来吾往日还猜少了,难不成为灌江口的某个信女?不不不,凡俗之人可历不了十万年怀胎,我都伤了根本,体衰力弱,神智常常混肴到底是谁?” 她自问自答,一个接着一个的回忆着: “九天玄女曾与他切磋数次,莫非是她?还是曾邀过他赴宴饮酒的天仙玉女?” “又或者哪吒?不对,哪吒只是生着女相而已” 周牧刚开始还听的出神,可当‘哪吒’的名字都出来了,他反应过来。 这位是醋坛子翻了吧?? 此刻在胡乱猜疑? “会不会是苏妲己?”老妇人自语, 旁听的女仙瞪大了眼睛,她原本不染尘埃的心境彻底告破,好奇心攀升到顶点。 “纪元初劫之时,苏妲己尚未惑乱天下,他便曾以冒犯玉虚之名,数次寻之、击之,却不杀之——现下想来,问题重重!” “彼时的苏妲己,何曾冒犯了玉虚?” 老妇人抿了抿嘴: “到底,是谁?” 楚籍、女仙缩着脖子,听的津津有味, 周牧麻了,动也不敢动,答也不敢答,至于坦白——他觉得这醋坛子翻了的上古女神,够呛能信的。 老妇人死死盯着周牧,再度问道: “你母亲,到底是何人?” 老楚、女仙齐齐看向周牧。 他斟酌了片刻,决定实话实说,道: “敖伯母,我生来便没见过我的母亲,我也不知道我的母亲到底是谁,甚至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 顿了顿,周牧继续道: “我也不叫杨牧,我就叫做周牧,我给我自己取的名字,不是谁给我取的——也没人给我取名,我自小便一个人长大,从未见过父母。” 老妇人愣了一愣,神色缓和了些许: “罢了。” “父辈的恩恩怨怨,到底也和你这么个孩子无关。” 她轻轻叹了口气,忽感疲惫,却又强调道: “但还是那句话,无论是母亲究竟是谁,吾才是他的正妻!而你,应当唤我一声大娘!” 周牧乖巧道: “大娘。” 老妇人的神色更加缓和。 看了眼女仙,目光又在楚籍身上停留片刻, 她似乎有些诧异,但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 “吾当年为生下小念,受了大伤,体魄枯竭,法力衰弱,神智也经常陷入浑噩,偶尔才能清醒。” “你那母亲应当也是如此。” 老妇人微微感知了一番,又蹙眉: “天上有六道大能气息,城里还有三个大玄之仙?看来这座城是不能呆了” 她似乎真的浑噩了很长一段时间,自我意识难得清晰,在快速梳理当前的境况: “出城的路被四处绝地封死了么?是天上那几个大能的手笔” 沉吟片刻,老妇人深深看了周牧一眼: “你是二郎子嗣的事情,很多人知道了?” 周牧老实的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 一旁,女仙小心翼翼的做了一个礼: “前辈,目前怀疑已然传开了。” “不智之举。” 老妇人摇头: “如今是妖魔天下,二郎当初斩了不知多少妖,除了不知多少魔,结仇无数.” 顿了顿,她继续道: “小念是你的妹妹,我时常浑噩,这些年没有好好教导她,我要你带着她,离开此城,隐姓埋名。” 周牧心头一动: “敖伯.大娘,可正如您所说,这座城被封死了。” 老妇人抿嘴: “我会为你们破开封禁,送你们远离——但这需要时间,我需要恢复、积蓄力量,以求一击而中。” 周牧再道: “可是大娘,天上的大能们是冲着城地下镇着的妖圣来的——就是吞日神君,它或许正在面临生死危机。” “这样么?” 老妇人闭眼沉思。 许久。 她才道: “我当年挣扎来此城诞下小念,便是存了救下哮天的心思,它的事情我来解决,我无法救它离开,但可保住它的性命。” 老妇人似乎下定决心: “你们三人,都离开吧——带着小念离开。” 三人面面相觑,怎么这般突然的又要自己等人离去? 女仙和楚籍都还想留这,试试能不能打探到更多的太古秘闻 老妇人没等三人发问,道: “我恢复、积蓄力量时,会有不小的动静,这儿会成为焦点,你们离我越远越好。” 她看向周牧: “最后一件事,你说你未见过父母,你的玄功,自哪里来?” 女仙和老楚脸上浮现出探究之色,玄功? 什么玄功? 周牧犹豫了一下,道: “吞日神君教的,它不会玄功,但曾经听过一位道门天尊讲演玄功,记在了心里。” “喔,玉鼎师尊。”她虽非玉鼎之徒,但跟着丈夫叫师尊,也是可以的。 老妇人脸色没那么难看了,将心里的醋酸味儿也暂时压下去。 “我和小念交待一些事情。” “然后,你便带着她离开,照顾好她。” “另外。” 老妇人眼睛有重新浑浊的趋势,加快了语速: “我当年临产时,受到大创,连累了小念,导致她本该生来就有的修为被封,惊世的神姿蒙尘。” “你们若成功离开这座困城,我有一个要求。” 周牧抿嘴: “大娘请说。” “若有机会,带小念去一趟北边,那里有一座【囚龙城】,或有我的兄长被镇压在那里。” “若你能见到他,他有能为替小念祛除身上尘埃,复归真本,再显神姿,也绝不会吝啬予你好处。” 周牧默默点头,并没有问什么,反而是一旁的女仙忍不住了,带着求知欲问道: “囚龙城那是北妖朝的二十四王城之一,为妖族真王所拥!” “也就是说,妖族真王亲自镇压着您的兄长?” “前辈,您到底是?” 老妇人并不知道女仙和周牧的关系,只当二人亲近,便也回答: “吾。” 她双手再度叠放在身前,端庄之态立显: “吾父,旧西海龙王,敖闰。” “吾,西海龙宫,末代龙王。” “旧名已斩去,便只自唤为杨敖氏。” 末代龙王? 女仙咽了口唾沫,楚籍眼中重瞳滴溜溜的转动, 周牧则失神。 敖闰,上辈子神话传说里的西海龙王就叫敖闰, 这位是敖闰的女儿,也是龙宫的继任者,兼最后一任龙王? 心绪百转千回间,周牧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他咽了口唾沫,忍不住问道: “大娘,您说您的兄长在北朝的囚龙城下大娘的兄长,应当也是太古赫赫之龙吧?” 老妇人似乎洞悉见周牧的心思,淡淡道: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是哮天告诉你的?” 顿了顿,她轻叹了一声: “吾兄敖烈,灵山,大威天龙佛,但你若见他,莫尊此号,当唤他的旧号。” “即,八部天龙广力菩萨。” 周牧眼皮跳了跳,还真是蹄朝西的那位! 老妇人似乎有些乏了, 她垂下眼睑,撤去了里屋的封视绝听,朝那走去。 “我给小念说清楚后。” “你们便离去吧。” “记住,远离这儿。” 第104章:武馆遭劫,多少年不起龙吟? 离开了筒子楼。 杨念念又呆又懵,她母亲已然告诉了她一切。 “我娘真的不是犯疯病了?” “不是,反而难得清醒。”周牧答道。 “你是我哥?” “从年龄上来说,是的。”周牧想了想,答道。 其实他觉得,杨念念更应该叫自己一声叔叔的——哮天老哥似乎和二郎真君不止是主仆关系, 既位列于梅山诸圣,理论上来说,哮天老哥是可以唤二郎真君一声大兄的。 嗯,自己本该长这小丫头一个辈分。 杨念念继续陷入了呆滞状态,蹲在地上,双手撑着脑袋,嘴巴里嘀咕些杂乱的短句。 “我娘是龙.” “我爹是神仙” “周大人是我兄长” 她苦恼的抱住了头:“所以,我不是人?” 活了十八年,结果老娘亲口告诉自己,自己是条龙女,不是人,老娘的疯话也不是疯话,都是真的。 杨念念觉得这个世界有些魔幻。 女仙此刻也顿足,低声问道: “周小友,你接下来欲做什么?那位前辈说,她且需月余来复苏、蓄力.而后方可破开城外绝地。” 周牧想了想,道: “我打算先去一趟北区六十六街,我的师父在那可能在那。” “我至少要去看看。” “若是不在,我会去一趟东区,寻友。” 闻言,女仙蹙眉,旋而道: “东区有诸妖横行,在猎杀,若你要去,暂且延后,先留在北区,这儿至少安全,一切生灵都遭度化了。” 想了想,她道: “而我,要先回一趟地下,将今日之事上报,干系太大。” 周牧眉头一拧: “骆前辈,冷面.骆霜雨和我言说了很多不周的事情,您也应当比我更清楚不周。” 他指了指正在怀疑龙生的杨念念,道: “若你将小念的事情告知不周,真的合适么?” 女仙默然。 许久,她开口道: “我会略过她,我会将楼中的前辈描述为那位真君的另一妻,我必须将有望脱离此城的消息转达回去。” 周牧也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朝女仙微微施礼,目视对方飘入枯井。 女仙入井时,警告道: “不要去北区三街,佛门金刚就在那,也不要离开北区,我禀报完毕后,会去六十六街寻你。” “我知道了。” 送走女仙后,周牧还没来得及说话,老楚却先凑了上来: “你要去武馆?” “嗯,我要看看师父他们还在不在那。” “带上我。” “嗯?”周牧诧异:“老楚,你就不怕大师姐在的话.” “她在。”老楚笃定点头:“但你可以给我做一做挡箭牌啊!特殊时期,她不会为难我。” 周牧先是松了一口气,却又问道: “老楚,你和大师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似乎很清楚太古的事情?而且” 上下打量了老楚片刻: “被丢到那么高的天上,你怎的毫发无损?” 他可忘不了那天的情景,现在回想起来,大师姐暴揍老楚的一拳一脚,都达到大药层面,甚至超出了大药层面的威势, 可老楚这个内劲大武夫,却屁事没有! “回头给你解释。” 老楚耸了耸肩膀,轻叹一声: “都是孽债啊” 周牧拖起一脸苦兮兮的杨念念,三人朝着北六十六街行去,路上遇到的人都匍匐在地,虔诚恭敬。 走了约莫个把小时,接近六十六街。 老楚忽然脚步一顿: “老周,你很排斥不周?” “嗯。”周牧心不在焉,还在回想方才种种,不自觉的心头哼唱着白龙马蹄朝西 “那你可听说过,【昆仑】?”老楚忽而问道。 周牧怔住,神色变的肃穆。 “老楚,你来自昆仑?” “嗯。” 老楚挖了挖鼻孔: “要加入吗?” “有好处吗?” “没得。” 周牧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这般坦然?” 一旁,杨念念投来好奇的目光,昆仑是个啥? 老楚笑了笑,道: “我只是必须向你传达这一话,真要说起来,我是不希望你加入昆仑的。” 周牧脑门上冒出了三个问号。 “为啥?” 老楚沉吟片刻: “昆仑和不周,其实都是为了扶人族将倾大厦而建立的,两者彼此对立又目标相同。” “且,两者又各自有缺点。” 他将一粒鼻嘎顺手贴在杨念念袖子上,后者呆了呆,骤然惊叫怒喊,如同发狂的小野猫一般挠向老楚。 “你是不是有病!”杨念念抓狂。 周牧见到这一幕,嘴角抽了抽,猜测老楚是上古先贤的念头打消了大半。 但他依旧怀疑老楚是某位太古先贤的后裔——比如,那位霸王? 之前曾听闻霸王是昆仑四主之一——且在上一世,也有说霸王身具重瞳的说法。 楚籍一只手抵住无能狂怒的杨念念,道: “不周人多,资源有限,内斗严重。” “昆仑人少,寥寥数十罢了,但实话实说,之所以人少不是在于精不在于多,而是” 他叹了口气: “昆仑的四位执掌者,都是不折不扣的‘暴君’,一个仇天恨地,一个满脑子只知道杀杀杀,一个断情绝念,还有一个则着了魔怔,天天想着怎么实现人妖和睦、贵贱平等。” 周牧听的迷糊: “我知昆仑四主,有人与我言说过,帝辛、冲天将军、霸王和巨君,你说的都是” “和你说的顺序正好一样。” 老楚撇了撇嘴: “他们都不是什么正常人,对外凶残,对内也凶残,皆为太古时代的失败者,除了那断情绝念的霸王,其余都怨气很深重,很暴戾。” “你别看还有一个霸王,他最不是个东西,无情无欲,对待万事万物都冷漠至极,只要判断你送死对他有益,就会毫不犹豫的让你去死。” 他拍了拍周牧肩膀,语重心长: “昆仑人少,不是招的少,是死的多啊.” 周牧当机立断,断绝加入昆仑的念头。 他脑子没病,可不想头顶压着一位‘暴君’,而且看老楚这副心有戚戚的模样,估计 受苦不少啊。 三人继续向太白武馆走去,杨念念恶狠狠的瞪了眼脑子有病的楚籍,跟在周牧身旁。 很快,到了武馆前。 大门紧闭,墙上还残着之前大师姐暴揍老楚时,所给震出的裂缝,侧耳聆听,里面空寂异常。 抽了抽鼻子,有修为在身的两人嗅见一丝腥味。 血腥味。 “不对。”楚籍神色一变,周牧也发觉没对,猛地推开了武馆大门,神色一变。 左边的亭湖废墟依旧,右边的练武场则变成了一个大坑,坑边的武馆院墙也破碎倾塌。 原本的堂屋从中间整齐的一分为二、摇摇欲坠,堂屋后的几处修炼室也毁去,血腥味正从那里头来! 周牧心头悸动,几个起落,出现在倒塌的修炼室旁,挥手扇开碎石,一些尸骸入眼。 当先的是‘一号’,还有王尚品和其余眼熟者——都是武馆的陪拳! 他们的尸骸都好算完整,但周牧伸手一触,软绵绵。 皮肤下的血肉骨头都碎成了烂泥团。 “没有尸斑,都是刚死不久”周牧捏了捏拳头,虽然见惯死人, 但曾经朝夕相见者变成冰冷尸躯,心头依旧很不好受,如同一号,教了自己不少招式散手,还有王大哥,当初便是他教会自己的自然桩! 这里发生了什么? “老周!”楚籍的凝声传来,周牧挥手撕裂其余几处修炼室的废墟,没见到更多尸骸后,纵身折返。 “怎么了?” 他面沉入水,神色很不好看,却见老楚站在练武场所化作的大坑边,指了指下头。 周牧走近一看,心头一悸,猛地跳落了下去。 “二师兄!!” 坑底,二师兄正躺着,衣衫褴褛,肌肤毫无血色,也听不见心跳! 周牧手有些抖,搭在二师兄身上,却察觉到还有余热,兑取了一粒愈伤丸入腹,在将庞大的药力渡给二师兄。 王冲和皮肤上的血痕、破裂的脏腑、断去的骨骼等,都在快速愈合,一粒镶嵌在额间的佛珠都遭挤压了出来,但心脏却没重新跳动。 周牧木在了原地,脑袋嗡嗡。 ‘咚!’ 楚籍跳落下来,站在他身旁,安抚道: “放心吧,老王没死,只是假死的手段。” 周牧一愣: “真的??” 老楚蹲下身,在王冲和的脑门上一点。 一秒,两秒,三秒。 双眼紧闭的二师兄猛然睁开双眼,直起了身,大口大口的喘息! “小师弟?楚兄?” 二师兄沉寂的意识正在慢慢恢复,显得有些神思恍惚,用力咳嗽了几声。 “二师兄” 周牧握住他的手,带着颤音问: “发生什么事情了?” “师父、大师姐他们呢??” 二师兄没有回答,意识才一复苏,脸庞就开始扭曲,在浩荡佛音的作用下,浮现虔诚之意, 吓得周牧就要将冷面妞给的护肤贴去,但还没来得及,便见二师兄一把抓起方才从额间挤出的佛珠,狠狠将之重新排入了额头。 下一刹,他脸上扭曲的虔诚之色这才完全散去, 而后便重重喘息了两声,任由被佛珠砸裂的肌肤淌血, 险些淌下,显得他面目狰狞。 二师兄断断续续道: “一只手一只满是佛光的大手,从天而降,将师父生生擒走” “而后不久,有超越大药层面的三个头陀来袭,大师姐和他们相争,落入下风” “三位头陀便抓去了大师姐和师弟师妹我以假死之法,这才避过一难.” 周牧、老楚两人面沉如水,异口同声: “往哪里去的?!” ……………… 筒子楼。 老妇人眼中浑浊之色占据大半。 她默默的将靠椅搬至窗前,感知着自家女儿和那小子已然远离,轻轻吐了口浊气。 “杨戬。” 老妇人满脸冷笑: “若还能相见,我倒要问问,你到底有多少露水情缘!” 她脸上冷笑换作怅惘。 “若还能相见。” 老妇人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琴,若周牧在此,当能认出,和老狗的那把琴一般无二。 老妇人将琴横放在双膝上,她似在发光,衰老的气息在一点一点的泯去。 她腹部燃起一团霞来。 “多少年” 老妇人叹息: “自那天崩去后,多少年。” “世间不曾起龙吟?” 腹中霞光上挪,至她颔下、口中。 老妇人双手按在古琴之上。 第105章:我便叫这北区尽天雷 “我不知!” 二师兄苦涩道: “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们” 他神色极为暗淡: “大师姐她们,短时间内应当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说着,王冲和重重吐了口浊气,闭上眼: “大师姐和那三位头陀交手间,我听见头陀们的言谈。” “便是说,我们四人,各自有非凡的天分,要拿我们做什么【寻窍灵童】——甚至为了不让我们在佛音下失魂落魄,还将这能免疫佛音的珠子打入我们额头。” 王冲和指了指自己的额上佛珠,一旁,楚籍将地上的一块石头捏的粉碎: “寻窍灵童?” 周牧拧着眉头侧目: “老楚,你知道?” “听闻过一些,灵童是妖佛门的一种手段,类别繁多,转世之灵童、托生之灵童、悟道之灵童” 他脸色阴沉: “气境的真人关,需要感知内窍,寻窍之灵童便是妖佛门的气境用来找内窍的。” “选天赋非凡者为灵童,令她们自寻内窍,若是寻见,便将其躯壳融为己身,等同于自身也寻见内窍!” 周牧抿嘴: “这般来说,抓走大师姐她们的,是气境第三关的真人?” 楚籍摇了摇头: “应当只是第二关的大练气士,短时间里,她们的确不会有什么危险,关键是,我们根本不知道她们在哪里。” “而时间拖的久了,等到月余后,那位敖前辈打破封禁,她们定然会被妖佛门的这些家伙带离此城” 说着,楚籍深吸了一口气,不再说话,只是走到一旁盘腿坐下,双眼紧紧闭着,像是在沟通什么, 而任由周牧如何呼唤,老楚都不再有半点动静。 周牧便再看向二师兄,很认真道: “二师兄,你其实是知道大师姐她们被带去了哪里吧?我记得,你最会卜算,上次甚至窥见一角未来!” 王冲和抿了抿嘴,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告诉我,二师兄我已非同往昔,气境第二关的生灵,我可搏杀之!” 二师兄明显一愣,并没有信,却也未不信,只是摇了摇头: “就算如此,然后呢?” 他轻声道: “师父说,一位来自雷音寺的金刚驾临北区,带着上百气境、数十长生境乃至四位天境的妖僧!” “他们必然聚集在一起。” “就算师弟你有搏杀气境之能,如何面对长生境的大僧,如何面对天境的妖佛门护法??” 这下换成周牧沉默了。 二师兄轻叹: “大概率,擒走师父的就是正在诵念佛音笼罩整个北区的那位,小师弟.留住性命吧。” 他拍了拍周牧的肩膀: “我和你其他师兄师姐的命格已显凶兆,我们都将陨于此劫难,你不一样,你的命格镇平了凶兆,你是能活的。” 周牧嘴唇动了动,双手捏的死死的,闭上了眼睛。 他想到了当初才入门时,小师姐带着自己豪掷千金的模样,想到了大师姐上那食舍,带着去见一位又一位的宗师,告诉整个北区,自己是她师弟。 他想到了自己落河失踪时,大师姐将整个养殖区所有半妖势力一一拜访的事情。 许久。 周牧睁开眼: “师兄,你知道二郎显圣真君吗?” “不知。” “那你知道,前些时日震响的苍雷吗?” “知道。” 周牧默默点头,摊开手,一张,两张,三张. 十张封着的、灿金色的法旨出现在手中。 他平静道: “这是引动那苍雷的事物,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我父亲便是二郎显圣真君——一位太古时代的大仙神,师父定然知道他。” 二师兄愣愣的,没说话,上头趴在坑边、默默听着的杨念念则挠了挠脑袋——自己怎么没有? 周牧自顾自道: “这里,十张法旨,可以引动十倍于那日的苍雷,可以引下能劈死天境的天雷。” “十张不够,我还有更多。” “二师兄。” “若真至险境,我便叫这北区尽天雷。” 顿了顿。 周牧垂下眼睑,叹息: “按理说,我是不该这般的——但我不能告诉自己我什么也做不了,我不能偷偷藏活下来,而后日日哀悼大师姐她们。” “我做不到。” “因为我的确、真的有救下大师姐她们的可能——甚至是师父。” 说着,他另一只手中又凭空浮现出一方素帕,轻轻抚摸,其上不时有光华闪烁。 “所以,二师兄,告诉我,大师姐她们.在哪里?” 二师兄呆滞半晌,好像第一次认识自家这个小师弟,脑子也混乱着, 太古大仙神、苍雷. 他怔了半晌,问道: “那,天上呢?” 二师兄指了指天穹,那里有几团掩映在云上的、模糊的煌煌金光。 恰此时。 远处。 ‘吼!!!’ 有一声龙吟炸起,有琴音绵绵,有道道霞光冲上云霄,映的满城皆辉煌! 二师兄看不见,但已入气境的周牧却瞧见, 那些无处不在的天地元气疯狂震动, 看见整座妖城的天地元气于天中汇聚成苍茫的大河, 而后这大河,竟是朝着那起龙吟、琴音、霞光处,轰然倒灌而去!! 笼罩北区的佛音骤止,天穹云上的煌煌之光震颤,其中四团,似欲坠下。 ‘吼!!!’ 龙吟再起,而后是一道响彻城中天上的苍老声。 “吾。” “西海龙王,杨敖氏。” 那四道煌煌光团又窜了回去,继续高悬于天上。 “娘亲.”杨念念呆呆自语。 周牧回过神来,拍了拍二师兄的肩膀: “现在无虞了。” “天上的强大生灵,只会关注弹奏曲乐的龙王。” 二师兄眨眨眼,没说话。 周牧继续补充道: “方才发声者,是我的长辈,我唤她一声大娘。” 二师兄这下瞪大了眼睛。 许久。 他问道: “即便如此。” “对于小师弟你来说,这依旧是冒险之举吧?” “嗯。”周牧坦然。 二师兄沉默片刻,忽而问道: “小师弟,你接受过师祖的传承吗?” 周牧一愣: “师祖的传承?” “看来是没有。” 王冲和深吸了一口气: “有一块匾额,写着齐天两字,应当就被掩埋在堂屋下。” 周牧蹙眉,纵上平地,没顾得上理会懵懵的杨念念,快步走向堂屋。 不多时,他抱着一块匾额跳回了十多米深的大坑之下。 这块匾额是自己进入太白武馆的第一天就见过的,上书【齐天】,之后当还有三个字,但是被刮去了。 “二师兄,这块么?” “嗯。” 王冲和点了点头: “师父说过,这是师祖一位友人的府邸匾额,但被师祖拆来蕴了我们一脉的大传承在其中。” 他轻轻抚摸匾额: “我和你其他师兄师姐都历经过传承试炼,全部失败了,无法获取其中传承——你还没有。” 顿了顿,二师兄深吸了一口气: “小师弟,你若过了传承,我便告诉你大师姐她们在何处,如何?而若是连传承试炼都过不去,我又该如何相信,你能平安归来?” “传承试炼?” 周牧轻声问道: “具体是什么?我又该怎么做?另外我们师祖是谁?” 他心头翻起了嘀咕,师祖? 莫非是据说教了李白剑道的那个大唐剑圣裴旻? 唔,若是如此,所谓试炼当不难不对,大师姐都没过? 思绪纷飞间, 王冲和道: “按理说你当和我们一样,历经传承试炼后才知师祖是谁,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 他想了想,道: “如果按照你所说,你的父亲真的是一位太古时代的大仙神,那么或许和师祖相识——师父说,师祖也是太古时代的的仙神。” 周牧一愣,瞪大了眼睛。 哈? 二师兄继续道: “师父说,师祖他的尊号,为【太白金星】,是太古时期执掌杀伐与金锐的大仙神。” 周牧懵了。 谁? 太白金星?? 那个老好人? 懵逼间,他听见二师兄继续道: “师父还说,师祖是什么.对了,师祖是【白帝子】,即【先天五帝】之中的白帝的嫡子.我也不知道先天五帝是什么,只知道,师祖的传承,便是白帝的传承。” 周牧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猛然想起当初在哮天老哥的记忆片段中, 那位玉虚之主曾经说过的话自己是白帝的传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神色郑重了起来,太白金星,先天五帝 先天五帝,似乎,是不落于天庭诸御帝的吧?? 周牧伸手摩梭着这块匾额,神色又有些古怪了起来, 齐天,师祖太白金星老友府邸的匾他一时之间,思来想去,似乎只有那一位和齐天二字能产生联系。 齐天大圣府? 好的,字数也对上了。 “今天和那四人组,是有缘吗?”周牧喃喃自语。 “什么?”二师兄疑惑发问。 “没事,不过二师兄,我该怎么做,才能历那试炼?试炼内容,又是什么?” 二师兄沉吟片刻: “还记得师父让你少杀戮么?” “记得。” “试炼之一,便是曾经杀死过的生灵同时映照而现,打败他们,便算是过了。” 周牧狂跳: “实力境界,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他几乎想要直接放弃了——当初苍雷落下,可是劈死过大妖的! 见鬼! 二师兄继续道: “且试炼不止于此,咱么师祖——太白金星的一缕残魂,便在这匾中,过了第一关,还要历经师祖的最后考验,没人知道是什么——我们没人过第一关。” 周牧再度一愣。 太白金星的一缕残魂? 就在这匾额中? 主持传承试炼? 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也不是过不了。 保险起见,周牧问道: “二师兄,你的意思是进入这个匾额中吗?是否什么都可以带进去?” “真身入内,自然是什么也能带进去了,匾额中自有一番洞天。” “我过了,你便告知我大师姐她们在哪?” “你过了,我才敢相信你能活着回来。” “那我接了。” 周牧抚着匾额: “所以,二师兄,是怎么进入匾额呢?” “滴落鲜血,念动秘诀”二师兄将一段秘诀告知给周牧,周牧将之记下,最后发问: “二师兄,是在哪里都可以进入匾额中去么?” “没错,哪里都可以。” “那我知道了。” 周牧抱住匾额,在二师兄诧异的目光中,匾额凭空消失不见。 “我有一件能储存大物的宝贝。” 他轻声道: “我想先睡一觉,二师兄,可以么?” 大师姐她们,短时间内应当没事。 王冲和愣了一愣: “这自然,养精蓄锐,方可一鼓作气.” 话没说完,他看见师弟倒头便睡,不过几个呼吸功夫,便睡的很香甜。 似乎进入梦乡。 第106章:老君幽叹,武王赴城 睁开眼。 还是在上次离开梦的地方,左边是玲珑宝塔,右边是一座龟裂的道宫, 道宫前八个硕大的、泛着仙光宝气的狮颅怒目圆睁。 周牧根本没去探查这些废墟,也没有做出任何停留,毫不犹豫的朝九天东厨的方向折返而回。 大师姐她们说是短时间内没有什么危险——但万一呢? 能争取多少时间,就争取多少时间。 周牧疾驰的身形突破音障,掀起滚滚音爆,脚下云雾都轰然浮起,在他身后形成一道道云幕, 遁地发动,穿过层层龟裂高墙,掠过牛尸,瞬息便已至兜率宫前,推门,进入。 依旧是那副景象,空空寂寂,丹炉朦胧,唯一的差别是,地上少了长毯。 屈膝,跃。 周牧连白玉阶梯都懒得走了,直接跳到玉台上,落在那方蒲团前,习惯性的伸手一摸。 温热的。 不仅仅蒲团是温热的,案几上还多出了.一杯茶?? 周牧狠狠的打了个哆嗦。 “多有冒犯,多有冒犯,罪过罪过.” 他瞅了瞅茶杯,茶气袅袅,似乎主人家才泡好,还没来得及饮用。 周牧双手合十,朝着茶杯拜了一拜,试着端起茶杯。 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沉重,轻飘飘的。 “虽然不知道您老在哪。” “虽然不知道您老为啥不现身” “晚辈敬您一杯!” “先干为敬!” ‘咕嘟咕嘟咕嘟!’ 周牧心虚的将满杯茶一饮而尽。 ‘嗝!’ 他打了个嗝,一匹练三十六色交织的神华从嘴里喷薄而出,化灿烂光雨,飘盈于虚空中。 “卧槽!” 周牧捂住嘴巴,意识到这是不得了的好东西, 但他将嘴捂住,两个鼻孔和两只耳朵中便如同倾泄瀑布一般不住的流淌出三十六色光, 周牧急眼了,虽不知这神华是个什么,但留在自个儿身体里头,一定是天大的好事! 他脑袋一歪,右肩堵住右耳,右手捂住口鼻,左手再将左耳朵塞住,硬生生将要逃逸的神华给憋了回去, 可下一刹。 被迫的、无法制止的,周身三万六千处毛孔那个齐齐大张, 每一孔中都不住的往外头喷涌着三十六色光! 若大的道宫很快便流光溢彩。 周牧是真急了——他能感知到这饮下茶水所喷薄的神华,有不世之大妙, 但不知道为何,自身根本无法吸收哪怕一毫一厘。 妈的。 该不是道宫的主人在阴戳戳的捣鬼吧? 否则,没道理啊! 周牧不服气也不信邪,运转唯一所会的仙术——【辟谷仙术】,餐霞、饮气、喝光、吞风。 果真有丝丝缕缕的三十六色神华被牵引而来,没入自己口中,但却只是在口腔内回转,根本不知如何运使,如何操用。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体魄无法吸纳.魂灵呢?” 周牧早已将肉身与魂灵之间的壁障打破,此刻尝试牵引神华涌入魂灵——成功了。 三十六色神华沉浮在魂灵之中,这一次不曾散去,却也未曾被魂灵吸收, 只是荡漾在自身真灵表面,化作一道薄薄的雾纱。 “定是有好处的!” 见状,周牧张大了嘴,疯狂催生【辟谷仙术】,吸吸吸吸吸! 吸了许久, 在道宫内横冲直撞的神华半点不见少, 而周牧却也吸‘饱’了——魂魄之表面堆满了三十六色光,根本塞不进更多。 “也不知这玩意有什么用” “管他呢!” 周牧颠颠的跑回蒲团处坐下,念头一动,自玄黑铜令中取出那块齐天匾额,割开手指,迫出一滴冒着灿霞的血精,正欲念动二师兄所述的法诀,却又一顿。 他抓起茶杯,先是四顾片刻,而后将手指头探了进去,一贴一挖,将里面的茶叶给扒拉了出来, 不多,五片而已。 嚼碎一片咽下,另外四片则给收进了玄黑铜令中,想了想,把茶杯也给塞了进去,他这才满足的念动法诀。 齐天匾颤动,投射出薄薄光辉,映出一道虚幻门户,犹豫了一下,周牧伸手轻轻戳了戳虚幻门户, 可刚一触及,便觉天旋地转。 ‘咻’的一下,他被吸了进去。 空寂道宫再度陷入了宁静,只有浩瀚的三十六色神华还在横冲直撞。 “暴殄天物。” 有幽幽叹声,不知从何而起,不知到何而终。 ……………… 外界。 大坑中。 杨念念小心翼翼的巴着凹凸不等到坑壁滑了下来, 王冲和好奇的打量着这个灰头土脸看不清样貌,问道: “你是?” “杨念念!” 在不熟的人面前,杨念念表现的很拘谨,声音清脆婉转。 “他就这么睡啦?” 杨念念指了指周牧。 “看起来是劳累了很久,入睡的也太快了些.” 王冲和尽可能的压低声,幽幽叹息了一声: “我需要卜算一些事,杨念念?能否护观一二,若有什么异动,呼唤我。” “好。” 虽然不知道卜算是什么,但杨念念一口应了下来,见这个额头嵌着佛珠的青年盘腿闭目,手指还掐来掐去, 她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目光又向一旁同样盘腿闭目的楚籍看去。 “喂?” 杨念念低声呼喊楚籍,见对方半点反应都无,便又叹息了一声,侧耳聆听缭绕在全城的琴音。 “娘还会弹琴啊.” 她失神自语,撑着下巴,凝视躺在地上的、自己突然多出来的哥。 她伸出手指,沾了点泥,在熟睡的青年面庞上画了个鬼脸。 杨念念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与此同时。 楚籍。 眼不视,耳不闻,心念自沉,观想本尊。 他在心头呼唤,观照见横亘在一片苍茫天上,垂颅静修的本尊。 本尊非他,他亦非本尊,但到底同源,能在精神世界、心灵大海中照见彼此。 “你能来犬绝城么?我找到了虞姬,她遇到险难,我解决不了的险难。” 霸王虚相凝视着楚籍,不言不语,似懒得搭理,复又闭上眼。 “二郎显圣真君的嫡子在这座城。” 楚籍认真道: “他能帮助到我们,是有利的,不为虞姬,为了他,你也该来此城,不是么?” 霸王虚相依旧不曾搭理他。 楚籍有些急了: “你不愿来,那便借我些力量,可否?” 霸王睁开眼,平淡道: “否。” 楚籍真灵气急败坏: “姓项的,你什么意思?” 霸王淡淡道: “汝为吾之他化,本职便是好好历世间红尘,他年我证大罗之位,便当将你收归于一,化他界之投影,情情念念,何必多顾?” “你天尊果位都不是,证个毛的大罗!跳级是吧!” 楚籍爆粗口: “便是不为虞姬,为周老弟,也不值得你亲临这座边陲小城么?且再说,城下还有一位被玉虚之主批命的太古妖圣!” “当下关头,真王不可入南朝。” 霸王平静道: “不只是北朝、佛山、地上幽冥,五王城也与南朝签订了此约,便该要履约。” “你什么时候变成遵守承诺的人了?”楚籍冷笑:“你还会顾及约定、规则?你连虞姬都能杀!” “情念为累赘。” 霸王重新闭上眼: “另,武王昏聩,已潜去那边陲小城,吾不可如他一般失智。” 说罢,霸王念头一动,斩断了彼此精神联系,楚籍心神世界中的霸王虚相也随之消失。 他并未醒来,去在发愣。 “武王.要来了?” 楚籍惊悚,念头回归本身,猛的睁开双眼,正瞧见安睡的周老弟,以及正给周老弟画着鬼脸的那小贼女。 他反应了过来。 “也对。” “那位真君,是武王故友。” “只是.” 心头做想间,楚籍脸上浮现出淡淡忧色,他虽想将本尊唤来,但自身却也明白, 此刻的犬绝城,虽然真王不现,大能寥寥,却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若有其余真王、大能敢潜匿到来,一旦遭到察觉,恐怕,是要被围猎的。 在南朝中被围猎,哪怕是武王这位地位特殊的诸王之首,也是必死无疑的吧? 楚籍抿了抿嘴。 “昏聩失智。” 他发出与霸王一般无二的评价,引的一旁的杨念念好奇侧目。 少女旋而翻了个白眼。 ……………… “无聊无聊无聊。” 一处至暗洞天,糟老头子躺在虚无中,翘着腿,一只手挖鼻孔,一只手扣脚丫子。 闲的快发霉了。 “下次若见到李太白,定然教训一二,给老夫我收的徒孙也太少些!” 他满是怨念,挖了半天也挖不出鼻屎来——到底是魂灵体。 便不是残魂态,本我真躯也是挖不出来的,毕竟是无垢之体.糟老头有些忧伤。 他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体会过挖出鼻屎的成就感了。 “呜呼~” “哀哉~” 太白金星神色忧郁。 忽而。 至暗虚无中,似荡漾起涟漪。 “来货了!” 他猛然坐直,精神振奋,眼中发起光来,又摩拳擦掌。 “嘿,这次该如何寻乐解闷?” 糟老头子猛猛搓着双手,不安分的扭动着腰肢,复又喃喃自语道: “不行,这到底是可能入白帝一脉者,为难是不能太过为难了,但” “威严!” “必须要威严!” 糟老头子理了理衣冠: “想老夫堂堂庚金杀伐之化,被全天上认做和事佬,想变也变不去,如今世间,无人识我,自当从头来过!” 他清了清嗓子,狠狠揉了揉面颊,摆出一副冷冽模样,做淡漠状,微声自语: “便是如此。” “本星君,执杀掌罚,握金持锐,冷面无情” 糟老头子再三告诉自己,一定要维持好形象,一定要摈弃过去的模样,化出威严十足之相。 他神念自视,心满意足,捋了捋长须。 “想当年,老夫若是这般威严,那泼猴又怎敢揪我这宝贝长须?” “新纪将开,这一次,将是全新的太白金星!” 自语间,那至暗处涟漪渐盛,便有一个青年从中落出。 “来了来了!” 威严十足者嘿嘿一笑。 第107章:兜率便在外头,您何不出去看看? 朦胧,昏暗,动荡。 周牧睁开眼,无天无地,无色无相。 入眼便唯有一片漆黑。 他努力张望,却什么也瞧之不见,脚下入眼是一片虚无,自身却又不曾坠下,好似踩在实地上。 “这就是匾中的洞天?” 周牧蹙眉,说好的师祖残魂呢? 自己可是做足了准备,专门跑到了兜率宫! 他甚至在想,若真有师祖残魂,或者说【太白金星】之残魂——是否可以将其引出这处匾内洞天? 如果可以 心思百转千回间,这片虚无绝暗之所,忽而有光大作,灿金的刺目之光,叫周牧不自觉闭眼,肌肤也都微微发疼, 好似那照耀来的非是金光,而是千千万万之锐剑! 他拧眉,强行睁眼,逆光看去,瞧见到一个苍老者,端坐在高处, 细看去,苍老者戴星冠,蹑朱红之履,着皓鹤白霞之衣,一手执玉简,一手执拂尘, 顶悬七尺天光大剑,垂白玉环佩,白须飘飘然。 “吾名长庚。” 苍老者未睁眼视人,就这么闭目垂眸,开口间,万千剑鸣,杀伐铮铮,金戈之杀机浩瀚如烟海, 他神色平淡,似千载万古不曾变,居高临下,妙音铿锵: “后来者,何名?” “徒孙周牧,见过师祖。” “即未接传承,便唤不得师祖。” 苍老者垂闭着眼,语调又悠又长,听进耳中,似万万雷响,似看到一片兵戈杀场,万军在征战。 周牧被震的头昏眼花,心头惊疑——上辈子的故事果然不能尽信, 这位哪里有半点老好人的模样? 一位纯粹的大威严者。 仅仅沉吟了一个刹那后, 周牧重新凝视苍老、威严者,拍了拍自己的双袖,朗声道: “天庭八品,福德正神。” 端坐其上,发灿金光、伴兵戈杀伐之音的苍老者猛然睁开了威闭着的双眼, 便见着那有概率成为自己一脉真正传人的青年, 头顶浮现出三山冠,披福德神袍,腰现五谷草绳,脚下亦生出玄黑皂履,手中则浮出一根弯曲的木杖。 青年双手抱持木杖,拱向前,微垂头颅,执古礼,语调平缓,道: “下官周牧,见过西方金德,太白天皓星君。” 苍老者:??? 他险些破功,好不容易控制住神情不变,嘴角抽了抽,只是瞳孔还是微微一缩。 沉寂片刻。 周牧听见满是金锐的铿锵音再起: “地祇之冠,福德正神之袍,汝自何得来?” “天庭敕封。” “天庭已毁去十万年,诸仙诸神皆不存。” “下官,乃末代仙官。” 说着,周牧持杖,凝视那位发灿金光的大威严者: “下官听闻,欲得星君之传承,当有试炼,下官且愿一试。” 苍老者眼皮跳了跳,试炼? 试炼个蛋! 他更想知道这末代仙官是个什么鬼!! 心思辗转,这位曾经的大仙官眯眼: “汝寻见了天庭旧墟,寻见了封神敕仙之册?” 周牧心头一惊,不愧是传说中的大星君,这般就猜测到了七七八八? 他想了想,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回星君的话,更准确的说,是天庭旧墟,寻见了下官。” 苍老者凝视着周牧,没有信,也没有不信,只是犹疑了半晌,最终摇了摇头: “天庭尽毁,那处旧墟却并非从此空荡,永远会有一位无上者端坐在那儿,有他在,天庭便不可能再造,也不可能再有新的仙官。” “汝之言,吾以为,谎也。” 周牧愣了愣,琢磨片刻,这才明白这一缕恐怖残魂的意思。 天庭毁灭后,有一位无上者却依旧端坐在其中——且那位无上者和天庭毁灭脱不开干系,甚至那位无上者不会允许天庭再现仙官? ‘咕咚!’ 周牧咽了口唾沫,背脊有些发寒,若太白金星残魂所言为真,那自己的处境. 苍老者叹息,摇了摇头,眸子微冷——并非是假做出的冷冽状,而是真的有些失望。 “我那他化徒儿,教你这般做的?还是你自己取巧?” “星君,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周牧蹙眉,他化徒儿? 那又是什么? 师父? 苍老者凝望周牧,淡淡道: “汝既知吾之号,定当是下了不少功夫,又有大机缘在身,寻见正神衣袍,似乎对太古天庭还很了解。” “汝便是欲以此,来哄走吾的传承么?” “罢了,罢了。” “汝且退出去吧。” 苍老者摆了摆手,似乎有些乏了,他到底心性未变,还是太和善,若是换一位太古神明,被如此哄骗传承,恐怕要立时下杀手才对。 “您不信?” 周牧有些无奈: “星君,我此刻便在天庭旧墟中,我的确为最后的末代仙官,您所说的那位无上者.” “至少到现在,我未见过。” “您说的,到底是谁?” 苍老者微微动怒了,周身遍彻金芒,万千剑鸣起于此,又好像这看不见的千千万万剑都悬在了周牧头顶,叫他遍体生寒! 苍老者道: “便是那八景宫主,便是永居于兜率宫中、永镇现世当下的【太清大道君】、【道德大天尊】!” 他呵声,双目大睁,两只眼睛犹如两盏不熄不灭的大日金灯,将这至暗之虚都照破! 周牧懵逼了片刻,兜率宫?? 苍老者俯瞰周牧,低沉道: “孩子,你气运非凡,但心性有缺,我不就此逐你,但你且待再沉淀十年,十年后再入此间。” “那时,我再看你,是否得变。” “退去吧。” 苍老者挥了挥手,狂风骤起,周牧被吹的步步后退,眼见便要跌回身后的那一扇虚幻门户。 他不满,自己难得说一下实话,怎的还不相信?? 周牧双脚一钉,身上流转起鎏金之色,血中红霞透过皮肤,将四周映亮,硬生生挡拦住大风,一步不退! “星君认为,我在撒谎?” “练气士层面,却有如此体魄?倒是不俗,可惜,心性有缺。” 没等周牧摸出某块匾额,苍老者再一动念,风暴涨,周牧都站不住,一个趔趄,跌入门户,跌出齐天匾,落回兜率宫。 他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呆了呆。 牧大怒。 说谎话别戳穿了,不可怕。 说实话没人信,也不可怕。 但谎话有人信,难得说一次实话却没人信,那才可怕! 周牧心念沟通自身‘内景地’,兜率宫的匾额落入手中,他气呼呼的,左顾右盼,再度尝试搬动蒲团、案几、香炉,却都失败。 “怎的这般重?” 周牧迫出血精,滴在齐天匾上,再度念动法诀,虚幻门户洞开! 他一把抄起横放在香炉前、那根未燃的长香, 拖着兜率匾额,气势汹汹的闯了进去,看见那位半躺着、翘着腿的苍老威严者慌忙坐端。 “【逐去】!” 苍老者这次真正动怒,甚至动用【七十二仙术】。 周牧眼疾手快,将匾额横在胸前,自身和匾额一同,不受控制的被强行驱离、逐去。 “招来!!!”苍老者声音提高了八度,飞离的周牧又飞了回来。 他有些站不稳,脑袋晕晕乎乎,却又高举起大匾,不服气的问道: “您信了?” 太白金星霍然起身,死死的盯着那块匾: “汝从何处得来?” “兜率宫上拆的。”周牧没好气道。 “不可能。” “不可能?”周牧心念一动,伸手一指,一块长毯落出。 太白金星瞪大了双眼: “这是老夫送给陛下的十二道玄卷,怎的在你手中??” 这下换成周牧发愣了,道玄卷? 什么东东? 这不是地毯吗? 等会,遇到正主了? 他心思百转千回,手却未顿,紧接着摸出了一个茶杯。 “吞天壶!”苍老者惊叫:“这怎么也在你手中??” 周牧双眼大放光明,吞天壶! 虽然不知是什么,但一定是顶尖宝贝! 好哇,本是来试炼得传承的,这位星君的传承不知如何,鉴宝能力倒是一流! “这个呢这个呢?” 周牧捧上长香。 苍老者神色有些麻木了: “一纪之燃香你真拆了兜率宫??” 周牧想了想,又沟通玄黑铜令,四片茶叶也浮现而出。 苍老者伸手掐住自己的人中,吸气,呼气,吸气。 “大赤灵茶.你还将碧游宫也拆了??” “那没有。” 周牧老实的举了举茶杯: “这杯子里头泡着的,我给茶水喝了,想着茶叶当也是好东西,便扒拉了出来。” 太白金星残魂深呼吸着——虽然没用,但依旧可以很好的缓解他的情绪。 他死死的盯凝着这个自称福德正神、叫做周牧的青年: “汝到底是谁?” “下官,天庭八品,福德正神,周牧。” 周牧面无表情: “星君若还是不信,不妨自己出来看看。” 他指了指身后的虚幻门户: “外面,便是在【兜率宫】。” 残魂沉默了半晌。 “当真?” “当真。” 披着皓鹤白霞之衣的残魂飘来,一步落下,便是金戈百万声,铿锵不绝。 连走九步,九百万刀剑交鸣,他至周牧身侧,顿在虚幻门户跟前。 他带着颤音开口: “外面,真的兜率宫,真的是天庭?” “这些还不够么?”周牧举了举兜率匾、茶杯、长香,又踢了踢被作为地毯的‘十二道玄卷’。 残魂轻抚虚幻门户,喃喃自语: “不应该啊,不应该啊” “太上,怎么会不在兜率宫中?” “怎么会?” “到底出了什么大变故?” 他心情激荡起来,手都在发颤: “既太上已不在.” “天庭,岂非可以重塑了??” 残魂热泪盈眶,他对天庭是有感情的,在那儿居住了无数年,几乎所有故友也都在那儿。 他怀念着天庭。 他深吸一口气,也不顾什么风险了——若是身侧这小子依旧在说谎,外头非是天庭旧墟, 走出齐天匾,没了护持,自己这一缕残魂也当灰飞烟灭了。 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不必试炼了,你且去受传承吧。” 丢下一句话,残魂一只脚迈入虚幻门户,开始被吸卷出去, 周牧后知后觉的补了一句: “您说的也不全对,我每次去兜率宫,蒲团都是热乎的,这次来,还多了这么一杯茶。” 正在没入虚幻门户的残魂惊恐回头,看见这青年憨笑道: “老君,应该还是在的。” “你” 残魂‘咻’的一下没入了虚幻门户,消失不见。 (今天事情有点多,所以两更啦) 第108章:白帝传承,福德杀神 ‘咚!’ 周牧想跟着残魂一并出去,但却‘咚’的一声撞在了虚幻门户上——此路不通。 门户那头,似乎被什么给堵住了。 “什么鬼?” 周牧神色微微一变,要是出不去了,那乐子可就真大了! 他取出那件本就有困人之效、后又镌刻上挪移阵纹的法器素帕,试探性的催动挪移阵纹——失败。 “麻烦了。” 周牧眉头一拧,门户是被残魂堵住了? 还是说,这一处洞天空间必须有一个生灵呆在这? 糟。 该不会是后者吧? 周牧抿了抿嘴,感觉也不太可能是残魂刻意坑自己——否则的话,二师兄他们来试炼的时候,早就该被坑了才对! 压下心头不安,周牧朝着之前残魂端坐处看去,在他离开后,那儿却依旧还氤氲着灿金色光,能听见剑鸣与兵戈铁马。 想来,便是传承了。 白帝的传承。 收起兜率匾、被称做吞天壶的茶杯、被叫做大赤灵茶的茶叶以及被唤为十二道玄卷的地毯, 那根收不进玄黑铜令的长香则抓在掌中, 周牧前行,走到那铿锵光团下,纵身一跃,正触及。 光团轰然崩落,化作一簇簇流光将他笼罩,眼前骤时间,白茫茫一片。 ……………… 兜率宫。 虚幻门户微微震动,残魂从中一下子跌了出来。 “这里.” 他站在高台上,站在案几前,茫然环顾。 兜率宫。 真的是兜率宫。 “大赤灵茶的神华。”残魂痴痴的凝望着道宫内横冲直撞的三十六色光,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心头悸动。 传说中的大赤灵茶! “那小子” 残魂挑战反射性的想要冲回虚幻门户,却狠狠的撞了个晕三颠四——门户被封住了。 “咳咳。” 他听见身旁传来咳嗽声。 他僵硬的转过脑袋。 一个穿着道袍,顶着道冠的老人端在案几后,盘在蒲团上,双膝上头横着一根拂尘。 残魂懵了。 “老.老君。” “坐。” 老人温和颔首,伸手一指。 空中氤氲起水汽,汇聚做细细水流,落入一块方才被捏造而出的茶杯中。 “多年未见了。” 须发皆白的和蔼老人坐在蒲团上,将茶杯往前一推,笑着道: “泡茶的壶,还有仅剩的几片大赤灵茶被那小家伙摸走了,倒是显得寒碜了些。” 残魂哭丧着脸: “老君,您要真给我泡大赤灵茶,我也不敢喝,无福消受呐。” “你是不敢喝,那小家伙灌下去整整一壶。”老人复又幽幽叹了一声:“暴殄天物啊。” 残魂一愣: “他没炸?” “没呢,也吸收不了,修为不足。”说着,老人也给自己参上了一杯茶。 残魂抱起茶杯,抿了一口,轻声道: “老君,当年.” “与你是不相干的。”老人打断道:“玉皇之过,我不会迁怒于他辖下的仙官神吏。” 残魂神情一松,又喝了一大口茶,破碎的魂体都在愈合。 他又忍不住问道: “那个小家.那位周牧,是您的?” “非我亲故,非我门下。” “他是仙官?” “恩,八品,福德正神。” “您,允许?” 老人想了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我不许再有天庭,但那小家伙很有意思,若他能走到【天主】之位,或许会坏了很多道友的算计、谋划。” 顿了顿,他将茶杯在案几上微微一放,凝望着下方的八卦炉: “但我却不可见他,还需避开他。” 残魂似懂非懂,思索许久,最终也不知具体,只是叹了口气: “老君,您还是这般爱说些谜语。” 老人看了他一眼: “当明则明,当悟则悟,顺其自然。” 残魂思索许久,明悟道: “我明白了。” “以您的位格,若是见他、帮他,甚至只是提点一二,那他便等同于得到整个混元大天地的青睐,所欲行之事,便是‘天地皆同力’,等同于【天命在身】.” “走在路上能捡到不世至宝,打个盹便能悟道,肚子饿了就有仙兔一头撞死在身前” “那样,会很‘明显’,会被您口中的‘道友’察觉?” 残魂像是在陈述,又像是在梳理思绪,在自语,而后惊道: “您们之间的争战还没有结束?” “您们,还在对弈?” 老人淡淡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不愿回答,还是说残魂猜错了缘由。 残魂陷入沉默,思索老君摇头的含义,想不通老君不见那个周牧的原因。 许久,杯中茶饮尽。 残魂也放下茶杯,问道: “老君,我要做什么吗?比如,帮助他?” 老人没有立刻回答,闭目沉吟片刻,转而道: “太白,你是上金之子,算我之后辈,过去多年也没少拜访我,又算我友人,故我提点你一二,也算是合乎情理,自然而然。” 缓了缓,他继续道: “你明明执杀伐,却又性子太温;主兵戈,还又爱平和诸事。” “以你的位份,早该继承白帝之位,登临大罗之上,可如今呢,连大罗道果都不曾得之,于天庭未损之时,位高而乏力微薄。” 残魂愣了愣,苦着脸: “老君,我已然在谋划大罗了。” 老人点点头: “我自然看见,一分为二,半个自己转世,而后斩去宿世记忆,再拜另半个自己为师,欲行出一个执杀掌伐、能继承汝父的自己来,想法倒是不错。” 残魂抿抿嘴: “只是失败了不过如今看来,倒也并未完全失败,还有一线机会。” “机会渺茫。” 老人闭上眼睛: “你问我,是否要帮助那小家伙——不必。” “旧天庭之人,不可入新天庭。” “这是铁律。” 他睁眼,淡淡道: “我定的。” 残魂色变: “为什么?您不是尚无为、绝不干涉万物,一切顺其自然的么?您不是说,陛下做的事情,和天庭的仙臣无关么?” 老人笑了笑,没有解释,只是幽幽叹了一声。 “回你的那小洞天去吧。” 他挥了挥手,被封死的虚幻门户复又正常,残魂跌落了进去,兜率宫陷入宁静。 老人施施然起身,走到八卦炉前,伸手轻抚。 炉下火大旺,炉子本身亦随之震摇,似有什么生灵在其中挣扎、冲撞,欲要掀开炉盖,欲要打将出来。 老人伸手,没入混沌虚无,拈来一方走到末路的大千世界,掀开一线炉盖,掷入其中, 将崩的大千世界彻底熄灭,其中亿万生灵迎来末日,曾经璀璨的文明走到终点,整个大界余骸化作丹炉里的一昧辅料。 没完。 他便又将道宫中弥散的三十六色光攥住,又连连捏来数座濒临绝灭、枯寂的大千世界,揉做一团,一并掷入其中。 炉中隐隐约约传来怒吼声。 “安静。” 老人在炉上拍了拍,六丁神火大旺,炉中诸声皆寂了下去。 “若能将你们炼成一炉丹,得多好?” 他微笑,一步步走回高台,端坐在蒲团上,习惯性的想要饮茶,却才反应过来。 无论是茶壶还是仅有的几片大赤灵茶,都没了。 “混账小子!” 老人骂了一句,目光四顾,确定没有任何可以被某个混账搬走的东西了,这才舒了口气。 “世风日下啊。”他叹道。 ……………… 朦胧白光,只见的到白光,看不见其他。 周牧笼罩在白色光中, 迷迷糊糊间,听见有难懂的宝诰声、颂念声,眼前似浮现出一幕幕景。 是战场杀伐之景,一幕又一幕。 有蛮荒之中两个部族的厮杀之景,有无头者挥舞着大斧和大盾冲杀天阙之景; 有两方大军对阵冲杀之景,景中一方的领袖乘坐帝驾,另一方骑着黑白色的异兽,异兽萌态,却又凶猛异常。 还有城中高台燃起大火,披着王袍之人立在火中,城内城外是数不尽的军卒、仙神,一方方新王旗上的【周】字迎风飘摇而猎猎之景; 紧接着, 是尸山血海中重瞳者拔剑自刎,是群星摇动,七星灯灭,手持羽扇者叹息逝去, 是小民械斗,是悍卒先登城墙,是骁勇者陷阵夺旗,是大将军纵马一人冲营! 是古来今往所有厮杀争战之景,是过去现在一切兵戈碰撞之景! 是灾狱,是刑法,是剑鸣铮铮! 无数大景汇聚在一起,盘旋、交错、碰撞、合一! 周牧看到了一个伟岸者。 伟岸者在看着他。 有古老的万民祭祀声在奏响。 “西方之上帝!夕月与兵争!” “五行之金德,五气之皇老!” “天之上帝,神之天帝,山之圣帝,肺脏之神君!” 周牧听的懵懂,却也能大概明白——白帝者,先天五帝之一,五老之一,五太之一,五岳之一,五行之一,五气之一,五脏之一! 大抵,是开天辟地来,辈分最高的一撮了。 恍惚、震耳欲聋间。 周牧看到无数古来兵争厮杀之景所汇聚成的那一个‘点’,落在了伟岸者的指尖, 而后, 那位伟岸者伸出指头,不偏不倚,正点在自己的眉心。 他听到自己的肺脏共振发声,发出的是伟岸者的低语。 “内修之法,汝已得元始阴阳经。” “外炼之妙,却也有八九之玄功。” “便叫你再得,护道之术,征伐之诀,杀生之秘。” 明明是自身肺脏发出的声音,却道韵盎然,伴着大威严, 而同时间,周牧发觉自身体内,那由师父种下的【雄中雄】的种子被摘走。 他看见一门术,一门不修内气、不炼魂魄、不壮躯壳的纯粹杀伐金锐之术。 太白皇老七宝七杀术。 周牧看见自己的玄黑铜令忽然浮现而出, 其上,福德正神四字,忽而模糊。 许久过去。 玄黑铜令变成了玄金铜令,背面依旧是地祇八品, 而正面,却变成了 【福德杀神】。 第109章:太白金星:来了个活爹! 福德杀神? 周牧茫然,怎么官位神职都给自己更替了?? 他看见笼罩着自己的白色光逐渐散去,但脑海中,犹自回荡着【太白皇老七宝七杀术】的一个个文字。 七宝七杀术, 七杀,是【斗杀】、【劫杀】、【戏杀】、【天杀】、【盗杀】、【命杀】、【不杀】, 每一杀术,迥乎不同,【斗杀】,是正大光明的搏杀之术; 【劫杀】,是杀生而掠其妙以补全自身之术; 【戏杀】,是操使机缘巧合,以万物万事奇巧之合而杀敌之术; 【天杀】,是以天地自然为器而杀生之术; 【盗杀】,是杀其因果命数之术; 【命杀】,是命定其死之术; 至于最后的【不杀】,周牧理解不了,但以上六种杀术,已然让他叹而又叹。 一个比一个逆天! 斗杀还好,劫杀也还属正常,到了戏杀已然开始显得抽象且离谱——操机缘控巧合而杀生,做到这一步,与操纵天数何异? 天杀呢,以天地自然为器而杀之.能做到这一步,岂不是已然可以操纵天地自然? 盗杀更不必说,若能掌握,就是洞彻了因果之道,而命杀最为抽象玄奇,命定其死! 有这能为,和老天爷又有何异了? 周牧大为震撼。 “这等玄而妙之法” 他似梦呓般呢喃,兴奋之色冲上面庞,心头也在躁动着,几乎想立时兑来大悟道场,尝试领悟! 但现在还不行。 妙景、白光、伟岸者都已散去,周牧回头,却看见太白金星残魂不知何时已然回来了,正立在远处,沉默的望着自己。 他上前,做礼: “见过师祖。” 既接传承,便可称师祖了。 残魂神色极为复杂,不只是因为兜率宫中与老君之言谈。 他轻叹: “白帝之传承,其类万千,此七杀之术,是为最上乘。” “你能取得此术,实是我意料之外。” 残魂说话间,不自觉地带上了些醋酸味儿——自己都没能得这七杀之术! 若是得了,自己怕早就登临大罗,甚至走到大罗之上的境界了!! “你” “何德何能?” 残魂发问,心头郁结,看来看去,这小家伙也没什么不同,为何能得老君青睐,为何能扒了兜率宫而不遭罚, 为何能得此太白皇老七宝七杀术?? 得了此术,便代表有成为【白帝】的资格。 周牧挠了挠头,小心翼翼问道: “师祖,您不是出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残魂嘴角抽动,有种骂人的冲动。 我为什么回来了? 你心里没点数么! 他深呼吸,闷闷道: “离了齐天匾中的洞天庇佑,我无法长存,只得回来。” 周牧迷糊发问: “外面不是兜率宫和天庭么?这都护不住您的魂灵?我还想着您是否可重返仙官神职的.” 残魂眼皮狂跳,猛猛摆手: “别别别,老夫可无福消受,无福消受” 老君禁令,自己要真敢重做天官,那下场 别看老君是诸多无上者中最平易近人的,当初甚至被某头泼猴一口一个太上老儿的叫着都不曾气恼, 但残魂知道,那位,也是最‘绝情’的。 太上者,至仁也。 至仁者则至不仁,天地万物,世间万灵,在其眼中怕都是一般无二的。 周牧并不知道自家这位‘师祖’心头所想,也不知道兜率宫中发生的事情, 此刻更加迷惑,便又好奇问道: “师祖,莫非任这仙官神吏还有什么坏处?另外” 他托起玄金铜令: “我这官职似乎变了,不再为福德正神。” 残魂没有回答,只是瞅了瞅玄金铜令,在怀念的同时,瞳孔微微一缩。 “福德杀神.” 他失神喃喃: “这是新职,故旧天庭未曾有过之职,福德与杀是万万没有联系的,可” 他看向周牧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周牧疑惑问道: “师祖,这代表着什么?” 残魂抿了抿嘴,欲言又止,最终摆了摆手: “你便自行摸索吧。” 周牧眨眨眼,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他要问的,可太多了。 “师祖,当初天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毁于一旦?” 他之前问过哮天老哥,但是后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说最开始是一场小规模叛乱, 但那只是引子,真正的原因它是不知道的,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天庭就没了。 残魂看了周牧一眼,摇了摇头: “原因?还能是什么,纪元之末劫,还有大人物之间的博弈结果罢了。” “纪元末劫?”周牧如同一个好奇宝宝。 残魂捋了捋长须,心情复杂,却也耐心的解答道: “大纪元之完整始末,当历经初劫、中劫、末劫,末劫之后,纪元将终,新纪将起。” 周牧若有所思: “便是一纪有三劫?如今.是第三个纪元吗?” 残魂讶异的看了周牧一眼,点了点头。 周牧再问道: “本纪的三劫,都是什么?” 沉吟片刻,残魂觉得也不涉及什么大隐秘,便答道: “纪元之更替,是以天庭之更替为主的,初劫,便是天庭新生之劫,那一劫中,诞生了很多天庭仙神。” 周牧想到了【封神】,试探性问道: “商朝末年?”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残魂轻叹: “中劫则随意许多,本纪的中劫便是各方博弈的结果,天庭、佛门、地府、道门皆有涉及此劫。” 他回忆道: “那一劫的起因,是陛下打造了‘功数’一说,大小仙官凭功数晋品,凭功数兑取万物, 可得功数最快的法子却是斩杀或降伏有恶、食人之妖.” 周牧精神一振,功数? 这个他可太熟悉了,自己能这般快走到如今的地步,便全是拜斩妖之功所赐! 只是 这如何会成为一场纪元大劫的起因? 周牧竖起了耳朵,认真倾听,满是求知欲。 残魂也是许多年不曾与人畅谈了, 此刻盘坐而下,侃侃而谈。 “这功数体系起先还好,后头却被发掘出另一种攥取大功的手段。” 周牧好奇问道: “是什么?” 残魂看了他一眼,幽幽道: “养寇。” 养寇? 周牧有些不明白,思索了片刻,却忽而想到一点,神色微变, 而残魂此刻道: “纵妖食人、为恶,而后将那妖斩之或降伏,便得泼天的功。” 周牧神色变了,沉默片刻,再问道: “天帝就准许如此吗?要防止这种路子,应该,不难吧?” “这就涉及到很多了。” 残魂摇头: “天庭的功数,不是白发的,发予你一点功数,天庭或者说陛下本身,一定是得了更多的、真正的天地功德的。” “既然如此,又为何要制止呢?” 周牧神色难看: “那这天帝,不就是最大的妖么?” 残魂呛的猛咳,伸手捂住周牧的嘴: “你怎可这般乱言??缘由那有这般简单?那次大劫的原因多了去了,诸多大人物们都插足!” 顿了顿,他心有余悸: “便因如此,这才有了西行之劫啊.” “西行?” 周牧神色低沉: “我听闻过西行,三藏法师往西天取经——这也是大劫?” 残魂看了看周牧: “你怎的什么都知道一些?不过也只是知道一些.” 他闭上眼睛: “西行大劫,世间处处皆妖,很多大人物的坐骑也都被迫亲自下界为妖,食人杀生无算,对于苍生来说,这不算劫么?” 周牧的神色变的更加难看了起来。 残魂继续道: “而后,一位又一位大人物拟定的西行者,一路荡妖扫魔,平复人间乱象,这是多大的功德?” “一位位大仙家将他们下界为恶的坐骑重新‘降伏’,又得了多少功?” “这是最‘温和’的一次大劫,天上得利,天下皆苦。” 周牧呼吸变的急促起来,回忆上辈子所知的西游,问道: “师祖,这般说来,便是那兜率宫的主人,也叫童子、牛儿下了界,为了妖,所谓的无上者,便也是这样的么?” 他神色忿怒,直言不讳, 却吓的残魂险些跳起: “别叫我师祖,我叫您师祖还不成么?莫要胡言了,莫要胡言了!” “老君当年是被拖下水的——便就不是,你又怎可如此议论?岂不怕无上者降下怒火么!” 周牧愣了愣,沉默了一下,手中浮现出匾额、茶杯、长香、长毯等事物,举了举。 残魂也陷入了沉默——好吧,他还真不怕。 妈的! 许久,残魂深吸一口气,选择跳过这个叫人无言以对的话题,摇头道: “至于最后的纪元末劫,便如你所见,天庭崩塌,妖主大地,而个中具体缘由,却是连我都不知。” 顿了顿,残魂凝视着周牧: “而当下,便是末劫已过,纪元将终却未终、新纪将临却未临的交接点。” “是重新‘洗牌’的时刻。” “你即称我一声师祖,也算我之传人,便忠告你一句。” “抓住这个机会吧。” 周牧迷惑,追问具体,残魂却怎么也不肯多说, 见状,他无奈的换了个问题: “您之前说兜率宫之主不许天庭再造,这是为何?” “我又为何可担任仙官?” 残魂三缄其口,连连摆手: “你只当我胡言罢!” 见状,周牧也没了办法,而残魂也开始赶起了人: “事已至此,传承你也得了去,还不速速归去?吾还是更喜欢清净,喜欢独自呆着,归去吧,归去吧!” 他说的是实话——之前,残魂还孤寂的要发疯, 但现在,他觉得这位‘活爹’要是再来三两句大逆不道的话,自己怕是连孤寂的机会都没了! “你这混账小子,怎的一点敬畏之心都无!” 周牧摸了摸鼻子: “您要是拆了兜率宫,给元始天尊立过墓碑,您或许也没什么敬畏之心。” 残魂脸庞扭曲,片刻都不想和这活爹呆在一起了,暴躁的就将周牧赶将出去, 周牧却很抗拒,忙慌着问道: “您还没告诉我,这茶杯——这吞天壶该怎么用?” “大赤灵茶又到底有何功效?” “还有,天庭里头的好东西,都在哪里?天帝的行宫在东厨的哪个方位?” “天帝行宫应当没崩塌吧?那帝座、帝榻之类的,有没有什么法子搬走?我想着,坐着、躺着一定妙用非凡.” 残魂眼皮狂跳,死死抿嘴,怒吼: “莫要再来,莫要再来了!” “你非要吾魂飞魄散么!” 他飞起一脚,狠狠的将周牧给踹进了虚幻门户,后者的余音最后传来。 “别!师父遇到了大险难.” 余音到此为止,剩下的话,周牧没来得及说出口。 “大险难” 残魂怔了片刻,脸上浮现些许忧色,却又摇头,不做多想。 他盘坐,微微失神,想到了很多。 “福德杀神.” “天庭未有之仙职。” “这是,新天庭的职。” 残魂闭眼: “新纪元的天庭.是杀道天庭么?” 第110章:戏杀修成,巨灵小成,大锅起兮! 将燃香放回香炉前,周牧一屁股坐在蒲团上,把玩着被师祖称为‘吞天壶’的茶杯。 “看着也没什么玄妙啊” 他晃了晃脑袋,这一次入梦时间也不算短,大师姐那里才是重中之重。 该离去了。 但,还要等一等。 “太白皇老七宝七杀术.” “我虽得传承,却根本没有开始修行这一门术,如此,并未添多少救下大师姐她们的把握。” “必须准备的充分一些,再充分一些。” “不说万无一失,至少得有七成八成,不,九成把握吧?” 周牧呢喃自语,眉头紧锁。 两万七千多小功,兑取了十张下品降雷法旨后,还剩下一万七千余。 “大悟道场要一万啊” “一万也得换!” “剩下七千,留做备用!” 周牧并没有急着换取大悟道场,而是再度仔细的检查了兜率宫一番, 桌案、香炉、蒲团,乃至祭出已完全炼化的甲寅伐木斧,化作十八米的巨灵之躯,运足了力气,狠狠劈砍白玉阶梯。 劈不动。 这白玉阶梯也带不走。 他遗憾至极,正欲离去,却猛然顿住。 “这个炉子.” 周牧死死盯着八卦炉——炉下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 之前还是只剩下微渺的薄火! “不会是老君回来添柴了吧?” “这炉子里面,到底炼的是什么?” 周牧围着八卦炉绕了三圈,碰是不敢碰的,那火则更不敢摸了,他是莽,但不是蠢, 真要碰一下炉子摸一下炉火,怕不是立刻就要被灼成虚无。 “喂喂喂?” “里面有人吗?” 周牧想到了某位在八卦炉中炼出火眼金睛的大圣,对着炉子高声喊了几句,却没见半点回应。 “看来是没人了。” 他遗憾,最后环视了兜率宫一圈,深深叹了口气,大步走离。 在他离开后。 老人轻抚八卦炉,幽幽一叹。 “真要炼出了丹,却是绝不能摆在道宫里头了。” 他摇了摇头,评道: “当真是个无赖小贼。” “只是.” 老人轻拍丹炉,使之震鸣不休,其中沉眠的生灵们苏醒震怒,在其中冲撞,不知施展了多少玄妙手段。 丹炉轰隆做响。 “只是,这无赖小贼,能窃得这茫茫天界么?” ……………… 犬绝城。 北区。 一座佛院。 “大师姐” 头陀院的空地上,立着三根铁柱,被捆缚着的胡乐英虚弱开口: “我们,会死吗?” 虞美人沉默。 有两位挂着骷髅念珠的头陀走来,打量着铁柱上的三人,虞美人闭眼, 胡乐英微微啜泣着,弥虎则恶狠狠的盯着他们。 披着红袈裟的大头陀含笑道: “这三个寻窍灵童,倒是意外之喜,吾如今已近【藏窍】之境,或可凭此破关。” 顿了顿,他侧目: “你们能为我寻来这三只灵童,也是有心了。” 等同练气士的头陀亦笑道: “您不如就此试上一试,先选个灵童做器,若是成了,自是大欢喜,若是不成,也还有两只灵童备用。” 气境二关,大练气士层面的大头陀沉吟片刻,道: “倒也可以,不过却还要做足准备,起锅,架火。” 寻窍灵童是不能直接使的,要以秘药、佛宝一起熬煮,待之躯壳七分熟,秘药和佛宝都融入其体内, 直至此刻,寻窍灵童神智昏聩,体肤烂熟,在秘药的效果下,基于求生之本能,会不住的尝试寻找自身【内窍】, 找到,即可活,而后便能将烂熟的灵童吞去,得其内窍。 若是没找到.那也便好,添上一些油腥,熬煮一番,便也能做为一道美食,不算浪费。 看着几个麾下头陀架起大锅,大头陀微笑着道: “唔,该选哪一个为先呢?” 他目光在三人身上流转,弥虎怒吼道: “狗杂种,来啊,煮你爷爷!看你爷爷给你添上几泡屎尿!来!” 大头陀失笑,伸手一指: “那便就他了。” 两位头陀上前,将弥虎丢入了锅中,虞美人凶戾睁眼,胡乐英脸色煞白: “三师兄!” 弥虎自己却不以为意,大笑着: “来!将你爷爷煮熟一些,到时候也千万记得多吃一些,好好尝尝你爷爷的尿!” 大头陀摇头: “果然是粗蛮的人牲.” 说着,他拦住了要添柴起火的头陀: “暂且不急,这一次尝试多半是不成的,到头来,只能将这只灵童变成一道大菜——既是大菜,一定要做足了准备。” 顿了顿,大头陀继续道: “我且去一趟东区,寻一些人柴回来,活人柴烧出的魂灵可以浸润入食材中,如此,能更添得几分美味。” “是极,是极!”大头陀坐下的几个头陀都抚掌大笑,其中以者提议: “不若我去将其余大头陀邀来,若是灵童寻见内窍,今日便是您破境之喜,若是没寻见,也不失为一场大宴,您看?” “可。”大头陀含笑点头:“去吧,去吧。” …………… 确认还是搬不动锅盖后。 周牧也没打算吵醒小小姐,走到桌案前,凝视着静静躺着的封神敕仙之册,问道: “我的职权是什么?” 他想确定自身职权是否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封神敕仙之册却毫无反应。 看起来,只有每次晋品获封的时候,这封神敕仙之册才活跃一二。 失望的摇了摇头,周牧盘腿坐下,深吸了一口气。 一万小功流逝。 大悟道场,兑取。 万事万物似乎再度停滞,自身精神深处漫出十色光来,光华成簇,延展成一方微渺的小界。 周牧没入小界之中,看见一株参天的虚幻菩提。 似乎除了大一些,和寻常悟道场的虚幻菩提,没什么差别。 “不对。” 他仔细凝观,发现这一株参天菩提的树身似有些不同,虽然虚幻依旧, 但也正得益于此,可以望见内里树心。 而树心处,却似乎有些发‘实’,看了半晌才辨认出来,这株虚幻菩提树的树心, 却是一根实质的、真实的树枝。 “莫非是真正菩提树的一节树枝?” 周牧心头嘀咕,走上前,盘坐而下,缓缓闭上双眼。 下一刹。 仙光,庆云,祥瑞,妙曲,依次叠生,错落并立, 伴此种种妙景,周牧略显浮躁的心绪也安宁了下来,真灵中发大智慧光,许多往日疑思都在此刻尽解。 他不敢浪费时间,这可是价值一万小功的‘机缘!’ 当即, 周牧观想【太白皇老七宝七杀术】, 七杀之术中,斗、劫二杀术可以尝试参悟,其余的,则都无法触动——不是自己这个境界可得的。 按照古经描述, 七杀之术,无有入门、小成等之分,只有修成和没修成之说,且每一术都需要达到一定修为才可修炼。 斗杀之术,凡人可悟,劫杀之术,气境可修行,戏杀之术,却要【天境】才能涉猎; 天杀、盗杀,大能可练,若至【真王】,方可尝试参悟【命杀】。 但最后的【不杀】. 则一下子暴涨到非【大罗道果】不可求。 正当周牧遗憾,打算专心参悟【劫杀】术时,心头忽动。 “不对。” “这戏杀” “似乎也可参悟?” 他错愕,【戏杀】,明明是天境才能修行,且只是初步修行, 可自己却似乎可以此刻便尝试参悟? 奇怪。 他想不通,也便懒得去想,反正这是好事。 调动诸妙,全力催生菩提树下所生出的大智慧光,周牧尝试参悟【戏杀】之法。 时间流逝,周牧如痴似醉,沉浸其中。 “好妙术,好妙术!” 他大彻大悟,进而大赞——世间竟还有如此妙术! 参悟的越深,周牧便越惊叹,到后来,竟然开始手舞足蹈,大笑不止! “竟能如此?还能如此?原来如此!” 【戏杀之术】, 便是操使机缘巧合,以万物万事奇巧之合而杀生,修行此术,便需能领悟乃至干涉‘天数’,甚至涉猎到因果之妙! 戏杀,也是窃因果而杀生的【盗杀之术】所必须的前置。 “要修行戏杀,必须天人合一,便是打破魂灵和肉体之间的间隔.” “难怪我可以修行!” “我虽非天境,却早已打破壁障,天人合一!” 周牧心绪辗转,越发的沉寂其中,大悟道场尚未结束,却已学会了这一妙法。 “戏杀,我已得之。” 见时间未尽,他也不浪费,琢磨领悟【斗杀】、【劫杀】的话,时间或许不太够, 思忖片刻,便尝试参悟一个又一个神通,感知具体进度。 煽风,大成无望,换。 点火,大成无望,换。 遁地、枯荣,小成无望,再换。 香火,无需参悟,过。 巨灵似乎有机会? 周牧全神贯注,自身性灵中发散出的大智慧光渐盛渐炽,忘乎所以。 等到这一方微渺小界破灭,等到这一株参天菩提树化作光雨散去,等到沉寂的心念重新开始活跃。 “神通,巨灵” “小成了。” 周牧退出精神世界,缓缓睁开肉身之双眼,凝观东厨。 他起身,筋骨嗡鸣,巨力勃发,犹如一百头蛮象在仰天嘶鸣!! 小成巨灵神通,常态之下,可添百象之力。 一旦施展,便得百倍体型,以及 百倍,肉身之力。 “巨灵小成,戏杀已得。” “却不知这戏杀到底有何能为?” “该醒来了,该醒来了。” 眼前事物逐渐模糊,周牧趁着最后的时间,走到那口大锅前。 “神通,巨灵。” 他开始膨胀,化作百八十米之巨——东厨明明没有这般高的,但却偏偏又能容下他,恰似巴掌大小的玄金铜令可以容下许多事物一般。 “起!” 梦境开始支离破碎,周牧不报希望的狠拉锅盖。 失败了。 锅盖没掀开。 又没完全失败。 锅盖连同整口大锅被他拔了起来。 “???” 梦境彻底破碎,巨人消失,大锅落回原处。 第111章:仙术魇祷,祈天地而幻我形 醒来。 周牧翻起身,并未第一时间和二师兄等交谈,而是盘腿,闭目,似在冥想、入定。 他在洞观哮天老哥的记忆片段。 许久。 睁开眼,周牧便看见二师兄满是血丝的眼睛,他晃了晃脑袋,轻声道: “传承我已得了。” 楚籍、杨念念投来好奇的目光,王冲和愣住: “你不是一直在” “我见到了师祖,一位苍老者,威严深重,伴着兵戈之音、剑鸣之声,那匾中洞天是一片至暗之所,虚无混沌,模模糊糊。” 王冲和错愕,小师弟说的,全对。 他真去了匾中? 什么时候?? 迷惑间,二师兄却并没有多问,知道这是小师弟的隐秘,他不会去打探, 正如同他从未询问小师弟,为何半个月不见,便从内劲层面的大武夫破入气境了。 沉默片刻。 “我也卜算出来大师姐她们的位置了,就在北十五街,但我还卜算到” 王冲和闭眼: “那里,头陀成群,不下百位,更有长生境的大僧人也那附近,十位至三十位之间,分布在九至十四街。” “天境的妖佛门护法,一共五位,从三街到八街。” “至于那位金刚,在一街。” 二师兄声音很低沉,微微闭着眼,一旁的楚籍愕然: “卜算之道,能算的这般详细么?你甚至可以演算出天境之所在??” “我天赋异禀。”王冲和沉沉道:“师父的位置也算出来了,就在一街,那位佛门金刚的身侧。” 顿了顿,他抬起头,凝视着周牧: “我想不出来你能如何救出大师姐她们,你根本不可能毫无声息的潜入其中。” “而一旦引起半点骚动,整街的百位头陀都将围至,甚至大概率会有长生境的大僧人亲临。” “小师弟” “算了吧。” 王冲和暗淡的闭上眼。 周牧抿嘴,沉默许久,却忽而展露笑颜: “二师兄,我有把握。” 他站起身来,轻声道: “我也不必潜入那儿——正大光明的直接前去,不就行了么?” 王冲和不解,正想发问,周牧却道: “师兄,那些头陀都是什么模样的?却可为我描绘一二,越具体便越好。” 二师兄拧起眉头,但还是答道: “我见到的头陀,穿着袈裟,脖间挂着骷髅念珠,最明显的特征是光头上有一个标志.” 他画了出来,是一个‘卐’。 周牧铭记于心,默默调动体内天地元气。 下一刹。 在三人错愕的目光中,周牧体表浮现出淡淡的灰光,灰光闪烁间,他的肌肤、衣裳似乎散裂、重组, 仅仅片刻功夫,他便化作了一位穿着白色袈裟的头陀, 光秃秃脑袋上的卐字格外显眼。 七十二仙术之魇祷。 迈入气境后,周牧可以吐纳天地元气为己用,七十二仙术中许多术都已然可以初步使用, 又历经大悟道场,自身悟性暴涨, 方才洞观哮天老哥的记忆片段,温习七十二仙术,过半都是可以修行的了, 而他第一个选择的,便是【魇祷】。 魇祷仙术,运使天地元气或天地之力,进行古老祷告,行幻、变、惑、咒等之能, 而不同于寻常幻术的是, 魇祷仙术,是祈祷于天地,非自己变化,而是天地变化, 非迷惑人心智又或者光影更迭,是真正涉及大妙的。 可以说,魇祷仙术若能精通到极点,且又有足够的大法力支撑 甚至可以改写现实。 七十二仙术,个个看似寻常,个个都有大妙,哪怕过去太古时代的仙人,也没有多少能尽会的,更遑论全数精通。 譬如现在的周牧,甚至可以点石成金,以魇祷之术求告天地,使一块石头幻化做金子——真正的金子。 说是幻化,但却能让石头变的和金无异,一样的重量,一样的质地,一样的特性. 甚至不能称之为‘幻化’。 当然,维持不了太久就是了。 “好精妙的幻术。” 二师兄伸手摸了摸周牧身上的白色袈裟,感受着袈裟的温润,惊叹道: “连触觉都可以欺骗吗?” “并非如此。” 周牧摇了摇头:“这不是单纯的幻术,也不是单纯的幻化,这是.” “魇祷。”楚籍辨别道:“一种太古仙术,玄而又玄,妙而又妙。” 周牧诧异,没想到老楚居然认得? 楚籍轻声感慨道: “有此术在,老周你恐怕还真能骗过那些头陀你体内的元气、法力,可以支撑你为我也装扮一番吗?” “不行。” 周牧摇了摇头: “我维持现状已然很勉强了,没有余力。” “那你去,我在外围给你接应.” “不。”周牧摇头拒绝:“老楚,你带二师兄和小念呆在这里,我一个人去就够了,你们若是也潜在附近,我会分心。” 闻言,楚籍也不强求,默默点了点头。 二师兄则回忆着头陀的模样,让周牧改易了几处细节, 待到万事妥当后,他沉默片刻,轻声道: “活着回来。” “嗯。” 没有太多叙述,也没有太过感伤之类,穿着白色袈裟的头陀沉默的走向远方。 ……………… 地下。 “到底发生了什么?” 褚耀武双手放在花铃的肩上,神色很不好看: “小铃,那些仙家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为什么会送来食物和水,到底.为什么?” 说着, 他甚至解开花铃的衣服,可衣服下却是细腻的肌肤,没有伤痕,也没有活巢血坑。 “小武哥。” 花铃轻声道: “是一位老仙家看中了我的资质,说我是什么天生灵骨,要让我以后跟着他去当仙家哩!” “真的?” “真的!” 褚耀武重重舒了口气,一把抱住花铃。 “我家妹子,以后也是要做仙家的了!” 花铃咬了咬嘴唇,默默回抱着褚耀武,感受着青年的体温,许久许久。 她低下头,不让小武哥看见自己闪烁的眸子,轻声道: “老仙家说,到时候只带我走,让我回来陪一陪家人。” 褚耀武愣了愣,松开怀抱,凝视着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的铃丫头,明白了过来。 他伸手捧住花铃的面颊: “这是机会,这是天大的机会。” “不许放弃,不许拒绝。” “等你以后成了大仙家了,记得回来看看我。” 花铃哭的更凶了,褚耀武只当她因为即将离别,因为放不下自己,只是又轻轻抱住她。 “咳咳.” 相拥时,褚耀武轻声咳嗽,花铃似有所觉,拉开他的衣袖,却见上臂处的血肉活巢似乎变的更大了, 里头的蜈蚣,也变的更大了。 “没事的”褚耀武想要放下袖子,花铃却拦住:“等一下,小武哥。” 她凝视着蜈蚣,感知着蜈蚣,忽而闭上眼。 片刻。 盘在褚耀武胳膊中的蜈蚣扭动身躯,不再蚕食他的血肉,反而吐出些许白色物质, 褚耀武察觉到那种疼痛感、虚弱感、昏沉感一下子散去,精神猛地一振,甚至觉得力气好像都大了不少。 “小玲,这.” “是老仙家教我的仙法啦!” 花铃笑着,依旧闭着眼。 她感知到十米外,二十米外,三十米外,一百米外. 她感知到附近一个又一个人身上的血肉活巢,感知到一处处血肉活巢中的一只只宝虫, 她发现,自己可以如同方才那般,操纵虫儿们。 念头一动,小武哥体内的蜈蚣跟着扭动, 褚耀武打了个哈欠。 “好困,我去睡一会.” 他倒头便睡。 花铃愣在原地,怔怔的走出了这处屋棚,周围一个又一个领了水和面包的人对她做礼,低下了头颅。 她继续前行,走到没人认识自己的区域,看着一个个虚弱的人,他们之中,有的体内有宝虫,有的则没有。 花铃蹲在一个浑身溃烂的濒死者身前。 她将手放在濒死者的额上,掌心裂开,一只小蜈蚣钻进那人的脑袋。 那人溃烂的肌肤在快速的愈合着,原本将要熄的心跳也重新变的有力,附近响起惊呼声。 花铃收回手掌,垂死者额上,由蜈蚣钻出的裂隙已然愈合,看不出什么。 “我” “这是怎么了?” 花铃迷惑,旋即起身,走到一个又一个枯瘦、垂死之人的身边, 围在一旁,等着人死了好食尸的人们默默退开, 他们看着这个少女抚过一个又一个将死者的脑袋,看着一个又一个将死者脱离濒死的困境 “仙人!” 第一个被花铃抚过的、全身溃烂的男人不知何时坐直了身,跪在地上,咚咚咚的磕起了响头。 越来越多的人围着她,跪下了身,越来越多人呼唤着‘仙人’。 花铃手足无措。 ……… 远处。 一位银铃好奇道: “这是什么手段?” “不知道。”另一位银铃耸了耸肩膀,猜测道:“应当巡察使大人传授的?” 顿了顿,他艳羡道: “这小丫头倒是好运道,被一位巡察使大人看重,甚至将玄铃都予了她去,啧啧” “或许是要收作了徒弟?” 两位银铃对视了一眼,没继续瞎猜,也没去上报这儿的事情。 多大点事,没必要。 ……………… 黄昏。 十七街,十六街。 白袈裟的头陀脚步一顿,站在了十五街。 他来过这条街——弄火堂便在这儿,现在,似乎也在。 闭上眼睛, 周牧抽了抽鼻子,动了动耳朵,整条十五街的大小动静都落入耳中。 他听见上百道强横有力的心跳。 心跳弱于自己,强于大药的应当是练气士,与其自己差不多的应当是第二关的大练气士。 心跳隆隆似雷的,应当便是第三关的【真人】——哮天老哥说过,真人一关,承上启下,重中之重,也是气境最大的蜕变。 “八十四位练气士。” “二十二位大练气士。” “十一位第三关的真人。” 周牧继续聆听: “弄火堂那儿依旧有繁杂的心跳声,应当都是力境层面那头垂暮半妖不会还在吧?” “有点意思。” 他沉吟,转而闻嗅此间气味,很快找到了熟悉的味道。 “在那里。” 白袈裟的周牧朝着一处大院落走去,看见了数位头陀便在门外,其中一个头陀侧目,困惑的盯住他。 周牧身躯蹦紧——露馅了? 他念头沟通玄金铜令,随时准备取出甲寅伐木斧和十道降雷法旨。 片刻。 头陀打量周牧一番,便笑着合十双掌,颔首问道: “我佛慈悲,这位法师也是来参加慧觉大法师的盛宴么?” 第112章:干涉运道,初涉因果! 盛宴? 周牧脸上浮现出清净笑容: “正是。” 头陀颔首: “法师倒是来早了,明日应当才能准备完毕,法师是打算先归去,还是如我们一般,今晚便在慧觉大法师这儿暂时下榻?” “便已来了,不必再走。” 周牧诵了一声我佛慈悲,旁听起几个头陀的闲聊,大致上弄明白了现状。 这几个头陀,都是慧觉大法师麾下的, 而那位‘慧觉大法师’得了三只寻窍灵童,准备拿一只来试试, 又念及失败后不好浪费融了佛宝、秘药的烂熟灵童,索性便准备的极为隆重,甚至临时开宴,广邀诸头陀, 到时候若是寻窍成功,便是贺宴; 寻窍失败,诸头陀也可大快朵颐,拉近拉近彼此关系。 “大法师去东区捕捉人牲,琢磨着,应当也快要回来了.” 一位穿着灰色袈裟的头陀笑道: “不论大法师此次寻窍,成与不成,我等明日都可以大饱口福,善哉善哉,吾是许久不曾沾染荤腥了!” 顿了顿,灰衣头陀抚了抚肚皮: “我这些时日,体内元气一直有些紊乱,时常逆冲经脉,想来便是荤腥沾少了,明日大吃一顿,嘿嘿” 另一位串着白骨手链的头陀微笑: “吾却还好,来此之前,才吃去三个作为佛民,是一家三口,一锅烹之,鲜美可口至极” “你那是废佛民,心念耗尽,三魂七魄衰弱,能可口到哪儿去?如何比得上此城中真正现鲜活的人牲?吾倒是颇为期待明日!” 闻言,骨链罗汉失笑,摇了摇头: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只希望这一次,大法师能多捉一些人牲来,吾最近正修行一门上乘杀伐手段,手痒的紧,就想着来几个人牲练练手” 几位头陀谈笑,周牧微垂眼睑,淡淡看了他们一眼,不再旁听,推门走进了这处大院。 他第一眼便看见被捆缚在铁柱上的三人,看见了那口立着的大锅。 “大师姐她们” 周牧心头微微悸动,按捺住直接出手的冲动——隔壁院落,有一道真人层面的强横气息! 有法旨在手,他倒是不怕,但却难保大师姐她们不受伤,尤其是小师姐,才只是个壮体! “等候时机,等候时机.” 心头默念了几声,周牧缓缓走到了三根铁柱前,抬头凝望。 似有所觉,铁柱上的三人先后睁开眼, 都冷冷的凝视着这穿着白色袈裟的头陀,弥虎张口就骂: “秃驴,瞧你爷爷做甚?怎么,现在就想喝你爷爷尿了?来,张开你这肥嘴,替你爷爷宽衣,赏你尿喝!” 说着,他想要啐口唾沫,但久不饮水,口干舌燥,竟是啐不出。 周牧失笑摇头: “粗鄙。” “粗鄙?也比你们这些披着袈裟的妖鬼要好!”弥虎继续叫骂道:“来啊,贼秃驴,来吃你爷爷,朝着这里下嘴!” 他挺了挺腰胯。 周牧无语,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三师兄。 之前教自己搏杀手段、和自己对练的时候,三师兄可不是这样的。 抚了抚额头,正待说些什么,他听见后头有脚步声传来,转过头一看,却是一位穿着黑色袈裟的头陀。 “法师倒是好气量,若我被这人牲如此辱骂,早便拔了他舌头。” “我佛慈悲。” 周牧叹了声佛号,旋道: “这可不是人牲,这是慧觉大法师的寻窍灵童。” 黑衣头陀愣了愣,笑着称是: “敢问法师法号?贫僧之法号倒是与慧觉大法师一般无二,也便叫做慧觉。” 周牧心念动了动,法号 他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便道: “竟有如此缘法?贫僧法号,也是慧觉。” 黑衣慧觉愣住,显然一惊,旋即抚掌含笑: “妙哉妙哉,见过慧觉法师。” 周牧还礼: “亦见过慧觉法师。” 两个头陀相视而笑,彼此开始闲谈起来,竟很快熟络。 “如今,便等着明日开宴。” 黑衣慧觉指了指铁柱上的三人: “吾倒是许久不曾食荤腥,此刻馋的慌,便早早来了此间,今晚还打算就在此打坐矣。” 周牧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亦笑着道: 不曾想我与慧觉法师竟有缘至此,贫僧却也是这般做想。” “妙哉,妙哉。” 黑衣慧觉起了兴致,拉着周牧一同盘坐在铁柱前,旋而感兴趣的问道: “却说来,法师是承自哪一支,哪一脉?等到回了过去山,我是要好好拜访的,如此缘分,当多走动才是。” 周牧眼皮跳了跳,哪一支,哪一脉? 他怎的知晓? 念头转动,便双手合十,而后指了指天,笑而不语。 黑衣慧觉愣了愣,旋即恍然大悟: “法师竟直属银山罗汉尊者?倒是贫僧目中无珠了!” 说着,他竟起身,做了一个大礼,看的周牧发懵。 谁? 银山罗汉尊者? 自己不就指了指天上.莫非,是云上的佛门大能? 多半是了。 面含清净笑意,巍然不动的受下此礼,周牧又和这黑衣慧觉聊了聊,旁敲侧击一番,大概知道了明日会有多少头陀赴宴。 练气士层面的头陀,要来三四十人, 气境第二关的大头陀,则至少要来十位。 这可有些多了唯一的好消息是,没有【真人】层面的头陀前来。 但即便如此,也麻烦的紧.该如何救出大师姐她们? 周牧看了眼铁柱上三人,小师姐垂着脑袋似乎虚弱,大师姐闭着眼睛,至于三师兄, 则是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冲着自己轻蔑的冷笑着。 轻轻叹了口气, 他没再继续和黑衣慧觉闲叙,而是做出打坐静修的姿态,慧觉见状,也开始沉心修炼。 周牧一边吐纳着元气,一边默默关注着风吹草动, 却没过多久,便见到院门被推开,当先一位穿着红袈裟的大头陀,想来便是那‘慧觉大法师’。 大头陀入了院门,身后跟着七八位头陀,锁着三四十个衣衫褴褛的人, 慧觉大法师吩咐道: “都先关着,明日好作为人柴和炖汤的辅料。” 几位头陀做礼,其中两个将三四十人驱赶到一旁,周牧见身侧黑衣慧觉依旧沉浸在修行中,并未察觉到慧觉大法师到来, 便也有样学样,一副不闻外事的模样。 “如果拖到明天,那才真是不好逃了尽量在今日。” 他心思百转千回,感知到那位大法师还在和几个头陀们吩咐着什么,念头微微一动,运转【戏杀之术】。 【戏杀之术】,旨在操使天机,制造巧合,以机缘巧合杀生于无形,属于【太白皇老七宝七杀术】中,唯一用来‘隐杀’、‘暗杀’的法门, 却再适合此刻不过了。 念头渐沉, 与体魄之间壁障尽消的魂灵变的活跃,尝试感知天机、天数,尝试干涉, 只是才一开始,周牧便察觉体内元气疯狂耗去,魂灵也阵阵枯竭——这本是天境才可修的杀术, 以气境之躯操使,终究有些勉强了。 若非自己修的是八九玄功,体内元气百倍于同境,恐怕. 强忍着元气流失、魂灵疲乏的难受感, 闭着的双眼的漆黑视界中, 他似乎看到了一条又一条的星线,密密麻麻。 那是‘因果’。 【戏杀之术】,初步涉猎因果,是修行【盗杀】的必备前置。 “让我试试.” 那位慧觉大法师境界高于自己,想要干涉他太过困难,自身元气根本不够, 周牧转而窥探慧觉大法师身旁,一个穿着灰色袈裟、气境第一关的头陀,正是之前在院门口招呼自己的那个, 心思转动,他又窥向另一位来搬动巨锅的头陀,这头陀手上带着白骨手链,恰也是方才在院门外的。 【戏杀之术】,如果自身法力不够,无法大幅度干涉天数、因果,便必须要寻取巧之法,讲究环环相扣。 周牧回忆,记得灰衣头陀说过自己最近容易元气逆行,而那骨链头陀则说最近正痴迷于一门杀伐手段. 他念头拨弄星线,魂灵干涉天数。 骨链头陀过来搬运铁柱旁架好的巨锅,一边搬动,一边下意识的思索着才修得的杀伐手段, 而远处,慧觉大法师顿步,侧耳聆听麾下的禀报。 “大法师,所有请帖已然广发,明日会来的头陀,应当能有六七十之数。” 灰衣头陀恭敬的道: “而后,一些头陀已然提前到来,譬如那边正打坐的两位法” 他忽然语气一顿,慧觉大法师蹙眉侧目: “怎的?” 灰衣头陀连忙施礼,断续道: “体内元气流淌出了些小差错,冲脉逆行,大法师恕罪” 说着,他忍不住咳了口灿血。 慧觉大法师挥了挥手: “便先且休息去吧。” “是,大法师。” 灰衣和尚三步做两步的朝着屋子走去,想要快些打坐运气,平复体内乱流,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儿,元气逆冲经脉时有发生,但总归是很难受的。 急走间,灰衣头陀下意识的看了眼盘坐在铁柱前的两个头陀,就这么一侧目, 却不小心撞到了正在搬挪巨锅的骨链头陀,后者正思索着搏杀技法,也正出着神, 一下遭撞,观想的杀伐手段却正应激而法,甩手便是一掌,经脉中的天地元气沉于掌中! ‘咚!!’ 气浪爆散,灰衣头陀被击中胸膛,后退数步,哇的咳出一大口血,本就逆冲经脉的体内元气骤然紊乱, 他色变,立时就要盘坐静气,而那搬着巨锅的骨链头陀慌忙放下锅来: “圆妙,我一时不察,你可无大碍?” 骨链头陀上前搀扶灰衣头陀,生生止住了灰衣头陀落身盘坐的趋势, 后者本就莫名其妙挨了一拳,此刻体内逆行的元气又有暴乱趋势,正恼火的紧, 当下恶言道: “滚离!” 灰衣头陀猛地拂袖,使了两三分力气,可体内混乱的元气却似是有了个宣泄口,阴差阳错,狂暴的冲入掌中,倾泄而出! ‘噗!’ 灰衣头陀拂袖的一掌,从骨链头陀胸前刮过,狂暴的元气横扫,后者根本毫无防备,直直跌飞了出去,洒落血花! “圆妙,汝在做什么?!” 慧觉大法师恰巧此刻回头,正看见这一幕,怒声呵斥,大音震动,若晨钟暮鼓,振聋发聩! 他是气境第二关,元气已与体魄相合,举手投足都有沛然巨力,震声时亦有如同雷霆滚动,凶凶浩浩,连绵不绝! “大法师,我” 灰衣头陀本就慌神,又听闻此怒呵,头颅一嗡,心神微微一滞,体内元气彻底暴乱,横冲直撞,撕毁经脉,冲碎脏腑, 又好巧不巧尽数涌去陈年的暗伤! 灰衣头陀僵住,口鼻冒血, 全身三万六千孔中也都有血液渗出,竟呈现走火入魔之状,伸手胡乱挥了挥,乏力的跪倒在地上,气息全无。 【斩大恶真妖,添小功四百七十一】 【斩为恶真妖,添小功九十九】 第113章:大闹一场,屠戮群妖 “圆妙!”有头陀们围上来,不远处亦传来惊呼: “空苦心肺皆被扫碎了!” 偌大的院落登时乱作一团,黑衣慧觉从打坐中惊醒,拉着周牧偏开此地,远远观望,满脸错愕: “这是.怎么了?” 他茫然,下意识侧目看向这位‘来头不小’,且和自己颇有缘法的白衣慧觉,却又一愣。 “法师,你.” “无碍。” 脸色发白的周牧挥了挥手,目光深邃至极: “方才受惊,修行出了点小差错。” “仅此而已。” 他静静的洞观着院中乱象,体内元气耗去七七八八,魂灵也疲乏着,脸上却闪过一丝笑意。 ……………… 入夜。 院中乱象渐渐平息,两位头陀死的莫名其妙,叫那位慧觉大法师憋闷不已, 可二人死的虽然蹊跷,但也确实只是‘巧’,便没闹出更大的动静。 “也好。” 慧觉大法师轻轻一叹: “就当作是给明日之宴,添了两道大菜.” 他侧目吩咐道: “圆妙之本相是食油鼠吧?便敷上些人油,腌制一晚,则那空苦本相是烈虎,肉柴而酸,便做柴火使吧。” “是,大法师。” 又安排了一番,瞥了眼院中一些提前到来的头陀, 慧觉冲着他们颔首: “倒是让诸位提前看了场闹剧。” 头陀们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纷纷做礼,而慧觉则摇着脑袋回了里屋。 “呵。” 铁柱上,弥虎冷笑着道: “同族都吃,这些妖.” 一直闭目的大师姐微微睁开眼睛,淡淡道: “它们倒不算同族,不过这些禽兽之流,未开智时连兄弟父母的尸骨都下的去口,如今倒也不奇怪。” 弥虎抿了抿嘴,啐骂了一声,却旋而神色暗淡。 沉默许久,他轻声道: “大师姐,明日.还请你们闭紧了眼,莫要看我。” 大师姐不语,胡乐英眼睛一红,低声啜泣了起来,带着哭腔: “三师兄” 弥虎洒脱一笑: “生生死死罢了,又有何惧哉?当年若非师父将我捡回来,我早就该被吃了,只是你们可不要睁眼看我那落魄模样才好。” 胡乐英肩膀抽动着,眼睛更红了,泪水一滴一滴的砸下,却不见声, 她低头看去,是那个可恶的白衣头陀,正在下头伸着手,接着自己的泪珠子。 “你这秃驴!”弥虎叫骂道:“怎么,不喝你爷爷的尿,喜欢喝掺着眼屎的咸水是吧?你爷爷的尿更咸!” 胡乐英一边哭着,一边低声道: “三师兄,我没有眼屎的。” 弥虎神情一滞: “四师妹,你噤声,莫要影响师兄发挥。” 顿了顿,他又瞪向白衣头陀: “秃驴!你到底欲做什么?” 白衣头陀没有回答,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凝盯着他,凝盯着三人,微微叹了口气。 这却叫弥虎一肚子粗鄙话不知从何叫骂起。 周牧并没有给三人传音提前知会。 他怕三人知道了自己在这儿,心绪波动,或许会出什么纰漏。 而眼下. 气境二关的慧觉就在里屋,自己有把握正面杀之,但是动静会很大,会引来很多头陀,甚至更强大者, 且隔壁那道真人层面的头陀依旧在,一瞬便可至此。 不是机会。 不是好机会。 但明日三师兄就要下锅了,那时候会有许多头陀汇聚来,此院都将站满了人。 也好。 索性.大闹一场吧。 十张法旨,未必能够,可又只剩八千小功。 周牧微微垂了垂眼睑,伸手拍了拍三师兄的脸颊: “粗鄙。” 弥虎瞪眼,继续破口大骂。 在叫骂声中,黑衣慧觉走来: “法师,怎的这般闲情逸致?” 周牧冲他笑了笑: “无聊罢了。” “何不继续打坐修行?” “嗯,也有道理,我正欲如此,只是一想到白日里的变故,心又难静。” 说着,周牧话锋一转: “我嗜杀戮,此间却没有能叫我解解手痒的.嗯,我记着不远处,有一座大院,里面倒是有不少半妖啊” 黑衣慧觉想了想,道: “法师说的是那些本土小妖吧?我倒也有些印象,法师既然手痒,去宰杀了不就是?” 周牧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可以动手。 他脸上浮现出微笑来: “那我便去一趟,慧觉法师要来么?” “我便不了。” “好,我回来的很快。” 他走出这座院落,趁着夜色月光,听着莫名其妙多出的‘大娘’——那位敖伯母弹奏的满全城的曲,沉郁的心情竟然缓解了些许。 一边走,周牧一边思索。 “戏杀之术,若无绝对法力压制,大范围干涉天数、运数,否则,就只有如同今日一般.” “了解信息,找到破绽,制定细节,环环相扣。” “麻烦了些,胜在杀妖于无形中.” 周牧发散思维: “且如此手段,似乎未必一定以杀为结果,可以用的地方太多了,而一旦设计的巧妙,或许能得到比‘杀生’更大的好处啊.” 思索间,他已站在了那座弄火堂院之前,眺望院中数座亭楼,微微有些出神。 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小心又小心,生怕暴露了行踪、闹大了动静,最后还是被一矛给钉穿,落荒而逃。 时隔许久,今时再来,却已大不相同了。 闭眼,睁眼。 白衣头陀毫不遮掩自身气机,体内血精绽放霞光,透过肌肤,推开院门,一步走入。 灿烂的血红色宝霞,竟将百米内照的透亮,强横的气机扫出! “前辈驾临,不知所为何事?” 这座包含数座亭楼和一座古楼的大院被惊醒,灯火渐繁盛, 古楼的大门洞开,垂暮老妖迎了出来,一座座亭楼之内,也都有一个个半妖慌忙走出,恭敬前迎。 真多啊。 也是,妖城如此剧变,弄火堂的供奉们,也都回来了,不再坐镇于外。 “小妖见过前辈!” 垂暮老妖于妖群中走出,恭恭敬敬的跪在了地上,匍匐下身,看上去卑微至极, 上百位半妖也都有样学样,纷纷匍匐,在白衣头陀的身前跪成了一片。 月光洒落,夜风吹拂,响彻全城的琴音悠扬动听。 白衣头陀抬起头,仰望月亮,怅然道: “人生啊,就是如此奇妙。” 他走上前,身上纯白的袈裟在月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白衣头陀蹲下身,轻轻抚摸垂暮老妖的头颅,后者不敢抬头,露出谄媚的笑容来,甚至开始吐舌哈气,犹如摇尾乞怜的小犬。 “这就是我变强的意义。” “嗯,意义之一。” 白衣头陀如是说到,而那垂暮老妖则不解,没明白这位突然驾临的前辈的意思。 下一刻, 白衣头陀将垂暮老妖拎了起来,贴心的替他捂住了双耳,而后张口。 “叱!” 头陀震呵。 这是得自法器拨浪鼓的玄妙,当头一呵,能震魂散魄,摄人心神, 而以周牧如今的体魄之强横 狂风暴起,大地被声浪撕裂,院墙寸寸破碎,一头又一头半妖也跟着被撕裂,侥幸残活的也被吼碎了魂灵! ‘轰隆隆!!’ 近处的一座亭楼在大音下被撕裂,轰然倒塌,烟尘四起,院中的林木也都摧被尽! 待到狂风熄去。 地面破碎龟裂着,整座大院几乎都被夷平, 只剩下较远处的古楼和两座亭楼勉强的屹立着,被吼碎的妖尸散落各处,那头被捂住耳朵的垂暮老妖濒死而未死。 老妖剧烈喘息,脸上满是茫然,咳着血,喃喃开口: “大人,为何为何啊.” 它不解、迷惑又惶恐,此刻悲愤至极——自己等妖明明什么也没做! 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位头陀? 为什么啊?? 垂暮老妖泣血,微微颤栗。 周牧放下老妖,后者骨头都碎的七七八八,无力的跪在白衣头陀的身前,低垂着脑袋,七窍都在淌血,眼见就要死去。 他蹲下身,凝视着老妖涣散的双眸,轻声道: “你记性这般不好么?你仔细回忆回忆” “那天,你掷了一矛,险些将我钉杀啊.” “那把矛不错。” 老妖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瞪大满是血丝的眼睛,剧烈的喘息着: “你,你” 他嗬嗬两声,血从口中喷涌而出,怒目圆睁,气息全无。 便这么死了。 【斩极恶半妖,添小功九百四十三】 周牧施施然起身。 一百余头半妖,极恶的却只有这一个,大恶的也不多, 加起来,一共只给自己增添了五千余小功。 倒也够了。 “阁下意欲何为!” 有一个小童从破碎的古楼中走出,神色震怒,是一头气境的真妖。 周牧猜到,这大概是北区曾经的执掌者吧? 他不知道当下允不允许杀真妖,便也不想在这个紧要关头继续惹麻烦,冲着那小童微微笑了笑: “兴之所至罢了。” 便就拂袖离去。 小童立在原地,想怒不敢怒,死死的盯着远去的白衣头陀,最终只是无力的长叹了一声。 ……………… 次日,清晨。 “法师倒是好生厉害。” 黑衣慧觉给白衣‘慧觉’做了个礼,叹道: “那座大院都被夷平了吧?可是过足了瘾?” 周牧轻轻笑了笑,目光深邃至极: “没有。” 黑衣慧觉愣了愣,缩了缩脖子,不自觉的有些畏怯了三分。 咽了口唾沫,他目光飘忽,转移话题道: “诸多头陀已然陆陆续续的前来了,啧啧,倒是比我想象中还要多出不少。” 顿了顿,黑衣慧觉感慨道: “也不知道今天能得上几块妙肉?唉” 周牧凝视着院中越来越多的头陀,微微闭上眼,舔了舔嘴唇: “是啊,真多啊.” “越多越好。” 闻言,黑衣慧觉愣住,这怎么会是越多越好呢? 多了,分的肉不就少了么? 那可不是一般的肉,是放了佛宝、秘药熬出来的肉! 这般想着,他却不敢反驳什么——这位直属于一位罗汉尊者,且杀性大的吓人! 黑衣慧觉干笑着附和了两声, 周牧没有继续搭理他,只是凝视着院中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头陀 他忽然看向黑衣慧觉: “我昨晚,真的没杀尽性。” 黑衣慧觉一愣,嗫嚅道: “贫僧看出来了.” 周牧拍了拍他的肩膀: “所以,我今日便想要继续啊。” 念头微动,又是十份降雷法旨被兑取。 如此,便是二十份降雷法旨矣。 周牧脸上浮现出笑容。 第114章:改写过去,元始传话 道宫苍茫,道音起落。 周牧的一缕真灵以幼年哮天犬的视角凝视着一切。 “一定有什么办法留下刻印,一定.” 他静静等待,果真等来了那位中年道人,后者一如既往的轻抚狗头,啃着骨头的幼年哮天犬茫然抬头。 中年道人忽然失笑。 他抱起幼犬,嗔怪道: “你这胆大的小家伙,竟还打算叫我来替你做个传话的?” “汪?”幼犬茫然。 周牧心悸,知道中年道人是在和自己对话,且看穿了自己的意图。 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回应中年道人,这只是一段记忆过往,而自己并没有跨越岁月的能为, 周牧能做的,就是在心头喊道: “前辈,玉虚宫天下第一!” 中年道人抱着幼犬缓缓走出道宫,正在讲法的天尊与正在听法的三眼天神都并未察觉,各自沉浸在法与妙中, 而出了道宫后, 道人坐在大青石板上,悠哉游哉的问道: “玉虚宫天下第一?你又何时见过我那道宫了?便是张嘴就来,且我那道宫只能称的上天下第一?天上就做不得第一么?” 周牧再度心悸,这位果然可以直视见自身的‘念头’! 唔,倒也正常,他心通之类的神通对这位来说,估计啥也不是。 周牧继续在转动心念,信誓旦旦: “前辈,我未见过玉虚宫,但我见过兜率宫!要我说,兜率宫还不如玉鼎前辈的这座道宫呢!那又更比不上玉虚宫了!” “玉虚宫天上天下第一!” 他这次说的可是实话——兜率宫那三瓜两枣,能拿走的玩意寥寥无几,也没有什么玄奇之相, 玉鼎真人的道宫就不一样了,流光溢彩,充斥着太虚精气,伴随讲道时的仙葩、宝莲、金泉等, 当真符合周牧想象中的仙家气派! 中年道人忽然笑了起来。 “你去过兜率宫了?” “去过。”周牧心头回答,有些迷惑起来——这位似乎知道‘当下’的事情,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 却不知道自己去过了兜率宫? 唔,或许因为都是无上者的缘故? 心思转动间, 中年道人含笑道: “既去过了兜率宫,便是该让你也见识见识玉虚宫的。” “不过,你既遇上些小劫难,亲朋遭险,便不该在这个时候——等以后的吧。” 顿了顿,中年道人伸出手指,在狗头上轻轻敲了敲: “吾便帮你传给这小犬一句话。” “汝且归去,且归去吧。” 周牧魂灵震颤,从记忆片段中剥离,心神复归自身。 所以.成了? 可中年道人还没问自己要传什么话呢! 嗯.估计也不必问。 周牧欣喜的同时,又在微微颤栗着,在那般人物面前,自己可当真是没有半点隐秘啊。 就连内心想法都无所遁形。 ……………… 万人河下,封绝困阵。 正在抚琴的老狗忽然一凝,察觉到自己过往的一小段记忆再度发生改变,多出了一个‘版本’来。 它狠狠咽了口唾沫,默默接受完‘新版本’记忆后,心头猛烈悸动,而后归于麻木——习惯了。 “周老弟” 老狗脸上浮现出苦笑,叹了又叹,眼中闪过艳羡之色。 古往今来,谁敢叫玉虚宫的主人传话? 周老弟不愧是诸世第一勇。 苦笑间,它将玉虚宫主告诉自己的言语铭记在心,而后脸上浮现出一丝忧色来。 “周老弟是遇见什么麻烦了么?” 老狗抿了抿嘴,按照周老弟所言,按照玉虚宫那位的转达,抬脚走到挪移阵纹之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去。” 老狗将自身一大团血精放在挪移阵纹上,改变挪移落点,而后,催动阵势。 伴随光华涌动,血精被挪走。 它犹自觉着还不够,深吸了一口气,破开自身的胸膛,抓碎脊柱,捏出一根脊骨, 犹豫了一下, 老狗咬咬牙,将自身心脏都捏成两半,取出其中的一半。 它发了狠,将自身大部分血精乃至于破碎了部分道基融入其中,这不同于寻常的体肤之伤,是切切实实的损害了自身的 老狗瘫坐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堆叠在一起的长白细毛上下起伏翻滚,如同浪潮那般。 “周老弟我可尽力了。” “能不能起作用,我也不知。”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老狗轻声叹了口气,休息了片刻,艰难起身,运转法力,土石升空,聚集在一起,化作了一处小庙。 它对着小庙拜了一拜。 ……………… 院落越发的闹热了。 头陀们三三两两,彼此闲叙,慧觉大法师数次亲自出门相迎,便都是诸大头陀。 这闹热和四个人无关。 铁柱上三人彼此沉默,大师姐双眼紧紧闭着,似不想再看之后的场景, 胡乐英在低声啜泣,弥虎则死命昂着脑袋,怒目圆睁,自有一种气度在,藐视着院内的所有妖头陀。 而在院子角落。 周牧也独自一人,盘腿坐着,缓缓睁开双眼。 诸事俱备。 他听着闹热声,看着有头陀端坐四五个檀木盒子,黑衣慧觉不知何时坐到了身边,艳羡道: “那檀木盒子里头,装的便定是佛宝和秘药了,那可是好东西啊,却叫这人牲得去,虽将死,却也算富贵了一遭。” 周牧心头一动,笑着道: “就算那人沾了佛宝、秘药后不死,又算的了什么呢?慧觉法师艳羡做甚?” 黑衣慧觉遭这么一套话,便真顺着说下去: “法师您来自银山尊者一脉,自是不觉着这佛宝秘药如何,我可不一样。” 顿了顿, 他苦笑着道: “如此佛宝、秘药,浸入体中,添三寸灵光,得铜皮铁骨银筋,便就对我来说,也是大机缘了啊.” “贫僧琢磨着,便是慧觉大法师这等人物,也没有多少份佛宝秘药的。” 闻言,周牧随意附和了两声,止住了立刻动手的念头。 等一等,再等一等。 他与黑衣慧觉寒暄了两句,便起身游走在三三两两的头陀之间,做熟络模样,这道一句,那问一声, 一边收集着一个个头陀的信息,一边观察着巨锅那边。 不多时,慧觉大法师亲自将五个檀木盒子打开, 其中是泛着佛光的玛瑙、淌着金辉的玉珠,还有不知多少年份的老参和两枚黝黑药丸。 慧觉大法师亲自度去元气,玛瑙碎,金珠裂,连同老参和药丸一并坠入了巨锅,化于寒凉水中。 “开始了。”有头陀笑道:“愿慧觉大法师能一次求见内窍才是!” 周牧伸长脖子望去,巨锅内的清水此刻泛起淡淡的佛光, 慧觉大法师笑着吩咐道: “先以凡木柴温水,将那灵童放入其中,火温不可太高,待灵童吸纳佛宝之流辉、秘药之药藏,再添人柴,辅以大火将之炽至七分熟。” “是。”麾下头陀应声,添进木柴,将骂咧咧的弥虎丢入巨锅,以温水将佛宝、秘药溶入其体魄, 再将衣衫褴褛的人牲驱赶来,准备等时机成熟后便作为人柴添入锅下火中。 原本还骂骂咧咧的弥虎一入巨锅便没了声,眉目紧闭,可以看见水中的佛光、药液等,顺着其周身毛孔浸润入体魄中, 弥虎体内气血翻涌,皮膜蜕变, 铁柱上,虞美人垂头闭眼,小师姐死死的咬着嘴唇,却也合上了双目,不忍去看,只任由眼泪淌着。 她感觉到身前站了一个人,虚开眼睛,却是那个白衣头陀,一如昨日那般,伸着手,接着自己的泪水珠子。 院中越发的喧闹,头陀们都在谈笑,除了黑衣慧觉好奇张望外,没人注意铁柱上的灵童和站在跟前的白衣头陀。 胡乐英看见白衣头陀平静的凝视着自己,平静的开口发问。 “你见过群妖乱斗吗?” 胡乐英昂着脑袋,眼眶发红,冷冷的凝视着白衣头陀。 而白衣头陀只是笑了笑,回头望向正在饮酒的头陀们。 “我佛慈悲。” 他合十了双掌,微微念着。 太白皇老七宝七杀术,戏杀。 神通,枯荣。 大院内。 草木忽而疯涨,眨眼间便爬满了墙,原本低矮的小树也迅速的粗壮着、茂盛着, 头陀们停下对饮、闲谈,错愕的看着这一幕。 “这是.怎么回事?” 正在和另外三位大头陀闲聊的慧觉大法师蹙眉,环顾张望, 院中的树木已然茂盛至诸冠相接,枝叶彼此交错、纠缠,竟都将整个大院遮拦起,阳光都透不进, 整个大院变成了一座‘草树木笼’。 有头陀气脉逆行,一发抖,给了身边头陀一掌,元气倾泄,也有狂饮这妙酒的头陀醉了,晃晃悠悠,竟演练起一套打杀之法来。 彼此有仇怨、隔的远远的头陀如福至心灵一般,侧目对视,各自回忆前往日的血仇,红了双眼。 骤寂的大院复又更加喧嚣。 先是两个、三个, 然后是十个,二十个。 种种不同原因之下,头陀们竟互殴在一起,醉头陀施着杀伐之术,有仇者拳拳到肉, 气脉逆冲与走火入魔者肆意泼洒着体内狂暴的元气! 四位大头陀看懵了, 铁柱上,胡乐英呆呆的看着一切,虞美人亦睁开了双眼,巨锅中的弥虎已吸尽了佛宝和秘药,在茫然四顾。 “发生了什么?” 胡乐英凝望着眼前乱象,连哭泣都忘记,只是忽然想起旁边那个白衣头陀所说的话。 “你见过群妖乱斗之景吗?” 下意识的,胡乐英朝着白衣头陀看去,却见后者缓缓的转过身来。 “法师!” 黑衣慧觉慌忙靠近,气喘吁吁: “这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衣头陀并未搭理他,目光在胡乐英和虞美人身上一扫而过,去含笑道: “大师姐,小师姐。” 虞美人瞳孔骤缩,胡乐英懵住,气喘吁吁的黑衣慧觉错愕抬头。 白衣头陀看了眼正在尝试平息乱象的四位大头陀,叹了声慈悲,手掌一挥。 锁链被斩断,两人落了下来,他又侧目,横拳一打,巨锅龟裂,弥虎自其中落出。 有头陀张望看来。 小师姐猛然醒过神: “你是,你是小师弟.” “放心吧,师姐。”白衣头陀微笑:“会没事的,你们都会没事的。” “师父也会没事的。” 话落。 “汝在做什么?!” 镇压乱相貌的慧觉大法师瞧见了这一幕,发出狮子吼,声浪滚滚似潮,炸的整个大院都死寂, 正在搏斗的头陀们停下手,侧目看来,而后又都齐齐将目光挪向那位白衣头陀。 后者直面‘狮子吼’,袈裟翻飞,巍然不动,身旁的黑衣慧觉咽了口唾沫,后退两步。 白衣头陀垂着眉眼,不去看虎视眈眈的围上来的诸头陀,不去看四位站在一起的大头陀, 反而侧目瞧向黑衣慧觉。 “慧觉法师,我今日或可能过足瘾矣。” “什什么?”黑衣慧觉带着颤音发问,忽而反应过来眼前这位的意之所指,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白衣头陀将师兄师姐护在了身后,大师姐轻声问道: “打得过吗?” 白衣头陀笑了笑: “应该吧。” 他双手合十,叹了一声: “天尊在上。” 第115章:身化巨灵,大能落目 地下,阵势薄弱节点。 石柱旁,挪移阵纹微微发光,一大团血精浮现而出,而后是一根骨,半枚心脏。 老狗境界跌落了三个大层面,但到底曾经是【妖圣】,凌驾于真王之上,再进一步,便是大罗,可为一个族群的【鼻祖】。 它的血和骨,乃至半枚心脏. 对妖来说,是不世至宝。 血骨与心脏落出的瞬间,庞大的妖气爆发而出,撞碎层层土石,撞出了地面,直冲上云霄!! 整座妖城都看见那妖气狼烟,抚琴的老妇人睁眼侧目:“哮天.” 就连天上,正关注着老妇人的大能们,也都朝着那道妖气所化的冲天狼烟张望去! “太古妖圣!” 南区的鬼仙连同北区和西区的佛仙侧目,三位仙境顶点的【大玄之仙】腾空而起, 他们各自如同煌煌大日,彼此对视,却又都发出疑问: “太古妖圣的血骨和心脏为何会忽然出现?大阵明明还稳固着!” “东区那家伙,又去哪了?” 三位大玄之仙眯眼,同时朝着妖气冲天处掠去——那是太古妖圣的妖气,通往地下阵势的薄弱点很可能就在那儿! 就算不在,就算猜测错了,但. 一位太古妖圣的血骨和心脏啊! 若是得之、吞之,定能血脉返祖,甚至可能凭此迈入【大能】的层面! 三轮大日同时撞向妖气冲天处。 ……………… 白衣头陀脚下野草疯长,托着他缓缓升至半空。 而后,他托举起一粒灵火,观想【天地倒倾】,催生煞风浩荡。 “那真的是.小师弟吗?”弥虎茫然发问,小师弟,什么时候变的如此强大了? 胡乐英攥紧了拳头,没有回答,大师姐则是默默的凝视着,在蓄力。 与此同时。 白衣头陀居高临下,俯瞰着数十位气境头陀,面无表情,手掌一翻,一落。 连同四位大法师在内的头陀们都短暂愣住,心神被摄, 恍惚间好似看见一只巨手握持着天地一并翻覆,看见苍天倾塌大地崩毁,看见众生皆寂诸世破灭! 白衣头陀掌着的灵火在煞风狂吹之下,暴散于四周,将笼罩着大院的‘草木树笼’轰然点燃! 小神通【点火】所生之灵火,可烧灼念头、魂灵。 此刻,整条十五街都看见了那座火笼,有真人层面的头陀眺望,看不见其中景象, 就连一街之外的大妖僧人都被惊动了,神念探来,却被灵火阻断,亦无法洞悉。 发生了什么? 气境第三关,藏窍真人层面的头陀微微蹙眉,却并未赶至探查——没必要。 估摸是那慧觉搞出来的,他今天欲探寻内窍,或许是什么秘法? 至于真的出什么变故.管他的。 眼下,此刻,最重要的是 一位位真人头陀,一位位大妖乃至天境的僧人,都贪婪的凝视着远处冲天的妖气! 他们知道自己没有取那大宝的机缘,可哪怕嗅一嗅妖气,汲取一些,对自身也是莫大的好处了! 诸多佛僧盘坐,疯狂吐纳,无人去管顾熊熊燃烧的火笼。 此时此刻。 火笼之内。 “无量天尊!” 白衣头陀轻声低语,魇祷之术散去,现出真身,俯瞰这群妖头陀, 他轻轻一跃,落在地上。 “诸位.” 青年含笑,站在师兄和师姐的身前,忽而做暴戾之状: “叱!!” 大音如雷,头陀们头昏眼花,只觉自身魂灵都遭到触动,有被震散的趋势, 没有被影响到的四位大法师彼此对视,慧觉大法师神色愠怒,踏步上前: “扰我喜事,乱我盛宴,领死!” 他做佛门狮子吼,脚下地面破碎龟裂,一掌横推,体内元气涌动,空气压缩、轰出,竟呈现出一只巨掌的轮廓! “小心!”弥虎发出惊呼,数米高的气浪巨掌骤然而至,周牧并未躲闪,大师姐她们还在身后. 大师姐还好,能抗住,但三师兄和小师姐若是挨上这么一记,恐怕要立刻暴毙。 他没法用素帕将大师姐她们传走,挪移阵纹只能一个一个来,且一旦被干扰就会失败,根本没时间 屏气,周牧直直的踏前一步,不闪不躲,迎了上去, 体魄之中筋骨震动,恰似百数的蛮荒巨象在长鸣! ‘咚!!’ 气浪巨掌被撞散,烟尘四起之间,周牧消失在原地。 “人呢?逃了?” 慧觉大法师神色难看,目光四扫,却忽而汗毛竖直,猛然暴退, 下一刹,他脚下泥石轰然炸起,周牧自地下浮出,左手成掌,上蕴冰霜,右手握拳,雷光闪烁! 他双眼大睁,洞射出金色光,被金光笼罩的慧觉大法师身形一滞,更有寒霜冻住双脚,一时之间竟动弹不得! 周牧拳至。 ‘噗!’ 慧觉大法师胸膛被洞穿,鲜血横洒,他却并未避逃,反而怒目圆睁的伸出双手,猛然锢住周牧,侧目震声: “诸位,出手!” 另外三尊大法师欺身上前,一位位受创的头陀也都围猎了上来,周牧被死死锢住,却又动弹不得,似乎成了瓮中鳖。 “我佛慈悲!” 一位大法师竖掌推出,天地元气震动,佛光潋滟,另外两位大法师也不甘落后,或拳或脚,都起轰鸣声,空气都被抽爆! 胡乐英脸色骤白,弥虎想要冲上前,大师姐身上爆发出气血狼烟,横冲荡至,却被十余位头陀拦截,寸步难进! 周牧叹了口气。 他不想闹出更大动静的。 “神通,巨灵。” 下一刹。 气浪暴开,冲近前的三位大法师被荡飞,锢住周牧的慧觉大法师被撑炸了双手,跌飞而出,一个十八米的巨人怒吼! 周牧没用全力,只化十八米之高低,力量暴涨了十倍! 他肌肉隆起,体内血精活跃到极点,透体而出的红霞氤氲在肌肤之间,看上去就像是个蛮荒巨人! “死来!” 本身力道再加上扶摇功的四倍加持,又有百象之力和巨灵状态下的十倍增幅, 哪怕因为估计小师姐她们,周牧已然收着力,但是这一拳落下时。 ‘轰隆隆!!’ 整座院落支离破碎,笼罩在院上的火笼倒塌,大地震动、撕裂,烟尘冲天! ‘嘀嗒,嘀嗒,嘀嗒’ 废墟中,周牧缓缓收回拳,鲜血顺着指缝淌落,慧觉大法师已然化作了一滩烂泥,靠的近的几位头陀一并遭震杀。 “气境第二关” “不过如此。” 巨人舒展的身躯,一呼一吸之间,烟尘聚集又退散。 “那是.小师弟?” 被虞美人护着的,只是被震的些许内伤的胡乐英呆呆开口,咳了口血,茫然的凝视着四五丈高的巨人。 那是,小师弟? “退!” 一位大头陀色变退离,周牧抬脚,踏下! ‘轰!’ 大地被踩的翻滚,气浪撕裂出长长的沟壑,将那位大法师撞成了碎片! 一位气境第二关,靠着天地元气与血肉相融,体魄暴涨,却也只能和常态下的周牧体魄堪堪媲美, 却远远不及巨灵周牧,哪怕只是五丈余的巨灵。 他横冲直撞,一位位头陀被撕成了碎片,鲜血漫天飞舞,哪怕是大头陀也挡不住一拳, 整个大院很快铺满了尸体。 “死光了么?” 周牧喘了口气,红色的血霞顺着鼻腔涌出,砸在地上,激起碎石。 他环顾化作废墟的大院,屋楼早已倒塌,院墙都也崩毁,地面上一个又一个的深坑, 断裂的巨木横地燃烧,只能听见些许呼吸声和远处一些遭波及的人的哀嚎声。 捆缚着作为食材和人柴的几十人,大半都死在了余波里,剩下的也出气多、进气少,眼看活不成了。 来赴宴的妖头陀,尽数死绝。 不对,还剩一个。 周牧侧目,瘫坐在废墟中的黑衣慧觉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法师.不,前辈,我未吃过人,我是好妖,我是善妖!” 周牧面无表情,冲他吐了口气。 气箭窜射而去,黑衣慧觉被撞成了数块。 “结束了吗?”胡乐英茫然四顾,看着遍地破碎的尸骸,双腿一软, 大师姐正要走上前,却忽然顿步,色变侧目。 “这是什么秘法?” 有疑惑声传来,周牧侧头看去,一位穿着白色袈裟的头陀站在废墟边缘,惊叹的凝视着自己。 一位气境第三关,真人层面的头陀。 “逃!”大师姐发出低吼,弯曲了腰背:“气境第三关是蜕变!” 她曾经也站在高处,知道【真人】和真人之下的绝对差距。 “走不掉的。” 周牧轻声叹了口气,凝视那位头陀: “你就当没看见,可以么?” “我很好奇你的秘法。” 头陀恍若没有看见遍地的尸体,微笑走来: “你是想要连我也杀?你的这门秘法很强大,让我都心动,但我们之间的差距,不是你的蛮力可以弥补的。” 头陀身形一闪,出现在巨人身前,伸出手,轻轻一点。 ‘噗!’ 周牧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座山撞在了身上。 他退三步,每一步都将地面踩的四分五裂,恐怖力道在体内横冲直撞,七窍都有鲜血淌出! “小师弟!”弥虎和胡乐英惊出声,虞美人神色冷峻,伸手拦住了想要冲上前的两人。 周牧擦了擦眼中淌出的血,咳嗽着: “这便是藏窍层面吗?我的一位老哥曾告诉我,藏窍是真正蜕变,我还不信,现在看来” “的确很厉害。” 说着,他又咳了一口血,藏窍层面,寻见、开辟自身内窍,无数元气囤积在其中, 一拳一脚之间,开辟多少内窍,便相当于多少枚内窍的元气击落,大威如斯。 老狗说过,藏窍以【真人】命名,而真人这个称呼很大很大,一些太古时代的天尊都自称为真人, 犹此,可见一斑。 “我不会杀你。”头陀淡淡道:“我对你的秘法很感兴趣.” 说着,他舒展筋骨,体内数枚内窍颤动,其中蕴含的庞大天地元气也随之颤动,他脚下的大地在微微震荡着。 “是吗?” 周牧笑了笑: “可” “我想杀你。” 话落。 ‘嗡!!’ 五十四丈,即一百又八十米高的巨人出现。 巨人伸掌,揽起大师姐等人,低头,微笑,抬脚。 透体而出的灿烂霞光将整条十五街照亮,他一脚跺下,伴随地动天摇。 千米宽阔的巨坑横亘而出,烟尘甚至吹到了东区。 【斩大恶真妖,添小功三百又十七】 “真少。” “真弱。” 周牧叹了口气,感受着一位位真人乃至大妖层面僧人的凝视, 甚至天上,云上,似乎都有一道目光落了下来。 第116章:且听雷鸣! “这是.” “巨灵神通?” 赤足女子坐在云上,晃动着两只玲珑小脚,饶有兴趣的凝视着犬绝城中那个显眼的巨人。 “有点意思,失落不知多少年的古代神通居然现世了,和城下的那位妖圣有关?” “又或者.”她舔了舔嘴唇,眼中浮现出兴奋之色:“又或者,他便是那位真君之子了?” 苏妲己神色难看,几位大能彼此对视,都有争锋相对的趋势。 “我先看到的,是否该归我们北妖朝?”赤足女子笑道。 “那片地区,是我麾下佛仙掌握的,该归我们。”银山罗汉面无表情。 血海罗汉和罗刹鬼君对视了一眼,彼此目光炯炯,都在摩拳擦掌。 “不若先看看这小家伙要做什么?” 血海罗汉提议道: “反正都是瓮中之鳖,逃不走,也翻不起更大的风浪,他的归属,我等好好商议一二?” “也可。” “当然。” 大能们欣然应允,没资格争夺的苏妲己微微眯眼,下意识看了眼一旁那位太古时代的妖。 银角尊者依旧闭着眼,对外事外物的一切都不闻不问。 似乎毫不在意。 ……………… 北十五街。 一呼一吸,狂风鼓荡。 周牧肆无忌惮,躯壳中,血精中蕴含的霞光刺破肌肤,灿烂红霞笼罩整条长街。 “逃不掉了。” 坐在他掌中,小小的大师姐轻声道,至于三师兄和小师姐,两人已然彻底麻了。 “好好大”小师姐昂起头,看着头颅都有三十米的周牧,看着眼睛都和自己等高的小师弟,失神呢喃。 周牧感受着一道道刺痛肌肤的目光,看着一位位长生境的大僧腾空, 他笑了笑,发出闷雷洪钟一般的声音: “也没想着要逃。” “师父,还在那儿呢。” 大师姐从巨掌中站起身来: “这是神通,巨灵?小师弟,即便如此,你也非是长生境的对手。” “我知道。”周牧肯定的点了点头:“当初那万眼大妖都可化作遮蔽全城的黑云,我自清楚大妖和我之间的差距.” “不过,打不过归打不过。” “我又没要去硬抗。” 他左手托着大师姐等人,右手中浮现出一柄斧头。 甲寅伐木斧伸展,化作百米高低,握在掌中,却正巧合适。 “那把斧头.” 遥远之外,一头听见巨大动静,正眺望着的虎妖揉了揉眼睛。 它嘀咕道: “怎么,怎么像是我铸的斧?” 甲虎呢喃间,看见遥远之外,那个近两百米的高的巨人举起了斧头,玄而又玄的仙纹凝在斧间。 “伐木摧林,破石摧山。” 甲虎神色一点一点的凝重: “这就是我铸的斧。” 下一刹。 “去。” 周牧蓄足了力气,体内元气疯狂的涌向甲寅伐木斧,也就是他巨灵化,体内元气也膨胀了百倍, 否则,恐怕难以真正催动此斧! 等到元气近乎消耗一空,等到自身血精都开始大规模燃烧! 斧上四道纹路,也都全部亮起。 一为伐木,二为摧林,三为破石,四为 开山。 开的并非是几百米的小土包,哪怕没有任何天地之力加持,哪怕没有任何法力灌溉, 哪怕只是其上仙纹自然催动,只是斧头最基本的威势。 也足以将一座万米高、山体数十里宽厚的巨峰给劈开了。 ‘嗡隆!’ 大斧斩下,低空的云层都被划开,一道光亮起,刺眼又夺目。 周牧体内元气早已耗尽,换做血精在疯狂流逝着,能撕开一座雄峰的斧光沉入大地。 整座北区都在此刻微微一寂! 下一刹。 ‘轰隆隆!!!’ 内城的城墙轰然倒塌,从北十五区而起,一条条长街湮灭、沉塌,绵延四十里! 周牧像是被抽空了全身力气,气喘吁吁,欣赏着眼前劈出的盛景。 斩死了多少妖? 他不知道。 他只看见,直面斧光的大妖级僧人支离破碎,看见大地沉陷撕裂,看见楼屋尽化作尘埃,看见巨大沟壑或者说‘峡谷’一路延伸至内城 这是能毁掉整个北区的一斧。 胡乐英和弥虎都痴痴的看着这一幕,大师姐也怔怔出神。 一道四十里长、十余里宽的沟壑撕裂而现。 没有去管疯狂震动的玄金铜令, 周牧艰难的往前走着,五位天境的僧人自沟壑中忿怒冲出,个个灰头土脸,衣衫褴褛,强横气机横扫,北区震颤。 “咳咳.” 已然彻底力竭的周牧凝望着五位天境大修,艰难一笑: “让开,好不好?” 他看到了沟壑中,被十余根神链穿身的、昏迷着的师父。 他重复道: “让开,好不好?” 五位天境大修面沉如水,其中一位冷冽道: “法宝.倒是意外之喜,归谁?” “我出十万吨佛民,那斧头我要了。”一位天僧出价。 “我出十五万吨佛民。” “我十七万吨。” “我也十七万吨,加两间长生境的灵器。” 五位天境僧人对那虚弱至极的百米巨人视若未见,甚至都不心疼死去的那些头陀、大僧,在彼此竞价。 法宝,说是天境所使之大器,但正如同绝大部分力境武夫没有符器,许多气境练气士没有法器一般, 拥有法宝的天境大修并不多,法宝对于他们来说,弥足珍贵,甚至就连迈入仙境的天仙,遇见法宝,也会尝试出手抢夺! 天上的大能们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 赤足女子轻描淡写道: “等会儿可得保住那小家伙的性命,就算不是真君之子,既能得太古神通,也定有隐秘。” “是也。”银山罗汉微微颔首,目光炯炯:“我早已听闻【巨灵】神通之名,与我很契合,我若能得之.” 他脸上笑容更盛。 那可是巨灵! 修至极限,可得万丈真身,托举五岳神山若等闲,背负四海都不难! 天境们笑着决定着甲寅伐木斧的归属,大能们笑着决定着周牧的归属。 周牧在叹气。 他第三次发问: “我说,你们能不能让开?” 五位天境大修没有搭理他,还在彼此竞价。 周牧沉默了一下,咳嗽着放下甲寅伐木斧,抬起头,凝视天穹,能感受到数道目光。 那是他无法理解的目光,仅仅抬头对望,浑身上下每一粒细胞都在发出呐喊,都在警告! 大能。 天境大修,举手投足间便能让百里寂灭,远超天境的大能呢? 周牧不知道。 但他却笑了笑。 “我好看嘛?” “给你们看个更好看的。” 周牧松开甲寅伐木斧的手掌举起,其上微微扭曲,一幅卷浮现。 然后是第二幅,第三幅 直至第二十幅。 “那是什么?”天上,赤足女子好奇道,其余大能都困惑的摇了摇头,并未认出,反而是苏妲己瞪大了眼睛, 就连一直摆烂的银角尊者都睁眼,侧目瞧了一瞧。 下一秒。 百米巨人手中的二十幅卷齐齐展开,连绵在一起浮空,展出真相。 是二十张法旨。 二十张写着【天帝敕令】写着【降雷】盖着天帝玺印的法旨! 一位位大能色变起身,异口同声: “天庭法旨!!!” 巨人则笑道: “请,天帝敕令。” “降雷。” “降天雷。” “且听,雷鸣。” 五道法旨发光,天地意志浮现,万里层云汇聚而出,五道仅仅只有手指粗细的雷光依次落下! 雷光所过之处,空间湮灭,虚无横生。 天境的僧人毛骨悚然,各施手段,调动天地之力,自身内景地映照于外,将自我护持! 雷至。 三个假仙层面的僧人化作了飞灰,种种手段无济于事,两位天境第三关,地仙层面的僧人也变做焦炭,重伤濒死,轰然坠落。 ‘轰!咔!’ 雷声此刻方才响动而起,震响整座妖城,就连封绝困阵中的老狗都听见! “不能再候着了!” 一位大能伸手抓下,其掌将纵横数百里的妖城尽数覆盖,掌比城要大,一道道神华、仙光自其指缝中垂落,似如瀑布!! 周牧看了眼巨掌,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请,天地敕令.” “降凡雷。” 下品降雷法旨,可降凡雷十万,或震雷九千,又或苍雷三百六十五,再或天雷一道。 凡雷,是只能劈杀力境的雷。 可. 天上那位大能却闪电似的抽回了手掌。 法旨敕令的是【天地意志】,法旨要降的雷,谁都不许干扰。 哪怕只是凡雷。 十万雷霆如雨落下,周牧沐浴在雷雨中,一步一步的前行, 那沐浴在身上的凡俗之雷,却就像是一身不破不败的护身符,大能们凝视着,无有一人出手干涉。 降凡雷的雷云,实在是太孱弱了,对于大能来说,打个喷嚏都可能给吹散。 而要是真吹散了. 十万凡雷落尽。 “请天地敕令,降凡雷。” 又一道法旨大作光芒,滚滚雷声,滚滚雷落。 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法旨. 雷鸣震滚不绝, 巨人走在细密的雷霆中,走到了师父的身前。 他挥舞甲寅伐木斧,斩断了神链,小心翼翼的将垂暮的老人托在了掌中, 老人艰难的睁开眼,怔了怔,笑了笑: “是小牧啊.” 周牧抿嘴不语,一块素色的帕子浮现,挪移阵纹闪动。 老人消失。 然后是大师姐,是三师兄。 小师姐也在光芒下消失了。 周牧却并未将自己也挪走,天上的大能还注视着自己,他们是不会允许自己挪移的。 吐了口浊气,一道又一道法旨继续被催动,这一次,他顶着十万凡雷,走回了北六十六街。 阵纹波动,满脸茫然的杨念念、神色震怖的二师兄,还有叹息不止的老楚。 他们也都消失了。 至于此刻。 二十道法旨,尽皆燃尽,四方遮天大手,或妖气惊世,或佛光浩瀚,或者密布数十万冤魂, 都便齐齐的朝着周牧抓下,落来! 第117章:您也来自兜率宫吗? 四方大手捉下,整座犬绝城都在此刻震摇,屋倾楼塌,大地龟裂, 当先的北区更是凄惨,几乎毁尽了,只剩下北区边缘的一座筒子楼依旧矗立,但其中琴音也骤然高昂。 至于周牧。 他并未遭受到半点损伤,甚至四位大能都小心翼翼,生怕这个藏着不知多少大隐秘的小家伙就这么没了。 只觉着天旋地转间, 周牧眼前一花,便已置身在不知多高的苍茫云海上,头顶是大日灼灼,而眼前,亦有数方凶猛‘大日’。 他看见一个比一个伟岸的身影,哪怕自己依旧保持在巨灵状态,可与这些生灵相比,依旧渺小至极, 四尊仅仅单纯真身就高达千米的生灵俯瞰着自己,个个眼眸灿若大日金灯,极致的压迫感下让他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心思, 不远处,还有一个同样庞大的绝美女子——是之前见过的苏妲己, 以及一尊盘坐着的、似乎萎靡着的生灵,那生灵身上缠着一根根发光的锁链, 额上生有灿银的角,戴着锈迹斑驳的箍,有祛不尽的沧桑气息,似乎活了无数年岁,见证过纪元更迭。 这些,便是传说中凌驾于仙境之上的大能为者? 周牧并不畏惧,昂头直视着诸大能,默默准备着逃生之机,却并不急切。 他知道这些大能不会斩灭自己。 “有趣的小家伙。” 模样逊色于苏妲己,但依旧美艳非凡的赤足女子开口,她俯瞰着矮小的、只有百余米高的周牧,声如洪钟大吕: “不惊不惧,神态自若,非是装出来的有意思,你的底气何在?” 周牧被大音震的耳膜生疼,揉了揉耳朵,昂头道: “你们又不会杀我,我惧怕什么呢?” 赤足女子愣了愣,饶有兴趣: “唔,这倒也是.你这小家伙叫什么名?” “周牧。” 一旁,佛光大照、威严深重的罗汉诧异: “不姓杨?” “我自己给自己取的姓和名。”周牧慢条斯理,却又看向不远处的苏妲己:“苏前辈,又见面了。” 四位大能齐齐侧目,凝盯而去。 绝美女子微微蹙了蹙眉,一片云海沉浮、缭绕在其发丝间,看着雍容华贵,坦然道: “我一具分化之身不久前见过这孩子。” 把玩着数十万冤魂的罗刹问道: “他不是那位真君的孩子?” “是。” “哦?那你竟未将他藏匿了去?” 苏妲己沉吟片刻,看了眼不知怎的,一副有恃无恐模样的周牧,叹息道: “最开始是不信,后来是被这小家伙破灭了分化之身,只剩下一缕灵光遁了回来.本来我是可以悄然将他带走的。” 四位大能齐齐愣住,有些惊疑,分化之身,便是分身的手段, 大能的分化之身,至少是媲美仙境第三关的【大玄之仙】的 “这你都告知我等?有什么内情?”罗刹好奇问道,这位人族的大能既然主动叙出此事,定然是有缘由。 苏妲己平静道: “二郎显圣真君,是玉虚宫一脉的,你们应当知道?” “知道,据说是那位无上者的徒孙?” “嗯,而这个小家伙” 苏妲己凝视着周牧,又有意无意的看了眼一旁闭目不听不闻的银角尊者,道: “这小家伙,曾经见过玉虚宫之主。” 银角尊者骤然睁开眼,四位大能齐齐色变,呵道: “不可能!” “对,我最开始也不相信。”苏妲己轻吐浊气,脸上浮现出一丝震怖之色:“直到我搜他魂魄” 她狠狠打了个哆嗦: “不然,你们以为我那分化之身是如何破灭的呢?” 云海翻滚,一片死寂。 “玉虚.” 周牧看见那个头生灿银之角的伟岸者低语,看到他目光落向自己。 伟岸者蹙眉,隐约觉着来自兜率宫的回响声,似乎大了一些? 他抿嘴,开口问道: “汝见过玉虚宫的那位老爷?” 周牧神色自若: “您若不信,可如这位苏前辈一般搜我魂魄。” 伟岸者久久不语,似乎在出神。 苏妲己眉眼一转,笑盈盈道: “前辈,您来自兜率宫,与玉虚宫似乎算是同门吧?这小家伙,不照料一二吗?” 四位大能微微色变,周牧瞪大了眼睛。 哪里? 兜率宫? 他猛地看向那位伟岸者头上的灿银之角银角大王??? 周牧心头悸动,有掏出兜率匾的想法,却又暂时止住了这个冲动。 银角大王,老君的童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上去,似又沦为了妖? 自己若彰显出匾额,会发生什么,好事,还是坏事? 银角大王是会竭力庇护自己,还是拿自己做探究? 周牧心思百转千回,他有脱身的法子,但必须趁这些大能不备之时, 而若是有大能为者全神贯注于自己身上,那自个儿还能脱身么? 不好说。 周牧迅速权衡利弊,微微眯眼,打算再静观片刻。 与此同时。 在四尊伟岸大能沉凝的目光中,银角尊者陷入了沉思,闭眼不语, 赤足女子忍不住道: “前辈,您如今代表的是南妖朝。” 银角没有搭理她,闭眼半晌,抬头看向周牧: “此人,我要了。” 四位大能色变,苏妲己脸上浮现出笑容,静静旁观。 银角继续道: “我会将他带回南朝皇城。” “前辈,这似乎,不太好吧?” 赤足女子皮笑肉不笑,冷眸凝霜: “我等在此,是诸方谈判的结果,这座边陲小城中的隐秘、珍宝乃至于城下的太古妖圣,都共属于我们五方” 她看了苏妲己一眼,改口道: “共属于我们六方。” “哮天犬也好,底下那位太古龙王也好。”银角淡淡道:“吾都不关心,不会参与,但这个小家伙,我要了。” 气氛一时之间剑拔弩张,周牧静静听着,并没有因为如同货物一般被谈论归属而忿怒, 他心思转动,银苏妲己应当属于五王城,那个满身鬼气的大能,应当是来自师父所说的【地上幽冥】, 两位佛门大能自然是来自两座佛山,银角大王属于南妖朝,赤足女子自然便是北妖朝的了。 对几位大能的归属大概明确,周牧眉头蹙起。 南妖朝,银角。 这个银角,是否还念着兜率宫? 他继续静观。 “我佛慈悲,现在无量。”一位罗汉唱了声佛号,眯眼凝视着银角尊者,敬意全无: “银角前辈倒是打的好算盘,这小家伙是二郎显圣真君之子,又疑似亲见过一位无上者,更手握不知多少天庭法旨,或许知道太古天庭的下落.” 顿了顿,他声音一冷: “而您便直接要了?我若是答应,恐怕诸位都未必答应;我们都答应,我等背后的妖朝、佛寺则绝不会答应!” 其余三位大能都点了点头,各自站起了身,气机激荡,万里云海翻滚不休。 银角尊者淡淡道: “你们打不过我。” “或许。”赤足女子眯眼,伸手一托,一道光华刹那遁去亿万万里外,两尊佛门大能与罗刹鬼君亦然,似乎传讯。 片刻之后。 在周牧震撼的目光中,整片天穹都被极耀眼之光铺满, 他勉强睁眼看去, 只见到四道横亘数百里的巨大旨意沉浮着,其上都写着同样的三个字。 “带回来。” ……………… “你的伤势无有大碍了。” 地下,封绝困阵。 老狗吐了口浊气,将手从李太白身上抽回,凝视着他: “衣服垢秽,头上华萎,腋下汗流,身体臭秽,不乐本座.五衰之相已现,这是无可救之相,此刻补充寿数都来不及,除非能得先天寿数。” “我知。”老人微笑着点了点头,感慨道:“我们谋划了很久怎么见到您,没想到,却是在这种境地下您与我那徒儿相识?” 老狗微微颔首: “很熟。” 说着,它扫了一眼其余几人,目光在一个东张西望的少女身上停顿了片刻.总觉着,有些熟悉。 与此同时,胡乐英带着颤音道: “小师弟现在还好吗?” 众人都陷入了沉默,老楚抿嘴,太白闭目,大师姐轻声叹息。 就连东张西望的杨念念都神色暗淡了起来。 王冲和掐来算去,却算不见具体,低落道: “还活着。” “只知道还活着。” 老狗见他们这副模样,笑了笑: “放心吧,周老弟不会有事的。” 周老弟?? 众人愣住,周牧和这位太古妖圣,似乎不是一般的熟悉。 关系,好像很好。 李太白虽然惊疑,但却并没有发问,只是急促开口: “前辈,您这话的意思是?” 老狗沉吟片刻: “他不会死。” “或者说,不会真正死去。” “再或者说” 老狗轻轻拍了拍,方才操使土石而成的小庙宇: “我在等着周老弟‘死去’,按照你们所述,天上大能已然盯上了他,而死亡,是他唯一脱身的法子。” 众人尽都迷惑不解,李太白仔细的打量着老狗身旁,那不过方寸大小的微型小庙, 他迷惑道: “这小庙似乎是,土地庙?” 老狗颔首,拍了拍小庙: “是啊,土地庙。” “仙官落尽,地祇绝迹,这里,为何会有一座土地庙呢?”李太白继续发问, 而老狗笑了笑,没有回答,旋而在众人茫然的目光中, 这位太古妖圣匍匐在土地庙前,磕了几个头: “愿土地老爷,佑我安宁,五谷丰登。” 它贡献着微弱的香火原力,身旁的干沙地中,埋下不久的宝药种子缓缓发芽,土地小庙微微摇动,似乎在显灵。 “咦?” 杨念念忽然指着小庙,开口道: “那个庙里的小塑像,怎么这么像小牧哥?” 李太白、楚籍等凝视看去,只觉得那庙里的小小泥塑像,越看,越便像是周牧。 不,是越来越像是周牧。 ………………… 云海之上。 四道法旨各自横亘数百里天穹, 与法旨一同破空来的, 还有一座九层浮屠塔,一方红光潋滟的钵盂,一杆冤魂沉浮之幡,以及一口炙烈的飞刀。 九层浮屠塔中,每一层都似一个浩瀚大界,其中有万千佛民在诵经,有九位圆寂佛陀端坐,与那包裹微尘世界的钵盂一同落入两位佛门大能手中, 赤足女子恭敬托住燃烧着大日真火的飞刀, 罗刹鬼君美目盼兮,将幡立于身侧,不知多少厉鬼在其中嘶吼。 周牧仅仅看了一眼那杆大幡,便有魂灵归去之感, 他惊悚发觉,大幡上沉浮万万厉鬼,每一头都强大的可怕,都远超过自己, 恍惚间,他看到幡内有巍峨雄关,有大府一座座,巨城难以计数,黄泉缓缓流淌 四位大能手持四方伴随旨意而来的、不知什么品级的大器,气息各自暴涨, 赤足女子轻抚飞刀,炽烈的大日真火灼烧着万里云海,她道: “前辈此刻,又还敌的过我们吗?” 银角眯眼: “祖器.” 周牧眨了眨眼,祖器? 这是什么层次的玩意? 银角尊者并未如同这些大能一般,朝着南妖朝的皇城传讯,只是吐了口清气,平静的认怂: “我要问他三件事。” 四位手持【祖器】的大能心头微松,彼此对视了一眼,都颔首: “可。” 银角尊者缓缓转过头颅,燃烧的云海伴随着他的动作剧烈翻滚。 他凝视着只有百余米高、‘小小的’周牧,淡然开口: “小家伙,你是如何见的玉虚宫之主?” 周牧心思百转千回,银角尊者不知倾向,不知为何离了兜率宫为妖,还给一座妖朝做臣, 不过 他轻叹,回答道: “是我幼年的一次梦,见过一座巍峨道宫,见过一个三眼的天神,一个托着玉如意的道人。” 银角尊者问道: “祂说了什么吗?” “教了我一门法,告诉我,以后会带我去见真真正正的玉虚宫。”周牧平静回答。 诸位大能悚然,银角尊者都失神了,再问: “教了你什么法?” “八九玄功。” 四位大能茫然,银角尊者和苏妲己齐齐色变。 八九玄功?? 银角仔细洞观周牧,感知着其强悍到超越寻常九窍真人,甚至接近长生境的体魄,微微颔首: “明明只是练气士,体魄却近乎于长生境,哪怕有这巨灵神通加持,也很不俗似乎还有法器的玄妙附着于体魄间?汝吞化过一些法器了?这么看来,你的确在修行八九玄功。” 说话间,银角尊者深吸了口气: “最后一个问题。” 周牧凝视着这位伟岸者,静静聆听。 银角尊者道: “玉虚宫那位,可曾提过.兜率宫?” 他带着颤音,微微哆嗦着,尽管知道哪怕这小家伙真的见过玉虚那位老爷,那位老爷也不会闲来无事提起兜率宫,提起自家的老爷。 但,万一呢? 万一呢? 银角死死盯着周牧,后者感受到极致重压,呼吸困难,思绪都变的迟缓,但也确定了一件事情。 银角大王,还是兜率宫的银角大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做了南妖朝的臣属.可以策反吗? 有机会。 有很大机会。 周牧念头百转千回,心头隐约间有了一条线,自己似乎不只是可以脱身逃离。 沉默了许久,凝望着翻滚、燃烧的云海盛景, 他表现出怯生生的模样,表现出一副期冀而又不确定的模样, 周牧断续的开口: “兜率宫” “我方才听苏前辈说,您是来自兜率宫吗?” “您,也是来自兜率宫吗?” 他如是说发问,像是一个见了亲人的孩子,声音也在发颤。 第118章:天崩(本卷终) “您,也是来自兜率宫吗?” 云海翻滚着燃烧着,四位大能彼此迷惑对视线,苏妲己瞪大了双眸。 而银角尊者。 他怔住,似乎茫然,问道: “汝此言” “是什么意思??” 发问间,四方祖器之上似乎在闪烁着光华。 周牧挠了挠头,索性盘坐下,几位大能盯的他肌肤撕裂般疼痛,但却状若无碍,道: “我有两个梦。” 他心思百转千回,银角尊者不知善恶,不知为何臣属于南朝. 便给银角尊者,来点大料。 “一个很短很短的梦,叫做【元始天尊】的道士在梦中抚过我的头颅。” 四方祖器上的光华微微凝滞,大能沉凝。 周牧继续道: “还有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几乎每一天都会做。” “梦里,是在一个道宫,道宫里有一个炉子,炉子下的火很微渺。” “炉子后面,则是白玉铺成阶梯,足足有九十九阶,最上方是一个小台,有老爷爷坐在台上,身前放着香炉,炉上插着三根燃香,两根燃尽,一根将要燃尽。” 银角尊者微微颤栗起来,呼吸急促,四位大能亦背后一寒,头皮发麻! 这个小家伙所描绘的这一副景 不久前,他们都见过。 便是天机演算之时。 这位疑似来自兜率宫的银角尊者、过去妖圣曾经说过,那就是兜率宫。 而此刻,眼前的小娃却一分不差的给描绘了出来。 “然后呢?”银角尊者带着颤音问道。 周牧蹙着眉头,继续道: “我从小便都会做这个梦,每天都会到那个道宫中去,老爷爷说,那是兜率宫。” 他似乎想起什么一样,眼睛微微发亮: “有一次,我曾经问过老爷爷,那炉子下的火为什么这般小,老爷爷说,是没有人扇火了,他的两个童儿不在道宫了老爷爷的一个童儿,似乎叫做金角,另一个,叫做银角。” 顿了顿,周牧凝视着银角尊者: “您说,您来自兜率宫,额上还有一根灿银的角,老爷爷说的童儿,是您吗?” 银角尊者蜷在云上,眼眶通红,喃喃着: “是我,是我” “是我啊” 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复睁开眼,死死盯着周牧: “还有吗?” 诸位大能保持缄默,侧耳聆听,他们持着的祖器也在此刻静谧着,浮屠塔与钵盂的佛光收敛, 飞刀上的大日真火停止燃烧,那杆大幡中的厉鬼也都不再嘶嚎,似乎有生灵借着祖器,在倾听。 周牧似无所觉,只是做出回忆的模样,道: “每次梦到那个道宫,老爷爷总爱和我讲很多东西,说一些玄玄的事儿。” “比如,什么道可道,非常道。” “又比如什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老爷爷还总把无为两个字挂在嘴边,总是告诉我,道法自然,无为而无不为” 银角尊者抹了一把眼泪花,一下又一下的点着头,失神开口: “是老爷,是老爷” 周牧心头一松,笑着开口: “我小时候总是好奇的紧,喜欢拉着老爷爷问东问西,我问老爷爷,那长长的地毯是什么。” “老爷爷说,那叫做【十二道玄卷】。” “我问老爷爷,用来泡茶的茶杯为什么看上去那么玄妙,老爷爷说,那叫做吞天壶。” “我还问老爷爷,香炉上燃着的香,为什么好多年都不曾燃去一丁点,上面为什么又还有着名字” 周牧似乎在回忆,一个又一个名字的说着: “那三柱香的下头,有三个名呢,一个叫做【帝俊】,一个叫做【泰一】,还有一个,叫做【玉皇】。” 四位大能齐齐打了个哆嗦,苏妲己咽着唾沫,银角尊者拼命的点头。 周牧转而咂了咂嘴: “小时候,我还偷偷喝了老爷爷杯子里面的茶,然后我鼻子嘴巴里就开始冒出三十六色的光。” “我堵住眼耳口鼻,可全身上下的毛孔又喷薄着三十六色光,那些光在道宫里撞来撞去.” 他说的绘声绘色,好像亲身经历确为亲身经历。 实话实说。 周牧叹了口气: “老爷爷说,那个茶叫做叫做什么,【大赤灵茶】。” 大能们茫然,从未听过这种茶,银角尊者却猛地站起了身,而那一旁的四方祖器之上,各自有光华猛烈摇曳。 “大赤灵茶.” 银角尊者梦呓般开口,却旋而一副痛惜至极的模样,喃喃自语: “你,你就这么喝了??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祖器闪烁光辉,似乎寄托在其上的伟岸意志感同身受。 此时此刻,银角尊者已经完完全全相信了周牧的话,他所描绘的每一副景,说出的每一个名词,都确有其事。 这些不算什么天大的隐秘,但绝非寻常生灵可知的——大罗之下,在老爷面前,都是寻常生灵。 唔,大罗也是。 银角尊者靠前了一步,看向周牧的目光无比温和,像是在看自家亲密至极的后辈,轻声道: “孩子,还有吗?” “很多很多。” 周牧继续绘声绘色: “老爷爷总是教我很多东西,但我学不会,太难太难,他不许我走出道宫,也不许我碰那个叫做【八卦炉】的大丹炉子,也从不告诉我炉子里头炼的是什么。” “除此之外,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小时候,最喜欢的是,坐在老爷爷的蒲团上头,偷喝大赤灵茶,看着那似乎永远也燃不尽的香,看着广袤的道宫。” 祖器微微震颤,银角尊者怔怔出神: “老爷准许你坐在蒲团上?” “准许你,坐在祂的蒲团上?” 周牧想了想,道: “不知道,但老爷爷从来、从来没有阻止过我。” 银角看向周牧的目光更加温和了。 不再是看后辈的目光。 像是,在凝视着自家的小主人。 周牧却又叹了口气: “我小时候一直想要修行,老爷爷讲述的东西又太过于玄奥,太过于高深。” “我让老爷爷教我一些简单的,给我炼一些我能吃的丹药。” “可老爷爷却告诉我,他的道,是为【无为】,不会去干涉我的修行,不会去干涉我的成长,不会去干涉我的一切.” 银角尊者连连点头: “便是如此,便是如此!” 周牧觉着酝酿的差不多,时机也差不多,便笑着: “老爷爷虽然不许我出道宫,但有一次,我看见老爷爷摘下了道宫的匾额回来,后来,我便喜欢躺在那块匾额上睡觉。” “躺上去的时候,感觉极为奇妙,忘乎于内,忘乎于外,忘乎于天地,忘乎于自我” 祖器颤动的更加剧烈,喷薄着光,银角尊者和苏妲己将眼睛瞪的溜圆。 周牧慢悠悠道: “再后来,老爷爷告诉我,以后便是不必去兜率宫了,他告诉我,我要靠自己一步一步的修行。” “他告诉我,他在兜率宫中,等着我修行到能自己见他的时候。” “而在此期间,让我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说是不会帮助我的——打不过别人就是打不过别人,死去也便是死去。” 银角捏紧了拳头: “这就是老爷啊。” 他神态很温和,语气也很温和: “老爷不会为任何人护道。” “但我会。” 周牧愣了愣: “可您,不是南妖朝的吗?” 银角怔住,神色猛然暗淡,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失落。 周牧却笑道: “不过您放心。” “我虽再也没梦见过兜率宫,但我离开那里之前,拿走了东西的,是能帮助我修行的。” 四件祖器中有气机在凝聚,在节节攀升,银角错愕抬头: “你拿走了什么?” 周牧笑了笑,心思急转,茶杯? 看上去太普通。 地毯? 也不太够。 大赤灵茶?唔,也是平平无奇。 所以. 周牧平静的摊开手,涟漪波动,有一块大大的匾额,就这般坠在了他的手中。 “匾额。” “兜率宫的匾。” “睡着很舒服。” ‘轰隆隆!!’ 天空划过一道震雷,云海猛烈翻滚,银角尊者再度骤然起身! 兜率匾上,道韵盎然,回荡着种种过去的声儿。 有芭蕉扇掀起的风声,有八卦炉下的火焰熊熊声,有两个童儿的窃窃私语声,真真切切,历历在目。 “原来如此.” 银角尊者面庞扭曲,听着那原本模糊、此刻却大做于耳畔的过往之音,不知不觉间,便泪流满面了。 “原来如此!” 他总算知道自己听到的兜率宫的回响,来自于哪里! 翻滚的云海在此刻凝滞,四方祖器骤然大作光明,四位大能同时出手,朝着周牧抓去,朝着那块匾抓去, 天上,有一道又一道强横至没边的意志横扫而来,彼此碰撞,彼此钳制。 天变。 周牧闪电般的将匾额收回了内景地,模糊感知到那些超出自己想象的意志在头顶交错着、制衡着,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与肉身壁障全无而变的敏感至极的魂灵也模糊的感知见,笼罩于此的神念、窥视于此的目光, 都在一道道强横意志下支离破碎! 四位大能齐齐出手,气机交织在他身侧,撕扯着、抢夺着他,但却又控制的很好,丝毫未曾伤及周牧! 这是机会。 这就是周牧一直等待的、最好的机会! “好痛.” 周牧脸上却浮现出痛苦之色,在大能气机的笼罩、汇聚之间,伸出手,冲着银角尊者虚抓了一二。 “我好痛。” 他七窍淌血,肌肤龟裂! 四位大能吓了一跳,齐齐撤去气机,银角尊者满面惊惶,猛的引来海量神性精华,轰然灌注在周牧体内! 伤势刹那愈尽。 不止如此。 周牧瞪大了眼睛,神性精华淬体之下.破境了。 经脉中的元气与血肉筋骨相合,体魄强度疯狂暴涨。 气境第二关,眨眼便成。 气境第三关,近在咫尺,内窍早已寻尽,只需以元气将之浇满,便是【真人】矣。 死之前,还有这种好事? 周牧心头惊喜,脸上痛苦之色却半点未减,这段时间重新凝聚的阴阳二气悄然游走全身。 准确的说,只有太阴之气在游走全身。 他变的枯槁,气血在枯竭,肌肤体魄都在腐朽,而无论银角尊者灌注再多的神性精华,也未见半点缓解! 周牧暗戳戳的‘拒绝’了神性精华。 “怎么回事!”银角尊者怒发冲冠,神色惶恐至于极,呼吸急促至于极! 阴阳二气,玄之又玄,周牧不主动显出,他们根本无法察觉。 “按理说,我应当唤您一声前辈。” 周牧一边腐朽,一边呼喊着银角尊者: “您为什么加入南妖朝?” “您,忘记兜率宫了吗?” 他剧烈的咳嗽着,其余几位大能都慌了神,不惜灌注天地之力来护愈周牧。 但他们永远救不了一个拿太阴之气主动寻死的人。 周牧长长一叹: “我要死去了么?不知道以后是否还能见到您。” “我很想念老爷爷,您也是吧。” “好疼啊” 心脏停跳,血精枯尽,周牧甚至主动引导一丝丝太阴之气在魂灵里头转了一圈。 他话音骤然而止。 便,气息全无了。 银角尊者毛骨悚然,如同发疯一般灌注着神性精华,却只能看着神性精华从死去青年的七窍中溢出, 而后 青年的体魄坍塌成了灰烬,就连魂魄都未见半点残留,真灵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银角尊者呆滞在原处。 天上交错、碰撞着的数道意志微凝,尽数落下,反复扫视着那一摊灰烬,无有兜率匾额的存在,魂灵也都失散,救不回来了。 强横意志陆续抽离,一同被抽离的,还有那几件【祖器】,似乎这里,似乎这座犬绝城,失去了价值。 云海重新开始翻滚,天上大日却忽然暗淡——大日自晦。 不知是否因为恐怖存在意志碰撞的缘故。 大日自晦提前了。 天色骤暗。 银角尊者跪在云端,呆呆的一次又一次的捧起那一滩灰烬,一次又一次。 “这” 赤足女子咽了口唾沫: “绝非是我,我收敛着气机,收敛的很好!” “也绝非是我等!”大能们讷讷道。 银角尊者捧着灰烬,踉跄的站起身,闭上眼。 许久许久。 他小心翼翼的将灰烬收起,垂着头颅,双手捧起缠在身上的锁链,轻轻吐了口气。 他抬起头,他睁开眼,而后! 天, 崩了。 大能为者血战搏命,大日自晦,天穹崩塌。 有血自天穹上一滴滴落下,有一对巨大的赤足砸入妖城,有罗汉头颅龟裂着坠向大地。 地动,天倾,城中弹奏的老妇人睁眼,知道时不我待,口中那团霞光喷薄而出,却是一颗明晃晃的大珠! 大珠光华冲霄汉,一声龙吟遍彻陷入恐慌的妖城, 东边的鬼哭绝地、南边长枪所化的锋锐神山、西方的银色山峰、北方的死寂血海, 皆在龙吟声中,皆在那颗大珠的光华下,处处告破! 此刻,地下。 洞窟震摇,不周的仙家色变,太老惊悚: “大能血战,天穹崩塌,万万里都将化作死寂绝地” “逃!” “逃!!” 不周太老撕开大地,在疯狂遁逃,一位位仙家各赴东南西北,生怕跑的慢了一步,遭大能血战波及,身死道消! 没谁顾得上去管那地下城中的民,没谁顾得上去管东区苟延残喘的人, 就连那位老仙家,那位巡察使,都顾不得去寻千年万年难见的少女了,在疯狂逃窜,化光远去! “逃.都逃啊!”动荡着,有人大喊,这些没有修为的平民开始逃窜,顺着被仙家撕开的裂口奔跑。 仙家都逃了! 人们拥挤着,逃窜着,不知多少人被生生踩死、挤死,一块块碎石坠下 “小武哥!” 混乱中,花铃抱住褚耀武,在慌乱,在喜悦。 “我看到那个老仙家.逃走了!” “什么?”褚耀武听不清,到处都是撕裂声、崩塌声,到处都是哭喊声。 花铃没有解释,抱住褚耀武,在后者错愕的目光中,两只‘大翼’从她背后伸长而出! 是由一条条宝虫蜈蚣组成的大翼。 少女抱着少年冲天而去。 ……………… 封绝困阵。 “大日自晦.” 老狗的气息节节攀升,阵外的动静大的可怕,连阵中都能察觉到! 它修为回升了一个大层面,此刻模糊感知见外界变化,感知见天崩,看见大能血落,听见一声龙吟! “是主母?” “她为何在此??” 老狗微微哆嗦着,龙吟声传入了封绝困阵中,杨念念懵懂的抬起头,似有所觉,下意识的开口: “是娘亲!” 老狗趔趄,猛然看向这个有种很熟悉感觉的少女。 它呼吸急促至极,怔怔愕愕,恍然大悟,泪水横流。 “你们.该走了。” 老狗按住心情激荡: “外界在天崩,四方封锁已然破尽,大能正在血战,且.” 在感知到那一声龙吟,那一粒龙珠霞光时, 它就知道主母要做什么了。 “且,这座城将被封死,大能乱战之下,万里之地也将化作绝地,逃吧!” 老狗不由分说,操使着一人又一人落向挪移阵纹,随着光华闪烁,虞美人,楚籍,王冲和. 一个又一个人消失,它却也不断焦急的看向那座小庙。 在送李太白挪移离去时,老狗告诫道: “你的余寿,不足十年了,找到可添先天寿数之事物,还可活!” 老人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在挪移阵纹的光华下,消失不见。 最后剩下杨念念。 老狗凝视着少女,在后者懵逼、茫然中,猛然将她抱住。 “小主人” 它将杨念念推上挪移阵纹,最后回头看向那座小庙。 小庙上有淡淡的光,似乎什么事物在汇聚,更有一缕天地意志显化。 “周老弟” “果然是地祇!” 老狗并不意外,周老弟让那位大老爷亲自传话,要自己立土地庙,要自己祭拜他的时候,老狗就猜到了。 地祇者,另类之仙神,不居天上居地上,无广法之修为,却得天生之神通。 便是那【香火】。 神通香火,餐香食火,积法广力;塑像不倒,肉身不灭;香火不绝,魂灵不亡。 死去的地祇,但有一丝香火犹存,便可在其庙中重塑真身,重聚魂灵,此为天地之意志,非大罗不可干涉。 老狗匆匆的从方寸大的小庙中拔出那泥塑像,塞进了杨念念手中,郑重至极: “小主人。” “带着这个塑像跑!” “找一处人烟汇聚之所,立一座土地庙,奉此塑像于庙中。” “切记。” 它深吸一口气,最后问道: “您,叫什么。” 杨念念完全是懵圈状态,答道: “我叫杨念念——我爹给我取的名字,是杨念婵。” “你叫我小主人?” 老狗念叨着‘杨念婵’,却没有再回答,催动阵纹。 光华亮起,抱着塑像的少女消失,再出现时,已是在地上。 少女仓惶,看着天崩之绝景,看着大地纵横撕裂,看着周围奔逃的人,听着轰鸣声和龙吟。 “你该走了。” 杨念念耳畔响起娘亲的声音,看到一道光,将自己托举,浮空而起。 “咕咕咕!” 一只在犬绝城中飞寻了不知多久的大肥鸽子扑来,撞入她怀中,蹭着那塑像。 带着龙气的光华将杨念念包裹,没入天边,消失不见。 天穹大块大块的崩落,犬绝城开始毁去,又不止于犬绝城。 筒子楼内,老妇人弹奏的琴音逐渐高昂, 她看见有迟暮的剑仙咳血,带着很多人逃出城,看见生有大翅的少女抱着少年,也冲出了城去,看见一头有些熟悉的虎妖远远逃走。 她看见破碎的天穹压下,看见天上,一位生有银角的尊者撕杀一位又一位大能。 “孩子.” “却不知还能否再见你。”老妇人凝视着女儿遁走的方向,笑了笑,捏碎了那颗霞光满溢的龙珠。 这不是她的龙珠。 是一位老祖宗的。 大地结霜,寒冰凝起,仅仅刹那之间,整座犬绝城连同城下的困阵,被封在了一块霜冰中。 天穹彻底坠下,砸在霜冰上,霜冰纹丝不动。 …………………… 小老头眨巴着眼睛,凝视着天崩之景,凝视着妖城封于霜冰中。 “来晚了?”他嘴角抽了抽。 一旁,有人笑着道: “武王,我看见一道光,往那边去了。” 小老头顺着看去,若有所思,再瞧向天上发狂的生灵,微微讶异: “竟然.破境了?” “不对,是回升了一个层面。” 天穹上,银角尊者撕碎最后一尊罗汉,真王气机自他体内横扫而出。 他杀向北边,打向西边,伐去东边,寸步不停。 (6k,算两章了!) 第119章:七年 “那边有座铁头山,山上有很多仙家仙家不重要。” “山下有个土地庙,好大好大的庙.庙也不重要。” “庙里有个漂漂亮亮的大姑娘!” 鼻涕娃擦了擦鼻涕,脸上浮现出傻呵呵的笑容,信誓旦旦的道: “那是俺见过最好看的大姑娘,比村里的小花姐还好看的多.” 话没说完,提着锄头赶来的中年糙汉子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 “瓜娃子,那是庙祝娘娘,再对庙祝娘娘不敬,俺便将你吊起来抽!” 鼻涕娃捂着脑袋哇哇大哭。 糙汉子将锄头扛在肩膀上,没去管哭唧唧的鼻涕娃,警惕的打量着眼前三人。 一个老妪,一个青年,还有一个看着年岁不大的女娃,估摸也就十五六岁, 三人穿着的衣裳,看上去又柔又顺。 糙汉子开口道: “您们一看就不是逃难来的,是来拜访咱们铁头山上仙家的吧?” 老妪腰间挂着金色的铃铛,微微颔首: “嗯,便是想问问,铁头山在何方?” “沿着那条小泥巴路走,走两里,往左边绕绕,走四里,再往右边绕绕,然后直着走两里. 糙汉子叽里呱啦一大堆: “最后,就看得到俺们的稻田,稻田后就是铁头山。” 天上太阳毒辣,他抹了一把汗: “要俺给您们带路不?俺们村里下午要大祭,等会俺就得提前过去.” 说着,糙汉子又挺了挺胸脯,昂了昂脑袋,似乎得意洋洋: “俺可是庙祝娘娘亲点的小司祭!” 老妪抬了抬眼睑,身旁挂着铜铃铛、才刚满十六岁的陈米栗好奇问道: “庙祝娘娘?土地庙是个啥子喔?” 说着,她捋了捋鬓发,露出雪白脖颈,让那流着鼻涕的鼻涕娃看直了眼睛,连哭喊都忘记。 “瓜娃子!” 糙汉子瞥见自家儿子,气不打一处来,又狠狠给他脑门来了一巴掌, 见鼻涕娃嚎啕大哭,这才满意,转过头道: “土地庙就是土地庙,庙祝娘娘这么叫,我们就这么叫,庙里供奉着土地爷,掌草木枯荣,能叫五谷丰登!” 看三人脸上都不以为意,糙汉子又有些不满起来,直愣愣道: “你们可别不信——俺们村种的稻,你们猜猜,一年几熟?” 穿着绸缎衣,腰悬银铃的赵泉亭笑着道: “莫非能一年三熟?” “嘿!”糙汉子骄傲的伸出五根手指:“一年十二熟,一月熟一次!” “吹牛!”陈米栗鄙夷道:“我家里以前就是种地的,一年十二熟你怎么不说稻子一种下去就直接熟了呢!” 糙汉子瞪着眼睛: “你们还不信?你们以为,咱们这儿是怎么聚起二十多个村落的?咱们每一村每一家,都拜土地爷!” 赵泉亭抚额: “不是因为铁头山上的长生仙门,不是因为笼罩在此地的五昏六迷阵吗?土地爷.那是个什么玩意?” 糙汉子眨眨眼,并不晓得啥子是五昏六迷阵,扛着锄头气的发抖,一副红眼睛的模样: “不许对土地爷不敬!” 他举起了锄头。 “好了。”老妪淡淡开口,原本怒发冲冠的糙汉子抖了两抖,只觉着浑身彻冷,一下子清醒过来,护着自家崽儿后退两步。 老妪静静道: “庙宇是否有玄奇之能,稻谷是否一年十二熟,我们并不关心,但还请你为我们引路,走去那铁头山。” 有五昏六迷阵在,即便是她这么位长生境的千寿者也难以寻见道路,还需要靠这些迷阵中生活很多年的凡人。 糙汉子杵着锄头,警惕道: “可以是可以,但得等俺去收拾收拾,俺是小司祭,俺要带许多东西哩!” “可。” 老妪颔首: “我们便在此等候。” 糙汉子带着鼻涕娃离开。 等那一大一小走后,赵泉亭摸着下巴: “土地爷,庙祝娘娘.莫非是什么乡土淫祀?” 他喃喃道: “自从七年前,那位太古妖圣、当今真王发狂,打碎诸多妖城后,许多难民在荒野聚成村、镇,这种招摇撞骗的邪祭淫祀倒是不少见。” 老妪摇了摇头: “铁头山上的仙门,是有万寿者坐镇的,岂会允许自家山门脚下有邪祭淫祀?我估摸,那土地庙便是铁头仙门立的,所谓的庙祝娘娘,大抵便是仙门弟子?” 顿了顿, 她看向一旁懵懵懂懂的陈米栗,讲解道: “米栗,待会上了仙门,不必做礼,不必恭身,莫要堕了我不周的气魄。” 陈米栗好奇: “老师,那不是有仙家居住的仙门吗?” 赵泉亭好笑道: “说的好听是仙门,实际上不过是偏安一隅的小宗派罢了,指不定什么时候便被路过的天妖洞悉见,一口尽吞去。” 他解释道: “那位真王境的古妖冲杀四方,群妖自顾不暇,便致使部分散修得了喘息之机,偏安立宗。” 赵泉亭指了指眼前与远处七零八落的处处村落: “诸如这种荒野村落,也渐多了起来可惜,好景将尽啊。” 陈米栗抿了抿嘴,大眼睛上写满难过: “大荒中的人迹,又要消失了吗?” “嗯。” 赵泉亭轻叹: “我们此来,除了带你行走大荒,长长见识,主要任务还是收拢那座铁头仙门,带去五王城收拢修为不俗的散修,这是咱们不周现在的主要任务。” 陈米栗指了指一座座炊烟袅袅的村落: “那他们呢?” “管不了,太多了,也没有价值。” 赵泉亭轻叹: “救不完的。” 陈米栗低下头,泄了气,变的蔫巴。 沉默片刻,老妪侧目看向赵泉亭: “泉亭,你第九枚内窍寻见已然有三月,大概还有多久能以元气填满?” “四五日吧?”赵泉亭挠头道:“到时候,我也可称为九窍大真人了.那时,我是该直接考虑破境,还是继续寻窍?” 老妪沉吟片刻: “试试能不能找见第十窍,每多寻见一枚内窍,每多以元气灌满一枚内窍,都是有莫大好处的,不急着突破到长生境。” 顿了顿,她失神道: “据闻,太古时代有【百窍真人】,以真人之身凝聚百枚内窍,可搏杀初入长生境者,那才叫非凡。” 赵泉亭缩了缩脖子: “百窍.我无法想象。” 说话间, 糙汉子收拾完,肩膀扛着鼻涕娃,推着装满香烛之类的小车便走来: “出发了,出发了!” 他喊道。 带着三人,七拐八绕,穿过村子,走过土路,迈过稻田,朦胧的雾气渐渐淡了些许, 可以看见一座奇形怪状的高山。 高山下粗,中细,山顶则又变的宽阔,呈现圆形丘状,如同一颗铁头。 “铁头山” 陈米栗眨眨眼: “还真形象。” 她看到上山的路旁,有一座大石庙,红瓦拱顶,庙门外四根立柱,庙前还有一方巨大的焚香炉。 恰巧此时,庙门推开,一个裹着素色轻纱、抓着弯曲木杖的女子从其中走出。 陈米栗瞪大了眼睛: “好美.” “庙祝娘娘!”糙汉子跪地便拜,背上的娃子瞪大了眼睛,盯着庙祝娘娘,冒出了个鼻涕泡。 “一个.凡人?”老妪微微蹙眉,长生境的修士,已然可以念头离体, 御使天地元气不再拘泥于体内,可掌持元气于外,也可踏气腾空,飞走云端。 在她的感知中,那所谓的庙祝娘娘气血平平,除了生着一张不差于那位苏前辈的面孔,便没什么特殊的了。 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凡人。 可看着,却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飘渺,出尘,高高在上。 “起身吧。” 庙祝娘娘拄着弯弯曲曲的木杖,声音空灵: “便说过多少次了,不必拜我,拜的是庙中尊神。” 赵泉亭下意识看了眼石庙匾额——福德杀神。 他皱了皱眉头,果然是邪祭淫祀,福德与杀都能随意放在一起。 “走吧,上山吧。”老妪侧目吩咐,也不去看那所谓的庙祝,抬脚朝着山上走去,赵泉亭和陈米栗赶忙跟上。 只是上山前,赵泉亭透过洞开的庙门瞥了一眼,看见了那尊被供奉着的、泥塑的威严神像,皱了皱眉头。 神像约莫一丈高,闭着双眼,雕刻的很威严,一只泥石手上似乎捉着一根斧头,胸前则挂着一面小镜。 他觉得神像的脸孔有些眼熟。 等到三人的身形消失在山路中,糙汉子这才爬起身来,冲他们上山的路呸了一声,朝着庙祝娘娘做着并不标准的礼: “娘娘,这些外来人不识规矩,粗蛮不堪,还质疑您和土地爷的神通哩!” 庙祝娘娘微微颔首: “不必去管,下午的大祭是重中之重,要准备好。” “俺晓得哩,咱们二十四座村子都备好了香烛,定要热热闹闹,叫土地爷好好高兴一番!” “嗯。” 庙祝娘娘颔首,忽然问道: “这是第几年大祭了?” 糙汉子挠挠头,乐呵道: “第七年!” 他放下鼻涕娃,拍了拍自家这兔崽子的脑袋: “俺们逃难来的时候,俺媳妇儿刚生下这瓜娃子,俺家这瓜娃子七岁,便是第七年!” 顿了顿,糙汉子感慨道: “七年前,俺们还不知土地爷,只看到土地爷的塑像,看到守在塑像旁的娘娘” 庙祝娘娘垂了垂眼睑: “都七年了吗?” 她转身走回庙宇,关门前道: “你且先在庙旁的陋屋歇息教你的桩功,练的如何了?” 糙汉子缩了缩脖子: “俺不是那块料,不过俺家娃子站的还挺妥当!” “善。” 庙门合拢,糙汉子扛起自家娃子,推着装满香烛的小车,乐颠颠的便跑去庙旁不远处的陋屋。 “回头可得给屋子修的好一些。”糙汉子叨唠着:“每年都是俺在住哩!” 鼻涕娃憨憨道: “爹,我还想去看大姑娘。” “瓜娃子,说了那是庙祝娘娘,你刚出生,娘娘还抱过你哩!要不你以为,你能无病无灾的长这般大?” 鼻涕娃吸溜了一下鼻涕: “爹,你说了快一千遍,我耳朵都听起茧子了!” 糙汉子瞪眼,抄起棍子,鼻涕娃拔腿就跑。 ……………… 庙中。 庙门闭上,庙祝娘娘没了方才的端庄出尘,蹦跶着跳到塑像前,一屁股坐在供桌上,晃着小脚丫。 她抬起头,偷偷瞄了瞄闭着双眸的威严神像,贼兮兮的抓起供桌上村民供奉来的苹果,小心啃了一口。 “你这可叫做大不敬。” 一丈高的泥塑神像抬起眼睑,发出洪钟般的沉闷声。 庙祝娘娘撇嘴: “贡品才好吃嘛,小牧哥,你到底啥时候才能好?都七年了,七年!” 娘娘气势汹汹的挥了挥苹果: “我都二十五,马上二十六岁了!” “快了,快了。”泥塑神像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躯壳稍微特殊了些许,重聚的也便没那般快。” 说着,它扭了扭脖子,一些碎石粒崩下,伴着一簇簇尘灰。 “七年啊。” 神像感叹了一声,声音低沉又威严,瞪了眼偷吃——光明正大吃贡品的杨念念, 他复归本位,微合泥石眼眸,默默牵引起天地元气。 恰巧又一粒【内窍】被灌满。 三年聚魂,四年聚身,从刚开始聚身他便察觉——泥塑的身体里头,三百六十五枚内窍依旧在。 气境第三关,为【藏窍关】,又称【真人】。 寻常真人,寻见九枚内窍且以天地元气尽数浇满,便可破境,迈入【长生境】。 而周牧。 五日满一窍,至于今日,已有四年。 他已满三百大窍。 三年聚魂,醒神至今四年,一千五百功数都花了一半。 没办法,泥塑的香火神像身再完全归好之前,又出不得庙宇,只能一个劲儿的换大悟道场. 五次大悟道场,再加上狠心换的法宝级照妖镜,便总共耗费了七万五千数的小功。 成果斐然。 小神通,点火、煽风、遁地,尽数大成。 可操使玄火、阴风,一息之间可遁地千里。 神通巨灵依旧是小成,但枯荣也已小成,枯荣之效不再局限于草木五谷, 凡有灵之生命、无灵之物件,皆可使之或枯或荣。 扶摇功,已入第三层,增幅体魄力道八倍。 七十二仙术,魇祷、辟谷、借风、布雾、招来、逐去、卧雪. 足足十八门仙术,皆已修得。 八九玄功,二转圆满,体魄要比最上品的法器还要坚固。 太白皇老七宝七杀术,斗杀、劫杀、戏杀,尽已习得。 倒是元始阴阳经,依旧未曾入门。 但也快了。 唯一遗憾的是,泥塑神像之身,无眠更无梦。 七年不曾去过梦中,不曾见过小小姐了。 “也不知道外界到底如何了。” “师父他们.还好吗?” 心念百转千回间,周牧听见庙祝娘娘喊道: “猪鸽还未飞回,定是又在山上那座仙门里头扑飞好看的小姐姐,我去寻它回来?” “且去便是。” 庙祝娘娘欢快的跳下供桌,旋而又道: “对了,刚才我看到了外来者。” “外来者?” 泥塑神像再度睁开双眼。 第120章:青牛疑现,香火神躯 周牧微微疑惑着, 他还未恢复,出不得庙宇,又未入长生境,念头亦探不出体外,并不知庙外之事。 杨念念点了点脑袋,摸着下巴道: “一个老女人,一个俊秀青年,还有一个小姑娘” 顿了顿,她道: “对了,他们身上都佩戴着铃铛,金色、银色和铜色,七年前,那个骆前辈身上也佩戴着差不多的铃铛,只不过是玄色的。” 一丈高的泥塑神像微微动了动,尘土落下,庙宇微晃。 “不周的人。” 他淡淡道: “他们来这儿做什么?” “我不晓得。”杨念念耸了耸肩膀:“那三个家伙上山去了,正好,我去探问探问?” “可。” 周牧想了想,低沉道: “记着拿上土地神杖,照妖镜也带着。” “得嘞。”庙祝娘娘爬上泥塑神像,摘下神像胸口挂着的小镜子,跑跳到庙门前,脚步一顿。 她理了理身上衣裳,咳嗽了两声,端正了身姿,一副庄严模样,推门而出。 石庙恢复了宁静。 “这丫头” 周牧好笑的摇了摇头,又挤落些许碎石粒,他不再动弹,恢复双眸闭合,手持大斧的威严模样,心神内敛。 念头微动,玄金铜令震颤。 【剩余功数:七百九十一】 当初一斧落去,斩了多少妖周牧不知道,结果是添了十五万小功,即一千五百功数。 理论上来说,他能自由行走后,潜去几座妖城,一城来一斧头,晋品的一万功数也就够了。 理论上。 “我真要现身,却不知多少大能要亲临.不对,恐怕都不只是大能。” “犬绝城后来变成啥样了?” 心绪百转千回间,周牧沟通玄金铜令,打开了天庭财库。 当初一千五百功数时,可兑取的事物也多了一点。 【上品法宝令:五百功数,可选取任意上品法宝】 【降雷法旨(中品):一千功数,可凭法旨降下法雷】 【八品仙职神通:一千功数,可换取对应八品仙职之神通】 【神通令:一千功数,可换取指定通用神通一门】 【蟠桃宴帖(外):一千五百功数,可凭此帖入蟠桃宴,落座殿外阶梯】 除了那个蟠桃宴帖外,周牧每个都极其眼馋,但到底是没换, 太贵太贵,而且自己这副模样,换来也没什么大用。 上品法宝令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毕竟下品法宝层次的甲寅伐木斧,已有如此天威,上品呢? 那价值两百又五十功数的照妖镜虽然也是上品法宝,但并非攻杀之类的,不怎么显的出上品法宝的威势, 周牧都后悔兑取了。 两百五,都够两个半九品仙官晋位八品了! “真身即将聚归。” “总算可以出去了.” 周牧有些神思,很想知道自己当初那般刺激银角大王后,发生了什么? 唔,他反正感觉已经够诛心的了。 “七年啊。” 泥塑神像又轻叹了一声。 ……………… “庙祝娘娘。” “见过庙祝娘娘。” 山上,铁头仙门的弟子们都朝着端庄威严的庙祝娘娘做礼,庙祝娘娘神色淡然出尘,问道: “瞧见吾那鸽子了么?” “您是说猪鸽?跟着宗主走了,您知道的,猪鸽最喜欢宗主了。” 杨念念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死鸽子! 她淡淡道: “贵派的王宗主呢?” “回庙祝娘娘的话。”仙宗弟子做礼道:“我家宗主正在接见贵客,猪鸽估计也在那儿呢.我去禀报一声?” “不必。” 庙祝娘娘眼珠子一转,轻飘飘道: “便带我去看看罢,我在外头等候便是。” “是,娘娘。” 仙宗弟子引路向前,朝着山顶的一座大宫走去。 大宫内。 中年人仙风道骨,微微作揖,示意三位外来客落座。 铁头仙宗宗主,王铁头。 王铁头抿了口茶,神色凝重的问道: “久闻不周大名.我等,必须要迁去五王城么?” 佩着金铃的老妪呼了口浊气,淡淡道: “妖族乱象已然开始平息,要不了多久,那些本自顾不暇的群妖就要空出手来了。” “到时候,妖族第一时间要做的,就是将七年间,大荒中立起的人族散修宗门,荡尽。” 王铁头神色变的难看起来,忍不住问道: “妖族乱象平息.为何?” 老妪摇了摇头: “王宗主当先知道,这七年来的妖族乱象,皆是因为一位发狂的妖族真王。” “妖族真王?”王铁头好奇。 “是也。” 老妪简短的解释道: “那位本是太古年代的妖圣,七年前曾还是大能时,降临在一座边陲小城,那时我亦在——却不知是何原因,那位发狂,撕杀四位妖族大能。” “而后更是破入真王层面,且一入真王便是顶尖,冲杀四方,又似乎来头很大,无人敢管.而不久前,那位真王疑似入了【青山】。” “青山.”王铁头神色一动:“那座南北妖朝的边界之山?那位传说之中,当世第一的栖息地?” “没错。” 老妪颔首: “青山之主,青袍客,似乎收留了那位作乱的妖族真王,不仅如此。” 她脸上浮现出凝重之色: “王宗主可曾听见,半个月前的牛哞声?” 王铁头连点脑袋: “听见了,听见了,当时我等都惊悚不已,以为是有天妖乃至妖仙过境。” 老妪吐了口浊气: “并非天妖,也非妖仙是青山之主,青袍客。” 顿了顿,她继续道: “那位天下第一的青袍客在半月前出了青山,赶赴了一趟南妖朝的皇城。” 王铁头一愣: “然后呢?” 老妪摇了摇头: “牛哞声响彻整个大天地,南妖朝皇城上空,红光遍照了十日十夜。” “据悉,南妖朝皇城一分为二,皇城之侧多出了一方绵延百万里的无底天坑,超过三十座大妖城与一座王城陷落其中,毁于一旦,具体结果,无人知晓。” “甚至所有人都不明白,青袍客为何会走出青山,为何会与【南妖皇】争战一场。” 王铁头神色震动,无法想象那一声牛哞居然来自亿万万里外的南朝皇城, 且不只是响彻于此,而是震鸣在整座大天地! 那是何等威势? 他咽了口唾沫: “青袍客是一头牛妖?又或者南妖皇是一头牛妖?” 老妪摇头: “我又如何知晓?不过我想来,应当是前者吧?” 王铁头不语。 许久,他发问道: “立刻便要出发么?” “那倒是不必,但三月之内,王宗主必须随我等迁走了。”老妪平静道: “在九千里之外,便有一座妖城,虽是小城,但城主也是【天妖】,疑似第二关的假仙,甚至可能是第三关的地仙。” “等到妖族开始肃清大荒,王宗主觉得,贵宗的五昏六迷阵,可以瞒过去么?” 王铁头轻声叹息: “我明白了,我会向两位太上长老禀告此事。” “太上长老?”老妪愣了愣:“贵宗还有两位万寿者?又或者.长生者?” 长生三关,第一关添五千年寿数,被称位千寿者,第二关再添五千年寿数,合万载,被称为万寿者。 第三关,依旧是五千年寿数,往往以【长生者】尊之。 老妪自身是千寿者,来之前只知道铁头宗宗主是一位万寿者,却不知还有所谓的太上长老。 王铁头微微颔首: “我七年前在此立下宗门,非我之意,而是两位太上长老的意思。” 顿了顿,他道: “我与两位太上长老七年前相逢,他们从一头长生大妖手中救下了我一命。” 老妪了然,那至少便是两位长生者了,这是好事。 意味着不周能再多添两位金铃,还是长生金铃。 王铁头最后问道: “且问阁下,我这宗门上下三百余人,到时候一并走吗?” “自然。”老妪颔首。 王铁头又道: “那山脚下的村民呢?这些年陆续接引的难民,结成二十四座村庄,足有十余万人。” 老妪摇了摇头: “且不说凡人走不到五王城,真带上他们,就是一个活靶子。” 王铁头陷入沉默: “这我却真要禀告两位太上长老先了,我门中弟子,皆来自二十四村,他们的家人都在村落中。” “自无不可。” 老妪淡定颔首: “但还请在三月之内做出决定,来的路上,我们遇见一位万寿大妖,盘踞在数里外的山巅。” 她警告意味格外的浓,王铁头轻声叹息,再叹息。 闲聊了几句,老妪正要带着赵泉亭和陈米栗下去歇息,却见有一只肥硕的鸽子不知从何扑飞而来, 肥鸽子落在了王铁头的头上。 “咕咕咕!咕咕咕!” 它狠狠啄了啄王铁头的头,发出金铁交鸣声,后者抬手抚了抚鸽子,从怀里抓出一把宝丹,鸽子欢快的啄食着。 “咦?” 陈米栗讶异道: “好可爱的鸽子!” “不许无礼。”老妪按住想要扑上前摸鸽子的陈米栗,斥责道: “这是一只妖鸽,气血等同于大药,比你都强盛。” 陈米栗眨眼: “这般厉害?” 王铁头一边喂着肥硕鸽子,一边笑着点头: “是啊,不过这并非我的鸽子,是山下土地庙养的,三位上山时,应当见过那座土地庙。” “那是贵宗立的庙?”赵泉亭好奇问道。 “非也。” 闻言,赵泉亭了然: “那便真为一座乡野邪祭淫祀了?来的路上听村民吹嘘不已,还以为.” “住口!” 王铁头怒声呵斥,属于【万寿者】的气机勃发,赵泉亭色变后退,老妪一步挡在他身前,神色愠怒: “王宗主!” 虽只是千寿者,但她并不惧,自有所依仗。 王铁头神色缓和了些许,声音微冷道: “那座庙宇,神异非凡,土地爷真实存在,便望贵客知晓,切不可辱之,当心头上三尺,神明震怒!” 说着,手中肥硕鸽子飞出门外,他神色不愉,拂袖离去: “我却要去向太上长老禀告一二,三位还请自行歇息吧!” 三人面面相觑。 “这位王宗主”赵泉亭拧巴着眉头:“吃错药了?” “有问题。” 老妪危险的眯起双眼,沉吟片刻,道: “之前那庄稼汉子,是否说过,下午那所谓的土地庙有一场祭祀?” “是的。” “那下午我等便去看看。” 顿了顿,老妪自言自语: “莫不是当今还真有神祇不成?唔,荒唐。” 此时,门外。 坐在宗门弟子端来大椅上等候着的庙祝娘娘打了个哈欠,她伸手接住了飞来的胖鸽子,将殿内前后谈话都听的一清二楚。 “走了。” 庙祝娘娘自语,跺了跺土地神杖,沟通庙中泥塑神像,自身钻入地中,消失不见。 再出现时,便已是在庙里。 将听见的对话尽数复述了一遍,威严的泥塑神像陷入了沉思。 “四处冲杀的妖族真王?” “当世第一的青袍客?” “半月前的牛哞?” 周牧凝神,又有些心虚——那真王,恐怕是银角大王了。 一旁,杨念念描绘道: “我听老太婆说,那真王发了狂,冲杀四方,无人敢管哩!” 周牧更加心虚了一些,他琢磨着当初自己的一连串话语后‘死去’, 对银角的打击应该不小,但现在看来 似乎不只是不小? 好像,还有点点大? 周牧不知道银角大王到底掀起了多大的乱子——但如今,大荒之中,似乎都多出了不少人族村落和宗门! 群妖能自顾不暇到这般田地 啧啧。 “还有那个青袍客,疑似一头牛?” 周牧回忆起半个月前震的自身魂灵摇曳、响彻天上天下的牛哞声。 “银角大王入了那所谓【青山】,青山之主便去了一趟南朝皇城,找了南妖皇的麻烦” “青袍客,牛妖.” 周牧心头咯噔一下,好家伙,那传说中的当世第一,该不会是【青牛】吧?? 哎? 似乎真有可能? 上辈子的神话故事里,兜率宫的青牛是能打漫天仙佛的 沉思间,周牧听见庙宇外传来锣鼓喧天声。 “大祭到了。” 杨念念恢复了庙祝娘娘的端庄模样: “一年一度的二十四村大祭——这一次过后,你的身体能恢复了的不?” “差不多了。” 泥塑神像含笑: “我能感觉到,就差一点点,我便可塑得香火神躯,亦可得本来身躯矣。” 香火神躯,天生之神通【香火】的衍生物,类于化身,香火越盛越久,神躯也便越强悍。 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 香火神躯,是八品地祇土地爷的香火身躯——而正常来说,天庭的八品官,应当是【地仙】修为的。 周牧只是三百窍的真人,修为不配官位,但是嘛. 香火神躯可不会打折扣! 不奢求能媲美【地仙】,至少也得是个【假仙】吧? 泥塑神像笑容更盛,闭上眼,持着甲寅伐木斧,庙祝娘娘将照妖镜重新挂在了神像胸前。 她问道: “今年的大祭,你要显圣嘛?” “我当可复归真身,甚至凝出神躯了,这等大喜的日子,自要显圣才是。” 泥塑神像淡淡回答。 外面的锣鼓声渐盛渐近。 庙祝娘娘推开大门,高举神杖,端庄威严。 锣鼓声骤止,庙外是望不到边的村民,是数百仙宗弟子,是匆匆踏空而来的铁头仙宗宗主,是两位驾云而至的太上长老。 “这” 刚走下山的三人傻眼,赵泉亭看着那位仙宗宗主落地,看着他向那所谓的庙祝娘娘施大礼,懵了神。 “这真是乡野邪祭淫祀?” (新卷整理一下剧情,明天恢复三更) (虽两更但八千) 第121章:显圣 十里之外,巍峨高峰。 头生独角的大蟒身长数百丈,蜿蜒盘绕在山峰上,一层又一层。 巨大而猩红的竖瞳盯凝着那片雾气朦胧之所,神思稍稍松懈,便要下意识的将那那处地域给遗忘。 “有意思.” 巨大蛟蟒低语,饶有兴致,它分明窥望见三个人族走入雾中,便再察觉不到踪迹。 其中一个老迈人族,还是长生层面的千寿者哩。 “迷神的惑阵?以前怎未发现?” 蛟蟒吐信,低低笑了笑: “许久没有饱食,今日当有口福。” ……………… “大祭,起。” 乌压压的村民静静的站着,两侧锣鼓声再起,震响在这方铁头山侧, 庙祝娘娘手持着木杖,声音悠扬而又庄严: “尊神昭昭在上!” 无数村民扯起了喉咙: “尊神昭昭在上!” 上百位推着自制木鼓的汉子同时擂鼓,一个个妙龄少女托着瓜果、香烛、纸钱等走来, 铁头仙宗的弟子们站在一起,各执着一根香烛,为首的是宗主王铁头,仙风道骨,抱着一方大香,神色肃穆。 就连两位太上长老都驾着云缓缓落下,一个是看起来很儒雅的中年书生,另一个则是个小老头,皆是满脸笑容。 书生和小老头落地,瞥了一眼远处三人,也没理会,都朝着那位庙祝娘娘微微点了点头,便算示以敬矣。 远处。 三人,连同老妪在内,都并非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景象,五王城时常也会举行祭祀,只不过祭的是先贤和往圣, 祭祀不知是否存在的乡野神祇,这倒还是首次见到。 最关键的是 “这位王前辈,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泉亭侧目,朝着老妪小声问道: “还有那两个所谓的太上长老都驾云亲至,这土地庙.白老,您怎么看?” 他已然开了九窍,即将成为九窍真人,再进一步便是长生境的千寿者,和老妪境界便相同, 但后者到底活了数千年,故此,尽管彼此差距不大,赵泉亭依旧视老妪为长辈。 老妪抿嘴摇头: “古怪,实在太过古怪,莫非当今天下当真还有香火神祇?” “香火神祇?”赵泉亭好奇。 老妪回忆道: “是我听一位大前辈提过的,太古时代,天下处处皆有香火神祇,大到山川河流,家中灶台乃至身中五脏,皆有神明。” 顿了顿,她继续道: “只是,伴随太古时代的那场天地倾覆之劫,香火神明便也一并失了踪迹.” “要汇报么?”赵泉亭问。 “当然,不过先看看这所谓祭祀嗯,我等走近一些,稍后仔细瞧瞧那所谓土地爷的塑像。” 说话间,老妪带着赵泉亭、陈米栗靠近,此时大祭已然正式开始,纸钱被村民们投入处处火盆, 仙宗弟子们抬来的一座又一座千斤重的焚香炉,一根根香烛插在其上,鼓声渐嘹亮。 庙祝娘娘踩在临时搭建的木台上,听着锣鼓声,高举起木杖: “尊神昭昭在上,穆穆皇皇,福沾万姓,德被合庄” “尊神昭昭在上,赫赫在旁,如临如质,来格来尝” “尊神昭昭在上,礼唱三献,保我士庶,佑我村庄” 村民们跟着念祭词,处处火盆中火冲三丈之高,土地庙门大开,泥塑神像立在其中, 而正此时,有风吹来,火盆中烧起三丈高的繁密火星、纸钱余烬等,翻滚着随风而前,冲进庙门,围旋着泥塑神像! 老妪三人挤过人群,站在祭坛旁,正对着土地庙门,将其中看的一清二楚,此刻不由都瞠目结舌, 这一副景实在太壮观, 闭目的威严神像右手持斧,左手捧着一一些稻种,胸前悬挂的铜镜微微发光,火旋风和纸钱余烬在神像的周围流转,上下沉浮. 恍若火中真神。 “那把斧头.”老妪注意到神像手中的大斧,下意识凝观,却悚然一惊。 好锋利。 凝视之时,让她有一种眼眸被割伤的错觉,且. “那是杀过妖的斧。” 老妪侧目低声,凝重道: “杀了不少妖。” 赵泉亭默默点头,他与老妪凝视斧头的时候,都恍若看到了群妖坠去之景。 “古怪,太古怪了。”赵泉亭匪夷所思:“白老,你看那泥塑神像,是否眼熟?” “眼熟?”老妪摇头,诧异道:“你在哪里见过?” “对。” 赵泉亭肯定的点了点头: “有一种熟悉感,很模糊,可又切切实实,或许很多年前,或许某个不经意的角落,我一定在哪里见过这个塑像,又或者见过塑像上的.面孔。” 老妪抿了抿嘴,眯起眼睛,抚摸腰间的金铃,轻轻摇动,似在传讯。 与此同时。 “尊神昭昭在上!” 庙祝的声音忽然猛烈高昂,她站在祭坛上,双手高举着木杖,清冷的面庞上庄严至极! “请!” “福德杀神,睁眼!” 无数人为之一寂,土地爷.睁眼? 泥塑的神像,真能睁眼? 短暂死寂过后。 层层叠叠的村民连同三百余仙宗弟子,甚至那位宗主都齐声: “请!” “福德杀神,睁眼!” 一座座焚香炉中的香烛快速燃尽,伴随泥石摩擦、碰撞的响动, 在老妪、赵泉亭与陈米栗惊悚的目光注视下。 那座立于火旋风与纸钱余烬中的泥塑神像,猛然睁开了双眼! 其眸灿金,有若炽阳。 “土地爷!”糙汉子虔诚,肩上坐着的鼻涕娃也挥着双手:“土地爷真活了!” 无数人都发出嘈杂的呼喊声。 “神仙保佑!” “土地爷显灵!” “尊神在上!” 连片的呼喊声中。 “泥像.活了?”陈米栗懵逼,老妪和赵泉亭头皮发麻。 下一刻。 ‘咚!’ 泥塑神像持着斧头托着稻种,一步走下石台。 又一步,丈高的神像已至庙门处。 恰踩在门槛后,虽未出得庙来,却可叫二十四村的村民们无论远近,都能观见自己。 锣鼓齐止,火盆骤熄,看不到边的乌压压的村民噤声,老妪呼吸急促,瞪着眼睛, 陈米栗抓紧了赵泉亭的衣袖,满脸惶恐。 “五谷。” 神像开口,声音低沉而又威严,如同晨钟暮鼓,震耳欲聋间,却又叫人神思骤然清明, 而它身侧,竟是浮现出天地祥云,缭绕翻滚,既神且明,既威且严。 “丰登。” 话落,泥塑神像手中的稻种浮空而起来,如同雨点般坠下远处的田地, 下一刻,才刚刚探起秧苗的田地迅速蜕变,一处处田,一株株秧苗,都在发芽,茁壮! 望去。 一处处田中,稻、麦、粟等,尽已累累。 “尊神昭昭在上!”有村民喜笑颜开,扑进麦田、稻田,更多的人则是俯首拜下,口呼土地爷保佑! 泥塑神像静静的受了拜祭。 香火已盛之而至于极。 它微微昂起头,洪钟声再起。 “招云。” 七十二仙术之,招云。 天上,浩云不知从何而现,层层叠叠不尽,连绵成海。 “借风。” 七十二仙术,借风。 有风自天上吹下,诸田地中待收割的谷物都自然脱落,在风中飘飞,尽飞落向远处二十四座村庄,落去家家户户。 老妪微微颤栗,赵泉亭和陈米栗都看痴了。 “祷雨。” 泥塑神像再吐晨钟暮鼓之音。 七十二仙术,祷雨。 层云翻滚,骤而大雨倾盆。 “这是.”老妪没有斥开雨水,任由大雨淋身,失神喃喃:“灵雨?” 她分明感知到,每一滴雨水中,都饱含着天地元气! 一言叫大雨倾盆,虽然神异,但有迹可循。 将天地元气融入水中,也不稀奇。 可,一言雨落之际,叫天地元气自主蕴入每一滴雨水中,这种能为. 老妪实在无法想象。 泥塑神像望着大雨中欢呼的人们,面相庄严: “医药。” 七十二仙术,医药。 落下的雨水上浮现药气。 淋雨的人中,不少人在这一年间都遭了病又或伤筋动骨。 却在雨中,伤病顷刻间便愈尽。 甚至淋着药灵雨的老妪、赵泉亭两人,都察觉到自身体内的陈年暗伤,在祛除,在复愈! 两人瞠目结舌。 泥塑神像最后开口。 “再茂。” 神通,枯荣。 大片大片的田地中,五谷枯尽,而后再度丰登,果实累累,却又见果实落下,五谷复枯还荣,便还又是果实累累。 如此,往复六次。 算上之前一次丰收,便在盏茶之间,诸田诸地,七次丰收。 立在大雨中的庙祝娘娘朗声: “尔奉尊神七年。” “今朝大祭,便一日七丰收。” “谷粮见灵雨,纳元气,则九年不腐不湿不烂。” 二十四村的村民们跪在雨中,自发的齐声。 “尊神昭昭在上。” “尊神昭昭在上!” 【福德杀神履职,了却善愿百次,添一功数】 【福德杀神履职,了却善愿百次,添一功数】 【福德杀神履职,了却善愿百次】 这些村民们的愿望总是质朴的,丰收,无伤,无病。 便是他们的愿望。 二十四村庄十余万村民,耕地的、有伤有病的,且还祈了这些愿的,约莫有一两万人, 一人按算一份善愿,一两万人,便添了一两百功数。 周牧心惊。 竟然还能这般? 可惜,了却诸愿,村民们短时间内怕是不会有什么自己可以大规模了却的心愿了 但即便如此,这也为他昭示了一条崭新的路。 还在做力士的时候,周牧从未在东厨煽风点火,反而成了土地爷后第一次靠【履职】得功数却不曾想来的这般轻松! 哪怕一年只能来上三四次,可若是村民更多呢? 若是百万、千万人信奉呢? 可惜今年才复苏到可以挪动身躯、施展仙术的地步,往年最多只能用用枯荣,一月一丰收 否则,七年——不,四年,醒神四年以来,得积攒多少功数? 周牧心思百转千回,却又猛然惊觉——香火,够了。 体魄可以重聚而出,且那香火身躯,也可凝聚矣。 第122章:真身归,妖来了! “祈晴。” 泥塑神像最后一次开口。 七十二仙术,祈晴。 大雨骤止于此时,层云散尽,狂风平息。 晴日高悬,乾坤朗朗。 庙祝娘娘适时的将木杖在祭坛上一跺,声音悠扬: “大祭,毕。” “尊神昭昭在上!” 泥塑的神像复归庙中屹立,双眸闭合,似变回了死物, 庙祝娘娘向担任司祭的王铁头,还有担任小司祭的糙汉子叙述了片刻后,便也持着木杖,悠悠的返回了庙中。 庙门闭合,庙外锣鼓声不止,欢呼声和祈祷声此起彼伏,许多孩童扑入了累累果实中打翻着滚, 大人们则捧起粒粒稻谷,笑开了花。 老妪和赵泉亭怔怔的看着这一切,久久无言,心神震怖。 “福德杀神.”赵泉亭看向紧闭庙门,看向庙门上的匾额,喃喃念道。 此时,庙中。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庙祝娘娘将木杖别在腰上,一手苹果一手桃,边吃贡品边发发问。 “已全。” 神像微声,脸上浮现笑容,甲寅伐木斧置于一旁,睁眼。 周牧的视角中,可以看见浓郁的香火愿力缭绕在‘自己’身旁,翻滚不休,呈现烈火烹油之势。 总算。 他深吸了一口气,大量香火愿力涌入泥塑神像中,仅仅片刻,泥塑神像眼中光彩散尽,寄宿其中的真灵缓缓抽出, 身前亦有血丝凭空而现。 血丝越聚越多,尽交错成一个人的形状,能看见玉骨生成,而后是脏腑,是泛着霞光的血肉,是细腻若脂玉的肌肤。 一个神俊的青年落地。 “我又做回人了!” 耗时三载聚归魂灵,又四年,体魄也终于复归! 感受着体内熟悉而又陌生的磅礴力量,周牧惊叹,三百六十五枚内窍也一并出现于自己体内, 其中三百枚,都充盈着天地元气! “这内窍当真离奇,并非依血肉而存,我寄宿在泥塑神像中时也有内窍.” “难怪肉眼看不见这些内窍。” “接下来,就是造化出香火神躯了!” 周牧喃喃,却见到端庄的庙祝娘娘捂住双眼,低声吼道: “你能不能穿上衣服!” 他这才反应过来,尴尬一笑,微动念头,三山冠、福德神袍、五谷草绳、玄黑皂履依次出现。 想了想,周牧运转元气法力,催动地煞仙术,低声道: “魇祷。” “布雾。” 两门仙术发动,他面孔先是一阵变化,成了二师兄的模样,又笼罩起一层如轻纱般的雾。 雾中蕴纳天地元气,风吹不散,眼观不透,朦朦胧胧。 身躯既归,以后总是要出去的,自己可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周牧,已经死了。 必须死。 如无必要,如非故人当前,他是绝不会化出真容的。 “行了,可以睁眼了。” 杨念念小心的透过指缝瞧了瞧,这才放下双手,小脸红扑扑,没了庙祝娘娘的端庄威严。 她龇了龇小虎牙,一副凶巴巴模样。 “这些年,多谢你了。”周牧拍了拍这丫头的脑袋,后者不满的用头撞开抚来的手掌: “我都二十五了!” 她双手叉腰,旋而道: “这有什么好谢的,你是我哥嘛。” “呃。” 周牧略微心虚,转而恢复常态,回头看向魂灵寄宿四年的泥塑神像。 “还有最后一件事情。” 他神色微肃,脸上浮现出期待之色,喃喃道: “香火神躯啊” 这将是【八品地祇福德杀神】的香火神躯! 正儿八经的八品地祇,乃天境三关的【地仙】! 如此,用来庇护生灵,坐镇辖地的香火神躯,再弱也弱不到哪里去,甚至 很可能比本体要强。 “起。” 周牧念动,剩余的海量香火愿力尽数涌入泥塑神像中去, 他按照玄金铜令反馈来的步骤,忍着痛楚,切割下一缕真灵,运转玄法,催动铜令。 一缕真灵缓慢的与泥塑神像相合。 香火愿力蒸腾,亦在合于其中。 甚至,隐隐约约间,似有一缕天地意志浮现,照耀泥塑神像。 “帮我看着,莫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给杨念念吩咐了一声,周牧便是彻底收拢念头,全副精神意志浇注在泥塑神像上,对外界一切事一切物,尽不听不闻。 杨念念撇了撇嘴,抓起木杖,端正了仪态,缓步走出庙宇。 ……………… 庙外。 欢庆还在继续,不只是孩童,许多大人也都滚进了堆满田地的谷物中去,撒着欢。 谁也没见过这么这么多粮食! 且都还是泛着珠玉光华的粮食! 一片欢腾间。 “俺就说过吧?一刻钟七熟!”糙汉子扛着自家小兔崽子走上前,开始疯狂上嘴脸: “你们方才还不信一月一熟,还不信俺们的土地爷!” 失神的老妪和赵泉亭回过神来,皆欲言又止。 “大忠!” 王铁头赶来,瞪了他一眼: “怎么和客人说话的?” 糙汉子缩了缩脖子: “嘿,王仙长!我这就是和客人们寒暄寒暄.” “去去去,还不收谷子?” 王铁头笑骂着将糙汉子赶走,丝毫没有万寿者的高高在上,仿佛和一介凡人的李大忠平等而交。 他笑着对老妪道: “大忠他这庄稼汉子,就这样,三位可别放心上去咦?” 王铁头没看见那来自不周的小姑娘,张望了一番,却在不远处的粮食堆里看到了陈米栗。 那丫头正和村民们在粮食堆里头一起打着滚,笑的欢快,这让他有些讶异,暗藏锋锐的眼眸也温和许多。 老妪和赵泉亭齐齐吐气,正想要说话,却见到一个书生和一个小老头并肩走来。 铁头仙宗的两大太上长老。 “足下便是来自不周的金铃吧?”书生温文尔雅的做了个礼,轻飘飘开口: “我姓颜,颜悔。” 老妪、赵泉亭连忙还礼: “颜长老!” 他们不知这书生境界,但能腾云驾雾,且还为铁头仙宗的太上,修为怎的也不会比王铁头低, 至少也是个万寿者。 两人微微做礼,又看向那小老头,后者摆着一副臭脸,哼了一声: “周大发!” 老妪皱了皱眉头,亦微微做礼: “周长老。” 小老头依旧臭着脸。 老妪欲动怒,却又生生止住,一旁的赵泉亭则忍不住问道: “敢问三位前辈,那土地神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铁头乐呵呵开口: “便如你所见,我起初也不信所谓神祇,直到四年前亲自进了一趟庙宇.” 他摇摇头,神色感慨: “土地爷可是叫我好好长了见识。” “哦?”赵泉亭更感兴趣了:“王宗主,当时,发生了什么?” “也没啥。” 王铁头摆了摆手: “便如同方才一般,神像睁眼,虽未动挪,但吐露几个词,什么招来、逐去、气禁.便居然犹如神通一般,我当时不明,有所冒犯,而后” 他缩了缩脖子: “而后,土地爷手中的斧头就亮了亮。” 赵泉亭不解追问,王铁头却只是摇脑袋,似乎后怕不已。 老妪此时憋下心头气,面容微微缓和: “当世竟真还有神祇么?可是,为何会是在此地?” 顿了顿,她匪夷所思: “若真有神祇存在,定然不只这一尊——我不周,为何不知?” 叫做周大发的小老头忍不住了,阴阳怪气: “不周便什么都知么?我看未必!” 老妪脸色一冷: “周长老似乎对我不周颇有不满?莫非往来和我不周,有所过节?” 小老头直翻白眼,而叫做颜悔的书生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老妪怒气冲冲瞪去,丝毫不畏惧对方修为在自己之上,不住的抚着腰间金铃,眯眼道: “若有不满,诸位不妨直言,何必如此做态?老身倒是不介意唤来一位巡察使!” 巡察使,金铃之上,身佩玄铃,对应着【天境】的存在。 书生笑的更欢,小老头脸色更臭,狠狠瞪了眼书生,便就侧过头去,叹了一声: “行行行,不周厉害,不周天下第一!” 老妪再度怒气勃发,赵泉亭连忙安抚。 许久。 平复了怒气的老妪指了指土地庙,问道: “等到贵宗迁移后,这庙中神祇是否会跟着一起走?” 小老头撇了撇嘴,而书生颜悔则笑道: “这是正儿八经的【地祇】,地祇都是有【辖地】的,地祇的庙宇和香火塑像,都不可离开辖地。” 老妪神色缓和了些许,蹙眉问道: “地祇?颜长老怎的这般清楚?” 颜悔微笑: “往来爱翻看些许古籍,便从中涉猎了一些太古旧事,其中就有提到过【地祇】,那是天地神祇中的一种,不居天上居地上。” 顿了顿,他继续道: “便诸如土地神、山神、城隍等,乃至是江河之神——多是小龙王,这些便都为【地祇】之属。” 老妪微微颔首,拱手做了一礼: “想不到颜长老如此博学,日后老身定当要多多请教才是.” 说着,她斜了臭脸老头一眼,很是不喜欢这周大发——名字俗气不说,言语还多有冒犯不周,胆大包天! 也就是为此唤来巡察使有所不值,否则 老妪又哼了一声。 小老头见状眉头一挑,似乎忍不住,刚想要说些什么,却与书生同时一‘咦’,又齐齐侧目看向那土地庙。 恰此时,庙祝娘娘推门走出,肩上站着大肥鸽子。 她冲着几人微微颔首,连忙关上了庙门,复平静道: “尊神休憩,不可扰之” 话才落下。 ‘轰隆!’ 天边传来一声巨大嗡鸣,欢腾的村民们好奇的张望过去,老妪、赵泉亭和王铁头同时色变, 至于两位太上长老,彼此对视,默默后退一步。 下一刹。 天边的雾气剧烈翻滚。 糙汉子举着自家小兔崽子,问道: “瓜娃子,你高一些,看看是咋个了?” 鼻涕娃瞪眼看了许久,摇摇头: “啥也没” 他话音戛然而止,目瞪口呆,无数村民都呆滞,尽皆屏住呼吸。 在那。 一座巨大的山峰缓缓浮现,撞破迷雾,山上盘踞着一只不知多长多大的蛟蟒, 而山下。 则是一头老龟。 龟驮着山。 “前辈,还真有,二十来万血食,几个长生境.聊胜于无。” 蛟蟒口吐人言,声如天地洪钟,竖瞳猩红。 王铁头神色骤变,老妪背后一寒,头皮发麻。 一头万寿层面的蛇妖,还有一头. 不知境界的老龟! 妖来了! 第123章:地祇擎天,百万岁的天龟 “万寿大妖!” 村民开始慌乱,孩童啼哭,大人们瑟瑟发抖,神色惊恐至于极。 这些村民,大部分都是一处处被碾碎的妖城中逃出来的,都来自于养殖区, 陆续逃难来此后,数年安生,他们几乎都要忘记了妖,直到现在,直至此时。 “完了!” 有人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煞白,有人跑到庙宇前叩首祈祷, 丈夫护着妻子,妻子抱着孩子,垂暮的老人将儿孙揽在身后。 一片乱象。 “走!”老妪毫不犹豫的捉来陈米栗,将赵泉亭提起,腾空便要逃! “一株难得的长生药!” 盘旋在山峰上的蛟蟒大笑: “这可不能叫汝逃了去!” 对于妖来说,人是不同于其他妖的,食之,不仅仅可夺其残余寿数,更能助自身返祖,以人之精淬己之精! 凡俗血食随处可见, 但长生境的血食便就稀少了! 在妖中,长生境的人,又被称为【长生药】! 蛟蟒螺旋升腾,转立于山巅,蟒尾狠狠一抽,伴随轰鸣声,逃窜的老妪被抽落了下来,洒落血花! 一尾巴她便重创,索性松手的及时,赵泉亭和陈米栗都未曾被波及。 “跑跑跑,就知道跑!”小老头怒骂,一旁的书生也在摇头, 王铁头咽了口唾沫,道: “两位,您们打得过不?” 虽然奉两位为太上长老,但王铁头并不知道这两位的修为到底如何。 两人对视,却又同时看了眼土地庙,进而齐齐眯眼。 小老头道: “我旧伤未愈,如今长生者。” 长生者,为长生境第三关。 书生轻飘飘开口: “我亦然,长生者。” 王铁头狠狠松了口气: “这妖只是万寿.” “还有一头龟。” 小老头指了指驼山的大龟,简短开口: “很厉害的龟,天境第一关。” 王铁头脸色又变的煞白。 书生补充了一句: “但我与周道友合力,却足以缠住这头小大龟,但那蛟蟒却要你来处理了。” “我?!” 王铁头缩了缩脖子,可看了眼诸多村民,看了眼惶恐的弟子们,却又咬牙: “吾破入万寿境四年,虽未争斗过.但吾到底也是万寿境!” 小老头和书生对视一眼,沉声道: “那你便上去,磨拦一拦蛟蟒。” “我们替你压阵,若那大龟有异动,便替你拦住,等到土地爷休憩好,或许险难自消。” “好!” 王铁头低嘶,纵身跃上云端,横拦在无数村民之前,冲着蛟蟒瞪眼,将胸脯拍的砰砰做响。 “妖孽!” 他震声: “速速退去,否则,你爷爷今日便要吃上一顿蛇羹!” 蛟蟒竖瞳猩红,淡淡道: “有趣。” 它低头: “前辈,您便替吾压阵?待吾擒住这一株长生药!” “可。”老龟迟缓点头,目光凝视着一群村民中的小老头和书生,微微凝神。 古怪。 两个气息在长生境第三关的人而已, 为何 自己总觉着哪里不对呢? 老龟觉着有些困惑,目光越过两人,落在那座小小的庙宇上。 古怪,古怪。 土地庙? 这年头,哪里还有土地爷? 它收敛心思,静观头顶血战。 蛟蟒一开始就占据了几乎绝对上风,王铁头本身就是一路摸爬滚打到长生境,只是个散修而已, 再加上未曾对敌过万寿大妖,此刻捉襟见肘,被完完全全的压着打,不住咳血! “好弱的一株长生药。” 蛟蟒摇头,百丈蛇尾一抽,王铁头被抽飞出去,洒落一片血花,却又很快踉跄着腾空飞回,拦在无数村民的上空。 “便这点力气?” 他咳血,大口大口的喘息,神色疲惫至极,念头一动,调动周身千米的天地元气,化作模糊掌印,朝蛟蟒压下! “虽为万寿,对元气掌握却如此粗浅” 蛟蟒摇头,尾巴又是一抽,千米掌印轰然破碎,化作滚滚元气浪潮向四面八方翻滚。 “烈火。”蛟蟒吐音,亦操千米元气,做烈火腾腾之势,滚压向王铁头, 后者欲闪,却忽而反应过来身下是无数村民,便咬紧牙关,硬生生挡住。 天空爆起一团血花。 “宗主!”很多铁头宗的弟子哭着呼喊。 重伤盘坐的老妪咳血摇头: “愚蠢.” 一旁,赵泉亭抿嘴: “白老,王宗主他能赢么?” “赢不了。” 老妪喘息,尽可能的疗愈伤势,甚至卷起一旁许多沾染元气的粮食,大口大口的吞吃着,含糊不清道: “荒蛮散修便是荒蛮散修,不知真正妙法,也不会上乘的杀伐手段,甚至为了保住凡人硬抗万寿大妖的攻伐.愚蠢至极!” 老妪冷静道: “看上去是足够勇烈了,实际上呢?他若败落,这些凡人能活么?努力逃命才是真,日后强大了,什么杀不回来?” 赵泉亭默默点头。 不远处。 书生揶揄的看了眼小老头, 后者脸色铁青,却道: “这话是混帐了些,但” “是对的。” 闻言,书生愣了愣,神色暗淡,轻轻叹了口气: “就理智来说,如此是对的。” “可是,大发啊,【理智】,却不一定是对的啊。” 小老头抿嘴: “逞一时之勇烈,确为不智。” 书生摇头: “我等为人,非那蛟蟒般的冷血生灵,若一昧理智,甚至为了理智抛却了道义.” “那就是错了。” 顿了顿,他继续道: “我写下圣贤书,是想要后辈读书人能明理生智,但却不是要他们失去了一身血勇。” “大义大义,若无人为大义,又怎有当年血祭,唤回诸多先贤往圣?” 小老头抿嘴不语。 许久,他道: “颜悔,我与你不同,你读仁义书,两袖之间皆是意气风发,我不一样,我着眼的非一时之得失,我” 闭眼,吐了口浊气,周大发继续道: “我便可为了苍生,牺牲掉小部分人,这或许是罪孽,但我便承担了去。” “而你,颜悔,你该明白,古来诸朝之雄主,莫不如是。” 书生抿了抿嘴: “这非我的道,也非我老师教的道.” 说着,他似乎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转而开口: “铁头那娃子的确头铁,不懂变通——差不多了吧?再这般下去,他真要死了。” 小老头摇了摇脑袋: “土地爷应当快要出来了。” 二人低声交谈间,天上。 王铁头浑身是血,摇摇而欲坠,却依旧立在天穹间,横在蛟蟒前。 “小蛇,没力,没力!” 他张开大嘴,牙齿都染红,双手做抱,天地元气疯狂暴动,竟凝化作一个千米高的元气巨人! “来!” 元气巨人狠狠的抱捉起蛟蟒,要将之勒杀! “愚蠢。” 蛟蟒失笑,数百丈的蟒身转而将元气巨人缠住、发力。 元气巨人轰然崩塌,王铁头遭反噬,身躯都开始龟裂,恰如同易碎的瓷器那般,布满裂纹。 “乏了。” 蛟蟒打了个哈欠,撑开巨大蟒口,就要吞咽咬落,底下无数村民哭出了声,无数弟子闭上了眼。 庙祝娘娘冲回了土地庙。 “你还没”她话骤止,看见面庞上朦胧雾气的青年早已端坐多时。 “我一直在看。” 周牧轻声道: “王宗主很不错。” “可用。” 他轻轻叹了口气,身后的泥塑神像睁开双眼,骤然消失。 周牧也起身,伴着庙祝娘娘一并走出庙门。 同一刹。 天穹上。 王铁头坦然的看着咬落的巨大蟒口,幽幽叹了口气: “我尽力了。” 他闭上眼,蟒口落下。 蛟蟒崩碎。 万寿大妖的血如雨般坠落,龟裂的蛟蟒惊惧暴退,王铁头听见底下传来村民的呼喊。 “土地爷!” 他睁眼,看着支离破碎的蛟蟒,茫然的回过头,愣住。 他看见了泥塑神像。 脚踏大地,头顶天穹的泥塑神像。 “此为何物!” 蛟蟒又惊又惧,发出大音: “前辈,出手!” 驼山的巨龟起身,高山震摇,山石滚滚落下,它咆哮,做忿怒搏杀之状,天地之力晃荡! 老妪惊怖起身体: “天妖!” 下一刹。 巨龟扭头就逃,刹那至数十里外。 “招来。” 擎天地祇淡淡吐声,洪钟大吕,晨钟暮鼓。 虚空波动,巨龟出现在原地。 它惊愕,再逃。 “招来。” 巨龟复位。 如此往复十余次,村民们看傻了眼,老妪目瞪口呆,失魂落魄: “这是什么手段?” 巨龟疲了,猛的转过身,正对万米泥塑神像,脖颈伸出龟壳,越伸越长,越伸越长!! 蛟蟒咳血,呵道: “前辈,斩了此怪异之物!” 脖颈伸出数百米的巨龟深吸了一口气,旋而。 叩首。 “土地爷爷!” 巨龟哭喊道: “天地可鉴,吾为清白之龟,清白之龟!” “吾是受此蛟蟒父亲胁迫,不得已为它护道!吾是真真正正清白之龟,百万岁来,未杀一人,未做一乱,有清气为证呐!” 巨龟吐出了一口无暇清气,哭喊道: “土地爷爷,我吐的是清气,是清气,无有半点污浊,是不食人的明证呐!!” 它疯狂磕头,大地撕裂,隆隆作响: “吾便是一位土地爷爷点化的,自家人,我等是自家人呐!” 万米地祇愣住,这乌龟 认识土地? 百万岁的龟?? 这是从天庭崩塌前活到现在啊.才天境修为? 不是说,当下之寿,若不食人,极限便是一万来岁么? 有意思。 第124章:言出法随,自天阙来 万米的神像顶天立地,驮山的老龟磕头如捣蒜。 很多村民都看的呆呆怔怔,这一幕实在太具冲击力,一些人拜下,捧着谷粮或瓜果,口呼‘尊神昭昭在上’。 “天妖叩首!” 老妪惊悸,完全无法理解方才万米神像的离奇手段,一声招来,遁走不知多少里的驮山巨龟顷刻复位, 是天境才能感知、借用的天地之力? 可自己又并非没有见过假仙乃至地仙出手——绝无此威! 老妪咽了口唾沫,赵泉亭死凝着神像与巨龟, 而不远处。 悄无声息间,庙祝娘娘伴着一个面容模糊的青年走来,正站在小老头和书生的身侧。 青年仰望长空,轻声道: “两位前辈是哪里人?” 小老头、书生侧目,笑道: “这大荒遥遥无尽,谁分的清哪里,便都是大荒人,小伙子,你是?” 周牧转过头,凝视着邋遢的糟老头和温文尔雅的书生, 他平静道: “两位前辈是来自昆仑,还是来自不周?” 颜悔脸上笑容不减,小老头微微颔首: “怎么看出来的?” “我观两位,如观渊海,不见其底,不见其辽阔。” 周牧慢条斯理,心头并不惊悸,平静自如: “两位七年前来到此地的吧?那时候,庙祝娘娘都才来——这七年,此地却不曾起半点波澜,无强横者降临,倒是说明两位前辈无有恶意。” 小老头饶有兴趣: “那你猜我是不周,还是昆仑中人?” “许是不周?” 周牧微笑着道: “我听一位友人言说过,昆仑四主或暴戾或疯癫或断情绝念,老人家你可不符合,更遑论这位儒雅的先生了。” 小老头哑然失笑: “你这娃娃,可知昆仑四主是何等存在?对应在不周,便是九部掌执,九尊真王层面的先贤往圣,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二人?” “我或许还看人低了。” 周牧轻声回应,看向那座万米泥塑神像。 香火神躯,并非单纯应香火愿力而生, 地祇地祇,应天帝敕封,得天地意志加持,辖管一地、一山、一河或一城, 而天地意志的加持,便体现在香火神躯之上。 周牧立庙于此,立辖地于此,得方圆百里——太古时代的土地爷,每位往往管的也就二三里地, 他不一样,没人和他‘争抢’辖地,便直接将辖地范围定在了职权内的极限。 方圆百里。 香火神躯虽然出不得百里范围,但同样,在这百里之内,香火神躯得天地意志加持, 百里之内的天地之力,任其调动归其所属——这是地仙都做不到的。 天仙真仙都够呛。 而一心二用,一缕真灵寄宿在香火神躯中的周牧,感知中,这一个小老头一个书生, 简直浩大到没边了! 周牧以真身观之,平平无奇,以香火神躯观之,如蚍蜉望天。 绝对在大能之上。 真王。 两位真王。 微吐了口清气,周牧指向天穹: “土地爷动了。” 小老头和书生饶有兴致看去,却见擎天神像伸出巨手,那只蛟蟒疯狂逃窜, 甚至似乎激活了什么秘宝,头顶显出一方巨大的蛟龙虚相! “还望阁下饶我这不成器的儿子一命!” 蛟龙虚相震声,擎天神像手掌压落,蛟蟒寸寸断裂,万寿妖血横流,尸骸砸在地上,发出巨响。 【斩为恶大妖,添功数有七】 七百小功真少。 虚相发出一声哀鸣,化作一点灵光遁走,欲回归本体。 “气禁。” 地祇神像淡淡开口: “禁遁术。” 七十二仙术,气禁,以大法力催动,若禁水,可叫水流不近,若禁火,可叫火燃不起, 若禁兵刃,刀剑则砍不破豆腐皮。 只要法力足够,无不可禁,这是周牧迄今为止学的十八门仙术中,最最高深的一门,只要法力足够广袤,便能胜过神通。 周牧估摸,有大法力支撑的话,不比大神通差了,近乎于言出法随之能。 而自己虽然才真人,法力微薄——可化身是地仙啊! 话落。 遁走的灵光凝滞,蛟龙虚相无法再施展遁术。 “禁元气。” 天地元气消散,无元气加持,那一缕寄宿在秘宝中,给蛟蟒保命用的虚相径直消散,连消息都传不回去。 底下,小老头有意无意的瞥了眼周牧,似感叹道: “气禁,太古时代的大手段啊,据说很多仙神都无处去学。” 周牧笑眯眯点头: “毕竟是土地爷。” “嗯,毕竟是土地爷。”小老头乐呵呵的点着脑袋,谁也不去捅破那一层纸。 “土地爷爷!”巨龟还在叩首,抖了抖身子,将驼着的山峰抖向远处, 伴随地动天摇,砸起数十里烟尘朦胧。 “我是清白的龟!饶命,饶命啊!” 地祇神像凝视着老龟,饶有兴趣: “你可能化小?” “能,能!” 老龟抖了抖,横亘十里的庞大躯壳变做一里,而后是五十米,五米,直至半米大小。 擎天地祇也化小,复归丈许身长,却刚好能将半米大的老龟托在掌上。 “医药。”泥塑神像一指王铁头,后者不过片刻功夫,便已伤愈。 “尊神昭昭在上!”村民们顶礼膜拜。 远处,周牧看了眼杨念念,后者心领神会,端庄肃穆的走上高高祭坛。 庙祝娘娘拉长嗓子,道: “妖已伏诛,祸乱已除,还不都收了谷粮,速速归庄?” 村民们连忙道是,或推小车,或扛麻袋, 硬是数个来回,才将满田粮食运回了各自村庄。 诸多仙宗弟子亦老实的回上了山峰, 庙前站着的人便寥寥无几矣。 “多谢土地爷救命、庇佑之恩典!”王铁头朝着塑像纳头便拜,泥塑神像微微颔首,未有言语,只是把玩着瑟瑟发抖的老龟。 老妪三人此时也拘谨的走来,看向泥塑神像的目光惊且悸,老老实实的施礼,泥塑神像亦未曾搭理, 就这么晃悠悠的端坐在土地庙前,微合双眼,不动不摇。 似在静养。 “咳咳。” 小老头咳嗽了一声,轻飘飘道: “那不周的人,不是还打算将土地爷给搬走么?怎的不去述说?” 老妪咳了口血,伤势依旧严重,脸庞抽了抽: “这位周长老便莫要为难老身了。” 小老头哼了一声,似乎看老妪很不顺眼。 此刻,老妪谨慎的瞧了瞧端坐的土地神,见对方没有任何动静,这才将目光挪向站在两个仙宗太上长老身旁的青年, 她打量着这个面容模糊的青年,没了最开始的盛气凌人与高高在上,疑惑问道: “这位是?” 周牧还未来得及回答,那小老头撇嘴: “这是我那从远方来的自家子侄,七年前,也是他和庙祝娘娘一起塑起这座土地庙,怎的,有事?” 王铁头挠了挠头,有些迷惑,自己怎的没见过这位? 老妪神色一惊,塑起土地庙的? 岂非那位恐怖神灵的缔造者? 她连忙执了一礼: “敢问阁下尊名?” “周牧武。”周牧随口答道,小老头呛咳了两声,瞪了周牧一眼, 周牧觉着莫名其妙,不甘落后的瞪了回去——自己怎的辈分又被打下去了? 谁是你子侄啊? 我认识你吗? 他有些无语,倒也没有反驳,这老头既是真王,多半是某位归来的先贤往圣。 周大发.当是化名,想不出会是谁, 倒是这位书生,颜悔? 周牧第一时间想到了颜回。 颜回,或颜渊、子渊,孔子最得意的大徒弟,七十二贤之首,以德行著称,为儒家【复圣】。 是这位么? 很可能。 若是的话,那便是真真正正的人族先贤往圣,而这小老头恐怕也差之不远自个儿倒不算被占了便宜。 对于真正的先贤往圣,周牧是抱着敬意的,当然,敬而不畏。 当即世间,他打不过的很多,敬仰的也有,但能让他畏惧的,估计没了。 再厉害,比的上老君,比的上元始么? 心念百转千回间, 周牧也没驳斥掉小老头的言论,而是轻飘飘看向老妪,目光在陈米栗身上一转,最后落在了赵泉亭身上。 有些眼熟。 他问道: “三位是来自不周么?” “是也。”老妪上下打量着这位疑似造出位神祇的‘周牧武’,忍不住发问: “您和这位.庙祝娘娘,堆砌了土地庙?那位,真是天地神祇?” 她小心的指了指闭眼端坐的泥塑神像。 周牧轻飘飘点头: “然也,不过多半都还是庙祝娘娘的功劳。” 老妪三人将目光投向庙祝娘娘,后者淡淡颔首: “吾名龙君。” 她觉得‘念念’是叠词,说出来一点也不威风,也便如同周牧一般化了个名。 老妪斟酌片刻,知道不合时宜,但还是忍不住发问: “敢问两位,这天地神祇,是如何缔造的?” 周牧摇头: “机缘巧合,不可复现,且你们也莫要想着挪走庙宇,土地爷是这一地的庇护神,不会离开,无法离开。” 老妪再问: “却不知,二位是否愿意加入我不周?老身定当通报【巡察使】,不,通报【太老】,二位之名,或能直达天听,五王皆知!” 书生揶揄的看了眼小老头,后者黑着脸,不说话。 周牧好笑的摇了摇头,平静道: “多谢好意,五王城我们会去,但加入不周?还是算了吧,我和龙君,皆已有所属。” 他一时之间叫不习惯这个名。 老妪愣了愣: “莫不是铁头仙宗?又或其他散修宗门?” 周牧摇头。 老妪神色一滞,变的有些难看起来: “我人族之中,除却散修宗门,便是不周为大,昆仑次之——阁下莫非是昆仑中人?” 周牧还是摇了摇头,想了想,笑眯眯开口: “我非不周,也非昆仑。” “我们来自【天阙】。” 老妪愕然: “天阙?这是何方势力?” 周牧笑了笑: “无昆仑之暴戾,非不周之冷漠,便是天阙。” “若无他事,今日言毕于此。” 他轻飘飘转身,随庙祝娘娘一并入了土地庙,泥塑神像捉着老龟,亦然。 留下老妪等人面面相觑,又齐齐将目光转向小老头。 后者有些牙疼,咳嗽了一声: “我这子侄多年不曾见过,老夫也不太熟,只知道” 小老头看向闭上的庙门,温和笑了笑: “只知道,他是有大本事在身的。” 第125章:收服老龟,大圣旧事 回了庙宇。 泥塑神像复归本位,淡淡的香火愿力笼罩着这座石庙,隔绝一切窥探视线。 “嗯唔.”庙祝娘娘伸了个懒腰,周牧揶揄道:“龙君?” 杨念念翻了个白眼: “你还周牧武呢!也不知道换的多一些?” “本就不必。” “那天阙又是个啥?咱们啥时候加入的啊?” “刚才啊。” 周牧理所当然道: “我才立的。” 杨念念翻了个好看的白眼。 周牧笑了笑: “既不想入不周,也不想入昆仑,我想了想,不若自己立一个势力。” 他微垂眼睑,心思百转。 周牧是有野心的。 九品仙官可晋八品,八品自也可晋成七品六品,乃至上三品。 而他年,若成了一品仙官.可否再进一步呢? 如果走到那一步,那时候的自己应当很厉害,又是否可以. 重塑天庭? 周牧有些神往,天帝啊 妖未乱世之时,古来多少豪杰枭雄,为逐鹿人间打了个头破血流,皇帝之位尚且如此,天帝呢? 要说不想当天帝,那是假的。 周牧不只是敢去想,还敢做。 天庭空荡荡——万一,万一自己走到了那一步,总是不能继续空荡荡着。 未雨绸缪。 他晃了晃脑袋,和杨念念拌了几句嘴,走到泥塑神像前,凝视神像掌中瑟瑟发抖的天龟。 “你说,你活了百万年?”周牧饶有兴趣的发问。 老龟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一动不动的泥塑神像,没回答。 周牧摇头。 “你说,你活了百万年?”这一次,是泥塑神像发问,语气与周牧一般无二,只是洪亮无比,似大钟震鸣。 老龟愣住,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记忆翻滚而现,猛然瞪大眼睛。 “神祇身” 它呢喃,僵硬的扭转过龟脑袋,看向周牧,拘谨开口: “您才是,土地爷爷?” “哟呵?”周牧一乐:“知道的果然不少?” 老龟哭丧着脸: “小龟还懵懂时,真便是一位大土地爷爷点化的.小龟也真从未吃过人,做过乱!” 说着,它又吐了口无暇清气,小心翼翼道: “人秉承天地大道,食人之妖,吐气污浊,唯有小龟这般从未吃过人的,才能吐出一口无暇清气来!” 周牧摸索着龟脑袋,若有所思: “我听闻,天地大变之后,修行至多得万余年之寿数,除非食人——你这等,是如何活到百万年的?” “便是不曾有天地大变,天境修为,也活不到百万年吧?” 老龟连忙解释道: “土地爷爷有所不知,这天地大变后新生的生命才有寿之尽极——也就是这十来万年出现的生灵才如此!” 顿了顿,它谄媚的继续道: “如今许多妖城下都压着太古时代的妖怪哩,它们不也未曾寿尽?而小龟我是运道好,当年,当年蹭得了一口桃核.” “桃核?”周牧好奇。 老龟缩了缩脖子: “当年点化小龟我的土地爷爷,有大本事哩,曾经和一位妖族的大圣交好!” “我小时候听那位土地爷爷说过,那位大圣是闹过天庭的,吃了也带走了不少能添寿的蟠桃,后来赏过我家那位土地爷爷一颗桃!” 顿了顿,老龟讪笑道: “土地爷爷虽早就把那颗蟠桃吃去,但剩了个桃核一直做珍藏、纪念,保留了不知多少年,一直到点化我.我那时不懂事,一口吞了去” “再加上我们龟族,向来就长寿,所以.” 周牧恍然大悟,闹天宫的大圣,自然是那位了,与大圣交好的土地爷? 他好奇问道: “土地神是怎的和一位妖族大圣交好的?” 老龟想了想,道: “具体小龟也不清楚,依稀记得听那位土地爷爷说过,当年他老人家还是凡人,甚至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曾经去一座山上放牧。” “那时候,那位妖族大圣正被压在那座神山之下,土地爷爷他当时还是牧童儿,每次放牧,都给那位大圣爷摘去桃果” “再后来,妖族大圣脱困,我家那位土地爷爷在终老后成了土地神,大圣便给了他蟠桃,以报当年之恩。” 周牧恍然大悟,此刻也完全相信了这老龟活了百万年,曾经是一位土地爷的小宠, 否则,断然说不出这些来。 想了想,他又发问: “那蛟蟒的父亲,是哪方妖怪,能叫你这天龟给他儿子护道?” “您却不知道,那蛟蟒的父亲是一只真真正正的地仙蛟龙,便是九千里外那座妖城的城主!” 老龟说道: “那老蛟见我吐一口无暇清气,便将我捉了去,迫我做了个它儿子的护道龟!” 说着,它有些不忿,却又提醒道: “那老蛟的儿子被爷爷您给斩了,它虽不知,但过段时间也会觉着不对,到时候,定会来此一探究竟.当然,定不是爷爷您的对手。” 周牧微微蹙眉。 一旁,杨念念担忧道: “小牧哥,要将村民们都迁走吗?你这个地祇身就算能打过老蛟龙,可一位妖城之主若死在此,后续恐怕.” 周牧摇了摇头: “迁不走,地祇庙一立,辖地便不可挪动,我可以离开,土地庙无法离开,地祇身也无法离开。” 他皱着眉头: “就算村民们迁走,无有地祇身,以你我的能为,恐怕护持不住他们,而且我们总归是要远去的,能护持他们的,也只有这座土地庙。” 杨念念更担忧了: “那,该如何是好?” 周牧心思百转千回: “不可等老蛟上门来,但去妖城,我也绝非其对手,我这香火神躯走不出百里的.那两个所谓的太上长老倒是可以随手翻灭妖城,可我估计,他们未必会出手。” 杨念念一愣: “太上长老?周大发和颜悔?他们有这么厉害吗?” “有。” 周牧肯定的点了点头: “颜悔,我怀疑是我人族一位先贤往圣,是旧时代的一位儒家圣人。” 杨念念不知道什么是儒家,但老龟知道,此刻瞪大了眼睛。 周牧继续道: “周大发我不清楚,我怀疑是不周的高层,甚至是不周的九位执掌之一我肯定,他是一尊真王。” “真王!!” 杨念念和老龟齐齐惊呼,前者此时也不是什么都不知晓了,虽无法修行,但这四年通过周牧,对诸事也都大抵了解了一二。 自然明白【真王】意味着什么。 杨念念惊愕: “真王和那什么儒家圣人.为何会在这个地方,当什么太上长老?” “冲我们来的,那两位绝对知晓谁才是真正的土地神,甚至,我怀疑犬绝城变故时,他们或许在。” 周牧冷静道: “不过应当是带着善意,否则,七年时间,我们早该被带走了.现在情况很特殊。” 顿了顿,他蹙眉道: “我知他们,他们也知我知他们,但我不捅破这层窗户纸,他们似乎也不会捅破——或许,他们是你父亲的故人.” 周牧轻叹,也就是自己不知道不周九位执掌都是谁,对应着哪位先贤往圣,否则倒是可以直接猜出来小老头的身份。 杨念念撇嘴: “什么叫我父亲,不也是你爹嘛我不明白,这和故人有什么关系?” 周牧解释道: “如若我所猜不差,那两位是不周执掌——至少一位是,且通晓犬绝城之事的话,那.” 他没有继续说,目光变的幽邃。 那,他们就知道,自己是‘周牧’,是那个掏出了兜率匾的周牧。 “那什么?”杨念念发问。 周牧回过神,摇了摇头: “那般,如果捅破这一层窗户纸,他们就不得不将我带走,甚至审讯。” “这是他们本该做的事情。” “现在,或许是因故人之子,或许是因其他什么原因,他们不愿意这般做,便假装不知。” “只要我不捅破那层纸,他们就会一直装作不知。” 说话间,周牧神色严肃起来: “我可以求那两位展露真身,护持那些村民,但那样,无疑是捅破了这层纸,所以,那头老蛟的麻烦,还得我自己来解决。” “怎么解决?”杨念念问。 “我自有办法,或许能光明正大进入妖城,但具体如何,过会儿才能知。” 周牧没有详细解释,而是看向老龟: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处理这位白万岁的天龟。” 双爪捂着耳朵的老龟麻了: “小龟没听见,小龟方才什么也没听见,土地爷爷饶命!” 周牧好笑道: “我如何才能不斩你,告诉我?” 老龟看的明白,果断道: “小龟愿做土地爷爷的小宠、坐骑!” “我并非必须要你。”周牧道。 老龟有些急眼,忽而恍然大悟: “对了!” “土地爷爷,您有所不知呐——地祇的辖地是固定的,固定的!” “然后呢?”周牧纳闷问道。 老龟精神振奋: “‘辖地’是固定的,重点在于地!小龟我可以驼着爷爷您的辖地跑啊!” 周牧一愣,却又摇头: “百里之地,你能驼起?” “现在不行,以后可以!”老龟急匆匆开口:“小龟是懒,但天赋不差,早可成就假仙,未来未必不能入地仙。” “那时,定然能驼百里之大地!” 周牧凝盯老龟,最终颔首: “我迟早会走,有你这头天龟在,此地也添几分安宁,避许多麻烦。” “只是,我这地祇身,是不会允你出辖地的,你可知?” “小龟知道,小龟知道!”老龟连连磕头。 “善。” 周牧慢吞吞的盘坐而下,看了眼老龟: “那此刻,你便先替我护道。” 老龟蹦下泥塑神像的手掌,身躯膨胀,化作三四米大小,二话不说的顶起周牧,将之放在了龟背上。 “定当从您之令!” 周牧一乐,便盘坐龟背,闭上双眼,念头触动哮天老哥的那一段记忆。 妖城之事,能否靠解决,便看于此。 ……………… 道宫。 小哮天犬啃着骨头,道门天尊正在给三眼天神讲述妙法。 周牧安静等了等,未见到那位中年道人来,心头犯起了嘀咕。 真灵重聚、体魄未归的四年来,未得入梦,他便经常来这一段记忆,否则也学不会十八门仙术, 只是,却一次未再见过那中年道人。 周牧可记得清楚,对方说过的,要带自己看玉虚宫! 该不会赖账吧? 抛去杂念,周牧很快聚精会神于道门天尊所宣将的妙法之上。 此刻叙的妙法,是配着八九玄功所操使的一门通天彻地的大手段。 【七十二般变化】。 为地煞七十二变,而非地煞七十二仙术。 第126章:七十二变,胆大包天! “乖徒儿。” 道门天尊声音微微肃穆: “八九玄功你已听得,七十二术与三十六法先押后再讲,此刻要述与你听的,是【七十二般变化】。” 三眼天神疑惑: “七十二变化?与那仙术有何区别?” “此是为,纯粹的变化之术。” “变化之术?我自身亦可变化,由我所知,七十二仙术中亦有【假形】、【魇祷】,三十六法中还有【胎化易形】,不都为变化手段?” “不同,不同,不同!” 道门天尊连连摇头: “魇祷,是天地为之幻化,假形,也只是浅表的形状更变。” 他神色变的肃穆: “三十六法中的【胎化易形】,虽然玄妙,但亦有限制,化死物,化不得先天灵物,化活物,还得从胎中来过,几同于投胎转世!” 三眼天神心头微动: “那,七十二般变化呢?” “便是可化七十二样事物,这七十二为实指,非虚指。” 闻言,三眼天神更加纳闷了: “那岂不是还不如仙术假形?更遑论胎化易形之妙法了!” “不,不,不!” 道门天尊再叹: “七十二般变化所化的事物,是真化!” “什么意思?” “你若变化为龙,便真正是龙,从血脉到天赋,尽得之;你若变化为蟠桃,那便真是蟠桃,凡人闻你一闻,便得先天寿数。” 说话间,道门天尊目光炯炯: “而你若化作八景宫那位的九转金丹,叫凡人吃了去,那凡人,却真能立地成就【大罗】之境,超脱岁月,一证永正,永恒自在!” 三眼天神目瞪口呆: “还有这等离奇的变化手段??” “是也。” 道门天尊叹息: “故此,天上天下,会此法的,寥寥无几,便是得了永恒自在的大罗,也无几人会!” 三眼天神的三只眼睛都放光: “那,很难?” “自然!” 顿了顿,道门天尊又一笑道: “学尽是难,但慢慢来,开头是不难的。” 他讲解道: “七十二般变化,又分前三十六变和后三十六变。” “前三十六变,虽在外被称做【天罡三十六变】,但实际上,是远远不如后三十六变的,可不像是三十六法与七十二术。” “前三十六变,只可锚定后天事物变化,若做活灵,虽能化真龙、凤凰、麒麟、金乌等,但也只能化小辈分的神异之兽。” “便如祖凤凰,前三十六变是变不得的,就连孔雀和金翅大鹏鸟也变不成。” 听到这里,三眼天神明白了: “您的意思是,后三十六变,可以?” “然也!” 道门天尊微笑: “后三十六变,无不可化,金母的蟠桃,镇元子的人参果,八景宫的九转金丹,再到祖凤凰、祖金乌,都可变做,具备和他们一般无二的血脉天赋!” “譬如,祖金乌初诞之时便是【近大罗之境】,假定有个天人会后三十六变,他只需锚定祖金乌,而后变化之,便也相当于初生的祖金乌,即,近大罗之境!” 三眼天神听的是目光炯炯,寄在小哮天犬身上的周牧听的是心神摇曳。 下一刻,三眼天神问出了周牧也很想问的话。 “那,我若变作师祖,或变作八景宫的太上师祖这样的生而神圣,岂不是.” “大胆!”道门天尊吓得一个趔趄:“你怎可作如此妄言,快,徒儿,快呸三声,然后念三句‘童言无忌’,快快快!” 三眼天神翻了三个白眼。 周牧心头赞赏,觉得三眼天神有自己半数之勇矣。 不愧是杨念念她爹! 若自己他年学得后三十六变 怎么也得试一试呐! 那道门天尊此刻上蹿下跳,如一个老顽童,逼得尚且少年的三眼天神被迫呸了三声,念了三句‘童言无忌’, 他颇为尴尬,做完这两个步骤便连忙四顾,见只有自家狗儿在,这才松口气。 “师尊!”三眼天神埋怨道:“若叫他人看去这一幕,我以后哪里还有颜面见人!” 道门天尊哼哼唧唧: “若叫他们看见那一幕,定然要称你一声当世大勇!” 周牧借助小哮天犬的视角,默默的将这一幕给刻印在自己脑海中。 以后,某真君若重临世间,假如又被某妇人哭喊追打,进而计较自己的‘冒领’之罪,他就放出这些来! 道门天尊又数落了三眼天神半晌,这才幽怨开口: “七十二般变化玄而又玄,哪怕只是前三十六变也极难,循序渐进吧,你先从第一变学起,且听我细细讲来。” “但,记住,七十二变不同于寻常变化手段,要做到‘真变’,就要锚定所需变化的事物。” “一旦锚定.” 闻言,三眼天神问道: “便不可更改了?” “那倒不是,可以改,但只能改作同类之属,譬如你第一变变成了个凡俗小蛇,后续也只能更为变作蛟龙、真龙等蛇龙只属,却不能化为其他。” “原来如此,限制倒是不小。”三眼天神遗憾。 “这算是什么限制?”道门天尊骂骂咧咧:“七十二般变化,你若能学尽,足够你锚定全天地之事物了” 顿了顿,他强调道: “不许锚定你师祖,也不许锚定你太上师祖和灵宝师祖!” “还有金母、天帝、娲皇娘娘.” “还有建木、昆仑、须弥山、三十六重天这些也不许!” “对了,玉虚宫、八景宫这种死物也是不能变的!” “都不许!” 三眼天神哭笑不得: “我知我知,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我又不是脑子有问题的傻子,怎么会真的去这般做?” 寄在小哮天犬身上的周牧跳脚。 骂谁傻子呢? 哦,我还没学会,还没来得及干那没事了。 心头骂骂咧咧间,周牧又生出了感激之情——他觉得,这位天尊给自己描述了一条康庄大道. 唔,不对,一口气就能吼出这些个‘不许变’的事物? 周牧忽然有些怀疑,这位天尊是否也曾经想象过这些事情 道门天尊开始宣讲七十二变,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仙音妙曲层叠不尽。 三眼天神听痴了。 周牧也听痴了。 ……………… 山上。 “那三个小家伙估计还没缓过神来。” 一处静室,书生伸了个懒腰: “周牧.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真君之子可化不成地祇!” 小老头神色阴晴不定: “什么周牧?这儿哪里来的周牧?不认识!” “好好好。” 书生哭笑不得: “您啊便就喜欢自欺欺人.” 见小老头瞪眼,他连忙话锋一转: “武王啊,你说,假若有一个人,能变化成地祇,这意味着什么?” 小老头沉思片刻,道: “天地大变之后,天官地祇皆不存,而正儿八经的、被天地意志承认的天官地祇,必须要以【封神敕仙之册】敕封才行,若真有这么一人,便是得了封神敕仙之册。” 书生若有所思,又问: “那假如这人还能掏出兜率宫的匾额,甚至曾在梦中无数次见过兜率之主,且得了银角的确认呢?” 小老头抿了抿嘴: “这就是我无法想象的了。” 书生再度问道: “如果遇见这样的人,应当如何?” 小老头沉默。 书生笑吟吟,自问自答: “如果是我,会将他保护起来,你呢?” 小老头轻叹: “你我皆知那场大变的真相,兜率之主恐怕永不现世.如果是我。” 顿了顿,他轻声道: “站在我的立场,站在人王的立场,我会发掘出他的隐秘,用来叫人族昌隆。” 书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你啊你不过,我们都是假如,不是么?” “是啊。” 小老头笑了笑: “那个叫周牧的孩子,已然死在了犬绝城的天上,银角发狂,便是最好不过的佐证。” “那我们是谁?”书生再问。 “我?周大发,铁头仙宗的太上长老。” “那我就是颜悔了。” 书生一乐: “不过说来,五王城七年不见武王,你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 小老头反问道: “五王轮值,这一千年本就是秦王主政,有没有武王又如何呢?” 书生神色严肃了起来: “可你是知道的,秦王激进,一直主张反攻妖族,一直主张扩张领土,我听闻,最近他开始修建【长城】了。” 小老头抿嘴: “五王轮值,找出最适合人族的前路,这本就是规矩,我们也还有试错的资本。” 书生幽幽叹息: “一次试错,要死多少人?” “这是走上正确道路的必经之苦难。”小老头怅惘的叹了口气,轻声道: “二十五年前,那时还是我主政,一次试错,四百万万人一夜成灰,有时,我真的不想扛着担子,我睡不着啊。” 闭上眼,小老头似乎苍老了许多: “下次血祭是什么时候?改良的血祭,真能有效?” “不知道,你怎么这般急切,你想要召回哪位往圣?” “太公。”小老头道。 “难。”书生摇头。 “那你老师?” 书生翻了个白眼:“更不可能了。” 小老头撇嘴: “实在不行,随便召来个三皇五帝,我就都认了!” 书生凝视着他: “二十五年前,你不这么干过了么?还来?” 他轻叹: “四百万万人成灰,求祭来三皇五帝,却什么也没得到。” 小老头哑然,闭上眼睛。 许久。 他转移话题: “你是颜悔?我是周大发?” 本还在沉痛中的书生愣了愣: “呃,是,怎么了?” “你非学宫之主,我非不周执掌?更非武王?” “呃,就颜悔和周大发来说,是的,到底怎么了?” 小老头兴奋的搓了搓手: “周牧.武,周牧武,我那子侄,不是来自【天阙】么?你我既无有所属,不如” 书生无语: “想帮忙你就直说,何必如此.” 两人忽然闭嘴,头皮没来由的发炸,汗毛一根一根的竖直! 他们错愕的侧目低头——那里,是土地庙的方向。 小老头惊悚: “我为何在.颤栗?” “有什么恐怖生灵的目光被牵引来了?” “见鬼,他在干什么???” ……………… 片刻之前。 土地庙。 泥塑神像庄严端站,手持大斧,胸前悬挂着铜镜。 镜上光华流转,身前的庙祝娘娘打着哈欠,老龟劫后余生,此刻正美滋滋。 恰时,周牧缓缓睁开双眼。 四百功数流逝,四次大悟道场。 本来才赚两三百功,这下反而还倒贴了一百多功数回去,只剩下六百五十功。 这般高昂的代价,换来的,是【一变】。 七十二变之一变,或者说,前三十六变之一变。 除却蟠桃、九转金丹、元始天尊、太上老君 除却这些先天至物或先天至灵,凡后天之属,哪怕金乌真龙,只要锚定,无不可变。 “都晚上了啊为我护道!” 周牧摩拳擦掌,嘱咐老龟和杨念念一二,再度盘坐。 他要锚定个大的。 他要变个大的! 一闭眼。 时隔七年,再入梦中。 第127章:龟凰诞生,烛龙烩金乌! 九天东厨。 周牧自七年前离开之所,再度浮现,从半空中跌落,不偏不倚,正砸在被拔出灶台的圆溜溜铁锅之上。 ‘咚!’ 周牧龇牙咧嘴,铁锅里若隐若现的呼噜声一下子便给骇没。 “这什么锅” 他揉了揉屁股,以自身如今三百窍真人、玄功二转圆满的体魄,在铁锅上磕一下,依旧疼的要命! “阿弟?” 锅里头传来小小姐没睡醒的迷糊声: “你来啦?我上次醒来,都没看到你咦?” 她惊讶道: “阿弟你变强壮了一点点哎!你长大咯!怎么这么快嘞?” “小小姐,都七年了!” “才七年你就长了这么多?” “才??”周牧瞪大眼睛,却又苦笑,也是,小小姐万岁都还在幼年期. 他晃了晃脑袋,单手抓住铁锅,体内不可见的无形内窍汇聚在手掌处,元气震动。 铁锅就这么被水灵灵的提了起来。 三百内窍充斥天地元气,此刻周牧的力量,比曾经开启百八米巨灵身时,要恐怖的多! 若是面对当初真人层面的头陀,周牧觉得,自己一口气能吹死对方。 真人之境,每多开一窍,差距都不小,九窍真人便是常规的真人顶点,单手便能锤杀八窍真人, 而三百窍的周牧. 他也不知道自己具体有多强,但感觉上,锤杀那长生第一关,千寿者层面的老妪,或许费力,但能做到。 甚至不需要开巨灵。 “小小姐,我似乎可以掀锅了?” 周牧一手抓着锅盖,一手托着锅底,三百窍齐齐震动、发力, 这口大黑锅上浮现出细密的仙光,有无法理解的纹路闪烁。 失败。 “不行啦!” 锅里头,小小姐嘀咕道: “这是能镇压我的锅,很难开的!而且开了,也没有什么.” 没等她话说完,周牧催动巨灵,体魄膨胀,化一百八十米之巨人, 倾塌的东厨依旧保留着‘须弥纳于芥子’的玄妙,近两百米高的周牧却顶不着几十米高的穹顶。 “呔!” 他暴呵,体魄间透射红霞,将整个东厨照亮,三百内窍疯狂震动,百倍力道增幅之下,铁锅嗡鸣!! ‘轰隆隆!!’ 锅盖被强行扯拉开,可其中阵势依旧在,随时可能闭合,周牧满头大汗,艰难的维持着开锅之势,瞪眼看去。 锅里装着些许历经万古不曾流失的汤汁,并不多,大抵是当年厨神没来得及收去的, 汤汁间飘着不知名的佐料,一只小巧玲珑的雏鸟躺在其中,雏鸟生蛇首,赤尾,龙纹,龟身,燕颔,鸡喙,鸿前,麟后,骈翼, 再观之,只觉雏鸟哪怕沉浮在汤汁中,依旧体态绝美,明明是禽鸟,视之,却如同视于绝美女子, 还观之,周牧又觉着这头幼年真凰不再像是人,而是有六相像。 头象天,目象日,背象月,翼象风,足象地,尾象纬。 还有五色,青赤黄白黑。 “啾啾!” 幼凰扇起翅翼,兴奋到了极点,激起一些汤汤汁汁,飞溅在周牧身上。 “卧槽!” 周牧没来得及闭合毛孔,一丝丝一缕缕汤汁渗入体肤。 对他来说,与尝了一丝丝汤汁没啥区别。 周牧觉得,自己要炸了。 一股爆炸性的恐怖能量在体内疯狂乱窜,他眼皮一翻,手一松,铁锅坠地,急速闭合! 甚至不止于急速闭合,历经周牧暴力开锅,其上沉寂许多年的仙阵被轰然激发, 不知品级的仙锅猛然合拢,仙阵转动。 “啾啾!!” 小真凰眼疾爪快,钻了出来。 钻了一个脑袋出来。 ‘当!’ 仙锅合拢,她被卡住。 “阿弟!!”小真凰气急败坏的啾鸣,但周牧却并未有半点回应,百八十米巨灵躯踉踉跄跄! “等会.” 周牧艰难开口,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了, 一只真王级【先天凤凰】,配上不知多少神材仙宝炖煮出的汤汁,哪怕丝丝缕缕,都险些将他自己撑杀! 周牧不敢犹豫,连忙兑了十颗愈伤丸吞下。 恐怖能量摧毁脏腑筋骨,庞大药力紧接着一一愈合,后天太阳之气流转,他处于毁灭与新生之间! 一次次毁灭,一次次新生。 恰如凤凰涅槃。 “我的内窍.” 一粒,两粒,三粒。 身体中剩余的六十五枚内窍正在被快速填满,不过盏茶功夫,抵上周牧百日苦修! 他周身三万六千孔大张,喷薄浩浩之光,总算是将海量恐怖能量排出体内,一屁股蹲在地上,气喘吁吁。 “倒是因祸得福填满了二十六枚窍穴么?” 周牧自语,体内三百二十六枚内窍放光,体魄再度暴涨。 “啾啾!” 小小姐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阿弟!” 周牧下意识看去,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小姐一颗脑袋和两只小爪耷拉在锅外,身子却被合拢于其中,看着 就像是一只凰头的乌龟。 关键这口锅还是溜圆的,看上去便更加滑稽。 “笑笑笑!” 小小姐气的不行: “就知道笑!仙阵被激活,这下开不了这口坏锅了!” “呃?不会吧?” 周牧憋笑,抱起这只‘龟’,扒拉铁锅,再度化巨灵身,三百二十六枚内窍齐齐发光。 ‘嗡隆!’ 锅上仙阵转动,无论周牧怎么使力,却再也撼动不了一分一毫。 “你看!你看!”小小姐急的快哭出来了:“我卡住了!一定丑死了!” “呃,不丑不丑。” 周牧重新化小,缩了缩脖子: “我一时之间没注意这锅怎么回事?上头怎么还有一座阵势?” “我哪里知道哇!”小小委屈的快要哭了出来,摆动着两只小爪子,耷拉着脑袋: “我都变成丑乌龟了!” 周牧连忙安慰: “没事没事,龟凰也挺好看的.” “你才是龟凰!”小小咬牙切齿,气鼓鼓的瞪了眼周牧,后者汗毛竖直,连忙开哄。 小小姐虽然是幼年,但生而真王. 许久,小小情绪平复了一些,唉声叹气道: “算啦,总比以前好,但这下可得阿弟你真正长大了,烦死了烦死了!” 周牧抱着龟凰,好奇道: “小小姐,你不是脑袋爪子都探出来了吗?怎么不试试自己轰开这口锅,以你的修为.” “不行。”小小颓丧道:“这个坏锅激活了,冲不开!我都冲不开,而且我依旧算被镇压着的,只有一丢丢力量!” 周牧恍然,依旧还算被镇压着呃,这倒是也正常。 君不见,某位大圣被压在山下的时候,也是有个脑袋瓜子在外头的。 只是,这到底是个什么锅? 品级恐怕高的吓人。 心头一转,周牧尝试锚定自家这个便宜姐姐。 七十二变想要变化做某样事物或生灵, 是需要‘锚定’的,寻常事物看一眼就算锚定,但高层次的东西就不一样了, 需要视、触、洞悉之。 想了想,周牧将手掌搭载小真凰的脑袋上,后者气鼓鼓的,倒也没甩开。 锚定失败。 周牧倒并不遗憾,意料之中——按照那位玉鼎真人所讲述的, 前三十六变无法锚定先天之事物, 世上的先天者并不少,例如祖凤凰,便是先天之灵,她直系血脉三代以内,也都有先天特质。 小小姐是祖凤凰的嫡女,虽然生的晚,但也能算半个先天物种,周牧不打算变成凤凰,真要变,也必须找小辈分的凤凰 “阿弟,你在干嘛?” 小小蔫巴巴的问道。 “没,我才做实验呢.”周牧抱着大圆锅,三两步跑到其余灶台旁: “小小姐,这些锅看起来不如炖你的这口,里头会有东西不?” “不知道哎,你试试?” 周牧将小小姐放在一旁,将手搭在一口铁锅上,运力。 连巨灵态都没展开,便掀开了这口锅——不算费力。 只是,锅中早已空荡荡,其中事物显然已在不知多少年岁月沧桑下,化作尘土。 周牧也不气馁,接二连三的掀锅,其中都空荡荡。 “看来炖煮的都不是些什么了不得的事物,都已尘归尘土归.咦?” 这口锅,没掀开。 周牧心头生奇,再度发力,锅盖只是震摇,其中显出繁密的阵纹,无法撼动。 “我来我来!”小龟凰在不远处呐喊,两只小爪子于灶台上一撑,铁锅飞起,稳稳落在这边, 旋而,小小姐轻轻一啄。 ‘咔嚓!’ 伴随破碎声,那口仙锅上的繁密阵纹破碎,锅盖子都被啄开了一个大洞。 浓郁香气自其中冲出,周牧仅仅嗅了嗅,便觉着身躯轻飘飘,有升仙之感,他连忙掀开暗淡的仙锅,微微一愣。 锅里是一道烩菜,不知明的爪子与一块拳头大小的肉块,汤汁早已干涸,但爪与肉依旧冒着热气,奇异的香味让周牧止不住的咽着唾沫。 “这是.” 他惊异。 “我看看怎么个事!”小龟凰嚷着,脑袋瓜子耷在那口锅旁,定睛一瞧。 “唔,我认得!” 闻言,周牧好奇: “阿姐,你认识?里面煮的是什么生灵的肉和爪?” 小龟凰回忆道: “是我当初还没被下锅的时候,我看到天庭的坏蛋们先做的这道菜,一个很厉害的大神仙说,这是,这是.” 她想了半天,这才道: “这个爪子,是一只小辈分的纯血金乌的第三爪,肉好像是来自一个叫做‘烛龙’的生灵,我记得那个大仙神说,是【烛龙】身上得腹肉!” 周牧瞪大了眼睛: “金乌爪,烛龙肉??” 金乌,每一头都是后天大日,传说中【帝俊】有二十二个孩子,十为日,十二为月, 纯血金乌自然也是【帝俊】的某一代后裔! 而按照师祖与兜率宫的那三根燃香来看, 【帝俊】,恐怕是第一纪元的【天帝】,甚至很可能是传说中的【昊天上帝】。 所以,第三纪的玉皇天庭,炖了第一纪天帝的后裔? 哪怕是小辈分的金乌,远不如初诞的【十日】,也很不凡吧?再怎么说,也是一位过去天帝的后裔! 且虽然只是一只爪——但金乌的第三爪都被炖了,那头金乌的下场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至于,烛龙. 周牧咽了口唾沫,回忆关于【烛龙】的记载。 烛龙,钟山之神明,人面蛇身,睁眼为昼,闭目为夜,张口为春夏,闭口为秋冬。 这恐怕是境界高的超出自己想象的大生灵。 要是吃一口. 周牧狠狠咽了口唾沫,垂涎欲滴,但也知道这恐怕不是自己能吃的玩意——来上一口,包给撑死的! 他想了想,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戳了戳金乌爪。 手指骤然蒸发成气,一缕大日真火燃起,小龟凰连忙吹了口气,将要燃毁周牧的大日真火吹熄。 体内残余药力缓慢的修复体魄,长出一根手指来。 周牧呼吸变的有些急促: “可以.” “可以锚定。” 他又触了触那一块烛龙肉。 他猛然怔住。 “也可以锚定?” 周牧瞪大了眼睛: “烛龙,居然不是先天生灵??” “这怎么可能!” 自语之间,周牧心脏骤然狂跳,金乌是大家伙,烛龙也是大家伙,都可以锚定,都可以化之!! 他还在思考,该变烛龙还是变金乌,思考烛龙怎么可能是后天生灵的时候, 小龟凰已经蹦进了大铁锅,叽叽的啄起了金乌爪与烛龙肉。 就那么一个呼吸的功夫,一半爪子和一半肉块已经下了龟凰的肚子。 “嗝儿!” 小龟凰打了个饱嗝: “饱啦,阿弟剩下一半是你的,快吃快吃!” “阿姐.” 周牧苦笑的伸出才愈合的手指,方才险些被大日真火燃成灰烬,吃? “喔,对哈,阿弟你还吃不下.那留着你以后吃吧!” 小龟凰说,嘴巴里头冒出大日真火来,眨眼之时,东厨之内明暗交替。 周牧瞪大了眼睛。 “哎?真好玩!”小龟凰开心了起来,不断的吐出大日真火,不断的眨着眼睛,明暗快速交替,闪的周牧眼睛发疼。 “停停停,阿姐你别眨了!” 他连忙叫停,头疼的抱起小龟凰,羡慕道: “阿姐,你吃了这半道菜,莫非还掌握了它们的神通?” “神通?” 小龟凰想了想,道: “也算吧?超级超级弱化版啦,我脑袋里面的记忆告诉我,真正的金乌火焰是很厉害的!” 周牧若有所思,将小龟凰抱在左手,右手则端起那口锅,环顾了一圈,确定东厨内没有其他未开的大锅, 当即,他走到墙边,发动遁地,直直穿了出去。 “这头牛也可以变。” 打量了巨大牛尸一眼,周牧并未停留,抱着小龟凰端着烛龙烩金乌就开始狂奔。 “阿弟!你带我去哪里喔?” “我学会了一门变化的手段,很厉害的变化手段,想要看看还有什么能变的不.” 周牧疾驰出东厨范围,看了眼左边的通天宝塔,径直转向右方。 在那里,有一座崩裂的道宫,有八颗巨大的狮颅。 望山跑死马,道宫和狮颅看着不远, 但以如今周牧的急速,等跑到近前时,依旧花了两三个小时的功夫, 当然,和脚下满是云雾也有关系,否则遁地前去,一息千里,至多片刻功夫便能赶至。 “阿姐,你认识这狮子不?” “我看看怎么个事!”小龟凰伸长脖子,东瞅瞅,西瞅瞅:“哎?好像真有些眼熟哎哎哎!” 她惊叫道: “这是狮子伯伯!!” 小龟凰眼睛一红,似乎要哭出来。 “狮子伯伯?”周牧发问:“它是?” “一个很好很好的伯伯,和元伯伯一样好” 小龟凰红着眼眶: “狮伯伯经常拜访娘亲,每次都给我带好吃的娘亲叫狮子伯伯为” “九灵元圣!” 第128章:第一变,后天烛龙 小龟凰沮丧,低着头,伤心的道: “狮子伯伯也死啦” 周牧瞪大眼睛,九灵元圣?传说中【太乙救苦天尊】,也就是那位【东极青华大帝】的坐骑? 惊愕间,他出声安慰道: “阿姐,我听闻九灵元圣是九头狮,这里只有八颗头颅,狮子伯伯应当是没死的。” 伤伤心心的小龟凰细细数了一遍,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真是哎,狮子伯伯没死就好,狮子伯伯没死就好.” 她一下子振奋: “阿弟,那咱们找得到狮子伯伯吗?狮子伯伯肯定可以掀开这个破锅!” “阿姐。”周牧苦笑:“你看这天庭,像是有人的样子吗?” 小龟凰又耷拉下脑袋。 周牧尝试着朝着狮颅靠近,只是走的越近,便越是心惊, 这狮颅断裂都不知多少年,但依旧有余威在,呆在远处是还好,一走近,他便浑身都发寒, 等到距离狮颅还有千来步距离时,便彻底无法寸进了。 这已经是周牧所能承受的极限,体魄间都布满裂纹。 “可惜,不能尝试锚定” 他有些遗憾,这种层次的生灵想要尝试锚定,是必须触碰的不过九灵元圣,怎么也该是【先天生灵】吧? 嗯,倒是也不一定,但就算不是先天生灵,周牧大概率也不会锚定的。 至少不会在只有一变的情况下锚定。 原因也很简单,若九灵元圣非先天生灵的话, 周牧觉得那对方恐怕是一步一个脚印爬上的那等境界、地位, 而七十二变只能变作‘原始版’的生灵——也就是未曾修炼过的。 能得的好处恐怕不如金乌或烛龙。 周牧尝试绕过八颗狮颅靠近那座道宫,但是失败了,狮颅的威压范围将道宫完全笼罩内。 “这倒是有点可惜了.” 周牧遗憾,狮颅在前,那座道宫有可能是青华大帝的居所,或是居所之一 里面不知有多少好东西在! 甚至,周牧有理由怀疑,里头的宝贝要比那小家子气的兜率宫多. “我修为还是太低了,周天真人恐怕都难以抵住这等余威,长生境也不可能或许要等我迈入天境?” “又或者.” 周牧看了眼锅中的烛龙烩金乌,眼睛发亮。 自己若化作金乌、烛龙,能否抗住这余威呢? 未必不行。 “阿弟!” 小龟凰此刻嚷嚷道: “这里你靠不近的啦,狮子伯伯很厉害的,就算只是脑袋也很厉害.咱们现在去哪里玩?” 遭困在暗无天日的锅中无数年,小龟凰对一切都是新奇的,认为阿弟正在带着她到处玩乐。 周牧估算了一下时间,摇摇头,道: “阿姐,我在这儿呆不了太久了,我得下次才能来带你探索天庭废墟” 他在东厨中浪费的时间实在太多。 周牧尝试过,小龟凰压根无法收入玄金铜令中,也不知是因为活物还是因为‘锅’的品级太高了——估摸应该是前者。 毕竟,兜率匾都能收进去,只是会给铜令‘撑’坏而已。 “啊?” 小龟凰有些失落: “阿弟你又要消失啦?这次要多久?” “一般也就几天,最多不会超过一个月。” 周牧安慰了两句,还是有些捉摸不定, 天庭废墟中一定还有其他生灵的尸骸,但来不及去一一探索了,那现在,应当选择金乌,还是选择烛龙? 沉吟片刻,他有了决断, “遇事不决.” “可问师祖!” 周牧念头一动,取出齐天匾,滴血其上,念头秘诀。 在小龟凰好奇的目光中,齐天匾发光,映照出一方虚幻门户,周牧一手抱着小龟凰,一手抱着齐天匾,大摇大摆的走入其中。 ……………… 洞天之中。 糟老头子打着哈欠,一如既往,百无聊赖的抠着脚趾头,而后又用抠过脚趾的手去挖鼻屎。 “嗯?” 他心头一动,侧目看去,见到一方虚幻门户缓缓延展而开。 “嚯,几年功夫,我那‘他我’终于找来新乐子新徒孙了?” 糟老头子精神一振,连忙化作威严者的模样,周身金光灿灿,伴随铿锵大音, 上一次乐子没找成,自己反而成了乐子,这一次,他一定要找回 看着从虚幻门户中探出的那颗脑袋,糟老头子垮起个批脸。 “你这混小子!” 残魂吹胡子瞪眼,散去金光,消去大音: “你却又来做什么?莫非是要祸害唉唉唉???” “哎哎哎!”小龟凰兴高采烈:“白胡子爷爷!好久好久没见啦!” 残魂瞪大眼睛: “小小丫头?你怎么在弥勒的金铙中?” 周牧一愣,弥勒的金铙? 弥勒佛? 这锅是那方金铙??? 他错愕,很快想起了所谓的金铙——西行大劫时,齐天大圣曾被关在金铙里——二十八星宿齐下界都束手无策的金铙! “白胡子爷爷,我被你们天庭的坏家伙抓来的呀!” 小龟凰气鼓鼓的道: “他们还给我炖了,你当初都不来救我,要不是天庭咻了一下崩塌掉,我都被炖熟了,全熟!” “这又是个什么情况?”残魂懵逼,旋即恍然大悟:“难怪,难怪当初.” 他想起了末劫前夕,反天的祖凤凰、孔雀等,当时他还不明原因,想要去做和,被一巴掌拍了回来 原来如此。 残魂神色阴晴不定,快步走上前: “小小丫头.你便在这之中,困了十余万年?” 残魂想要打开金铙,手却被金铙上的仙阵弹开,他更错愕了: “六道杀阵??这怎么会镌刻在金铙上!这这这.” 小龟凰迷糊,周牧拧着眉头发问: “六道杀阵?师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残魂脸庞忽白忽青,连连摆手: “说不得,说不得,说不得啊.” 他神色扭曲,许久才平复,小龟凰嚷嚷道: “白胡子爷爷,你也不行呀!这都打不开!换成三只眼叔叔和狮子伯伯,肯定早就打开了!” “元伯伯肯定也随随便便打开!” 残魂翻起了白眼: “你拿我和他们比?你怎么不拿我和这混小子比?而且你也不看看,我这是个什么状态.” 小龟凰这才发现白胡子爷爷仅仅是一缕残魂,惊道: “白胡子爷爷,你死了啊?” 残魂直翻白眼,从周牧手中接过小龟凰,拍了拍她的脑袋,怜惜道: “你这丫头.好在还活着,好在还活着。” 他目光瞥向周牧手中的那口锅,怔了怔: “烛龙烩金乌?你从东厨搬来的?这你可吃不下,莫不是要来孝敬我?” 周牧挠挠头: “不是拿来吃的,我是想要问问您老人家,我变这金乌好,还是变这烛龙好?” “变?”残魂不明白。 周牧简短的解释道: “七十二变,我学会了第一变,可以锚定一物,化作一物,这俩我都可以锚定,在想变成哪个好处最大.” “七十二变!!”残魂吓了一跳:“你从哪里学来??” 周牧眨眨眼: “玉鼎真人。” “???” 残魂更懵逼了: “你怎么可能见的到他不对。” 他话音戛然而止,仔细打量周牧,狐疑道: “你到底怎的学来的?” “真是玉鼎真人。” 周牧无奈: “不过不是直接见到,是通过一段过往记忆学的,那段记忆中,我还见过元始天尊,元始天尊还和我说过话” 残魂捂住了耳朵,咆哮道: “你别说,我不听!别说!” 周牧眨眨眼,这.至于吗? 他哭笑不得: “行行行,我不说,不过师祖您总要告诉我,我到底该变哪个好吧?” 确定这混小子没有继续说下去,残魂这才小心翼翼的放下掩耳的手: “小祖宗,我算是求求你了,不管你见了玉虚那位也好,见了兜率那位也好.千万别告诉我!” 他连连抚着胸膛,明明是魂体,却觉得牙根在发疼: “我还想还阳啊.” 许久。 残魂平复心绪,打量了锅中的金乌爪与烛龙肉许久,沉吟片刻,这才开口道: “这只金乌虽为纯血,但也距离【祖金乌】差了不知多少代” “祖金乌是帝俊吗?”周牧如同一个好奇宝宝:“帝俊是老天爷,是昊天吗?” 小龟凰也伸长了脖子: “帝俊是谁呀?” 残魂龇牙咧嘴: “别问我,想要知道自己去探究不过祖金乌并非帝并非你说的那位,是那位的十子,金乌一族比较特殊,有十位【始祖】。” 他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 “现在,我说,你少问,我怕你再来两句大逆不道的话,你是不怕,老头子我怕!” 周牧遗憾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残魂轻轻拍着小龟凰的脑袋,后者打了个哈欠,很快便睡着, 见状,他才继续道: “十位祖金乌虽然后天而诞,但皆是先天生灵,你手中这金乌爪,隔了不知多少代,难得的保留有纯血,但也与先天不沾边。” 沉吟片刻,残魂估摸道: “你若以【七十二变】的无上手段,化作此金乌,虽然初化的修为恐怕只在大妖层面,但也能掌握【大日真火】这一恐怖手段。” 周牧好奇:“这头金乌,生来只是大妖啊?” “一头后天生灵,你还想要怎的?而且若是成年,那不就直入仙境了?” 残魂没好气道: “不过,我不建议你变化为金乌。” “师祖,这是为何?” 沉吟了片刻,残魂解答道: “外界,我指的是人间,初代的祖金乌肯定是不在的,但二代、三天的先天金乌,恐怕依旧存世。” “金乌一族,非交合而生,乃无性自诞,纯血的金乌稀少至极,远不如龙、凤等。” “故此,金乌与金乌之间,联系很深广,你若在大天地中变做金乌,恐怕那些二代三代的先天金乌立时就要寻来!” 顿了顿,残魂道: “唔,倒也不一定是坏事,说不得可以凭此攥取金乌族的资源可你解释不清自己是怎么突然降世的,所以,我不建议。” 周牧拧起了眉头,先天始祖生灵的儿女、孙子果然也会是先天级生 自己一旦在大天地变化成金乌,先天金乌就会立刻感知见,进而寻至? “师祖,先天金乌会是什么层级?” 残魂指了指酣睡中的小龟凰: “我不确定,但能肯定的是,先天始祖生来即妖圣,而先天金乌尽管是二代、三代的血脉,但依旧生来便是真王。” “且这么多年过去,先天金乌,至少都是妖圣,大天地中大罗犹可存世,大概率是有大罗境的先天金乌在。” 周牧敏锐的捕捉到一点: “大罗犹可存世?大罗之上都不在大天地中吗?” 残魂犹豫了一下,微微颔首: “也不能说不在大天地中,但你放心,肯定不在你所处的地方” “师祖,能别当谜语人吗?” 残魂愣了愣,片刻明白过来谜语人的意思,吹胡子瞪眼: “老夫只是一缕残魂,我又哪里清楚那么多?都是给你的推断!行了!看这个!” 他指了指那一坨烛龙肉,神色严肃起来: “这个,烛龙,但非烛九阴。” 周牧刚想发问,残魂瞪了他一眼,将周牧到嘴的问题给瞪了回去,旋而道: “烛龙并非一个族群,一脉单传,最初的【烛龙】便是烛九阴,一位大罗之上的存在,负责幽冥之中的白昼、黑夜、四季.后来的许多代烛龙,也大多是【大罗】。” 周牧迷糊道: “幽冥之中,也有白天黑夜,也有四季变化?” “嗯。” 残魂微微点头: “这应当是末代烛龙的一团血肉,你若变化之,应当也只是大妖层面。” 周牧更加纳闷了: “这也是大妖?” “烛龙并非生来就是烛龙,除了烛九阴,其余的都是后来者。” 残魂解释道: “这更像是一个【职位】,能更改种族的职位,而且除非是先天级生灵,否则,任何生灵降生时,最强大也不过是大妖。” “大妖,即长生境,再进一步便是天境,这是真真正正的【天人之隔】,后天生灵必须修行才能迈入。” 闻言,周牧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那烛龙,我能变吗?” 残魂思索许久,缓缓点头: “可以变,虽然你变化为烛龙,其余烛龙也会感知到天地间多了一头烛龙——但无碍。” 顿了顿,他解释: “烛龙是钟山之神,司掌大日大月照耀不见的幽冥中的昼夜、四季,钟山自然便在幽冥中。” “而眼下的大天地,【绝天地通】,天庭所在的天界崩塌,幽冥也和世间断绝,烛龙乃至烛九阴即便察觉到,也无法寻来,算是安全。” 周牧听的津津有味: “师祖,我若化作烛龙,是否可得烛龙的神通?什么睁眼为昼闭眼为夜,张口春夏闭口秋冬” “可以。” 残魂点头: “但不完全可以,就像是你化金乌所得的大日真火,远远不如妖圣金乌、大圣金乌的大日真火一样,威能会小很多,你修为高了,威能自然大了。” “原来如此。” 周牧诚心诚意的朝着师祖做了一礼: “最后一件事情。” 他指了指呼呼大睡的阿姐: “师祖,我阿姐能不能通过这口匾中洞天,带到大天地去?” “你阿姐?” 残魂诧异,却并未多问,神色变的严肃: “可以,但不行。” “小小丫头很特殊,非常特殊,是第三纪末才诞下的祖凤凰嫡女你要知道,正常来说,祖凤凰是不可能在第三纪继续诞下子女的了。” 周牧愕然: “那阿姐她.” 残魂怜惜的抚了抚沉睡小龟凰的脑袋: “她啊,本来是第三纪末劫的【应劫者】,如同中劫的那泼猴她被炖在弥勒佛的金铙中,金铙上镌刻下幽冥的杀阵,而后出现在天庭的东厨” 残魂轻轻叹了口气: “我不敢想这背后究竟涉及到什么,但我知道,你要是带着她进入人世中,会惊起变故,很大的变故,因为归根结底,她才是末劫的应劫者。” 周牧明白了过来: “因为种种原因,本该应劫的阿姐划水过了整个末劫,若她出现在人世,或许会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 “对。”残魂点头:“当然,也并非意味小小丫头以后都不能进入人世了,不过嘛.” 沉吟片刻,他继续道: “也不是全然无法,你若晋为七品,择选合适的大职,或许能操纵丝丝缕缕天地意志,庇护住小小丫头,遮掩住她。” 周牧默默点头,又尝试询问师祖很多问题,可残魂却不再愿意回答。 “现在的你太过于弱小。” 残魂警告道: “知道太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有些事情,当你知道的太过详细时” “你便也会被一些生灵给‘知道’。” 周牧默然。 许久,他朝着师祖做礼以谢,问道: “师祖,那我将阿姐留在匾额中,你陪陪阿姐,阿姐也能陪陪你,不带她出匾额,是否可行?” “可以。” “那就好。” 周牧出了口气,转而凝视起烛龙肉,默默催动【七十二般变化】,将之彻底锚定。 第一变,烛龙。 后天烛龙。 再执礼,将烛龙烩金乌放下,周牧默默退出了匾中洞天,回到了八颗狮颅不远处, 将齐天匾收入玄金铜令中,梦境开始扭曲,开始支离破碎。 等到眼前事物再度清晰,却已然是在石庙中。 “你醒啦?”庙祝娘娘轻声道。 “醒了。” 周牧看向庙外,圆月当空,夜色深沉。 他深吸了一口气: “我变个好玩的给你看。” 周牧跳下了哆嗦着的老龟,在杨念念好奇的目光中,催动【第一变】。 下一刹。 在杨念念、老龟错愕的目光中, 一只蛇身人面的生灵凭空化出。 “且让我看看。” 烛龙睁眼,开口,庙中灼气滚滚,庙外百里,月光散去,昏沉的天空亦骤亮,有春风拂过。 “且让我看看,我这烛龙身,到底如” 周牧含笑,话没说完。 一道恐怖的意志和目光,穿透时空,轰然降临! “卧槽!” “被骗了!” 恐怖意志降临,目光不知从何落来之刹, 整座天下的夜色散去。 天,亮了。 (两章9k,算三章不过分吧!) 第129章:受惊的古老生灵 铁头山。 恐怖意志降临,跨越岁月光阴、跨越【绝天地通】的目光凝落在整片沉木山脉。 “爹” 鼻涕娃从睡梦中惊醒,一个个村民醒来,无一例外,都莫名的心慌、心悸,言语都艰难,更无法动弹,无法起身。 “尊神,尊神昭昭在上”有妇女颤栗着诵念。 他们无法动弹,却都察觉到窗外的天空.似乎亮了。 不只是这片方寸。 世界从来都不是圆的,没有这边黑夜,另一头白日朗朗的事儿。 大月原本高悬,周天星辰的微光与月华铺满每一寸大地,整座天下都是静谧的夜, 强大者吞吐月华,草木精怪享受星光璀璨,守夜的人举着火把,提着响锣。 便见。 群星皆暗,大月失色。 静谧的夜色如同退潮一般轰然卷回,而后是光,是大日当空,是深秋季节却也有春风吹拂而来, 一刹之间,改天换月! “天亮了?” 有强大存在睁眼,蹙眉,错愕的凝视天穹: “这是,烛龙?” “不,世无烛龙,皆于九幽钟山栖息。” “自九幽凝视人间,刹那大日煌煌.” “如此伟力。” “唯有烛九阴!” 妖朝沸腾,寺庙中有佛陀走出,东方地上幽冥,万鬼惊怖,冥君颤栗! “烛九阴!烛九阴!” “祂在凝望人间!” 善于卦算者掐来弄去,伟岸者不惜冒着风险窥视天机, 无有答案。 没人知道传说中的初代烛龙,传说中大罗之上的【烛九阴】,为何自真正九幽中睁眼,洞视天下! 真王、妖圣,乃至两朝之皇者,两寺之古佛,地上幽冥的至古帝君。 皆在蹙眉、惊疑。 是绝天地通要消失了吗? 是大罗之上的古老存在要降临了吗? 到底怎么回事? 真王颤栗,妖圣惊动,皇者、古佛与帝君面沉如水,能清晰的感知到笼罩整座天下的古老意志! 却不等他们探究那意志究竟降临何方,那目光究竟落在何方, 下一刹。 像是见到什么不可思议之事物,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像是. 逃窜。 笼罩整座天下的古老意志逃窜般的抽离了去。 长空复暗,大日失色,群星再度璀璨于天上。 一切恢复如常。 “祂,挪开了目光?” “不。” “祂逃了。” “像是.看见什么禁忌,带着颤栗与错愕闭眼。” 过去山上,站在雷音寺前的古佛呢喃: “烛九阴,怕了。” “祂,看到了什么?” ……………… 周牧发誓。 他绝对不是故意的。 烛龙者,赤色蛇身,人之面孔,口中含着一粒烛火。 既是人面,变化之时不可能用自己的脸吧? 也不可能继续用二师兄的脸吧? 更不可能用那一团烛龙血肉本来主人的面孔吧? 所以,周牧用了某个中年道人的脸。 他真没打算一直顶着这副面孔,只是.就临时的、顺手的、恰巧的用一下。 然后那道恐怖意志降临,不知是何等至高存在的目光凝望而来,带着疑惑和好奇。 再然后像是见了鬼一样抽回了目光,庞大的恐怖意志逃也似的消失。 “被骗惨了!” 周牧心有余悸,心脏狂跳,师祖明明说不会引起什么变故——方才那是什么! 某一头烛龙? 他估计,对方应该也不好过,大概率是感知到天下多出了一个烛龙,好奇的看了过来,然后 然后看见一只模样和【玉虚之主】一般无二的烛龙,哪怕看出来只是变化的面孔,估计也吓惨了。 毕竟,从古至今,应该也没什么人敢变化无上者的脸。 “还好,还好” 烛龙周牧喃喃,眼睛却又微微发亮,他觉得,自己好像再度发现了一条康庄大道。 恰此时,察觉到外头有动静,周牧猛地一下变回人形, 下一刹,庙门被敲响。 门开,小老头和书生站在外头,神色惊悸,各自也如同见了鬼一般。 “方才,发生了什么?” 小老头气喘吁吁的发问,擦了把汗水,死死的盯瞪着周牧: “周牧武,还有这位庙祝娘娘.你们做了什么??” 老龟、庙祝娘娘不约而同的看向周牧。 后者无辜的摊了摊手,心思百转千回,乐呵呵道: “这就,说来话长了。” “从头说起!”小老头和书生异口同声,各自冒着虚汗。 ……………… “两位前辈应该知道,我和庙祝娘娘来自【天阙】。” “我们天阙是有些神奇手段在的。” “比如.这样。” 周牧默默催动第一变,血脉更迭,体魄扭曲,身形变换。 一头赤红蛇身的烛龙出现在周大发与颜悔的面前。 当然,这一次顶着的不是某道人的脸孔,是老楚的脸。 “???” “?????” 周大发和颜悔目瞪口呆,烛龙面容威严,闭眼之时,身后沉浮着一轮虚幻圆月, 等到睁眼,身后的虚幻圆月便化作虚幻大日,哪怕尽力在收敛,依旧散发着灼灼热量。 “这就是烛龙的身躯么?” 周牧想着,这一次总算可以好好感知一二,变化做烛龙后,三百二十六枚圆满窍穴依旧存在于体内, 自身体魄的恐怖力量和玄功二转圆满的加持也未散去, 而在这个基础上,修为却被硬生生的拔至【千寿者】的层面——不止如此。 周牧察觉到,这个状态下的自己对阴阳二气的掌控成倍暴涨, 天地元气在眼中也变的无比清晰,调动起来如臂指使——甚至可以说, 烛龙身对天地元气掌控的精细程度、亲近感等,甚至要胜过香火神躯! 更遑论此身天生的种种神通! 甚至 有传承记忆。 有阿姐那种传承记忆在,虽然记忆量很少,但却真真切切。 【缩地成寸】、【眼日】、【眼月】、【九幽烛】、【四季】. 七十二变根本就不是变形,而是真真正正的‘成为’! “便是如此。” 烛龙周牧低沉开口,口中一粒烛光大作,滚滚热浪席卷石庙, 若仔细看去,能在那一粒烛光中看见春夏秋冬四景在沉浮! “烛烛龙。” 书生喃喃自语: “钟山有神,其名烛龙” 小老头也好不到哪里去,整个人都懵了,却旋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目光闪烁一二,旋道: “好神奇的变化手段,侄儿,你化作这般模样,却是为了.?” 周牧想了想,平和道: “那三位不周来人不是说了么,要不了多久,妖族就要肃清大荒了,铁头仙宗都要迁走,可那些村民走不了。” 顿了顿,他继续道: “且白日里,土地爷斩去的那只蛟蟒,正是九千里外那座妖城之主的嫡子,等到我们离开后,一旦那位妖城之主寻来,哪怕有土地爷的庇佑,也终究是个大麻烦。” 小老头抿了抿嘴: “所以.” 周牧答道: “所以,我便想去一趟那座妖城,以妖身前去,就施了我天阙的奇特变化手段,这种手段很玄妙,可以真真正正化为一样事物,便如同我。” “此刻的我,就是烛龙。” “尽管弱小,尽管孱微,但真真切切。” 小老头和书生对视一眼,都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并未发问——说出来,问出口,这层窗户纸也就算捅破了。 他们只是长生者层面的周大发和颜悔。 “我在一本古籍上,见过你变化而成的生灵。” 颜悔斟酌片刻,开口道: “这叫做烛龙,是传说九幽中钟山的神明,执掌九幽的日夜和四季。” “这种生灵,按理说只会存在于九幽,若是你以这般形态现于当世,或许你会妖朝请走,甚至地上幽冥都会有生灵寻来。” 一旁,小老头忽然插嘴道: “我也看过那本古籍,真正的钟山之神睁眼为日,闭眼为月,方才似乎有什么了不得的存在投落目光于此,似乎整座天下都换做白昼。” 顿了顿,他继续道: “我猜测那是真正烛龙的目光,或许是从九幽钟山看来,看向你,而能隔着九幽让人间大亮,恐怕是传说中的第一条烛龙,烛九阴。” 烛九阴.周牧心头一动,知道这两位是在提示自己什么,静静倾听。 小老头继续道: “如果我猜测为真,传说中的烛九阴落目人世,而后一条烛龙出现——人们自然会将之联想在一起。” 周牧若有所思: “虽然是我化为烛龙,引来不知是否烛九阴的目光,但在外人看来,应当是烛九阴落目天下,而后。” “烛龙方出。” 小老头微微点头: “便是这个道理,如此一来,你真顶着烛龙之身行走至那座妖城,也不会有任何生灵敢为难你,任何。” “问题是,他们不会为难你,却会注视你,一直注视你——你要如何规避这种目光?” “如果不行,你就只能一直是烛龙,而非周牧武了。” 周牧笑了笑: “这本就是我所追求的,否则,我还不能解决妖城的麻烦实话说,我是想要给妖城换一个主人,想要将这座山脉,这百里之所,化为【禁区】。” 颜悔若有所思: “如此,才能让这儿不被肃清?” “对。” 周牧点头: “烛龙者,钟山之身” 他眼睛渐渐发亮: “我会去一趟妖城,我会显在世人的面前,而后选择这里作为我,作为【烛龙】的栖息地。” “烛龙与其说是妖,不如说是天地神明。” “所以,我庇护一些生灵居住在钟山——似乎很合理。” 顿了顿,周牧凝视着周大发和颜悔,问道: “两位前辈认为,那时候,会有强大者敢于强闯这儿么?会有恐怖的妖怪降临吗?” 小老头与书生对视一眼,各自沉吟了许久。 前者幽幽开口: “若是没有方才那道让天下化白昼的目光,会。” “但有了那道目光之后。” “便不会了。” “毕竟,若我们的‘猜测’是正确的,那真是传说中【烛九阴】的目光的话没谁敢去得罪祂的。” 虽然小老头和书生一直说的是‘猜测’, 但是周牧明白,那只是为了不捅破窗户纸而已——似是长生者周大发和颜悔的‘猜测’, 实是两位真王的‘确认’。 便如此,他轻声笑了起来: “那么,以后。” “这座铁头山。” “就该叫做【钟山】了。” 第130章:欲立钟山,周天将近 回到山顶,回到静室。 “那是.传说中的七十二变?还是【胎化易形】?”颜悔这才对着小老头发问。 后者微微颔首: “寻常变化手段,只是浅表的变化,能真正化作某样事物的,唯有七十二变和胎化易形。” “但就我所知,胎化易形虽为传说中三十六法之一,但限制颇大,胎化易形为某物,尤其是烛龙这种生灵,需要很长时间,绝不可能如此随意转变。” “那就只能是七十二变了——也只有七十二变,才说的通。” 颜悔默默点头,轻声感慨道: “七十二变啊哪怕最鼎盛的大世,哪怕天庭耀世、大罗横行的年代,会此法的,也寥寥无几吧?” “嗯。”小老头点了点脑袋:“最多十来个——如果不算上无所不通的【无上者】,会此法的,不过五指之数。” 闻言,颜悔眉头蹙起: “那他,是怎么学会的?莫非兜率宫?” “不。” 小老头这才笑了起来: “我那挚友恰恰也会。” “那位真君?”颜悔明白了过来:“原来如此,这就说的通了啊。” 两人复又沉默,是啊,都说的通了——但还有一点。 烛九阴明明凝视于此。 为何,吓逃了? 祂.到底看到了什么? 沉默许久。 颜悔轻声道: “是个好孩子。” “愿意冒着风险,庇佑这十余万人。” “比你们不周几乎所有人,都要好的多。” 小老头看了他一眼,抿嘴片刻,轻叹: “这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书生没有说话,摇了摇头。 ……………… 石庙。 庙祝娘娘沉沉睡去,老龟也缩在角落,不声不响。 依旧保持着【烛龙变】的周牧静静体悟着这副身躯,以及那些许传承记忆。 传承记忆并不多,烛龙说到底,也并非一个真正族群,更像是天地职位。 故此,有的仅仅只是作为钟山之神应该守的规矩,以及寥寥无几的些许神通。 一共五门。 四门天生神通,即睁眼为昼闭眼为夜的【眼日】、【眼月】,张口春夏闭口秋冬的【四季】, 以及可驱使九幽黄泉的【黄泉】。 另一个,便是相对来说普普通通的【缩地成寸】。 除了这些,烛龙变还有一个伴生之灵物——便是口中含着的一粒烛光, 按照传承记忆来看,这是一粒火精,后天火精,但若是某一天,烛龙能破入大罗之境,这火精也会化作先天火精。 “对我本体的增益,似乎不大啊” 周牧有些遗憾起来,天生神通,可得而不可学, 换句话说,【眼日】、【眼月】、【四季】、【黄泉】,还有那一粒后天火精,周牧都只有在烛龙变的情况下才能使用, 唯一能让本体学习的,只有【缩地成寸】。 “我对第一变的掌握还是太过粗浅,如果能融会贯通,烛龙变的种种,也可加于我本体之上” “那得多少次大悟道场?” 周牧轻叹,四次大悟道场只是初步掌握第一变,要做到融会贯通. 他微微蹙眉,将这些抛之脑后,一边熟悉着烛龙身,一边心思转动。 立钟山,护一地,这个计划纸面上可以施行,但实际上依旧困难重重, 比如,立下钟山后,如何禁绝外界的窥探,又如何才能金蝉脱壳,避开强大者的注视? 自己是不可能一直保持烛龙变,一直盘踞于此的。 虽然每年也能了却村民善愿,获取功数,但太慢太慢了。 哪怕一季可收获一次,一次两百余功数, 一年下来,也不过千功。 想要攒够晋七品的功数,足足需要十年! “不过一旦达成,好处也不少。” 周牧心头自语: “以后这里就可以收拢大荒中的人族,人多了,可以了却的善愿也就多了。” 他眼睛微微发亮: “甚至.” “这儿,未必不能成为第二个‘五王城’。” “未必不能庇护更多的人。” 铁头山处于沉木山脉的中央,这条山脉极为广袤,绵延数万里, 日后若完全纳入掌控、庇护,栖息万万人是完全可行的,而又有香火神躯在,粮食之类的,也完全不是问题。 甚至若是计划成功,后续发展的好,未来这儿能提供的功数 难以想象。 “一步一步来吧。” 看了眼呼呼大睡的杨念念,周牧缓缓闭上双眼,身后的虚幻大日化作虚幻大月,月光洒落,一片安宁。 “元始阴阳经,也快入门了。” ……………… 一连半个月都未曾入梦,周牧也没再闹出什么异动, 白日里和杨念念逛一逛二十四座村庄,时不时的跑去山上和那两个太上长老瞎扯, 日子过的倒也格外安稳。 至于不周的那老妪,自地祇显圣之后,一下子便安分老实起来, 反而是那个叫做陈米栗的小丫头,性子不错,和村民们关系很好,与周牧、杨念念也熟悉起来。 这丫头完全是个自来熟。 期间,周牧时常以烛龙变熟悉缩地成寸,竟连大悟道场都未曾换取,本体也将这门神通给入门。 入门缩地成寸,一步至多可将一里地纳入脚下方寸。 土地爷显圣、烛九阴洞视人间的第十七天。 山上,静室。 “我化烛龙的事情,不能让更多人知道了。” 周牧抿了口茶水,笑着道: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倒是麻烦两位长老帮我掩盖掩盖。” 小老头臭着脸: “你不是该喊我一声叔叔?” 周牧无奈: “前辈,差不多得了,我又并非真是你子侄。” “怎么,做不得?”小老头吹胡子瞪眼。 周牧放下茶杯: “行行行,您说了都算,您说了都算!” 他伸了个懒腰,问道: “前辈,我这一次来,除了准备前往妖城外,还有一件事情想问。” “问吧。”小老头哼哼唧唧,这副模样让周牧觉得,和那个胆小鬼师祖很像。 说起师祖下次可得好好找一找麻烦,被骗惨了! 心思转动间,周牧深吸一口气,问道: “我听闻,七年前有一位妖族真王发狂,还听闻是因为一座城市,一座叫做犬绝城的妖城。” 周大发、颜悔的神色一肃。 周牧继续问道: “我想要知道,那座犬绝城,如今.怎么样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周大发缓缓开口: “我倒是听说过一二,据说,那座城市中有一位太古时代的龙王,破碎了一粒大罗真龙的龙珠。” “而后,那座城市被冰封,妖圣亲临,都无法打破,进而也奈何不得城下的太古妖圣了。” 周牧微微失神: “冰封吗” 这半个月,他也数次尝试催动素帕上的挪移阵势,结果无一例外,全部失败了。 大罗层次的真龙龙珠? 默默点头,他转而问道: “说起来,那座城市遭劫,逃出去的生灵多吗?” “听说很多。”小老头平和道:“据传,城中还活着的人族,都被那位龙王娘娘挪移了出去。” “而那时恰是真王发狂,没谁去关注那些人。” “他们四散奔逃,此刻应当都分散在一处处大荒中的聚集地.但是,妖族将要肃清大荒了。” 周牧神色变的难看了起来。 肃清大荒。 师父他们 这辈子,还能见到吗? 沉默许久,朝着小老头做了一礼,周牧便一口又一口的喝着茶,思绪辗转。 小老头与书生对视了一眼,皆都轻轻一叹。 “对了。” 周牧再度发问: “我还听闻,在北妖朝中,有一座城市,叫做囚龙城?” 小老头诧异,微微点头: “没错,是有这么一座城市,为北妖朝的三十六王城之一,妖族真王坐镇,城下据说,封着一头太古真龙。” 顿了顿,他发问: “那座城市,有什么问题吗?” 周牧想了想,道: “我听天阙中的一位前辈说过,那座城市下的真龙便是太古时代的大威天龙佛,更早时,曾叫做八部天龙菩萨。” “再早时,则是西海龙宫的龙王太子,敖烈。” 这下,周大发和颜悔齐齐一愣,显然第一次听说,也显然知道敖烈这个名字。 前者捋了捋胡子: “敖烈啊我倒也听闻过,原来囚龙城下封着的,居然是他?” 顿了顿,他继续道: “怎么,你打算去哪里?” “以后应该会去。” 小老头和书生对视了一眼,并未发问,浮想联翩。 周牧也没解释,又和两人闲聊了片刻,便就告辞离去。 在他离开静室后,颜悔微微蹙眉: “太古时代,我曾经听说过,真君的妻子是西海龙宫的一位龙女?” “嗯。” 小老头颔首: “便是犬绝城中的那位末代龙王,她就是杨二郎的妻子,他们大婚的时候,我那时的转世身还去赴宴了的。” 颜悔若有所思: “所以,囚龙城下的那只小白龙,是他.是真君之子的舅舅?” 小老头微微颔首。 颜悔眉头蹙起: “那是一座王城,有真王坐镇,而且在北妖朝腹地,一路前去,要横穿整个南妖朝和大半个北妖朝.” 小老头淡定道: “又不是现在要去。” “那他若以后要去,怎么办。” 沉默许久,小老头幽幽开口: “我护送他去。” “若你遭灾,又怎么办?” 小老头这次不回答了。 颜悔深深叹了口气: “行了,你还是想好该怎么回五王城吧,七年不在城中,秦王怕是将你彻底架空了。” ……………… 又三天。 得烛龙变后,周牧能感觉本体天资也增强了不少,对天地元气极为亲和, 原本五天才能令一内窍圆满,而现如今,二十天功夫,他足足圆满了二十枚内窍! 一天一粒。 身躯之中,三百四十六枚窍穴闪闪发光。 每多圆满一窍,增益都极大,现在的周牧,要比二十天前强出许多, 他自忖,假如和那千寿层面的老妪对上,不动用香火神躯,不动用巨灵化与伐木斧、照妖镜等, 只凭常态与之搏杀的话,二十天前,自己估计要负伤才能将之斩去, 现在 单手便能锤杀。 “等到所有窍穴都圆满,便是古来罕见的【周天真人】,到时候,我应该可以和千寿者中的极强者厮杀。” “等寻见对应长生境的灵器,吞化之后,我也便可玄功三转,寻常千寿者恐怕非我一招之敌。” “唔,估计王铁头那样的万寿者,也可以轻易胜之。” 周牧自语,脸上浮现出些微的笑容来。 “天阙也该找个时间真正立起来了,不能只是个空架子,王铁头心性上佳,可以考虑纳入其中。” “还要找更多的人。” “至于现在.” 他伸了个懒腰。 “该去妖城了。” 妖城此去,九千里。 若遁地而行,不过九息而已。 周牧有些失神。 七年前,犬绝城中,他只是个‘人牲’,前十八年更是活的胆战心惊,不知哪一月就要抽中死签,成为口粮。 活过一日是一日,睡觉都是在桥墩下。 而如今。 他又要回妖城了。 作为妖,作为传说中的【烛龙】。 第131章:烛龙驾临,妖城恭迎 天蛟城,下城养殖区。 白翠花手指飞快的打着算盘: “承惠,二两钱!” 收了银钱,招呼小二送走了这最后一位客人,这三十来岁模样、风韵犹存的老板娘伸了个懒腰。 “把打烊的牌子给挂上,天都黑了,回去歇息吧。” “好嘞老板娘!” 看着小二手脚麻利的收拾好、关上门,白翠花微微有些失神。 这小二,有当年小牧的几分影子。 小牧是个好孩子。 还会活着吗? 她轻轻叹了口气,恍然发觉,自己已然到这天蛟城,快七年了。 南北二朝中,叫这个名字的妖城不少,事实上,两朝万城,许多城市都是重名的。 而天蛟城不同于其他妖城,这座城是在一座宏伟大山上而建,乃是一座山城, 半山腰以下是下城养殖区,半山腰以上则是群妖栖息的地儿,叫上城。 这儿也不同于犬绝城,完全没有引入不周工部的奇巧,就是彻头彻尾古代模样。 眼见小二打扫完,收好桌椅,白翠花晃了晃脑袋,喊道: “再干一两天,你也便不用来了。” “啊?” 小二有些慌了神,苦着脸: “老板娘,我是犯了什么错吗?” 白翠花轻轻摇头: “不,是酒楼开不下去了。” 说着,她拉开木抽屉,摸出几锭银子和两贯铜钱,递给小二: “好好收着,重新找个安生活路,这钱攒着,娶个媳妇儿。” 天蛟城没有生死签之说,上城的妖老爷要食人的时候,也都是直接来随意捉取——说不上是好是坏, 但在白翠花看来,是好。 能来下城随意捕猎的妖占据少数,只有大妖和顶尖真妖才有这个权利, 故此,某种意义上,天蛟城每年被吃的人,要比犬绝城少许多。 小二愣了愣: “开不下去了” 他想到了昨晚来的那些人,忍不住问道: “老板娘,是因为昨天.” 白翠花摆了摆手: “想要活着,就不要多问,天快黑了,早些回家去吧。” 小二踌躇了一下,最终默默收起银钱,朝着老板娘做了一礼,关门离去了。 又如法炮制,给大厨和帮厨分了些钱,让他们离去后,酒楼空荡荡。 老板娘一屁股坐在打扫的干干净净的木桌上,静静等候。 没多久。 ‘吱呀~!’ 楼门被推开,一个蒙面人走了进来。 “来的倒还准时。”白翠花一只脚放在桌上,冷笑。 蒙面人不以为意,目光放肆的盯着老板娘那白皙的大腿,关上门,淡淡道: “白老板,事情决定的怎么样了?要找到你,可费了我们好大功夫。” 白翠花冷笑不语。 蒙面人继续道: “还是那句话,跟我们走,您还有一条生路,否则” 他笑了笑,继续道: “天蛟城的老蛟,最近可求着我们要了好几株天药,您这样的天人,就是最好的天药。” 白翠花抿嘴,神情冷的可怕: “和妖合谋,你们让我感觉到恶心。” “白老板,话可不能这般说。” 蒙面人依旧笑眯眯: “拉拢一位妖城之主,我们也花了不小代价,且都是各取所需罢了,现在,您还得给我个准信,到底从,还是不从?” 他身上涌起淡淡的天人气机,身后有六口虚幻洞天沉浮,其中可以窥见浩瀚元气,扭曲、旋转,状若风暴。 白翠花眯眼: “若我七年前没有身负大伤,哼。” 蒙面人微笑: “那来的就不只是我了。” 白翠花胸膛起伏不定,心头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冷冷道: “你们到底要我来做什么?” “这就不需要您来操心了。” 蒙面人平和道: “放心,伤不了白老板你的性命,痛苦肯定是痛苦了些,事实上若非要求‘自愿’,我们早就将白老板你打废带走了。” 白翠花一字一顿: “告诉我,你们究竟看上我什么了?” 她周身也浮现出虚幻洞天,数量比蒙面人还多一口,七口虚幻洞天沉浮,但是看上去很不稳固,有裂痕。 双方气机局限在酒楼内,微微碰撞着,桌椅、算盘、酒坛碟碗等,悄无声息的化作灰烬。 对峙间。 蒙面人眯眼,沉吟半晌,最后还是收敛了气机,道: “西方两座佛山是禁区,没人敢去涉足,平日里也无法接触到佛门的金刚。” “如你这般,即是天境,且被佛门金刚度化过而未完全度化的,就更稀少了,几乎没有。” “犬绝城那种情况,可遇而不可求。” 顿了顿,蒙面人继续道: “我们要的便是您这一特质。” 白翠花抿嘴,拳头握了又握,蒙面人注意到这一点,含笑道: “白老板,您也不要想着逃走,老蛟坐镇在上城,我们一声呼喊,它的目光就能垂落而来。” “您是天人,应当知道自己和一位地仙的差距。” 白翠花冷着脸: “再给我几天,我需要处理一些事情,安顿一些友人。” “就今天,就现在。” 蒙面人踏前了一步,六口虚幻洞天发光,海量元气自其中喷吐而出, 尽管为了避免动静太大而刻意收敛,但这些沸腾的元气依旧呈现出烈烈之势,将白翠花困缚!! 两人都是天境第一关的天人, 甚至白翠花还要胜过蒙面人一筹,但. 她七年前在犬绝城背负大伤,到现在都未愈合,依旧处于重伤状态, 身侧的七口虚幻洞天裂纹弥布,打起来,压根不是蒙面人的对手,此刻遭到完全压制! 蒙面人气息越发的盛烈,白翠花节节败退,呼吸逐渐困难,有眩晕感。 她深吸了口气,打算拼命。 忽然。 窗外有亮光。 蒙面人微微讶异,动作一缓慢,白翠花趁机挣脱元气困缚,却并没有急着还击,而是同样迷惑的侧目看向窗外。 前一刻,明明还是黑夜,但现在,外头却恍若白昼。 整条街乃至整座妖城都醒来, 外头传来惊呼声、喧嚣声,蒙面人眼睛猛地一眯,这是怎么了? 莫非,又是大半月前的异变? 但无论怎么样,今天是难了。 冷冷看了眼气喘吁吁的白翠花,他淡淡道: “白老板运气倒是不错,但应当不会一直好运下去吧?” “过两天,我再来找您。” “这几天,你这酒楼就继续开着吧。” 说着,蒙面人哼了一声,身形居然化作一缕清风,消失不见。 白翠花喘息半晌,理了理鬓发,快步上前,推开门,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可才走出酒楼,却错愕愣住。 “那是.什么?” 如同街上许多惊恐的人一般, 她看到远处,看到一头和天蛟山等高,足有万米之巨的赤蛇,生着人的面孔,口中衔着一粒烛光,头顶是一方浩瀚的虚幻大日, 在那烛光与虚幻大日的照耀下,整座天蛟城宛若白昼!! 那万米的人面蛇立着身躯,恐怕能和天蛟山等高,正在行近,天蛟城也越发的亮堂! “这是.妖?” 白翠花咽了口唾沫,感知不见那头妖的具体气机,这是什么妖?? 等到人面赤蛇至于天蛟城、天蛟山之前, 上城,有一道道身影窜出,有蛟龙探出头颅。 “阁下是?” 老蛟的声音震响在整座山城,很多养殖区的平民双耳剧疼,倒地打滚。 “吾名。” 那头悬大日、口衔烛光的巨妖声如洪钟,低沉而威严: “吾名,烛龙。” 那叫做烛龙的生灵说话间,有灼灼之气喷吐而出,有春风拂来,满山花树尽皆绽放。 恰似逢春。 此刻明明是深秋。 “烛龙.” 白翠花咽了口唾沫,呢喃着这个名——她不认识烛龙,但她听说过烛龙。 钟山之神,执九幽之昼夜与四季。 白翠花想起大半月前的惊变,想起听闻的传说——一头要比真王都强大的多的烛龙,自九幽凝视人间,使人间黑夜换做白昼。 “烛龙.为何会来这座小城?” “传说中的妖,都现世了吗?” 白翠花不明白。 那头老蛟龙也不明白。 但不妨碍老蛟龙毛骨悚然,背脊发寒。 感知中,这明明是一头大妖而已, 但那大日煌煌,但这满城逢春之景却做不了假。 不怕假,就怕真。 万一是真的. 伴随良久的死寂之后。 老蛟龙朗声。 “小蛟,恭迎钟山之神,驾临此城!” “我等,恭迎钟山之神,驾临此城!” 一头头升空的大妖尽皆恭声,一个接着一个,连同那老蛟龙一并,垂下了头颅。 衔着一粒烛火的烛龙微睁双眸,轻轻挪动身躯,原本他距离要城还有数里之遥, 可这数里间,却在其挪身之时似被压缩成几米,一晃便尽。 他依山城而立,垂眸,在整座天蛟城中扫了一眼。 不知是不是错觉。 白翠花觉得,烛龙,似乎看了自己一眼。 不,两眼。 似乎还怔了怔。 “为吾备宫楼。” 烛龙发声,如轰隆雷鸣,头顶大日放光,照耀八方。 ……………… 烛龙现世的消息,如同一阵风。 疯传八方。 现在山,弥勒寺。 “原来如此。” 古佛低语,梵音大作。 他垂着眼眸,一旁有佛陀发问: “礼赞现在,世尊,要派遣菩萨、罗汉,去见一见那位传说中的烛龙吗?” “又或者.” 这位妖佛含笑: “要将烛龙,捉回来么?我听闻,那只是头初生之烛龙,方才大妖之境,孱弱至极。” 古佛侧目,凝视着这位佛陀,一动不动。 后者脸上笑容渐渐散去,又渐渐满头大汗,猛然俯下身: “望世尊恕罪!” 古佛冷哼了一声,淡淡道: “烛九阴端坐九幽中,不惜短暂打破绝天地通,凝视整座人间,使人间幽夜作白昼。” “如今再看,不便就是一种宣告么?” “祂,也要插足大天地之争了。” “那烛龙,便是祂的人。” 说着,古佛轻轻吐了口浑浊之气,再道: “汝若是觉着,活的太长,想要圆寂,大可自己去,莫要牵连了我弥勒寺,莫要牵连了现在山。” “我佛恕罪!”佛陀俯地。 ……………… 南妖朝,皇城。 “烛龙.” 南妖皇微微眯眼: “地上幽冥要急眼了啊” “陛下,您要去见一见烛龙么?”有真王发问。 “不必。” 南皇摇头,淡淡道: “派一使者去,好生伺候着便是,说到底也是在我们南朝现的身,看看这位烛龙,想要做什么,但吩咐下去,不要招惹,免得惹怒他背后的那位。” “是,陛下。”真王退去。 南皇剧烈咳嗽了两声,戴着面具,看不清神色,低低自语: “这老青牛,下的好重的手。” “哼。” 南皇缓缓吐了口气。 一口无暇清气。 第132章:破境长生,灵宝天尊!(5k) 天蛟山山顶。 一座独立的宫楼伫立,宫楼旁是一片静谧湖泊,后头还有一大片草地和林木,许多鸟雀筑巢,鸣声不歇。 “烛龙大人,您暂且住在这里?” 化做人形的老蛟小心翼翼开口,这里本是他自己的居所,如今让了出来。 同样化作半人形,下半身依旧是蛇躯但上半身恢复为人的周牧微微颔首, 他双眼一者呈现灿金之色,一者呈现幽幽之状,似有虚幻日月沉浮在其中,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透着庄严感, 肩头则站着一只大肥鸽子,身旁跟着一个带有青铜面具,不知男女老少者,身上气息全无,像是一个凡人。 但老蛟可不敢真给当成凡人——且不说那木杖上若隐若现的神性气息,一个纯粹的凡人,又怎么可能跟在烛龙身边? 皇城已有旨意跨越亿万万里落来,明确这就是真真正正的烛龙! “烛龙大人若有任何吩咐,便遣下人来传令就是,小蛟时时刻刻恭候。” “嗯。” 半身蛇半身人的周牧颔首,口中有一粒烛光摇曳,身后那轮虚幻大日虽然暗淡了许多,但依旧透着惊人的气息。 老蛟退下,周牧带着面具人走进宫楼,都齐齐一愣。 “大人!” 长廊两侧,左边是一排人族,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共同点是样貌都算上乘, 右边则是一排妖族,从半妖到真妖都有,同样俊美异常,全微垂着头颅。 粗略看起,加起来得有两百多人、妖。 “散去。” 周牧淡淡吩咐,却又指向人族中,站在最前头的一个男子: “你留下。” 那是个少年,看着年岁不大,十六七岁,生有棕、蓝色的异瞳,生的极为俊美,漂亮的像是个小丫头。 “是,大人。” 少年带着颤音点头,其余人族和妖族都默默退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带路。” 穆裕连忙点头,没忍住,悄悄抬头瞧了一眼,又闪电般的缩回了脑袋,连忙替两位大人物引路在前。 ‘咕咕!’ 猪鸽扑扇着翅膀落在穆裕脑袋上,他努力保持着脑袋的平衡,生怕惊到头顶大人物的爱宠。 他不知道这两位是谁。 但他知道,就连那尊恐怖的老蛟都恭恭敬敬。 “大人,到了。” 长廊尽头,穆裕做了个很标准的礼仪,轻声道: “正中是城主大人修炼和休息的主室,两旁也有两间静室,都有床榻。” 周牧颔首,游动蛇身进入主室,长宽都在数百米的模样,高则有三十余米, 两侧墙壁上有一些精美的壁画,侧边有蒲团和案几,中间则是巨大床榻。 周牧和杨念念走入其中,穆裕站在外头,正待给两位大人关上门,却见那位半身人半身蛇的大人转回头: “你也进来。” 穆裕猛地一颤,默默点头,小步的跟了进来,门户闭合。 一些服侍的人族、妖族张望了一眼,都缩了缩脖子,窥不见里头动静。 主室内。 周牧蜿蜒前行,蛇身盘旋在蒲团上,带着青铜面具、不知老少男女的从者静静站在一旁。 “过来。” 穆裕看见那位眼含日月的大人物朝着自己颔首, 他连忙上前,尽可能的低着头,让垂下的额发遮住自己俊美至极的面孔。 “汝为人族,何故于此?”那位大人物淡淡发问。 “回大人的话。” 穆裕跪倒在地上,老老实实的开口: “小人自小在养殖区长大,半年前入此宫楼,侍奉城主大人。” “养殖区” 烛龙周牧凝视着这个俊美的少年: “汝唤作何名?” “回大人的话,穆裕。” “穆裕.与吾说说养殖区。” 周牧继续凝视着穆裕,【眼日】和【眼月】为天生之神通,常驻于双眸中,使他的瞳孔呈现出虚幻大日与虚幻大月之状, 而这两门神通,不仅仅是睁眼为昼闭眼为夜,还有‘破妄’、‘见真’、‘洞悉’等能为。 尤其是,周牧将【照妖镜】收纳在眼底 从他的视角看去,这个叫做穆裕的少年体内,上百枚内窍熠熠生辉啊 开了百窍的真人。 这个时代,十窍真人都是不得了的天才,百窍放在太古之前也是顶尖中的顶尖! 结果,却在这儿给天妖当一个下人? 可能吗? 还从养殖区长大的? 周牧半点都不信。 穆裕此时愣了愣,连忙细致的讲解起养殖区的事情来。 “回大人的话,咱们天骄城的养殖区,处于天蛟山的下半截山体,连同天蛟山周围地域,都作为养殖区存在,栖息人口有一千七百万” 他的回答极为标准,从风俗到养殖区生活状况,再到一些习俗和上城捕猎状况、频率等,讲的是滴水不漏。 周牧静静聆听,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嘴角却轻轻勾了勾。 这家伙,根本没在养殖区生活过。 或者说,生活过很短的一段时间。 因为他讲的太‘宽泛’了,像是一种照本宣科,话里话外根本没有养殖区生活的烟火气, 讲述起来,更像是一个旁观者,而非亲历者。 若是周牧真的只是一头初生烛龙,或许还察觉不出什么,可他在养殖区生活了十八年。 是老蛟安排来窥探自己的? 不,不不。 周牧眯眼,回忆方才一眼所洞悉的事物,那一排上百个人族奴仆中, 绝大部分都是力境,少许气境修士,但有四个人极为特殊,一个是眼前的穆裕,开有百窍, 另一个则是一妇女,面相妖娆,但在周牧【眼日】、【眼月】的洞悉下,那妇人体内却蕴藏有一方又一方真实洞天!! 这就很离奇了。 至少是天境,甚至大概率是假仙乃至地仙,不是寻常天人。 最关键的是 烛龙状态下的周牧,眼中日月之妙、照妖镜之能下,可以观见,这个穆裕和那个妇女血脉相连。 姐弟、母子都有可能,具体不好判断,大概率后者,但一定是一代内的直系血亲。 有点意思啊。 一个绝世天才,一个人族天境大修,还是血亲. 这座城市,何德何能? 不对劲儿。 微吐清气,周牧打断正在侃侃而谈、照本宣科的穆裕,淡淡道: “听汝之言,这所谓养殖区倒是有点意思。” “明日或后日,便你来带吾去闲逛一二。” “如何?” 穆裕自然不敢拒绝,连忙点头称是,周牧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去。 在穆裕离开、关上门后, 周牧背后虚幻大日骤然明亮,淡淡光辉将整座主室笼罩,藏在眼中的照妖镜震颤,确保隔绝了所有窥视的目光。 带着青铜面具的人侧目: “怎么,我观你表情不太对?” “您没看出来么?” 周牧纳闷道: “那个穆裕。” 面具人愣了愣: “你这小子,别打话谜,到底怎么了?那小家伙不就是一个凡人?” 周牧神色更加严肃了,凝视向面具人: “您真没看出来?” 周大发所化的面具人有些不爽了: “到底什么?我还当你是好这一口呢!” 周牧摇头,解释道: “他是个百窍真人。” “什么??!”小老头声音提高了八度,眼睛都开始放光了:“百窍真人.人族你确定??” “确定。” 周牧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将方才的发现细细说了一遍。 “您可是呃,长生者,您都无法发觉他的修为?” 小老头摘下面具,盘腿坐下,神色微凝: “是啊,有古怪,好玄妙的敛息手段。” 顶着老楚面孔的周牧好奇问道: “会是不周或者昆仑的人吗?派遣来这座城潜伏的?” “怎么可能??” 小老头没好气道: “百窍真人,这种恐怖天资,来一座小妖城潜伏??而且你所描绘的那个妇女,应当是一位假仙.那蛟龙都才是个地仙!” 顿了顿,他不可思议道: “假仙就罢了,百窍真人啊绝非不周的人,也绝非五王城中的人,昆仑.昆仑的家伙也不可能让百窍真人在外头乱跑!” 周牧翻了个白眼,揶揄道: “周前辈,您说的倒是真确定哈。” 他将前辈两个字咬的很重。 小老头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只是个长生者,但他也顾不得那么条了,反正这层纸也没直接捅破。 他摇头: “莫非是野生的不世天才?” “不。” 周牧摇头: “他绝非自养殖区长大,甚至在养殖区生活的时间,不超过半年。” 顿了顿,他继续道: “而按照您所说,在七年以前,大荒中是几乎没有人族聚集地的,有也是一些小村落,落处重重大山中。” 老头眉头蹙起: “所以,那叫做穆裕的小家伙只能是来自五王城。” 银角真王发狂之前,这座天下,只有五王城一个人族聚集地, 大荒内根本没有其他聚集处,最多是小山村而已,大部分散修都分布、潜藏在一座座养殖区。 “有点意思啊” 周大发来回踱步,他跟过来,原本只是为了避免万一,确保不会发生意外。 真发生什么意外,他直接不演,带着周牧逃遁,跑回五王城还是很有机会的, 至于之后怎么以真实身份对待周牧,执政的秦王是否会审讯、挖掘周牧的隐秘那是之后的事情。 先活命为首要。 但现在,初来此城,结果就发现眼下这个蹊跷 周牧分析道: “百窍真人,会不会是某位先贤?我曾经听闻,当世的人族是无法出天骄的了。” “问题就在这里。” 周大发摇头: “不是先贤,每一位先贤,我都认识。” 他此刻也顾不得隐藏什么了——反正双方早就心知肚明,这小家伙即便不是自己到底是谁,也猜测的到是人族高层。 反正彼此不明说就行。 这是小老头最后的底线。 他继续道: “我没有你这双眼睛,看不见他体内内窍还正常,可在我的感知中,无论那穆裕,还是你所说的妇人,都只是寻常力境这就有很大问题了。” 周牧若有所思: “这座妖城有隐秘。” 小老头点了点脑袋,肯定道: “很大的隐秘。” 二人继续商讨了片刻,见依旧说不出个所以然,小老头便重新戴上青铜面具, 而周牧则微微合眼,感知自身,引导元气灌注窍穴。 当务之急,是让自己本身也突破到长生境才是. 烛龙变是直接长生境第一关的, 周牧可以清楚的察觉到这个境界的强大。 长生境与气境最大的不同,便是后者吸收天地元气储存于体内, 而前者,则可以直接调动外界的天地元气! 千寿者,是将内窍挪移至五脏中,发觉蕴藏在五脏内的密藏,寿数暴涨的同时,可以初步掌控周围百米的天地元气。 五脏之内,心肝脾肺肾,各有一重密藏, 发掘出一重,是为千寿,发掘出第三重,则是第二关万寿,可熟练调动体外千米之内的元气, 而若发掘出第五重,则是第三关长生,寿数不仅仅暴涨至一万五千年打底, 且还能完全掌控方圆二十里内的天地元气! 换句话说,寻常长生者倾力一击,可摧毁方圆二十里内的一切。 烛龙变的状态下,周牧是千寿者,修为高于真身。 他发现,自己可以小小的作弊一下。 因为内窍是同步的啊. 真身有的,变化之身也有。 周牧尝试调动方圆百米的天地元气,鲸吞之! 作为城主府,这儿本就是整个天蛟城元气最浓郁之所, 此刻天地元气暴动,疯狂的朝着周牧汹涌而来,汇聚在一起,甚至短暂的浓郁到肉眼可见! 小老头诧异侧目,看见周小子头顶出现一个模糊的漏斗状,海量天地元气疯狂涌入其体内。 “这臭小子,在做什么?” 他迷惑,却并未去探究,只是默默的守护在一旁。 而此刻,周牧体内。 一枚,两枚,三枚! 内窍被疯狂的灌满着。 十六枚,十七枚,十八枚,直至 最后第十九枚。 从三百四十六窍到三百六十五窍,十九枚窍穴已然尽数灌满。 终至此刻。 三百六十五窍,圆满。 哪怕周牧此刻变化回真身,他也是传说中的【周天真人】! “不对.” 在周天之数窍穴圆满的那一刹,周牧猛然发现自身开始大蜕变, 不是烛龙身,而是本体! 周牧甚至可以察觉到,自己本体真身圆满至极,必须开始破境了! 八九玄功自动运转,他冲着小老头道: “前辈,遮掩一二!” 后者果断遮掩天数,将这间主室掩蔽, 而周牧也恢复真身,体魄间浮现出丝丝缕缕的鎏金之色,有轻微的道音响动! “这是.” 周大发仔仔细细的凝视着,看见周牧肌肤纹理中流淌的玄妙光,脸上浮现出错愕之色: “八九玄功?” 周牧没有回答,明明恢复真身,可气机却越发的浑厚、庞大, 体内周天之数的窍穴都在发光,三百六十五窍震动,海量元气自每一颗窍穴中倾泻而出! 三百六十五窍之元气,轰然灌注入心脏中。 心脏之上,肉眼无法窥见、念头无法感知的枷锁轰然破碎。 心脏密藏已发掘,气血暴涨,体魄炽烈如阳,添寿五千年。 八九玄功,第三转,入门,体魄之坚,堪比下品灵器。 长生境,千寿之关,已成。 体魄修行之法,元气修行之法,双双破境。 方圆百米的元气再度被绝对掌控,且,不止于百米。 周牧催动扶摇功,闭眼,默默感知。 两百米,三百米,四百米,直至八百米! 方圆八百米内,天地元气,如臂指使。 烛龙变虽然也是千寿者, 但本体破入千寿者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的力量.” 周牧闭眼,感知着体魄中三百六十五窍圆满所带来的无边力量,脸上浮现出笑容来。 他能感觉到,【元始阴阳经】中记载的唯一杀招,那门叫做【天地倒倾】的杀伐手段. 总算可以用了。 天地倒倾,入门。 不只是天地倒倾这式杀招。 元始阴阳经,周牧最早得到的,也是玄奥堪比【八九玄功】的这一门法。 终于入门。 “我看见,阴阳。” 周牧睁开双眼,小老头下意识瞧来,悚然一惊。 明明非是【烛龙变】的状态,可他眼中,依旧一黑一白,流转阴阳二气! 在他体内,阴阳二气大量滋生,三百六十五窍自然排列,居然连成了一个中年道人的模样! “我看见因果!” 周牧眼中浮现出点滴星线,看见主室中的一切事物上,也都有星线在沉浮,那是,因果! 远比【戏杀之术】所看的更清晰的因果! 他痴迷的伸出手,轻轻拨弄身前案几上交织的一条星线,体内元气疯狂流逝。 他看到了,案几的种种未来。 有被下人打翻的模样,有被一头烛龙抽碎的场景,有在无数年后被人遗弃的景象 未来不定。 周牧凝望着无数未来景象,猛然惊觉,自己可以替案几锚定一条果,使未来变的注定。 他正欲这般做,却发觉自身元气已然枯竭,精气神都开始衰弱——因果之道,玄而又玄。 非当下自己可以去触碰的,戏杀之术,也只是取了一个巧而已。 “可惜。” 周牧轻声一叹,凝观着案几的种种未来,准备抽回手指之时,却看到诸多未来景象忽然凝滞! 却看到,一个青年道人,背对着自己,站在未来的每一个景象中,站在每一个案几的结局场景中。 青年道人持着剑,回过头来。 他冲着周牧笑了笑。 “灵宝.天尊?” ‘噗!!’ 周牧猛的喷了口血, 直视锋锐至无边的青年道人,根本无法承受,被那中纯粹的锋利给割裂了体魄和魂灵,眼睛一翻,晕死了过去。 昏迷前。 他听见青年道人站在未来低语: “周牧。” 第133章:周游玉虚,元始牵我手(4k) “替我向【玉清】带一句话。” “未来种种,玉皇废帝,不太安分。” “让他管好些。” 周牧彻底昏死,精神收缩回心灵大海深处。 那一段属于老狗的记忆片段自然浮现而出,覆盖心灵。 他眼前骤然花乱,再凝神时,却已然变成了小哮天犬的视角。 “我将传你之法,唤做【八九玄功】,这门天功,是你师祖传我的,只是我参悟不透,修不至圆满.” 耳畔传来道门天尊那听过不知多少次的话语,小哮天犬啃着大骨头,津津有味。 道门天尊的讲道声戛然而止,与三眼天神一并起身,微微施礼,小哮天犬好奇的抬起头,却看见了一个中年道人,走进门扉。 “继续吧,不必管吾。” 中年道人挥了挥手,旋而转身离开,道门天尊不明所以,但却并不迟钝,继续与三眼天神述起妙道来, 而原本附着在小哮天犬身上,以小哮天犬视角观察这一段记忆的周牧心念 却消失了。 准确的说,是被带走了。 被那位中年道人。 醒神四年来,周牧进入这一点记忆片段数百次,这是这几百次以来第一次再见中年道人, 也是从得到这一点记忆片段至今,第一次脱离小哮天犬的视角。 他就像是 真正来到了这一段【历史】。 周牧的一点念头被中年道人放下,他旋而轻轻一指,有草木汇聚,化作一具人身,周牧的念头亦落入了那草木身躯中。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没有丝毫阻碍,就好像这具身躯从最开始就是自己的那般, 甚至,自己可以完全掌控这一副草木所成、没有五官的身体。 仅仅念头一动, 草木泥石之身上便微微蠕动,外层的草木化作衣裳模样,无面的脸庞也变化成周牧自身的五官。 “您好?” 周牧此刻完全懵逼,发现自己可以开口说话了,老老实实的给中年道人问了个好。 中年道人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草木身的周牧,含笑道: “怎的这般拘谨?你的莽勇呢?” 顿了顿,他看着周牧的脸庞,摇头道: “不是挺喜欢模仿我的脸么?怎的这次变成自己的脸了?你以这副面容跟随我.” “恐怕,许多道友都会牢牢记住你啊。” 周牧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听中年道人的意思. 这真是太古之前,纪元之初的那个时代了?? 自己算不算穿越了??? 他狠狠咽了口唾沫,连忙想要变化面容,但想不到该变成谁——如果自己真实置身于过去历史中了, 变成谁的样子,不都是在坑对方么!! 犹豫了一刹。 周牧五官扭曲,重新排列组合,身上衣裳也随之变换。 中年道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错愕的看着这小家伙,久久说不出话来。 青年道人挠了挠头: “这个.也不行吗?” “可以是可以。” 中年道人迟疑道: “便是,看着有些别扭。” “那我再换?” “不了,也挺好的。”中年道人笑了起来,轻声感慨:“吾却还是低估了你的莽勇啊.你既能变做这一副面孔,就是见过他了?” 某个青年道人模样的周牧小心翼翼道: “您不知道?我还以为就是这个原因,您将我带来的。” “非也。” 中年道人摇头: “你见他俩,或进入他们的道宫等,我无法洞悉见。” 祂很坦率,平和道: “只是感知到你这小家伙,总算将元始阴阳经入门,便想起承诺过你,带你看看玉虚宫,念头一动,就将你呼来了。” 周牧心头惊动,只是念头一动,就让自己的魂灵意志,脱离记忆片段的局限, 真真实实的回到不知多少年前的纪元之初, 回到二郎真君都还是个少年的时代. 他无法想象这种伟力。 中年道人饶有兴趣,打量着周牧这一副无比熟悉又不知多少年未曾见到过的面孔,有些感慨,问道: “你是如何见到上清的?” 祂这等存在,虽可以说【全知全能】——前提是,不涉及同样位格的几位道友。 周牧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元始阴阳经入门后,我可目视因果,注视某物未来种种之果时,看到了青年道人。”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 “对了,那位还让我给您带一句话” 说话,周牧有些迷惑起来,为啥要让自己传话? 这一段历史,这一个时代,两位应该住的不太远吧? 咋不自己说? “哦?” 中年道人饶有兴趣: “便说来听听?” 周牧老实复述: “那位原话,替他转告【玉清】,未来种种,玉皇废帝不太安分.让您管好一些。” 说着,周牧咽了口唾沫——玉皇废帝! 所以. 本纪的天帝,是被废了吗? 中年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微微蹙眉: “玉皇道友么行了,吾已知晓。” 祂呼了口气,凝视连绵山脉,淡淡道: “且先带你这小家伙,见一见玉虚吧。” “吾之所言,从不废弃。” 说着,中年道人本想如对待小辈一般,牵起周牧的手,可一看见他那脸庞,却又久久无语。 “你啊你,什么时候让你见见太上,你是否也要借一下祂的脸?” 中年道人摇头,但还是牵上周牧的手掌,周牧缩了缩脖子,自不敢抗拒。 下一刹,景象骤变。 “这里是” 周牧晕晕乎乎,转头四顾,却发现眼前是一座巨大的、要远远胜过兜率宫之宏伟的浩瀚道宫。 道宫门洞开,其上悬有一方大钟,钟身如玉,威严古朴,仅仅目视之,恍惚之间,周牧好像看见了诸天万界。 他是真从其中看到了无量世界,似浩瀚大海。 而道宫之前侧,有许多仙童正行步匆匆,此刻听见响动,都驻足侧目,却都吓了一大跳。 大老爷 牵着上清老爷?? 看起来,就像是牵着亲密后辈那般 仙童们懵逼,尽皆不敢多想,连忙做礼: “见过大老爷,见过上清老爷。” 中年道人似笑非笑的盯了周牧一眼,后者嘴角抽了抽,心虚到了极点。 道人牵着周牧上前,走入道宫大门,在路过那口大钟时,周牧壮着胆子伸手摸了摸,还敲了敲。 却未敲出响动来。 他忍不住又敲了敲,就好像敲在海绵上一般,无有半点动静。 “你这小家伙,在兜率宫中也是如此吗?” 中年道人摇头: “莫要试了,真叫你敲响此钟,那便是大事。” 周牧连忙缩回手,朝着这座玉虚宫内张望而去。 道宫之内,庆云沉浮,七十二色光缭绕不绝,伴着浩浩渺渺的玉寰之精气, 诸庆云、七十二色光、玉寰精气之中,还沉浮着无穷浩瀚之诸世, 一粒粒大世接连在一起,生生灭灭。 周牧看到,每一粒大世中, 都有无数文明兴起,看见有气息胜过大能、真王无数倍的无敌生灵纵横,最后却都迎来大世终结、生灵末日,做了尘土。 这是一次生灭。 一息之间,这一方大世生灭千千万万次。 而这样的大世,在玉虚宫中,多如浩瀚烟云,一粒又一粒,数不尽,看不绝。 周牧看痴了,随意选择了一粒大世,静静凝视, 大世生灭一万次。 他便看到一万个无敌生灵从微末中崛起,横压整座大世,纵横寰宇,快意无双, 看着那一万个生灵都在大世将灭间,或叹息,或发狂,或啼哭,或者悲切,或走到一株桃树下,追忆过往,而后随着大世一起陨灭。 他不自觉的沉溺在一次次生灭中,逐渐无法自拔。 ‘咚!!!’ 周牧听到一声震彻古今的轰鸣,猛然惊醒——却是中年道人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他后怕的将目光从那一粒粒生灭不定的大世上挪开,心头震怖——这些,都是真实的世界。 每一粒都是真实的世界,只是时间被加快了不知道多少倍,一息便生灭千千万万次, 而每一次,实际上或许有亿万万年。 他无法理解这种能为。 完全无法理解。 “师尊!” 道宫内响起数声呼喊,周牧抬头看去,有六七位伟岸至极的恐怖生灵,正朝着中年道人做礼, 他们又都齐齐的看向自己,眼中各自都带着惊疑之色,但显然知道自己非是真正【上清】,没有如同门外仙童一般做礼。 “元始道友。” 周牧看见一个似道似僧者站起身,那生灵此刻为天尊,下一刻却是佛祖,变换不定,身上闪烁着岁月光辉,好像活在现在,好像活在未来。 那似道似佛者饶有兴趣: “元始道友,这位是?” 中年道人抬了抬眼睑,淡淡道: “你看他像谁?” 似道似佛者乐呵道: “却是生着上清道友的脸。” “那你就当他是上清。”中年道人如是道。 那六七位伟岸生灵虽然惊疑,但还是都执礼: “见过上清师叔!” 周牧眼皮狂跳,觉得这个中年道人在坑自己。 似道似佛者脸上笑容散去,变换不定的身形也最终定格——一位庄严又古老的佛祖。 庄严佛祖摇头: “元始道友何必以此来宣泄不满?三位的现状,可与我无关!” 玉虚宫中立着的几个伟岸生灵,不知何时消失了。 中年道人牵着麻木的周牧,一步步穿过庆云、玉寰精气等, 祂最后落在一方庆云上,身前有一盏暗淡的灯,示意周牧坐在身旁。 周牧从之。 中年道人淡淡道: “庄严佛祖,是非对错吾已无心分辨,你便在吾这儿好好呆着,好好呆着。” 顿了顿,祂猛然抬起眼睑: “然,吾听闻,玉皇道友似有所异动?” 下一刹,周牧看见一方浩瀚仙宫出现在玉虚宫中! 那浩瀚仙宫明明要比玉虚宫广袤无数倍,却就这么出现在玉虚宫中, 其中,亭台楼宇无数,仙神却寥寥无几。 周牧看见了一处熟悉的建筑。 再一看。 九天东厨。 所以,这是 天庭。 他咽了口唾沫,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瞧见浩瀚仙宫中最大的一处殿堂内, 有一尊无上者端坐,身前有几位仙官——其中一个也很眼熟,似是师祖。 那无上者直视中年道人,目光微瞥,落向周牧: “元始,他是谁?” “你猜。” 中年道人面无表情,挥了挥手,那座殿堂内的诚惶诚恐的仙官们消失不见了, 若大的玉虚宫,以及沉浮在玉虚宫内的天庭, 只剩下中年道人、庄严佛祖、玉皇大帝。 以及,周牧。 周牧瑟瑟发抖,越发觉得中年道人在坑自己。 不对,在报复自己!! 他怀疑,他严重怀疑——是自己用了祂的脸! 娘的。 小气! 周牧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心虚到了极点——碰见天庭的真正主人了。 “元始。” 天帝淡淡开口: “汝到底有何事?” 祂很不客气,在质问。 中年道人摩梭着玉如意,目光在天帝与庄严佛祖之间流转,旋而展露笑颜: “吾听闻,废帝落子。” “玉皇道友,汝在谋划什么?汝还想要插足大天地么?” 天帝猛地眯眼,一字一顿: “关你屁事?” 周牧猛缩脖子,庄严佛祖后退一步,安静看戏。 天帝话未止,死死凝视着中年道人: “汝只在过去。” “如何可知后来之事?” 中年道人沉吟了片刻,指了指身旁瑟瑟发抖的周牧: “他告诉我的。” 天帝的目光转向周牧,冷冷道: “是么.” “吾记住他了。” 周牧:????? 他懵了,看见天帝端详着自己,那双包含诸天万界、映照过去未来的眸子中,冷冽至极。 似有杀意沉浮,其眼中映照之诸世,竟一同破灭,无数生灵绝嚎,无数文明暗淡! 尽管有中年道人庇护,他不觉身寒或颤栗,但依旧意识到——天帝,真的记住了自己。 要杀的那种。 被坑惨了! 周牧哆哆嗦嗦,轰然起身,面庞扭曲,而后—— 恶向胆边生。 他沉默片刻,对着俯瞰一切的天帝,对着冷冷盯着自己的天帝,开口道: “看看看,你看你爹呢?” “我便站在这里,如何,杀了我?” 他站在中年道人身后,破口大骂。 庄严佛祖与中年道人呛咳。 (两章9k) 第134章:瑶池金母,小小她妈 青年道人站在中年道人身后,掷地有声。 伴随呛咳声,中年道人嗔怪的侧目,看了这莽夫一眼: “怎可如此粗鄙?” 周牧嘴角抽了抽,觉得有些牙疼——还不是您坑的我么! 而那位端坐在凌霄殿中,端坐在帝座之上的天帝,神色却没有什么变化,平淡依旧。 祂眼中流转诸世破灭,身上帝袍微微颤动,静静凝视着‘青年道人’, 似乎想要透过那盏虚幻青灯的光华与庆云的遮掩,看透其真正面目。 许久过去。 天帝说话,声音如同一百万口洪钟被同时敲响,整座凌霄宝殿震动,连同着整座玉虚宫都震颤不止。 “有趣的小家伙,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天帝凝视着‘青年道人’,有元始庆云和那一盏青灯遮蔽,看不穿其究竟,看不见其过往、现在和未来。 祂再道: “元始,这便是你落下的一子?他的真身,是在纪元之末的【当下】么?” “有意思,吾便知你这匹夫,耐不住寂寞。” 天帝垂下眼睑: “吾,会找到他。” 周牧身上汗毛猛然炸起,后脑勺酥酥麻麻,却依旧不甘示弱,恶狠狠的瞪着那天帝。 中年道人神色归复于平静,眯着眼: “哦?看来玉皇道友果然开始插手大天地了?有趣,汝是如何从镇压中透出念头的?” 周牧心头一动——天帝,正在被镇压? 他没那么怕了。 但依旧有很多不解,传说中的灵宝天尊,为何要自己给元始天尊传话? 天帝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当周牧心思百转千回之间, 天帝讽刺的笑了笑,凝盯着中年道人: “你猜?” 中年道人沉吟,轻抚玉如意,侧目,看向庄严佛祖。 后者也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老神在在。 一时之间,偌大的玉虚宫以及玉虚宫中,那要比玉虚宫庞大无数倍的广袤天庭,一同寂静。 无上者们不言不语。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着,僵持也继续着,都不知过去了多久。 或一天,或一月,又或更长久。 周牧开始觉得浑身不自在,一缕真念罢了,修行不得,百无聊赖, 他便东瞅瞅,西瞅瞅,目光挪在虚幻暗淡的青灯上, 又悄悄伸手,想要抓出一缕中年道人屁股底下,那一团庆云。 庆云之内,苍生不尽,日月普照,七十二色毫光渲染诸天,六十四道仙乐响彻万界。 周牧尝试抓住一缕云气,刚攥在掌中,那云气便从指缝里头滑溜了出来, 他不信邪,再攥,云气再溜,继续攥,云气继续溜。 周牧较起真来,阴阳二气密布掌中,观想【天地倒倾】之绝景,周天内窍齐齐转动,目中洞视因与果,猛地一捉! ‘咚!!’ 他抓了个空,倒是握拳时发出一声巨响。 三位无上者或回头或侧目,皆都默默的凝盯着周牧。 后者缩了缩脖子,讪讪一笑: “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中年道人失笑,天帝冷哼: “无礼无数,无法无规。” 周牧瞅了瞅天帝,磨了磨牙,等自己找到凌霄殿. 他将天帝的样貌深深记在了脑海中。 天帝此刻也不欲继续僵持,话都懒得说,只是动了动念头,沉浮在玉虚宫内的无垠天庭微微模糊,中年道人抬起眼睑: “不告便走。” 中年道人淡淡开口: “无礼无数,无法无规。” 祂手中玉如意轻轻敲向前,天帝猛然起身,捏拳,击来! 拳与玉如意相击。 周牧只看到一片白茫茫的光。 等到光散去。 广袤天庭消失不见,庄严佛祖摇头叹息,玉虚宫内的几根大柱上似有裂纹,玉寰精气微微暗淡。 中年道人则伸出手,轻轻拂拭玉如意上的一抹深黑血迹——周牧发誓,这血迹明明是才沾染上的, 可看上去,却好似已存在无数年,乌黑至极,不见宝光仙气,也无灿霞,像是是一团陈年老血, 但这一抹乌黑血中,却似又可看见一片翻滚的【黑潮】。 “这” 中年道人凝视着玉如意上擦拭不去的暗沉血迹,微微蹙眉,神色渐渐凝重,不知想到了什么。 那位庄严佛祖不知何时离去了。 又许久。 中年道人收起玉如意,侧目看向‘青年道人’: “你这小家伙,胆子倒是不小。” 周牧沉默了一下,还是有些忍不住: “您方才,不是在坑我吗?” “吾实话实说而已,谁曾想你便这般言语粗鄙?” 中年道人摇头: “我等相争,再如何凶险,再如何代价惨重,都不曾如同你那般污言秽语——便是玉皇道友,恐怕生来至今,也是第一遭被如此对待。” “这般,祂才是真正记住你了。” 周牧觉得牙根又在隐隐作痛,想了想,壮着胆子问道: “前辈,那位是被您镇压在这段过去了吗?” 中年道人微微摇头: “是镇压在所有过去。” 周牧愕然,浮想联翩。 “行了,我这玉虚宫,可比的过那兜率宫?” “呃,我不好说。” “喔?” “什么都搬不走。”周牧老老实实道:“这点,便不如兜率宫了。” 中年道人陷入沉默,陷入沉思。 祂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还能逛逛嘛?”周牧小心翼翼发问。 中年道人抬起头,深深看了他一眼: “你欲走走,那便走走吧。” 他复又牵起周牧,领着他走出道宫,才一出门,周牧便看见方才所视的六七位伟岸生灵正等候在门外, 此刻见两人出得宫门,便都做礼: “见过师尊,见过上清师叔。” 中年道人微微颔首,也不替周牧介绍一二,只是牵着他继续周游玉虚宫——这座道宫立在一处山上,山上不只有道宫,玉虚宫也不只是道宫。 一路眼花缭乱。 绝美的仙女,庄严的金童,青玉的桥梁,满池的荷花。 周牧看的目不暇接,尤其是路过荷花池时,使劲儿伸长脖子瞧望, 他看见,那一朵朵荷花都有十二层莲叶,叶上流转仙光,莲藕中更有冲天的光华! 这要是能捞一朵走 周牧蠢蠢欲动,却发现根本挣脱不了中年道人的手。 他怀疑,中年道人就是因为这个,才牵住自己的. 将这处山巅绕行了大半,山顶的另一半却朦胧雾气,中年道人也刻意避过。 周牧好奇: “前辈,为何不去那儿?” “那儿便非是我玉虚宫了。”中年道人平静道:“那是金母道友的居所。” “金母?” 周牧心头一动,莫非是西王母? 神话里,西王母的居所也是在昆仑的。 他好奇问道: “是西王母嘛?” “然也。” “前辈,我曾经听闻西王母半人半兽,形象狰狞,执掌瘟疫与刑杀,又听闻祂是诸女仙之首,还听闻是化育万物的神母——到底是哪个?” 中年道人看了周牧一眼: “在第一纪,金母道友彼时尚未证道,便如你所言,半人半兽,执掌瘟疫与刑杀,至第二纪末、本纪之初,金母道友证道,化诸女仙之首,至于” 祂笑了笑: “至于化育万物的创世之神灵,却还要等到未来某天,金母道友证得道之上矣。” 周牧若有所思,上辈子的神话传说杂乱的很,此刻倒是确定的传说中西王母是怎么个事 “元始道友,背后议论,怕是有些不好吧?” 忽有带着笑意的调侃女声响起,山那边的朦胧雾中,有一道身影若隐若现, 而后雾气散了些,一个庄严女子伴着一头凤凰走出,二者并肩,不分高低,不分前后。 周牧狠狠打了个哆嗦——不是因为庄严女子,而是因为凤凰——他见过,在自己的血脉传承中见过! 阿姐的亲妈! 自己的.半个干妈? 周牧心头生出古怪之感。 “倒也不算背后议论。”中年道人含笑:“只是替一位小友解惑。” 庄严女子与那凤凰向中年道人施了一礼,便都好奇的瞥了周牧一眼, 前者笑道: “吾正与凤凰道友论道,却听见元始道友的谈论声,看见.一些小动静。” 祖凤凰再执一礼: “见过玉清前辈。” 而那庄严女子则继续道: “却敢问,这位胆量包天的小友是?” 祖凤凰有投来好奇目光,显然,她与庄严女子都洞悉见方才的一些.小动静。 也听到了那两声粗鄙的呵骂。 中年道人微笑: “算是吾之小友——却也算是凤凰的一个后辈,各论各的便是。” “吾的.后辈??” 凤凰惊诧,仔细打量着这个顶着【上清】前辈脸庞,方才呵骂那废帝的勇武者,一时神色古怪。 莫不是,某一头多少代后的小凤凰? 她脸上竟浮现笑容,这不知名者那一句粗鄙话,可算是自居为废帝的‘爹’,嗯. 祖凤凰脸上笑容更甚。 她不仅询问: “是,凤凰?” 有中年道人庇护着,看不透彻,自然也感知不到是否有血脉相连。 中年道人想了想,点了点头: “也算。” 金母讶异,祖凤凰笑开了花,周牧则老老实实的做了一礼: “见过两位前辈。” 祖凤凰盯着周牧那张上清脸猛瞧,越看越欢喜——骂了废帝,还是自家后辈,好,好,好。 她道: “既为吾之后辈,如今又托元始前辈的恩德,能得一见,吾便该予一礼的。” 祖凤凰念头一动,微微张口,一滴阴阳环绕、五色五气五光的血飘出,正落在周牧面前。 “还不接住?”中年道人含笑:“凤凰的一粒血精,是能提炼你那微薄血脉的。” 周牧连忙恭敬道谢,小心翼翼的双手借助那一滴五色五气五光的血精, 只是才一捧住,血精便消失不见,不知去了哪里。 “凤凰道友既然见此礼,吾却不好视若未见。” “也该当送上见面礼才是。” 金母含笑,如是说道。 第135章:获赠昆仑山,再修仙术 这位古老存在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上清脸的周牧, 见对方那猛闪着亮光的眼睛,微微失笑。 思忖片刻, 金母伸手一托,半枚法令飘落而来,道: “小友当是来自本纪之末、真实当下吧?吾思来想去,既不知小友修为,也不知小友处境,送些祖器、道宝却是俗气了些。” “再想,纪元之末,昆仑山应当蒙尘许久,不如便赠给小友半座昆仑。” 周牧屁颠屁颠的伸手接住半枚法令,眼中光更盛,半座昆仑! 遗世的昆仑中,会有多少宝贝? 这种神山,定有阵势之流吧? 若执掌之 只是,怎的是半座? 周牧眼珠子一转,眼巴巴的看向某位中年道人。 后者笑容一僵: “想都莫想!” 祂连连摇头: “金母道友此举却差矣,我这小友,性子勇莽,无不敢为,道友赠其那半座昆仑,他年,瑶池恐怕要” “空空荡荡呐!” 金母笑容一滞,周牧笑容也一滞,气的发抖。 毁谤,这便是毁谤呐!! 中年道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骂道: “我这玉虚可不想遭了贼,你便莫想得另半座昆仑。” 说着,他向金母、祖凤凰微微颔首,算是示意,后两者也明白,各自执了一礼,退入了朦胧雾气,退入了另半座昆仑。 中年道人带着周牧继续游走剩下一星半点玉虚宫, 途中遇到的仙人无不执大礼而拜,这让周牧心头古怪至极——这些仙人,在玉虚宫中看着是很不起眼,大多都算侍从, 但若放在现世 恐怕最差的,都为一方大能吧? 等到玉虚宫走尽,中年道人止步,正待说些什么,却侧目看向天边。 周牧一同瞧去,只见到一个白胡子仙人踩着祥云疾驰而来。 “下仙见过元始天尊,见过灵宝天尊?” 太白金星执礼,偷偷瞧了眼那位‘青年道人’,总觉得对方不像是灵宝天尊 玉虚宫这位,牵着对方就像是牵着后辈,但又不可能有人敢变成这副模样,搞不明白,搞不明白。 “是太白啊,何事?”中年道人淡淡发问,语气还算平和,周牧则抽了抽鼻子,神色微微古怪。 太白金星再见一礼,而后道: “却是为传大天尊旨意而来,多的,下仙也不知晓。” 他奉送上一张帝旨,中年道人也不去接,念头一动,便知其内里。 微微摇头,中年道人淡淡开口: “行了,我已知,汝便代吾转告玉皇道友,好好养伤罢!” 太白金星眨眨眼,养伤? 陛下啥时候受的伤? 他也不敢问,深深做礼,告辞离去。 待到那一朵祥云消失在天边,周牧忍不住发问: “前辈,废帝是什么意思?” 道人想了想,还是解释道: “本纪元的末劫,玉皇道友的天帝之位,是遭罢黜废除了的。” 周牧早有猜测,也不惊讶,只是继续问道: “那怎么,金母前辈和凤凰前辈都知废帝之事,我家师祖看着反而不知道?” 中年道人笑了笑: “你以为,此刻在何时?” 周牧想了想,小心翼翼: “本纪元之初?” “然也。” 中年道人颔首: “既是本纪元之初,那纪元末劫之事又如何会发生了呢?在当下,你所历经的,都属‘未来’,至于金母道友等.” 祂含笑道: “若得大罗之果位,便永恒自在,半身探出岁月长河,照见过去与现在。” “这等生灵,不被岁月约束,前后如一,不历时光之苦楚,过去之身与当下之身,无有差别。” “便如你,若在未来能证大罗,此刻之你,乃至才刚诞生之你,也都为大罗,自然也就不会因岁月落差而被时光蒙蔽。” “而似金母道友这等大罗之上,则更可同时存在于时时刻刻中,见证一切历史。” 周牧恍然大悟,心头惊动于大罗乃至大罗之上的伟力。 时光都不再是约束这就是一证永证,一得永得的含义、体现么? 他感慨,却又担忧: “那前辈,您所说的废帝落子在真实当下,落子在纪元之末,是什么意思?” 中年道人摇了摇头: “具体之事,吾亦不知,玉皇道友虽稍逊于吾,却也与吾站在了同一层次,祂的谋划,吾难以窥见,只是你回去后,却要注意一二。” “你们那个时代,恐怕将要不太平了。” 周牧默然: “不是早就不太平了吗?” 中年道人摇摇头,没有继续解释,只是道: “罢也,等你修为足够,自然明白一切,且回去吧,且回去吧。” 话落,中年道人一挥衣袖,周牧只觉天旋地转,却已转回到小哮天犬的身上,重新被局限在它的视角中。 耳畔此刻,传来一句话。 “莫要去尝试执掌那半座昆仑。” “便是忍不住入主半座昆仑,也莫要暴露于苍生眼前,除非已可横行天下。” “否则,祸患也。” 中年道人余音悠悠,环绕在周牧耳畔,他先是迷惑,旋即恍悟,略略悚然。 也对。 自己若是光明正大凭此法令,召来太古昆仑山,入主其中,且被苍生知悉,岂不是 金母,也就知道自己是谁了? 甚至可能不只是金母晓得啊 周牧心头一沉,若非如此,中年道人恐怕不会这般专门警告自己. 这些太古大神,莫不是还分了好几个派系? 而中年道人也不确定,金母可信否? 周牧猜测着,心头犯起了嘀咕,觉着金母也不再像是看上去那么慈蔼了——心机的很! 或许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万一呢? 默默将这一点记下,他觉着钻入魂灵深处的半枚法令,变的有些烫手起来, 轻轻一叹,周牧倒也没急着走,当下快进记忆片段进度,聆听七十二仙术。 之前学的十八门仙术,基本都能熟练使用,且自身又成功破入长生境,许多仙术又可学习矣。 详细的再聆听了一次, 当前可修行的仙术数量暴增,一大半都可以学习, 但能修行的仙术中,让周牧心动的有八门。 即, 剑术、斩妖、吞刀、神行、暴日、担山、壶天、移景。 剑术和斩妖都是纯粹的杀伐仙术,很玄妙,类似于【太白皇老七宝七杀术】中的【斗杀之术】, 斗杀之术,为七杀中光明正大的杀术,一门斗杀掌握,便可演化为周牧所见过的任意杀伐手段, 前提是他的法力和修为能支撑他使将出来,且使出后,威能也会不如原版。 但即便如此,斗杀之术也极其可怕了。 而仙术斩妖、剑术,都是上乘杀伐手段,玄妙非凡,变化万千,前者针对妖族,使之,万事万物可化杀生手段, 后者则简单明了,念头一动,便是千千万万剑,一旦学会,即可自悟剑道。 其他六门,也各有非凡。 仙术吞刀,则是在体内蕴养一把仙刀,按照玉鼎真人所言,若蕴养至极限,可以堪比传说中的【斩仙飞刀】,上限极大。 神行,类似遁地和缩地成寸,但却可以加强两者效果,或者说加强一切遁行之法的效果; 担山,若是修成,可执掌一山之力——任意之山,只要为【山主】,就可凭此仙术借用那座山峰的力量,周牧想到了自己的半座昆仑。 移景,为一念更改景貌之术,可使高山化湖泊,可叫沙漠做海洋,有大伟力; 壶天,类似须弥纳于芥子的手段,方寸掌中可蕴万里山脉,腰间壶中可纳浩瀚天穹; 暴日,又一门杀伐手段,可使大日暴烈,也可化暴烈大日,赤地不知多少里。 “这八门仙术都极其高深,难度比之前学的十八门高出不知多少学哪个?” 周牧心头有些犹豫,只好采取排除法,担山先排除,他还不知道金母给的半枚法令怎么用, 且如中年道人所说,对待昆仑,还需谨慎。 移景、神行、壶天虽然玄妙,但都不是当下不可或缺的,暂时延后。 还剩下暴日、吞刀、剑术、斩妖。 每一个,都好想学啊. 暴日,绝对能和烛龙变的睁眼之日所配合,剑术、斩妖是无上杀伐手段,尤其是斩妖,针对的就是妖族! 至于吞刀 依照玉鼎真人所讲,吞刀的上限极高,又是成长、蕴养类的仙术,自然是越早就行越好。 按照玉鼎真人的描述场景,修至巅顶,张口一吐便是斩仙飞刀,裂天割地,甚至斩断岁月,周牧很难不心动。 “烛龙变在手,暂时不会与妖族生死搏杀,斩妖、剑术先放弃,那是契合烛龙变的暴日,还是吞刀?” 思绪许久,周牧最终还是有了决断。 “周大发前辈就在我身侧,他疑似真王,我的安全应该短时间没什么问题.” “那就吞刀!” 重新调正记忆片段的进度,周牧将关于仙术【吞刀】的所有细节铭记于心,所有玄妙都刻在脑海中, 这才缓缓退出了记忆片段。 ……………… 睁眼,还是在那座主室内。 “你可算醒了?” 小老头幽幽的声音传来,周牧晃了晃脑袋,吐出一口浊气。 “多谢前辈遮掩.” 他没有急着变回烛龙,念头沉入精神世界、心灵大海,先是扫了眼那静静躺在精神深处的半枚法令, 旋而,周牧找到了自己那如同天地般广阔的【内景地】,进入其中。 两团血脉光缓缓沉浮,代表人族血脉的光团静谧安躺,而代表凤凰血脉的光团却在剧烈摇曳。 “果然。” 周牧凝视凤凰血脉,可以看见一滴五色五气五光的血液沉浮在其中,正在缓缓和凤凰血脉相融。 “祖凤凰的一滴血精啊” “若是彻底和凤凰血脉相合,会发生什么变化?” 他估摸了一番,以这个速度,恐怕要三个月左右,倒是不急。 正好足够自己将天蛟城与立钟山的事情处理好。 退出内景地合精神世界,重新催动七十二变,化作烛龙后, 周牧身后浮现出虚幻大日,光华笼罩主室,小老头也撤去遮蔽手段。 “周前辈。” 周牧轻吐浊气,周大发则一脸肃穆: “方才,你到底.怎么了??” 他不解而疑惑,这小子,先是眼中黑白,流转阴阳,而后又是道道星光,如同因果洞悉! 这两种手段,无论哪一种,都不该是一个长生境能涉猎的啊. 周牧摇了摇头,并没有解释,口中烛光摇曳,低沉道: “周前辈,我吩咐那穆裕明日带我去看看养殖区,您到时候去么?” “我看不得这些疾苦,不去。” 周大发摇了摇头,旋而疑惑道: “你怎么想着去养殖区看看?” “一个是那穆裕蹊跷,这天蛟城也似有隐秘,另一个原因.” 周牧想到了驾临此城时,洞观见的那酒楼老板娘。 他笑了笑,道: “我看到了一位故人。” “我想去见见她。” 周大发神色一肃: “不可暴露身份。” “我知道,去见她的,自然是烛龙,而非周牧武。” 第136章:故人 次日。 一大清早,穆裕小心的敲响主室门。 片刻,大门自然洞开。 他走入其中,跪在地上,恭敬问道: “大人,不知早餐要用什么?是否有忌口?” 烛龙淡淡睁眼,幽暗的主室骤然复明。 他道: “忌口.吾忌人肉。” “便上一些妖肉吧,要熟食。” 说话间,烛龙肩上的大肥鸽子迷糊睁眼,咕咕了两声,周牧便再道: “另外,要些谷物。” “是,大人。” 穆裕跪在地上,也不起身,就这么挪着膝盖退了出去,不忘关上门。 门户一闭,周牧摇了摇头,看向不远处已然戴上青铜面具的小老头: “一位百窍的真人,却隐匿在此,甚至不惜如此放下身段.问题似乎比我想象中的大。” 小老头微微蹙眉,摇了摇头,道: “我实在想不通,这是哪里冒出来的百窍真人,既非先贤往圣,又如何会有这般天资.” 周牧抿嘴: “我也不明白。” 没多久,穆裕又敲门,将两人请到去用餐。 坐在大座上,周牧张望,却并未看见餐桌, 正当他疑惑时,见到一位位真妖和气境层面的人族奴仆,便端着一道道菜肴上来。 “这是白玉象的象鼻所制。” “这汤是城主大人亲自捉来的千寿鸡妖所炖的。” “这是真妖螃蟹配上天药、大妖鹿茸、秘灵芝等蒸煮而成。” “这道菜则是” 不一会儿,上百妖侍、人仆便各自端着一道菜肴,规整的一一跪在周牧身前,将菜肴顶在头顶,以身为桌, 猪鸽前头都跪下了一个妙龄少女,脑袋上顶着一碟灵米。 周牧看着这一幕,有些哑然——这是他想都不曾想过的场景,却是一位小妖城之主的日常而已。 摇摇头,尝了一口千寿大妖所炖的汤,咂咂嘴,眸子一冷: “烫了些。” 他似恼怒,随手捉住这头端顶着炖汤的真妖头颅,轰然捏碎,抛飞远处。 【斩为恶真妖,添功数一】 这么少? 周牧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数十头妖侍,又不觉着少了。 “这蒸蟹”看了眼跪在地上,脑袋顶着菜肴的少女,周牧微微颔首: “还算不错。” 他又尝了尝一头真妖顶着的菜,摇头: “苦了些。” 元气汹涌,那头真妖被击碎体魄,抛飞了出去。 【斩大恶真妖,添功数三】 很快,数十头跪着的真妖便死了一大半,所有服侍者尽皆瑟瑟发抖,也就是顾及太过于明显,周牧未曾杀尽所有妖侍。 他打了个饱嗝,口中喷薄出道道宝光,淡淡开口: “饱了,都下去吧。” 侍从们惶恐的近乎于逃离,穆裕老实的站在周牧身侧,低垂着脑袋,有汗水从俊美的脸颊上流淌而下。 “至于汝” 周牧看向这个人族少年,淡淡道: “汝也下去,准备准备,少时,吾要去那所谓养殖区看看。” “是,大人。” 穆裕退下,周牧瞥了眼自身功数。 八百一十四。 就这么片刻功夫,赚了足足一百五十功,即一万五千小功! 他脸上浮现笑容,烛龙这个身份 可太好用了啊。 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当一个【暴君】。 ……………… 正午。 在山巅闲逛许久,如同暴君般的烛龙一言不合便杀生,一个上午的时间,又宰了上百头妖。 妖妖畏之如虎,唯恐避之而不及。 “居然这么多大恶之妖,极恶都不少” 周牧心头感慨,上百大恶乃至极恶之妖,给他提供了超过七百功数,总功数再度突破一千五! 等晚些换两次大悟道场,【吞刀仙术】应当也能初步掌握,可以开始正式修行了。 “你这是何必?”一旁,脸上戴着青铜面具的小老头迷惑道:“如此杀妖,或许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没必要。” 周牧摇摇头,没有解释,只是轻笑道: “我生性暴戾,不是很正常么?” “但你只杀妖而不伤人。” “烛龙生着人脸,不伤人,不也很正常嘛?” 闻言,小老头无语。 见远处穆裕恭敬的赶来,周牧打了个哈欠,口中衔着的烛光大亮,灼灼之气密布。 “我先去养殖区逛逛,见一见故人。” “去吧,我会关注着,如果发生什么情况,立刻能到。”小老头如是说道, 以他的修为,念头时时刻刻笼罩着整座天蛟城,无有遗漏。 但,有几个地方除外,念头探不进去。 这座城,果真是有古怪的。 “我先去了。” 周牧招呼了一声,想了想,没带上猪鸽——白姐认得这肥鸽子。 穆裕此时赶来,跪在地上,恭敬道: “大人,大驾已为您备好,只等待.” “不必。” 他听见烛龙淡淡开口,声如洪钟,其背后的那轮虚幻大日微微摇曳着。 “我可化人而行。” 那烛龙竟真变化作寻常人形,微笑道: “这般,才能体验一下所谓的养殖区。” 穆裕错愕,自不敢有异意,只是心头犯起了嘀咕——这尊烛龙,怎的还有这等偏好? 这不就是微服私访嘛? 他念及烛龙之暴戾,心头变的极为沉重。 ……………… 养殖区,酒楼。 被遣散的厨子、小二们,又被老板娘招了回来。 酒楼的味道很好,价格也不贵,此刻正午,客人也几乎坐满, 见小二忙不过来,白翠花便亲自下场,端菜送酒。 “老板娘,再来一壶酒!” “来嘞!” 白翠花将沉重心思暂时忘却,端着酒水扭着腰肢便上前,许多相熟的客人都纷纷招呼着她。 走到桌旁,刚倒上酒,那客人却伸手摸住白翠花的手, 后者皱了皱眉,正准备抽开。 “老板娘,一夜过去,您考虑的如何了?”戴着斗笠的客人淡淡开口。 白翠花浑身一僵,死死盯去,客人抬起头,露出斗笠下颇为俊美的脸庞, 她深吸一口气,僵硬的在桌旁坐下。 “你,你们,到底要我做什么?” 她一副笑吟吟模样,语气却冰冷至极。 戴着斗笠的客人淡漠开口: “还是那句话,只需要您自愿即可,也不会伤了您的性命,至于具体要做什么,您还需和我走一趟。” 顿了顿,他继续道: “如今,传说中的烛龙驾临,恐生什么变化,老板娘最好还是尽快考虑清楚,今天打烊前,给出我答复。” 白翠花面色铁青,听见小二招呼新客人,便顺势抽身离开。 “哟,客官这边请,还有空位,还有空.” 白翠花挤出笑容,热情招呼。 刚进门的两位客人,一个是小厮,一个是模样威严的青年。 “老板娘,酒楼有什么特色的吃食么?” 贵公子打扮、顶着老楚脸庞的周牧看着熟悉的白姐,微笑发问,目光瞥了眼角落处的一个客人。 一个戴着斗笠的客人。 眼日眼月之洞悉之下,分明察觉见, 那位客人的血脉气息和穆裕一脉相承,是嫡亲。 且能洞悉见其体内一方方虚幻洞天——又一位天人。 ……………… “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暴君!” 美妇人重重喘息着,眼睛通红: “我儿子不能再呆在他身边了!” 她身前,老蛟龙挥了挥手,冷冷道: “烛龙既然看上了你儿子,他便必须服侍,任何事情必须服从,哪怕让他侍寝.你也当如此。” 美妇人嘴角抽动: “这和最开始说好的不一样,我和我儿子以侍从的身份呆在这里,可不是为了服侍一个暴君!” 老蛟龙淡淡摇头: “计划有变,令郎必须负责摸清楚这尊烛龙的喜好、偏向,我们必须让他尽快离开,这一点.” 顿了顿,蛟龙道: “无论是我背后的大人,还是你们头上的那位人族前辈,都已达成了共识。” 美妇人抿了抿嘴,不甘心道: “我不明白,便不能直接.” 老蛟给了他一巴掌,美妇人被扇飞了出去,洒落一连串血珠,旋而惊怒爬起,死死盯着老蛟。 而老蛟只是淡淡道: “我说了,这也是你们人族那位大人的意思。” 美妇人抿嘴,轻轻叹了口气,擦了擦嘴角血迹,旋即冷冷道: “你才是天蛟城主,这儿的事情,自然由你来决断,可若搞砸了,也是你担责!” 老蛟不语。 美妇人则继续道: “时间.快到了。” “三个月,若三个月后,那烛龙还在天蛟城,我们将失去这一次机会,大人们会震怒。” 老蛟神色平静,这才开口: “我会尽力,而你们,只需要配合。” 美妇人冷哼离去。 在她走后。 “偏偏这个时候.” 蛟龙神色阴晴不定,头顶着一根龙角,眼神幽暗。 有一个中年人不知从何处走来,也是人族。 中年人道: “天蛟城已经作为五个节点之一,无法更改了,一切必须照常进行,等到事情成功” “你我都将受到‘嘉奖’,甚至,传说中的那位,都将听闻你和我的名。” “这是我们最大的机会。” 老蛟龙蹙着眉,没了之前面对美妇人时的冷静自若,眯眼道: “我自知晓,但若三月后,这烛龙依旧未离去,怎么办?” 人族中年人沉吟片刻,道: “没办法,太多目光聚焦于此.这尊烛龙似乎很暴戾,但又好像对人族抱着善意。” 顿了顿,中年人继续道: “今早,他未杀一个人仆,选择穆裕来贴身服侍,此刻更去周游养殖区.或许可以拿这一点来讨好他?” “怎么做?”老蛟龙问。 中年人摇头: “还需要考量一二。” 老蛟默默点头,转而问道: “对了,祭材准备好了吗?最麻烦的是要佛家天人,这里远离西方。” “还真找到了一个。”中年人脸上浮现出笑容:“虽非佛家天人,但她曾经被一位金刚普渡,只是最后因为意外脱离了控制,算半个佛家天人。” 老蛟眼睛一亮: “在哪里?” “就在天蛟城。”中年人幽幽道:“就在养殖区中。” 老蛟错愕了半晌,转而道: “还没捉回?” “没有,你知道的,大祭必须自愿,我麾下正在尝试说服那个女子。” 闻言,老蛟若有所思,再问: “等等,那尊烛龙要去养殖区,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怎么可能?”中年人哑然失笑,摇头道:“养殖区一千多万人,天底下哪里有这般巧的事情?” 顿了顿,他继续道: “再说了,烛龙暴戾,但似对待人族和善,又不会在养殖区大吃特吃” “也是。”老蛟点头,转而道:“但为防止万一,还是直接先抓回来?” “也行,我吩咐人去做,再慢慢让她自愿,不过这般以来,就要多耗费些功夫了,也可能导致祭材的品质下降.” 顿了顿,老者继续道: “说到底,还是因为烛龙突兀到来另外四座节点都有仙境坐镇,天蛟城此刻汇聚大量目光,坐镇的前辈也悄然脱离.” 他重重叹了口气, 旋即,老者小心翼翼的捧出一枚玉质的剔透方盒,盒中有一点血迹。 那血迹暗沉发黑,仔细看去,乌黑之中,似乎有一片更深沉的、翻滚着的【黑潮】。 老蛟惊悚起身: “这是.” “对。” 老者点头: “负责坐镇这一节点的大人离去前,交给我的,这便是传说之中那位的血!” “是祂,赐下的血!” “帝血!” 第137章:冲突,蹊跷 一碟鼠肉饺,一份素炒青菜,一杯温热的浊酒。 周牧却吃的津津有味。 犬绝城狗没地位,养殖区都可以随便吃,天蛟城则换成了老鼠, 故此,鼠肉饺是犬绝城所没有的,但这一手素炒青菜和温浊酒,自己却吃了喝了好几年。 白姐的手艺,还是原来那般,没有变化。 这些简陋小菜在周牧看来,是要胜过早上的珍馐佳肴的。 咂了口温温的浊酒,就着一根油汪汪的小青菜,满足的吐了口热气,他问道: “怎么不吃?” 愣神的穆裕连忙点头: “吃,大人,我吃!” 他很小心的吃起来,目光闪烁不定,远处那个戴着斗笠的客人也频频朝着这边看来,似乎很不解。 周牧全数都看在眼里。 眼日月可以洞悉见,斗笠男是穆裕的嫡亲,一代以内,或许是兄弟,但大概率是穆裕的父亲, 且还是一位天人. 天人父亲,假仙母亲,自己则还是个百窍的真人? 最关键的是 以【烛龙变】状态下的六感六觉,周牧能听见十里外的蚊蝇震翅声,自然也听见了酒楼中,之前白姐和那斗笠男的交谈。 周牧又咂了口温酒,微微眯眼。 “老板娘!”他呼喊了一声,白翠花神色微暗的走来,脸上强撑起笑容: “这位客官,可是要加菜?” 周牧看着一副心事重重模样的白姐,语气不变: “不是,我是想要问问,这酒楼可有住宿?” “住宿?”白翠花愣了愣,摇头摆手:“倒是让客官失望了,我们说是酒楼,实际上就这一层,哪里来的住宿?” “这样啊。” 模样和楚籍一般无二的周牧笑了笑,目光回转,笑眯眯道: “既然没有住宿,也就罢了,给每一桌都上壶温酒吧,我买账。” 白翠花再愣,周围几桌客人轰然叫好,一壶壶温酒很快从后厨端来,有客人举起酒碗,向周牧遥遥一敬。 周牧笑着回敬,又看见有个英气不凡的少女蹦跶来,笑眯眯的: “小公子,谢谢你的酒啦!” 她举碗豪饮,周牧含笑点头,旋见到这体魄不俗,约莫是个内劲大武夫的姑娘大咧咧坐下: “你是哪家的小公子?” 腰间佩剑的姑娘好奇问道: “我怎的之前未见过你?” 旁边响起议论声,周牧聆听片刻,了然,这是个大药宗师之女,平日里似乎与平民关系很好,爱广交好友。 他按住所欲行之事情,温和的举了举酒碗: “哪家的公子都不是。” “骗人。”佩剑姑娘撅嘴,显然不信,指了指面容俊美的像是女孩般的穆裕: “这般小厮跟随,你一定来自某个大门户,莫非是从山那面来的?” 周牧想了想: “算是吧。” 佩剑姑娘眼波流转,笑眯了眼: “那认识一下?我叫陈知恩,家父陈玄天!” “烛武。”周牧微微颔首,又与这叫做陈知恩的丫头闲扯了几句,后者豪迈道: “烛武公子都请了酒,我也不能差事儿!” 她朝着白翠花挥手: “老板娘!给每一桌都上一碟饺子,再加一份花生米!” “陈大小姐武威!”客人们高声,脸上都笑开了花,先是遇见豪爽的公子哥,又遇见这位有名的陈大小姐,今个儿算是白吃白喝了。 后厨又是一碟碟饺子和花生米端出。 “陈姑娘很爱交朋友?”周牧听着客人们的议论声,饶有兴趣问道。 “对啊。” 陈知恩打了个酒嗝: “西山区这边儿的俊杰,我可都交好哩,就是未见过你,这才来认识认识。” 她揉了揉鼻子,又好奇问道: “烛武兄具体是来自哪一区?我猜是东山区,北山、南山那边我可也经常跑呢。” 周牧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反驳。 陈知恩见他似乎没有什么谈性,却也知趣,将壶里最后一滴酒倒尽碗中,又将满碗温酒一口气饮下, 这才擦了擦嘴,起身道: “我老爹叫我今天早点回去呢,烛武兄下次再会,有机会一定要来我家做客,陈府离这里不远的。” “有机会一定。”周牧笑着目送这自来熟的陈姑娘走出了酒楼,微微伸了个懒腰。 差不多了。 端起酒碗和酒壶,起身,走去。 穆裕虽不明所以,但也连忙跟上。 周牧走向前,一屁股坐在斗笠男的对面,穆裕神色一僵,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 而斗笠男呢,微微抬头,下意识的看了穆裕一眼,旋而道: “这位烛公子,有何贵干?” 不远处,白翠花也张望来。 周牧也不说话不回答,就这么凝盯着斗笠男,摇晃着手中酒碗, 力道控制的极其精妙,摇晃间,碗中酒每一次都自碗沿上荡过,少一分则不及,多一分则溢出。 斗笠男眉头紧紧蹙起,他并不知道眼前人是谁,自家儿子不是安排进城主府了么? 这位,气息看起来很晦涩,无法窥见其境界、层次,是哪位大妖、天妖,还是说. 斗笠男想到了昨日驾临的烛龙。 又姓烛. 可很没道理啊, 那烛龙,能有这么闲? 他估摸,应该是老蛟为了避免意外,将自己儿子给安排出来,但若这般,眼前之人到底要做什么? 斗笠男不由再问: “这位兄台,不知有何贵干?” “你我认识么?” 周牧依旧不答,静静凝视着斗笠男,身侧站着的穆裕不由睁了睁眼,冲着斗笠男动了动眼珠。 ‘咚!!’ 伴随一声闷响,酒楼内很多客人都张望来,却见到那位豪气的公子哥按着身旁小厮的脑袋,狠狠砸在了桌上。 “大人!” 穆裕被死死按在桌上, 周牧对力道的把握精妙无比,内敛到极限,这一砸让开了百窍的穆裕头昏眼花,却没有损害到这张寻常木桌一分一毫。 穆裕惊颤道: “奴是做错什么了吗?” 周牧笑了笑,抓着穆裕的头发,提起,再砸,再提起,再砸。 每一次砸击,能轰塌一条长街的力道都限制在穆裕的脑袋里头,木桌微晃,未裂。 鲜血从穆裕的眼耳口鼻中流淌出,斗笠男轰然起身,酒楼内的客人们好奇的张望着,没人出声。 “这位烛公子” 斗笠男声音干涩,强行压着怒火,冷冷开口: “一声不响便坐来,某与阁下之前并不相识吧?” 周牧没有搭理他,松开穆裕,对着他温和开口: “你认识他。” 周牧指了指斗笠男,饶有兴趣道: “你冲着他眨了两次眼睛,动了两次眼珠,像是在提示?” 穆裕颅骨开裂,咳了一口血,低声下气的哀请道: “大人,我,我没有.” 白翠花若有所思,客人们也在小声的议论着什么——这是哪一家的公子哥? 是哪位大药宗师的嫡子不成? 这性子暴戾了些。 周牧拍了拍手掌,凝视着穆裕满是血迹的俊美脸庞,凑近,轻声道: “我这是能砸杀真人的力道。” “你,怎么就留了点血呢?” 穆裕猛然一颤,周牧眼神深邃,捉住他的脖颈,似欲发力! “够了!” 斗笠男暴呵,丝丝缕缕天人杀机猛然将周牧锁定, 他背后汗毛炸起,心脏不自觉狂跳,却并不惊惧或忌惮,只是提起了穆裕,赞叹出声: “好厉害的人族,是一位天人吧?看来你们果然认识,这小家伙也不一般,强过寻常真人十倍百倍.” 周牧目光猛然一冷,笑容却和煦依旧,如沐春风: “蛟城主待吾以礼,如今吾揪出了只潜伏在蛟城主眼前的小虫子,倒也算是,还礼也。” 斗笠男神色剧变,酒楼内的客人们大都懵懂,白翠花不自觉的后退两步,头皮发炸!! 这位贵公子是 周牧松开穆裕,后者跌瘫在地上,神色惶恐,拼命朝着斗笠男摇头, 后者微微曲腰,似在蓄势,似在犹豫不绝,恰巧。 外头忽而骚乱。 “妖!妖!” 有惊呼声传来,能听见奔逃声、恐慌声,还有隆隆的脚步声, 下一刻,酒楼的大门和连着大门的木墙被撕成粉碎,四尊顶着犀牛头的大妖气势迫人,最前则是一个壮年人, 壮年人毫不遮掩自身气机,绝对在大妖之上,且面容和人形的老蛟龙有七分相似。 穆裕和斗笠男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抓点零食回去吃” 那壮年人声音拉的很长,却忽然一止,一副受惊模样: “您是.” 他连跪带爬的跑到周牧跟前,弯着腰垂着头: “大人,没想在这儿看到您,可曾打扰到您的雅兴?” 末了,壮年人谄媚的补充道: “家兄是蛟城主。” 周牧似笑非笑,凝视着壮年人,巧,太巧了。 一起冲突就赶来是因为自己暴戾,直接派来了一位自己打不过、杀不死的天妖? 这背后之人就这么没脑子? 一头天妖级蛟蟒,老蛟龙的弟弟,亲自来养殖区抓零食,还抓到距离上城这般远的地带来? 酒楼客人瑟瑟发抖的蜷缩在角落,眼前的事情已然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范围, 白翠花抿嘴,默不作声的后退着,目光辗转。 那壮年人继续道: “这小家伙,和大人是起了冲突吗?” 他伸手,一把扼住斗笠男,笑着发问。 周牧静静看着这家伙表演,微笑道: “是啊,杀了吧。” 壮年人神色一凝。 第138章:再闻天帝 但仅仅愣了一刹, 壮年人擒着斗笠男,双方刹那间交换眼神, 旋而,前者毫不犹豫的手掌发力,元气喷吐。 “滚开!” 斗笠男暴呵,恐怖气机炸出,将壮年人手掌刺穿,整座酒楼轰然崩碎,却在倒塌前一刹,元气汹涌,将欲塌的酒楼凝滞, 旋而,斗笠男身形如同鬼魅般消失,壮年人神色似又惊又怒: “一位天人!!” 他欲追走,但又顿住脚步,连忙做礼: “大人,一位人族天人潜伏,不知欲做什么,还请您速速回府!” 四头万寿层面的犀牛大妖也都顺势跪下,异口同声: “请大人速速回府!” 周牧操纵着元气,托举将塌的酒楼,楼里的客人逃了个一干二净。 “他。” 指了指穆裕,周牧饶有兴趣的继续道: “和那斗笠男有关系。” 壮年人闪电般的擒住穆裕,恭敬道: “小妖定然将之好好审问!” “还请大人速速回府!” 四头大妖犀牛再度以拳击胸膛,尽异口同声: “请大人速速.” “聒噪。” 周牧摇头,闭眼,再睁眼。 双眸灿金,口中有烛光,头顶一轮虚幻大日。 下一刹, 他手掌按住一头万寿大妖的头颅,体内周天窍穴转动,后天太阴之气附着,力道一喷一吐。 万寿层面的大妖瞪的眼睛溜圆,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根本说不出口,在后天太阴之气的侵蚀下,一点一点的枯朽,化作飞灰。 周牧只是千寿者。 但周天窍穴,阴阳二气,八九玄功,再加上八倍增幅的扶摇功. 一尊不敢抵抗的万寿大妖,杀之,不过顷刻间。 【斩极恶大妖,添功数十】 壮年人色变,其余三头大妖瞳孔骤缩,却无一敢出声者。 烛龙暴戾,果不其然。 “那就回去吧。” 周牧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被壮年人擒住的穆裕,似乎想起什么,转过头,看向老板娘。 “你做的菜,温的酒,都很不错。” “以后你给我做厨子。” 壮年人猛的眯眼,白翠花脸色惨白,却不敢有任何表现,喏喏点头。 “回去了。” 周牧舒展身躯,踏步离去。 ……………… 宫楼中,主室。 周牧依旧保持着人形,一屁股坐在床榻上,神色阴晴不定。 一旁,小老头微微眯眼: “前后诸事,我都洞悉见,果然问题不小你一和那斗笠男起冲突,天境蛟蟒便带着四头大妖,从靠近山巅的宫殿中飞去。” “我猜得到。” 周牧微微颔首: “穆裕,又或者斗笠男,乃至那个假仙层面的美妇人,都和老蛟龙有牵扯,老蛟一定知道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什么?” 小老头抿嘴,沉吟片刻,转而问道: “你带回来的那个天人是?” “我的一位故人,她此刻自然还不知我是谁。” 周牧冷静道: “且这之中有些蹊跷。” 他将听见的,白姐与斗笠男的谈话复述了一遍。 “有点意思。” 小老头神色变的极为严肃: “要让你那故人自愿去做某事.自愿,自愿.” 他来回踱步: “为何要求自愿?莫非,是一场大祭?” “祭?”周牧轻声发问,目光深邃至极:“前辈,此事何解?” “便是譬如我人族血祭。” 小老头耐心解释道: “这种祭祀,必须要被献祭者自愿而为,再辅以特定的大仪轨和媒介,可以短暂打通天地限制。” 周牧疑惑: “天地限制?” “没错,自从十余万年前的大劫难过后,绝天地通,难以打破。” 小老头耐心解释道: “而我人族获得六道轮回之一的人间道,便是凭其作为媒介,以血祭撬动天地,最终呼唤回的先贤往圣。” 顿了顿,他继续道: “如果这老蛟和一些人族,真的是在准备一场大祭的话,且以至少一位天人为祭材,我很好奇,他们要请来什么事物,什么生灵?他们的媒介,又是什么?” 周牧陷入沉思,许久才道: “目前还不知晓是不是大祭,我要不要去问问我那位故人?只是这般,我又该如何询问?要展露身份吗?” 小老头拧眉: “不可,烛龙为人之事一旦泄露,你将遭到大灾祸。” “也是。” 周牧轻叹,不是他信不过白姐,但七年未见,且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那故人认得这肥鸽子的,却是不能让她见到。” “咕咕咕!” 猪鸽气鼓鼓的啄了啄周牧的脸颊。 笑着安抚这肥硕鸽子片刻, 周牧起身: “这样,我直接去询问,开门见山,而后我去要来穆裕,探探具体情况。” “可。”小老头颔首:“若有异变,我刹那可至。” ……………… 宫楼偏侧,厨室。 这座专门给老蛟准备的厨室占地广阔,其中有四五十座灶台,杂工不计其数。 白翠花靠坐在一捆木柴边上,神色忧虑。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抿嘴。 片刻,外头传来喧哗,伴随一声声‘大人’,白翠花猛然站起身,看见早些见到的那个青年缓缓游动进来。 是的,游动。 青年上半身依旧,但下半身已然化作了赤红色的蛇躯,厨房里的杂工们纷纷惶恐至极的匍匐在地上。 “都退去,你留下。” 烛龙指着白翠花,其余杂工逃也似的离去——都听说了这位大人的暴戾。 “大人.” 白翠花心思百转千回,传说中的烛龙——且还只是初步降世,仅仅是千寿大妖! 自己如果钳制住他,作为妖质,是否可以脱身? 有机会,但机会渺茫。 “老板娘。” 周牧蜿蜒上前,赤红色的蛇躯游晃过地面。 他凝视着白姐,脑后浮现出虚幻大日,日光将厨室笼罩,隔绝一切窥探的目光。 旋而, 周牧开门见山: “那个戴着斗笠的人族天人,是冲你去的,吾想知道,他是第几次寻你?寻你,又所为何事?” 白翠花猛然一愣,下意识道: “大人,我不明白您的” “白翠花。” 周牧淡淡道: “吾知你过往,也知你为天人,不必隐瞒,告诉吾,关于那斗笠天人的全部。” 白翠花瞳孔骤缩。 这烛龙. 沉默许久,她全盘托出。 “前前后后,寻了你四次,强调‘自愿’?” 周牧若有所思: “还有吗?” 白翠花谨慎的凝视着这头烛龙,她并未见过楚籍,也认不出这张脸庞: “依那人所言,必须要我的缘由,是因为我曾经遭到一位佛门金刚普渡,但最后因为种种原因,又自被度化状态下脱离。” 说着,她身上浮现出灿灿佛光,苦笑道: “自那以后,我便被迫修行佛法,其他的修行法根本走不通了,以至于” 白翠花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周牧眯眼,问道: “某种程度上,你岂不是相当于一位佛家的天人了?” “没错。”白翠花点头。 “吾已知晓,你且留候在此。” 周牧转身离去,回到主室,将事情详细转达给小老头。 “佛家天人.” 小老头若有所思: “原来如此,这般来看,多半和大祭有关。” “周前辈,这是为何?” “佛道修行者少之又少,几乎都在西方两座佛山,且很少出来。” 小老头解释道: “而既然特意要求佛家天人,我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大祭,且是要接引来与佛门相关事物的大祭。” 周牧陷入沉思,佛门? 他不自觉的想起玉虚宫中的那位庄严佛祖。 沉吟许久,周牧道: “既然是召佛家事物,我们倒也没必要冒着风险干涉了吧?” “自然。”小老头微微颔首:“如果没有你,我或许会留下来探探究竟,但你既在.算了。” 顿了顿,他补充道: “再过一些时日,准备离开,建立‘钟山’?” “嗯。”周牧颔首:“离开前,倒是要寻个机会,处理掉那老蛟才是” 说着,周牧呼喊来一头大妖,询问穆裕何在。 “大人,穆裕承受不住审问,已经.灰飞烟灭了。”那大妖如是回答。 “死了?” 周牧早有预料,做震怒之状: “我让尔等审问,没让你们杀了他!他为吾之宠!汝等好大的胆子!” 他发狂,虚幻大日放光,这头千寿大妖话都来不及说,便被炙烤成灰烬, 周牧并未停止,冲出宫楼,暴虐的斩杀着路遇的妖,不过一炷香功夫,脚下已堆满了妖尸! “大人,大人!” 老蛟龙实在看不下去了——留在山巅的妖,都是他的心腹。 他来劝慰,来赔罪,语气很恭顺: “大人息怒,小蛟这便搜寻全城,为您找到比那穆裕更美艳的少年?” “放肆!” 周牧暴呵,拳头发光,暗转阴阳二气,催动眼日、眼月,口中衔着的九幽烛也暴涨,周天窍穴勾连成一个中年道人模样。 拳印击在老蛟胸膛,这几乎是周牧当下的倾力一击。 老蛟却一动不动,恐怖力道如泥牛入海,未起半点波澜。 就像是一个幼童鼓足了力气,打在一个披甲壮汉的厚厚甲胄上那般。 “大人息怒。”老蛟低眉顺眼。 周牧神色一凌,却并未答话,继续轰击老蛟,更泼洒元气,碾杀远处的真妖、半妖, 收获大量功数的同时,将一个暴戾者的形象表现的淋漓尽致! “大人息怒。”老蛟一动不动,低眉顺眼依旧。 “你这层皮,倒是够硬。” 周牧揉了揉发红的拳头,冷冷开口: “那个斗笠天人,找到了么?” “找到了。” 老蛟含笑: “小蛟亲自出手,将之打的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 周牧一乐,前后两个都是灰飞烟灭。 他心头有了数,知道老蛟是在遮掩,他本也就是故意将穆裕交给对方——遮掩的越狠,藏着的隐秘越大。 不过。 与自己无关。 只要带走白姐就行,至于老蛟在谋划什么,想要召来什么? 管他的。 “罢了。” 周牧一副疲乏模样,摆了摆手,淡漠道: “不日,吾将离开此地。” 老蛟猛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笑着问道: “大人是要去?” “烛龙者,钟山之神。” 周牧平静道: “我自然是要去立下钟山。” 他转身,回了宫楼,老蛟含笑目送,在烛龙的身形消失后,他猛然折返回偏殿。 “烛龙要走了。” 老蛟笑意盎然: “仪轨可以顺利进行下去。” “哦?” 一个老者诧异,脸上浮现出笑容: “本以为还麻烦着呢,我都准备外调潜伏在不周内的假仙到来,以不周之名,袭杀那烛龙.” 顿了顿,老者手中盘玩着玲珑盒,凝视着其中泛着【黑潮】的血: “不过也好,等我们顺利完成大仪轨,我们的名字,可被传说中那位知晓,这是一条通天之路啊.” 老蛟目光闪动: “道友,你说那位,当真是传说中的” “天帝吗?” 宫楼主室,默默窃听的周牧猛烈呛咳,瞪大了双眼。 第139章:真王到来,花果山元帅 “为何这般询问?” 人族老者拧眉四顾,心头一悸。 老蛟轻轻一叹: “我想不通,如果真是传说中的【天帝】,为何我们这一座节点,要召佛门之灵?” 他胸膛中,一丝丝微弱的【九幽烛光】流转,远处主室,周牧在小老头诧异的目光中,猛的坐直。 人族老者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这件事,实际上我也询问过我家大人,得到的答复是” “不该问的,不要问。” 顿了顿,人族老者继续道: “这种事情,不是你我能探究的,但无论如何,不管是不是【天帝】,都可以确定,为我们无可想象的大人物。” “那等存在的一丁点恩赐,便足够你,足够我,站在苍生之上了啊” “能得到执行大祭的机会,这也是你我最好的机会。” “若非是大能皆备受瞩目,难以潜隐而至主持大祭,若非是烛龙亲临,坐镇的人仙、妖仙被迫离去.” “这种机会,可轮不到你我。” 闻言,老蛟默默点头,凝视着玲珑盒中的漆黑血液,微微出神。 “我还是难以想象啊.” 许久,他轻吐浊气: “烛龙说是将要离去,但具体时间难定,希望能赶在大祭之前。” 老者微微颔首: “嗯,既定的时间还有近三个月,应该没问题,其余四座节点应该都能顺利,我们也不能出差错。” 顿了顿,他继续告诫道: “最近行事一定要低调,你们南朝皇城的使者,恐怕快要到了,我也都需要暂时离开,等到烛龙和那使者离去,我再回来。” “我明白。” 老蛟平静道: “希望接下来,不要再有任何意外了。” ……………… 主室。 透过之前轰击老蛟时,留下的一缕九幽烛光,周牧照见那一处宫殿,听见交谈,看见了一个人族老者,也看见了 那方玲珑盒。 盒中的漆黑血迹,连同血中若隐若现的更漆黑之黑潮,都观见的一清二楚。 “真的是祂.” 周牧心头寒气大冒,那一缕血,他见过,在中年道人的玉如意上,那是【天帝血】。 联想前后,联想中年道人与【天帝】的交谈,联想青年道人要自己传的话, 周牧心头震怖。 是天帝落下的子。 是天帝。 他没去管小老头困惑的目光,神色肃穆难看至于极,闭上眼,盘坐着沟通心神深处的记忆片段,降临其中。 可不管周牧在心头怎么呼喊,不管他怎么等候, 中年道人都并未现身。 甚至,周牧尝试大骂元始,也无用。 不见元始。 他有些气馁,脱离记忆片段,念头默默把玩着精神世界深处的半枚【昆仑法令】,有些发愣。 怎么就这么巧?? 天帝啊. 周牧想到了那位【天帝】所说的话。 “吾记住你了。” “吾,会找到你。” 许久,周牧睁开眼,吐浊气一口,凝视向小老头: “前辈,摧毁天蛟城,对您来说难吗?” 小老头一愣: “我一个长生者,怎么可能摧毁天蛟城?” 周牧无语,换了一种方式发问: “假如,我是说假如.如果您是【真王】的话,摧毁这座天蛟城,难吗?” 小老头再度一愣,打了两个哈哈,转而严肃道: “若我是真王,摧毁这座城,很简单,也很困难?” 周牧不解: “这是为何?” 周大发摇了摇头,解答道: “且不说你在这儿,天下目光都在这儿——假若我是人族真王,一旦出手,在这般妖朝腹地光明正大毁灭一座妖城.” “我恐怕,也要留在这儿了。” 顿了顿,他继续道: “假若我是人族真王,发挥出天境乃至仙境修为都还好,可以解释为你的随从,但大能,乃至真王?这可就不正常了。” “发挥到那种程度,我无法遮掩住力量的本质,会被看出来,我是一个人族,毕竟我可没七十二变。” 闻言,周牧眉头紧紧蹙起。 小老头轻声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周牧抿嘴: “我无法解释,但妖城中将行的那场大祭,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之继续下去了。” 说着,周牧目光深邃,如果是别的什么恐怖存在,也就算了。 天帝? 那不行。 他威胁我。 仇怨也已结下。 那,他要做的事情,能阻挠的,我便都要阻挠。 小老头微微蹙眉: “这个倒是不难,我可以展露呃,我有秘宝,可以激发出仙境的能为,宰掉那头老蛟不就行了?” 周牧摇了摇头: “没用,老蛟背后还有人,杀了一个,自然会有下一个,甚至” 想了想,他透露道: “我方才洞悉见老蛟和一个人族的谈话,他们背后至少有大能层面的生灵在,他们所欲行的大祭,涉及到一位太古时代的至高者。” 小老头神色变了。 “至高者?谁?” 周牧摇头: “我不知道。” 他不能说出【天帝】来,那样无法解释自己为何想要去阻挠。 “这就麻烦了啊.还涉及到人族大能?”小老头来回踱步,神色变的无比严肃。 周牧眯眼,心思百转千回: “这件事情,恐怕是南朝不知道的,我听见老蛟交谈,类似的要行大祭之所,还有四处,他称之为【节点】。” 说着,周牧心思活络起来: “或许我没必要亲自去阻拦,我可以把这些.告诉南朝?” 小老头一怔。 旋而,周牧摇头: “也不行,我不确定南朝是否真的不知道,南妖皇是否真的没有涉猎其中。” 他闭目,沉吟许久,想到了留在铁头山侧的蛟蟒尸骸,想到了自己的香火神躯,想到了老蛟。 “有了。” 周牧睁眼,目光炯炯有神: “前辈,您可以悄然回铁头山一趟么?” “自然可以,要我做什么?”小老头疑惑发问。 “十天——不,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会以烛龙之身,将铁头山立为【钟山】。” 周牧仔仔细细道: “而那时候,钟山将成为焦点,其中人很难离去——让王铁头他们在一个月内远离铁头山,村民们可以留下。” 小老头了然,微微颔首,转而道: “那关于这城中大祭之事,你打算如何做?” “心里有了个大概的想法。” 周牧冷静道: “但我还不确定是否该去实施,我需要时间,等候一个答复。” “答复?”小老头不明所以,周牧也没有继续解释下去。 他需要求证,需要知道,那位【天帝】是否能洞见人间之事。 如果可以。 自己就什么也不能做,不该做。 如果不行 周牧神色逐渐肃穆。 ……………… 接下来五天。 每日三餐,周牧暴饮暴食,吃的都是珍惜至极的食材,餐后也往往会来一碗白姐做的炒青菜和温酒。 当然,作为暴戾的烛龙,这几日来,妖也没少杀, 总功数已然突破两千大关。 这还是周牧花了三百功,换了三次大悟道场的前提下。 睁眼,灵光闪烁。 “三次大悟道场,缩地成寸小成,仙术吞刀,也算是入门了。” 周牧轻轻吐了一口气,心思转动,小老头悄然遁回铁头山了,主室有烛龙神通遮掩,也不怕被外人发现。 他默默运转【吞刀仙术】,按照仙术所言,汇聚元气,化作一口粗陋的模糊飞刀。 张嘴,飞刀没入口中。 “接下来就是蕴养,期间还需要寻一些宝物,融入其中才行。” 周牧神色怡然: “气境法器、长生灵器难寻,但等我将来迈入天境,可以凭【吞刀】炼天境法宝入飞刀” 他脸上笑容更盛。 天庭财库,一件下品天境法宝的价格,仅仅五功数。 自己现在的功数能换超过两百件天境法宝。 且等自己真正迈入天境时,自身功数恐怕远超两千,甚至很可能已然晋级七品了! 那时候,他最不缺的就是法宝,这门吞刀仙术恐怕能迎来一次暴涨。 “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摇摇头,默默修行了片刻,元始阴阳经入门后,内窍可连绵做中年道人的模样,能御后天阴阳之气,能见诸因与诸果。 “按照元始阴阳经所述,这部经文小成,才是真正开始,可以凝结” “【元始法相】。” “也不知有什么用。” “烛龙的天资果然非同一般,八九玄功进境非凡,三转接近小成.” 周牧一边修行,一边默默梳理着自身: “凤凰血精也还有俩个月多,或便可彻底炼化,融入血脉中那时,我又会如何?” 他微笑,这可是祖凤凰亲手赠与的血精! 周牧有预感,自己的能为将要迎来一次井喷期,扶摇功即将步入四重天, 玄功三转即将小成, 祖凤凰之血精,也将得了。 便就这两三个月。 但在那之前,所谓大祭. 周牧神色复又冷下,这几日间,他在记忆片段中得见了中年道人一次, 将此间诸事,尽皆告知于中年道人。 但可惜,那位大前辈只明确说,【天帝】绝对无法洞悉‘当下’大天地内之事,让自己可以安心行事。 “三清,恐怕都出了问题。” 周牧回想青年道人需要自己来给元始前辈传话,回想元始前辈得知大祭之事后,叹息摇头之景。 元始前辈说,祂同样无法干涉‘当下’大天地,无法直接出手。 “或许,你可将此事告之太上,看看太上是否愿意插足。”这是元始前辈的原话。 可问题是 周牧苦笑,自己哪里见得到【太上】? 他轻声叹息,继续安心修行。 又三日,小老头回了来。 再五日,周牧饱餐一顿,昏昏欲睡,预感到或将能入梦之时——主室的门被猛烈敲响。 他困意全无,愠怒开门。 是老蛟。 “大人。” 老蛟龙毕恭毕敬的执礼: “有妖皇陛下的使者,自皇城而来,欲请见您。” 周牧神色平复些许,戴着青铜面具的小老头走来,站在他身后,微垂着头,就好像一个真正的从侍。 “使者?” 周牧心头一动: “是哪位天妖,又或者妖仙?” 老蛟垂着脑袋,轻声道: “是我朝赫赫之真王,曾,纵横于太古,名动于太古。” 周牧瞳孔猛缩,小老头面具下的脸色也变了。 他不禁发问: “太古之真王?是哪位赫赫之辈?” 老蛟脸上也闪过一丝苦涩,却继续恭敬道: “小蛟知之也不详。” “只晓得,使者大人曾经是太古时代妖族圣地,【花果山】的一位元帅。” 周牧一愣,下意识的凝望去,正见到宫楼之外,站着一只披着甲胄的老猴。 第140章:赤尻马猴,枭首真王 暴雨。 披着重甲负着黑刀的老猴伫立,白首长鬐,雪牙金爪,背生双翼,翼做玄色。 正此刻,老猴双目忽开,光彩若电,隔着宫楼长廊,幽幽做礼。 “奉皇旨,至此城,拜会当世烛龙。” 戴着青铜面具的周大发眯眼,尽全力收敛自身气息,老蛟嘴唇颤了又颤,而周牧。 他抬起眼睑,双眸灿金,背后虚幻大日收缩、伸张不定,宫楼似白昼。 “吾听闻,昔年妖族圣地花果山,有马流二元帅,崩芭二将军,不知猴王是?” “吾虽真王,但当不起猴王之称,只以元帅自居。” 白首长鬐的老猴如是道: “则,吾为当年花果山,马元帅是也,无姓名,只以马为号,殿下便称吾一声马猴便是。” 周牧微垂眼睑,使人见不得他眼神转变,而身后虚幻大日也随之化作虚幻大月,长廊骤暗,如沉沉夜。 马猴赤尻马猴,晓阴阳,会人事,善出入,避死延生。 更有传闻,淮涡之主无支祁,便是最初的赤尻马猴。 如此一尊真王,作为使者而驾临. 周牧心头苦涩,烛龙之重,似乎还要在自己想象之上。 他抬眼,微微还礼: “还请马元帅入宫楼。” “殿下仁慈。”老猴慢吞吞的迈出一步,便仅一步,却已跨过三里长廊,至周牧身前。 他侧目,凝视战战兢兢的老蛟,蹙眉: “汝心中惶恐,何故?” 老蛟猛的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 “真王驾临,小蛟岂能不惶恐?” “退去。” “遵王旨!”老蛟逃的要多快有多快。 马猴背后玄翼敛着,语气平缓: “来的路上处理了一些窥视殿下的宵小,耽误了些许时日,还望殿下恕罪。” 周牧强行扯出一个笑容,尽管眼前真王不露半点气机,但也给他一种莫大的压迫感。 “马元帅说笑了,却不知马元帅所说的宵小之辈是?” “地上幽冥有一位修罗真王潜临,弥勒寺则有一尊菩萨东渡而来,皆有强请殿下之意。” 修罗王、菩萨,便都是【真王】。 马猴顿了顿,继续道: “吾便都替殿下斩去了。” 说话间,他轻轻抬手,一掌中浮现出一颗顶着佛龛的头颅,另一掌中则有丑陋头颅浮现, 两颗头颅一者佛光潋滟,缭绕经文声,眼中激荡着紫雷,呼吸间亦有雷光在口鼻处隐现,每一丝雷光都胜过百万天雷! 另一者则暗淡昏沉,环绕一片血海,双眼内饱含暗暗幽幽之相,似有一方完整天地! 但有一共同点,便都是怒目圆睁。 两位真王怒火勃发,念头乱撞,这些能覆灭一座小千世界的怒念、气机等,却被马猴两只手掌牢牢锁禁在方寸间, 就连两尺之遥的周牧都无法影响到。 “马猴!”顶着佛龛的菩萨头颅做忿怒相,发万千佛光:“汝便不惧老佛亲临么!” “帝君坐望天下,马猴,汝能避死延生,躲得过帝君提笔勾魂么!”修罗头颅亦震嘶,其眼中血海碰撞,有滔天之势哉! 周大发瞳孔猛然收缩, 周牧强行忍住后退的欲望,心头惊颤。 两位真王便如此被摘掉了头颅,把玩在掌间?? 他不知道真王有多恐怖,但却见识过大能之强横——大能在真王面前,未必胜过蚍蜉蝼蚁! 真王,哪怕在天地大限的当下,也是寿数无尽,天地可老,而真王不老啊 “幽冥帝君也好,弥勒寺的那所谓老佛也罢,出的来么?” 马猴平静道: “天底下,除了青山中的青袍客,古佛、妖皇、鬼帝,能入世半步吗?” 说着,他微微摇头,抬眸看向周牧: “吾初见殿下,无礼相随,送殿下两颗头颅,可好?” 马猴将手中的两颗真王头颅递上前, 周牧并没有去接,心头发毛,勉强笑道: “马元帅说笑了,吾不过新诞,一身修为,天境都未至,如何捉的住两颗真王头颅?” “殿下的侍从,不便是真王吗?”马猴反问,目光看向戴着青铜面具的周大发,话音一转: “倒也不该说是侍从,应当称为护道者?烛九阴前辈果然看重殿下,降来一位真王相护。” 修罗真王、佛家菩萨齐齐看向小老头,后者面具下的神色沉凝至极,不言不语, 周牧背脊微凉,却赞叹道: “不愧是【赤尻马猴】,一眼能洞见周老的修为,佩服佩服,说起来.” 他面上强撑着笑容: “吾虽初诞,但也通晓太古,平生最敬佩者,美猴王在其一,如今得见当年猴王麾下之帅,也是幸事。” 马猴似万古不变的面容总算浮现出一丝诧异,语气也缓和了些许: “世人皆知齐天大圣,晓得美猴王者却已寥寥,不想殿下竟是知道,甚善。” 周牧笑容纯良: “却不知,美猴王可在当世否?” “我在寻找。” 马猴收起了两颗头颅,淡淡道: “却便不好再打扰殿下休息,明日,我再来拜会殿下。” 他转身,不见动作,便就消失不见。 周牧脸上笑容不减,慢吞吞的走回主室,慢吞吞的关上门。 旋而汗出如瀑。 小老头抿嘴,确保主室不可被外界窥探后,重重吐了口气,摘下青铜面具,神色难看至极。 “好险。” 他轻叹: “那马猴存了试探之心,方才若是继续迫使老夫接过两颗真王头颅,为了压制那两位真王,即便是我也要出全力。” “届时,我便无法遮掩自身力量本质,会被看出来,我是人族,甚至” 险事当前,小老头也顾不得继续做戏,直言自己亦为真王——反正马猴也都一口道破了。 他只当自己不知道周牧武就是周牧便好。 顿了顿,小老头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幸好你知此等太古秘事,言及齐天大圣,分了分那马猴的心思.” 他此刻已无心探究这周小子怎会知美猴王。 正如马猴所言,齐天大圣之名几乎无妖不知,但美猴王? 至少在当下时代,知者甚少,无不是从大劫之前活到现在的老怪物。 周牧长吁了一口气: “真王和真王之间的差距.有这么大吗?那马猴,一己之力连斩两尊??” 小老头抿嘴: “真王之间亦有高低,但通常不至于差距如此之大,而那【赤尻马猴】为天生异种,生而神通,虽然不擅长斗战,但也非是寻常同境可以比拟的,且.” 小老头脸上浮现出犹疑之色: “这马猴背上的黑刀,似为一件道宝,若真是,他能斩真王,倒也不奇怪了。” 周牧疑惑道: “道宝?我只知天境之法宝,道宝是?” “仙境灵宝,大能方可完全驾驭仙宝,真王能御使【道兵】。” 小老头解释道: “而道宝,仅次于大罗层面的【祖器】,便是唯有真王之上的【圣者】才能完全催动的兵器,哪怕是妖圣也没多少个拥有道宝。” 周牧心头一动,祖器就为大罗层面了吗? 他还记得,当初在犬绝城之上时,便有四件祖器降来,其威不可测。 仙境灵宝,大能仙宝,真王道兵,圣者道宝。 而唯有大罗,方可完全掌御祖器之威。 想着,周牧问道: “您打得过那马猴吗?” 小老头沉吟片刻,保守道: “都不动用兵器,三七开。” “您三?” “我七!”小老头没好气道。 周牧不太信,转而再问: “那若动用兵器呢?就是那马猴使出疑似道宝的黑刀?” “十零开吧。” “您零?” “我十。”小老头语气平静,淡淡道:“不然你以为,人族无圣者,是如何在当下大世苟存的?” 周牧恍然,这老头,原是有不得了的宝贝? 他笑了起来,揶揄道: “怎么,您这会儿又不是长生境了?” 小老头瞪了周牧一眼,神色不善: “那你可是周牧武?” “自然,我是周牧武,也只是周牧武。” 周牧笑容纯善,却便再问: “只是,马猴既然不是您的对手,您方才怎的这般焦虑?” “他非我之敌,我也不可能真祭出我那宝贝来斩他!” 小老头轻叹: “一旦这般做,不出盏茶功夫,这座城的上空将站满真王,妖圣都会降临。” 周牧默然。 许久。 小老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真王在侧,你若立钟山倒还无碍,麻烦的是如何在真王的凝视下,脱离钟山——否则,即此之后,你恐怕要永困在钟山了。” “而且” 缓了缓,小老头继续道: “我怀疑,一尊真王亲临为使者,南妖皇未必没有什么谋划在,这一点,从地上幽冥、现在弥勒寺的真王潜来,也可窥见一二。” “说到底,还是因为十万余年前的那场大劫,我未经历,不知其中隐秘,烛龙现世的影响.或许超出你我的预料。” 闻言,周牧神色阴晴不定,转而再问道: “前辈,铁头山那边通知好了吗?” “自然。” 小老头沉声: “我让那三个不周的小家伙,以及铁头宗上下,连夜奔至三万里外的一座山中隐城,静候你我, 如今铁头山,只有二十四村村民,和土地庙的庙祝娘娘在。” “山中隐城?”周牧不解。 第141章:太上之信标,老君之手令 小老头沉吟片刻,答道: “五王城说是有五位真王共同执掌,实际上是轮执,每一千年更换一次,毕竟五王意见都不同,也不知谁的治族方法最好.” 顿了顿,他继续道: “如今执掌五王城的,是【秦王】,他是主战派,执掌王城二十年,一直在谋划开拓疆域,隐城便是其一手促成的,南朝之中,分布有十八座隐城。” 周牧好奇道: “也就是说,那隐城是为了反攻而准备的?” “没错。” 小老头颔首: “隐城隐城,重在一个隐字,当年,我的胞弟亲自出手为隐城设计遮蔽阵势,便是妖圣路过,都无法察见,算是安全。” “您的弟弟?” 周牧好奇: “他很精通于阵法之道吗?” 小老头笑了起来: “阵法之道和卦算之道,为异曲同工,我那弟弟在卦算一道上,可以说,为我生平所见第二人。” “第一人是谁?”周牧好奇心勃发。 “吾父。” 周牧翻了个白眼,谈性全无。 他心思复又沉重起来,城中所谓大祭,关乎【天帝】谋划,还没来得及解决,如今又有一位顶尖真王坐落在侧. 枯坐冥想片刻,困意再度袭来,周牧打了个哈欠,游动蛇躯,盘床卧榻而眠。 顷刻入梦。 兜率宫。 推门,走入,空寂如常,白玉阶之上无人端坐。 吸气,聚力,吼。 “太上老君!!!” 震声回荡在幽幽道宫中,也只有回声。 一个箭步,骤至白玉阶上,摸了摸蒲团——好嘛,热乎的! 他觉得有些牙疼,这老登,怎就避而不见自己? 想了想,周牧又大声道: “我见元始前辈,前辈让我传话。” “天帝玉皇,已落子人间。” “人间有城,其名为天蛟,我察见天蛟城中似有大祭在酝酿,大祭媒介,为一滴蕴有黑潮之血,极似玉皇之血!” “老君,您管还是不管!” 周牧一通大吼,目光四扫。 道宫空寂且幽幽,一如既往。 “是真不在,还是不想管?” 周牧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咂嘴遗憾,心头疑惑更甚, 他一屁股坐在蒲团上,忽而愣住。 香炉前头,那根完好的燃香消失不见了。 “老君” 周牧沉吟片刻,再度仰起脖颈,大吼道: “您一定在看着我,我不明白,您若不欲管顾此事,为何元始前辈要让我来找您?” 声音回荡在兜率宫内,回声渐寂,而逢此时。 虚空波动,周牧精神一振,猛然站起身, 下一刹,一炷香从其中落下。 ??? 周牧懵逼的接过燃香,发现并非是之前那根纪元燃香——看上去,真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燃香。 仅此而已。 这是? 懵逼间,他忽然听见苍老声,响动在耳畔。 “真有大祭,完祭之时,插在祭边,点燃此香。” “而后,遁走。” 周牧心头发毛,老君真的在! 为何不现身? 他咽了口唾沫,抓着燃香,小声问道: “必须等到那什么大祭完成?必须在祭祀之处点燃此香?” 无有回应。 想了想,周牧再度问道: “这个到底是什么?点燃插上后,我要遁走多远?” 片刻沉寂,苍老声再度响起。 “信标。” “遁走万里。” 周牧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信标? 什么玩意? 而且要遁走万里. 他神色一苦: “太上前辈,我家就在大祭之处的九千里外,这一万里” 又是许久沉寂。 “那便遁离八千里。” 闻言,周牧松了口气,而后又接连发出几问,见都无人答,这才双手托起燃香,朝着虚无处老老实实做了一礼。 正当他想要连忙开溜的时候,却再度听闻苍老之音。 “茶壶。” 周牧刚抬起的脚僵住,神色凄凄: “您送我的东西,还有要回去的道理吗?” 道宫死寂,某位老人眼角抽了抽。 又许久。 “往北走三十三万里,跳下云端,机缘一桩。” 周牧愣了愣,心头一喜: “多谢前辈点拨!” 他飞速溜至宫门,猛地一推。 推不开。 周牧一滞,握拳,狠锤宫门,宫门无碍,他疼的龇牙咧嘴。 直至此时,幽幽声方起。 “非是点拨,而是交换。” “茶壶。” 周牧苦着脸,心痛不已的取出之前摸走的、叫做吞天壶的小茶杯,嘀咕道: “这明明是个杯的模样” 将茶杯放在地上,手却没离开茶杯,依旧死死抓着, 虽然迄今为止,依旧不知该如何使用这【吞天壶】,但一听就是了不得的至宝啊 周牧厚着脸皮小声道: “前辈,这天庭就我一人,您说的机缘我自己迟早能找到,这样换走我的茶杯,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某个老人动了动嘴唇,久久无语。 谁的茶杯??? 又是一片死寂。 “再加一根金刚琢。” “好嘞!!” 周牧松开抓着茶杯的手,而后双手并拢、前伸,做捧状,脸都快笑烂,等着虚空落下传说中的【金刚琢】! ‘咻!’ 地上的茶杯消失不见。 “金刚琢在青牛身上,你找它要去吧。” 周牧笑容僵住。 “???” “太上前辈?太上前辈??” 无人应答。 “老君!太上老倌!” “太上,你不要.”周牧到底没说出那个脸字——不是不敢,只是因为 不要脸的好像是自己。 虚空死寂而幽幽暗暗,左顾右盼,呼喊百声千声, 依旧无人应答。 某个老人似乎打定了注意,装死装到底了 周牧觉得牙根阵阵的发着疼,五官皱巴在一起——虽然说,茶杯的确是自己捡走的.顺走的, 原主讨要,本就该归还——但老君真直接取走都好, 这这这,诓骗走算个什么事! 他深吸一口气,小心道: “太上前辈,我总得有个信物吧?这样未来见到青牛前辈,才能要的来金刚琢不是?” 这一次,有了回应。 只有一个字。 “匾。” 周牧舔着脸: “太上前辈,您看,只是一个匾,万一青牛不认” “它认。” “万一” “它认。” “我知道,这凡事都有万一嘛.” 某位老人忽而觉着牙根有些发疼。 下一刻,虚空中飘来一张纸——准确的说,是一块碎布, 周牧精神一振,连忙跳起接住碎布,摊开一看。 碎布上只写着一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给’。 周牧心头大定,生怕太上前辈返回,连忙将碎布收入玄金铜令,笑开了花。 “多谢太上前辈,前辈再见!” 他尝试一推,这一次道宫大门径直推开,旋而。 遁地+缩地成寸。 周牧骤然消失不见,逃的要多快有多快。 像是生怕某位反悔一般。 而直至此刻, 某个老人这才反应过来——只有一个‘给’字 以这小家伙不要脸的程度. 老人陷入沉默。 许久。 “苦一苦牛儿罢。” 老人的身形缓缓浮现在道宫中蒲团上,道宫大门也自然而然的闭合,他失笑摇头,下一刹。 道宫左右,那一方又一方无穷多的空格子,同时波动, 每一方空格子上都浮现出葫芦、木盒、锦缎等, 葫芦里装着丹丸,盒子头盛着九转金丹,锦缎上放着一件又一件惊世的宝物。 “千日防贼啊” 老人摩梭着失而复得的茶杯,轻轻一叹,又有些出神。 上一次这般防贼,还是那只泼猴。 泼猴每至,童儿们必须第一时间收起所有丹药——这是兜率宫的规矩。 老人放下茶杯,忽然觉得,当初那不要脸的小家伙第一次闯进来前,自己将所有宝物、丹药收走,真真是明智之举。 “这些小辈,一个比一个没礼数!” 老人叨叨了两句,泡上一壶茶,咂了一口,满足的吐了口茶气,却又一叹。 “到底是缘法一场。” 老人目光深邃,该做的,不该做的,自己都已然做了。 ‘咚咚咚!’ 八卦炉忽然被敲响。 “又隔绝八卦炉?” 其中传来一个冷冽声: “这些许时日,汝隔绝几次了?” 另一个声音响起,同样淡冷: “太上,汝在谋划什么?还是说.每次隔绝,是有人,进到了这兜率宫来?” 老人静静凝视着八卦炉,不言不语。 八卦炉中声音不停,这一次是一个女子: “有点意思,太上啊太上,你在插足大天地之事么?吾能感觉到” ‘咚!!’ 炉中生灵猛击了一下炉壁,八卦炉微微震颤。 “果然,汝的镇封之能减弱了啊” 女子声音中带起笑意: “老君,你不妨多干涉一些大天地,越多越好,且看看.” “我。” “我等。” 数个声音同时响起。 “何时能出来!” 老人眸子微冷,炉下火焰暴涨,大炉响动震颤,传出几声闷哼。 “无用,无用。”一个威严者冷笑:“太上,汝能镇我等一时,又能镇我等永世么!” “太上!” “三清再不可相见,汝等永无机会了,何不谦让,何不退位?” “你变弱了!” 老人不言,炉下六丁神火更加炙烈,炉中生灵似乎遭创,却一个个都在笑。 “太上。” “你真的变弱了。” “继续干涉大天地吧。” “为了困住我们,将你自己也困在这座兜率宫中,真的值当么?” “太上,太上!” 老人微微失神,炉中的无上者们忽然齐齐发力,炉盖被冲掀开一线! 九幽、炽阳、至高的神灵、无量之佛光、斑斓之琉璃 诸妙喷薄欲出。 “静。” 老人伸手,在炉上轻轻一敲。 诸声诸响,诸事诸妙,齐齐止住。 炉子又闭合紧。 万籁俱静。 “咳咳.”老人盘坐在蒲团上,悠然自得的抿了一口茶。 “还是这茶壶泡出来的好喝。” 他如是说道。 第142章:元始之墓,天河小猪 冲出兜率宫,周牧神清气爽。 “一个给字.” 他笑开了花,只有一个给字——那操作性就大大增强了! 这哪是什么碎布? 这是法旨啊,这是太上法旨、太上手令啊! 给! 周牧咽了口唾沫,青牛,青牛. 青牛,疑似南北妖朝交接之所的【青山】之主,疑似被传为当世第一的【青袍客】。 不行。 自己必须去一趟青山,必须去找青袍客! 当然,不是现在。 周牧掏出碎布,仔细摩梭其上的【给】字,笑得更欢。 他总觉得,兜率宫不可能什么都没有,怀疑自己每一次去兜率宫之前,某人将所有宝贝都收了起来。 吞天壶估摸是忘了,至于地毯. 他估计没想到,自己地毯都要卷走。 “至于这么防着我么” 周牧嘀咕了两句,打算去齐天匾中看看阿姐,顺便问问师祖,那半枚法令该怎么用。 半座昆仑山! 念头一转,他却又暂时放弃。 齐天匾什么时候都可以进,但入梦却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 探寻要紧。 “往北走三十三万里.” 周牧脸色又一苦,这天庭都是云雾缭绕,一息千里的【遁地】神通压根无法施展! 好在,缩地成寸刚刚小成. 小成的缩地成寸,虽然速度比不上遁地,但局限性也要小许多,地上云上海上,都可施为, 且,小成之境,已可做到纳百里之广袤为脚下方寸。 便是一步百里。 周牧整理了一下思绪,北边. 东厨的方向自然是东边。 右边是北。 转过头,瞧了眼八颗狮颅,周牧绕过狮颅的威迫范围,催动缩地成寸,一步迈出。 明明只是普通寻常的一步,百里之遥却尽缩于其中。 “缩地成寸为啥不能跑” 周牧尝试奔跑失败,一声叹息,只好老老实实的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三十三万里,便是三千三百步。 途经不知多少坍塌的宫楼阙宇,他都忍住不进不探——来日方长。 太上都亲言的机缘,才是重中之重! 想是这般想,但每每路过敞开的道宫,周牧都心痒的不行, 他路见盘坐圆寂的佛陀,看见被钉在残垣上的仙人尸骸, 甚至看见了一座悬挂‘北帝宫’匾额的大殿! 北帝宫.北极紫微大帝?? 周牧心动不已,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继续往前奔走,不断默念‘以后再来以后再来’. 直到走出两千七百步,跨越二十七万里时,周牧绷不住了。 他看见一座朦朦胧胧的大岛,沉浮在侧边远处的云海中, 岛屿悬天,岛上花草树木尽皆枯死, 而一根根枯木中,却有一方浩瀚道宫,虽然同样朦胧,但其匾额却可看的一清二楚。 道宫匾额之上,三个大字苍茫不定。 【碧游宫】。 周牧瞪了远处那座岛屿半晌,喃喃自语: “望山跑死马,望山跑死马” 那座岛屿落在眼中,似乎只有巴掌大小——周牧可不觉得真不大。 距离此间,却不知有多遥远——但为何道宫匾额上的字,却可清晰可见? 想不通,只能归为其玄妙了。 周牧深吸一口气,将云海岛屿的方向死死记在脑海中。 他已标记一处地点。 旋而,周牧毅然决然的继续往前。 又六百步,踏过六万里,总共耗去两个小时。 终于走到地儿了。 周牧脚步猛然顿住——不是他想停顿,而是前方已无路。 缭绕翻滚的云海,到此便断。 再前一步,无云无雾,只见一片云海断崖,而伸头瞧下去,空寂死虚。 “从这跳下去??” 周牧缩了缩脖子,在怀疑是不是自己走错了路,又怀疑太上是不是记仇。 “一步百里,我恰行三千三百步,不多不少,三十三万里,而正此云海断崖.” “走肯定是走对了。” “不然没那般巧合。” 周牧挠头,话是如此说,可真要跳下这幽幽暗暗的虚无之处,他心头还是有些发毛。 想了想。 拽出兜率匾,缠上长毯,垫在屁股底下。 “真要摔出事儿来也先摔这匾!” 周牧心头一定,深吸了口云气,念头微动,唤出天地祥云,踩在其上,又聚来浩瀚元气包裹自身, 至于此,方才敢驾着祥云,一点一点往前挪。 只是。 才刚刚挪出云海,周牧便察觉到一股恐怖到极点吸力,能抵消一滴弱水所化‘万人河’吸力的天地祥云, 却在此间连半秒都支撑不住,轰然下坠! “太上!!” “前辈!!!” 周牧大声咆哮,无有应答,自身猛烈下坠着,下坠着。 在极速下坠间, 周牧感觉到自身皮肉开始龟裂,开始消融,一种难以言语的恐慌感、死亡感将自身包裹!! “在这里死去香火神通应该能起作用吧??” 这是周牧最后一个念头。 ‘轰隆!!!’ 他看见漫天水花,看见一整条 太阴弱水。 周牧沉入其中。 ……………… 昏沉,昏沉,还是昏沉。 不知过去了多久。 “哈!呼” 周牧猛然睁开双眼,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却又悚然一惊。 一只猪头正贴着自己,迷茫的观察着。 “哪来的猪???” 周牧吓得一个哆嗦,一巴掌拍了过去,带起狂风,狠狠拍在猪脸上,发出轰然巨啸。 猪脸一动不动安然无恙,周牧整只手掌炸碎。 他猛然暴退,可才一脱离那头猪,自身就止不住的再度下坠——他还在太阴弱水上! 四周雾气朦胧,看不见远处。 猛然沉溺间, 周牧福至心灵,运使后天太阴之气,在体表结成一道薄膜,沉溺之势立止。 果然有效。 惊魂未定间,周牧四顾,皆是水雾,哪怕以自己的目力都无法洞穿这雾,百米之外便已看不清晰, 而抬头朝着那猪头看去——是一头小猪,约莫半人高,白白嫩嫩,正歪着脑袋,好奇的打量着自己。 天庭 还有活着的生灵?? 周牧错愕,余光越过小猪,却看见还有一个小娃娃,正坐在小猪身后不远处的弱水,半身没入弱水中,端坐的身体转着圈圈。 似有所觉, 小娃娃转过来,正对着周牧,其眼瞳中满是如同小白猪一般的茫然和懵懂, 旋而,小娃娃歪了歪脑袋: “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 周牧一愣。 此时,那头小猪也歪着脑袋,痴痴讷讷: “大师兄,师父被佛祖抓走了。” 周牧瞪大眼睛,踩着弱水,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这一幕,多少有些诡异了! “两位是” 他小心翼翼的做了一礼,谨慎发问,小猪站在弱水之上,小娃沉在弱水之中。 一猪一人同时开口。 “大师兄,师父被佛祖抓走了。” “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 周牧咽了口唾沫,大师兄,师父,被抓走,猪。 小孩哥,猴子,救兵。 他想到了猪八戒与红孩儿。 “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 朦胧在雾气中、半身也沉在弱水中的小孩一遍遍发问。 “大师兄,师父被佛祖抓走了。” 小猪耷拉着两只耳朵,一遍遍的说到。 就好像除了这两句话,他们什么也不会。 周牧越发觉得古怪且惊悚,汗毛一根一根的竖直,犹豫许久,壮着胆子走上前去了一步。 靠近小猪, 周牧试探性问道: “八戒?” “猪悟能?” “净坛使者?” “天蓬元帅?” 小猪茫然的看着周牧: “你是.谁?” “我是谁?” “我” 小猪的脸庞皱巴在一起,再度重复道: “大师兄,师父被佛祖抓走了。” “大师兄,师父被佛祖抓走了。” “大师兄” 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根本无法交谈。 周牧心头犯起了嘀咕,默默绕过小猪,转而小心翼翼的靠近那小孩。 走到近处,他这才看清楚,心头再度悚然。 小孩不着片缕,头顶杂乱的头发间戴着一枚金箍,虽是盘坐着,却并非坐在弱水间,而是端坐于一方莲花台上。 莲花台则沉在水中。 关键是. 走的越近,周牧看的越清楚,那莲花台内分明扎出一根根白刀,尽皆刺入小孩体内, 莲花台旋转,小孩跟着在水中旋转,背对周牧时,可以看见一根最粗的刀刃扎入其脊骨,从后脑勺冒出!! 鲜血顺着刀刃不断流淌,一刻不停。 红孩儿。 这只能是红孩儿。 “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 和疑似二师兄的小猪不同,无论周牧怎么发问,怎么试探, 红孩儿前前后后只会说这一句话。 “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 “你是猴子请来的” “你是.” 一遍遍一次次,无休无止,好似其神魂已碎,只是如同木僵一般,重复着破碎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些 是太上前辈说的机缘? 这算是什么机缘? 周牧犹豫了一下,试探性的伸出手,轻轻戳了戳红孩儿,后者没有半点动静,只是依旧重复那一句话。 “红孩儿?红孩儿?” 想了想,周牧抓来兜率匾,捉着匾额,轻轻朝刺入红孩儿体内的刀刃触去。 ‘当!!’ 兜率匾猛然被弹开,莲台剧烈震动,红孩儿发出凄厉的惨嚎,而在惨嚎声中,他很艰难开口: “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 周牧不敢再去触那刀刃。 好不容易等到莲花台归复平静,周牧深吸了一口气: “红孩儿,你还有意识吗?” “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红孩儿答道。 周牧拧眉,念头一动,再度问道: “说到你是猴子那里顿一下,代表肯定,不间断说完,代表否定。” 说着,他继续问道: “红孩儿你有意识吗?” “你是猴子。” 红孩儿顿了顿: “请来的救兵吗?” 周牧头皮微微发炸——有意识! “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他再问,红孩儿毫无间隔的叙出那句话——否定。 “你记得铁扇公主和牛魔王吗?” 红孩儿间断叙述——肯定,而后又不间断的叙述了一遍,否定。 他脸上茫然之色更甚,眼中浮现出泪花,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想起。 更像是只有一点模糊印象。 这是魂灵受到重创、破碎的症状。 周牧抿嘴,是因为莲花台? 还是因为金箍? 太上前辈,又为何会指引自己来到此处? 是要救他们吗? 如果是,该怎么救,太上前辈为何又不自己亲自来? 如果不是 那周牧更不明白了。 “你认识我们。” 小猪冷不丁的出现在周牧身旁,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暴退,缩地成寸也不自觉催动,一步.三百米。 不是退不出百里。 是撞在了什么东西上,撞在了无法被‘缩纳’的事物上,生生拦住了周牧的神通! 雾气朦胧,已经看不见小猪和红孩儿, 周牧懵逼的转过头,却看见一块.墓碑。 【元始天尊之墓】。 墓碑上写着这六个大字。 “???” 周牧懵逼,这是元始前辈所说的,他给自己立的墓? 是了。 难道,这才是太上前辈说的机缘? 若是没有太上前辈这一次点拨指引,自己恐怕这辈子都不会跳下来! 周牧轻轻抚摸墓碑,心头并未欣喜,凝重依旧——他还在想着小猪和红孩儿。 沉吟片刻,周牧试探性的拔起墓碑——成功了。 他怀抱墓碑,大步走了回去,红孩儿坐在莲花台上,刺入身体的刀不断淌着血, 小猪依旧歪着脑袋,凝视着自己。 “大师兄,师父被佛祖抓走了。” 小猪走近,重复着,浑噩的目光中艰难的浮现出一点灵光来。 “你认识我吗?” “你是谁?” 周牧神色凝重至极,念头一动,呼唤出齐天匾——他打算让师祖出来,亲自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小猪此时依旧盯着周牧,呢喃发问。 “你是谁?” “我们,是谁?” “大师兄,师父被佛祖抓走了。” “你是大师兄?还是师父?还是佛祖?” 它手中猛然出现一根九齿钉耙,太阴弱水震动,红孩儿端在莲台上随着波澜起伏,恐怖大势交织! “二师兄,别!” 周牧头皮发炸,下意识呵声,猛然将兜率匾、齐天匾横在身前,生怕这小猪给自己一钉耙! 真给,自己铁定要死回去重塑魂灵真身的 “二师兄” 小猪呜呜着: “二师兄,二师兄” 它猛然抬起头,浑浑噩噩的盯着周牧,扛着钉耙,猪脸上浮现出笑容来。 “你是.沙师弟?” 周牧一愣,点头如捣蒜: “对对对,我是,我是!” “那” 小猪扁了扁嘴,白白嫩嫩的猪脸上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哀婉呵道: “如来老儿,吃俺老孙一棒!” 它举起钉耙,太阴弱水震动、升空,水幕冲天九千丈,缭缭如海般压下! “不是,你真有病吧!” 周牧怒吼。 第143章:天庭毁灭之日 一滴太阴弱水所化的万人河,轻易便能溺杀真妖,天人一个不慎,也要沉入其中,艰难挣脱。 而此刻。 太阴弱水激天九千丈,汹涌倒灌而落,激起万层浪,叠叠荡荡。 “大师兄,师父被佛祖抓走了。” 小猪痛苦开口,想要收起钉耙,却根本无法控制自身,再度举起,再度耙落。 恐怖伟力又一次爆发,整条太阴弱水所化的天河都在动荡着, 天河之长阔无法想象,自下方横亘整座天庭,却在此刻摇曳,上方云海,天宫楼宇晃晃不休。 红孩儿坐在刀刃莲台上,随着天河浪波起伏,静静凝视着一切。 “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 他轻声开口。 许久。 天河恢复宁静, 小猪扛着钉耙,向前看去。 一块写着【齐天】二字的匾额静静的漂浮在天河之上。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齐天。” 小猪困惑呢喃,觉得这两个字有些熟悉,但又不太熟悉。 ……………… ‘咚!’ 周牧一头闷撞入匾中洞天,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呀!阿弟,你怎么啦?” 小小的声音响起,残魂也诧异侧目,看见那混小子瘫坐在地上气喘吁吁,怀中抱着一块大石碑。 “差点被一个神经病一耙子敲死” 周牧喘了口气,心有余悸: “还好我躲进来的快。” “遇到敌家了?” 残魂饶有兴趣: “师祖帮你出出头?我虽残魂一缕,但镇压个天仙、真仙还是轻轻松松.大玄之仙的话要麻烦些。” 说着,他双手背负在身后,一副云淡风轻仙风道骨的模样,等着自家这徒孙兼某种意义上的徒弟求自己出手。 只是,那小子抱着的石碑是啥? 怎的神念无法靠近? 残魂这个角度对着的是石碑反面,看不见正面,又憋着,不问。 问了有失风范。 周牧擦了把汗水,苦笑道: “还是得了吧,您全盛时候估计还能打得过。” 他不太清楚‘二师兄’是个什么水准的生灵,但既然当初能被敕封为‘净坛使者菩萨’, 对应来看,至少也是真王——大概率是真王之上的【神圣】。 至于大罗应当没这个可能。 “哦?” 残魂有些不爽了,蹙着眉头: “莫非你招惹到了一位大能?那也无碍,将之诱入此洞天来。” “洞天之中,您老一缕残魂能镇杀大能?”周牧此时心情平复了些许,好奇问道。 “呃” 残魂捋了捋虚幻长须,目光闪烁: “老夫到底是一缕残魂,能为有限,不过嘛” 他拍了拍小凤凰的脑袋: “有小小丫头在,便是真王境的菩萨、天君驾临,也可一口叨了去!” 小小骄傲的昂了昂脑袋。 周牧苦笑: “关键是我也不知那头猪是什么层次.不过应当算您的故人。” “故人?”残魂愣了愣:“猪?室火猪?不对,天庭毁去,室火猪就算活着,也当被镇压在某座妖城下” “是猪八戒。”周牧简短道。 “谁??!” 残魂声音提高了八度,转而平复,摇头道: “不可能。” “我骗您做什么?” 周牧有些牙疼: “太上前辈比我还不要脸,拿一次指引和虚无缥缈的金刚琢,把茶杯讨要了回去,这指引可真把我害惨了,跳入天河,结果红孩儿跟猪八戒在那!” 他语速极快,根本没给残魂反应的时间,后者直接听懵逼了,下意识道: “谁不要脸?” “太上前” 残魂惊恐: “停!” 周牧老实闭嘴。 缩在锅里、像是一头乌龟的小凤凰懵懂的听着一切, 残魂嘴角抽搐着,好不容易理清了前后,瞳孔猛然收缩: “汝是说,八戒佛、善财童子.在天庭遗墟?” 周牧一愣,八戒佛? 他旋即反应过来,小白龙都化作大威天龙佛了,二师兄往上挪一挪,倒是也正常。 “没错,但是他们两个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劲。” 周牧将前后详细的叙述了一遍,残魂神色越发的凝重。 “师祖,您知道些什么吗?这两位在太古,也算赫赫有名之神了吧?为何.” “而且,不是说天庭坠落,天神们非妖者都烟消云散了么?” 残魂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 “那两位都算半个妖的——且还都不是天庭之人,归属于大雷音寺。” 他怀抱着乌龟版凤凰来回踱步,眉头紧紧的锁着: “怎么会,怎么会.” 残魂神色变幻不定,越发的惊悚。 周牧看的有些发懵: “师祖,您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残魂顿步,抿了抿嘴: “十余万年前大劫难爆发的太猛太烈,日出之时天庭动荡,第二个日出时,我便看见弥罗天宫碎裂,天庭顷刻破灭,三十六重天崩塌,吾也消亡.” 顿了顿,他沉眉道: “前前后后,不过一日。” “一直到天庭覆灭的前一刻钟,都没人想到这一场劫难会真正波及到天庭。” “而这一切背后究竟是哪些大人物的手笔,吾也不得而知。” 周牧听的更迷糊了: “师祖,你怎的忽然说起这个?” 残魂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道: “听吾讲完。” 周牧无奈,洗耳恭听。 残魂回忆着,下意识看了眼迷迷糊糊的小小: “那一日寅时刚过,才至卯时,正日出,凤凰、大鹏、孔雀,齐击凌霄。” 小小瞪大了眼睛。 “卯时未尽,天下万万妖同起,随三妖反天。” “辰时,日已尽出,群妖遭到镇压,吾受命领军,关押诸妖圣级赶赴天牢。” 周牧眉头蹙着,静静聆听,换算着时辰。 卯时,早上五至七点,辰时,早上七至九点。 也就是说,从天下群妖齐齐反天,到被镇压——总共耗去不到四个小时。 周牧有些失神,难以想象当时的天庭是何等强横,更不明白又是如何变作妖主大地的。 残魂脸上此时浮现出悸色: “便在吾押送诸多妖圣之时,吾听闻,灵山动荡,见到老友——齐天大圣,驾云赶赴灵山。” 周牧静听。 “再而后,收押完毕,才至巳时,距离午时尚早,吾见善财童子红孩儿自西边来,往天宫去。” 巳时,上午九点至十一点。 “还是巳时,吾见西天发万丈光,看见八戒佛顶天立地,持九齿钉耙,凭先天太阴之气,招无垠天河倒灌西天。” “巳时未尽,吾见一只金乌横天,一口啄下,八戒佛.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周牧瞪大了眼睛: “魂飞魄散?那外头扛着九齿钉耙,喊着‘大师兄师父被佛祖抓走了’的是谁??” “不知。” 残魂脸上悸色更甚: “巳时方尽,才至午时,吾见大圣坠下,砸入天庭中早已废弃的齐天大圣府,吾赶至,一直守在大圣身旁,后来一整天的事情便都不知。” “直到日暮,天庭毁灭大圣睁眼,捉住我那一缕残魂,在齐天大圣府的匾额中再造洞天世界,将吾寄在其中,逃得半条性命。” 残魂咽了口唾沫,回忆道: “而我残魂进入匾中洞天之时,只听到老君的一声呵斥.不许有天庭,不许有仙官。” 周牧恍然,总算知道了这匾中洞天和师祖一缕残魂的由来就是不知道后来是怎么被师父寻见的。 他忍不住问道: “师祖,所以天庭毁灭,和兜率宫那位脱不开关系?” 残魂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天庭毁灭于第二个日出,毁灭于第二天的卯时三刻,而至第一天午时之后到第二天卯时三刻,所有事情,我一概不知。” 卯时三刻周牧记住了这个时间,算来,便是早晨五点四十五。 残魂继续道: “先是小小,被弥勒佛祖的金铙封住,金铙上镌刻有九幽的杀阵,又丢在天庭东厨中熬煮,致使群妖反天。” “再是八戒佛以先天太阴之气操纵天河,倒灌西天。” “而后大圣坠下,昏睡整日。” 顿了顿, 残魂凝视着周牧: “这其中,这背后,已然涉及到了数位无上存在啊” 周牧没懂: “那,和外面天河中,遭莲花台困死,神智不清疑似失忆的猪八戒,又有什么关系?” 残魂苦笑: “如果外面真是八戒佛,我怀疑他或许知道一切的究竟,而如此,他身上的干系就太大太大了。” 周牧更纳闷了: “既然要探究这些,询问太上前辈不就行了?哪怕太上前辈不见我,我去问问元始前辈不也可知?” 残魂眼皮狂跳,连连摆手: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无上者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前提是不涉及到另外一位无上者,一切始末,单一的无上者未必能知晓所有。” “故此,老君指引你见到八戒佛,一定有缘由,这其中,恐怕牵扯到无上者之间的冲突和谋划啊我反而希望你视若未见。” 顿了顿,他猛然惊疑: “等会儿,你能随意见到玉虚宫那位??” “对啊,哮天犬的记忆片段。” 周牧点了点头,似想起什么,揶揄道: “师祖,我可不只是能见到元始前辈” “你这混小子,到底什么意思?”残魂蹙眉。 周牧笑容灿烂,心头也生出好奇——自己在玉虚宫经历的种种,是否成为了真实历史? 他问道: “师祖,纪元初劫应当是封神之劫吧?在那之前,在纪元之初,天庭应该没什么仙人?” “是,怎么了?”残魂更加不解。 周牧确定了大概时间,笑眯眯问道: “那您可记得,您是否携当时天帝旨意,前往昆仑山,前往玉虚宫?” 残魂惊疑不定,回忆了片刻,犹疑道: “却有这么一件事你如何知晓?玉虚宫那位告诉你的?” 周牧再问: “那当时,您只见到了元始天尊吗?” 残魂回忆,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敬畏之色,不自觉的语调都放低了许多: “非也,还有碧游宫那位.” “然后元始前辈牵着灵宝天尊?” “你这都知道??”残魂瞪大了眼睛,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之色。 当时境况,在场的唯有自己和那尊无上者,他也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周牧吐了口浊气,了然道: “那是我。” “呃,我是说,当时那个灵宝天尊,是我变的。” 残魂一个趔趄,蹬蹬后退。 第144章:残魂麻木,操纵天河 许久。 在周牧详细叙述过后。 “你” 残魂左手怀抱小凤凰,右手哆哆嗦嗦的指着周牧,痛心疾首: “胆大包天,胆大包天!” 周牧摸了摸脖子,没有搭话——变个青年道人算什么胆大包天? 他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呵骂天帝的事儿。 一个是怕师祖承受不住,二来,师祖说到底曾经是天帝近人,天庭重臣。 周牧可记的清楚, 当元始前辈将整座天庭捉至玉虚宫中时,天庭中的仙官寥寥无几,一眼看去,不算明显小吏模样的仙人外,大仙官两只手数的过来, 且当时,凌霄殿中,三三两两的仙官里头,师祖站的最靠前。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周牧都不打算说出这事儿,哪怕没什么恶性后果,多少也会膈应到自家这位师祖的吧? 残魂上蹿下跳许久, 神色疲惫: “吾不知该说些什么,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吾生来亿万岁,见过的这般莽勇、这般不知敬畏的, 除了你,便只有当初同样初出茅庐的大圣了啊” 说着,残魂有些发怔,似乎陷入回忆,不自觉的笑着道: “不过说来,大圣还是比你要勇敢些的,当初叫着天帝轮流做,那双猴手也不安分,什么都敢顺。” “听说后来,大圣每至兜率宫前,老君都要叫麾下童子收起丹药哩!” 顿了顿,残魂教训道: “不对,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也就是老君不与你们这些小后生一般计较,否则,否则.” 周牧讪笑了片刻,打岔道: “师祖,话先说回来,外头的猪八戒放下不谈,您且帮我看看这玩意怎么用?” 他一手抱着石碑,一手摊开,半枚模糊的厚重法令落在掌中。 “这是什么?” 残魂好奇: “还有这石碑,你一直抱着做甚?有什么玄妙嘛?” 周牧沉吟片刻: “您确定想知道?” 听他这语气,残魂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算了,吾从来不好奇” 话没说完,周牧灿烂一笑,猛地将石碑翻了一面,残魂心头有极其不好的预感,连忙抬手遮掩,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元始天尊之墓】。 残魂倒抽了一口凉气,小凤凰瞪大眼睛: “哎?阿弟,你真给元伯伯立了墓呀?” “不是我立的,是元始前辈自己给自己立的。” 周牧笑呵呵的将半枚法印递在残魂面前: “这个是金母送的,说是半枚昆仑法令,可以执掌半座昆仑但我不知道该怎么用。” 残魂沉默,久久不语。 他已经麻木了。 “你到底是谁?” 残魂忍不住发问,脸上写满了茫然。 “周牧?”周牧小心回答。 “.”沉默片刻,残魂道:“你确定不是哪位先天神圣隐名转世??” “应该不是?” 周牧想到了心灵最深处,还残剩下的三道枷锁。 伏羲为谁,神农为谁,黄帝为谁。 又是许久。 残魂深深叹了口气,一副疲乏的模样: “罢了,罢了” 他谨慎的看向半枚法令,咽了口唾沫,道: “昆仑山,为先天神圣之山要执此昆仑,你自然要先找到昆仑的。” 周牧老脸一垮。 他悻悻问道: “短时间来看,那不就没用了吗?” “你还想怎么的??” 残魂龇牙咧嘴: “那是昆仑,昆仑!” “三清之故居,金母之道场!” “这是第一纪的最神圣之山!于第一纪时,更胜过不周!” 周牧听的懵懵懂懂: “说起来,师祖,金母是什么层次的存在?大罗?大罗之上?” “还有,无上者,是否就是大罗之上?” 残魂无力的摆了摆手: “打住,这些距离你何其遥远?问来做什么?” 顿了顿,他还是道: “大罗之上者,除了几位佛祖,便是一些先天种族的始祖,金母.应当是大罗之上。” “但我不确定那位是否成为了无上者。” 周牧若有所思,大罗之上的更上头,方为无上者吗? 他也懒得去想这些有的没的,指了指虚幻门户: “师祖,外头我该怎么处理?” 沉吟片刻,残魂道: “我建议你最好不要掺和这一趟浑水,涉及到无上者之争,虽然是老君让你去的,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 “老君崇尚无为,应当不会强制要求你做些什么。” 周牧沉默。 无上者之争吗? 他轻叹了口气: “师祖,在我坐拥整座天庭废墟,在我成为天庭仙官开始,我不已然掺和其中了嘛?” 残魂沉默,久久不语。 “也是。” 他轻叹: “你想要探究什么,我自然拦不住你,去做便是。” “而方才,按照你描述的来看,八戒佛似乎记忆失却,你莫要太过刺激他,应当不会对你动手。” 周牧若有所思。 他最后拿出太上给的一炷香: “师祖,这玩意又有什么用?呃,涉及到一些事情,太上前辈要我将之在特定地方点燃,而后遁走至少八千里。” 残魂眯眼打量了片刻,悚然一惊: “这是信标。” “信标?” “嗯,定位用的.老君应当是要你在大天地中使用吧??他要做什么?” 残魂惊疑,不敢询问具体,这种事情他压根不想涉足半点, 知道的越多,掺和的越多,往往死的越快。 自己可不是这混小子。 周牧又询问了师祖些许问题,陪小小姐谈论了片刻,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道: “那我便先出去试试,如果那位依旧发难” 周牧神色变的难看起来,每次入梦,都是在出梦的地方, 若‘二师兄’依旧发难,他也便只有躲藏在匾中洞天,直到梦境结束——而下一次入梦,却又是在这儿。 相当于被困死。 如若这般,那就真是大麻烦。 残魂抿嘴交代了许多,周牧一一记下,又尝试各种大手段劈开墓碑,却都失败, 他想要让师祖与阿姐帮忙, 但一魂一鸟的所有手段在接近墓碑时,便尽数消泯。 得知玉虚宫那位在墓碑中,给周牧留了东西后, 残魂神色复杂道: “这应该是一种特殊手段,除了你,其余生灵都无法损坏乃至触碰这块墓碑.” “这不就是防盗吗?” 周牧明悟了过来,眼睛微微发亮: “那岂不是说” 他兴奋的搓手: “只要我一日打不开这块墓碑,这墓碑就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盾牌?” 残魂嘴唇颤动,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许久。 “你,你,你” 残魂指着周牧,忽然歇斯底里: “出去!” “老夫短时间内,不想看见你!” 周牧遭追打,抱着墓碑做盾,残魂生生止住,惊吓跳躲开,气氛的操使天地之力,想要教训这混小子, 但周牧隐约有感,将墓碑挡在身前。 咆哮的天地之力一近盾牌,骤然泯灭。 “真可以!” 周牧惊喜,旋而遗憾——这玩意的性质,感觉和兜率匾差不多。 不用就算了,一旦使出,且被强大者洞悉. 又得死一次,换个身份了。 可惜,可惜。 眼见师祖一副惊吓模样,有彻底发飙的趋势, 周牧也不敢久留,做了一礼,便连忙抱着墓碑拦在身前,小心翼翼的靠近虚幻门户,踏入其中。 眼前缭乱,景象模糊。 再清晰时,却已然是回到了那条无垠天河。 小猪侧目,红孩儿看来。 “沙师弟” 小猪扛着九齿钉耙,脸上浮现出迷惑之色,显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三个字来, 且还不自觉的,缓缓举起钉耙。 “我不是沙师弟!” 眼见先天太阴之气流转于九齿钉耙之上,眼见天河再度开始震动, 周牧连忙将墓碑横在身前,做好随时钻回匾中洞天的准备,大声道: “我非沙悟净!” 小猪举起的钉耙一顿,迷惑开口: “那,你是谁?” “沙师弟又是谁?” “大师兄,师父被佛祖抓走了啊” 周牧觉得有些牙疼,这‘二师兄’看来是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可既然如此,一听到沙悟净,为何要举耙打来? 莫非 沙悟净给小猪留下了失忆都无法抹除的心理阴影? 周牧试探性的问道: “你还认识小白龙吗?” “你是.白龙马?”小猪迷茫反问,他不知道小白龙、白龙马是谁,可偏偏就脱口而出。 “是?”周牧不确定的试探道。 这一次,小猪没有一钉耙打来,而是 猛的一抛。九齿钉耙‘咻’的一声破空而至,重重落在拔腿欲跑的周牧身侧。 钉耙扎入天河中,却像是扎在地面上一般。 周牧微微顿步,狐疑的看着身旁钉耙,又看了看远处小猪,不明所以。 小猪讷讷道: “白龙马是谁?” “我忘记了.” “白龙马要驮东西。” “你要,驮东西。” 周牧不惊反喜,眼疾手快的抓住九齿钉耙,奋力一提。 提不动。 九齿钉耙似乎毫无重量,可他无论如何发力,都无法撼动。 周牧回想起小猪使用九齿钉耙时,弥漫在其中的先天太阴之气, 心头微动,运转体内密布的后天太阴之气,显于掌中。 钉耙微微颤了颤。 整座天河为之颤了颤。 但也到此为止,依旧无法拔起。 “这是.” 周牧心头惊动,自身后天太阴之气顺着钉耙,似乎与无垠天河建立了一丝一毫的联系, 透过联系, 他可以窥见浩浩天河之根本,窥见虚渺之天河,纳之,于眼底。 “起。” 周牧忽有所觉,以能沟通天河根本的九齿钉耙为媒介,以自身后天太阴之气为凭依, 念头微动。 下一刹。 他看见,这若无太阴之气庇护,能溺杀仙人的天河,骤起一道千丈高的水幕。 恰如, 自己心头所想。 “难道.” 周牧目瞪口呆: “这才是太上前辈所说的,机缘?” 第145章:遭瘟的弼马温 一念,便是千浪万潮。 握着插在天河中的九齿钉耙,凭靠着后天太阴之气,周牧念动,而这广袤天河竟然随自己的念头而动。 他叫天河起波澜,便有波澜起。 他欲天河卷天,便有大浪冲霄汉。 红孩儿在浪波中,随着莲花台旋转着,神色木然, 小猪则满脸困惑的看着这一幕。 他茫然,记忆一片空洞,却有‘常识’自心底冒出。 “你不是白龙马。” 周牧一愣,停止‘摩挲’天河。 小猪吃力道: “你是,你是!” 周牧满脸懵逼,看见那小猪面庞变的扭曲,五官拥挤在一起,旋即他猛然抱住脑袋,发出低吼! ‘嗡隆隆!’ 一道恐怖气机以他为圆心,向着四周八方,轰然扩散! 周牧色变,将墓碑横在身前,靠近的浪波自然而然的避开,朝着更远处席卷而去,直击亿万万里外! “我,想起来了。” 小猪满脸痛苦: “我想起来了,我知道,我知道我是谁了!” 周牧精神振奋,想起来了?? 下一刻。 “我是.” “天河水军之首!”小猪抬起头,身上居然浮现出银白甲胄。 “我是,天庭,水部二品,我是天蓬元帅!” 银白甲胄之后,有光影颤动,一方浩大的【天蓬法相】浮现,足有万里高! 周牧咽了口唾沫,直视巨大的天蓬法相,恐怖的压迫感让他血脉喷张。 “是,是,是!” “我,是天蓬元帅!” 天河摇动,有一方封神敕仙之册,自天河下涌出! “那是.” 周牧愕然,东厨的封神敕仙之册? 不,不是。 这是另外一封‘副册’。 非是真真正正的【封神敕仙之册】。 “而你” 小猪轰然朝着周牧跪下,神色虔诚: “而你,而您,操使天河,如臂指使,您是.天蓬大元帅!!” 周牧懵了: “天蓬大元帅??” 与此同时,浮空的天庭仙录震了震,有僵硬的声音传荡而起。 “天蓬大元帅,一品仙职,缺。” 周牧一愣。 那小猪兴奋道: “对,您是天蓬大元帅,我是天蓬元帅!” 天庭仙录二度震动: “天蓬元帅,二品仙职,缺。” 周牧懵逼,天蓬大元帅,天蓬元帅这还是两个仙职?? 他回忆前世了解的神话传说和民间故事,了然于心。 猪八戒,是天蓬元帅。 而没记错的话,北极四圣之首的卞庄,也被称呼为天蓬元帅——不同的是,猪八戒统帅天河水军, 北极四圣之首的【天蓬大元帅】,则端坐北极,为北斗九寰之首辅,主四时八节、阴阳造化之政。 而北极四圣其余三人中,其中一位,叫做【佑圣真君】,又被叫做 九天荡魔祖师,玄天上帝,以及,真武大帝。 “他!” 小猪指向被莲台锁住,失魂落魄的红孩儿: “他是天河总督!” 天庭仙录震鸣: “天河总督,三品仙职,缺。” “你!” 小猪指向天庭仙录,眼中时而清明,时而浑噩,最终吃力开口: “胡!咧!咧!” 小猪身后的万里法相出拳,周牧看见了光。 铺天盖地的光。 他下意识的遮住眼,等到光散去时,却只见到天庭仙录飘摇在半空中。 化作飞灰。 存放在天河的副册,被生生打灭。 周牧目瞪口呆。 下一刻,披着银白甲胄的小猪屁颠屁颠的跑来,一把抓起九齿钉耙,满脸谄媚笑容的递上前: “大元帅!” “这是您当初卸任天河之主,转去做北极四圣时,留给俺的天河祖器!” “您当初还让俺承了天蓬元帅的号哩,可您才是大元帅,俺只是小元帅!” “您是要拿回去吗?” 周牧不言,和小猪大眼瞪小眼。 祖器?? 他咽了口唾沫,这口九齿钉耙.是大罗层面的祖器??? 且与天河有莫名之联系难怪凭之,可以操纵天河! 周牧目光忽而炯炯有神。 握持钉耙时,虽然无法拔起,但他凭借后天太阴之气,通过九齿钉耙,可以清晰察觉天河之根本, 而在天河之根本处 空空荡荡。 这意味着的是, 天河,无主。 他想起来师祖不久前描绘天庭毁灭之日时,说的那句话。 “八戒佛顶天立地,持九齿钉耙,凭先天太阴之气,招无垠天河倒灌西天。” 周牧心头微动,天河,太阴弱水,先天太阴之气. 若是自己掌握先天太阴之气,是否可以掌控天河? 按理说,是不能、不够的。 但此时此刻,天河无主! 而九齿钉耙. 九齿钉耙,与天河根本似乎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哪怕只是凭借自己的后天太阴之气, 以九齿钉耙为媒介下,也可窥见天河之根本,窥见天河无主! 若是未来,自己掌握了先天太阴之气,再以此钉耙为媒介 周牧咽了口唾沫,恋恋不舍的看着小猪递来的钉耙,最终摇了摇头。 顺走兜率宫里的宝物是一回事。 诓骗失忆的猪八戒,骗走九齿钉耙,又是另外一回事。 “那些宝贝对太上前辈来说,可有可无.可钉耙于你而言,则不是。” 周牧对着小猪如是说到,后者脸上浮现出困惑之色。 而与此同时。 某处道宫。 某个老人。 老人抓着茶杯,正准备饮茶的手,僵住了。 他嘴角抽了抽。 修为高,就该被顺东西吗? 天底下,天上头,哪里来的这般道理? 这对吗? 老人怅然若失。 与此同时,云海之下,天河之中。 小猪迷茫的看着周牧,吃力开口: “大元帅” “我不是大元帅。” 周牧摇头: “我举不动这钉耙。” 小猪歪了歪脑袋,眼中光彩时而浑噩,时而清明。 在清明的刹那间, 他小声道: “您还是如同,过往那样。” “喜欢和末将说些玩笑话。” 小猪郑重开口: “您,操纵天河的时候,末将能感觉到,北极之紫气,无边无涯,浩浩荡荡,高高在上.” “除了您,只有,只有紫微大帝,还有,九天荡魔祖师,有此紫气。” “就是您!” 小猪眼巴巴的将钉耙递上前: “大元帅,您走后,我们水军过的好苦好苦,经常被克扣功绩,我听一位嫦娥有言,陛下还准备将我贬了去!” 周牧扯了扯嘴角: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小猪愣了愣,环顾了一圈: “这是天河!” “你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吗?” 小猪沉思片刻,信誓旦旦: “初劫彻底结束的第四万万年!” 周牧抚额。 这头猪似乎想起来什么,但又似乎没完全想起。 “那你还记得沙师弟吗?”他随口问道。 “呔!” 小猪怒气勃发,高举钉耙,环顾八方。 “呃,白龙马呢?” 小猪沉吟片刻,言之凿凿: “驮东西的!” “唐玄奘呢?” “不认识。”小猪摇了摇头。 “呃,孙悟空呢?” “遭瘟的猴子,没脸没皮的弼马温!”小猪严肃开口:“您要见那猴子吗?俺去传令他来觐见!” “那,你呢?你是谁?”周牧上下打量着有些神经质的小猪。 “我?” 小猪愣了愣: “天蓬元帅,水军之领袖!” 周牧有些心累: “那你看我,是何修为?” 小猪仔仔细细打量着周牧,恍然大悟: “大元帅,您是下凡间历劫了吧?” 顿了顿,他贼兮兮的道: “此番上天来,可是馋了?走,老样子,咱去月宫,我那相好和您那老相好应该都在当值,咱们悄悄地,只要别被恒娥娘娘发现” 说着,小猪挖了挖鼻子: “唔,被发现也没什么,有您在,私会嫦娥仙子算不得什么大罪,嘿嘿,您就算多私会几个嫦娥仙子,司法天官来了都要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周牧目瞪口呆。 他指了指天河: “你看,这儿可有水军在?” 小猪狐疑四顾,道: “拉去操练了呗,没个几百一千年的回不来那小娃娃是谁?” 小猪眺望了一番,缩了缩脖子: “木木讷讷,但坐着佛家的莲台,一看就不好招惹!” 周牧指了指头顶: “那你可能看见.天庭?” 小猪忽然不说话了,眼中光彩时暗时明,似在洞悉着什么。 许久。 他惊讶道: “大元帅,天庭.怎么成这样了?” “陛下.去哪里了?” 小猪搓了搓手,兴奋道: “难道.您当年与我饮酒时所说的,是真的?大元帅您们,真的成了?” 周牧有些麻了: “成什么?” “您说北帝招您做北极四圣,是要造反!” 小猪旋而疑惑: “可,北帝似乎也不在啊.” “我明白了。” 他恍然大悟: “一定是和天帝陛下同归于尽了!” 这头精神错乱失常的小猪当即摊开手,对着掌心吹了口气,一件威严帝袍变化而出。 他不由分说,将帝袍在周牧身上一套! “大元帅,您现在该说什么?”小猪严肃问道。 周牧目瞪口呆: “你可.害苦了我?” “不,您应该说,天下破败,天上落寞,正日月之明光,扶天地之正本,您当仁不让,当仁不让呐!” 小猪蹦蹦跳跳: “大元帅,不,陛下!” “俺这就去给您找来封神敕仙之册!咱们再来一场人间封神!” 说着,小猪冲天而起,刹那脱离天河。 下一刹。 ‘轰隆隆!’ 周牧惊怖抬头,看见一道雷光,,看见一封符印,看见一方笼罩天河的火圈,看见一根. 铁棒。 铁棒通天,上刻【如意金箍棒】,又显【定海神珍铁】。 小猪撞在铁棒上,咻的一下砸了回来。 “哎哟!” 他撞了个七荤八素,气恼不休: “我认得那棒子!” “是遭瘟的弼马温!” “他什么时候将我困在此的!” “遭瘟的弼马温,他没事困住俺做什么,俺与他相熟吗??” 小猪气急败坏,侧目看向自家大元帅,却见大元帅的身形一点一点的模糊着。 “元帅呐!” 小猪一伸手,抓向周牧,却扑了个空。 “元帅!” 小猪急的团团打转,泪眼汪汪。 第146章:我此墓碑,可吓退苍生 还在下着暴雨。 “一位真王驾临,大祭势必遭受影响,这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蛟龙声音沉重,脸上浮现出恐惧: “那可是真王啊.” 人族老者深吸了口气: “上面传讯来了,节点不容有失,烛龙离开,那位真王自然也会跟着离开。” “那若是没离开呢?且最近一段时日,烛龙似乎很看重那位佛家天人.若他离开时,将那祭材一并带走呢?” 老蛟忧心忡忡的问道。 “上面说了。”老者凝声道:“会有一位大人物亲自去西边捉来天人,以作为备用。” “且” 顿了顿,老者轻声道: “我们这一节点,最近变故太多。” “为了稳妥起见,大人有言,会让上次降临的那尊【神圣】亲临。” “神圣?” 老蛟倒吸了一口凉气,神圣即真王之上,在妖为妖圣,在人为圣者,在佛门为佛陀,在道家则是天尊! 这种人物,哪怕在大劫之前,也可为一方霸主,便是天庭许多名声卓绝的仙人,也仅仅如此了,更何况当下这个时代! 老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当世神圣,少而又少,某种程度上,算是最顶层的存在了。 他送了口气: “既有神圣亲临,那自然万事无忧矣,只是.” 犹豫了一下,老蛟问道: “上次降临而来的神圣,是太古时代哪位赫赫者?” 老者犹豫了一下,告知道: “你在边陲,不知也正常。” “那位,曾经是传说之中玉虚的门人,据说,于太古时代的天上统帅万军,麾下天将无数.你可知你们妖族的齐天大圣?” “自然知道!”老蛟颔首:“齐天大圣之名,妖族上下,谁不知,谁不晓?是打了天宫,做了佛陀的传奇!” 老者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我听大人说过,降临的这位神圣,便是当年征讨齐天大圣的天军主帅!” 老蛟不自主的颤栗。 老者最后道: “那位神圣不日或许就要抵达,亲自坐镇,确保大祭无碍!” “我们的功或许会分薄许多——但眼下情况,能成事就不错了!” 老蛟默然。 ……………… “你醒了?” 小老头凝视着从床榻上缓缓醒来的周牧,神色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怎么了?” 坐直身,周牧看着小老头古怪的神情,有些纳闷: “我还不能睡觉吗?” “可以是可以” 小老头斟酌片刻,诚恳道: “但老夫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谁睡一觉,身上多出了一件.帝袍的。” 周牧一个激灵,猛然低头,怔住。 小猪一口气喷化出来的帝袍,此刻还穿在身上。 这.很不合理! 要知道,之前无论什么事物,都无法直接从梦境中带出来,要么存放在铜令中,要么祭炼后收入内景地。 这帝袍.?? 周牧懵逼,心头惊愕不已,是帝袍特殊? 不不不,他看的清楚,就是小猪一口气喷化而出的——喷化之仙术,在七十二术之列,自己现在都可以学! 所以,特殊的是小猪? 周牧蹙眉,心思转动——若真是小猪特殊是否可以将小猪也带出来? 他神往。 沉默片刻, 周牧咳嗽了一声,心虚道: “这不过是术法所化的帝袍,估计是我做梦时,不自觉的使出了术法。” 小老头沉默。 许久。 他幽幽开口: “道理我都懂,梦中术也并非说不通。” “只不过” “老夫在很年轻的时候——上一辈子,即被血祭召归之前的一段岁月。” “老夫,有幸见过传说中的天帝。” 周牧表情微僵。 小老头继续道: “虽然只是一面,但老夫记忆犹新啊.” “你这袍子,怎的和天帝,一般无二呢?” 这下换做周牧沉默了。 许久。 “呃,凑巧?运气好?” 小老头觉得有些牙疼——这是在把自己当傻子吗? 自己还真得当这个傻子。 “行行行,你说凑巧,那就是凑巧.老夫不问。” 小老头摇了摇脑袋,转而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以烛龙之身立下钟山?那赤尻马猴的到来是一个极其不稳定的因素.” 斟酌片刻,他道: “久久于此,恐怕赤尻马猴会发现什么端倪,他虽非老夫对手,但未必无法看穿老夫真容。” 见话题翻篇,周牧微送了口气,沉吟片刻: “我打算今日,不过在此之前.” 他闭上眼眸,默默感知寄托在老蛟身上的九幽烛光。 【九幽烛】,即烛龙口中所衔着的一粒烛火,这是烛龙的天生神通,类似于地祇的【香火】,都属于无法修炼精进也无法被学习的。 而【九幽烛】于烛龙,或者说于钟山之神来说,其效用也很简单。 除了支撑眼日、眼月神通外,便是烛龙衔烛,以察九幽。 九幽烛烛光所至,无论多遥远,周牧尽知那一处的事,甚至可以将自身力量直接降临在那一处,以做奖、惩。 而一旦修为高深、法力足够,九幽烛的能为也更加恐怖,烛光照耀之所,尽为烛龙之领域 强大的烛龙,依靠钟山,是能照耀整座九幽的。 而烛九阴那等存在,无有钟山之凭依,也可照耀整座九幽,甚至按照传承记忆来看. 烛九阴口中的烛光,能照彻诸天万界。 这种九幽烛的照耀,与【眼日】的照耀完全不同,光所至之处,即烛龙之所在。 换句话说,烛九阴能将诸天万界都视做自己的‘绝对领域’! 周牧虽然仅仅千寿层面,法力微薄,但也可凭九幽烛洞悉很多隐秘了。 他翻看九幽烛所记录的种种,神色一点一点的凝重。 太古神圣? 玉虚门人? 天庭主帅?? 周牧心头惊悸,这托塔李天王? 不是说天上神祇,都伴随天庭崩塌、封神敕仙之册清空,而一并烟消云散了嘛? 不远处,小老头蹙眉: “怎么了?你神色怎的这般难看?” 周牧死死皱着眉头: “我以神通洞悉见老蛟与一个人族老头的谈话——他们说,将有一位神圣悄然降临!” 小老头色变起身: “神圣??” 周牧看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 “对,没错,而且似乎还是太古时代的一位大仙神,其名赫赫,响彻八方。” “谁??”小老头神色难看至极,他可太明白一位神圣在当今意味着什么了! 周牧抿嘴: “托塔天王,李靖。” 小老头剧烈呛咳,声音提高了八个度: “谁??!” 周牧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托塔天王李靖——这是我的猜测,但八九不离十。” 他将老蛟和人族老者的谈论复述了一遍,而后道: “这个组织不知到底有什么存在,悄然降临了一位神圣,如今那位神圣更是要亲临坐镇,主持这场不知底细的大祭.” 说话间,周牧察觉到不对,小老头根本不搭理自己,在出神,在错愕,在惊疑。 显得很恍惚。 “前辈?” 周牧有些纳闷: “放心,我不知神圣有何等能为,但” 想了想,他道: “我有一件家传的宝贝,只能用一次,但其威能非凡,具体我无法言明——我准备用在大祭完成之时。” “一旦使出,我相信,无论大祭召临什么,都将会连同施祭的生灵一同烟消云散——哪怕是神圣。” 周牧说的很笃定,这可是太上老君给的燃香,是信标!! 可以想象,当燃香点燃的时候, 或许,出现的,会是太上的一记杀伐手段。 别说神圣了. 周牧怀疑,哪怕传说中的【大罗】都未必能扛得住。 小老头猛然回过神来。 “李靖.” 他呢喃了这个名字片刻,神色难看至极,惊悚的看向周牧: “你方才说什么??” “你有能镇杀神圣的手段???” 周牧摇了摇头: “并非如此,只是有可能,我也不知道我那传家宝具体是做什么用的,但我可以肯定,能为非凡。” “传家宝?” 小老头狐疑: “那是什么?” 周牧摇了摇头: “我无法告诉您。” 沉思片刻,小老头再问道: “那你这传家宝,是传自谁?这我可以知道嘛?” 犹豫了一下, 周牧还是回答道: “我那传家宝,虽然只能做一次性之用,但据我的父亲说.” “来自于,一个叫做兜率宫的地方。” 小老头打了个哆嗦。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 这混小子不是二郎的种吗? 怎么老是和兜率宫扯上关系? 而且 小老头心头惊悚,来自兜率宫,来自那位镇压【现在】的无上者的一次性耗品?? 那会是什么层面的事物? 犹豫了许久。 小老头轻声道: “周牧.武。” “若是来的,当真是传说中的托塔天王,可否让吾先接触一番?” 周牧一愣: “您认识?” 小老头幽幽的点了点头。 沉默了许久。 “周大发您本名姓姬?” “嗯。” “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周牧轻吐了口气,一下子明白了前后。 难怪这位真王这般照顾自己,原来,是【武王姬发】。 周牧不知道武王和二郎显圣真君关系怎么样,但想来应该不差,甚至可能很好, 在小老头看来,自己算是他故友之子了。 也难怪他一直不点破自己的身份.武王姬发,五王城主宰之一,其身上肩负的是整个族群的未来命运, 而在一整个族群面前,个人的利益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按照正常来说,以自己当初在犬绝城展露的种种,再加上不周的行事风格, 这位周前辈,或者说姬前辈早该对自己的一切隐秘追根究底才是. 毕竟,当先非是和平时代,人族处于旦夕之间,靠着两大妖朝对立才能苟延残喘。 沉默片刻,周牧道: “前辈,我不能和你一起冒这个险,可能是我自私——但我确实要为我的性命着想。” “什么意思?”小老头疑惑。 斟酌片刻,周牧道: “您要接触——或者说策反将临的神圣,我不拦您,但您不可说出我的存在。” “而无论您是否策反成功,在大祭完成之时,我会立刻使用那件宝物。” “在那之前,离开大祭之所,至少八千里。” 小老头默默点头。 双方彼此沉默。 许久,周牧继续勘察那一粒留在老蛟身上的九幽烛光,洞悉信息,快速浏览, 片刻过去,他眼睛微微一亮。 找到了。 找到穆裕的所在了,更容易形,依旧潜藏在天蛟城中。 老君说过,要等大祭完成后,将燃香点在大祭之旁,而要做到这一点,周牧便必须混入老蛟、穆裕等所在的,那个人妖勾结的未知组织。 唯一的方法自然只有变化手段,他想过诱杀老蛟、变化做老蛟的模样,但最终放弃,双方修为差距太大,很难伪装, 也想过化作之前斩掉的那头蛟蟒,却也最终否决, 周牧不敢保证到时候自己以蛟蟒之貌踏老龟归来时,会不会被老龟背刺,可能性很小,但就怕万一。 思来想去,最好的变化对象,还是穆裕。 沉吟片刻,看了眼窗外渐起的朝阳, 周牧道: “前辈,我打算今日便离开此城,立下钟山。” “但在立钟山之后,我不确定那只赤尻马猴是否会离开,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悄然潜出钟山。” “到时候,或许还需要您帮忙。” 小老头沉吟片刻,颔首道: “我会让颜悔给你吸引一番注意力。” “颜悔前辈,是颜回吗?” “你知道的倒还不少。” 小老头叹了口气: “但即便如此,你恐怕还是难以脱身,要被迫一直保持烛龙的身份留在钟山毕竟,我们无法隔绝外界凝观。” 周牧拧起了眉: “真的没办法嘛?” “除非是我那弟弟来给你镌刻大阵,但这根本不可能,他一入南朝,立刻会被斩杀。” 顿了顿,小老头问道: “你自己,可有什么手段在?” 周牧沉默许久,点了点头。 “还真有。” 他轻叹: “我的确有一物,肯定可以吓开所有窥视的目光,可助我立下钟山后,金蝉脱壳。” “喔?”小老头讶异:“那是什么?” “一块墓碑。” 周牧平静开口: “钟山本为幽冥之神山,我立钟山时,再立下一块墓碑,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小老头却更加迷惑了: “话是这么说什么墓碑,可以吓走天下的目光,隔绝真王乃至神圣的窥视?” 周牧沉吟片刻,老实回答: “一位天尊的墓碑。” “天尊?”小老头更不解了,道门天尊,固然强大,唯有神圣层面才能称为天尊,但. 天尊墓碑,凭什么吓走天下目光? 他还想要发问,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两人彼此对视一眼,神色骤然肃穆——马猴。 那位太古花果山的元帅,来拜访了。 “我去见见。” 周牧轻声道,目光深邃: “正巧当立钟山矣。”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否金蝉脱壳——但就算不能,也无碍。 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呆在钟山,老实当烛龙,只是大祭之事 但愿元始前辈的碑,能有作用。 第147章:烛龙奉令,为天尊守陵 周牧将小猪喷化而出的假帝袍收了起来,打开门,披着银白甲,背着黑刀的老猴垂眸而立。 “烛龙殿下。” 老猴慢条斯理的开口: “吾来给殿下请安。” 他语气淡漠,抬了抬眼睑,越过周牧,看向后头已然戴上青铜面具的姬发。 姬发稳步走来,沙哑着嗓子: “殿下今日欲寻一处绝佳宝地,立人世之钟山。” 老猴笑了笑: “人世之钟山——看来,阁下是一位人族真王。” 周牧心头一悸,姬发也明显愣了愣,微微眯眼: “活得久,习惯了讲人世而已。” “也许。” 老猴不置可否,再度看向周牧: “殿下欲立钟山之事,我皇有所预料,遣吾到来前,已有旨意在先。” 他摊开手掌,其中有三方阵盘沉浮: “五气朝元阵,北斗杀阵,及九幽黄泉阵,是我皇送给殿下的见面礼,可作为殿下钟山之护持。” 周牧凝视三枚阵盘,感知着其中蕴含的超出自己想象极限的伟力,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替我多谢南皇好意,不过还是算了。” 老猴似乎早有预料,翻手收起阵盘,淡淡道: “也是,自家地盘,用别人的阵,不放心也正常。” 顿了顿,他慢条斯理: “那殿下可已有心仪之所?我南朝境内,显世的太古神山有三座,泰山,太行山,及衡山,殿下若欲,则可取之。” “还是不必。” 周牧斟酌着言词: “我已窥八方,万里外,有一条山脉,吾很钟意。” “万里外?” 老猴子神念扫视而出,洞彻东南西北。 片刻,他微微颔首: “南边是有一条山脉,不过其中栖息着一些人族,嗯,还有一座土地庙?有点意思。” 周牧头皮一炸,神色不变: “哦?土地庙,这年头,还有地祇么?” “自然是没有的。” 老猴子摇了摇头: “大抵是那些人族自己立的吧,空有庙宇,无有神祇。” 他与周牧并肩走出宫楼,姬发戴着青铜面具紧跟而行,宫楼外,那老蛟正垂首恭候着。 “见过烛龙殿下,见过马前辈。” 马猴没搭理,侧目问道: “殿下决定了选万里外那条山脉么?” “是,怎么?” “殿下既立钟山,我朝没有贺礼多少说不过去,殿下可有什么缺乏的?” 周牧有些摸不透这头老猴了,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而一旁,垂着脑袋的老蛟眼睛一亮。 终于要走了! 周牧伸手,擒来满脸懵逼的白翠花,飞出天蛟城,化出百米真身,再默默施展神通巨灵,进而作万米之雄伟。 刹那至铁头山所在的沉木山脉之外。 老猴、姬发跟随而至。 “妖怪又来了,妖怪!” 山中,鼻涕娃大声喊道,二十四村的村民乱作一团,土地庙洞开,老龟驮着庙祝娘娘走出。 “那是.” 留在铁头山未离开的书生微微色变,凝视万米烛龙身侧那看上去很渺小的老猴子。 “一位妖族真王!” 颜悔心头惊动。 而天上。 周牧凝视整条绵延万里的沉木山脉,神色缓和: “在立钟山之前,吾倒是有个疑问。” “殿下请说。”老猴慢条斯理依旧。 “却不知南皇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得你这么位昔年花果山圣地的元帅臣服?” 老猴笑了笑: “陛下,虽不如当年大王,但也能称了不得。” 见他不欲做答,周牧也不好继续追问,转而道: “钟山啊” 他猛地大睁双眼。 虚幻大日腾空,双日同天。 “今日。” 他开口,喷吐九幽烛光,动用神通枯荣、四季,铁头山上骤显春夏秋冬之四景, 山之东面,春风拂过,万物荣发;山之南面,灼灼炎炎,枯木自燃;山之西面,只见秋风萧瑟,而山之北面,则落下皑皑白雪。 “吾烛龙,承此职之使命,当立人间之钟山。” 村民们惶恐不安的仰望着二十里高的半人半蛇,而伴随周牧此话落下, 一道道目光自亿万万里外落来,一缕缕强横意志密布天穹,肆无忌惮的凝望而至, 他感知到极其恐怖的压力,呼吸凝滞。 “殿下要帮忙么?” 老猴微笑,却不等周牧回答。 ‘锵!!’ 一口黑刀割裂天穹,将降临的意志、目光要么撕毁,要么迫退。 “哼,马猴!”有一声冷哼落下,老猴背后玄翼大展,手持黑刀,顺着那声,一刀劈去。 刀才出,已至亿万万里外,将一座北朝的雄城撕裂,将一尊端坐其中的妖族真王枭首! “放肆!” 一声声震呵自北朝各处响起,那位被枭首的真王暴怒,头颅升空,隔着亿万万里喊话: “停战方才七年,南朝是要再起战事吗!” 声音回荡在沉木山脉附近十万里,隆隆作响,似滚滚天雷。 恍惚间,周牧似乎看见一道道雄伟至无边的身影,那是一尊尊真王,北朝的真王! 诸王之投影,横亘天穹。 “烛龙殿下既在南朝立钟山,我南朝献之礼,便是,五颗真王头颅。”老猴如是幽幽说到,脸上笑容意味难明。 “五颅镇五方,足够殿下的钟山在未来蜕变为真正神山了。” 说完。 老猴手中黑刀斩入虚空,周牧茫然看去,看见那被劈裂的虚空中,映照的是亿万万里外之景, 看见有两尊无穷伟岸者被斩下头颅,连同之前老猴斩掉的那尊真王颅,一并被捉了回来。 三颗真王头颅被禁锢,掷在沉木山脉之三方,老猴挥手,之前的菩萨头颅与修罗王颅也落下, 五颗真王头颅,镇在山脉之五方,各自怒目圆睁,引动万万里天变! 老猴微笑,将真王头颅一一禁锢,钉在原处,这才转过身,朝着目瞪口呆的周牧做礼: “此五颗头颅,便是我南朝之大礼。” 五颗头颅,尽皆是活着的,只是被禁锢,无法发威, 三颗来自北妖朝,一颗来自现在山弥勒寺,还有一颗,则来自地上幽冥。 一道道恐怖目光再度凝来,天穹变色,黑云层叠,低低压落,紫色雷光闪烁其中!! 周牧神色难看到了极点。 “阁下这是何意?” 他冷冷凝视马猴——这一手,无疑是将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 “献礼而已。” 马猴轻飘飘道,迎向密布天穹的一道道震怒目光、意志,这一次并未出刀斩绝,而是朗声: “烛龙立钟山于我南朝,是我南朝之幸事,今以五颗真王头颅,镇钟山之五方,以期此新立钟山,能做苍生福地。” “怎么,北妖朝是不愿么?地上幽冥和弥勒寺,是要攻伐烛龙殿下么?” 天穹上的强横意志横扫,有冷冽声传来: “好一个烛龙,好一个南朝!” 声震而下,狂风大作,使万里落木萧萧下。 马猴不以为意,脸上笑容更甚,一步登天,端坐天穹,肆无忌惮: “怎么,诸位道友不服气?” 一道道强横意志将马猴死死锁定,周牧反而能喘息口气,趁着各方注意力都短暂的未放在自己身上, “您真打得过他?”他轻声传音。 小老头沉默片刻,亦传音道: “动用兵器,十零开,我还是十。” “那不用呢?” 小老头咳嗽了一声: “也还是七三开。” “您七?” “我三。” 他轻轻吸了口气,默默传音: “这头赤尻马猴,强的有些不对劲——你莫要觉得他是好意。” 小老头青铜面具下的神色极为难看,指了指被五颗镇在五方的真王头颅: “枭首而不杀,以真王头颅汇聚天地元气、神性精华,固然对这座山脉有天大好处,未来或许真能成为一座神山,但.” 他抿嘴: “南朝此举,无疑是强行将‘烛龙’和南朝捆绑在一起。” “且无论是北妖朝还是现在山弥勒寺、地上幽冥,都会一直尝试取回头颅。” 周牧神色晦暗: “而我这头烛龙,如今只是大妖层面。” “没错。” 小老头叹息: “你就必须要仰仗南朝这算是阳谋了。” 顿了顿,他伸手,指了指端坐云间,满脸戏谑的老猴,指了指一道道真王意志所映照而成的伟岸虚影: “且如此一来.” 小老头传音: “你恐怕真的无法金蝉脱壳矣!” 周牧向着天穹看去,一道道来自北朝、弥勒寺和地上幽冥的真王投影,细细数去,不下十尊! “神圣层面的妖圣、佛陀寥寥无几,真王便是顶尖,每一位真王都极其珍贵。” 小老头继续传音道: “如我人族,全族加起来,真王也不过十余人!” “马猴此举,以烛龙的名义挑衅诸方,是在逼你表态。” “否则,他会离开抽身离去,甚至南朝也会短暂允许真王入境,亲临此间!” “各方虽都不敢明面上伤一头烛龙,可.” 小老头叹息: “你这钟山,却也将成为笑话.表态吧。” 他认真道: “金蝉脱壳已然是梦幻泡影,以烛龙的身份仰仗南朝而存,总好过龟缩在这条山脉中,时时刻刻被所有人洞视,无有任何隐秘可言!” “那时,没有南朝拦截,各方围观你,像是围观一只小宠。” 周牧拧巴着眉,抬起头看去,恰巧那横拦住一道道真王投影的老猴子也低下头看来。 老猴子冲着周牧微微一笑,像是在说 “吃定你了。” 周牧收回目光,朝着横压在山脉五方的头颅看去,五颗被钉住、禁锢的头颅都在无声咆哮,真王血浸出,山脉内的天地元气剧烈暴涨。 他笑了笑。 烛龙抬起头,衔着一粒九幽烛光,虚幻大日缩张、明灭不定。 他仰望老猴,仰望一道道恐怖的真王投影, 别说自己只是千寿了,就算是天境,是仙,是大能,在这任意一道投影面前,都如似蝼蚁。 真王们震怒着,却也只能降来投影冷冷凝视,这是南朝。 老猴子又冲着周牧笑了笑,朗声道: “殿下,怎不继续立钟山?” “是该主意了么?” 真王目光落向周牧,哪怕收敛,周牧也如同背负一座座高山,险些被压的匍匐! 他却含笑道: “南朝送的这份礼,大,很大。” 老猴饶有兴趣,真王投影们个个冷颜。 周牧继续道: “只是,南朝此礼,是在替本神结仇吗?” 老猴笑容一滞,诸多真王投影也愣了愣。 片刻。 老猴子自云间起身,朝着周牧幽幽作了一礼: “殿下此言有些重了,殿下如不满于吾,不满于南朝,吾便离去,可好?” 他作势欲离,似乎要放弃拦截诸王。 周牧笑了笑: “马元帅来都来了,怎么不观完礼再走呢?” 老猴顿步,戏谑看来,摩挲着手中黑刀,背后玄翼微微扇动着,风卷云舒。 一道道目光落来,一位位真王投影凝视。 周牧化作正常大小,落在了那座铁头山的奇形山顶,念头一动,操纵天地元气, 将铁头仙宗门人撤离后,留下的诸多建筑一扫而空。 旋而, 他道: “今,钟山立成,此九幽之神峰初显凡世,诸方诸灵,皆当退避,不可窥探,不可入内,不可扰袭。” 老猴在天上朗声: “我南朝自会助殿下达成此事!” “不必。” 周牧看了眼云间老猴,继续道: “吾此来人世,是为立钟山,而钟山之于九幽,镇黄泉,定幽冥。” “钟山之于凡世,则唯有一事。” 老猴微微拧眉,姬发面具下的神色忧虑,真王投影一个个凝观着,才降临至天蛟城的一个中年人眺望而来。 “烛龙.” 中年人微微蹙眉,不知在想着什么,两只手虚捏着——自从宝塔遗失,他便总是不习惯,很不舒服,很没有安全感, 以至于思索时,便会一遍遍习惯性的捏着手。 与此同时,铁头山——或者说,钟山之上。 “钟山之于凡世,唯有一事。” “即,为天尊守墓。” 远远洞悉此间的强大者们困惑,守墓? 天尊? 姬发神色凝重,没明白这个混小子到底在做什么。 天尊为神圣,自然强大但活着的神圣都有些许,死去的天尊,又能吓退各方吗?? 老猴子皱了皱眉头,倚着黑刀,站在云端: “守墓?烛龙殿下是为谁守墓?” “我说了,天尊。” 周牧伸手,探入虚空,捉出了一方石碑,轻飘飘的插在了山峰上。 “即。” “元始天尊。” 那块墓碑上,元始天尊之墓几个字,苍劲有力。 周天皆寂。 “烛龙,奉,元始天尊令。” “来此凡世,为元始天尊,静守陵寝。” 他抚摸着墓碑,微垂着眼睑,些许念头沉在精神世界中,沉在那方哮天犬的记忆片段中。 他在心头疯狂呼喊。 “前辈,给个手令,要不你改造一下墓碑!” “求你了!” 道人失笑,怀抱小犬: “以后绝不洗劫我玉虚宫?” “绝不!” 道人微微颔首。 “如此,便顺你一次心愿。” (两章都是4k) 第148章:人皇剑出,武王护道 周牧是被踢出记忆片段的——他也不知道这位前辈做了什么。 但这等大人物,既然应承了,肯定不能差事儿吧? 念头回到铁头山——钟山之巅,手中抚着的墓碑依旧古朴苍劲,而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殊变化, 但周牧能察觉到,天上那一道道霸烈的意志、气机、目光等,此刻都消停了,安静、乖巧,像是一只只小猫咪。 ‘邦邦邦!’ 敲了三下墓碑,烛龙模样的周牧昂头,凝望着呆滞的老猴和一道道真王投影,笑着道: “诸位这般气势汹汹,是想要同天尊一起,葬在此处吗?” 不算大的声音回荡在天穹上,一道道真王投影从呆滞中惊醒,心头都猛然发寒! 戴着青铜面具的姬发茫然四顾——天尊? 你管元始天尊叫天尊? 呃,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只是 姬发咽了口唾沫,觉得这混小子是疯了,元始天尊之.墓? 这如何可能呢? 是他为了吓退苍生凝视,自作主张,雕刻出来的吗? 多半。 只是这般 短时间或许能唬住无数强大生灵,但时间一长,定然会露馅!! 元始墓,元始墓. 要验证这一点,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姬发心思百转千回,天穹依旧死寂,真王投影一道道暗淡,却复又明朗——显然,都曾短暂离开,去向某些存在汇报了什么。 此时。 天蛟城。 中年人目光跨越万里,死死凝视着立在钟山之巅的烛龙,以及那块看上去古朴苍劲,却没有什么其他特殊之处的墓碑, 他双手不自觉的反复握着,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 “师祖.不可能。” 中年人笃定自语,但眼中的惶恐却无论如何也洗不去,有拔腿就逃的冲动。 他定定的凝视着扬言为元始陵的烛龙,凝视着那块不知真假的元始墓碑, 长空死寂,无有真王回应烛龙的发问,都噤若寒蝉,都在静候。 ……………… 现在佛山。 守在弥勒寺外的菩萨跌跌撞撞闯入: “世尊!” “南朝惊变!” 手持大杖、端坐高处的老佛睁眼: “南朝?何事?” 佛陀呼气: “是烛龙,立下凡世之钟山,而后在钟山之顶,落一墓碑,墓碑之上.” 老佛微微蹙眉。 “墓碑之上,镌有【元始天尊之墓】六字,烛龙有言,他是奉元始天尊之令,立钟山,为天尊静守陵寝!” 老佛脸上的沉稳之色散尽,握着大杖起身: “不可能!” “便是如此!”佛陀神色震怖:“吾之投影,就在那钟山上之天穹,正在凝观!” “不可能。” 老佛再次摇头,目光看向宝殿之外,明明修为滔天,却无法如同真王菩萨一般,望见南朝之景。 许久,他笃定道: “此事定有蹊跷,那位无上者,绝不可能再现世间。” “至少,绝不可能再现于【当下】。” “静观之,且看南皇如何应对。” “是,世尊。” ……………… 南朝皇都。 皇宫之中,七十二层高的重殿之内,南皇戴着面具,静静盘坐着,看不清面容,看不清身形。 皇宫之外,有真王走来: “陛下,出事了。” 真王抿嘴,神色惊动,将发生在南朝边荒的事叙述。 “哦?” 南皇睁开眼,步步缓行至重殿大门处,站定不动,未曾走出。 他拧眉: “马元帅怎的擅作主张?吾不是让他好生伺候着便是么?” 真王苦笑: “马元帅也是一片好心,想要让那烛龙为陛下所用.” “糊涂。” 南皇微微摇头: “让他回来,那儿的事情莫要再干涉,无论元始墓是真是假,都不可去探究,另外。” “另外,让马元帅将窥视者都彻底打回去,他惹出来的麻烦,他自己解决。” “是,陛下。” 真王恭敬应声,却又犹豫片刻,问道: “当真半点都不探究吗?我怀疑,那烛龙很可能在虚张声势,元始之墓实在荒唐。” “吾知道。” 南皇平静开口: “这头烛龙来历蹊跷,似烛九阴亲自送来,却又疑点重重,这种生灵,涉及隐秘,敬而远之是最好的处置方式,所” 话没说完。 南皇猛然僵住,蹬蹬后退了数步,真王连忙上前搀扶: “陛下,您的头疾又犯了?” 南皇闭眼不答,许久才开口。 他声音忽然冷冽,眼眸晦涩,语气大变而不似方才: “传朕旨意,敕令马猴,击元始墓碑,一探虚实。” 真王懵了,却不敢违背,拟旨一道,南皇落指其上,那大旨窜出重殿,刹那消失。 大旨飞去后。 南皇眼中晦涩散去,趔趄之状也全无,示意真王不必继续搀扶自己。 他垂下眼睑,沉吟许久。 这才道: “汝携此大罗祖器,亲自去一趟钟山,如果发生意外尽力尝试,能否救下马元帅。” 说着,南皇将一件锡杖递给了真王,想了想,又剥离自身一道意念,强行附着其上。 锡杖多出了一缕浓烈的金色光。 “且去,且去。” 真王领旨,大步走出重殿, 却在出重殿时,那锡杖上,象征南皇意志的浓烈金光猛然暗淡,变的只有淡淡一抹。 真王离去。 南皇目送,面具在重殿的微光中,显得幽暗又晦涩。 ……………… 钟山之巅。 在一道道真王投影的凝视中,一方大旨自天而落,老猴子惊疑不定的神色复又平缓,松开黑刀,双手接旨。 阅旨后。 老猴子手中大旨碎裂化光,诸王疑观——南皇的旨,要旨令这头老不死的猴子做什么事? 疑惑间,老猴子吸气,手持黑刀,轰睁双目。 睁目,万万里云海翻滚,三万里外的长河激荡,水幕接天,他洞观钟山,眼中金芒将整座沉木山脉笼罩,旋而威声! “元始天尊之墓?” “是真是假,本帅一试即知!” 黑刀发光,光华照破云海,姬发色变,暗道不好,别人不清楚,他却笃定,那混小子在虚张声势! 黑刀斩落,云海一分为二,刀后拉起长长的星河,一并倒灌而下。 二十四村死寂,庙口坐龟的庙祝娘娘花容失色,不起眼的书生捧起书卷。 “止。” 一声呵令,掀落星河瀑布的黑刀骤止,那灿灿星河也凝住,一只老迈手掌横拦在黑刀之前。 是戴着青铜面具的小老头。 “果然是人族。” 老猴子洞悉间小老头的力量本质,淡淡开口: “烛龙降世,却有人族真王相随?” 诸王投来惊疑目光,小老头托拦着黑刀,手掌割裂,流淌一丝真王血,其中有道道圣光。 他笑了笑: “向烛龙落刀,南朝是在挑衅烛九阴么?” “只是验一验,元始之墓,是真,是假?” 老猴子居高临下的平静道: “此事干系太大,必须验证,并非为难烛龙殿下,至于你.我不关心你是哪位人族真王,不关心你是才降世的还是来自五王城。” 顿了顿,猴子收回黑色玄刀,丝丝缕缕太阴煞风在刀上流转,横刀于肩,又道: “不持此刀,你也非我对手,退去,留你一命。” 周牧抿了抿嘴,神色沉落,元始前辈应承下,但墓碑到此刻也无有异变,无有玄妙在其上. 他反思,自己绝对没有顺过捡过玉虚宫的事物,也并未得罪过他老人家. 应该不至于水了自己吧! 周牧心头凝沉。 恰此时,天穹上。 戴着青铜面具的小老头低声笑了笑。 他叹息: “现在的小辈,口气都这般大么?老夫当年行走人世的时候,莫要说你,便是你百代往上的祖宗都未必出生!” 诸多静观的真王投影惊疑,都知道这头老猴子年岁极大,太古花果山未成妖族圣地之时,其便是花果山的猴元帅了, 那人族真王.是谁? 哪个老不死? 老猴子神色不变,只是摇了摇头: “冥顽不灵。” 黑刀大作光芒,有玄龟之相浮现其上,有太玄之水流转其中,刀落。 星河如瀑。 “冥顽不灵。”小老头也如是说道。 ‘锵!!’ 周牧听见一声兵戈交鸣,看到无穷无尽的白色光芒,从天到地,贯彻八方。 这是亿万万里之外,北朝边疆雄关都能看见的亮光。 ‘咔嚓’ 有碎裂声。 白色光芒淡了许多,周牧双眼被亮光刺的通红,此刻强行逆光看去,见到血落,见到那老猴子振翼踉跄后退, 见到那口为神圣境道宝的黑刀之上,有四条清晰无比的裂纹。 而小老头呢,脸上青铜面具不知何时碎尽,露出苍老面庞,手中则多出了一口长剑。 长剑朴素且威严,剑背隆起,剑身四面,正侧两面,一者刻花鸟鱼虫,一者刻日月星辰; 反侧两面,一者画万民拜诵,一面画山川草木。 剑柄还有两面,各自之上密布玄妙经文, 其一为农耕畜牧之术,其一为四海一统之策。 “那是.” 有真王投影惊悸: “大罗祖器,人皇剑。” “武王,姬发!” 天地微寂。 人族五王城至今能存,除了两朝敌对,除了人族诸王有玉碎血勇,除了五王城上那垂落的护持气机, 便是因为,武王姬发。 一位崛起于纪元之初,与无数太古仙神交好,被无数太古仙神辅佐过的传奇者。 哪怕妖族诸王、诸圣,也要称一声,前辈。 万里外,天蛟城。 中年人呆住: “武王.” 他抿嘴,怔怔出神,似乎想起了还非天王的那段年岁。 “原来是武王前辈。” 老猴子心疼的抚了抚黑刀上的裂纹,持礼: “之前,倒是失敬了。” 姬发神色平淡,微弹人皇剑身,一声伴有万民祷告的剑鸣声震彻寰宇上下。 他平静道: “奉,元始天尊令,护道烛龙,守天尊陵寝。” 诸王沉默,无人旨意。 烛龙得元始之令,很荒唐,双方根本没什么关联,但,武王姬发? 众所周知,武王姬发当年麾下,最多的,就是玉虚宫的门人。 老猴子垂下眼睑,眯眼,不语。 恰此时。 天边,一根锡杖落来,伴一缕暗淡金光。 ‘当!’ 锡杖镇下,万里佛光。 在武王姬发被锡杖镇压之刻,老猴捉持黑刀,猛然劈下。 “哪怕武王为证,然,元始墓.未必为真!” 黑刀飘落,刀击于碑上。 刀碎。 钟山撕裂,碎石滚滚间,山腹中,早在纪元之初就存在的一方棺木,终究得见天日。 第149章:元始棺现,玉清雷光 ‘扑通!’ 坠落声,一下接着一下。 诸王之投影,抓着只剩一个刀柄发呆的老猴,被镇束的武王姬发,大耀八方的大罗锡杖。 一并砸落在了地上。 棺前,不许生灵横天,不许高过此陵。 钟山山腹裂出,旧棺现世,沧桑的岁月气息,滚滚荡荡。 姬发狼狈的爬起身,看去,失神错愕。 山体中有一方棺材,棺材不大,很简陋,钟山开裂后,山顶墓碑坠下,正坠在棺材之前。 重点,是棺材后。 棺材后,有一方道宫,道宫庄严,其上写着【玉虚】二字,道宫匾额下,还有一口大钟, 钟身如玉,威严古朴,仅仅目视之,好若藏有诸天万界。 尘封无数年岁也不见半点灰败。 “玉虚宫。” “是真的,玉虚宫。” 天蛟城中,李靖双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脸庞因为惊惧而极度扭曲! 滚滚岁月气息此时已扫过天蛟城,无数人、妖心生惶恐,天机暴乱,生灵匍匐。 一只肥胖的鸽子却扑扇着翅膀,落在一座府邸中,落在一个俊美的如同少女般的少年身前。 一缕烛光从肥胖鸽子的口中滴落,那个百窍真人层面的俊美少年被点燃,连惨叫都未发出,就这么化作灰烬。 与此同时。 “谁人。” 山体中,玉虚宫前,棺木之内。 有悠悠声响起。 “谁人,扰吾死后清净?” 淡淡的疑问响彻在整座天下,佛寺中的老佛趔趄起身,重殿内的皇者惊怖抬头, 冰封的犬绝城下,某条老狗愕然抬头,认出了这无比熟悉、在记忆无数次刷新中听过无数次的声。 “玉虚大老爷!”老狗咽了口唾沫。 天下诸王诸圣,咽了口唾沫。 下一刹。 ‘嗡隆隆!’ 玉虚宫大门洞开,老猴颤栗的看去,其中空空荡荡,唯有一张法旨飘荡而出。 法旨上,文字寥寥。 “令烛龙,守吾陵寝。” 玉虚宫大门闭上,法旨落在懵逼的周牧手中。 他呆滞了半晌,捧着法旨,站在玉虚宫、大钟、棺木之前,一步步走出钟山。 他能感觉到,很多道目光正看着自己。 他高举起法旨。 “烛龙,接天尊旨意。” “再有扰天尊陵寝者,绝其前因,斩其后果,杀其根本。” “望,天下皆知.” 话才说完,周牧看到法旨燃烧,化作一道玉虚清雷,清雷洞射而出,穿过老猴子,穿过大罗锡杖,落在南朝皇城,落在南皇头顶。 ‘轰!咔!’ 雷声这才响起,传遍天下。 老猴子未死,但道基碎尽,气息自真王滑成大能,自大能变成妖仙,自妖仙跌为天人。 大罗锡杖破碎,不只是此刻锡杖,过去时时刻刻,每分每秒,整条岁月长河之上游,这根大罗锡杖都破碎。 南朝皇城,南皇未伤分毫,但脸上面具却劈裂一道竖纹,显出其中一丝面孔。 “小惩大诫。”那玉虚清雷在苍穹中炸成了一句话。 “引以为戒。”周牧捧着法旨余烬,对无数道惊惧的凝视着自己的目光如是说道。 他身后的钟山合拢,玉虚宫、棺木、墓碑都被封在山中, 周牧走回钟山,忽而回首: “还看?” 一道道凝视此间的目光,如同触电般收了回去,天清而明,万里无云。 ……………… 太古。 中年道人伸了个懒腰。 “师尊。” 一位伟岸者纳闷发问: “你是说,让我等在末劫降临前夕,将玉虚宫挪至一座无名山中,摆上一副棺椁?” “还有此旨。”中年道人将一张法旨递上前,含笑着道:“此旨便放在玉虚宫中罢。” 伟岸者接过旨意,看了一眼,神色骤变。 “陵寝??” “师尊,我不明白” 伟岸者惊悚,旋而又指了指法旨上的烛龙二字,发出疑问: “这烛龙又是烛九阴?” 他有些发懵,既不明白师尊为何要给自己立下陵寝,也不明白烛九阴何德何能。 烛九阴道友的确有几分能为,可是,给师尊守陵? 唔,勉强够资格了,可 中年道人含笑: “非是烛九阴,只是一个小家伙而已,你且去一趟末劫前夕,将此事布置好这算是吾的一个承诺。” 伟岸者咽了口唾沫,虽然不解,但还是遵从。 想了想,他又问道: “师尊,棺木之中是准备一副空棺,还是放上您的衣冠?” “衣冠?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中年道人连连摆手: “真放吾的衣冠进去,做了衣冠冢,吾这坟是被刨定了!” 伟岸者倒吸了一口凉气,谁敢刨师尊的坟?? 中年道人沉吟片刻,含笑道: “有了,把这玩意放进去吧,若是那胆大包天的小家伙哪一天真敢刨棺.” “便也算是挖他自己的坟了。” “嗯,这法旨也得换上一换。” 中年道人深思熟虑,在法旨中留下一缕玉虚清雷,这才满意点头: “如此,法旨现世即焚毁,算是保险。” 伟岸者眨了眨眼睛: “师尊,徒儿实在不明白.” “你不懂。” 中年道人摆了摆手: “不焚了法旨,谁知道那小家伙会拿着做什么?便是涂涂改改也未必不可能。” 伟岸者目瞪口呆,实在不明白师尊说的是谁,实在不明白谁有这个胆子,又实在不明白 师尊为何如此宽容? 到底是谁? 又凭什么? 便是太上师伯现在立刻生个儿子,都不能叫师尊如此对待吧? 怪事。 诡事。 一道太清雷光劈来,将伟岸者劈的头顶冒烟。 “你这是腹诽你师伯了?” 中年道人失笑: “你那师伯最是小心眼,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不是在过去岁月吗?”伟岸者黑着脸:“怎么这也能被师伯劈?” “对整体大岁月而言,是过去,但对你而言,不就是‘现在’么?” 中年道人含笑道: “你大师伯劈你一雷的能为还是有的,只可惜” 他轻叹了一声: “你挨了一记太清雷光,却只是焦头土脸.” 伟岸者也沉默。 许久。 他轻声道: “大师伯出问题了?” “算也不算,只是你处于过去岁月,除非你师伯下杀手,否则很难伤到你。” 中年道人淡淡道: “你大师伯干涉不了过去和未来了,我不也一样么,干涉不了现在和未来。” 他再度伸了个懒腰: “行了,你去一趟末劫前夕,将事情办的妥当一些。” “是,师尊。” 伟岸者扯来岁月长河,踏着岁月浪潮,灰头土脸的朝着下游走去,脸上却依旧满是惊疑。 “到底是谁?” 他无比好奇,遗憾万分。 可惜,自己看不见【当下】大天地的事儿。 ……………… “我不明白。” 小老头满脸木讷: “我还是弄不明白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他指了指重新闭合的钟山。 周牧耸了耸肩,此时没有任何生灵还敢窥视此间,也不必传音了,笑着道: “弄不明白的事情,就莫要再想,结果是好的。” 说着,他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还是元始前辈靠谱啊. 周牧其实也弄不明白,元始前辈是怎么做到的.这算不算果为因? 明明自己是后来找的元始前辈,可那棺椁明显早已于现在的钟山,以前的铁头山中,存在无数年 还有那玉虚宫,也是如此。 一旁,书生颜悔从震撼懵逼中回过神来,晃了晃有些发沉的脑袋,苦笑道: “这下乐子算是大了,天下皆惊,天下皆寂,我看到一缕玉虚清雷朝着皇城而去,也不知南皇是否遭劫。” 小老头摇了摇脑袋: “我看悬,你没见那猴子都只是被劈碎了道基吗?” 书生反问道: “可那方大罗锡杖也被劈毁!毁掉一件大罗祖器,与彻底剿杀一位大罗.恐怕难度相当?” 小老头目光微微闪动,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南皇大概率无碍,否则北朝早就大举入侵了不过。” 顿了顿,他看向周牧,神色变的肃然: “小牧.武,我们必须离开了。” 周牧回过神来: “离开?” “嗯。” 小老头沉沉颔首: “此刻天下皆惊皆寂,都还在悸动中,未回过神来,我和颜回还有离开的机会,一旦南朝反应过来.” 他摇了摇头: “南朝的真王乃至妖圣,是不会坐视我们离去的,除非我们永远呆在钟山之中。” 颜悔,或者说颜回,轻轻点了点头: “是也,小子,你要和我们一并离去么?还是在这儿安然做个钟山之神?” 顿了顿,他笑着道: “留下来也未必不可,从此往后,钟山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成为绝对的禁地,无有生灵敢窥视,更无生灵敢冒犯,哪怕这儿钉着五颗活着的真王头颅。” 周牧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离开是肯定的,但不是现在。” “我还有一件事情必须去做。” 闻言,小老头蹙眉道: “大祭?” “对。”周牧点头:“我已然布置好了,随时可以假扮为那个穆裕,大祭之后我方会真正离开此间。” 小老头拧起眉头,沉吟片刻,道: “我和颜回必须离去,无法等候你、看护你,你自己做事要小心——此间事了,你可先去三万里外的山中隐城,跟着那几个不周的小家伙,一并来五王城就是。” 周牧点了点头,郑重道: “我一定会去。” 五王城.自己似乎有一位义兄还在那。 三人又寒暄了片刻,庙祝娘娘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临走前。 “你若离开,这钟山又该如何?”小老头发问。 周牧想了想,道: “既然钟山成为禁地,我打算用来接纳大荒中逃难的人族,这里,未来,或许有机会成为人族第二座城市。” 顿了顿,他继续道: “而我离去后,有土地神祇维持内里秩序,是没什么问题的。” 小老头和颜回对视了一眼,齐齐颔首,前者道: “老夫也是这般做想的,五王城的处境最近越发艰难,说不得未来会遭到变故,那时.” “那时,你这座钟山,或许就成了人族最后的火种地。” 小老头笑容洋溢,能为人族找到一条退路,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他笑着道: “传说中的玉虚宫就在钟山之内,天下生灵,越强大者便越不敢来窥视,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当今世间,唯一安全之所了。” 周牧微微颔首,却又咂咂嘴: “也不知道玉虚宫能不能打开” 小老头和书生骇了一跳,同时瞪眼。 周牧见状,哭笑不得: “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去尝试的不只是出于敬畏。” 说着,周牧眼神有些炽热,他答应过元始前辈,不会去碰玉虚宫内的东西 只是 周牧舔了舔有些干涩嘴唇,自己答应的是绝不顺玉虚宫内的事物,可,可棺椁不在玉虚宫内啊! 里面有什么? 他蠢蠢欲动,忍不住搓了搓手。 等会儿就去开棺! 第150章:撬破棺木,再回妖城 周牧觉得,棺椁里头,绝不可能空空荡荡! 一定得有什么? 躺着的绝不会是元始前辈,那.会不会是衣冠冢? 很有可能。 他目光微微闪烁,开棺,一定要开棺! 宝物蒙尘,是一种亵渎,元始前辈都说了,自己能为够的时候,允许自己劈开墓碑,取走其中之物, 那开棺,一定也算不上冒犯.吧? 就在周牧心思百转千回之时。 小老头轻叹,旋而将一枚珠子递给了周牧: “如今情况突变,老夫不能继续留下来,而那位不知是否降临的故人也无法去寻了。” “若到时候,你要用出你那传家宝时,还请一定捏碎珠子,我留了一道声,是给我故人的警告,让他离去。” 周牧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珠子,点了点头: “前辈,我会的。” 他其实不太想这般做,毕竟,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位天王降临的话,自然是也只是那位天帝的人。 虽然不知道太上前辈给自己的燃香到底能如何,但肯定不俗。 只是再想来,万一姬前辈真的策反了那位天王呢? 人族,岂不是就相当于多出了一位神圣? 周牧记得很清楚,姬前辈说过,人族只有十来位真王坐镇,至于神圣,则是一个没有。 而没记错的话,托塔天王李靖,也是人族的。 “该走了,不过,走之前嘛” 小老头含笑,手中浮现出那口长剑,周牧愣了愣,果断摆手: “前辈,这我就真要不得了。” 他说的是真心话,人族处境危难,有这口剑在,姬前辈未必不是神圣的对手,而自己拿着? 那就真没用了。 “你想什么呢?” 小老头没好气道: “这剑便是给你,你也使不动.” 说着,他轻抚长剑,从中析出一道人皇剑气,缓缓没入周牧体内, 周牧一愣,察觉到淡淡的剑气寄宿在自己心脏中,似乎只要一个念头,便可以激发! 只是 他隐约感觉,剑气在入体时,似乎雀跃了一声,好像对自己很亲近。 “嗯,我等必须离去,你独自留下,保命的手段是该有的。” 书生笑着,手中浮现出一本书卷,也从书卷上撕下一页,交给周牧。 他接过,书页空白,但微微泛着光。 小老头嘱咐道: “若遇见大险难,激发剑气或书页,真王之下,不,神圣之下,皆可逃的一次性命。” 周牧郑重拜礼: “姬前辈,颜前辈,未来再会。” “还有我那故人.” 他指了指昏迷的白翠花,白姐被作为祭材盯上,能不留下,还是不留下的好。 “这丫头资质不错,老夫带回五王城便是,汝等来日,也好再相认。” 姬发微笑: “几个不周的小家伙和铁头宗等人,还在那座山中隐城等你们,记得诸事毕后,去寻他们。” “是。” 周牧做礼,目送两位前辈遁走。 “又只剩下我们了啊。” 他伸了个懒腰,看向身旁的杨念念,杨念念屁股下的老龟伸了伸脖子,示意还有自己在。 “你还要去一趟那座妖城吗?”杨念念轻声发问,并没有探究那所谓大祭。 “嗯,必须去,不会太久。” 周牧默默点头,转而道: “你呢?是留在钟山等我,还是先去三万里外的山中隐城?姬前辈给了我地图。” 顿了顿,他郑重道: “天蛟城,或附近某地,不久后恐怕有变故,我建议是现在你便先去山中隐城。” “隐城?”杨念念不解,周牧给她详细解释了一番,继续道: “你拿着这根土地神杖,可以借用我的术法和神通,遁去隐城,三万里距离,三十息便可至,倒不会有什么危险。” 杨念念犹豫了片刻,点点头: “那我在那儿等你,你什么时候去妖城?” “现在。” 周牧笑了笑: “不过,在我去之前.” 他目光炯炯有神,先是将照妖镜交给杨念念以作保险,目送她遁地离去后,又交代了老龟一番,让它好好坐镇在此, 直到这时, 周牧才大步走向钟山,心头振奋——便是元始前辈,百密之中,也有一疏,留下一座棺椁! 今日万事皆顺,是为大吉,宜开棺! 钟山闭合,但对周牧来说,自然出入无忧,催动遁地神通,径直没入山体。 片刻,他便重新落在了玉虚宫、棺椁与墓碑之前。 先将墓碑收起,周牧犹豫了一下,告诉自己: “我只去看看,去看看” “重游故地,重游故地” 他走到玉虚宫前,打量着这座小了无数倍的熟悉道宫,轻轻抚了抚宫前玉钟, 这才卯足劲,尝试推门。 没推动。 某位道人似乎防着他这一手。 周牧泄气,心头犯起嘀咕,元始前辈怎的这般不相信自己? 他答应的事情,是绝不会食言的。 罢了。 转身走到棺椁跟前,周牧细细打量着这口棺椁,脸上复又浮现出笑容。 棺椁看上去很朴素,就像是一口寻常的红木棺,但若真是普通红木棺,恐怕早就腐朽! 周牧将手搭在棺椁上,嘴里念了几声‘罪过罪过’、‘失敬失敬’,猛地一发力。 棺盖微微动了动。 周牧精神猛然振奋——能撼动,就可以打开! 他运转神通巨灵,体内周天窍穴震动,八百米内的天地元气如臂指使,尽皆汇聚而来! “开!!” 棺椁震动,有被掀开的趋势,但也只是趋势——沉重的超出了周牧的想象。 他也不气馁, 召来甲寅伐木斧,引来香火神躯,口中呵声: “逐去!” 七十二仙术,逐去,可逐走一切事物,法力若足够,山海可逐走,斩来的刀兵可逐走,甚至就连【道】、【法则】、【规则】, 都可以暂时放逐! 这是一门上限奇高的仙术,有大法力做支撑的话,胜过无数神通。 香火神躯发力,仙术催动,天地之力浩然而至,而那座棺椁. 缓缓被掀开。 “开了!” 周牧虎扑上前,低头一看,猛然愣住。 棺中躺着的,非是元始前辈的衣冠,而是一个人。 一个青年道人。 “灵宝天尊!!” 周牧惊悚退步,旋而发现不对——嗯? 这道人,怎的有些古怪? 周牧似想到了什么,脸色一青,上前,伸手,触。 青年道人的身体僵硬,就像是木石所化。 根本就是木石所化! 周牧嘴唇哆哆嗦嗦,痛心疾首——好一个元始前辈! 这分明,就是自己当初在记忆过去周游玉虚时,用的那一具身躯!! 这这这. 这是自己的棺!!! 他似乎看见中年道人冲着自己无声的笑。 “我” 周牧有气无力,却又强打起精神——虽是木石所化的身躯,但结成此躯的,到底是元始天尊! 是一些神话中,开天辟地的存在! 周牧可是记得,神话里,元始天尊有一分化之身,在前世神话中,叫做【盘古】。 便是民间故事封神演义里,也有元始化盘古的事儿。 如此人物造化的一具躯体. 周牧念头探入青年道人体内,道人猛然坐直了身——还真可操纵自如! 他能感知到,这个身体没有丝毫法力存在,毕竟从未修行,可力量似乎大的有些过分,身躯也坚固的有些过分 周牧念头回到本体,举起甲寅伐木斧,催动,劈! 当初能斩死大妖、劈开四十里大地的一斧,落在木石之身上,恐怖伟力却如同泥牛入海,不见半点波澜。 “吞刀!” 周牧张口一吐,蕴养在体内多时的【吞刀仙术】喷出,足以斩却万寿大妖的虚幻飞刀一转, 却连木石之身的一根汗毛都未曾撼动。 “斗杀!” 他动用全力,催动太白皇老七宝七杀术中的斗杀, 以此光明正大之杀术,演化自己见过的种种杀伐手段,甚至不惜观想天崩地翻之景,使出【天地倒倾】。 而尽管如此,哪怕再使上了后天太阴之气,却依旧连木石之身的汗毛都撼动不了。 周牧心头有数了。 这木石之身,力量不知几何,但坚固的可怕,虽无法力,但似乎为不坏之身! 最关键的是,周牧发现,自己入主这副身躯,也无法再变化其面容了。 这副面容,似乎被元始前辈恒定周牧怀疑,是元始前辈的某种恶趣味。 坏事? 不。 好事。 大好事! “元始前辈出手,就算是神圣,也看不出这个面容的真假吧?” 周牧想到了天庭废墟中的那座云海大岛,想到了岛上的碧游宫, 旋而想到了小猪那能直接带出梦境的帝袍。 “如果,以后能将碧游宫带出来” “再加上这具某种意义上的不坏之身” 周牧有一个想法。 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众所周知,碧游宫的门人,以妖为主。 众所周知,不少太古之妖都是存活到现在的。 “下次入梦,就去研究研究碧游宫是怎么个事。” 收起念头,周牧对自己的另一副身躯满意极了,也将元始前辈摆弄自己一道的事儿给抛之脑后。 刨了自己的棺就刨了吧! 多大点事! 只可惜,现在用不上这具躯体。 将棺材板盖上,念头一动,香火神躯折返回土地庙中后, 周牧遁出了钟山内部,确定燃香存放在玄金铜令,这才吐了口清气。 “该回天蛟城了。” “得换个身份才是。” 第151章:来自未来,再见灵宝 天蛟城,陈府。 府邸并不算太大,但装潢极为精致,门外摆放着两头石狮,红木高门上的铜环也都是青铜的,雕刻有百虫之貌。 “爹。” 陈府祠堂,陈知恩轻声道: “这些日子我广交友人,却也依旧没有发现废帝余孽的踪迹,目前唯一知晓的,还是那个穆裕” 陈知恩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恐慌之色: “穆裕,归墟之船执掌,一劫之主,废帝之亲信.” 陈铜炉白发苍苍,披着锦衣,拄着一根青铜手杖,轻轻咳嗽着: “继续尝试混入废帝余孽,必须破坏这一座节点,未来的悲惨,是否能重新谱写.全在我们。” 他轻声叹息,眼神中透着疲惫光,很沧桑,似乎见证了很多年大世沉浮。 陈铜炉继续道: “那日,归墟之船执掌所跟随的那人,查出来是谁了吗?能让一位未来神圣做小厮,这很不寻常。” “没有,但我怀疑.” 陈知恩小声道: “我怀疑,是那位不该存在的烛龙。” 陈铜炉微微失神: “烛龙?” “嗯。” 陈知恩疑惑至极: “父亲,天蛟城从未降临过什么烛龙,从未有过诸王纷争,更没有那位的墓现世为什么,一切都变的不一样了?我不明白.” 陈铜炉沉吟片刻,道: “这个时代其实才是真正的【当下】,我们所来自的未来,属于虚幻未来,只是诸多未来中最大的一种可能。” 顿了顿,他继续道: “灵宝道君曾经说过,过去已成,现在未知,未来万千,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能回到过去.或者说,回到【当下】。” “【当下】才是真正现在,我们改变的不是过去,而是【当下】。” 陈知恩听的懵懵懂懂: “您是说,我们.是虚幻的?” “不,是真实的。” 陈铜炉摇头道: “未来万千,每一个未来都是真实存在,而到底哪一个未来能成为【当下】,才是不确定的。” “我们所在的未来,是最有可能的未来——几乎注定发生,但还是有一丝可改的机会,否则,祭阵也不会成功,我们也不会回来。” 说着,他在祠堂边缓缓落座,神色疲惫: “我收到消息,赶赴去另外四座节点的同胞,都失败了,我们是最后的机会,最后的希望。” “如果我们也失败了,一切向着那未来可能进展,当未来成为现在,一切,也就都无可救矣。” 陈知恩若有所思。 许久,她深吸了口气: “父亲,我们太弱小,真的能改变这一切吗?为什么不是更强大者跨越岁月归来?” 陈铜炉摇头: “灵宝道君镇压在未来,杜绝一切未来可能中的生灵逆走时光,祂坐观全局,封锁一切,能允许我们回来已经是大恩赐。” “如果准许更强大者归来,那些也可以逆走岁月了。” 说话间,他不自觉的摩挲手杖,神色有些暗淡。 陈知恩沉默片刻: “父亲,要不您直接出手,将还处于弱小中的穆裕杀死?只要他死了.” “我做不到。” 陈铜炉再度叹息: “根据记载,归墟之船的执掌,此时已然是百窍的真人,这种层次,我无法一击毙命,且他那样的人,是有天命在身的,我要杀死他,一定会有百般意外。” “有天命在身的穆裕,这位未来的归墟之船执掌,未来的一劫之主,是杀不死的。” “至少,在我们成功破坏这一座节点,破坏大祭之前,他不可能被杀死。” “无论如何。” ……………… 周牧从地里钻出,出现在穆裕的骨灰旁。 之前元始墓现世之时,天机紊乱,越强大者越是惊悸, 也就是那时,他让早就安排好的猪鸽衔着一粒九幽烛光,将穆裕烧杀。 如此,才不会惊动任何人,任何生灵——就算那位疑似李靖的神圣已经降临, 在当时的境况下,也不会分心注意天蛟城。 ‘咕咕咕!’ 大胖鸽子飞来,落在周牧肩头,伸出小脑袋,蹭了蹭周牧的脸颊。 “猪鸽乖,回头给你灵米吃。” 挠了挠小猪鸽,周牧可不敢让它跟着自己——之前化作烛龙入住山顶宫楼时,猪鸽可是一直在的。 “我先把你送回钟山。” 遁地来回,一共一万八千里,不过十八息。 回到穆裕的骨灰旁,是在一处无人府邸中,周牧念头微动: “招来。” 七十二仙术之一,招来,与逐去相配,一者无所不招,一者无所不逐。 “穆裕魂灵,招来。” 元气波动,周牧体内法力大幅度消耗,以千寿者层面使用这种仙术,且没有香火神躯,还是有些勉强了。 空气泛起波澜,一缕游魂出现在周牧的掌间,这游离魂魄茫然四顾,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召临的。 “搜魂。” 周牧精神念头离体,尝试探寻穆裕的记忆,想要以此来获取关于大祭的信息,并且为假扮穆裕做准备——失败了。 穆裕记忆一片紊乱,几乎什么都不清不晰。 “什么情况?” 周牧蹙眉,想了想,感知周天窍穴,将之排布成一个中年道人的模样,催动元始阴阳经。 他眼中浮现出丝丝缕缕的星线,密密麻麻彼此交织,无数线条不知从何而起,不知到何而终。 【因果】。 入门层面的元始阴阳经,已然可以大幅度执掌后天阴阳二气,且可以粗浅的洞悉事物之因果。 因果因果,因为起因、前事、过去,果为结果、后情、未来。 捉持穆裕魂灵,周牧凝观之,试图看到穆裕的过去之因,结果只看到一团乱麻。 甚至尝试到后头,引发了小规模天机暴动,被迫窥见一位中年道人翻飞的衣角 若是寻常生灵,窥天机、卜过去时,若意外见到无上者,已然该重创,双目淌血甚至废掉。 天机天数是当下的禁忌,卜过去可能见到玉虚之主,卜现在可能看到兜率之主,卜未来,则可能见到灵宝天尊。 但周牧嘛 他不仅没遭到反噬,不仅仅没受伤,还看见道人衣角翻飞之景变成了中年道人的脸。 看见中年道人冲自己乐呵一笑,像是在问——自己撬自己的棺好玩吗? 周牧老脸一黑,打散这团暴动的天机。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他此刻完全确定,元始前辈就是故意把自己那副木石之身塞进棺材的! 牙疼半晌,周牧也不放弃,转而窥视穆裕之果——虽然没什么好看的,对方已然死去。 自然,也没了未来之果。 可. “嗯?” “那是什么?” 周牧有些懵逼,在穆裕未来之果中,看到一艘.船? 一艘不知道多广袤的古老青铜船,船帆上染着漆黑的、蕴含【黑潮】的血, 甲板上则是密密麻麻的尸骸,可以看见喋血之真龙、断头了的凤凰,可以看见被钉杀的大能,劈裂的真王. 青铜船游荡在虚无中,拖拽着一方无法想象、无法窥尽的未知残骸,船下是一片黑潮,潮中是无数破灭的世界。 文明枯竭,生灵哀嚎,一位位大千界的无敌者沉溺在黑潮中,挣扎、怒吼、咆哮,随波逐流。 周牧毛骨悚然,双眼中流淌鲜血,痴痴呆呆的凝望着穆裕之【果】中的景象。 “醒来。” 有年轻的、锋利的声音响起。 黑潮破碎,青铜船发出剧烈吱呀声而解体,船上的尸骸飘荡,死而复生,化成一个又一个无敌者,绽放大光明。 周牧惊醒了过来,在穆裕之【果】中,顺着那唤醒自己的声音看去,看到一个无比熟悉的道人。 之所以是熟悉,并非是见过很多次,而是 自己当过一段时间。 青年道人端坐在一方蒲团之上,周牧仔细看去,却惊悚发现, 那蒲团是由无穷无尽重重叠叠的景象组成,每一重景象,都似是一个不同的未来。 周牧看着青年道人,青年道人看着周牧。 “胆子不小。” 道人微微摇头,似乎洞悉到了点什么,看向周牧的目光中带着审视的意味在, 周牧咽了口唾沫,觉得这位比元始前辈和太上前辈,看上去要威严多了——虽然自己没见过太上前辈就是了。 但能说出‘找青牛拿金刚琢’,太上前辈在他心中的形象早已直线下滑。 “小子周牧,见过灵宝前辈。” 周牧站在府邸院中,站在骨灰旁,站在一根根因果星线的交织之下,朝着虚无缥缈的青年道人做了一礼。 “嗯。” 青年道人和周牧跨越不知道多少年对望, 许久,他脸上这才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来: “一个变数,或许能让那些家伙吃一个大亏,甚至” 青年道人轻轻抚着膝上放着的长剑,饶有兴趣: “吾难见【当下】之万事万物,汝既与元始、太上缘分匪浅,便也与吾缘分匪浅。” 周牧不知道这位要说什么,做恭敬姿态,静静聆听。 青年道人继续道: “涉及无上者,吾也无法全知,故此也不明白你和元始、太上之间究竟有了什么交际,不过” “到底是缘法。” 顿了顿,青年道人继续道: “来日,你若可在天庭之墟中寻见吾之云岛、道宫,允你登岛,允你入道宫,允你.” “自取三样事物。” 周牧瞪大了眼睛,自取三样? 这么说来,碧游宫中,好东西不少? 他怦然心动。 青年道人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个什么决定,继续开口: “嗯,你此刻当在一座废帝所谋划的节点中,若你能打破那座节点,阻碍废帝一二。” “吾便再告知你一处地点。” 周牧好奇: “灵宝前辈,什么地点?” “便再你处之当下,有一柄吾之剑锋,尘封在那。” “剑名,则为【陷仙】。” 第152章:陷仙剑,褚耀武之供位 陷仙剑? 周牧惊动,对于这一把剑,他自然早有听闻。 诛仙四剑之一。 这种层次的兵器,恐怕更在【大罗祖器】之上! 好人。 灵宝天尊是个天大的好人。 周牧脸上浮现出无比诚挚的笑容来,青年道人则平静道: “便去试试,你能否坏了废帝谋划?” “若能坏去,陷仙剑之所在便告知你,若你再能取走,就算送给你了。” “届时,持有陷仙,你未必不能寻齐【四剑】,再有四剑傍身,也算是道途无忧。” 青年道人的身形缓缓淡化、消失,周牧失神的捉着穆裕残魂,许多问题都没来得及问出口。 比如那青铜船,比如那黑潮,比如自己为何会在穆裕之【果】中,见到这些。 周牧记得,青铜船上是站着活人的。 便是穆裕的样貌。 那是穆裕的未来吗? 他下意识的看向手中瑟瑟发抖的游魂,无法将之与窥见的未来一角联系在一起。 “这般广大未来.莫非是天命之子?” 周牧念头一动,将游魂吞入腹中,镇在一枚窍穴之内,这才满意。 恰此时。 ‘笃笃笃!’ 府门处传来敲击声,好似有客来访。 周牧思索一刹,最终没有变化做穆裕的模样,未窥见其记忆,如果扮演穆裕,暴露的风险太大。 他想了想,摇身一变,化作褚耀武的模样,这才走去,打开府门。 门外站着一个少女,英姿飒爽,腰间佩剑。 “陈府,陈知恩,听闻这里有一位少年侠客入住,特来拜访。” 少女抱拳做了一礼,看向褚耀武模样的周牧的目光有些好奇。 这是谁? 怎么有些许眼熟? 周牧认出了陈知恩,是那日在白姐酒楼中的小女侠,便还了一礼: “久闻陈姑娘大名,某为周牧武,也是来拜访府上公子的,只是” 他脸上浮现出困惑之色: “府上的公子迎我入内后,说是去泡茶,但却就此消失,我怎的也无法寻见。” 陈知恩一愣,盯着周牧那张小武的脸看了又看,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她斟酌片刻,豪迈一笑: “虽是没见到府上少侠,但我观阁下,英武非凡,今能一见,也不算遗憾。” 缓了缓,陈知恩笑着道: “却不知周兄是哪家的公子?” 周牧心头微动,这位陈姑娘,似乎很喜欢探问对方来自哪一家,上次在酒楼中时,也是如此。 且来拜访穆裕她分明是在酒楼见过穆裕的,当时服侍在‘烛武’的身边。 有问题,莫非和穆裕背后的未知势力有关? 他神色不变: “非是大户人家,不过寻常平民罢了,居无定所,只是时常游走在养殖区各处。” “是吗?” 陈知恩眼中闪过一丝幽深,做礼一引: “既然周公子居无定所,不若在我家上暂住?陈府虽然不大,但是也有很多空置客房的。” 周牧脸上浮现出犹疑之色: “会不会太麻烦陈姑娘了?” “不会,不过是添双筷子的事情罢了,周公子可以向邻里打听,我是最爱结交朋友的。” “既然陈姑娘都这般说,那某也不好推辞,陈姑娘,请。” 陈知恩笑着颔首,带路在前。 ……………… 陈府。 “这里是我陈氏子弟的练武场,万斤练石、金刚木偶等一应俱全,若周公子有意,可来此练练拳脚。” “这里是庭院,我父亲爱花,这座庭院栽种有三千余种不同的花、树,那条临院溪河则是专门挖的,通往地下,是一条活水。” “若周公子闲来无事,在此赏花也是极好。” “这里,便是客屋了,丫鬟叫做小雅,周公子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吩咐她。” 将周牧带到屋后,陈知恩爽朗笑着: “周公子应当也劳累,我便不再叨扰,我住在庭院旁的厢房,若是有事,周公子直接寻我也可。” “多有打扰,实在惭愧。” 目送那佩剑少女离去,周牧冲着一旁恭敬站着的丫鬟微微颔首,便推开了这处厢房。 厢房并不算大,似乎很久没人住,但能看得出来经常打扫、整理,并没有那种久无人居的霉味儿, 房间里有一方书案,一张八仙桌,以及一扇屏风,屏风后则是能躺两三人的床榻,床榻不远处还有一个浴桶。 “公子。” 丫鬟小雅穿着平平,容颜称不上绝色,但也算秀丽有佳,此时双手叠放在腹侧,屈膝做礼: “公子要沐浴休息吗?奴婢好去接来热水。” “不必,我这里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周牧随意的挥了挥手,小雅似乎松了口气,拘谨的再执一礼: “奴婢便候在门外,若是公子有吩咐,呼喊奴婢便是。” 周牧颔首,走进屋,将门带上。 拉来一张躺椅坐靠,他微微眯眼,神念悄然探出,跟上了那个陈知恩,却见对方七拐八歪,走到一处祠堂模样之所,推门而入。 “嗯?” 周牧讶异,自己的神念根本进不去。 自然也无从洞悉其中景象。 “果然有问题” 一处大药宗师府邸,拦住自己千寿层面的念头? 周牧若有所思,倒也不急着探究,沉下心神,默默吐纳修行。 一丝一缕的霞光、云气伴随呼吸,缭绕在口鼻间,淡淡的后天阴阳二气隐现。 他许久没有好好修行了。 “扶摇功即将迈入第四重,元始阴阳经距离小成遥遥无期,七杀术中第四门【天杀术】也还无法修行.” 周牧默默梳理自身: “我如今,不动用甲寅伐木斧,不借助出不得钟山百里的香火神躯,一身能为约莫要胜过寻常万寿。” “但长生者.恐怕有所不及。” “到底是修为太浅了些。” 周牧心头浮现出紧迫感,七年前的诸大能,七年后的诸王,都是他远不可及的, 七年前是假死脱身,七年后则狐假虎威. 这些,终究都是虚的。 自身修为上来,本领上来,才是真正的硬道理。 “妖朝小城之主都是天境。” “我至少要迈入天境,才能随意行走大荒,才能.收割功数!” 周牧目光炯炯,一旦迈入天境,寻常妖城之主奈何不了自己,甚至未必是自己对手, 那时候,大荒中的一座座妖城,便是自己的一处处‘功德仓’! “功数.” 周牧沟通玄金铜令。 时至今日,他的总功数,已抵三千,但可兑取的事物却并没有多。 而如今能换取的事物,对自己有大用的,也不算多了, 价值一百功数的大悟道场,五百功数的能换取任意上品法宝的令牌, 价值一千功数的中品降雷法旨、八品仙职神通,除此之外,都不算用处太大。 “先攒攒?” 周牧沉吟,攒到五千功数,应该会有新的兑换物,而若攒到一万功 那便可晋七品仙职了。 七品仙职,正常来说便是要天境之上的【天仙】才可担任。 看着只差七千功数,短时间内,难! “三千三百功” “先来三次大悟道场,我开周天窍穴,积累是早就够了的,且先试试能不能将八九玄功推进至三转小成,又或者再发掘出两处脏腑之密!” 长生境修行,便是挖掘五脏大密,挖掘一处脏腑,即为千寿者,可控百米元气, 三处,即万寿者,能掌两里之内天地元气,若是挖掘全部五处大密,便是长生者,寿数超过一万五千年, 念头一动,便是方圆二十里内元气咆哮。 到了这个层次,全力施为,仅仅一击,足够将一座长宽二十里的镇子撕碎破灭。 至于八转玄功,虽然不修法力,走的纯粹体魄路子,但若是三转大成,一拳下去,纯粹力道,也可以媲美长生者极限一击。 两者,一为法力修行,一为体魄修行,是迥乎不同的两条道路,说不上优劣,但同修,肯定是最好的选择。 “还是先推演八九玄功吧。” “有【巨灵】神通,八九玄功对我的增幅,最大,三转小成后,法力修行挖掘脏腑大密,也水到渠成。” 周牧念头一动,三百功数流逝,大悟道场轰然开启,菩提树亭亭如盖。 ……………… 陈家祠堂。 “父亲,我遇到一个人” 她将前后详细叙述了一遍,神色振奋: “不出意外,此人绝对是废帝余孽!” “哦?” 陈铜炉神色不变: “何以见得?你便就这般笃定?” “拜访穆裕,自然是与穆裕有关系。” “说是居无定所的游儿,但我能感觉到对方体魄不俗,这般人物,我不可能没听说过。” “最关键的是” 陈知恩深吸了口气: “我总感觉,我在很久很久以前,见过他。” “而父亲,我们才通过祭阵逆行岁月而来,不过一年.” “所以,他我只能是在我们那个未来见过他。” 陈知恩越说越肃穆: “虽然我想不起具体了,但我猜,一定是未来废帝一方的大人物,甚至很可能地位不比穆裕要低!” 陈铜炉静静听着: “你意思是,他可能也是未来执掌一方黑潮事物的神圣?” “没错!” “回头我也去见见,看看是否能想起来是谁。” 陈铜炉轻声道: “但至少,有一点,你说对了。” “此人有问题,有大问题。” “方才,有神念意图探入此间,被法阵拦了回去,吾追根溯源,神念就来自不远处的厢房——便是那个周牧武。” 陈知恩色变,陈铜炉幽幽开口: “神念离体.唯长生境可做到,而那神念强度来看,等同于顶尖千寿者.” “这位所谓的周公子,八成便是废帝余孽了。” 陈铜炉点燃三柱香,插在香炉上,对着祠堂中的牌位一拜。 牌位有三座,写着三个名。 正中间,是为【花母】,右侧则是【洪元宝】。 而左侧排位,名之以【褚耀武】。 “三祖保佑。” 陈铜炉深吸了口气: “但愿此次,一切顺利。” 他看着燃香,看着三方神圣牌位,轻声道: “我方才收到一位同胞消息,找到了天蛟城中,一处废帝余孽的潜居之所。” “便带着那位周公子一起走一趟,且看看,他是何反应。” 陈知恩重重点头,看向三祖牌位,跪下,做拜。 “三祖保佑。” “三祖保佑!” 燃香青烟袅袅,【花母】、【洪元宝】、【褚耀武】的牌位朦朦胧胧, 于青烟中,显得很庄严。 第153章:实力暴涨,初见天王 菩提光暗。 厢房内,周牧耳畔回荡着菩提树之妙音,体魄间流转丝丝缕缕的玄光。 趁着灵光未灭,趁着三次大悟道场的感悟犹存, 周牧转动八九玄功,身体中发出隐隐约约之轰鸣! 若不加收敛,这轰鸣声是足以震毁整座府邸乃至整条长街的。 长生三关,上承真人,下启天境,放在太古,已然是凡人的顶点,再进一步即为天境,已可飞升。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月落,无形的太阴之气在体内游走,配合【枯荣】之神通, 周牧体魄迅速枯萎着,整个人恍若死去的尸骸,但下一刻,枯荣神通翻转,配合后天太阳之气,他又盛烈至极。 如此往复。 微薄的凤凰血脉虽然还未同化那一滴凤凰血精,但也已有了质的提升, 一次次枯荣,一次次生死轮转之间,血脉天赋的涅槃也被一次次激活。 周牧的体魄,在生死轮转中剧烈蜕变。 隐约间,可以看见他微合的眼眸中有丝丝缕缕火光,那是涅槃的象征, 到后来,眼中火光渐暗,肌肤纹理间流淌的玄光却越发的厚重,伴随轻鸣! 八九玄功,第三转,小成。 纯粹体魄,已可堪比中品长生灵器,等同于法力修为的万寿者。 还没完。 “脾脏。” 几乎是水到渠成,脾脏大密被挖掘而出,脾脏发光,周牧周身三万六千处毛孔大张, 他体内十万血精,每一滴如今都重若千斤石,且坚不可挡,若点落一滴,砸杀大药宗师都非难事, 而若有宗师饮下这一滴血精,且能炼化,甚至能直接洗筋伐髓! 便就是这般血精, 体内十万滴, 此刻,却被作为了‘废血’。 一滴滴血精从三万六千处毛孔中排出,在体表恐怖高温下,化作血色蒸汽,将周牧包裹! 而他的脾脏却如同一方浩大法阵,在震动,在运转,一滴滴更胜往昔的崭新血精被造化而出,逐渐充斥全身! 崭新血精,一滴,足有万斤之重。 而周牧体内,血精十万。 他若是不收敛自身体重,便是足足五十万吨.甚至,远远不止。 “还没.完!” 心脏大密早已挖掘,脾脏大密今又得之,周牧依旧未满足。 第三处大密,肝! 肝脏微颤,玄功三转小成的前提下,依旧是水到渠成,大密发掘而出。 肝脏大密发掘的吮吸, 周牧本已冰肌、玉骨、金筋、宝髓的体魄, 却再度析出污秽。 脾脏造血,肝脏净体。 海量污秽被肝脏析出、蒸发,再自毛孔排去,与血色蒸汽混合在一起, 周牧身体一点一点的玉化,直至后来,整个人恍若一块净琉璃。 冰肌玉骨宝髓,在肝脏大密挖掘而出的升华中,他这体魄,再度发生大蜕变,是为 琉璃躯。 一共三处大密被挖掘而出,天地元气、内窍等,在三处脏腑中来回游走,水满则溢。 至此,法力修为,也已破入万寿层面。 法力、体魄双双破关, 前者,在扶摇功三重天的八倍增幅之下,八千米内的元气如臂指使,接近长生者的二十里掌控范围, 后者,体魄似如中品灵器,周牧便是站着不动任由寻常万寿者攻伐,只要对方不持中品灵器及以上的宝物, 便是连一层皮都难以刮破! 甚至 “如此,我若再施展巨灵.” “烛龙变也同步破入万寿层面,若再以烛龙之身施展巨灵,便是长生者,我也可单手锤杀!” 周牧脸上浮现笑容,而这一切,还是在不动用七杀之术、天地倒倾、各种仙术的前提下。 “或许我完全解放,即便不是天人对手,逃遁还是轻轻松松。” 他伸了个懒腰,目光炯炯,心头大定。 接下来,就该走捷径了。 自己破入长生境以来,可是一件灵器都未吞化的! 只要寻来九件灵器吞化,八九玄功三转,绝对能迈入圆满层面,体魄超越灵器! 那时候,就算打不过天人,但天人也难伤自己。 且! 那时候. 他就可以靠吞吃天境法宝,尝试迈入玄功第四转。 周牧一件灵器没有,但法宝. 三千功数,若全换下品天境法宝,能换来足足六百件!! 这般一想,天境距离自己似乎不远了。 而一旦迈入天境,法宝几乎可以无限供应,哪怕八九玄功一境宝物只能吞化九件, 但自己还有【吞刀】神通,腹中虚幻飞刀也是要靠吞噬宝物修行的,还没有数量限制! “我若至天境,便可以法宝来祭炼腹中飞刀,砸几百件法宝下去.” “张口一吐,飞刀斩却天人、假仙的头颅,恐怕如同探囊取物。” “天境.不会太遥远了。” “只差九件灵器。” ……………… 次日清晨。 在丫鬟小雅的服侍下,周牧简单洗漱过后,吃了几块桂花糕,喝了一杯香酒,便算是用过早餐。 短时间内继续修行难见成效,除非大量兑换【大悟道场】——周牧可舍不得。 大悟道场好是好,但是贵啊! 一次就要一百功数,便是足足一万小功! 宰一头大妖,运气不好的话也就几点功数。 既不修炼, 他也便懒得一直呆在厢房中,索性在丫鬟的引领下,逛起了陈府。 走过三千种花、树的庭院,要来些饲料,喂了喂小溪中的鱼儿, 看着一条条小鱼争相抢食,周牧心头觉着,很静。 很安宁。 这段时间都极为紧迫,很久没这般放松了。 “公子似乎很喜欢鱼儿?” 丫鬟好奇的打量着这位颇为俊秀的公子,顶着褚耀武脸庞的周牧笑了笑: “谈不上多喜欢。” 丫鬟似懂非懂,轻声道: “在练武场后头,老爷修了一方池塘,里面有很多珍稀的宝鲤呢,公子既有兴致,奴婢便陪公子去那儿看看?” “宝鲤?” 周牧还真来了些兴趣: “前面带路。” “是,公子。” 丫鬟迈着小碎步走在前,周牧闲适的跟着,路过练武场,看见十来个陈氏子弟都在那挥拳练腿, 周牧有些失神,想起了七年前在太白武馆的时候。 他呆在武馆的日子实际上并不长,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月,而后便突发变故,大能降临。 只是那两个月,却是周牧修行路的开始。 “师父、大师姐他们还好么?” “老楚也不知是否还活着” 周牧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些伤感。 师父他们好歹是有修为在身的,但小武和铃丫头. 却是彻头彻尾的凡人。 恐怕,他们已然 周牧变化为小武的脸孔,除了遮掩自身,本就存了怀念的心思。 驻足凝观了练武场半晌, 周牧随着丫鬟绕过练武场,又穿过几间厢房,眼前豁然开朗。 池塘并不大,周围刻意的没有过多装潢,保留了寒石、青苔、草丛等,甚至还能看见一只小鹿在张望。 这般,方才有点‘山味儿’——整座天蛟山都被城市覆盖,其余地方几乎看不出山的模样。 “公子,那些便是宝鲤。” 丫鬟指了指不算大的池塘,周牧走近,蹲下身看去,池塘中一只只泛着些宝光的鲤鱼游动着, 他扔下一把饲料,这些鲤鱼瞥了一眼,却傲气的扭过身去。 “公子,这些宝鲤可不同寻常哩!” 丫鬟捂嘴笑道: “老爷半年前弄来的宝鲤,它们是只吃人参、灵芝的,嘴刁的很!” 周牧目光幽邃,这丫鬟看不出,他自然是能瞧出来的。 这二十来条所谓的宝鲤,居然全是【真妖】! 但似乎处于一种很奇怪的境地,灵智被磨灭,修为被禁锢,看上去便就如同未开化的鲤鱼一般。 啧啧。 他施施然起身,笑着道: “贵府的陈老爷,倒真是好雅兴。” “周公子过誉了。” 一个轻灵声传来,丫鬟慌忙转身做礼: “小姐。” 来的是陈知恩,一袭青衫,腰间依旧悬着那柄三尺剑锋。 “陈姑娘。” 周牧目光深邃,笑着道: “贵府倒是真让周某,大开眼界。” “周公子说笑了。”陈知恩脸上笑盈盈,但眼神却也很晦涩,但又很好的遮掩住: “周公子闲情逸致,我父亲和我正好打算去外面逛逛,周公子不如.一起?” 陈知恩试探相邀,周牧却也存了探一探这家人的心思,当即应声: “陈姑娘相邀,自然不敢推辞。” 说话间,又有脚步声响起,周牧看去,便见一个白发苍苍的中年人走来, 中年人身上穿着锦衣,拄着一根似乎普普通通的手杖,面庞看上去不算老,但眼中却写满沧桑感。 配上那一头苍苍白发,看上去,反而有几分垂暮老人的姿态。 “这位便是周公子了吧?昨日小恩没少给我提起周公子,说是一位少年俊杰,今日得见,果然如此。” 中年人笑着道: “陈铜炉。” 周牧微微见礼: “周牧武,见过陈前辈。” 他微微低垂眼眸,似示敬意,但眼中却幽暗一片。 陈铜炉.大药宗师? 狗屁的大药宗师!! 此刻虽然非是烛龙变的形态,没有眼日、眼月和九幽烛的神通, 可周牧依旧模糊洞悉见,这陈铜炉,极其不一般,体魄似乎强横至极! 几乎,快赶上自己了! 要知道,自己是玄功三转小成,体魄堪比中品灵器! 而世上修体魄的极为稀少,都是在修炼法力的过程中顺便淬炼,譬如长生境的法力修行,便要发掘五脏大密,涉及体魄。 可,也仅此而已了. “体魄近乎于我,修为至少在长生者层面。”周牧如是想到。 陈铜炉脸上笑吟吟,心头亦掀起惊涛骇浪。 “见鬼,琉璃躯!此人果然有大问题走眼了,恐怕是个万寿者!” “且还真如小恩所说.看上去如此眼熟!” “吾到底在哪里见过此人??” 陈铜炉心思百转千回,脸上笑容不减: “周公子,便一起出去逛逛?” “盛情难却,自无不可。” 周牧做礼,与陈家父女并肩,一同走出了陈府,走上了繁华大街。 一路走马观花,陪着父女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双方都存了试探的心思, 没多久,陈铜炉脚步微顿,瞥了眼不远处大门紧闭的一座院子,给陈知恩使了给眼色。 后者了然,知道这便是那处,疑似有废帝余孽之所,当即笑着指了指院子旁的一处茶摊。 “走的有些累了,周公子,我们便在此饮饮茶如何?” “好啊。” 周牧应声,余光瞥见旁边院落大门被推开,陈家父女眼神骤然一凝。 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中年人从中走出,双目无焦,似乎在沉思,手掌则不断的虚握着。 就好像手里缺了什么,很不习惯。 中年人在那茶摊前随意坐下。 第154章:李靖相邀,共奉天帝 杏树摇曳,桃树则干枯的只剩下枝桠,静静的立在院墙后。 而这处院旁的茶摊并不算大,也没有其他客人, 总共仅仅摆了两张桌子,中年人独自坐一桌,周牧三人坐一桌。 茶摊老板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娃子,看上去也就刚刚十岁,此刻熟练的烧好水,冲了四壶茶, 一壶递给中年人,三壶放在周牧等人的桌上, 小娃子用粗布麻袖擦了擦额间汗水,笑容很开朗: “三位客官,要不要试试俺娘敖的茶奶?是拿红茶和奶一起煮出来的,放了糖块跟老姜,喝上一口不仅又香又甜,还能祛寒湿呢!” “哦?” 陈铜炉余光锁着周牧和隔壁桌的中年人,脸上则笑着道: “来三碗吧。” “好嘞!” 小娃子笑开了花,打开身边的木桶盖子,浓浓的奶香混着茶香飘出。 很快,姜茶奶端了上来,冒着热气,周牧喝了一口,眼睛微微一亮。 居然意外的好喝。 隔壁桌的中年人嗅了嗅鼻子,吆喝道: “茶娃子,给我也来一碗。” “好嘞,李老爷!” 小娃子又舀了一碗。 陈知恩、陈铜炉对视了一眼,前者似随意的问道: “小老板,你年岁才多大,就开始出来操持营生了?” “翻过年底,我就满十岁了。” 茶娃子憨笑道: “茶摊本来是俺爹在搞得,他最近染上了风寒,茶摊也不能荒废,便是俺来操持,毕竟抓一副药可贵了哩!” “还没满十岁?” 陈知恩诧异,想了想,道: “街那边的陈府,不是开了免费的学堂吗?你这年纪,正该去学堂念念书的。” 周牧看了眼陈知恩,学堂? 他若有所思。 茶娃子挠了挠头: “俺娘也是叫俺去陈家学堂的,但俺学不进去,还不如早点当起家,俺爹娘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顿了顿,他挺了挺胸脯: “再说了,俺妹是去了学堂的,家里有俺妹会读书认字,就够啦!” 陈知恩默然。 周牧静静听着,天蛟城不同于犬绝城,没有所谓的生死签,寻常半妖、真妖也是很难吃上人的, 上城的妖馋了,便直接来下城捕猎,虽然血腥,但实际上,这儿的人比犬绝城的人,生活要好太多太多。 毕竟,每年死于捕猎的人,连总人口百分之一都不到. 生活相对稳定下,有学堂,倒也不奇怪了,像是犬绝城那种朝不保夕的养殖区,武馆不少,学堂是一座也无。 “现在的孩子” 陈铜炉似乎感慨: “还是苦啊,小周公子怎么看?” “我?” 周牧笑了笑: “我小时候,日子过的比茶娃子还苦,我们那一条街很乱,我六七岁开始,每每出门,必然在袖口、衣内、鞋底,藏上刀、斧等,朝不保夕。” 茶娃子好奇的听着,陈铜炉诧异: “天蛟城,还有这样的街吗?” “以前有的。”周牧笑着道:“离这儿很远。” 他语气温和,觉着能在养殖区设立免费的学堂,陈家或许与穆裕和其背后,没什么关系? 恩,也不好说。 陈铜炉喝了一大口姜茶奶,咂咂嘴,似在回味,转而道: “不想小周公子还有这般苦楚过去。” 周牧摇头: “天下人族皆苦,谁不在苦海中?” 陈家父女愣了愣,隔壁桌的中年人侧目看了一眼,平缓道: “有趣的小家伙。” 三人朝着他看去,中年人上下打量着周牧,似乎看出了什么,平静开口: “天资极佳,很多年没看到你这般天资的后辈了,你说天下人族皆苦,那又可有一颗救苦救难的心?” 陈家父女神色不变,心头惊动,果然! 这是暗语吗? 他们是在交流什么吗? 周牧则纳闷的打量着这个中年人,心头一惊,该不会随意一个茶摊,都遇到了不得的人物了?? 他自忖自身遮掩的极好,就算是一位天境,也看不出自己的具体,最多能察觉到刚刚蜕变的琉璃躯. 所以,这是看出了自身琉璃躯? 周牧沉吟片刻,答道: “有是有,但有心无力,也就不去空想。” “若是给你机会呢?” 中年人放下碗,平和道: “周天.真的很少见,过去如此,现在更是。” 周天? 陈家父女没听明白,以为是两人交流的暗语,周牧则心头一悸。 这非是看出了琉璃躯,这是洞悉见自身体内的周天窍穴!! 天境,除非有特殊手段在手,否则绝无这般能耐! 是有特殊手段的假仙、地仙,还是仙境三关的生灵? 亦或者. 更强? 周牧心悸,觉得自己运气似乎‘好’的有些过分了,和陈家父女出来逛个街饮个茶,都能遇见这般人物。 心思百转千回间, 周牧面上不变,做出疑惑和凝重的神色,眯眼问道: “机会?听这位先生的意思,还能给我救苦救难的机会?说实话,这有些.荒唐。” 顿了顿,他一边饮着姜茶奶,一边盯着中年人,一边开口道: “在下周牧武,却不知道这位先生是?” “李靖。”中年人淡淡道。 陈家父女思索这个名.没什么印象,现在没有,未来也没有听说过, 周牧则耗尽全身力气,稳住心神,定住体魄,没有显露出一丝半点的不对劲来。 好好好。 他觉得,若是这个世界有如同上辈子彩票类的事物,他一定要去买上一注。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李先生。” 他笑着道: “我们不过都是养殖区里的笼中鸟雀,谈救天下,未免还是有些” 周牧摇了摇头,嘴上叹了口气,喝起了姜茶奶。 李靖神色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只是道: “三位都不是寻常之辈,一个十四窍真人,一个半步天人,而周小兄弟你,开周天之窍,得琉璃之躯,放在过去,也能天资绝顶。” 陈家父女轰然起身,茶娃子茫然,什么真人、天人的,他听不懂。 周牧表现的也极为惊愕,站起身来,满脸凝重: “敢问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本该只存在于故纸堆中的死人。” 李靖施施然起身,掷下二两银,惊的茶娃子眉开眼笑。 他平静道: “我住所就在此,三位不若来做做客?” 李靖看不上陈家父女——半步天人也好,十四窍真人也罢,啥也不是。 连他昔年麾下的一个小卒子都不如。 但,于长生境开周天窍穴,得琉璃之躯? 这可就不一般了,哪怕是见惯了妖孽的李靖也有些动容,起了惜才之心。 便是那孽子,也是得了莲藕身后,才开周天窍穴的. 换句话说,眼下这小家伙的天资,绝不逊色于那孽子,甚至或许还更胜半筹,毕竟,时代不同了。 而那孽子当初没教好,冥顽不灵,桀骜不驯,大逆不道忤逆不孝,天下都说是自己的错. 李靖眼中闪过一丝晦涩,哼,分明是那孽子天性如此! 他便要再试试,能不能教出一个天资无双的善童来! 想着, 李靖伸出手,朝着院落一引,平静道: “请?” 周牧心思百转千回,面上则显出犹豫之色,片刻,微微点头: “自无不可,只是” 他看向陈家父女: “两位倒也是深藏不露,不知两位是打道回府,还是?” 陈铜炉压下悸色,神色沉凝——周天窍穴! 这这这. 他觉得事情的发展似乎超出了自己的预想,情况不对,但结果.似乎不差。 周牧武,不一定是废帝余孽,甚至目前看来,根本就和废帝余孽没有关联,但这个李靖 一定是。 陈铜炉心头甚至生出一丝后悔来,自己算不算将这位开了周天窍穴的绝世天才,带进了火坑? 对方这般天资,是否会因为自己的干扰,未来由废帝所用,甚至成为一方劫主,一方黑潮事物的执掌? 陈铜炉心念辗转,神色保持微悸,也朝着欢天喜地的茶娃子丢去二两碎银,后者小嘴几乎咧到耳根。 前后四两银钱,卖一个月的姜茶奶都赚不到! 看着李老爷和三位豪爽的客人进了院落,茶娃子小心翼翼的将银钱放进了暗兜,倒也没收摊。 这姜茶奶放到明天,就不好喝也不好卖了,今天得卖完哩! ……………… 进了院落。 很普通的一处小院,三四间房的小屋,一小块菜田,一株杏树,一株桃树。 除此之外,便什么也无。 “老爷,有客人来吗?” 一个青年行礼,搬了几张椅子放在院中,又放下茶案,泡好热茶。 “坐。” 李靖施施然落座,没去碰热茶,淡淡道: “三位都不是一般人,都非是这座妖城,这处养殖区能困顿的,我也不询问三位呆在这儿的原因。” 陈家父女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周牧则问道: “还不知李先生究竟是?” 李靖微微摇头,话锋一转: “我邀三位来,想要三位为我所用,未来,都可有救天下之能。” 陈知恩不语,陈铜炉则谨慎道: “李兄这话说的,太大太大,我,我们,满腹疑惑。” 顿了顿,他再问道: “敢问李兄修行?” 陈铜炉心头有些惊动,能一眼看破自己伪装,看出自己修为,这个叫做李靖的废帝余孽,至少得是天境。 甚至很可能是地仙,乃至仙境的天仙、真仙! 这般来看 此人,当就是废帝余孽中,负责坐镇这一座节点的存在了! “修行?” 李靖笑了笑,微微摇头,没有回答,只是反问: “三位,可曾听说过.” “天庭?” 来了! 周牧心头一震,脸上挤出迷惑之色: “天庭.我倒是知道,太古时代统治天上、天下、九幽的天上皇朝。” “一位前辈曾经给我讲述过天庭,言说,天庭存在的年代,人主大地,那时候的妖族,在天庭面前不堪一击。” 周牧说话间,陈铜炉、陈知恩脸上没有显露出什么,只是都点了点,示意自己知道天庭。 李靖微微颔首: “既然知道,吾便省去了许多口舌——你们既知天庭,当也知天帝。” 他坐正了身,开口便是离奇之话语: “我。” “我们,奉的便是天帝。” “今邀三位,便是共奉天帝,复现天庭之荣光,亦复兴,人族之荣光。” “那么,三位,可愿否?” 第155章:以我之躯,接引.....太白? 一席话讲完,院落陷入沉寂。 片刻,周牧轻声道: “不是我不信,而是您所言的,太过离奇,根本就” 话没说完, 李靖手中浮现出的一方真实世界,其中蕴含数千亿颗星辰,每一颗星辰的直径都超过百万公里, 而如此磅礴、伟岸之界,却沉浮在其掌间,被缩纳于掌中方寸, 丝丝缕缕幽暗混沌之息,于其指缝中流转。 这是李靖在彰显自身修为,他并不想多废口舌,也不想去证明天帝的存在。 三人呆呆的凝视着那方掌中世界,那方星河世界明明在小小的手掌之中,却又浩大到不可思议。 他们能感知到世界之伟岸、浩瀚与不可估量。 周牧咽了口唾沫,天境地仙,一击不过寂灭百里,而在李靖手中,却有一座横亘十万光年的世界,缓缓沉浮。 这是他第一次直观的了解到大仙神们的伟力, 陈家父女陷入沉默,各自如坠冰窖。 许久。 陈铜炉呆呆开口,眼中闪过绝望。 “神圣。” “见识不错。” 李靖摩挲着掌中星河世界,平静道: “所以,三位愿意么?” 沉默。 沉默。 “愿意。” 三人异口同声,情绪都很复杂,看不见具体所想。 李靖也懒得去洞悉。 “小泉。” 他呼喊来身旁青年,指了指三人: “带他们熟悉一下,去见那条小蛟。” “大祭还有一个月,让他们加入进来,安排一样大祭之事务。” “是。” 青年恭敬做礼,扫了眼那三人: “遵,天王令。” ……………… 三人心思各异的跟着叫做鹿泉的青年,穿过上下城之边界,于无数妖物的虎视眈眈中穿行。 一路无言。 一直到接近周牧住了半个月的山顶宫楼,鹿泉脚步一转,引着三人进了一处行宫, 宫中无人,他径直走着,最后在行宫不起眼的偏房前停下。 “我不知道三位是什么来头。” 鹿泉转过身,语气平静: “但既然能得天王赏识,便定都有惊人之处,不过,我在此却还要先告诉三位。” 浩瀚气机从他身上弥漫而出,周牧、陈铜炉和陈知恩汗毛悚立,极致的压迫感让三人呼吸都不通畅了。 一位地仙。 一位地仙,却只是一个侍从。 陈铜炉嘴唇微微颤动着,眼中藏着的绝望之色更盛,他不明白这座节点,怎么会有一位神圣坐镇?? 变了,都变了。 先是有一头本不该存在的烛龙现世,而后原本坐镇天蛟城节点的真仙变成了一位神圣. 是因为,自己和诸多同胞归来后,行为所造成的影响吗?? 陈铜炉不知道,心头一片冰冷。 鹿泉慢条斯理: “不论你们有什么特殊能为,不论你们有什么来头,去了之后,管住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出来之后,管住自己的嘴巴。” 顿了顿, 他凝视三人,轻声感慨: “你们都是有福源的,一切就差临门一脚,却让你们来沾了光,得了功,未来说不定” 鹿泉话音一止,没有再多说什么,陈家父女保持着沉默,周牧则有些迷惑, 这位地仙,说的都是些什么跟什么? 待会要看见什么? 没等周牧细细思索,鹿泉推开偏房的门,示意三人进去。 站在偏房的小厅中,周牧四顾——很普通的一间房,没有什么特殊, 正当他疑惑时,鹿泉打了个响指。 ‘嗡!!’ 有光华亮起,一道又一道的挪移阵纹浮现在四人脚下, 不同于七年前在犬绝城时见过的挪移法阵, 这一处挪移法阵似乎品质要高的多,一次性便可以传送多个生灵——便是一刹间。 周牧只觉天旋地转,诸景变的极为混乱,等到一切平复,眼前景象清晰。 他们已然置身在一处未知之所。 “这里是” 陈知恩凝望,微微颤栗。 周牧四顾,这里绝非是天蛟城——四面环山,头顶无云无天,脚下是暗红色的泥土,泥土散发着腥臭味。 而远处, 这有一座巨大的九十九层祭坛,许多人、妖在祭坛处忙忙碌碌,或搬运巨石,或在逼迫血精,滴落于祭坛上。 而在侧边,周牧还看到一艘.青铜船。 那是他在穆裕的未来之【果】中,见过的青铜宝船。 青铜船约莫有两三千米长,宽则数百米,船帆上并无虚幻景象中见过的漆黑之血,甲板上一尘不染,无有如林之尸骸。 “他们是谁?” 有熟悉声响起,周牧下意识侧目,瞳孔微缩。 老蛟。 周牧感知不到九幽烛火的存在,老蛟身上的烛光,似乎被剔除了。 “是天王赏识的三个小家伙。” 鹿泉语气平静: “天王让他们参与到大祭中,分一份功。” 老蛟仔细打量三人,按捺住疑惑,点头道: “没问题,我会让他们负责大祭的辅助事务。” 鹿泉轻飘飘颔首: “大祭准备的如何了?是否有意外?” “一切顺利,祭材都已准备好,祭坛也快修建完毕,虽然原本的佛家天人没了,但我家大人又送来了一位。” 老蛟简短道: “目前最后的问题,便是天蛟城距离钟山,实在是太近了,我担心.” 他脸上浮现出忧虑: “钟山中的那头守陵烛龙,是否会坏事?” 周牧心头微动,静静聆听。 鹿泉平静道: “天王已然考虑到这一点,但节点便在天蛟城,无可更改,必须在天蛟城完成大祭。” 顿了顿,他继续道: “另外,天王需要你选出一位执船人,年岁不能过百,修为不能超过天境,否则容易引起岁月潮汐。” 执船人? 周牧下意识的看了眼远处的青铜巨船。 老蛟龙颔首: “执船人还有其他要求吗?冒昧发问,那艘船是什么?” 鹿泉沉吟片刻,淡淡道: “你不需要知道,也不必知道,其他的要求么,就是必须在天境之前,但又要【天人合一】,打破魂灵与肉身的壁障。” “这” 老蛟神色犹豫: “条件太过苛刻,之前有一个人族倒是满足条件,叫做穆裕,我去寻他过来。” 陈家父女心脏悸动。 周牧眼皮跳了跳。 挪移阵纹亮起,老蛟消失。 鹿泉转过身,面对三人,语气平淡: “还是那句话,少看,少听,不问,出去之后,则闭嘴不谈。” 片刻后,阵纹再起,老蛟的身形复又出现,孤身一人,神色极其难看。 “何事?” 鹿泉蹙眉发问。 “符合要求的穆裕,不见了。” 老蛟龙拧着眉头: “我寻遍了整座天蛟城,没有他的气息,没有他的踪迹,就这么失踪。” 鹿泉眯了眯眼: “那便重新寻一个就是,若大的天蛟城,就那一个符合条件的么?” 老蛟沉眉点头。 鹿泉拧起眉: “让你背后的那位真王,或者人族的那位真王,送来一个符合条件者。” “这” 老蛟苦笑: “您可能不知道,今事不同往日,当今时代,天境之前打破身魂之隔,做到【天人合一】者,几乎没有。” “穆裕,是我唯一见过的。” “如今,比不得太古。” 周牧看了眼鹿泉,此人,也是太古时代的生灵? 鹿泉神色变的难看起来。 “执船人干系极其重大,你现在告诉我,找不到符合要求的?” 他发怒: “此船之执掌不可或缺,如果缺了,大祭就无法开始!” “怎会如此??”老蛟色变:“之前,无人言说此事.” 鹿泉压着火气: “之前坐镇这处节点的是谁?就这么办事的么?” “之前坐镇的,是人族一位仙境的先贤,前不久因为烛龙到来之事,天蛟城沦为焦点,那位就提前离去了.” 老蛟抿嘴,总算明白那位人仙要自己将穆裕带在身边的原因,但那人仙也不直说,他又如何能知道? “咳咳。” 有咳嗽声响起,老蛟、鹿泉侧目看去,是那个二十五六岁模样的青年。 “有事?”鹿泉森冷发问。 周牧一脸人畜无害,连珠似的发问: “我是想要问问,执船人.是什么?是那一艘船吗?执船有什么好处吗?” “我说过了,少看,少听,不问等等。” 鹿泉眉头蹙起: “莫非你天人合一了?” 老蛟投来错愕目光,原本松了口气的陈家父女心头一紧。 这个周公子,按照那位恐怖神圣所言,是开了周天窍穴的! 在这等天资面前,提前天人合一稀松平常! 果然。 周牧微微颔首,解开限制,净若琉璃般的体魄中,浮现出点滴精神光辉——这是【天人合一】,打破身魂之隔的象征! 鹿泉神色快速缓和,上下打量周牧: “万寿者?” “是。” “万寿层面能天人合一,算是不错,还有琉璃躯.倒也无怪天王赏识。” 鹿泉沉吟片刻,指了指陈家父女,对老蛟道: “将这两人带去熟悉事物,至于你.周牧武是吧?且先随我回去一趟。” 说罢。 也不问周牧自身意愿,鹿泉捉住他,激发挪移阵纹,仅仅片刻,就回到了那处行宫偏屋。 “走。” 他一手抓着周牧胳膊,一步踏出,景象变换,骤然间,便已然回到了别院。 “老爷,事情有变,执船的人选失踪.” 鹿泉将事情前后叙述了一遍,又指了指周牧,道: “他,符合条件,但他是老爷您赏识的人,我便需先询问老爷您的意见。” “这样么?” 李靖蹙眉,目光落在周牧身上,似乎在思索。 半晌。 “确定找不到其他执船人选?” “是,老爷,那蛟龙说,当今时代不同于太古之年了,提前天人合一者,难以寻见。” “这样啊” 李靖失望的摇了摇头,似乎有些遗憾,看向周牧: “也不知是你的缘法,还是你的劫难。” 周牧眨眨眼,心头有不好预感——执掌那艘青铜船,不是好事么? 李靖继续道: “便就你吧。” “你来执船,尝试以自身体魄为信标、承载,接引一位魂灵破灭者归来。” “原定是接引恒娥的消亡魂灵,但你天资卓绝,就此消亡倒是可惜这般。” 李靖自言自语: “换成太白吧,太白性子和善,未必会强占你的身躯,最多借用一二,借用一二。” 周牧瞪大了眼睛——谁? 他忍不住问出口: “太白?” “嗯,太白金星,主杀掌伐之神,但性子,最是和善。” “对你来说,未必一定是祸事。” 第156章:监工周牧,于玉虚开得匾额否 “太白金星,吾之故友,可惜伴随天庭破灭而消散。” 李靖平静道: “以你之躯,执掌归墟之船,当可接引其消散的魂灵归来,而以太白的性子,想来是不愿意占据后辈躯壳的,哪怕.” “你将执掌归墟之船。” 周牧听的满脸懵逼,归墟之船,太白金星,消散的魂灵. 李靖却也不管他是否听的懂,自顾自的继续道: “如此,未来你或许能真正成为归墟之船的执掌,这是大好事,也是大福缘,一旦走到这一步,你便注定为神圣,甚至为陛下的股肱之臣。” 顿了顿,他朝着鹿泉颔首: “小泉,给小家伙详细解释解释,我出去逛逛。” “是,老爷。” 恭敬的目送李靖出门后,鹿泉看向周牧的神色变的和蔼,不复之前的冷淡和倨傲,和善道: “周小兄弟,且先坐下吧。” 他再度给周牧倒上一杯茶,含笑道: “却不想,天王竟然赏识你到了如此地步之前是哥哥我有所失礼了。” 周牧懵逼的接过茶水,抿了一口,忍不住问道: “鹿前辈,归墟之船.是什么?” “接引仙神的消散魂魄,又是什么意思?” 沉吟片刻,鹿泉温和的解释道: “不必唤我前辈,称一句鹿兄便可.话说回来,十万余年前,大劫爆发,天庭破灭,一同破灭的还有诸多仙神。” “而天帝陛下也被某位卑鄙无耻的无上者困在了过去之岁月。” “天蛟城大祭,本意是打破天地限制,引导一位佛门大人物降临,不过嘛” 顿了顿,鹿泉笑着继续道: “天蛟城这处节点特殊,有一处岁月归墟,岁月归墟很难给你解释,不过你只需要知道,魂飞魄散者,只要不是从岁月层面上被抹去,都可以通过岁月归墟而重临。” 周牧静静的听着,心思百转千回,没有说话。 鹿泉抿了口茶: “原定本次大祭,除了打破天地限制,使一位佛门大人物降临外,便是要以归墟之船,接引【恒娥】归来。” “天王肯为你变换接引人选,实在是我所没有想到的。” 周牧忍不住发问: “必须要执船者以自己的身体,接引消散的魂灵嘛?” “是,也不是。” 鹿泉悠悠道: “除非是得到归墟之船承认的真正执掌,否则,寻常暂时的执船人,只能如此。” “你也不必担心,正如天王所言,太白金星虽然主掌杀伐,但却极为和善,很照顾后辈,不会霸占你的体魄,最多暂时借用一二。” 顿了顿,他笑道: “若是换作其他仙神,那可就未必了。” 周牧神色略微古怪。 许久,他发问: “我们这般行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能是什么?” 鹿泉平静道: “自然是重建天庭,自然是助天帝陛下脱困。” 说着,他目光变的无比深邃,沉吟片刻,觉得这个‘周牧武’既然被天王赏识, 又即将作为执船人,以体魄接引【太白金星】魂灵,如此,只要没有被占据躯壳,没有消亡, 以后便该是真正的‘自己人’了。 念及此, 鹿泉伸手在周牧上勾勒,一道道阵纹将周牧体魄封印,使之神念无法离体, 他惊愕: “鹿兄,你这是.?” “保险起见。” 鹿泉平静道: “在大祭完成前,你不能脱离我的视线,而神念无法离体,也确保了你不能向外传递信息。” “当然,我也可以告诉你一些真正秘辛。” 周牧默默听着,似乎并没有因为神念被镇封而恼怒,只是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那我可以睡觉嘛?” “这自然是可以的。” 鹿泉颔首,神色旋而肃穆,详细解释道: “十万年前,天庭之毁灭,便是许多无上者的博弈结果,有三位卑鄙的无上者,暗算了天帝陛下。” “祂们剥夺了陛下的天帝之位,祂们毁灭了天庭,祂们导致了无数仙神的消散。” 鹿泉脸上浮现出憎恶: “祂们一者,来自玉虚宫,一者来自兜率宫,一者来自碧游宫,你要记住,祂们是敌。” 周牧眨了眨眼,没开腔。 鹿泉脸上浮现出冷笑: “但那玉虚之主,自以为镇压、封困了天帝陛下,可祂那般宵小,又如何能理解陛下的能为?” “总之,陛下距离脱困已然不远,甚至” “哪怕被封困在过去。” “陛下依旧可以对我,对你,对我们,进行赏赐!” 鹿泉伸出手,拍了拍周牧的肩膀: “这一次大祭事关重大,若是顺利,作为执船人的你,说不得能得到陛下的赏赐!” 周牧抿了抿嘴,眼中闪过一丝古怪之色。 他一副好奇模样,轻声问道: “天帝陛下是如何破开那个卑鄙玉虚之主的封困的呢?” “暂时还没有破开,只是陛下执掌了一种全新的力量” 鹿泉摇了摇头: “且具体,我也不知,恐怕只有天王知晓一二。” 周牧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行了。” 鹿泉施施然起身: “周小兄弟,我们该回去了——在大祭开始之前,你和我便一直呆在方才之地,这是为了保险起见。” “鹿兄,我明白。” 周牧一副理解的模样,连连点头: “我会一直呆在鹿兄的视线内,一直。” 鹿泉和善的点了点头,从抓改成了搀,搀着周牧,踏入虚空,一步出现在行宫偏房。 挪移阵纹亮起。 …………………… “这些都是负责建造祭坛的。” 回到那处未知的无天之所,鹿泉指了指正在祭坛处干活的人、妖之属, 可以看见陈铜炉和陈知恩已经开始干起了活,搬运着大大小小的石块。 奇怪的是,以两人的修为,一者半步天人,一者十四窍真人,搬起石头来却表现的极为吃力。 “周小兄弟倒是不必做这些体力活了。” 鹿泉笑着道: “做个监工可好?出点力,到时候论功行赏的时候,也算能多点功。” “自无不可。” 周牧连忙点头,鹿泉亦颔首: “监工倒是没什么需要做的,你就看着他们干活便行,这里大多修为不如你,若有懈怠的,揍一顿或者杀了,都行。” 顿了顿,他继续道: “若是看累了,歇息一会儿,睡觉、修行,都是可以的。” 说着, 鹿泉将从虚空中抓出一根鞭子,递给了周牧,又含笑道: “这是我以前用的兵器,是诞生出器灵的上品灵器,唤作苍雷鞭。” “此鞭挥舞时,有苍雷环绕,鞭杀寻常长生境一、二关轻而易举,周小兄弟拿着,倒是正符合监工的身份。” 周牧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鹿兄,这太贵重了.” “拿着便行,也算我的见面礼。” 推辞了一二,周牧乐呵呵的接过苍雷鞭,感知着其中蕴含的庞大力量以及一丝微弱的灵智,心头讶异。 灵器,就是诞生有器灵的兵器吗? 可是,为何高于灵器的甲寅伐木斧、照妖镜,都无器灵的存在? 周牧并没有纠结,只是抓着鞭子走向那座大祭坛,可以感知到鹿泉的目光一直放在自己身上。 “周周公子。” 走近祭坛,正在搬运石料的陈知恩气喘吁吁,艰难开口。 “这石头,有这般重么?” 周牧捋着鞭,好奇问道。 陈铜炉此刻也停下了手,小心翼翼的将一块明显比陈知恩手中那块,要大得多的石料放在了地上。 他看了看周牧手中闪烁着点滴苍色的鞭,又看了看远处的鹿泉,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和不解, 旋而,陈铜炉苦笑道: “周小公子这是做了监工?” “嗯啊。” 周牧颔首,瞥见不远处一头大妖正在歇息,抬手,一鞭子抽了过去。 苍雷炸响,青玄雷光涌动,那头短暂歇息的万寿大妖骤成焦炭,进而灰飞烟灭。 【斩为恶大妖,添功数四】 许多干活的人、妖都惊悚看来,周牧心头有数,脸上却做出一副惊愕模样,慌慌张张的看向鹿泉。 远处,鹿泉只是朝他微微颔首,笑着朗声: “周小兄弟没想到鞭子威力如此大吧?无碍,打杀了就打杀了,还是那句话,遇见的偷懒的看的顺眼就揍一顿,看不顺眼,杀了也无碍。” 附近的人、妖们连忙干活。 陈铜炉缩了缩脖子,目光闪烁一二,试探性的小声问道: “周小公子,是做了那个什么.执船人吗?” 陈知恩投来紧张目光。 周牧轻飘飘点头,两人心头一颤,滋味难明。 旋而。 周牧指了指石料,纳闷问道: “这石头又是怎么一回事?” 陈铜炉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苦笑着道: “周小公子有所不知,这石料元气难近,只能靠纯粹力量搬动,每一块又沉重的可怖,尤其是一些大的石头,重量堪比一座低矮小山.” 周牧恍然,想了想,笑着道: “若是不愿做活,两位休息便是,也没什么的。” “多谢周小公子。” 陈铜炉依旧苦笑: “不过我们还是继续干着吧,免得你为难,再说了,听说参与建造祭坛,是有什么功劳的” 他低下头,掩住晦涩目光,和陈知恩继续一起搬运起石料来。 周牧见状也不多说什么,巡视了一圈祭坛,挥舞鞭子,鞭杀了几个偷懒的大妖、真妖, 这里究竟不是当初的山巅宫楼,他现在也不是烛龙,不好随心所欲做的太过,见差不多了,也就适可而止的收手。 走到一处大石料前,周牧一屁股坐下,闭上眼,似乎小憩。 只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入梦——上次入梦,还没过多久。 而无法入梦,也就无法进到齐天匾中去,他总不可能当着鹿泉的面取出齐天匾,钻进去找师祖 苦恼间,周牧心头一动。 暂时不得入梦,又暂时不能直接进入齐天匾, 那,自己可不可以在记忆片段中,求请元始天尊再让自己能行走一次那段过去岁月, 而后于那段过去,取出齐天匾,进入匾中洞天? 如果可行,那某种意义上. 那一段岁月,岂不是就有了两个【太白金星】? 如果可行,自己又是否可以让阿姐.见见她的母亲呢? 周牧想到就做,一副小憩模样,念头却沉入心神深处,沉入那记忆片段。 旋即,开始于心头疯狂呼喊起元始天尊来。 第157章:元始指点,先有今生 千呼万唤,始出来。 “小家伙,又是什么事?” 以小哮天犬视角观察道宫、天尊、天神和大肉骨头的周牧念头,被硬生生的攥入了这一段古老岁月。 没有什么奇异景象,没有什么光怪陆离,不见岁月长河激荡,不见时光沧桑流转, 他就这么硬生生的,跨越了亿万万年,自纪元末劫之后,至了纪元初劫之前。 中年道人站在玉鼎道宫外,站在那块大青石板前,头顶万千流云,身后披着七十二色毫光,周身则沉浮着幽幽暗暗之色,看不清晰。 他一手捧着周牧懵懂的念头,一手则缓缓的探入虚空, 周牧念头看去,能瞧见虚空中有一方.棺材。 棺材打开,其中躺着的,木石所化的青年道人之躯,就这么干脆利落的跳来。 念头融入,道人睁眼。 “元始前辈。”周牧慌忙朝着中年道人做礼,也不等道人发问,便将事情前后一股脑的倒出。 从遇见托塔天王李靖,到鹿泉的前后所言,还有窥视穆裕未来之果时,所见的青铜古船、如林尸骸等, 连同和【灵宝道君】的交谈也一字没落下。 中年道人脸上的淡淡笑容散去了。 沉吟片刻,祂抬起头,看向天穹,看向广袤三十六重天,无穷天宇尽落在其眼中, 而那横亘在无垠天河之上的巍峨天庭,亦都看的一清二楚。 祂淡漠的凝视着一位端坐在至高天阙中的帝者,对方似有所觉,凝望而来,却什么也看不到。 中年道人淡淡开口: “玉皇道友,果然不安分呐。” 道人手中浮现出沾染漆黑血液的玉如意,轻轻抚摸其上的、擦拭不掉的、蕴着浩瀚【黑潮】的血迹, 自言自语: “难怪。” “原来如此。” 周牧听的懵懂,忍不住问道: “前辈,什么难怪?” 道人摇摇头,轻轻敲了敲周牧脑壳,复又含笑道: “知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有些事情,你洞悉的越多,相关的无上者就有了洞悉你的可能。” “修为不到家,还是做个无名之辈的好。” 周牧若有所思,这话太上前辈也和自己说过,知道越多,某些生灵就越可能知晓自己。 那自己,又到底算是什么? 他见道人似乎并未因为这些事儿心情沉郁,壮着胆子,将迷惑问出了口: “元始前辈。” 先是做礼,周牧问道: “我到底是谁?” 中年道人诧异看来: “怎的如此发问?” 周牧咽了口唾沫: “我是某位.先天神圣的转世吗?” 问出,他心头微凉,思绪辗转复杂,想起了精神深处的残剩下的三道枷锁, 想起了枷锁中,疑似封着的如雾般的记忆——若,自己真的是某位太古大神的转世, 若,那枷锁之下,是那位太古大神的记忆、过往。 等到枷锁除尽,那自己到底是周牧,还是那位太古大神? 自己还是自己吗? 周牧一想,就觉得有些窒息。 元始道人凝视着这一腔莽勇、不通礼数、近乎百无禁忌的小家伙,失笑道: “还先天神圣?你想的倒是挺美。” 周牧刚松了口气,道人语气却又一转: “不过嘛你身上的确有些小问题,你是你,又不仅仅是你。” 周牧心头彻底凉透了。 他不觉得这位大前辈看不见自己精神深处的枷锁,仅犹豫一刹,就问道: “前辈,和我心神中的枷锁有关嘛?” “然也。”道人幽幽颔首。 周牧抿了抿嘴,继续问道: “枷锁上还剩下三个问题,便是三皇为谁,我回答了【伏羲】、【神农】、【轩辕】,却并没有对,或者说没全对.” 道人似乎能洞悉周牧的过往,含笑道: “伏羲不只是伏羲,神农不只是神农,至于轩辕.正如同你之前所知晓的,人族五帝之一,帝喾,还是第一纪的天帝帝俊一般。” “他们,都先是其他生灵,后是的伏羲与神农。” “可至于具体是谁,涉及无上者,这是个谜。” 一席话讲完。 周牧沉默了许久,深吸了一口气,捏了捏拳: “前辈.那我,到底是谁?” 中年道人垂眸思索。 许久。 “倒是没想到你这般急着追根究底。” 道人毫无威仪的盘坐在大青石板上,语气平静悠远: “小家伙,你是担心另外的你醒来后,你便非你了?” “是。”周牧坦然点头。 道人似乎有些不解: “可实际上,你本就是他,他也本就是你。” “前辈,这不一样。”周牧垂下眼眸,他不知道自己的前世,或者说前前世乃至更多世以前,究竟是谁。 但这一世能触及天庭废墟,与其都脱离不开关系。 天庭废墟,本该是‘他’的福源。 他是他,自己是自己。 周牧不想成为谁的转世,只想当自己。 元始道人凝视周牧许久, 这才失笑道: “既不捡现成的好处,也并非不可。” 神情低落的周牧猛然一振,恭恭敬敬的小心道: “前辈,您能帮我?” “不能。” 道人先是摇头,转而含笑道: “你如今既已知晓,吾在镇着玉皇道友——事实上还有那庄严佛祖,这般,吾又如何能腾出手来帮你呢?” 顿了顿,祂笑容一敛: “且,你有没有想过,吾,或说三清,何故要助你?” 周牧愣了愣,思索许久,这才开口: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援手,或是我那某一代前世与前辈们交好,或是.,.” “元始前辈您,乃至于太上前辈,有求于我,或者说有用于我。”周牧神色坦然。 中年道人失笑: “你倒是直言不讳?” 祂也不恼怒,只是转而道: “现在的你,谈前世今生,未免还是太早。” “而吾虽然腾不出手,但是假若未来你修为足够,吾便看在与你的缘法之上,顺水推舟,并非不可。” 周牧一愣,咽了口唾沫: “前辈的意思是?” 道人凝视着他: “你不愿自己仅仅是一个转世身。” “那便等你修为够了以后。” “叫你的前世,成为你的未来身,不便可以了么?” 这话很绕,周牧半晌都没反应过来,忽而恍然大悟。 他轻声道: “您是说” “倒果为因?” 中年道人赞许的点了点头: “然也。” 周牧顿悟。 的确。 就现在的情况看来,自己的某一世,的确是位了不得的人物——自己,便是其转世之身。 正常来说,自然是先有前世,再有今生。 但,若能倒果为因 若未来,自己强大到一定程度,为何就不能是先有今生,才有前世呢? 只需要跨越岁月,来到过去——他现在,不就正如此着么? 因果因果,从原本的【果】变成原本的【因】,并非不可。 恰如那元始之墓。 明明是自己随意选的一处址,但那墓,就真真正正的出现在很多年前。 那到底,是先有的墓,还是自己先选的址? 因果前后,事物顺序,从来都不是无法调换的。 周牧郑重至极的朝着中年道人,做了个大礼。 中年道人摆了摆手: “不必急着感谢,那一天还早得很,且真到了那一天,吾也不会帮助你。” “毕竟,无论当【因】,还是当【果】,你们都是一个人。” 周牧依旧保持着做礼的姿态: “晚辈明白。” “行了。”中年道人含笑:“你也算是解惑,至于你自己到底是谁,至于你那所谓的三个问题” “还是自个儿去探究吧。” “这件事上,吾不会插手,你便再怎么不要脸皮的请求,吾也不会帮助。” “且便是吾也不尽知,吾知那伏羲为何,晓那轩辕究竟是谁,却也不知,神农究竟是哪位道友所化。” 周牧静静听着,大抵能够理解——毕竟,在元始前辈看来,前世今生本就是同一人。 但对于自己来说,就完全不同了。 此刻是先有前世再有今生。 他日,未必不能先有今生再有前世。 “未必,就不能是先有我周牧,再有那太古时代的大神通者。” 周牧心头自语,心念骤然一坚,之前的种种困惑、担忧、迷茫,尽数散去。 正如元始前辈所说,成了,那便是先有周牧,那便是自己奋斗出一切前因后果。 失败了. 大不了,就成为另外一个生灵,一步登天,直入不知多高的境界。 或许神圣,或许大罗,也可能更高。 深吸一口气,周牧稳下心神,而此时。 中年道人含笑道: “汝可还又它事?” “有有有!” 周牧可没忘记自己到来的根本目的,方才已然尝试了很多次,根本无法沟通玄金铜令。 来到这一段岁月的,只是自己的一缕念头。 自然,也唤不出齐天匾来。 他做了一礼: “前辈,我想在此取出我真身之事物,不知.” “这个啊。” 道人微微颔首: “又有何不可?” 祂伸手遥遥一指,一缕念头补全,寄托在木石之身上的,也变成了周牧完整的精神意志、魂魄真灵。 而他沉浮在精神世界、心灵大海之中的物件,自然也随之浮现。 周牧他开手,沟通玄金铜令,下一刹那,存放在其中的齐天匾凭空浮现而出。 滴血,念头秘诀,一方虚幻光映照而出,化作门户。 周牧问道: “前辈,我能否带我阿姐,见见她的母亲?” “阿姐.” 除了涉及其余无上者的事,周牧的一切在道人面前都清晰无比,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沉吟片刻。 中年道人摇了摇头: “如此做,或许会出现意外,祖凤凰会知道你是谁——进而,某些道友可能也会知道你是谁,譬如,玉皇道友。” “这对你来说,是祸事。” 顿了顿,祂话锋一转: “不过,吾倒是许久没见小小丫头了。” 周牧点头,旋而神色古怪起来: “我家师祖也在里头,他总是一惊一乍.” 顿了顿,他搓了搓手: “您一起进去?或者,我将他们带出来?” 道人失笑: “你这小娃,便就这般恶趣味么?” “师祖心理承受能力太弱,许多事情我与他言说,总被打断能提升一二,自然是好的。” 周牧笑容纯良至极,朝着虚幻门户走去。 某个残魂没来由的打了个哆嗦,生出很不好的预感来。 “谁在算计于吾?” 第158章:太白麻木,阿姐脱困,二郎真君(5.8k) “白胡子爷爷,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玩咯?” 小凤凰一只脑袋和两只小爪子夹在黑锅——金铙——黑铙外,无精打采。 “我想出去玩” 残魂笑呵呵道: “怎么,跟爷爷玩不好玩?” “不好玩。” 小凤凰老实道: “没意思。” 残魂老脸一垮。 虚无处忽泛起涟漪,小凤凰精神一振,残魂则打了个哆嗦,凝视过去。 定又是那胆大包天的混小子,每次见这臭小子,自己这心脏哟.虽然他现在没有心脏就是了。 残魂老脸再度一垮。 下一刹,门户洞开,满脸笑容的青年道人走了进来。 残魂双腿一软,险些跪下: “下仙太白,参见灵宝道.” 青年道人连忙将他搀住: “师祖,是我,周牧!” “阿弟!” 包在锅里,看着像是头乌龟似的小凤凰欢快的挥舞着两只小爪子,兴高采烈。 “阿姐,师祖。” 周牧乐呵呵的招呼道。 残魂懵了片刻,旋而醒悟过来,哆哆嗦嗦: “你你你,你怎可这般胆大包天?快变回去,快变回去!” “呃,暂时变不了。” 周牧憨笑,残魂惊悚,小小欢呼。 许久。 残魂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实在没眼看,索性将眼睛给闭上,就这么问道: “这次.”残魂神色无比凝重,心惊胆战:“又是有什么事儿了?你挖到了碧游宫?还是跑到了凌霄殿?” “都不是。” 周牧摇摇头,神色变的严肃: “这次是有正事,也是大事。” 残魂先松了口气,转而拧眉,虚开一线眼缝,见到这副尊容,又有些牙疼: “哦?看你这表情遇到什么了?” 周牧沉吟片刻,整理言语,这才道: “算是师祖您的故人,托塔李天王,李靖。” “谁?!” 残魂瞪大眼睛,也顾不得避讳什么了: “不可能!” 他满脸不可思议: “李天王还活着?是一缕残魂吗?” “不。” 周牧摇头: “不仅活着,还活的很好,以神圣修为行走大天地间,闲来饮茶吃酒,逍遥自在。” 残魂瞠目结舌,满脸惊疑: “这怎会如此??” 周牧沉吟片刻,道: “事实上还不只如此,师祖知道归墟之船吗?” 残魂摇摇头,示意自己从未听闻。 周牧蹙眉,继续道: “因为种种原因,我被那位李天王选择为归墟之船的执船人,而此船.” 详细的解释了一番归墟之船后,周牧在师祖沉重至极的目光中,再道: “归墟之船可以接引天庭毁灭而灰飞烟灭的仙神,降临在我身上,简单来说,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 残魂彻底坐不住了,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自己这徒孙的来头,有多吓人! 且,胆大妄为至极! 残魂深吸一口气,凝重道: “我不明白李天王是如何做到自由行走大天地,也不明白他为何没在天庭崩塌中湮灭。” “但我不能像是他一般行走在外,只能苟延残喘在这方洞天世界.故此,你且可以与那位李天王明言,告诉他,我在这,让他进来见我!” 周牧摇头: “放心吧师祖,我没什么事” “我不是担心你!” 残魂骤然高声: “我担心李天王啊” 周牧噎住,苦笑: “呃,您且先听我说完,您就不想知道,李靖要让我接引那个仙神吗?” “哪个?”残魂下意识发问,却猛然一怔。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缓缓伸出手,指了指自己。 周牧点头。 残魂:??? “这如何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残魂苦笑了两声,吁了口气: “那我反而放心一些,等我见到李天王,与他细细言说一番,你还能多出一个神圣层面的护道人来” “李天王可非是寻常神圣,本身已然极为逼近【大罗】,他那口宝塔更是不俗,末劫前不久,哪吒证道大罗,却依旧逃不过宝塔镇压.” 看着唠唠叨叨的师祖,周牧却只是再度摇了摇头。 残魂一怔: “什么意思?” 想了想,周牧道: “我不能告诉您更多,但我能告诉您,李天王和我,非是一条路,他要做的事情,正是我要阻止的事情。” “怎会如此?” 残魂不解: “李天王也是人族啊.他究竟要做什么?” 周牧依旧摇头,只是问道: “师祖,我这次来寻您,只为一件事——呃,两件事,此其一,便是想要问问,我是否可以将您接引归来?毕竟,您也并未灰飞烟灭.” 残魂陷入思忖。 许久。 他犹疑道: “这便是老夫也不确定了,归墟之船,闻所未闻,而那所谓的岁月归墟,恐怕是超脱时光的大罗才能涉足的领域。” 说着,残魂犹自很不放心: “徒孙,你和李天王到底有什么矛盾?你不愿说,我便也不追问,但你依旧可以让李天王来见我一见。” 话说完,沉吟片刻,残魂补充道: “我可以让李天王站在你这边——至少,哪怕你要阻止他做某件事,我也能让你事半功倍。” 周牧沉默。 他第四次摇头。 不是他不愿意,而是李靖若见了师祖,一定会告知关于天帝的事情, 而周牧不知道,师祖究竟是否会站在天帝那边。 他不想要和师祖反目。 干脆,便杜绝这种可能。 此时此刻,残魂心头的迷惑已然达到顶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真的很想要追问, 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问。 他只是道: “徒孙,你寻吾的第二件事情是?” 周牧笑了笑: “这我更不好说了,也不是寻您,主要是阿姐,想要让你们出去一趟。” 他指了指虚幻门户,补充道: “放心吧师祖,外头不是当今大天地,你们出去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出去?” 残魂不解,有些狐疑起来,上下打量着周牧: “我是出不去的.但外面既非大天地,小小丫头却是可以出去——她也早便闲闷的发慌。” “不,师祖,你你也可以出去。” 周牧脸上笑容越发灿烂: “相信我,外面有惊喜。” “惊喜.” 残魂越发的狐疑,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不行不行,你小子有问题,有大问题,老夫灵觉在预警,你这混小子,定然没安好心!” “外面是兜率宫?还是碧游宫?难道是玉虚宫?” “或者你又在外头做了什么胆大包天的事情?” “不行不行!” “老夫绝不出去!” 残魂掷地有声,坚信有什么猫腻,坚信周牧没安好心! 周牧老脸一黑,自己在师祖心头,就是这般的形象吗? 他不得不哄起师祖。 “绝对没有什么胆大包天之事!” “也绝对没有用心不良!” “真是惊喜,一位您的.呃,故人,在外面站着呢!” 周牧将胸脯拍得邦邦做响,小凤凰也急眼了: “哎呀,白胡子爷爷,走啦,一起出去玩一玩,我都快要发霉啦!” 残魂有些动摇,但上次出去撞见太上老君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犹豫了许久,架不住周牧和小凤凰双重劝说,最终叹了口气。 “行行行,老夫便出去瞧一瞧,到底是哪位故人.” 抱着小凤凰走到虚幻门户处, 残魂抬起脚,却又顿住,最后一次确认道: “外面,不会是老君吧??” “这怎么可能?” 周牧哭笑不得: “我到如今,都未见过太上前辈的模样哩!” “那不会是.”打量着混球小子这一副恐怖尊容,残魂再度牙疼,打了个哆嗦: “不会是,灵宝道君吧?真真正正的灵宝道君” “也不是,您就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 残魂微微舒了口气。 “唔,会是哪位故人?难道大圣?” 他一步迈了出去,周牧连忙跟上。 ……………… 【当下岁月】。 未知无天之所。 陈铜炉艰难的将一块大石料搬在祭坛上,将一处缺口填住,擦了把汗水,看了眼还在小憩的周公子,目光晦涩。 陈知恩此时悄然传音: “爹,我们现在该怎么做?能将消息传给同胞吗?” “我正在尝试。” 陈铜炉传音回答: “应该可以成功,但问题是,即便传达出消息来,又能如何?一位神圣啊” 陈知恩默然。 自未来透过祭阵,透过灵宝道君恩赐,逆走岁月归来的同胞中,最强最强,也只是一位大玄之仙. 那位,还不能轻易行动。 陈知恩忍不住再度传音: “不是说,古祖【花母】也能回来吗?” 陈铜炉答: “不确定,那位古祖很特殊,自身本性虽只是天仙,但全盛时却有神圣级的能为。” “虽然可以通过祭阵,但也只能是本性归来,无法带回那神圣血蚊.如此,即便古祖归来,短时间内也仅仅是寻常天仙。” “如何面对一位真正神圣?” 闻言,陈知恩默然,抿起嘴唇,满是忧虑。 她亦看向‘小憩’着的周公子: “难道,一切还是要走向那个崩塌的未来?那个未来可能,还是要成真?” 陈铜炉忍不住叹了口气,复又搬起一块硕大的石料,颤颤巍巍,自嘲般的传音道: “倒也不是没有变化。” “归墟之船的执掌恐怕从穆裕,变成这位周公子了。” 陈知恩黯然: “我还是觉得周公子眼熟,非常眼熟。” “但我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陈铜炉搬着石料,继续传音: “的确,太过眼熟了,若是同胞里那位大玄之仙当面,应该能认出来。” “毕竟。” “那位大玄之仙,是古祖【褚耀武】的嫡女啊。” 顶着褚耀武面孔的周牧小憩依旧,外表看不出来什么,心神却尽数沉浸在记忆片段, 或者说,沉浸在纪元之初,初劫之前。 祭坛将要完工了。 ……………… 走出虚幻门户,残魂看见蓝天,白云,飞鸟,林木。 还有一个道人,坐在大青石板上,背对着自己。 周牧恰时也跟着走出,残魂狐疑: “这里是” 他看向那个道人,道人也转过身来。 “呀!” “元伯伯!” 小小惊叫出声: “你没死呀!” 残魂一个哆嗦,‘龟凰’险些被甩了出去。 “元元元元元” 残魂结巴着,眼睛瞪的铜铃般大,咬牙又切齿,最后哭丧着脸: “太白,见过元始天尊” 残魂麻了。 外面的确不是老君。 是元始。 他心里将周牧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同时又惊疑——这儿看着,也不像是天庭废墟啊? 分明是在天地之中。 而无论自己还是小小丫头,都不可能行走天地间,且最关键是,元始天尊 分明只存在于过去矣。 所以,这里是? “不必多礼。” 中年道人淡漠颔首,旋而笑着招了招手,‘龟凰’飞入掌中。 “元伯伯!!” 小凤凰笑的极欢: “您真的还活着哎呀,快将我放出来,放出来!” 道人笑而不语,伸手在黑锅上轻轻一敲——嗡! 其上有九幽阵势显化而出,转而,阵势消散、破碎,黑锅也显出了本来模样——灿金色的铙。 “倒是苦了你这小丫头了。” 在残魂极度不解的目光中,中年道人温和的抚着小凤凰的脑袋, 残魂有些懵,玉虚这位,不是不怎喜欢妖鬼精怪的吗? 下一刹,中年道人屈指一弹,金铙洞开,满身汤汁的小小从金铙里窜出,舒展身躯,翱翔于天。 “遮。”道人含笑开口,天机骤乱,大雾气息,无人可洞悉此山此天。 “啾吾!啾吾!!” 凤凰仰天嘶鸣,刹那,有百万里祥瑞庆云浮现而出,凤凰叫回荡在这片被元始雾气笼罩的天穹之下, 旋而,是浩浩荡荡的紫气,是无穷生生灭灭之祥瑞,五色五光在凤凰身上缭绕, 阴阳二气则自其尾羽中脱出,在天穹上留下两道浓烈的黑与白。 附近十万山,尽皆草树花开, 山中栖息的兽一只接着一只匍匐、颤栗, 而一只只飞禽则都腾空而起,围绕着那只幼年凤凰起舞,鸟鸣声此起彼伏,交织成曲。 百鸟朝凤。 周牧呆呆的看着这一幕绝景,看着传说中的百鸟朝凤,残魂不知何时站在他身旁。 “你这混小子” 他龇牙咧嘴,气的肝疼——虽然此刻只是魂体,无肝,但就是疼。 没见过这般坑师祖的! 这种层面的无上者,没人想经常去见,古代王朝尚且有伴君如伴虎之说, 而这等人物. 一个不喜,一个念头,便可将任意生灵从岁月前后、因果根本上,彻彻底底的抹除。 就好像从未存在过,连漫天仙佛也不会再记得。 哪怕太白金星,也不愿见这种存在。 有大机缘,也有大恐怖。 “这不算您故人吗?” 周牧乐呵: “我可没说谎,也的确不是太上前辈” “你!” 残魂牙疼的厉害,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后头传来吱呀声,他错愕回头,发现一处道宫,道宫大门正在缓缓洞开。 两个被凤凰啼鸣惊动的仙神,漫步走出。 “真君?玉鼎天尊?” 残魂愣了愣,连忙做礼,而道门天尊和年轻的三眼天神则同时一愣: “太白金星.不对。” 他们察觉到太白金星,只是一缕残魂,玉鼎真人惊悚,三眼天神却恍然大悟。 两人又连忙执礼: “见过师尊/师祖,见过师叔/师叔祖。” “这可不是上清。” 元始道人含笑: “一个胆大包天的小家伙——不过你们就当他上清也成,能免去许多麻烦。” 道门天尊和三眼天神面面相觑,尤其是前者,困惑到了极点,旋而抬头张望周旋天际的凤凰。 “这是.” 道门天尊错愕: “一头凤凰?伴有百万里祥瑞,伴有五色五气与阴阳??怎的血脉如此恐怖?” 他又看向青年道人模样的未知者,没敢点评,目光挪向残魂: “太白道友,你怎的变成了这副模样?谁如此大胆?” 残魂嘴角抽了抽,满脸苦笑,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是将目光投向年轻的三眼天神。 生有三眼的青年温和笑了笑: “师尊,太白是自未来而来的,非是当下的太白。” 周牧猛然一愣,二郎真君为何知道? 等等 “未来?”道门天尊更懵了:“未来生灵皆为虚幻,师尊说过未来是不定的,怎么可能?除非.” 他迟疑片刻,轻声一叹。 “除非,当下不是【当下】,现在不是【现在】.这里,此时,是一段过去?” 青年天神笑着点头, 而这位道门天尊先是欣喜,旋而惭愧的捂住面庞: “徒儿,你能洞悉这一点.你,应当证道大罗了?” “是,师尊。”年轻天神点头,周牧则恍然大悟。 二郎真君,原来是【大罗】. 似乎也很正常,毕竟真正的妖族大圣——譬如猴哥,就是大罗层面。 大罗大罗,过去现在未来永恒如一,一朝证道便等同于永恒证之,不坠,不落,不损,不伤,不减。 未来——或者说,【当下】的二郎真君是大罗, 那这段岁月中,明明还在学艺的青年天神,自然也就化作了大罗,通晓前后。 此刻的青年天神虽然未曾受封,连封神之战都还未参与,但实际上,也依旧是【二郎显圣真君】。 道门天尊掩面惭愧: “你都证道了,为师还没证道?娘的” 似乎察觉到师尊在,他连忙改口: “呃,为师看来得好好努力了,争取也早日证道,早日证道” 年轻天神,或者说二郎真君微笑: “会的,师尊,一定会的.” 说着,他目光却一直放在青年道人模样的周牧身上,三只眼睛中,都透着疑惑。 道门天尊捋了捋长须,咂了咂嘴: “太白道友,那未来你怎的变这副模样了?嘿,我徒儿未来可证道了,让他去给你报仇!” 说话间,他目光也不住的飘向周牧,又惊又疑。 “行了。” 元始道人含笑道: “玉鼎,汝既未证大罗,还是少了解后来事情的好,免得岁月历史发生改变,产生变数。” 说着,他目光又看向二郎真君: “杨戬。” “徒孙在。”二郎显圣真君上前,恭敬的做了一礼:“但听师祖吩咐。” 元始道人却并未搭话,而是将目光挪向周牧,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小家伙,怎的不上来认亲?吾观你在【当下】,认的不是挺欢的么?” 二郎真君、道门天尊、残魂,都茫然不解,周牧老脸一垮,觉得有些牙疼起来。 鬼知道真君是大罗!! 元始前辈这,有些不厚道啊 叹了口气, 周牧冲着二郎显圣真君执了一礼,后者受惊猛然跳开,生怕承了这一礼——周牧的脸,是灵宝道君的脸。 哪怕一位大罗,也受不起一礼。 “后来者,周,见过二郎显圣真君。” 眼见这位传说中的真君还要摆手,周牧补充道: “我是杨念婵的朋友。” 二郎真君动作一滞,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旋而恍惚。 他神色变的无比温和。 “她过的好吗?” 不可一世的真君竟然显出一丝犹疑和失措来, 而他身旁的道门天尊则满脸茫然,杨念婵? 杨婵吧? 嗯? 不对,莫非是 他脸上浮现出惊喜,惊喜化作狂喜。 却不等道门天尊开口发问, 周牧深吸了一口气,顶着灵宝道君的模样哭喊出声: “苦!” “太苦了!” “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洗澡都无热水用,做个小厮迎来送往,无法修炼,更无宝贝护身,整日心惊胆颤,不知自己父亲为谁,被妖族奴役!” 周牧将‘宝贝’二字,咬的很重很重。 (算二合一一点五合一) 第159章:翻天之印,开天之眼 周牧哭着喊着,情真意切,呕心沥血。 残魂迷茫,道门天尊神色猛地沉了下来,而那位二郎显圣真君呢,脸色白了白。 他侧目,像是求问般的看向中年道人。 后者嘴唇颤动,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周牧并没有撒谎。 在犬绝城的时候,杨念念的确过的不好,住在厨房,洗澡没有热水,要在井口和厨灶中往返数次,‘ 还经常烫的自己龇牙咧嘴。 当小厮迎来送往也是对的,彼时穿的衣服的确也简陋,作为小厮,吃的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生活在养殖区,自然是被妖族奴役的. 他说的都是大实话。 就是时间上不太准确。 周牧断断续续的继续道: “不止如此,哪怕如今跟在我身边,生活要好些了,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敖伯母被封死在妖城中。” “我在【真实现在】遭受大伤,沉寂七年,小念便被迫给一座土地庙宇做看护,每日操劳。” “她时常说,她的父亲在哪里,为何为何一生下她,就抛弃了她们娘俩。” “小念很迷茫。” 二郎显圣真君陷入沉默,残魂目光古怪——他虽不知其中内里,但是却知这混小子——绝对有问题。 大问题哩! 道门天尊此时抿着嘴,朝着青年道人模样的周牧做了一礼,轻声发问: “这位.道友。” “道友口中的小念,可是,可是” 周牧干脆点头: “没错。” “便是真君的女儿。” 道门天尊忽然暴跳如雷: “杨戬!汝既证道,何故如此委屈我家小孙女?说来!” 二郎显圣真君神色微暗,苦笑道: “师尊,非是这般,我不方便.” “你管不管!”道门天尊瞪着眼睛,气的哆嗦,他非大罗,不知‘未来’,不知【真实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只知道,自个儿在未来添了个小孙女,却过的凄苦,甚至,被一群妖奴役,给土地神看门! “你管不管?”道门天尊再度发问。 “师尊。” 真君轻叹: “非我不管,是我管顾不了。” “好,好,好!” 道门天尊连道三个‘好’字,便从衣兜里左边掏掏右边摸摸,半天却摸不出来个像样的物件。 他是玉虚十二仙中,为数不多没能证道大罗的,天资明明不差,但机缘总是差了几分,通晓世间种种妙法,自己却总是学不会, 就连宝物,都不太多的。 最终只掏出来一把飞剑。 “道友。” 玉鼎真人走上前来,郑重其事的将飞剑递到了周牧手上,轻声道: “此为吾之剑宝,其名斩仙,虽远比不得上清师叔的那四剑,但不瞒你说,便是仿着上清师叔的四剑锻成的。” “只是,吾终究未证道大罗,此剑器至今,也还只是神圣道宝。” “但道友,且先稍后。” 说着,玉鼎真人先是朝着元始道人施了一礼,便化光远去,而后在笼罩着此片天地的元始雾气上狠狠撞了个跟斗。 “哎哟!” 惨叫一声,引得翱翔天际的小凤凰都侧目。 “师尊,还请让徒儿出去片刻!” 玉鼎真人高声呼喊,中年道人嘴唇动了动,对于自家这个最不靠谱的徒儿,一时之间. 觉得有些丢脸。 祂掩面叹息,挥了挥衣袖,元始雾气洞开一线,提醒道: “你此离去,不可朝外言说此间一分一毫,即便是你那几位师兄师弟,亦然。” “遵旨!” 玉鼎真人消失,遁向远方,而元始雾气缓缓合拢间,依稀可以听见玉鼎真人离去方向,传来的震天呼喊。 “广成师兄!” “太乙师兄!” “赤精子师兄!” “清虚师弟!” 一连串呼喊声,淹没在云雾间。 中年道人再度掩面,没好气的瞪了眼捧着【斩仙剑】傻乐的周牧。 周牧感知到,眼观鼻鼻观心,不言不语不看不闻。 自己说的,句句属实! 二郎真君微闭着眼,不知在想着什么,最终问道: “她母亲,被封镇了吗?” “嗯,具体我不是很清楚,但的确连同一座妖城一起被封.城下是哮天犬。” “汪!” 叼着肉骨头趴在道宫门口啃着的小狗叫了一声,迷惑看来,不知叫自己做什么。 真君默默点头,旋而朝着周牧施了一礼: “虽不知阁下为谁,但替我照顾小念,这般恩情,吾自当记在心中。” 周牧闪开,没受这一礼,笑着道: “真君有所不知,之前我也是在妖城中挣扎,当时孱弱,为了活命,没少借用真君的名头,我是欠着真君因果的。” 二郎真君沉默点头: “如此,因果一笔勾销,我依旧承阁下一份情。” 顿了顿,他问道: “阁下方才说,小念她不能修行,这是.” 杨戬不解,自己是证道后,龙女才怀上胎的——这般一来,杨念婵便是大罗嫡女, 其血脉之强盛,可使之近于先天生灵,完全可以打破后天生灵的限制——诞下时境界最高不过千寿。 按理说,那丫头尽管比不上天上那头祖凤凰嫡女, 但生下来时,至少也该有天境,甚至大概率应该是仙境的真仙乃至于大玄之仙的。 为何无法修行? 周牧想了想,答道: “敖伯母说,她当年临产时,受到大创,连累了小念,导致她本该生来就有的修为被封,惊世的神姿蒙尘。” “我如今修为尚且浅薄,不瞒前辈,实际上我连天境都不是。” “故此,打算等修为高些了,能在【真实现在】自由行走后,带着小念去找她的舅舅。” “也就是大威天龙佛,或者说八部天龙菩萨。” “敖伯母说,那可以让小念解伤,使她除却身上暗尘,显出真正天姿。” 二郎真君恍然,轻叹: “原来如此。” 说着,他看向中年道人,施礼: “师祖.” 中年道人摆了摆手: “你那师尊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吾的现状么?几乎无法插手的了【真实现在】的诸事。” 缓了缓,祂平静道: “当然,真要说来,也的确可以留下一些愈伤的宝药,传承至末劫之后的【真实现在】,不过” 中年道人没有继续说下去。 周牧心头一动: “元始前辈,不过什么?” 能早点治疗好小念,自然是好的。 沉吟片刻,中年道人摇头道: “杨念婵的身上,是血脉遭封死,哪怕愈伤,却也无法使她真正完好。” 顿了顿,道人继续开口: “而若是吾传下手段,封在法旨中,如上次那玉清雷光一般,却是行不通的——某些道友,会盯上你们。” “上一次,你是以烛龙之身存世,故此也不怕被某些道友凝视,但若以【本体】接我法旨.” 闻言,周牧明白了过来,挠头道: “所以,我还是必须先找到小念的舅舅吗?” 中年道人轻飘飘颔首。 天上的小凤凰此刻飞落了下来,不偏不倚,正落在周牧肩头。 “阿弟!” 小凤凰兴高采烈,伸出脑袋,轻轻蹭了蹭周牧,恐怖的真王气机压的周牧直翻白眼。 “阿姐,轻点,轻点!” 周牧龇牙咧嘴,也就是这一副元始前辈亲自打造的木石之躯, 若换做自己真身,即便不被真王气机压碎,但阿姐这么没轻重的一蹭,也要给自己蹭爆咯! 小凤凰撅了撅嘴,目光滴溜乱转,有些迷惑: “这里,这里是哪里呀?” “这里是【真实过去】。” “真实过去?”小凤凰听的有些迷糊。 周牧耐心解释道: “我们所处的是【真实现在】,以真实现在为锚点,之前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真实过去】,后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真实未来】。” 小凤凰似懂非懂,依旧不清不楚, 而恰此时,元始雾气分开一线,一道虹光落在这座玉泉仙山上,化作玉鼎真人。 他黑着脸,有些牙疼: “我找清虚师弟借混元幡,找太乙师兄借九龙神火罩,都未借来!他们说什么.” “宝已不在此时?” 玉鼎真人气的嘟囔: “这是什么个意思?” 中年道人嘴角抽了抽,摇头道: “玉鼎,你既知你已正处于【过去】,便该知道,混元幡、九龙神火罩这等大罗祖器,是在岁月中具备唯一性的。” 玉鼎真人恍然: “差点忘了这茬!” 大罗祖器,无论岁月前后,只会存在一件真正的大罗祖器,其他时刻的,都是虚幻烙印。 玉鼎真人迷糊问道: “可,不是能将真正时间点的大罗祖器取来吗?大罗祖器,我记着也是能跨越岁月的。” 中年道人沉默,二郎真君叹了口气, 玉鼎真人察觉到不对,忍不住问道: “未来.或者说【真实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人回答,伴着沉默。 玉鼎真人挠了挠头: “怎的都不愿意说?不愿说就罢了!” 他脸上旋而浮现出笑容,得意洋洋道: “我却还是从赤精子师兄那儿借来了紫绶仙衣! 他伸手摊开,一件仙衣浮现,说是仙衣,实则类似【肩甲】,由一缕缕清紫丝带交织而成,其中氤氲、缭绕有点滴紫气,是披在肩上的宝物。 玉鼎真人白了杨戬一眼,郑重其事的将紫绶仙衣递交给了周牧。 他轻声道: “道友,我那徒孙女虽不知具体如何,但既不可修行.” “便还请道友,为她披上紫绶仙衣,此为道宝,已开灵慧,可自行护主的。” 顿了顿, 玉鼎真人神色一肃,另一只手上,则浮现出一枚法印, 法印不大,不过方寸大小,通体玄黑,内蕴混沌宝气,外显苍茫云海,印身四四方方,其底则镌有【番天】二字。 是番天印,更是翻天印。 “至于这翻天印。” 玉鼎真人平静道: “此是我家广成子师兄的看家法宝,道友想必听闻过,我也无需赘述,此为大罗祖器,最最顶尖的大罗祖器。” “便且借给道友,还望道友,为我那徒孙女,护道一二。” 说着,他竟朝着周牧一拜,要多郑重有多郑重,要多肃穆有多肃穆。 周牧捧着【道宝】、【大罗祖器】, 脑瓜子晕晕乎乎——他是真没想到,这位道门天尊,会借来翻天印! 这件传说之中的真正至宝。 周牧托着看起来轻飘飘的【翻天印】, 深吸了一口气: “玉鼎前辈,无有宝物,我也本就会护好小念。” “您便且放心就是。” 玉鼎真人连连点头,一边点着脑袋,一边瞪着二郎真君,到底还是气不过: “杨戬,我还是你师父不是?” 二郎真君面含愧色: “师尊,您这说的哪里话?” “宝贝!”玉鼎真人直接摊开了手,一副气啾啾的模样:“你都证道了,身上宝贝还能少了去?” “我” 二郎真君显然为难,不知该怎么解释,反而是残魂站了出来: “玉鼎道友。” 残魂苦笑道: “后来,的确发生了一些大事,你且看我,都成这般模样,真君虽然神武不坠,但想来,恐怕也是还困着的。” “困?” 玉鼎真人显然一愣,想不通谁能困一尊大罗。 他自身虽非大罗,但其余师兄弟几乎都已证道,自然也了解这般层面的骇人之处, 遨游岁月,随心所欲,念头可以出现在任意一个时间点的自己身上,小幅度改变历史都可以。 甚至于说 若无大罗之上的制约,若无其余大罗的制衡, 天地间若只有一尊大罗的话,某种意义上,那位大罗便相当于【天】、【地】。 所谓历史岁月,不过其一念之间而已。 玉鼎真人有些沉默,失神落魄: “你小子,都证道了,却连一件像样的宝物都拿不出来?” “苦着你了。” 二郎真君默然,嘴唇微颤。 许久。 他转过身,试探性的看向自家师祖,见中年道人微微颔首,心下这才有了定数。 杨戬看向上清师叔模样的未知之人,平和道: “道友说,自己尚且还未迈入天境?” 玉鼎真人瞪大了眼睛。 周牧点头,也不说谎,老实开口: “修行年份短浅了一些,且我那段岁月,已是妖主大地,自身招惹重重麻烦,修行的便也慢。” 玉鼎真人眼睛瞪的更大了——妖主大地! 他难以想象,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让妖族成了大地主宰师尊都不管管的么? 杨戬沉吟片刻,旋而道: “道友护我小女安平,我这个做父亲的,若是没有礼相随,却是显的我不对。” 顿了顿, 他凝视周牧,认真道: “既然道友应承,将来会护我那小女寻见她舅舅,解了身上困扰,我便将这份恩情一并算上,提前结予道友一份大礼,也好叫道友行事,更得些许把握。” 大礼? 周牧有些口干舌燥,二郎真君,古天庭的战神,玉虚宫三代弟子中的第一位证道者——甚至很可能,在纪元中劫之前,便已然证道! 这般人物口中的大礼,会是什么? 周牧怦然心动,也不假惺惺的推辞,郑重点头。 见状。 二郎显圣真君也不墨迹,在玉鼎真人、残魂和周牧的惊愕目光中,他伸出双指。 ‘撕拉!!’ 这位真君,竟生生的撕裂自身额颅,剜出了额间的那枚【天眼】!! “徒儿你这是做甚?!”玉鼎真人惊叫。 杨戬平静道: “我已别无他物,便赠你一只眼眸。” “可好?” 第160章:历史剧变,阿姐证道! “我这【天眼】,是传自我那血脉,传自我那舅舅。” “而对于废” 他想了想,改口道: “对于玉皇大天尊的赠遗,我本就已所不欲,再说,我已证道,天眼于我,再无那般大的益处。” 玉鼎真人惊疑,知道自家徒儿是当今天帝的侄子,双方关系也算不上差,何至于如此? 要知道,当年杨戬尚且年幼时,喜欢玩闹,仗着至宝,将先天大日、先天太阴都给收进了腰间荷包, 致使天上无日无月,阴阳失常,一切混沌。 天帝却并未动怒,只是哄着自家外甥将日、月还来,彼时尚且年幼的杨戬不肯,躺地打滚,又哭又闹, 可天帝却还是没有动怒。 不只是没动怒。 便是接着哄他,说是日月便是岁月,岁月催人老, 你这将日月揣进了荷包,是要变成小老头的。 年幼的杨戬吓得掏出了荷包里的先天大日、先天太阴,还给了大天地,哭喊着自己‘不要变老’。 而天帝呢,既没有收了杨戬那荷包,也没有惩罚,反而是笑着许了个诺。 “我便许你年年十八岁,每年都祝两次寿数,自此便永不老去。” 而那幼童杨戬,担了天帝一诺,立地成了不朽不老的【真王】,还多了门涉及岁月的天生大神通。 这本是天地间都盛传的美事,都道天帝疼爱这外甥,可现在 玉鼎真人心头犯起了嘀咕。 此时。 恍若一枚太阳般的天眼,躺在杨戬手心中, 他静静前屈,伸出了手来。 太阳朝前,刺的周牧睁不开眼,只觉着额间发痒,似乎撕裂,但是不觉着疼。 下一刹。 他睁开双眼。 他又睁开了一只眼眸。 “我此天眼,非是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的那般第三眼,要远比之更加神通广大。” 玉鼎真人迷糊的眨眼,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谁啊? 周牧倒是心头有数——雷部之主,闻仲。 杨戬的声音轻飘飘: “开天辟地以来,天有两份先天大日,两份先天太阴。” “我诞之时,一枚先天大日自入我此额间,做了第三眸。” “但我不善此道,时至今日,时至我证道,依旧未能发掘其全部所能,只可动用其最基础的能效。” “即。” “可堪破六道轮回,可辨识虚实真假,可参破天地善恶,上达碧落,下视黄泉,诸般鬼魅,睁眼看。” “鬼魅便皆亡去。” “游魂厉鬼如是,修成了不朽果位的真王如此。” “便是神圣层面的鬼祟。” “一眼视之,也当,失魂落魄,瘫身等死。” “此是为,开天眼。” “即,开天之眼。” ……………… 开天眼。 开与天是一个整体, 即为‘开天,眼’,而非‘开,天眼’。 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额间血淋淋的二郎显圣真君,与那位神色复杂不已的玉鼎真人,都回了那道宫中去,闭上了道宫之大门。 玉泉仙山上,百鸟依旧齐鸣。 周牧闭着双眼,睁着【开天之眼】,恍恍惚惚。 抬头时,能望穿三十六重天,能见玉皇端坐的巍峨天宫; 低头时,则能瞧见九幽之中暗暗彻彻,能望着幽冥黄泉死寂,看见那座真正钟山上,烛龙盘踞。 “你这是” 残魂轻叹: “真正滔天之运道呐。” 他神色复杂,这混小子或许不清楚,但他可明白真君的第三眸,意外着什么。 正如真君所言,这是【先天大日】所化的眼眸,而何为先天大日? 开天之前,便已有的大日,金乌大日与之相比,犹如萤火之于皓月。 先天大日,照亮的不仅仅是大天地,还有诸世诸界诸天! 三千大千界,恒河数之中千界,无穷尽之小千界, 皆在先天大日的光耀中。 元始道人此时怀抱着小凤凰,轻轻抚摸她的脑袋,后者昏昏欲睡,打着哈欠,居然真是睡着了去。 见状,元始道人这才开口: “你这小家伙,如今看来,才算是四全。” “四全?” 周牧闭上开天之眼,懵懵的发问,心头好奇四全是什么? 不得了的资质吗? 却见元始道人叹息: “先行偷、抢,如今再行蒙、骗,此不便是四全?” 周牧嘴角抽了抽,有些愤慨,又有些心虚起来,一旁的残魂打了个哆嗦,却又很快恢复正常——麻木了。 周牧小声道: “我便也没说假话” 元始道人抚额: “是,真话,只是” 祂摇头,觉得有些丢脸,自家徒儿、徒孙太不禁骗——倒也是。 以往,可从未有人欺骗过他们。 叹了口气,元始道人摇头道: “紫绶仙衣,予那小丫头,翻天印你自拿着,等未来广成子找上门讨要,你再还去,至于这眼睛.” 祂蹙眉沉思。 周牧见状,觉着有些不太妙,小心问道: “前辈,这眼睛莫非,有什么问题吗?” “有。” 元始道人叹了口气: “来头太大,杨戬能承之,是因其为玉皇道友嫡亲,也为吾这玉虚宫中弟子,此本是第三纪,玉皇道友为尊,天上天下,便无有敢觊觎者。” 顿了顿,祂打量着周牧: “你得了此眼,说好也好,说坏也坏,吾只能言说,少用,这倒不怕引起某些道友的惊疑、察觉,毕竟你真护着那小丫头,祂们也只当杨戬使了什么手段,赠的你眼睛。” “但是,一些知晓此眼的生灵,恐怕会不计手段的来抢夺。” 听着,周牧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这只眼睛,来头那般大? 他的确不太明白先天大日意味着什么。 一旁,残魂叹了口气,先是与周牧细细述说了一番【先天大日】,而后这才道: “这眼珠子,怕是证道了的大罗都要心动不已,而且最关键的是,真君之言,你当也已听见。” 顿了顿,残魂继续道: “此眼为【先天大日】所化,就连真君都无法完全发挥其能为,而你呢,就算只能催动丁点,但” “但若睁开此眼,略微催动,视那纯粹魂体的鬼道修士,就算一位鬼王,都有魂飞魄散的可能!” “哪怕是修成了神圣的纯粹魂灵,你看上一眼,催动一丁点,其也要重创了去!” “这般至物,你说说,若百鬼听闻,岂能容留其在他人之手?” 周牧听着,心头悚然。 是啊。 如今大天地中,【地上幽冥】多为幽魂鬼物, 而这类幽魂鬼物修为高深了,愿意凝聚实躯的也是少数,听闻就连一些九幽君王,都是以魂体常驻世间的。 那些存在,是绝不容许这只眼睛现世的。 在真君那也就罢了——毕竟真君有没有这眼睛,杀他们,也不过是吹口气的事儿,但若在自己身上. 残魂叹了口气: “倒也能算是一个底牌,若是遇见纯粹魂身的幽冥鬼物,便是真王、神圣,你都不太惧怕。” “但若睁眼,切要记住,必须.” 这位天庭有名的和善仙神,脸色陡然凶厉: “必须,将看见者斩尽杀绝!” 他的话语间,伴着金戈交鸣的铿锵音,浓烈杀伐之息如渊似海,直至此时,方才窥见一点【掌执杀伐金锐】的太白之相。 周牧郑重点头,旋而一笑: “师祖且放心吧,我身上宝物,不说这借用的翻天印,就说兜率匾之类,哪个是能正大光明现世的?” “若不至绝境,我定不会用。” “若是用了,也定不会留下活口。” 他语气很平淡,却透着不下于残魂的杀伐凶厉。 说着,周牧额间的第三眸闭合上,额间皮肤微微蠕动,恢复如常,看不出半点不同来。 “好了。” 元始道人轻抚着小凤凰,平和道: “你既心中有数便好,如此,好处得了,便也该归去了。” 周牧郑重的做了一礼,残魂亦然, 后者老老实实的回了匾中洞天,元始道人则将那金铙递给周牧: “这也算是一件不错的宝物,若是有大法力催动,甚至有跨越岁月历史,困杀大罗的能为,你自收好。” “至于小小丫头.” 元始道人轻轻抚着呼呼大睡的小凤凰,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来: “她本是本纪末劫的应劫之灵,却根本未曾履劫,欠下大天地滔天之因果。” “先留在吾身边,吾替她改头换面,洗去因果。” 周牧闻言,愣了愣: “那我以后,还能见到阿姐吗?” 元始道人含笑: “如何见不得?彼时,吾替她洗去因果,再让她呆在这过去,沉眠至【真实现在】——换句话说,你回去之时,便已然可以在大天地中寻见她了。” 周牧瞪大了双眼,呼吸都变的急促,一下子明白过来! 元始前辈的意思是, 让阿姐就呆在这段过去,而后一直活到末劫之后! 换而言之。 等自己念头回归本身,回归【真实当下】时,阿姐恐怕已然驰骋于天地间无数年了。 这,便又是一种近乎颠倒因果的事儿。 最关键的是 周牧眼睛晶亮。 元始道人似是看出他心头所想,含笑道: “如此,你也算多出个为你护道的生灵.不过吾不好太过干涉【真实现在】,你回去后,便要靠自己找到这丫头。” “啊?” 周牧纳闷道: “应该是阿姐找到我吧?她从这一段岁月,活到末劫之后,恐怕修为不说证道,至少也得神圣了?” 元始道人颔首,却又摇了摇头: “她血脉太过超然,太容易证道——一旦证道大罗,你才真是很长一段时间内见不到她了。” 顿了顿,也不给周牧发出疑问的机会,道人继续讲述: “且为了保住她这一份赤心,吾会让之大部分时候处于沉睡中。” “这丫头睡性本也就大,指不定到时候还在哪里睡着呢,自然不得你自己去寻?” “行了。” 元始道人伸了个懒腰: “且回去吧,且回去吧!” 周牧眼前景物开始扭曲,意志从木石之身上剥离,横跨亿万万年岁月,但于他自身而言,只是刹那间。 他便已然回到了【真实现在】,回到了那处未知无天之所。 而,纪元之初,玉泉仙山。 道宫大门再度洞开,玉鼎真人和二郎真君并肩走出,元始道人则怀抱着沉睡的小凤凰,神色忧忧。 “师尊。”玉鼎真人声音很低落。 元始道人叹了口气,转过身来: “猜到了?” “猜到了。” 玉鼎真人轻声道: “我到现在,到那般遥远的未来,都未曾证道——我天资没有这么差的。” “未来——我的未来,或者说,在【真实现在】,我应该.早就死了吧?” 二郎显圣真君猛然垂眸,元始道人再度轻叹,温和道: “只是死在了那一段岁月,算什么死?” “那您.” 玉鼎真人抬起头,看着自家这位师尊: “您,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他想的很明白,有师尊在,玉虚十二仙怎么也不会死——就算死了,师尊也能改写那段历史。 这对于师尊来说,轻而易举。 元始道人再度叹息了一声: “你倒是聪慧如常,就是总差了些许机缘。” 顿了顿,元始道人平静道: “不只是你死了。” “吾,也死了。” 玉鼎真人震恐的瞪大了眼睛,呼吸猛然急促,跌跌撞撞踉踉跄跄! 二郎真君却神色不变,似早就知道——本也就早知道。 “等以后。” 元始道人平静开口: “等以后,方才那小家伙修为上去了些,玉鼎,你便直接和他一起去到【真实现在】吧,跳过你死亡的那段岁月。” 祂语气幽深: “【真实现在】没有玉虚宫了,你便去立起来——你若是立不起来,便让那胆大的小子去立。” 话音落完,元始道人怀抱小凤凰,消失在原地,却是折返回了玉虚宫。 笼罩在这一片天地的元始雾气也就散去,许多好奇的目光张望来,同时定格在二郎真君额间。 那里,没有第三眸。 ……………… ‘小憩’着的周牧猛然睁眼, 眼前,是一个个劳碌着的人和妖,鹿泉依旧还在不远处张望,一切好像都是一场梦。 但自身精神世界中安然躺着的【紫绶仙衣】、【翻天印】,还有额颅内那一点宏伟到无法想象的力量, 却证实着自己所经历的一切的真实。 “阿姐现在.在哪里?”周牧神往。 他忽然觉得没对。 “我这是怎么了?” 周牧头昏眼花,脑中一切忽然变的混乱不堪,眼前景物,在闪烁,在模糊。 第一次闪烁、模糊过后,他看的很清楚,原本劳作在此的人、妖,一小半都更改了模样, 第二次闪烁、模糊过后,周牧看到,远处那位鹿泉的气息,不再是地仙,而是 地仙之上。 从天境第三关,一刹之间,变作了【仙境】! 具体是天仙、真仙,亦或大玄之仙,周牧不得而知。 他彻底懵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人、妖们继续劳作着,周牧头颅越发的疼痛,眼前景象还在闪烁,还在变幻, 每一秒,都在发生着改变。 这一秒钟,祭坛已然完工,下一秒钟,祭坛却又才建起一半,再过一秒,祭坛又已处于收尾阶段。 景象急促的交错着,周牧隐隐约约能听见大潮声起伏,不知从何而来的潮声。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等到眼前景象变的稳定,不再急促变换时,陈铜炉将大石料子安在祭坛上。 回到过去前,小憩之前,还差了一个月左右才能完工的祭坛祭坛,此时,却已然彻底完工。 鹿泉走来,神色满意,却忽而发现周牧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蹙眉: “周小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周牧有种恶心难受的呕吐感,恍惚的看着鹿泉,感知着对方毫不遮掩的、地仙之上的可怖气息。 他忍不住发问: “鹿兄,你是怎么怎么突破地仙的?” 鹿泉愣了愣: “周小兄弟怎么突然问这个?是在为以后修行做准备吗?可你这距离天境都还早” 摇了摇头,鹿泉本也就存了交好这个小家伙的心念——万一,万一对方真的成了归墟之船的执掌呢? 想着,他便笑道: “说来,也是一次运气,大约是十二年前吧” “周小兄弟,应该还记得十二年前,那响彻天地的鸟鸣声?” 周牧懵逼,十二年前,鸟鸣声? 十二年前他才十三岁,还生活在养殖区,还在挣扎求存但可以肯定,记忆中绝对没有什么鸟鸣声。 惊疑间,周牧犹豫了一下,微微点头。 鹿泉笑道: “周小兄弟可能有所不知,那次鸟鸣声,是一尊未知存在证道大罗。” 周牧目瞪口呆,证道.大罗? 鹿泉继续感慨道: “大抵是在九幽中?又或者大天地外?具体在哪里,我不知晓,只知道有生灵证道。” “证道,向来是不得了的大事,天地同庆,我也便是那时,听那鸟鸣声,骤而悟道,一朝一夕间,堪破了难关,破入了【天仙】层面,也是我之幸事啊.” 周牧呼吸微滞,忽然明白了过来,心头猛烈悸动。 “是历史?” “对了,是历史,发生了变动?” 周牧惊悚,历史变化了,为什么自己的记忆没有发生变化? 不,在变。 自己的记忆,似乎在发生变化,在扭曲着,在添出一段崭新的,从未有过的记忆。 但很缓慢。 眼前景象彻底不再变换,似乎变动的历史,逐渐定格,变迁已毕。 鹿泉轻飘飘的声音传来: “祭坛既已建好。” “明日,便该开始大祭了,周小兄弟你的职责非同一般,且跟我来,我带你去沐浴一二。” 周牧浑浑噩噩的点头,脑海中,也随之添出了一段崭新的记忆,旧记忆却也并未被覆盖掉,而是并存。 他快速对比着两段记忆。 不同点是,他记忆中多出了一些翻看古籍的片段,古籍中,记载着的是 【有史载之,玉虚宫之主的肩头,常年有一只被迷雾笼罩的鸟雀呼呼大睡,难知其真身。 众生以【元始玄鸟】称之。】 而除了这一点外,另一段改变的记忆,则是十二年前。 十二年前,犬绝城。 养殖区里,北六十六街新开了一家太白武馆,大街小巷中弄火堂横行霸道。 十三岁的自己衣里悬着钝斧,袖里缝着折刀,平日里住在万人桥的桥墩下,养着一只肥肥胖胖的大鸽子。 也是十二年前, 犬绝城天暗,苍穹之上现大日与大月,满城死寂间,南朝惊动,披着银白甲,手持一柄黑刀的恐怖仙人降临。 也是那一日, 桥墩下的十三岁自己,怀抱着猪鸽,想着明日该如何谋生,愁着生死签,忧着那个满是雾气而动弹不得的梦。 也是那一日, 自己看了眼天上的恐怖仙人,看了眼那轮太阳和月亮。 记忆中,那时的自己忽然觉得,这不像是太阳和月亮,像是两只眼睛。 记忆中,那时的自己忽然觉得,眼睛,在凝望着自己。 “啾吾!” “阿弟。” 十二年前,天地之外曾响起一声鸟鸣, 和一声‘阿弟’。 “阿姐.证道了?” 周牧茫然失措。 (两章万字) 第161章:请元始玄鸟洞杀周牧武 温泉池子里蒸腾着迷蒙的雾气。 鹿泉靠躺在其中,舒服的吐了口浑浊气,侧目含笑道: “周小兄弟,这温泉水不一般的,沾染了老爷的一缕神圣气机,躺一躺,是有莫大好处的。” 周牧除了脑袋,全身都浸在温泉池子中,能觉察到一股子温润气息不住的朝身体里钻, 这一润,哪怕是他如今之体魄,筋骨血脏也都变的活络起来,毛孔间有丝丝缕缕的霞光冒出,将这处秘法的温泉池子映照透亮。 周牧依旧神思恍惚。 岁月变迁,历史篡更,时光流转 阿姐证道了。 这太突然,太没道理——当初元始前辈说过,最好不要叫阿姐证道,故此让她一直睡着, 自己记忆中多出的那些观古籍的片段也有所叙述, 元始玄鸟,最爱困觉。 可阿姐还是证道了。 于十二年前。 周牧到现在也只见识过真王之能,当初惊鸿一瞥,见老猴隔着亿万万里撇去一缕刀光, 那刀光撕裂虚空,径直将一座千倍万倍之于犬绝城的,宏伟雄壮到极点的王城撕裂! 一座绵延数百万里的王城一分为二,连同真王都枭首! 至于神圣,便是之前李靖那一手,掌中握持一方纵横超过十万光年的星河世界,数千亿颗恒星沉浮,文明无数,生灵无数。 那更在真王、神圣之上的大罗,又是如何伟力? 他不知道。 更不明白阿姐那一声呼唤,是什么意思——来自大天地之外的呼唤。 阿姐,似乎无法走入大天地中,又似乎. 周牧回忆十二年前见过的大日、大月之眸,整个天穹恍若鸟雀,而那鸟雀则背负着浩浩之河,被五方无量光压着。 想不通。 “周小兄弟?” 鹿泉自温泉中立起身,仙道气机如渊似海,含笑道: “周小兄弟在想些什么?” 周牧惊醒过来,亦起身,泛着神性精华的温泉水顺着肌肤纹理滑落。 他做了一礼: “别无他事,只是忽然想起了十二年前,难以置信那是一位生灵证道之景。” 鹿泉笑了笑: “那等生灵,还是少做想的为好尤其是十二年前证道那位。” 周牧心头一动: “还请鹿兄为我解惑。” “你倒是好奇的紧。”鹿泉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左右四顾,只见水雾朦胧,而后压低了声音: “那位不知在大天地外的诸天万界,还是在九幽中证的道——我估摸是后者。” 周牧神色一肃,更加不解——元始前辈是让阿姐留在大天地中沉眠的,为何会跑到九幽中去? 大天地分三界,一者是自己梦中的天庭之所在,原本为三十六重天,后来坍为整合元一的【混沌天】。 其二便是九幽,周牧也不知具体,只晓得广袤幽深至无边,譬如上辈子再熟悉不过的地府, 也不过是九幽之中的冰山一角。 九幽之中,幽冥之国林立,钟山居于九幽之极西,照耀八方,黄泉河从南往北,地府则也就与一座幽冥之国大小相当。 其三,则是天上与地下之间的凡间了。 以往叫人世,现在,却应该叫做妖世。 鹿泉此时神秘兮兮道: “十二年前证道那位,多半是在九幽中,究其原因,便是当初有大人物窥见,其身上背负着九幽佛国,压着六道轮回中的五道!” 周牧心悸,九幽佛国?九幽中如何来的佛国? 六道轮回之五?姬前辈说过,人间道被人族舍命抢夺了的——那便该是,天人、修罗、畜生、饿鬼、地狱这般五道。 他不禁问道: “鹿兄,这,是好是坏?” “是好是坏?”鹿泉诧异:“此又如何是你我能探究的?恐怕唯有天王才知一二——我估摸,应当是不差的,甚至” 鹿泉轻轻吸了一口气,脸上浮现些许倨傲之色: “甚至我可告诉你,那位证道之大罗,与我等,说不得是有些关联的。” 周牧一脸求知若渴的模样: “这又是何解?” 鹿泉含笑: “我等恭奉天帝,但奉天帝的不只我等,九幽之地府,数方幽冥之国,再连同正统之佛门,都奉的是天帝!” 周牧抿嘴: “正统之佛门?是西边那两座佛山、佛寺?” “非也非也。” 鹿泉连连摆手: “与你说道说道却并非不可,西方那两座佛山,都是妖佛山,雷音寺主的大无道世尊为妖,弥勒寺的老佛也为妖,算的什么正统佛门?” “我所言的正统佛门,是那庄严、释迦、弥勒三佛祖!” “罢,罢,说来你也不太懂得,倒不如先不说——总而言之,也叫你晓得了我们到底如何。” 鹿泉神色平静下来: “奉天帝,佛道、九幽皆相助,此凡间有天王坐镇,便是九幽,也有大罗端居!” 他拍了拍周牧的肩膀: “你未来或许能真正执掌归墟之船,你现在不清楚,但若你真能得此机缘,你才当知,那是如何至上的地位!” “真说起来,到时候,你所接引归来的仙仙佛佛,哪个不承你的情?” 周牧一副激动模样: “那鹿泉兄,我们这一次,除了要接引消散的太白金星,那大祭,又是要请来哪位太古神明降世?” 鹿泉想了想,大祭在即,倒也不是不能说,便直接道: “便也不必再瞒着你。” “不是别人,正是一位真真正正的【佛祖】。” “即” 鹿泉的神色郑重到无以复加,小声道: “太古年的九幽之佛门执掌,曾经的【地藏菩萨】,当下的【世尊地藏】、【地藏佛祖】!” “这可是一位真真正正的佛祖,近乎于无上者了!” 周牧脸上笑容僵硬了住。 他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词——佛祖,近乎无上者的地藏佛祖。 太上前辈是无上者,太上前辈的香,能镇去了近乎于无上者的存在吗?? 心悸间,周牧忍不住发问: “近乎于无上者.有多厉害?和无上者的差距,大吗?” 鹿泉摊了摊手,摇了摇头: “好问题,但我又如何知道?这等层面,非我等能窥探的哩!” 说着,他伸了个懒腰: “行了,周小兄弟再继续泡会儿澡,净一净身,洗一洗秽,接引一尊过去的大仙神,可是不得了的大事情,必须庄重对待。” “我先去安排一下祭坛的事情,大祭就在今日了。” 他笑眯眯的,推门而出,只剩下周牧独自一人。 ……………… 又在温泉里泡了许久。 周牧心情复杂至极,又惊又悸。 地藏佛祖? 无论前世今生,这都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曾有大誓言,地狱不空则不为佛, 这种菩萨,是要厉害过许多佛的,且如今 成了佛祖。 小白龙作了佛,猪八戒也从净坛使者菩萨成了八戒佛, 地藏大菩萨,更是化作地藏佛祖,且要.降临?? “一场大祭,真的能让那般存在降临?” 周牧说实话,还真不太信。 但李靖都出现了,也由不得自己不信。 心绪繁杂间,忽见门户被推开,有人走来,温泉雾气朦胧下,看不太清晰。 这处温泉不一般,能洗身净魂,哪怕是蒸腾出的朦胧水汽,神念也难以弥出。 待到来人走近了一些,周牧微愣: “陈姑娘?” 他不自觉的矮了矮身,沉入温泉中——自己可是什么也没穿! “周公子,我是自请伺候你沐浴的,鹿大人知我等相熟,却也同意了。” 这英姿飒爽的佩剑姑娘竟是褪去了外裳,仅有亵衣遮身,便就这么迈入了温泉池中。 温润气顺着毛孔钻入,陈知恩忍不住发出一声舒叹。 “陈姑娘,你这.” 周牧蹙眉,觉着有些不对劲,虽然和这位陈姑娘接触不多,但也能察觉出来,对方绝非这般性子。 陈知恩没开腔,一步步靠近,双臂挽住了周牧的脖颈,体魄相贴。 周牧拧眉,神色不动,陈知恩脸庞则酡红,娇声道: “周公子” 周牧沉眉,正待要呵斥回去,忽然听见耳畔传音。 “周公子,你却是信我不信?” 他一愣,暗道古怪,脸上表情柔和些许,做出放浪姿态,一脸洒笑,怀抱香软,浸在温水中。 两人一副调情的模样,陈知恩却传音道: “我知听来离奇,但我要说的,都是实话。” “周公子” “我,来自未来。” 周牧垂下眼睑,掩住收缩的瞳孔,手掌则捧起些许温水,抚过陈知恩滑溜溜的面庞。 “陈姑娘” 他低沉开口,后半句却换成了传音。 “莫不是在拿我开玩笑?” “周公子。” 陈知恩将脸庞贴在周牧胸膛,好似聆听他的心跳,传音却不断。 “我知此荒唐,但这是我和我父百般商讨后,最终的决定。” “我们必须和你说清楚。”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周牧感受着怀中温软如玉,心头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旖旎,倒也不是他清心寡欲, 一来,鹿泉多半盯着呢——他可不想给别人上演活春宫。 二来,眼下在说正事。 门外有侍女走进来,端着瓜果,几个姿容上佳的侍女也褪去衣裳,入了温泉,莺莺燕燕。 鹿泉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周小兄弟,今夜大祭,大祭中困苦良多,不若便先好好享受一番!” “多谢鹿兄!” 周牧朗声回道,一副肆意模样,靠在温泉池边,搂着怀中香软,任由一群莺莺燕燕喂着自己瓜果,看着美人在水中翩翩起舞。 倒是赏心悦目。 “周公子。” 陈知恩的传音继续着。 “未来,天日暗淡,大月不现,人族最后一座城市毁去,不只是人,妖也凄惨。” “未来,废帝端坐高天之上,黑潮拂过世间,九幽与人世相合,万物哀嚎,生灵苦难。” “未来,人、鬼、妖、精、怪,无不堕其魂性,失其真灵,沉溺在黑潮。” “那是第四纪。” “依旧是第三纪的天帝——废帝执掌的第四纪。” “可非是第一纪那般的莽荒纪,也非第二纪那般的神祇纪,更非第三纪鼎盛之时的人道纪元。” “第四纪,人、妖皆不主大地,行在地上的,只有黑潮亡物,生灵入地府,死灵走地上——甚至,还非是死灵。” 陈知恩的传音落入耳中,又哀又绝,周牧在听到废帝的时候,便已然信了三分。 灵宝前辈便是喊的废帝。 “人死为鬼,鬼死为微,微者,万物终焉,即虚无缥缈,不复存焉。” “第四纪,天地的主角,却是自【微】中而诞出的非生非死之【异类】。” “人妖鬼精怪,尚且是生命流转至不同形态,生死之间,非是有无,而是循环往复,生生灭灭不熄。” “可那种异类” 周牧听见这陈姑娘的声音中,带起了颤音。 “周公子,您未曾见过那般未来,真龙死去,凤凰喋血,古老的仙神吊死在树梢,玉虚宫沉溺在黑潮,兜率宫浸润在暗无天日之渊.” “周公子,您若半点不信,还请,搜我魂灵,观我记忆。” “那样的未来,的确非是真实未来,却是最有可能的未来,那样的未来,是否成真的关键之一,就是此刻啊” 周牧听着传音,看着水中翩翩舞女,吃着美人玉指拈来的清香瓜果,神色放浪。 他传音,问道。 “此刻,是【真实现在】。” “未来.是亿万万种可能的交织,你说,你来自未来?我如何能信?” “而你又凭什么从虚幻的未来可能中,来到【真实现在】?” 闻言,陈知恩红着脸蛋与周牧耳鬓厮磨,传音却哀了又哀: “周公子,我无法证明,除非你搜我魂灵。” “我如何能搜你魂灵?”周牧传音反问。 陈知恩贴着他: “便试试吧。” 周牧眯眼,心思百转千回,伸手轻抚陈知恩的脸颊,念头却悄无声息的探入她体内,刺入她的精神世界。 这是完全不设防的精神世界,完全敞开,任由周牧观看其魂灵过往。 周牧念头在陈知恩的精神世界、心灵大海中越走越深,越走越深. 他忽然听见陈知恩的一声叹息。 “周牧武。” “我之所言,皆为真实,无有半点虚假。” “我们,无法容忍那样的未来到来。” “所以,周公子.对不起了。” 周牧心头警兆大做,要猛然斩断这一缕念头,可来不及了! 陈知恩的魂灵,放光于眼前,耀眼无比,其灵魂记忆中的一副景象,也顺着念头,传荡入周牧魂灵。 是一处浩浩之祭阵,无数生灵盘坐祭阵上,祭阵转动,似洞开了一线天地! 周牧看见一方无量佛国,看见六道轮回之五,那轮回转动,无穷吸引之能下, 周牧的魂灵竟是轻飘飘的,穿过了被祭阵短暂撕开了一线天地,坠去了那儿,坠去了.九幽! 茫然中, 周牧真灵飘荡在九幽阴风内,被那座无量佛国的光华照耀,被六道轮回之五牵引着,似要再入轮回,转世而去。 也是茫然中, 他看见,那无量佛国、五道轮回之下,有一尊庞大到不可思议的大罗生灵。 大罗背负佛国,承六道轮回之五,威严闭目,不动不摇。 “周公子,抱歉。” 陈知恩的声音顺着那将要合拢的九幽裂隙传来: “如今还能得轮回转世,是无数生灵求而不得的,抱歉。” “我,我们,必须阻止一切。” “只能牺牲周公子你了。” “告请元始玄鸟,洞杀周牧武,允其轮回,许其转世。” 话音落下,九幽缝隙闭合。 温泉中,陈知恩看了眼呆呆怔怔的周牧,知其魂灵已灭。 该离去了。 她并未抽身而走,只是怀抱着周牧的脖颈, 眼中光彩也一点一点的暗淡,魂灵竟已不存,只剩下一具空空荡荡的躯壳,不知三魂七魄跑去了何方,遁去了何方。 此时。 周牧魂灵。 魂灵早已离体,顺着轮回之吸引,早已被牵至了九幽之中! 九幽森然,周牧看到一只通天彻地的玄鸟,背负无量庄严之佛国,背负六道轮回之五,神色肃穆,宝相庄严,如同一尊佛。 “阿姐?” 他懵逼的看着那一只通天彻地的模糊玄鸟。 陈知恩她人,还怪好的哩! 九幽大罗睁眼,凝视着小小一粒魂灵,却不知为何,并未曾言语。 她眼中,神采变换,时而庄严肃穆,佛光潋滟,时而温和灵动,时而则像是当初那只小凤凰,憨态非凡。 许久。 “阿弟?” 大罗玄鸟背负佛国,如是低语,她的翅翼扇起光,将这一片九幽遮蔽,隔绝了一切之内外,所有之目视。 “阿弟。” 玄鸟笃定开口,脸上浮现出莫大的欣喜。 第162章:阿姐降临,大祭开启 大罗呢喃,冷漠的眼眸骤然温和,声音断断续续。 “阿弟.雷音寺下小心” 大罗玄鸟抖动,身上佛国摇曳,六道轮回之五震动,天边有一道烛光洞悉来,很熟悉。 是烛龙的凝视。 真正的大罗烛龙——又或者更在其上的烛九阴。 玄鸟震翼,凝视来的如烛般目光被扇退去。 她目中幽幽,再不相似那曾经缩在龟壳般大锅中的小小凤凰。 玄鸟低泣,不知缘何。 “阿弟。” “我本心已失。” 玄鸟的声音在周牧耳畔柔缓响起,周牧欣喜之色骤然散去。 他不知自己在何处,不知自己在哪,也不明白本心已失,是个什么意思。 “阿弟。” 元始玄鸟幽幽再叹,眼中竟浮起迷惘,而后 “我佛慈悲。” 周牧头皮骤然发炸,越看阿姐,越是熟悉。 就像是,就像是七年前,在犬绝城中,那一个个被仙境金刚度化了的佛民。 阿姐,被皈依了? 阿姐,被皈依了! “阿弟.” 玄鸟眼中浮现出挣扎之色,身上佛国竟然暗淡: “我要.降临降临了。” “降临在,在人.间。” “你再见我时,当作,不认得我。” “我不知,我不知我何时清醒,何时,何时.我佛慈悲。” 玄鸟的声音断断续续着,时而哀婉,时而肃穆,似一尊古佛诵音,庄严至极。 周牧脸上笑容散尽。 阿姐,真的被度化了。 降临是什么意思? 阿姐要通过大祭降临?? 周牧心头骤而悚然,要降临的,不是地藏佛祖么? 是阿姐从另外四个节点之一降临,还是说,鹿泉告诉自己的是错误的? 毕竟,鹿泉自己,也就是个天仙! 如果是后者还好,可若是前者. 自己,还该不该、要不要点燃那根燃香?? 周牧心脏颤疼。 “佛” 他低语。 天边那被扇退的烛龙之视,似乎不愉,有诵经声响起,但并非来自于烛龙, 而是一头大兽。 那大兽聚众物之优容为一体,有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更生有一对凤凰翼, 大兽似也是大罗,此刻在九幽那头诵声。 “玄鸟,汝在做何?” 九幽玄鸟啼嘶,身上佛国骤发无量光,压的她摇摇欲坠。 她硬扛着,眼中短暂清明,说话竟也迅速: “阿弟.” “我将降临在人间,化为在世古佛,坐镇一方。” “莫要来寻我,莫要来寻我。” “我不知我何时清醒,何时非我,我不确定。” “天尊,插足不了世间,唤不醒我。” “阿弟,魂归去兮,魂归去兮。” 周牧觉察自己这一缕魂灵,要在玄鸟诵声中归去了,要回到人世, 远方的妖族大圣震怒,阿姐背上的佛国光华潋滟,其中竟有亿万万佛民, 更有数不尽的金刚、罗汉,乃至于菩萨! 这亿万万魂灵之态的佛民、金刚、罗汉、菩萨,都开始诵念经文, 他们的重量沉压在阿姐身上,他们的诵经声浩浩荡荡,刺的阿姐双耳都流淌出大罗仙血! 周牧怒发冲冠,明明是魂体,却也睁开了额间第三眼! 似乎,这只开天眼与自己合一,并不仅仅存在于肉身之中。 神光照破九幽,一轮先天大日大作光明, 他凶狠的凝视那座无量佛国,佛国之中,幽魂所作的佛民、金刚、罗汉,乃至于菩萨, 竟都如同炎日下的冰雪,都发出惨嚎,都开始消融!! 第三眸的光不止于此,照破了整座九幽。 先天大日,世间至阳,现于至阴九幽。 九幽四处起惊声,那尊行来的妖族大圣更是骇然: “二郎真君!” “不,非是二郎!二郎已失开天之眼.是谁!” 一道道目光窥视而来,被元始玄鸟拼了命的尽数遮拦回去,但也似乎触怒了许多强大生灵, 她背上的、已变的空空荡荡的佛国却光芒更盛,有一声幽幽叹息自远方,自那妖族大圣的身后响起。 “慈悲,慈悲!” “玄鸟,赐你佛国加身,轮回于上,也祛不尽你的红尘杂念么?” “汝,在庇护谁?” “是哪位道友,得了杨戬那开天眼,在此伤我佛民,害我罗汉菩萨?” 庄严声中,周牧第三眸看见那头妖族大圣匍匐,看到一尊佛, 佛左手摩挲亿万幽魂,右手持锡杖,以宝冠璎珞庄严,立于千叶莲花之上,慈眉善目,又庄严怒目。 “啾吾!”玄鸟啼鸣泣血,被佛国压的身体龟裂。 周牧怒目圆睁,却无能为力,他忽然动念,沟通玄金铜令,便有一株燃香入了手中! 小神通,点火。 大成的【点火】,燃起一粒玄火,就要燃了这一株香,他要通告兜率,点燃信标,令老君垂眸! “阿弟.” 玄鸟低吟: “莫要使之,浪费了呀” 零星的灵性在玄鸟眼中闪烁,似乎佛民、菩萨等焚尽,她的重压轻了许多,短暂找回了本我,找回了当初那只小凤凰。 以至于,显出些许当初的憨态来。 “阿弟.” 玄鸟轻声开口: “我会斩去这段记忆。” “阿弟,元伯伯干涉不了【真实现在】,不要找祂,不要找祂.” “找到我的.还有你的大哥,二哥。” “找到,娘亲。” “阿弟,待我降临人间后,待我清醒时,我会发十方无量佛光,我若沉昏时,则会发九色佛光,要辨别,要注意.辨别” 元始玄鸟的声音再度断断续续,她明明才证大罗十二年,却好像已然成道无数载, 好像被镇压在佛国之下亿万万年岁月。 “阿弟,我好累。” 大罗玄鸟垂眸,有那么一刹,其压在身上的佛国看着,像是龟壳——这让她看起来,竟然神似小凤凰。 于周牧而言,去往哮天犬记忆中再回来,左右不过一个小憩的功夫, 可于玄鸟而言,却已然过去无穷年岁,是从纪元之初,一直到纪元之末。 周牧惶惶,自身在从九幽中剥离,他看见那尊妖族大圣驮着一尊佛祖行来, 看见佛祖愠怒,一根锡杖敲的阿姐遍体鳞伤。 你老母。 “世尊地藏.”玄鸟哀鸣:“我已知错!” “知错,怎还是遮着掩着?方才到底何人。” 玄鸟不言不语,身上血淋四溅,周牧嘴唇哆嗦着: “世尊地藏.” 他呢喃着这个名,将第三眸移向对方,能照毁神圣层面魂体的目光,却撼动不了地藏佛祖一分一毫。 且不说对方非是魂体,就算是. 一位近无上者啊。 “有趣。”地藏佛祖看不见玄鸟拼命遮掩的生灵究竟是谁,神色庄严: “道友很在乎我佛门玄鸟?” “不若,现身一见?” “吾将要携玄鸟离开九幽,道友此刻不现身,日后,怕是再难见这头玄鸟矣!” 周牧冷着眉眼,放弃了抵抗牵引,闭上了第三眸。 他幽幽的出声: “离开九幽?” “我等你。” ……………… “成事了。” 陈府,陈家祠堂,一副棺材中轰然坐直一具躯骸, “爹,那位周公子,死了。” 坐起身的躯骸吐气,赫然是陈知恩,对着旁边,另一座棺材中坐起的陈铜炉轻声道: “我动用了镌刻在魂灵中,准备对付大玄之仙的祭阵,牵动了九幽中的五道轮回。” “将那位周公子的魂灵,牵引到九幽里去。” “此刻,周公子想必已然坠入轮回,算是身死道消。” 说着,陈知恩轻轻咳嗽,似乎不适应这一具躯体,苦笑道: “可惜了我那真身,开了十四窍呢。” 一旁,陈铜炉摇了摇头: “能成事,便是怎么都不亏的,转魂之法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接下来要小心行事,若是身死,便是真的身死了。” 他轻声叹息,不知是耗去了最后一次转魂之机,还是因为害死了那位无辜的周公子。 “爹,没事。” 陈知恩轻声道: “那位周公子若真是善人,想来是能轮回入【天人道】的,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桩机缘。” 陈铜炉苦笑点头,旋而再叹: “只是不知我们这般做,是否可以阻止大祭了至少,那座归墟之船,短时间内是不会有主人的了。” 他语气很笃定,天境之前便得【天人合一】的生灵,哪里有这般好找? 而没了归墟之船,原本消散的魂灵也自然无法从岁月归墟中归来,想来,是能让大世走向偏离那个一切皆毁的未来的吧? ……………… 温池。 一个个舞女翩翩,似那肉林。 周牧僵靠在池边,身上贴着失了魂魄的女身,两人似乎在相拥温存,竟无一人发现不对。 片刻。 周牧猛然抬起眼睑,推翻了靠在自己身上的女体,后者却漂在了温池上,赫然已化作一具尸骸! 舞女们发出惊呼,虚空波动,鹿泉走出。 挥退众多舞女,鹿泉凝视着陈知恩的尸骸,微微蹙眉: “周小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此人想要加害于我,我挣脱了,而她则成了一具尸骸,不知为何。” 周牧冷静回答,鹿泉表情愠怒: “竟有此事??” 他闭眼片刻,再度睁眼时,脸色难看至极: “那个叫陈铜炉的,也变成一具尸骸了诡异,古怪,周小兄弟,你不是与他们相熟么?怎么会.” 周牧虽然被陈知恩摆了一道,但其实也信了陈知恩所言,尽管打定主意此时不能就罢,但也自不会老实交代。 他只是摇了摇头: “的确算是相熟,或许他们被人操纵了?我也不清楚.但终究没成功,也就无碍。” 鹿泉神色难看,气的不清: “此事我会吩咐下去,彻查,只是大祭在即,还是要以大祭为重,等到大祭结束后,地藏佛祖降临.” 他脸色缓和了一些: “当今大世,顶尖的便只是神圣,大罗就那么几位,还无法自由行走红尘——佛祖降临,可以宣告统一当世了!” 周牧心情沉郁至极,深吸了口气: “鹿兄,大罗无法自由行走?这是为何?世间,竟有大罗存在?” 鹿泉颔首,轻声解释道: “两座妖朝之主,两座佛山之主,还有地上幽冥的主人都是大罗,当然,还有那位青山之主。” “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似乎在末劫期间,有一位无上者下达了禁令——疑似兜率宫那位,不准大罗行走红尘。” 顿了顿,鹿泉继续道: “而大罗之上的存在,又都不知为何,进不来大天地,所以当世顶点,某种意义上就是一些神圣了。” 他脸上浮现出笑容: “只要此次大祭成功,佛祖亲临地藏佛祖非是大罗,是可以自由行走的!!” 周牧抿了抿嘴,似乎一副狂热模样,不动声色的问道: “鹿兄。” “咱们这儿,要降临的真是传说中的地藏佛祖吗?” “时至如今,我还骗你做什么?” 闻言,周牧脸上总算是浮现出一丝笑容,喃喃道: “那就好,那就好” “鹿兄,大祭,还要多久?” 鹿泉诧异: “怎么,周小兄弟看着,竟是比我还要迫不及待?” 周牧点了点头,沉着声: “是啊,我才新来投效,如今能得立功机会,更可见传说中大罗之上的人物,且亲自接引一位仙神归来.” “这叫我,如何不激动?自然便迫不及待啊” 鹿泉也不疑有它,拍了拍周牧肩膀: “等到日落之后。” “便是大祭开启之时,而最多至于明早,大祭,即可成矣,即可成矣!” 周牧看了眼外头天色。 还是正午。 “快了啊。”周牧呢喃道。 ……………… 时间流逝,黄昏渐临。 周牧跟随着鹿泉,走到了山顶的宫楼处,他看见了那头老蛟,看见了李靖,看见了穆裕的母亲. “去。” 老蛟呵声一指,整座奢侈的、不知用了多少珠玉、珍宝打造的宫楼,竟这么被一指毁了去,无声无息。 老蛟准过身来,朝着李靖作礼,畏惧道: “大人,万事已备。” 李靖微垂着眼帘,静静的立着,似乎,在等候着什么。 天边忽然炸起一声雷鸣。 而后是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 雷鸣声如同滚滚大潮,自四方而起,交织不熄,云海翻滚! 周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头却阵阵不安, 而那位李天王脸上则浮现处笑容。 “再等片刻,时机便至。” 那四方的雷鸣声越发洪亮,天蛟城中,很多人迷惑张望, 周牧心头越发不安,忍不住看向身旁鹿泉。 后者侧目,笑了笑,低声道: “我等此次大举,有五处节点,此时,是另外四处节点的大祭已至重要关头。” 周牧一愣,轻声道: “鹿兄,五处节点不是一起大祭吗?” 鹿泉微微摇头: “咱们这一处节点是重中之重,将临的,是一尊佛祖.说句不好听的,其余四处节点,都只是烟幕而已。” 顿了顿,他低笑: “等到天下的目光,都汇聚在那四处之时,便是我们大祭开启之刻,便是佛祖,降临之刻.” 周牧恍然,心头沉甸甸的,依旧不确定太上前辈的燃香,究竟有什么用。 究竟能否镇掉那位佛祖? 世尊地藏,地藏佛祖. 周牧垂下眼睑,拳头紧了又紧,心头颤了又颤。 “吼!!” 天边,传来一声狮鸣。 下一刹,龙吟声,牛哞声,以及一声. ‘啾吾’。 传荡天下,响彻八荒,诸方无不惊悸!! 周牧听着‘啾吾’的余音,鼻子忽而一酸。 阿姐,降临了。 李天王忽而朗声: “时机已至。” “大祭,当启!” (两章9k) 第163章:天下惊悸,燃香滚烫 兜率宫。 ‘咚咚!咚咚咚!’ 那口八卦炉被敲的邦邦邦作响。 有生灵的戏谑声,自那炉中响起,带着彻骨的寒凉。 “太上,三清已死,何必还要为难我们?” “何必?” 一个幽冷女声淡淡道: “除了能缓碍我等,还能有何用?” “元始在真实现在、真实未来中都已死去。” “便祂在过去养了一头玄鸟,那玄鸟一活到【真实现在】的百年范围,脱离祂活着的时间极限,我等便助那头玄鸟证道大罗。” “大罗大罗,超脱岁月,居于过去的元始便管不了现在、未来的玄鸟。” “不妨告知你,地藏已将玄鸟度化。” “而后呢?元始已死,手伸不到【当下】来,便是祂一怒斩了过去的地藏,却也杀不了现在的地藏,更伤不到未来的地藏!” “除非,你们三人能齐心,可你们,连彼此相见都做不到了!” 幽冷女声缓和了些许,含笑道: “元始尚且如此,你和灵宝,不也一样?” “灵宝在真实过去、真实现在已然消亡,只能端坐在变幻不定的真实未来——祂什么也做不了,除了送些小家伙回来,还能如何呢?” “而你,太上。” 那幽冷女声微凝,却又洒然一笑: “你于真实过去中崩塌,在真实未来中喋血,你只能活在当下,且还要镇着我们,拦着我们,以至于你连兜率宫都出不去!” “我们被困在八卦炉,你被困在兜率宫,不一样的是,我们还能插手大天地间的诸事——你呢?” “你连大天地中发生了什么,都无法洞悉啊” 端坐在蒲团上的老人微垂着眼帘,默默抿了口茶,不言不语。 八卦炉中,女人冷哼,换而是一位舌战梵音的大佛,唱了一声佛号: “老君。” 大佛音回荡在兜率宫中,掀起点滴宝妙莲光: “汝镇着我们,也便是镇着你自己——玉皇道友在凡俗间,可是动了谋划,我与祂们非为一路人,不若,纵我离去?”、 “吾与你坦然,这几位道友和玉皇之谋划,便是让地藏降临大天地间,那样,平衡就打破了。” “汝等三人,各自死去七分,合三才能为一,却又永不相见,永不合一,若再叫地藏打破平衡” 大佛顿了顿,轻声细语: “太上,放吾出炉吧。” “如此,吾也好助你平了玉皇道友的谋划。” “如若不然.” 老人睁开眼,无悲无喜,无忧无乐,温和道: “吾见不到大天地内种种事端。” “看不见在发生什么。” “可” 祂微笑: “诸位道友,又如何知吾干涉不了一星半点呢?” 炉中微微寂,而后响起数道笑声。 “太上,你身魂出不去兜率宫,念头探不进凡世,便是一个瞎子,空有一身伟力,却不知打向何处——怎么,莫非太上道友要一掌干脆的将整个凡世打碎么?” “如此,吾也无有意见,乐得见到,乐得见到!” “只是.” 那未知生灵骤而肃穆,淡淡道: “三清本一体,又皆死去七分,以至于一者只活在过去,一者只活在现在,一者只活在未来,彼此永不得相见。” “太上,你若打碎了大天地,打碎了【真实现在】,岂不是自行入灭?另外两位没了你,怕是也真活不成了吧?” “所以,太上啊.” “何必再说这些唬我等的话语?你看不见凡世之变,拿不准数,便出不得手。” “否则,一不小心毁了现在,呵.” 听着炉中的戏谑声, 老人再度垂下眼帘,眸中幽幽暗暗。 许久。 “是么?” 祂淡淡发问,脸上似乎氤氲着一丝笑容,起身,走到八卦炉前,走到大门之前,推开门,凝望无垠天庭废墟,一动不动。 似在等候着什么。 老人自言自语: “诸位道友,你们倒是提醒了我,大罗超乎岁月,不死于一时一刻。” “得要时时刻刻同死啊。” 祂闭上眼。 ……………… 山中隐城。 秋风萧瑟,城中大河洪波涌起,百般黄叶点缀在浪波之间,随之翻滚起伏,竟似一副绝景盛卷。 一座临近河湖的院落,杨念念捉着木杖,靠在窗前,凝望着湖水随风,黄叶连绵的盛景,微微失神。 她忧心忡忡的摩挲着木杖,不知在想些什么。 “喝点水吧。” 王铁头端着一杯热茶走来,轻声叹息,旋而忍不住问道: “庙祝娘娘,您离了铁头山,那土地爷爷还.能显圣吗?” “可以。” 杨念念回过神来,轻轻点头: “你们的麻烦我们的麻烦,解决了吗?” 王铁头愣了一愣,黯然点头: “没有,铁头宗数百弟子,都被强征了,说是这一两个月,就要作为先锋军攻打妖城——说是先锋军,分明就是让他们去送死!” 王铁头忍不住捏了捏拳头,可一看窗外院外,站着的一个个甲士,神色便颓然。 “王宗主,庙祝娘娘。” 一个笑眯眯的声音响起,不请自来,走入院中。 王铁头怒目而视,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来自不周的金铃老妪。 老妪含笑,悠悠规劝: “再有一两月,铁头宗的弟子们可就要出征,一出征,可就没有回头路矣。” “两位不妨说出那土地庙的玄奥,如此,老身还能劝城主前辈,收回成命啊.” 王铁头冷着脸,死死的盯着老妪,杨念念也抬起眼睑,淡淡道: “早就听小牧哥说过,不周的人,打着大义旗号,行的是低劣之事,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老妪不以为意: “庙祝娘娘何必如此?只要交出土地庙的玄妙就成,又是什么难事么?这是利好天下人族的呀。” 杨念念抿嘴: “我说了,我也不通此中玄妙,不知如何立起真正的土地庙。” “没事。” 老妪含笑: “此时不知,那就多想想,若是两个月后还是不知便是可惜了那几百个年轻的娃娃哟!” 王铁头彻底按捺不住了,血红着眼睛,抬手就聚起千米元气,化作巨大掌印,可忽而一剑东来,掌印被刺破,王铁头遭了反噬,喷出一口血来。 “隐城中,安分些。”淡漠声音一并自东而来,老妪脸上笑容更盛,王铁头怒目圆睁。 杨念念不语,只是紧了紧手中木杖。 许久,她轻声道: “一丘之貉,狼狈为奸,却偏爱一副正大光明的模样,令人作呕。” 老妪不以为意,乐呵呵的还想要说些什么,忽而。 “吼!!” 一声狮啸,而后伴着龙吟、鸟鸣、牛哞! 满城哗然,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得四兽之声,环荡天间,刺破苍穹。 此时此刻。 北妖朝,举城寂然,一只青狮自虚无中走出,盘踞死寂之城上。 青狮声吼若雷,眼光如电,仰鼻朝天,赤眉飘焰。 “今,吾大日青狮,当立大日五智寺,吾为寺主,上奉天帝,前奉庄严,后奉弥勒,众生参拜!” 西方二佛山之侧,一座高峰自天而降,大兽盘踞其上,生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 其背扇凤凰翼,声若牛哞,若老僧盘坐山顶。 “今,吾九幽谛听,当立谛听殿,吾为殿主,上奉天帝,再奉地藏,众生参拜!” 东海,水晶玄宫从虚空剥离,砸入海底,浪潮翻涌, 而后玄宫大门洞开,一头真龙栖息其中,龙吟声透过层层叠叠的海水,炸响在州陆之间。 “今,吾东方青宿,立东方龙宫,吾为宫主,上奉天帝,下领海中万灵,东方万性,众生参拜!” 最后,是在东边,地上幽冥,人间鬼门关后,陆中黄泉河畔。 背负佛国的玄鸟,在大祭中浮现而出,模模糊糊朦朦胧胧,身上更有六道轮回之五,庄严万分。 “啾吾!” “今,吾九幽玄鸟,立人间轮回,居地上幽冥之至尊位,上奉天帝,再奉地藏,众生参拜。” 四方大罗降世,南北二朝震动,地上幽冥中的鬼帝睁眼; 雷音寺的【大无道世尊】叹了声佛号,弥勒寺的【老佛】神色阴晴。 至于, 五王城中。 武王沉眉,汉王叹息,唐王仗剑,明王负手, 当政的秦王,震笑三声。 “天下已乱,大势已改,这盘水,浑了。” 秦王手持一方帝玺,头顶十二珠玉冕,一身玄服,金口玉言。 “水清之时,人族颓危,至此水已浑且浊,便是我族,再起之机。” “合纵,连横,一线胜机。” “反攻,逆伐,势在必行!” 秦王掷地有声,唐王不语,汉王掩面,明王蹙眉,武王规劝。 “吾主此千年之政,武王,不必再言,不必再劝!” 秦王冷静道: “此是万载不逢之机,是生机、胜机,自然也是死机,然” “然,南北两朝,西方二山,地上幽冥,再添个当今降临的奉天帝者——此六方,吾等,未必不能扫灭之!” “一线生机,一线胜机!” “当,起军,筑长城,聚先贤往圣,北伐!” 他起身,执一杆玄旗,睥睨诸王诸贤,犹疑片刻,最终果决,宣读大令大旨。 “人族存亡攸关之际,行共奉制,一切人族,上交自身机缘隐秘,战功赫赫者得分机缘!” “则,得机缘、隐秘而不奉交,掩隐者诛其族,知情者同之罪。” 秦王坐下,闭眼,在一片议论声、质疑声中,轻声道: “吾——寡人,知此行事,万古唾骂。” “万古骂名,暴、戾、贪、凶、昏之五恶,寡人,一己担之!” “即刻,令达八方,凡我人族,且需遵从,违令者诛族灭种!” 巨城哗然,朝野四动。 ……………… 天蛟山,天蛟城。 上空,黄昏。 四野的龙吟、狮哮、牛哞、玄鸟啼,不绝于耳。 “起阵。”天王敕令,人、妖之属,无不忙忙碌碌。 周牧身为执船人,此时倒是得了清闲,被安排在那座青铜船边,静静端坐。 他听着四野之呼啸声,失神愣怔。 忽逢此时,便是此时。 周牧猛然蹙眉,魂灵剧痛——他内视自身,却看见是玄金铜令中的那一株燃香。 燃香不知何事跳出了玄金铜令,沉浮在自身精神世界、心灵大海中,在发着炙烫,灼着自身魂灵! “这是.怎么回事?” 周牧错愕不已,心思百转千回,微微一动。 “莫非,是太上前辈相召?” 他睁眼,看了看忙碌的四周,尝试入眠,但却失败了。 此时,李天王撕裂虚空,那处未知无天之所从中坠出,横亘在天蛟山上空,遮天蔽日, 其中的祭坛,则已点燃八方香烛,烟气袅袅。 “三个时辰,又两刻钟后。” 天王含笑: “祭阵即成,地藏亲临!” 周牧听进耳,心头一动,魂灵中的燃香依旧灼烫着,香身上,竟灼出一行字来。 ‘一身呼元始,一身寻灵宝,一身听我召,你来做桥梁’ 周牧一愣。 “我来.做桥梁?” 他不明白,还有三身.自己哪里来的三身? 呃,好像还真有。 周牧不敢怠慢,双眼一闭,一心做三用。 真身盘坐在天蛟山顶,凝视着魂中燃香的一举一动, 九千里外,钟山脚下,香火神躯睁眼,沟通记忆碎片,模模糊糊中,照见过去。 而钟山腹中,棺椁之内。 躺着的木石之身中,周牧刻意留下的一缕念头醒转,操纵木石身推棺而起, 又运转元始阴阳经,眼中交织丝丝缕缕的星线,随意寻了一物,洞悉其未来之果。 燃香动,元始现,灵宝观来。 三清皆在我眼前。 第164章:玉清使,上清身,太清媒(5k) 纪元之初。 “你这小家伙,又来做甚?” 一声幽叹,周牧的香火真灵从小哮天犬身上剥离,飞出道宫,立在了元始天尊的面前。 天尊垂着眼眸,轻声道: “是为了小小那丫头来的么?她那事情,算是意外,但也算是算筹之内,不算大坏事。” 周牧稳固心神,轻声问道: “前辈,我阿姐她是没藏住么?” 道人沉吟了片刻,这才答道: “也不瞒着你这小家伙,吾立下墓碑,并非是随性而为,吾的确已然死了。” 周牧瞳孔猛然放大,死了? 无上者,还能死的么? 似乎看出了周牧的惊疑,中年道人微笑: “死亡对寻常生灵来说,是生命本质的轮转,除非魂飞魄散,彻底不存——即便如此,也多多少少会有一缕印记存世。” “而对于无上者而言,死亡,实际上只是另外一种存在状态,譬如吾,又譬如太上,譬如灵宝。” 祂神色平和,似乎一点也不避讳自身陨落这件事情: “三清都已入灭了——准确的说,是各自亡去三分之二。” 周牧咽了口唾沫,茫然道: “这是.什么意思?” 道人耐心解答: “我等三人,一源同根,又为独立个体,一者占据过去,一者占据现在,一者占据未来。” “我们的存在太高,阻碍了那几位道友的前路,而至本纪末劫之时,便也遭了算计。” 祂轻描淡写: “我们三人都入灭,我死于【真实现在】、【真实未来】,只能存活在过去,其余二人,亦都如此。” “便自那后,吾无法离开【过去】,太上走不开【现在】,灵宝呢,便也只能坐在【未来】,三清,再不可相见矣。” 周牧目瞪口呆,忽然明白过来,为何当初灵宝道君会让自己代为传话——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道人垂下眼帘,微微含笑: “但这,也已然是那些道友们的极限了,无上者永存,并非无法彻底消散,只是谁也承受不了一位无上者消散的代价。” 祂淡淡道: “我若自行入灭,则,过去不存,太上若入灭,则现在不存,灵宝入灭,未来不存。” 周牧心头微悸: “所以,您的那些道友,并不敢真正让您消散?” “非也。” 道人摇头,平淡道: “不是不敢,而是没那个能为,玉皇道友牵头,第一纪的老天爷,第二纪的创世东皇。” “再到佛家的五大佛主,执掌九幽的皇地祇。” “连同玉虚门下的几个弟子,碧游宫中的一些存灵。” “最后加上九成煌煌神佛,诸天御帝,诸界至尊,诸世劫主,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亦或者懵懂的顺寻大势。” “总而言之。” “便都尽了全力,谋了我三清跌落之事。” 周牧懵懵的听着,五大佛主,皇地祇,三纪之天帝. 这些,恐怕都是无上者吧? 还有加上漫天神佛。 中年道人平和道: “如此,也就让我三清,各自局限一段大岁月,再不得彼此相见矣。” 周牧听的恍惚,下意识道: “这就是,本纪的末劫吗?” “非也。” 中年道人摇了摇头: “这些道友为了对付我三人,短暂齐心,但到底也都各有谋划,末劫之事,林林总总,个个暗藏祸心,谋划万千,谁也不知道全部具体。” 缓了缓,祂含笑道: “总之,结果来看,九位道友,便都遭了我三人分别镇压,也算是还了大天地一个清净——只是这些道友,也都没一个安分的呐.” 周牧明白了过来,难怪当世,没有了那些传说中的人物——都遭了镇压! 道门三清,恐怖至此,也难怪那些无上者要联合起来,拆散三人. 中年道人坐在青石板上,垂眸道: “小小那丫头,在活到【真实现在】后,也就脱离了吾的掌控,没了遮掩,那些道友谋划替她证了大罗。” “至那时,吾便彻底管不了小小那丫头矣。” 周牧迷茫: “前辈,这是为何?” “证道者,即大罗,超脱时光,不受岁月拘束、局限,前后归一。” 中年道人简单的解释道: “要想灭杀一位证道大罗,必须同时将岁月前后每一分每一秒的他斩灭,如此才行。” “同样,当小小丫头证道大罗后,吾即便更改她的过去,也无法影响到【现在】的她,大罗,是独立于岁月之外的。” 说着, 祂叹息了一声: “但如此也不算坏事,小小证道,有我护持她的过去,她便近乎于一位无上者,绝对不灭,哪怕被度化了,也只是一时。” “要证无上者,本来就是要通彻诸道,三身各居一方。” “她有了此经历,做过佛陀,掌过幽冥,又跟在我身边听道无数年,本身还是妖族——这就有了成为【无上者】的资格。” “到某日,她若脱困,再担一担天庭的职,自行修持至大罗之上,未必不能成就无上者,那时,我都要唤她一声道友。” “如此,你可明白,你可放心?” 周牧点了点头: “前辈,放心了。” 他若有所思,要成为无上者,必须通达诸道吗? 既要做道门天尊,也要做佛门佛陀,还要在幽冥中混过,要担了天庭的职? 周牧恍然,想到了神话中,太上前辈即是天庭的老君,又曾经西出函谷关,做过佛祖,还是道门的太清道祖 且不只是老君,元始前辈、灵宝前辈,乃至于一些赫赫仙神,那个马甲身份,一个比一个多。 有当着天庭帝尊还当着九幽大帝的,有是道门天尊又是佛门佛祖的,一个个还都经常跑到人间转世,做王侯将相 周牧喃喃道: “难怪这么多马甲” 他忍不住问道: “元始前辈,我听闻,您有一身,是为开天辟地的盘古真的吗?” 中年道人蹙眉,微微颔首,算是认下: “是,又不尽然,我化盘古,开辟的非是大天地,而是第一纪。” 顿了顿,祂没好气的敲了敲周牧的额头: “既然已明白,已解惑,还不归去?” 周牧惊醒,却连连摆手: “走不了走不了,是太上前辈让我来见您的哩!” “且不只是见您,还要同时见灵宝前辈!” 中年道人愣住,先是不解,旋而恍然,轻叹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你这小家伙,当真是好运道,太上竟真选了你!” ……………… “前辈莫斩我,这脸孔是元始前辈捏的,我可改不了哩!” 钟山之腹,类似的事情正在上演, 木石之身,顶着青年道人脸庞的周牧,正洞察未来之果,见到那正牌的青年道人, 后者神色不善,摩挲着膝上长剑。 周牧抱住脑袋: “当真是元始前辈所为,与我可无关.另有,是太上前辈让我来见您,不只见您,我另一身正见着元始前辈!” 灵宝道君哼了一声,神色好看了些许,沉吟片刻,也一如元始天尊那般叹道。 “原来如此。” 灵宝道君默然许久,伸出手一招,周牧的这具木石之身,竟然坠入了未来之果,就这么水灵灵的落在了灵宝道君身旁。 两个青年道人,大眼瞪小眼。 灵宝道君神色有些不善,却按捺住了拔剑削去这副假面的冲动, 祂端坐在无穷未来所交织而成的云上,伸手搭放在了木石之身的额间。 “开始吧。”道人淡淡开口。 “开始什么?” 周牧诧异发问,却见青年道人的手指刺入了自己这具身体的额间。 “上清敕令。” 灵宝道君轻飘飘开口: “准你此身,并为我上清一身,赐你名分自己选吧。” 周牧茫然,洞见几个大名号在眼前闪烁,什么【玉寰大道君】、【太上大道君】、【大赤灵主】、【禹予道尊】、【通天道人】. 他明悟,这些,都是灵宝前辈的诸多身份。 现在,祂让自己.选择一个? 什么意思? 周牧不假思索,伸手一指: “我选通天道人!” 与此同时,纪元之初,元始道人的指头也刺入了香火真灵的额中。 “如此,便允你,为我玉清之使者,既为香火神祇之灵念,便敕你为玉虚宫土地。” “来年,你若做了星君,即为玉清星君,若做了城隍,则自立玉虚之城,若当了天王,则可自号【元始天王】,再做了御帝,乃至天帝” “便当为,周天皇帝祇!” 九幽之主,地祇之尊,是为【后土皇地祇】。 而周牧这香火身得来的承诺,是【周天皇帝祇】。 前者,执地祇,后者,执神祇。 地祇者,神祇之属也。 还是此时此刻。 天蛟城上,天蛟山顶。 十色光遮天蔽日,大祭之坛横空压天,城中万灵之魂魄做了火烛,朵朵燃烧。 有佛家天人,一十八位,站在祭坛之上,静候时辰,天王瞥了眼船边小憩的青年,却也并未多言。 而那青年,而那周牧。 他闭着眼睛,状若小憩,真念沉在心田,沉在那一根燃香之处,见燃香上,有字横出。 ‘便如此’ ‘允你,为太清媒介,代吾镇护【现在】,可号【老子】’ ‘若他年,修为足矣,则便当为现在尊主’ 三行字迹,在燃香上依次闪过。 周牧一心三用, 木石之身的了【通天道人】的道号,香火身得了玉虚神祇的敕封,本我真身,也被封了太清之媒介,得了【老子】之号。 其意为,代太清而察天下。 若修为足够,若能力压万灵,则改作代太清而镇天下。 若再进一步,使太清道人也称道友,也再改为现在尊主。 三清跨不离岁月,彼此不可相见。 于是,就有了一座桥梁,一座名为周牧的桥梁。 他既玉清使者,也为上清一身,还为太清媒介,最后,也依旧是周牧。 不是别人,就是自己。 未来岁月,灵宝道君对着通天道人发问: “你且问问,太上还要作什么?” 现在岁月,周牧在精神世界中,对着燃香发出了这般疑问。 燃香之上,字迹浮现。 ‘地藏僭越而逾矩,斩’ 地藏佛祖,大罗之上,而大罗便已然是除非时时刻刻皆死,否则便永恒不灭,更遑论大罗之上。 要斩之,且还需每一段过去,每一刻现在,连同每一种未来中的地藏佛祖,尽皆入灭才行。 对于一位无上者来说,不难。 但对于各自死去三分之二,各自被局限在一方大时光中且不可彼此相见的三清而言,似乎不可能达成。 周牧的香火身于过去,木石身于未来,将这句话一一转达。 过去,元始道人发问: “何时,何刻?” 周牧将问题转达给燃香,可这一次,燃香上却并无半个字浮出。 许久也不见。 周牧错愕,忽而恍然大悟。 意思是我来定? 也是,燃香在自己手上,什么时候点燃,是由自己来决定的,这又取决于,大祭何时完成。 周牧睁眼,看了眼大祭,正恰此时,听见李靖含笑: “大祭已启,循时刻,按规矩,走科仪,击法鼓。” “务必确保,一时三刻之后,大祭毕,佛祖临!” 便也此时。 未来,道号通天的周牧木石之身,对着灵宝道君低沉开口: “一时三刻之后。” 过去,法名玉虚神祇的周牧香火之身,对着元始天尊含笑说道: “一时三刻之后。” 两尊化身,一者于过去,一者于未来,却又能得异口而同声。 “一时三刻之后,请斩,佛祖地藏。” 元始颔首,灵宝点头。 值此时,三清敕封已临。 一些事物,在悄无声息的变化着。 ……………… 钟山山腹之内,那座玉虚宫的门户之上,多出了一方雕刻着的神武之相, 仔细看去,却是一个神祇。 而一本本古书古籍中,但凡有关于【玉虚】、【玉清】的记载中,也都或多或少的多出了一项叙述、 【玉虚有神,做玉清元始之使,为玉虚宫之神祇,不受天管,不经地辖,有大自在】 便也此时,五王城。 那方被人族先辈以血夺来的人道轮回震动,诸王洞视,一位名为【旦】,而又被尊为【周公】的真王闭眼卜算。 少顷。 周公旦睁眼,既惊且悸,这位建成了人族礼法仪制的赫赫者,竟是开始哆嗦。 “弟,算出什么了?人道轮回,何故异动?”武王不禁发问,一位位真王也都投来迷惑的目光。 周公旦呆滞半晌,轻声道: “天数显示,天机昭告,有我人族往圣,临了当世” 诸王面面相觑,往圣? 秦王微喜,笑着问道: “周公竟如此模样,莫非,降世的是一位了不得至极的往圣?或是姜太公?” “又或是周文王?” 周公旦没有说话,木讷的摇头,诸王有些惊疑,不是姜太公,不是周文王,还能是谁? 莫非孔圣人? 不可能. 武王脸上闪过一丝惊怖,颤颤巍巍的问道: “不会是大哥吧?” 诸王哗然。 武王兄长,伯邑考,【北极紫微大帝】之降世身。 然而,周公旦却依旧摇了摇头,武王不解且疑惑至极:“那是,孔仲尼?” 周公旦再度摇头,茫然道: “天机告示,降世之往圣,号之为.” “老子。” 诸王死寂,心脏暴跳。 ……………… 兜率宫的老人漠然回眸,凝视着叽叽喳喳吵闹不休的八卦炉。 祂道: “诸位道友以为,吾杀得,逾矩者否?” 八卦炉内,有苍茫的霸道声冷笑: “出不得兜率宫,念头探不出这混沌天的你,做得到么?” 老人笑而不语,微微摇头,微微叹息。 “便且,拭目以待。” 祂说着,又满心忧虑,忧的不是那所谓地藏佛祖,也不是这几位镇在八卦炉里的道友。 祂忧的是,自己选择的人,真的对吗? 老人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愁容来——倒不是那小家伙心思不纯,也不担心他哪一天会反叛,投了几位道友。 忧心的是,那周牧,心思纯正,但不太良。 这小子,以后要是乱传话,借着其余两人的名义哄骗某一人.该咋办? 老人觉得,这家伙,是做得出这种事情来的。 “吾知他如何不要面皮,元始也当知其中怎么胆大妄为,但那灵宝.” 老人抿了抿嘴。 与此同时。 未来岁月。 号为通天道人的周牧木石之身,搓了搓双手,小声道: “前辈?” “何事?”灵宝道君睁眼,目光淡漠:“一时三刻,尚且未至。” “非也非也。” 周牧一脸信誓旦旦: “太上前辈有言,说,要您赐我个宝贝,剑最好.” 灵宝道君微微蹙眉: “赐?不是许了你,此次功成,予你陷仙之所在么?不经磨难而得宝物,非是善事,太上又非元始,不干涉晚辈,不为小辈护道,怎会如此言说?” 周牧面色不改,作揖道: “太上前辈的意思是,赐个宝贝法门,让我自己修行。” 灵宝道君依旧蹙眉,总觉得不太对劲,瞅了瞅这和自己一张脸孔的小家伙,自身灵性微颤。 祂沉吟片刻,哪怕灵性提示,却最终没有怀疑。 这小家伙,总不可能瞎传话,骗宝贝吧? 哪来的这般胆子? 灵宝道君便颔首道: “我观你之性灵,有元始阴阳经的底子,也修着八九玄功,还练了【太白皇老七宝七杀术】。” “不缺什么修持的法门了。” “片刻后,此间事了,便依了太上之所言,传你一门阵势吧。” 周牧眨眨眼,小心道: “阵势?” 他咽了口唾沫,莫非. 便见灵宝道君颔首,轻飘飘道: “传你一门,诛仙剑阵可好?” “虽无诛仙四剑,但这单单之阵势,也算得,古来第一杀阵矣。” “要得要得!”周牧欢天喜地。 便也此时。 【真实现在】。 大祭越演越烈,锣鼓喧天,万灵齐动,整座天蛟城化作了一方火炬。 一时三刻,已至尾声。 鹿泉拍了拍周牧的肩膀,后者睁眼,起身执礼。 鹿泉平静道: “这大祭,还有一刻钟,便要成了。” “你且先上归墟之船,做好准备,佛祖开始降临时,端坐船首,趁天地大开之机,接引一位大仙神归!” 顿了顿,他上前,拍了拍周牧肩膀: “一旦此次功成,佛祖临世,作为执船人,你也当能入佛祖之眼,这是大机缘啊.” 周牧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纯善的笑容,坐于船中,静静等候。 一刻钟转瞬即逝。 大祭,毕。 (两章9k) 第165章:玉帝老儿,还记得你爹不? ‘轰隆隆!’ 是雷鸣。 十万里黑云连绵翻滚,一道道黑紫色的雷光在云间闪烁、沉浮、咆哮,不时有雷落下,大地焦黑,林木自燃。 巨大的山谷,横亘在天蛟山天蛟城之上, 便此刻,整座天蛟山都在燃烧,连同其中的建筑,连同其中的人与妖,就像是一根巨大的香烛。 就是一根巨大的香烛。 “开始了” 万里之外,陈铜炉凝望着那一副盛景,微微颤栗着,终究还是没能阻止。 五方节点,一处都没能阻止。 唯一的好消息是.没有了执船人,未来的归墟之船执掌,恐怕也要换人了。 “爹,地藏佛祖要降临了,我们该走了。” 陈知恩轻声道: “咱们去哪?” 陈铜炉闭眼,疲惫开口: “我记得,距此数万里,有一座秦王建立的山中隐城,我们去那。” 他轻轻一叹,最后看了那座燃烧的山城,看了眼那山峦上的巨大祭坛,便欲抽身。 “等等!” 陈铜炉色变,脚步猛然一顿,死死的盯着远方,在颤栗。 他发出哀鸣: “那是,那是” 远方,山城香烛之上,依稀可以看到一座巨大的青铜船腾空而起,而后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直至那翻滚的漆黑乌云! “归墟之船.” 父女二人颤栗,分明看见了船首端坐的青年——那位周公子。 怎么会? 怎么可能?? 两人茫然四顾,心头暴寒,陈知恩语无伦次: “不可能,我分明动用了魂中祭阵,将他送去了九幽!” 陈铜炉头皮发炸,看见那船首端坐的‘周牧武’,似乎睁开眼,似乎隔着万里,看了过来。 “走!!” 两人飞逃。 而那青铜船首上。 周牧目光微冷,瞧见了那陈家父女——这两人似乎站在废帝的对立面,疑似来自未来,但. 他不关心。 以大义要害去自己,他无法容忍。 只是,要雪恨,非是此时。 周牧深深吸了一口气,能感知到自身和这座青铜船产生了一丝一毫微妙的联系, 他凝眸,瞧见那座祭坛上,佛家的天人开始燃烧,天蛟城中的生魂道道飘来,在祭坛上翻滚着,哀嚎着。 “阵,开!” 天王呵声,若大的祭坛中浮现出肉眼可见的涟漪,那是一座不可思议之法阵,此刻被催动,大天地之壁障被短暂的割裂了! “九幽。” 周牧笃定自语,看见祭坛上空撕裂出一道巨大缝隙,看见缝隙内是之前见过片刻的九幽,看见九幽中,有佛光! “我佛慈悲。” 裂隙轰然膨胀,自天穹这头横亘自天穹那头,一位无量伟岸的佛祖,在裂隙之后,睁开眼,庄严肃穆,要迈过来! 佛祖的步伐极为缓迟,似乎无法立时走出,正在拥挤而来, 明明尚未降临,但沉沉之息已然横扫了整座天下! 凡世震动,一位位真王、神圣惊悸,一尊尊囚居在方寸间的证道者愕然瞪眼! “无上?” 南朝,皇宫重殿。 南妖皇睁眼,虽然念头无法探出这座重殿,但依旧可以清晰感知到横扫天下的伟岸气机, 他旋而摇头,喃喃自语: “非是无上,但也已然近于无上,这道气机是地藏老儿。” 一旁,神态萎靡,正在尝试疗愈道基的马猴轻声发问: “陛下,地藏,是佛祖了吧?” “他,要降临了?” 南妖皇目光深邃,微微点头,轻叹道: “看来,之前四尊降临的大罗,都不过是引子,玉帝的这些追随者,真正要引导降临的,是地藏啊。” 马猴不解,问道: “陛下,地藏佛祖,与天帝怎么会搅和在一起?” 南妖皇摇头,平静道: “吾也不知,不过短时间内影响不了我们,真正要心惊胆颤的,是西边那两座佛山。” 说着,南妖皇继续道: “另外,遣使者,去一趟【青山】,寻那头老牛,告诉他,吾恩?” 妖皇声音猛的一顿,面具下的脸庞浮现出讶异之色, 他清晰感知到,佛祖气机汹涌之处,有很多熟悉的气息,在翻滚。 都是本该早已泯灭的生灵气息。 “在发生什么?” 南皇蹙眉自语。 与此同时,天蛟城之上。 九幽裂隙横空,佛祖在尝试拥挤而出,地动山摇,大地撕裂,万物匍匐。 “恭迎,世尊地藏!” 李靖朗声,身边跟着的很多妖族、人族亦都齐着声儿。 “凡世.” 佛祖含笑,数百里大小的头颅已然从裂隙中拥挤而出,睁眼看世界,笑容肆意。 “久违矣。” 佛光潋滟,十亿尊魂罗汉、菩萨端坐在佛祖身侧,同时在诵经,半身佛躯已然挤入人间! 半身佛躯,便是数千里之广袤。 “祭血!”李靖震声,身侧的老蛟打开玲珑玉盒,其中一滴泛着黑潮的天帝血冲天而起, 帝血化作一片黑潮,翻滚、咆哮,周牧惊觉自身端坐着的青铜船,被牵引至了黑潮上,恰如同当初所见的未来之果! 唯一不同的是,黑潮中尚无仙神尸骸,甲板上也没有龙尸凤骨。 但。 “那是什么?” 周牧发出疑问,错愕的看着眼前景象,在佛光照耀下,在黑潮翻滚间, 前方潮上,有迷蒙的一方大界浮现,大界之内,是难以用言语描述的‘生灵’。 说是生灵,更像是幽鬼,但要比幽鬼还要死寂、暗淡、破败。 准确的说,是一枚枚烙印。 ‘嗡!’ 青铜船震动,船帆扬起,如同一面火旗帜,如同引路之明灯,照耀向那破败的黑潮世界。 佛祖在降临,黑潮世界在打开。 李靖不知何时立在了青铜船上,立在了周牧身旁。 他开口,声音抑扬顿挫: “太白金星,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李靖唱音,荡传入那黑潮中撕开的未知世界,却并没有任何回应。 “太白金星,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他再度朗声,却还是没有一丝半点的回应。 “怎会如此?” 李靖蹙眉,喃喃自语: “莫非.” “必须要进去?” 他看了眼神色凝重的周牧,幽幽叹了口气: “如此看来,汝之福缘,终究还是浅薄了些。” 周牧张望着黑潮中的归墟世界,看着那位降临的含笑佛祖,愣了愣: “前辈,您的意思是” 李靖怜悯的看了他一眼,再度对着黑潮中若隐若现的归墟世界朗声。 “活人在凡世,死人在九幽,死人再死,便于归墟,从未有活着的生灵、死了的生灵进过归墟,去了之后,会如何,不好说。” “但想来,有归墟之船护持,应当无碍。” 说着,他浮空而起来,伸手一推。 下一刹,青铜船载着周牧,就这么硬生生的朝着那座归墟世界靠了过去! 周牧色变,察觉到自身被青铜船死死的锢住,无法动弹,心神僵动,只是徒劳的看着归墟世界越发的近。 看着那一黑寂之界,幽幽的渐近身前。 直至彻底没入。 周牧心头叫苦,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唤不来师祖,是因为师祖压根就没有魂飞魄散!! 归墟中的寂灵,都是魂飞魄散者的最后一缕世间烙印. 李靖站在黑潮死寂归墟外,继续朗声: “太白金星,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青铜船沉浮在归墟中,周牧闷哼,察觉到极其的不好过,自己似乎处于一段绝对虚寂中, 就好像是 天地的另一半,或者说,反面。 他似乎能看见一道道寂灵,或者说,烙印。 一些烙印渺小至极,一些烙印则恍若浩瀚大日,无穷磅礴! “魂飞魄散后留下的烙印都如此凶烈该是何等生灵?” 周牧艰难的想着。 归墟世界外,李靖还在唱音,唱着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却没有哪怕一道烙印受了接引,近了周牧。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就当周牧心头松了口气,以为到此为止时,忽的。 ‘轰隆隆!’ 无声的惊雷炸在心田,周牧看到,一道若大日般凶烈的烙印,轰然坠下,在归墟之船的牵引中,没入自身体内!! 周牧毛骨悚然,青铜船缓缓驶出了这处归墟世界,李靖神色古怪的凝视着周牧。 “也不知,是你福缘深厚,还是福缘浅薄” 周牧心有余悸,正在念头彻查自身,可并未察觉到一丁点的不对劲,精神世界中也没多出一道魂灵来。 李靖拍了拍周牧的肩膀,后者察觉自己可以动了,不再被锢死,而远处那黑潮也在缓缓消弭。 “一位未知的天庭大罗,进了你的体内。” 周牧头皮一麻。 李靖幽幽道: “至于具体是谁,吾便也不清楚,这一个大纪元,尤其是末劫之时,彻底寂灭的大罗不是一位两位.” “大罗烙印多久能在你体内重聚为魂灵,吾不知晓,是否会占据你的肉身和心灵,吾也不知。” “全看你的运道。” “而现在.” 李靖抬头,看向那九幽裂隙,脸上浮现出笑容来。 “佛祖,已至。” 那裂隙处,万里佛祖,已然,完全降临。 裂隙缓缓闭合。 天地于此刻,静,默,寂。 ……………… 一粒渺小的灵光,静静潜匿在周牧的精神深处。 它迷惑,自己不是寂灭了么? 怎么又活过来了? 渺小的灵光百思不得其解,察觉到自己处于某个孱弱生灵的精神世界中, 自己却无法动弹,一身超脱岁月的伟力也消失不见。 “吾活了,但没有完全活来,需要时间重聚?” 那一缕生灵灵光如此做想,虽然伟力短时间内不再,自身也无法动挪, 可似乎. 可以借助这个孱弱生灵的躯体,观察外界? “让吾看一看,外面,是什么?” 灵光借助或者说共享孱弱生灵的六觉,以这孱弱生灵的视角,观察天地。 第一眼看见、感觉到,‘自己’是在一方青铜船上,第二眼看到,‘自己’身边站着一个中年人。 一个很眼熟,很眼熟的中年人。 “入你老.”灵光勃然大怒,却又将脏话憋了回去,默默沉浮在这孱弱生灵的精神深处,轻声低语。 “李靖。” “李靖!” 渺小灵光低冷,几乎迫不及待的想要重聚魂灵,想要出世! 它森然自语: “李靖,你的塔呢?” 许久。 灵光微微收敛,森然之机散去,是为了隐匿,也是为了修养。 “好累.” “吾到底还只是一点灵光,先沉眠片刻,修养片刻” “李靖,李靖。” 灵光不再去共享那孱弱生灵的感官,悄然自晦,对外界之诸事,尽皆不闻。 他在积蓄,在静养,在尝试恢复。 ……………… 外界。 九幽裂隙散去。 百万里层叠翻滚的漆黑乌云,也随之散去,看上去便如同江河大浪轰然退潮,滚滚而卷离。 这本是用之来遮拦众生目光的,如今,却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凡世.” 万里佛祖顶天立地,其一手持锡杖,一手摩挲着亿万幽魂,宝相庄严,脸上既有慈悲之色,也还有怒目之相。 宝冠璎珞,周身沉浮着一座座佛界,其中又盘踞着一位位菩萨、罗汉,都在诵经,都在虔诚。 一位位真王、神圣的目光窥来,无不惊悸、默然。 有神圣微微颤栗着,叹息: “大罗之上.” “如此,彻底变天了啊。” 类似的低语在天下各处做响,地上幽冥的玄鸟,北朝中大日五智寺的青狮, 还有东海的青龙,西边立下古老殿堂的谛听。 尽管,他们身为大罗,受制于过去兜率宫那位定下的规矩,无法随意行走凡世, 但依旧能感知到,佛祖已临。 四方大罗都朝着佛祖降临之所,默默做礼。 天地死寂。 天蛟山旁。 地藏佛祖满目慈悲,李靖腾空,执礼于前: “世尊地藏。” 他恭敬道: “世尊既已临世,还望” 佛祖侧目,含笑: “自然当履约。” 他伸手,招来那一滴浮沉着黑潮的帝血,手中佛光浸入其中,旋而,轻轻一抛。 那一滴血再度化作黑潮,黑潮翻滚,又隐约聚合成,一尊无上生灵的模样!! 李靖执大拜礼。 “臣,李靖,参见陛下!” 他的声音毫无遮拦掩盖,响彻这一方天地,响彻整座天下! 李靖? 陛下?? 南妖皇愕然,北妖皇拧住了眉,西边的老佛、大无道世尊神色悸变,东方的那位鬼帝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不会吧?? 十万年前伴随天庭覆灭而一并失踪的天帝。 归来了?? 整座大天地寂静。 而那黑潮也彻底凝做一位伟岸者的模样,或者说,虚影。 佛祖含笑,手中锡杖发光,大法力源源不断的涌向天帝虚影,似乎如此,才能勉强维持其的存在。 他朝着天帝虚影执礼: “陛下。” 祭坛边,一个又一个的生灵执礼。 “陛下!” 而后,那道在佛祖大法力维持下,依旧明灭闪烁不定的伟岸人影,缓缓睁眼。 “吾回来了。” 玉皇含笑,虽然只是一道投影,虽然必须要地藏无时无刻的法力维持,但 这已然象征着成功。 万年,最多一万年,祂便能让这一缕投影成为真正本我! 天帝回眸,似在遥望无穷年以前,嘲弄的轻语: “元始,汝,输了。” 帝音若滚雷,震动天地八方,震动岁月前后。 万灵死寂、沉默,皆作拜礼。 ‘啪嗒!’ 一个不大的声音响起,却在寂静无比的此时此刻,显得很突兀。 佛祖侧目,天帝转身,李靖瞧去。 是一个孱弱的、修为低微的青年,他方才打了个响指,一缕玄火在其指间跳动。 正尝试一株普普通通的燃香点燃。 没点着。 青年察觉见几道恐怖目光的凝视,腼腆的笑了笑,跳下青铜船,落在一处地上,恭恭敬敬的握着燃香。 而后,他抬起头,直视佛祖,直视天帝投影。 周牧敬畏道: “陛下,许久未见了。” 佛祖压抑,李靖瞪大了眼睛,鹿泉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周牧武见过陛下?? 天帝投影微微蹙眉,却并不知道这个小家伙是谁,拿着香,是要拜自己? 周牧摸了摸自己这张‘褚耀武’的脸, 旋而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 “陛下这就忘了我吗?小民不妨提醒一下陛下,就是” 他瞥了眼没反应的燃香,心中叫苦不迭,搓着玄火,疯狂点着。 ‘嗤~’ 总算。 点燃了。 青年抓着燃香,朝着天帝虚影微微一拜,毕恭毕敬,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燃香插在了地上。 他这才松了口气,这才道: “看看看,你看你爹呢?” “玉帝老儿,想起你爹是谁了没?” 天帝虚影一愣,李靖张大了嘴巴,地藏佛祖色变,察觉不对!! “是汝。”天帝虚影回过神来,神色一厉。 而佛祖则心悸,有很不妙的预感,念头一动,显出无量法身,抱住整条岁月长河,猛然往回一拽! 时光回退。 失败了。 地藏动念,杀机如潮,将那青年锁定,可这能压死神圣的刺骨杀机,却近不了青年的身! 而那根插在地上的燃香,依旧插在地上,依旧静静的燃烧着。 一缕烟气袅袅,笔直升空,通向了未知之所。 如同一枚点燃的信标、道标。 太上已标记了一处地点。 太上已锁定了方位。 太上已丢出了一块烧火砖。 人间天空骤暗。 ‘轰隆隆’ 有闷响声传来。 佛祖下意识的抬起头,只看到一块小小的烧火砖,轻飘飘的坠了下来。 那是兜率宫中,八卦炉下的烧火砖。 “溜了溜了。” 周牧遁地疯逃,无论是天王李靖,还是惊悸的佛祖,又或者震怒的天帝投影。 竟无一人可留下他。 仿佛,当燃香点燃之时,八千里内,神佛妖鬼,尽都使不出一身法力,催不动玄妙神通。 除了周牧。 烧火砖轰然落下。 第166章:佛祖寂灭,再入梦中 “太!上!!” 地藏毛骨悚然,暴吼,欲逃,却根本无法挪动,被牢牢的锁定。 那一块烧火砖,轻飘飘落下。 “慌什么?” 失去了地藏法力供应,天帝的身形一点一点的虚幻,冷着脸: “太上又岂能真正杀你?” “不过,倒是好手段.” 天帝负手而立,凝视砸下的烧火砖,淡冷道: “哼,便破了吾这一次谋划又如何?四方大罗已临了,太上啊” ‘轰隆隆!’ 烧火砖与地藏佛祖无穷伟岸的法相击撞在一起, 这能拽动岁月长河,可一口气吹灭大千世界的伟岸法相,却如同纸糊的一般,轰烈崩塌! 李靖疯逃,老蛟魂都吓落,一位位匍匐的人、妖也都趁着地藏佛祖与烧火砖相击的空荡,四处逃窜着。 “太上.” 地藏佛祖高举锡杖,然锡杖也被砸碎,周身沉浮的无量佛光世界一个接着一个如同泡沫般破灭, 天帝投影随之彻底消失。 “太上,汝杀不死我。” 佛祖此时也从惊惧中回过神来,冷冽开口: “汝已非是过去的太清,汝,杀不死吾!” 他坦然,放弃了挣扎——也知道挣扎无用,任由烧火砖落在自身头顶。 佛祖崩塌。 ‘轰隆隆!!’ 小小的烧火转砸于地上,没有惊涛骇浪,没有地动山摇,只是化作八千里火焰山,横亘大地,静静燃烧。 “汝,杀不死我。” 地藏佛祖的幽幽声回荡在天地间。 “是么?”兜率宫中,老人含笑自语。 同一个刹那。 未来岁月。 灵宝道君挥手,将包含有诛仙剑阵的灵光投入木石之身的精神意志中,淡淡道: “陷仙剑,落在凡世的最东方,位于玉泉仙山的遗址之下,与玉鼎真人的骸骨葬在一起。” 说着,祂吹了口气,周牧的木石之身被吹回了【真实现在】的钟山山腹,吹回了那方棺椁中。 紧接着。 道君拔剑,信手斩落。 长剑撕开九幽,卷荡、破灭重重寰宇,斩向所有未来可能中的九幽界! 一重重未来毁塌,一个个不同未来可能的地藏佛祖错愕抬头,直面剑光。 而后,尽皆崩塌,一个不剩,一干二净。 大罗之上,近乎无上者领域的地藏佛祖,似乎不堪一击。 亦在岁月之外概念的同一刹。 过去。 过去岁月,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 庄严的道宫洞开,三宝玉如意轻飘飘的从中击出。 “不!!!” 惨绝的呼喊声响彻诸天万界,刚喘了口气,庆幸太上已非从前太上的【地藏菩萨】肝胆俱裂: “陛下救我!!” “元始!!” 过去岁月,天帝愤然出拳,玉虚宫内的庄严佛祖也试图阻截,但都无用。 每时每刻,时时刻刻,都有一方玉如意,或击入深邃九幽,或打在巍峨灵山。 但无一例外,都最终落在了所有过去节点的地藏头顶。 或是地藏佛祖,或是地藏菩萨,又或是发大宏愿入九幽之前的地藏僧。 甚至是,刚刚出生的那个后来会成佛作祖的孩童。 “救我!!” 地藏佛祖、地藏菩萨、地藏罗汉,乃至于脐带都未剪断的婴童,无不凄厉嘶声。 却无人能救他。 出拳的天帝被撞了回去,阻截的庄严佛祖被一只如玉手掌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砰!’ 一颗颗不同过去时间节点的地藏头颅,被一枚枚不同过去时间节点的玉如意砸了个稀烂。 三清已死,元始出不得过去,太上更被桎梏在兜率宫,灵宝道君也离不开未来,各自死去三分之二。 但同样。 于过去岁月,元始无有敌手,在种种未来可能的时空中,灵宝道君镇压一切, 而于真实现在,太上一人一炉,便可镇住一位又一位无上者。 祂们死了。 祂们依旧站在诸无上者的最顶端。 祂们依旧是,天花板。 至于此刻。 过去,现在,未来。 地藏同时入灭。 便就真正入灭了,道基崩塌,魂魄消散,真灵毁坏,只剩一缕自我存在的烙印。 那一缕烙印维持着历史不变,维持着历史上的‘地藏菩萨’,同时又轻飘飘的坠入归墟。 大罗,及大罗之上,除非时时刻刻皆死,否则便无法真正陨落, 而就算时时刻刻皆死,一般来说,也都会有一缕烙印残存,为的就是顶替死去的大罗,保持历史不变。 无论元始,还是太上,亦或者那位最凶最厉的灵宝道君, 沉吟片刻,却都没有将烙印一并摧毁。 没必要。 只是一缕天地烙印而已。 若是一并毁去, 平白导致岁月大变,历史剧烈更改,好坏难说。 ……………… 真实现在。 八千里火焰山,灼的天空一片滚红之色。 天地寂静着。 是因佛祖临世,因天帝再现,也是因为那个未知的、敢呵骂天帝的青年,更是因为那一株燃香,因为那落下的烧火砖。 才立下大日五智寺的青狮收敛的声威。 建起水晶玄宫的青龙缩回了头颅。 西方二佛山之侧,造下谛听殿的谛听,呆呆怔怔,错愕茫然。 至于东边,那背负无量佛国,承载五道轮回的玄鸟,则也茫然失措着。 她眼中时而清明,时而佛光潋滟。 她叹了口气,打了个哈欠,静静安眠。 四方才降世的大罗尽都消了声, 佛山里的两尊妖佛心惊胆颤, 南北二朝的皇者沉默不言, 地上幽冥的帝君震颤不安。 而后。 雷音寺、弥勒寺中荡出佛旨,南北的两处皇宫中皇谕遮天,雄踞地上幽冥的帝君下达大令。 “找。” “找到他。” “找到那呵骂天帝者。” 同样的旨意,轰传天下。 至于那方偏安一隅的五王城,也已是沸反盈天。 “终于.平寂了。”汉王轻声道:“天帝现,佛祖临,烧火砖从天而降,化八千里火焰山。” 顿了顿,他继续道: “这些,涉及到无上者的博弈,非我等能涉足,我真正好奇的,是那个青年他,似乎为人族?” 诸王面面相觑,颜回目光闪烁,武王也垂下眸子,不声不响。 虽然面容变了,但两人都能猜到那是谁。 “周公,您怎么看?” 秦王轻声开口: “您的卦算之道,恐怕在当今,堪称第一,便是我人族整部古史,除了文王姬昌,除了人皇伏羲,恐无人卦算之道,更在周公之上矣。” 一位位真王都投来了目光,看向这位赫赫之往圣。 周公旦,制礼做乐立法设仪,儒道之先驱,礼法之初祖。 此刻, 周公旦神色晦暗不定,最终摇了摇头,坦然道: “我不敢算。” “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老子!” 诸王骤然缄默,脸上浮现出惊悸色。 老子,人族往圣之一,曾为孔圣的老师,曾传下道德五千言,曾创立道家。 且, 众所周知,老子,还是【太上老君】的一化。 “老子在哪?”有真王喃喃自语。 “那臭小子.现在在哪?”武王忧心忡忡。 ……………… “我这是在哪??” 周牧从土里钻了出来,茫然四顾。 他只顾着遁地闷头狂跑了,这逃了得有半个小时——遁地一息便是千里! 那地藏佛祖应该解决,天帝投影什么的,估摸也散了——可自己在哪啊!! 周牧有些无语,小念还在那什么山中隐城等着自个儿! 他深吸一口气,第一时间,先将自己的脸给换了,小武的脸是用不得了 估摸现在,小武的脸,比自己的真容更要出名。 “变谁好呢.” 周牧冥思苦想,索性摇身一变,化作了陈府上见过的一个老管家模样。 先用着。 他骤化作一个垂暮老人,环顾四周,是一片荒漠,不见来人,不见去影,一望无际。 而内查自身,也无有什么异常,根本找不到之前那一枚恐怖烙印的影子——就好像是幻觉一场。 但周牧可不觉得是幻觉。 他念头一动,沟通返回钟山的香火神躯,以之视角,观察八千里火焰山许久, 这才做出了些安排。 “传下神祇旨意,先把那糙汉子收作新的庙祝” “然后是建城” “二十四村合一” “收留难民.” 一通安排后,周牧心思复归本我,也不急着找出路,索性一屁股坐在沙漠上。 “得先找到回去的路,才能找到山中隐城。” 周牧念头一动,从玄金铜令中取出之前姬发前辈给的,关于山中隐城所在的地图。 按地图所示,是处于钟山三万里外,一座叫做‘小石山镇’的人族大荒聚集地之侧, 按照姬前辈所言,小石山镇的遮蔽阵势,不针对人族,只要走到附近,便可察觉,进而顺着镇子找到隐城 可关键是,自己连现在在哪儿都不知道! 事实上, 对于整个天地,周牧只晓得西边有佛山,南北两妖朝,东边有个地上幽冥 除此之外,什么便也都不知道了。 “麻烦啊” 哀声一叹,周牧索性躺在了沙漠里,整理着自身境况。 诸事一番,自身法力修为已至万寿层面,八九玄功也修到了三转小成, 只差九件灵器,或许玄功就能直直破入四转,连带法力修为也抵达天人层面。 天境,距离自己是如此的近。 香火身,得了玉虚使的名号,但暂时不晓得有什么用——香火神躯根本出不了钟山百里范围 至于木石之躯,那倒是厉害了,得了通天道人的道号,但同样,用不得。 至少现在还不能用那身躯。 “至于我自己老子。” 周牧心思转动,太上前辈将【老子】之号赐给了自己,暂时不知有什么用, 灵宝前辈给了诛仙剑阵的阵势图,但他看了,太难,参悟不老,得回头大把大把的换大悟道场, 至于陷仙剑. 按照灵宝前辈所言,是在凡世东方,在玉泉仙山的遗址,共着玉鼎真人的尸骨葬在一起。 所以,玉鼎真人死了么? 周牧有些失神,无论是八九玄功还是七十二变,亦或者如今所得的十九门仙术, 尽都学自玉鼎真人。 “东方.不会是在地上幽冥吧?” “阿姐似乎也在地上幽冥,以后恐怕真得走上一趟.” 周牧自语,打了个哈欠,忽觉困意——他不惊反喜。 自身这般修为,是绝不会有困意的,如今既有了,便代表. 又可以入梦了。 四顾一番,荒漠萧瑟, 周牧索性眼睛一闭,就在这出大荒沙漠上,睡了起来。 与此同时。 “这家伙,在做什么?” 体内,那一缕才修养完毕,重新开始共享周牧感官的灵光,有些迷惑。 李靖那老东西呢? 这孱弱生灵怎么跑到一处荒漠来了? 还在睡觉? 灵光哭笑不得,正欲继续修养,却猛然觉着不对。 “什么鬼” 它惊愕,共享着这孱弱生灵的感官,察觉到眼前忽而雾气朦胧,忽而.改天换地。 似乎这个孱弱生灵,一觉入梦,便至了某个不可言不可说之处。 它来了些精神。 “李靖老儿的这条走狗,还有什么隐秘不成?” ……………… 还是荒漠。 青年躺在地上呼呼大睡,有沙蝎在他身侧的沙子中拱出。 小沙蝎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呼呼大睡的人,生出钳子,想要夹一夹,试试能吃不能,却忽觉沙粒颤动,便慌忙的钻进了沙下。 沙粒震动越发的剧烈。 几只骆驼渐近,又皆停下。 “这里.有个活人?” 诧异声响起,骆驼上跳下了一个中年人,走上前,探了探沙漠上呼呼大睡的,老人模样的周牧鼻息,又摇了摇他。 不见反应。 “活着的,但似乎昏迷了,拿些水来。” 用水壶润了润老人的嘴唇,中年人索性将他扛了起来,放在骆驼背上, 旋而,他走向一旁,对着另一只骆驼上,一个带着斗笠的女子,憨笑开口: “骆姑娘,您看,这老人家若是丢这儿不管,恐怕死路一条.” 戴着斗笠的姑娘看不清面容,淡淡开口: “随意,我请你们来给我作向导,把我带到地儿了就是,其他我管不着。” 顿了顿,斗笠姑娘瞥了眼那似乎昏迷着的老人,微微蹙眉: “不过说来,百里沙漠的中心躺着一个老头,你们倒也真敢救.” 中年向导只是憨憨的笑着: “许是出了什么意外,被自个儿的骆驼甩下了?总归是人命关天.” “我说了,随你们。” 斗笠姑娘声音不见半点起伏,看了眼天上太阳: “还有多久能到小石山镇?” “一个来月吧,主要俺们得绕过前头的妖城,路程就远了些,不过今晚前应该可以出了沙漠,那边是有一个小村子的,附近也没有妖城,很安全,可以过夜。” 说着,中年向导翻身上了骆驼,吆喝了一声,队伍开始继续前行,品种不凡的骆驼奔驰,踩的沙粒震震不休。 斗笠姑娘又看了眼那似乎昏迷的老人,总觉得,对方是在 呼呼大睡。 “看不透彻,似乎没有修为,但.” 骆霜雨如是想着,暗自留了个心眼。 第167章:太上现形,金丹九转 睁眼。 “大元帅!” 小猪哭嚎着扑了上来,周牧急急忙忙的闪开,生怕被这头至少神圣层面的猪儿一撞,神魂都要俱灭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果然,是本来模样,并非变化做的那个沧桑小老头。 “安了安了。” 面对又哭又嚎的小猪,周牧自个儿也头疼不已,当即便是好一顿安慰。 而与此同时。 周牧体内。 那一缕微弱的灵光就是一整个懵逼住了。 “猪悟能??” 灵光茫然: “远个儿的是红孩儿那小东西?这里,是天河???” 灵光错愕,这个孱弱生灵,闭眼一睡,睡到天庭来啦? 莫非是虚幻梦境? 不,也不像啊 它犯起了嘀咕,自己是扛过了天庭崩塌的,死在了末劫的尾声——但那时起,天庭废墟,便已然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 可. 而且,大元帅是什么鬼?? 灵光心思百转千回,打算好好看着,好好观着。 “有点意思了。” 外界。 好不容易将小猪安抚下来,周牧都不知该怎办和这‘二师兄’解释,自己不是那什么天蓬大元帅 他有些琢磨不清这小猪的状况,记忆回来了,但又没完全回来,似乎停留在被贬下凡投胎为猪之前, 而且精神似乎很不正常,处于一种错乱的状态. 沉吟间,那小猪泪眼汪汪: “大元帅,您可要为我做主,为我做主呐!” 小猪指了指头顶上方,愤慨道: “鬼知道那遭瘟的弼马温发什么癫,用一根棒子将俺给镇在了这儿,出不得,走不去,俺什么时候招惹他了?俺认识他吗!” 说着,小猪朝着头顶吹了口无暇清气,清气升空,到了一定高度,便闻雷鸣,见金光。 而后一根通天铁棍浮现而出,巍峨若神山,将那口无暇清气撞了个粉碎。 周牧眼皮跳了跳,灵光‘目瞪口呆’。 “大元帅,你可千万要为俺做主!”小猪咬牙切齿着,周牧不言,只是学着小猪,朝着天上吹了口气, 清气化箭,破空而去,未起半点波澜。 那金箍棒,针对的只是小猪。 “您看看,您看看!” 小猪气急败坏。 周牧沉眉,心思百转千回,天庭坠灭那年,齐天大圣究竟何故要将猪八戒镇压在此? 不许其出离天河. 他更偏向于,是一种保护。 如此,自己还不能直接将小猪给弄出去,之前想着尝试使之脱离梦境,现下来看,也不能轻易行事。 万一,害了猪八戒呢? 周牧心头微微一定,有了主意,果断道: “二师.天蓬啊,你且先在此候着,我去问一问前辈,看看你这事儿如何处理。” “前辈?”小猪匪夷所思:“大元帅,您联合紫微大帝,连天帝都推翻了,谁还敢自居为您的前辈?” 某灵光茫然,啥玩意? 小猪搓了搓手: “要我说,天庭破败,百废待兴,您就做了新帝吧,嘿嘿,到时候俺也脱困.” 他不知想到什么,美的鼻涕都冒泡。 周牧苦笑不已,也懒得解释——一个是说不通,另个,这对自己来说,也并非坏事。 反正自己又不是故意诓骗‘二师兄’的。 又哄了两句,周牧念头一动,天地祥云自毛孔中钻出,托举着他就朝上而去。 底下虽是太阴天河,但周牧有了经验,以后天太阴之气密布全身,也就没了之前的那种恐怖吸坠之力。 “太阴之气.” 灵光微惊,越发的看不懂这个孱弱生灵了,太阴之气,哪怕是后天太阴之气,也绝非修炼可得的, 要么是相关的绝世经文,要么是生来天赋——哪个都不一般! 只是,这家伙要去找什么前辈? 天庭,还有其他生灵在?又是哪位故人? 灵光百思不得其解。 踩着天地祥云极速升空,以周牧如今的修为,在祥云的加持下,遁飞的速度也媲美遁地之时, 即,一息千里。 但即便如此,升腾而上也耗了他足足半个时辰。 没有多停留,一边催动祥云,一边施展【缩地成寸】,途经那座云海大岛都未曾驻足。 三十三万里,三千三百步。 不多时,便已尽走过。 “这儿是东厨?” 灵光共享着周牧的视角,微微疑惑,东厨上压着的道宫又是谁家的? 道宫无有匾额,而天庭最不缺的就是道宫,一时之间,灵光也未曾认出。 而周牧呢,则是一步登临道宫门前,猛然一推。 ‘吱呀~’ 不知是不是错觉,门开第一刹,周牧好像看到了漫天宝光,嗅着了至妙之丹香, 但这一切恍若都只是错觉,等到大门尽开,目视而去,兜率宫一如既往。 一座炉子静沉的燃烧着,两侧墙上一处处格子都是空空荡荡的,炉后的九十九道白玉阶梯上,摆着案己香炉,放着空荡蒲团。 “这里是” 灵光悚然,错愕呢喃: “兜兜率宫??” 这家伙说的前辈.该不会是老君吧?! 他,到底什么来头?? 老君又怎的不在道宫之中? 灵光心绪混乱。 “还在躲我?”周牧嘀咕了一句,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了高台。 某灵光直接宕机,惊恐至极,借着周牧视角,发现他 就这么水灵灵的坐在了蒲团上。 “???” 灵光茫然,心头寒气大冒,彻底收起了轻蔑和桀骜。 这家伙.到底何方神圣?? 莫非,是哪位转世的故人? 可之前,他分明对李靖老儿毕恭毕敬——李靖老儿是来都不敢来兜率宫的! “老君?老君!” 周牧坐在蒲团上,扯着嗓子喊道,而却没有任何回应,若大的兜率宫中,只有周牧自己呼唤的回音,连同那八卦炉静谧的燃烧声。 “都这般了,怎么还不肯见我?” 周牧自语,索性站了起来,走到案几前,昂着脑袋,将双手捂做喇叭状放在嘴边。 “太!上!前!辈!” “太上老倌!!” 灵光瑟瑟发抖。 “太!上!前” 周牧还在继续嘶喊,身后忽而传来一声幽幽叹息,随之便是哭笑不得的苍老声。 “行了,莫要继续扰我这道宫清净了。” 周牧打了个哆嗦,轰然转过身,却见到一个穿着道袍戴着道冠的老人,静静的坐在蒲团上。 案己前,还现出那茶杯——茶壶来,其中茶水七分满,茶气袅袅。 ‘咕咚!’ 周牧咽了口唾沫,没有喉咙的灵光想咽唾沫,没咽成。 “怎的?” 老人抿了一口茶,平和道: “真现身,你便又不乐意了?” 周牧打了个哆嗦,回过神来,有些心虚的讪笑道: “没没没,我还以为太上前辈又是不现身直接与我言谈的来着” 老人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道人, 没有灵宝道君那种横压一切的威芒,也没有元始道人那种幽幽暗暗之气机, 更无重重未来所编织而成的云气和七十二色毫光披于身后。 就像是一个寻常道观的寻常老道。 与周牧的想象,完全迥异,完全不同。 “本是不该见你的,容易被几个道友察觉到你,不过再一想,你既已得了三清敕封,见不见你,也便都无有影响了。” 顿了顿,老人微微摇头: “主要便还是你这混人,不知敬畏,对着玉皇道友都能直接破口大骂——玉皇道友定是记住你了,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出你来。” 按理说,祂念头是探不出这方【混沌天】的,但那燃香是祂的信标、道标, 点燃之时,也就能通过燃香,洞悉见当时的诸事。 如若不然,烧火砖也不会砸的那般准确。 周牧头皮一麻: “这不是有三位前辈护着我嘛,嘿嘿.” “我等三人,自身都难保,还护你?” 老人啼笑皆非: “我出不得混沌天,元始灵宝又都局限在过去和未来,可美人能帮你。” 某灵光彻底麻了,呆呆愣愣。 而周牧则搓了搓手: “道理我都懂,要不,那燃香.前辈再给我塞上两箱?” “您且看,元始前辈赐了我碑中宝,灵宝前辈赠了我诛仙剑阵和陷仙剑,您老.” 他眼睛放光,某灵光晕晕乎乎,诛仙剑阵,陷仙剑 这一连串字就像是一柄大锤,在它精神中一顿乱凿。 老人则静静凝视着周牧: “诛仙剑阵.看来上清果然还是太过老实,这般就被你诓骗了?” 周牧一阵心虚。 老人摇了摇头,平和道: “罢了,能诓骗灵宝,也算你的本事,凭本事挣来的法阵,自当归你所有,只是” 他声音一顿,话锋一转: “要说宝物,也有。” 老人手中浮现出一粒丹,丹气氤氲,金光灿烂,仔细看去,能在其中见到一方. 完整无缺的大千世界。 一整座宇宙。 而丹气氤氲间,似还有浪潮声起伏——那是岁月长河的浪潮声! “九转金丹。” 老人平静道: “若是吞下,哪怕是从未修炼的凡俗生灵,也可立时证道,或称道门道君,或称佛门古佛,脱离岁月之苦楚,成就大罗之身.你要么?” 周牧愣了愣,却并未欣喜若狂,大罗 他犹疑的问道: “您就这般逗弄我?” “非也,吾言既出,自然践行,你若要,便且吞了去。” 周牧沉默片刻,问道: “可有弊端?” “有,但不算弊端。”老人平静道:“吞九转金丹证道大罗,证的,自然是别人的道。” “如此,很难迈入大罗之上,更无有了成就无上者的可能。” “只是.” 老人含笑道: “大罗,已是天上天下之至,以你的机缘,哪怕吞丹证道,也有很大机会迈入大罗之上。” “至于无上者.吾便直言,所有无上者,皆是先天神圣,你吞不吞丹,都几乎不可能成就。” “所以.你要吃吗?” 周牧沉默许久,摇了摇头。 他轻声道: “那就算了。” “大罗,我还是有信心证见的,毕竟我都得了您三位的垂青,便是一头猪,都大概率能证道大罗吧?” “无上者,虽然机会渺茫但总算是有个机会,总得去试试。” 老人微微颔首,似乎早有预料,翻掌就要将九转金丹收起来。 这话,祂对很多生灵说过,九转金丹老人也只有一枚,毕竟炼多了也无用 可祂却尝试赠出九转金丹过很多次,或玄都,或泼猴,甚至是那转世成了猪的天庭元帅。 但无一例外,都并未接丹,九转金丹也从未赠出过。 但凡他们要吃,自己都会真给, 可有点心气的,便绝不可能吃下这九转金丹.这小家伙,果然也是如此。 老人微微颔首。 下一刹。 周牧舔着脸上前,捧起双手: “丹我不吃,但我可以要啊!不瞒前辈说,我家养着一只大肥鸽子,它可以吃的.多谢太上前辈赐宝!” 老人瞬间破功,老脸一黑: “滚去!” 周牧不受控制的一路滚下了白玉阶梯,哎哟声不断。 第168章:大罗呼道兄,当学礼三十年 周牧最后还是灰溜溜的跑回了高台。 他忍不住最后确认道: “您真不给啦?” 老人陷入沉默,陷入沉思。 祂在想,是不是选错人了。 许久。 叹息了一声,老人摆了摆手,转移话题: “说吧,来寻吾是为了何事?” “两件事情。” 周牧也老实了下来: “一个,是天河中,‘二师兄’的事儿猪八戒,这是怎么了?” 老人微微摇头,平静道: “那泼猴是在护他,金箍棒也好,火圈也好,都非是为了镇压,而是护持。” 周牧点头,这是意料之中的,他继续追问: “那我能将猪八戒带出天河吗?比如,直接带走到现实中去?” 老人沉吟片刻,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不可,天蓬见到了不该见到的东西,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情,天河镇了他的魂灵,定海神针定住了他的神智,如此,他才能活。” 周牧愕然,不该见的东西,不该看到的事? 难怪猪八戒这副模样,神智混乱,记忆断层 他忍不住询问,小猪到底见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却不想,老人也只是摇了摇头。 “有某位道友插手,吾便也看不清,但一定是和无上者有关的,吾让你去那儿,除了你的机缘,便是要你试试,能不能查清。” 周牧心思百转千回,知道这是关于无上者之间的博弈——但具体又是什么? 他不知道。 “红孩儿也是这种境况吗?” “大差不差。”老人颔首。 想了想,周牧继续发问: “可我完全没有头绪该怎么探查此事,毕竟天蓬元帅现在什么也不知道,神智都混乱。” 老人沉吟片刻,道: “便也不是现在的你能查的,你修为还是太过孱弱了些,等待以后吧不过,你要让天蓬随你入人世,倒也并非不可。” 周牧一愣: “不是说他一旦离开就会我该怎么做?” “你不是得了诛仙剑阵么?” 老人平和道: “等你将阵势入门,用在天蓬身上,代替天河与定海神针,一样可以镇压住他的记忆和灵智,防止想起来不该知道的事物而直接死去。” 周牧恍然,朝着老人做了一礼,问出自己的第二个问题。 他先是将归墟之船的事情描述了一遍,又将坠入自己体内那烙印叙述了一番,这才问道: “太上前辈,那烙印对我有没有影响?我根本探查不见烙印的存在.” 老人一乐,含笑道: “烙印?那已然聚成了一点灵光,就在你精神世界——此刻,便正借着你的感官,旁听着你我之言论。” “啊???” 周牧瞪大了眼睛,某灵光剧烈摇颤。 “它是.谁?” “我听李靖说,是一位未知的天庭大罗之残存烙印!” 老人笑着道: “那便是巧了,是哪吒那小家伙。” “哪吒.” 周牧眨眨眼,神色变的古怪了起来——按照上辈子知道的神话与故事来看, 哪吒三太子与托塔李天王. 关系可不太好啊。 他又顿觉浑身刺挠,不舒坦——任谁精神中寄居着别人,且一言一行都被看在眼中,都不会舒坦。 “前辈,我该如何” 不等周牧发问,老人便已然摆手道: “小哪吒本就是元始的徒孙,你且到时候还给元始就是.嗯,罢了,免得再出玄鸟的岔子。” 说罢, 祂伸手一招,周牧便见有一粒微渺的灵光从体魄中渗出,缓缓漂浮至了老人的手掌心中。 微渺灵光颤动着,好似在做礼。 “倒也苦了你这小家伙了。” 老人轻叹了一声: “汝仇怨积的太深,如此这般,对你而言非是一件好事,你又已证大罗,入不得人世便就这般。” 祂伸手一指,微渺的灵光落在蒲团旁静养,其中又分离出一缕真灵意志来, 虚空泛起波澜,一具瓷娃娃般的四五岁躯壳从无到有,真灵意志没入其中,渐渐融合。 半晌。 “哪吒,拜见老君!”小娃娃睁眼,第一时间朝着老人做了一个大礼,目光又止步住的瞥向周牧,带着好奇和惊悚。 “不必多礼。” 老人含笑: “汝本已魂飞魄散,大罗道基都毁去,然运道上佳,阴差阳错之下,得了玉皇道友的福泽,由一点烙印逆生成灵” “但,终究还只是一点灵光,非魂非魄非生,要想等到灵光重长为魂灵,重归大罗,却还要许多年月,不妨先以此身,去往人间,跟在这混小子身旁。” 说着,老人指了指一脸懵逼的周牧,哪吒也随之侧目,上下打量着他。 周牧先是朝着哪吒做了一个礼,转而看向老人,忍不住问道: “太上前辈,不是说大罗之境一证永证,一得永得吗?为何.” 老人平和道: “大罗不坠,但哪吒是已然寂灭了的,此刻都未恢复,只是吾提前聚出他的一缕真灵意志而已,算不的本身,自然也非当初的大罗哪吒。” 顿了顿,祂继续道: “另论,涉及到玉皇道友的一些谋划、手段,归墟世界中重临的生灵,都比较特殊。” 老人看了哪吒一眼,平静道: “若是放任不管,要不了多久,哪吒哪怕重聚魂魄,登临大罗,也会灵智尽失,成了玉皇道友的傀儡。” “要避免,便还需要历一番红尘,保住本我之心,这也是无让小哪吒跟着你的缘由,他如今虽只是一具【代身】,只有一顶点本我意志,但到底见识多广,也能帮到你不少。” 周牧若有所思,好奇的看向哪吒,正与对方对视, 后者谨慎的朝着他回了一礼: “看来,接下来的许多时日里,还免不了这位道兄照顾一二了。” 哪吒拿不准周牧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身份,之前旁听到的事情太过于惊悚. 故此, 哪怕周牧在他眼中修为低微,连曾经的天兵都不如,他也不敢拿架子,收起桀骜本性,以道兄称呼周牧。 周牧面对这面容精致的瓷娃娃,一时间还有些懵,事情实在太过于突然 自己以后,要将传说中的哪吒带在身边? 周牧心头涌现出古怪来,小哪吒虽然耳熟能详,更生着一副人畜无害的瓷娃娃模样, 但对方归根结底,是一位大罗啊 哪怕此刻只是一具无有修为的虚幻身,哪怕此时仅是一点真灵残念。 想着,他又想哪吒还礼: “周牧。” 瓷娃娃也不敢怠慢,忙是点头: “那我以后便唤你周道兄,道兄则直接喊我一声哪吒便是!” 哪吒可不傻,这位,单凭方才三言两语,又是元始又是灵宝,还让老君如此亲昵 他咽了口唾沫。 “善。” 老人此时微微颔首: “你二人要彼此熟悉,稍后再论哪吒看似活灵,实则只是吾法力加持,依旧还是个‘死物’,你只消将他收入玄金铜令,便可将之带出此混沌天。” “晚辈明白。”周牧连忙点头。 老人垂下眼睑: “话且说回来,汝这小家伙,元始阴阳经、八九玄功傍身,得了诛仙剑阵和七杀之术,更有我三人之赠号、敕封。” 缓了缓,祂慢条斯理: “如此,汝便能算的上是三清的在外之行走,而你这般不沉稳,却容易堕了我三清名声。” 周牧心头有不妙的预感,小心问道: “您要教我礼法?” 老人抬了抬眼睑: “礼法?汝的确该懂一懂礼法.这般,汝即承了吾【老子】之名,便该有【老子】之实。” 瓷娃娃瞪大了眼睛,周牧心头警兆大作,退了三步: “您要让我.表演一次西出函谷关?” “非也。” 老人微笑开口: “【老子】当年曾为一朝守藏之史,日夜温读天下经卷,这才有了贤德圣之名。” 周牧心头不妙之感越发的重,怀疑老人要报复自己——果不其然! 老人笑容越发洋溢: “【老子】,曾于守藏室研读三十载,如此,你便也去守藏室研读天下经卷三十载。” “这般一来,想是能够通达些礼数的,也自然能得些威严在身,往后不至于污了我三清名声。” 周牧头晕脑涨,多少年?? 三十年! 还只能读经阅卷观礼学法?? 要了老命! 周牧深感不妙,连忙道: “前辈,三十年可不是一晃而过,真荒废三十年.指不定天帝老儿都将人间闹腾成什么模样了,说不得,都要翻天!” 瓷娃娃听的眼皮狂跳。 周牧气也不喘,继续忙道: “而且,这也没有守藏室啊.” “如此还不简单?” 老人反问: “便去纪元之初的那段岁月,当三十年守藏史不就成了,但要说好,三十年,不可出守藏室,每日只需读书阅经,免得你坏了原本历史!” 顿了顿,祂笑眯眯的补充道: “如此,过去三十年,等你归来,现在岁月,也只是一个刹那罢了,不会错过什么。” 周牧先是苦脸,旋而精神一振,小心翼翼问道: “那,我可修行否?” 他想,平白得了三十年安稳修行,倒也好,现在的自己,本就缺时间。 但是。 老人摇了摇头: “【老子】当年怎么做,你便怎么做,不可坏了历史进程。” 周牧惊了,修行都不成?? 他叫嚷道: “可元始前辈都改了几次历史?” “你也知那是元始?祂改历史,其中因果对祂而言,如若于无,但若是你来干涉过往,更改了历史,因果加身之下.” 老人摇了摇头: “你便问问哪吒,他证大罗后,可敢随意篡改过去?” 瓷娃娃摇头: “小改一二无碍,但一旦改多了,那因果承负,是很压人的,周道兄你修为浅薄,若自己来承负,哪怕一丁点,都受不得!” 周牧心头叫苦,转而道: “那我也要先去见见元始前辈才行吧?您不是无法干涉过去么?” “这倒是。” 老人悠悠道: “你便先去见元始吧,元始知道该如何做,切记,若你老实照办,养一养性子,三十年也不过现在一刹,你若不老实,便得重来三十年,还不老实,又是三十年。” “行了,话止于此,且去吧!” 老人一挥衣袖,周牧念头被强行打入自身精神世界中的记忆片段,眼前模糊,已至那道宫,变做了哮天犬的视角。 “又来?” 某个中年道人拧巴起了眉头,这是将自己这儿,当家了不成? 祂头疼不已。 第169章:守藏室中九十年 “原来如此。” 听完周牧诉苦,中年道人含笑: “这对你来说,倒也的确是好事。” “最主要的是,可以通达些许礼法,磨一磨你这莽勇的性子倒也如太上所言,免得你堕了我三清脸面。” 顿了顿, 中年道人含笑: “如此,守藏室中三十年,足以你养一养心,足够你养出个庄严模样,慈悲,慈悲!” “只是,此番养心收神,切莫要扰乱了历史进程,免得你背负不起那般因果.” “这般。” 中年道人沉吟片刻,继续道: “三十年岁月,不可出离守藏室,不可行功,若有客至守藏室,汝便缄默不语。” “若有违背,则,岁月重流,哪怕你在那儿呆到第三十年,方才出了守藏室,岁月重流之下,便也还要再来三十年,可明白?” 说完。 祂也不等周牧询问又或是再狡辩一二,便就念头一动。 而周牧呢,只觉着天旋地转,眼前大景更迭,再洞观,却是再一处古楼中。 楼高百丈,有一百零八层,中间镂空,一层层木楼梯绕着四面墙壁盘旋向上,墙壁上则摆放着一卷又一卷的古籍。 恍然看去,无边无际。 守藏室,为周朝收拢天下书籍之所。 “老爷。” 一个温润声响起,侧目看去,是一个麻衣青年,看上去三十二三岁,毕恭毕敬: “老爷,您第一天上任,要不要拜访一下诸多官吏?” 周牧看了他一眼,又打量了一番自己——却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小老头子。 他嘴角抽了抽,不言不语,闷头冲出了这座楼宇。 ‘咻!’ 眼前一花,又回到了古楼正中。 “老爷,您第一天上任,要不要拜访一下诸多官吏?”麻衣青年发问,却是时光已然回溯。 这是元始前辈防止自己干扰历史进程的手段,免得承载了厚重的因果。 周牧颓然,心头苦恼,真要在此读书阅经三十年啊? 自己才二十五岁! 他看了眼麻衣青年,想着元始前辈说的,是不许与外来者言谈,便问道: “汝唤何名?” “回老爷的话,我是.” ‘咻!’ 天旋地转,岁月倒流。 “老爷,您第一天上任,要不要拜访一下诸多官吏?”麻衣青年恭敬发问。 周牧不言不语,愣在了原地许久,仰天一叹,也不搭理麻衣青年,径直走到墙边, 看着密密麻麻的竹卷,周牧头皮发麻。 他捧起第一卷竹书,上有字,为【周礼】。 翻看一看,密密麻麻,尽为礼法仪度。 你妈。 要是一部修炼经典,周牧还能看的津津有味,可这枯燥的礼法之论?? 深吸了一口气,周牧还是耐心的,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起来。 古楼一百零八层,一层恐怕便有三百卷书,一百零八层,便是三万余卷。 竹简看似承字稀少,但这些竹简,明显是加了妙法的,小小的竹简中,不知多少字,密密麻麻数不清, 仅仅这一卷竹,周牧愣是看了一个白天,才算一字不落的看完。 一卷一白天。 这儿至少三万卷。 便需三万个白天! 三十年,哪怕自己看的越来越快. 三十年也未必能观尽。 周牧气闷,索性将竹简一抛,坐地修行。 才一运功,‘咻!’ 时间逆流。 “老爷,您第一天上任.” 周牧不言,张口一吐,仙术吞刀。 一把虚幻飞刀吐出,轻轻一转,整座守藏室轰然崩塌! 天旋地转,时间逆流。 这一次,他再度老实下来,也不搭理恭敬问话的麻衣青年,翻开一卷竹简,静静观了起来。 一天,两天,三天。 最开始,周牧尚且还浮躁不安,因为这些书籍记载的,大都没什么用,或是礼法相关,或空泛至极, 又或是些诸侯国的事儿,还有周朝版历史书. 就没对自己有用的。 但渐渐。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第一年零四个月。 周牧的浮躁心敛去,第一层的竹简,也才算阅尽。 第二年零一个月,第二层的竹简阅尽,期间守藏室来了不少拜访的人,或官吏,或平民,或有名望有贤德之人, 周牧一概不理会,一个字未曾吐露过。 至于那麻衣青年,刚开始还要闻询些事儿,到后来也渐一言不发, 每日便是给周牧准备好餐食,替他到倒倒茶水,扫扫守藏室。 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 周牧彻底去了那种浮躁之感,自身的心也真正静了下来,渐渐的也开始沉浸在这一卷卷书中, 他身上,也多出了一种饱读诗书的文雅气质。 第十年,周牧已至第二十四层楼,翻阅见的书,有些开始涉及到修行——但都很粗浅。 不过是些力境的武书罢了。 这一年,麻衣青年已然成了中年人。 第二十年,穿着麻衣的中年人和周牧二十年来如一日。 周牧看书的速度,越发的快了,已然看至第六十层楼,观过的书籍涉猎诸般, 从当下年间的一些学派,再到卦算之道,星象之法,都有所涉猎。 第二十九年。 麻衣老人脸上皱纹横生,一如既往的替守藏史大人端来了饭菜,他平静道: “老爷,门外有一位贤德来访,我未招呼他进来,想着老爷您不爱说话。” 满身书卷气的周牧默默吃着饭菜,没有搭理。 麻衣老者也自然的走出了守藏室,劝走了来访的客人。 过了半年。 “老爷,那位贤德又来了。” 周牧依旧没搭理,麻衣老人依旧去劝走了来访的客。 第二十九年的最后一天。 “老爷,那位贤德第三次来访,在门外候着——我观他不见老爷不死心,不若让他进来,而后自己便知道退走?” 周牧不言,麻衣老人等候了片刻,出了门。 片刻。 守藏室的大门被推开,一个中年走来,冲着老态龙钟的周牧执了一礼: “孔丘,见过李老先生。” “???” 周牧愣了愣,三十年来养成的平稳心境微微波动,侧目看向那中年人, 入眼,恍惚之间,可以看见万丈霞光,道道璀璨! 孔圣人。 此刻明明尚且不是圣人,身上却又如此霞光,若动用望气的手段,可以看到一尊通天彻地的伟岸生灵! 也就是说 孔丘,孔仲尼,大罗也。 “咳咳.”周牧剧烈咳嗽起来。 天旋地转。 时光倒流。 “你妈!” 天旋地转,时光倒流。 “老爷,您第一天上任,要不要拜访一下诸多官吏?”麻衣青年恭敬发问。 周牧呢,愣在原地半晌,嘴唇哆哆嗦嗦。 他深吸一口气,从之前看到的第七十四层,开始观书。 第十年,他观尽了剩下的书卷,前后一共四十年岁月,周朝之藏书,已尽览。 周牧身上多出了一丝沧桑气息。 接下来二十年,他便不再看书了,日复一日的过着平淡生活,不参悟,不打坐,不吐纳,不修行。 第二十九年的最后一天。 “老爷,那位贤德第三次来访。” 如同上一次,孔圣人入了守藏室拜访,周牧却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最后一天流逝。 天旋地转,时光倒流。 “老爷,您第一天上任,要不要拜访一下诸多官吏?” 周牧愣在原地,一言不发。 他自然而然的明白了过来——要一本不落的,将守藏室内的书看尽,才算符合原本历史。 每一次岁月倒流后,都是如此。 “彼其娘乎!”李守藏史温文尔雅的骂道。 天旋地转。 第一年,第二年,第三年. 至第二十九年,周牧已然重新看尽了所有书籍。 至第二十九年的最后一天,孔丘来访问,如同过往那般,麻衣老人恭敬的守候在一旁。 “李老先生。” 孔丘执礼,周牧不闻不问,打定主意,一个字不说。 前后九十年守藏室生涯, 他身上已然多出了一种博览天下的气质,也添了几分沧桑意味,真真正正的像是个老人了——本来已算是老人了。 “李老先生。” 孔丘微微含笑: “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 “您是谁?” 他平和问道: “您是,新的【老子】吗?” 周牧侧目,凝视着他,微笑,不语。 波澜不惊。 孔丘告退,最后一天缓缓流逝。 这一次,时光未曾倒流,这段岁月,也并未重启。 观尽周之藏书,静心养性九十年,身添了些许威严,多出了一份【大德】的气质来。 “老爷,您要走了吗?” 前前后后分三段岁月,陪伴了周牧九十年的麻衣老人似有所觉,伤感问道: “您要.走了吗?” 周牧不语,只是将象征着守藏史的印放在了桌上,拍了拍麻衣老者的肩膀,走到门前。 站定许久。 沧桑的、满身书气的老者,缓缓推开了这一扇见了九十年的门扉。 这一任守藏史,挂印辞官而离。 九十年,不问世事,不观往来,不言不语。 门扉缓缓推开,外面是太古洛阳城,可以看见那位孔圣人依旧等在那儿,朝着自己做了一礼。 下一刹。 眼前光华大作,周牧便什么也看不见,能听到隐隐约约的浪潮声传来。 等到光华暗淡,等到浪潮声平息,已然是在兜率宫中。 身前,是太上老君,身侧,是那瓷娃娃哪吒。 “如此,可学见礼法,可添威严?” 太上笑问。 第170章:儒释道合一,醒梦有故人 老人笑眯眯发问,而周牧呢,只是悠悠吐了口清气,沉默的执了一礼。 守藏室内九十年,若大守藏室中的三万卷天下典籍,都看了一至两遍, 除了翻阅经典还是翻阅经典,九十年间张口说过的话只手可数。 以至于,周牧竟是真养出了一股子大贤大德的气质来,颇有一种阅尽红尘再回首的感觉, 且这些都是虚妄。 实打实的好处,那是半点没少。 毕竟,守藏室中,藏的是周及往前,天下有过的几乎所有书卷。 卦算之道,周易、连山、归藏,三部据说由伏羲、文王创作的祖卦书,周牧看尽了。 鬼神之道,帝王之道,千工百巧,岐黄之术. 连同力、气、长生、天,四境之由来、起源、发展、道理,也都看尽。 观书者自悟,九十年静心,周牧自身悟出的道理不知几何,悟出的妙法繁繁种种, 便就学识,他的确已不落于当年真正的【老子】,即便真个与孔圣人论道,也未必会落了下风。 而这些,还只是学识。 神通,巨灵,大成。 九十年静览守藏之天下书卷,当了九十年老子,哪怕不曾修行,不曾参悟,这种领悟为主的路子,皆有破境。 大成巨灵,添拔山之力,若施展,躯壳膨胀千倍,力道暴涨千倍。 大成缩地成寸,一步走出,万里皆可纳于脚下。 大成枯荣,可使活物、死物,乃至气运、命数这等无形无质玄而又玄者,或枯或荣。 至于三门小神通. 也尽都圆满了。 圆满遁地,一念万里,而一息有百念。 则,一息间,若于土石中,可遁至百万里外。 点火,圆满,能燃起灾火,可锻烧仙金神铁,可融万物念灵。 煽风,圆满,能吹起灾风,灾风自脏腑心神中吹起,可带来天人五衰,一吹皮肉骨散,二吹神魂消融,三吹,则一身修为付诸东流。 灾火,灾风,若再得灾雷,凑齐三灾,是能烧、吹、劈灭顶上三花、胸中五气的——三花聚顶为不朽,五气朝元显神圣。 便是那真王和神圣,若一个不慎,无有防备,受了三灾加身,是有身死、道消之可能的! “可惜,吾只得两灾。”周牧如是做想。 不止神通。 扶摇功,第四重,周身力道、法力,增幅十六倍。 元始阴阳经,接近小成,若非法力微薄,恐是已然小成,结出【元始阴阳法相】矣。 这些,即周牧九十年之所得。 太上老君凝视着眼前的沧桑青年,微微含笑: “果然性子沉稳了许多,不似之前那般浮躁,也算有了点得道高人的模样——就是修为还是太浅薄了些。” 顿了顿,祂摇头道: “否则,倒是可凭【老子】之名,行走人世矣。” 周牧平和道: “法力深广,体魄强弱,丈量不了我。” 三个大成神通,三个圆满的小神通——当下的周牧,的确已非境界可以局限的。 至少以万寿之身对敌天境,不难。 太上颔首: “你既有此心,那便以老子之名,走一走人间?” 周牧抬了抬眼睑,云淡风轻的施了一礼: “那便假借前辈之名。” “算不得假借,本就赠了你这一身。” 话落的瞬息。 周牧的面容开始发生变化,成了一个垂暮老人,正是之前在人世荒漠中的平凡老头形象, 却也又是守藏室九十年中,那不言不语的守藏史。 “此后,汝便得两重本相,一为汝之真我,意气风发之青年,一为老子之身,大贤圣德之老朽。” 太上如是说道,微微含笑: “周朝的守藏室,在那一个时间段是有独特气运和‘天命’的,你可莫要小看你这九十年,往后的好处更多” 顿了顿,老人平和道: “多的不说,你如今法力、体魄同修,却未必不可走一走儒家的路子,儒家修行路途虽是后起的,但儒释道并称,自然也是有独到之处的。” 周牧愣了愣,儒家修行法? 那是什么?如同上辈子故事书里那般,养浩然正气么? 太上似看出了他的疑惑,微笑: “你若以后有缘,且又有兴趣,未必不可走一走此道。” 祂耐心解释: “儒释道三家合一,才是正途,道门,先修法力,再修德行,后修体魄。” “佛门,先修体魄,再养法力,后修德行。” “而儒家,则先养德行,才练法力,不修体魄。” “儒释道合一,便是法力、体魄、德行并齐,是一条真正通天路。” 周牧认真聆听着,求问道: “法力,体魄,德行.皆是修行?” “然也。” 太上颔首: “若将人比作船筏,大天地比作无量海,法力是船桨,与大天地直接相接,你所修来的法力,也来自于大天地。” “而体魄,则是那渡海的宝筏,浮在海上,不摇不坠。” “至于德行,并非单纯的品德,要玄奥的多,德行越深,魂灵越厚,悟道越易,某种程度上,德行就是‘神’,即宝筏上的你,为真灵,彼此之间的关系很复杂。” “往往来说,德行深厚者,大天地钟爱,而漂在‘海’上的‘宝筏’,也自是少经风浪,顺风顺水。” 周牧聆听,若有所思: “单修法力、体魄、德行,都是行不通的?” 老人摇了摇头: “也不能说行不通,至少证道大罗是没问题,走单一的路也自然进境更快,但终究是偏途,三家合一,才是正路。” 周牧求知若渴: “那儒家修行,不增法力,不添体魄,若是遇见险难.何来的杀伐手段呢?” 老人笑着道: “德行深厚者,交感天地,一言出,万法皆随,若有敌来,天地都帮你杀敌,你且以望气的手段,观一观自己?” 周牧闻言,魂灵微微抽离,洞观自身,却瞧见体魄周遭、脑后,有【德行】深厚,圣贤气机汇聚,宛若一片云海般深广。 老人此时道: “你终究不是真正入了儒道门路,九十年也太浅,若你得空,不妨多历经几次那三十年岁月。” 顿了顿,祂含笑: “若你能真正悟出守藏室中的玄妙,能真正担上【老子】的名份,你那圣贤气机,将无边无涯,那时,你再修德行,或可.” “一步比肩,儒家大德。” 周牧疑问: “儒家大德?” “然也。” 太上解释: “大贤,即位比修行路的大能,大德,则对应的是【真王】,若你能成为儒家圣人,便自是神圣之境,这可比你苦修法力体魄,要来的容易。” “便是你如今之德行,若能入儒道,舌绽春雷,可凭德行压杀长生三关,这还是你不得其法,以最笨的路子看了九十年书!” 缓了缓,太上转而道: “我观你有学七十二仙术?” 周牧沉稳点头: “有,如今习得十九门。” “嗯,还算不错。”太上点头:“那七十二仙术,连同三十六妙法,实际上,近半都是儒生,或者说德行的手段。” 周牧一愣: “还有此事?” 一旁的瓷娃娃点头道: “这我知道的呢,七十二术,三十六法中,许多都类于神通,要催生,必须要先发声,这就是修德行者的特质。” 周牧恍然: “原来如此,我已明白了,若得机缘,会探一探儒道修法,会去养一养德行。” 他感激的做了一礼,体魄、法力、德行,便类于精气神,三者独立,又缺一不可, 自己修法力,练体魄,却从未养过德行——这九十年守藏室,也算是补回来一些。 念及此, 周牧便朝着老人再度行了第二礼,诚心诚意。 太上老君颔首,越看周牧越满意——倒不是周牧表现得多好,多么亮眼,也不是如何的天资才情举世无双, 但和之前的周牧比起来,可要好太多太多。 这一对比起来,太上竟是觉着,周牧要比自己那徒儿都顺眼了许多。 “行了。” 太上舒了口气,以后总算不用藏着掖着了啊 祂挥了挥手,道宫四面之宫墙叠格上,便有无数装着丹药的葫芦浮现,有种种异宝妙物, 整座道宫一时之间,霞光道道,祥瑞庆色共丹香宝气弥漫成雾! 如此,方才是本来的【兜率宫】。 太上死死盯着周牧。 周牧神色平静,不为诸丹诸宝所动,就这么静静的垂手而立,眼睑低垂。 老君总算是完全松气。 “慈悲,慈悲!” 祂含笑道: “便先回那现世去吧,让小哪吒跟在你身旁,走一走红尘,磨一磨归墟之残留,等你将诛仙剑阵学成,再来带走天蓬。” “是,前辈。” 周牧施礼,平和的牵起拘谨的瓷娃娃,一步又一步,沉缓有力的走至道宫门前。 他驻足,转身,施礼。 “多谢前辈,赐此机缘宝物。” “慈悲,慈悲。” 周牧拉着瓷娃娃,缩地成寸,一步远离。 远离兜率宫的瞬间,他脸庞扭曲了起来,鼻中出气如牛,胸膛起伏不定! “道兄,你这是?”瓷娃娃吓了一跳。 站在八颗狮颅前, 周牧神色骤然平静,微笑: “无碍。” 他心脏怦怦跳动。 宝贝。 好多宝贝! 该死,太上前辈果然防着自己的! “你您.总有不在的时候吧?” 他忍不住咽着唾沫,方才瞄了一眼,就一眼。 一溜串的葫芦金丹,数不清的异宝珍稀! “可惜,没时间去碧游宫了。” 周牧如是想着,念头一动,玄金铜令浮现而出,朝着哪吒做了个请: “哪吒道友?” 看似有灵,实则只是死物的瓷娃娃走入玄金铜令, 旋而,景物模糊。 渐梦醒。 ……………… “前面就到村子了。” 中年人张望着,笑着说: “那儿便是虎头村,前几年一些苦命人从妖城逃出来后建立的。” “这儿是大荒漠,鲜有妖族出没,虎头村得以延续,且这两年不少能人异士都在虎头村定居” “如今的虎头村,倒是都可以称一声虎头镇了哩!” 说着,中年向导骑骆驼当先,带着一队人靠近虎头村, 他看了眼背后横在骆驼上昏睡的老人,又对着不远处的骆姑娘道: “到了虎头村修养一天,明儿过了中午就出发,下个月估摸能到小石山镇!” 骆霜雨平静颔首,张望着虎头村,村子很广袤,至少住了上千户人家,在大荒中,也算是较大的聚集地的, 而这地儿处在沙漠,哪怕南朝的妖族开始肃清大荒,多半也找不到这儿来。 只是,人若聚的再多些,就真危险了。 村中家家户户,大都是石屋子,木房很少,一行人骑着骆驼,才过了村门口的镇村石, 就顺着泥泞路向村东面去。 中年向导解释道: “村中是祭祀的地儿,西南北则是住地儿,倒是那东边,因着往来的人族颇多,反倒是发展起摊摊贩贩,也有住宿的客栈。” 说话间,没两刻钟的功夫,村东便至,这儿的石屋都有两三层高,路面看上去也要整洁的多, 大部分石屋都挂着招牌,或药坊,或茶馆,或酒楼,连兵器铺子都有, 而道路两旁,则还有许多人摆着地摊,来来往往的人数量极多,几乎到了摩肩擦踵的地步! “这倒是奇了怪了”向导讶异:“今个儿的虎头村,怎的这般多外来客?” 他翻身下了骆驼,对着那位大金主儿苦笑道: “骆姑娘,街面上人也太多了些,骑着骆驼不说难行,却也有些不太礼貌.” “嗯。” 骆霜雨颔首,亦翻身下了骆驼,回头招呼道: “都下来,牵着走。” “是!” 十来个同样带着斗笠的男男女女恭敬应声,看的向导啧啧称奇。 牵着骆驼挤过人群,好不容易才到了一处客栈前,将骆驼们拴在客栈旁的木桩上, 向导这才带着一众人入了客栈。 人声鼎沸。 “关老板!”向导大声招呼道:“今个儿村里怎的这般多人?” 老板边忙着算账,边笑着开口: “还能怎般,说是几十万里外出了什么大变故,很多那一块的聚集地都开始迁移咯!” 向导走上前,放下半枚透明的石头,笑着道: “这样啊?那也正好,村里算是能过个肥年了。” 老板打着算盘的手一顿,亦是满面笑容,意味深长: “是啊,肥年,肥年.” “行了。”向导将半枚透明石头推上前:“十四人唔,十五人,来八间房吧。” “成。”老板手下透明石头,有两个小厮迎上前,一个引路,一个则搀着昏睡的周牧,一一上了楼。 “骆小姐,便是得两人住一间房,我就和这老大爷睡只是得先去一趟药坊,抓点迷症昏症的药才是。” 向导和小厮将周牧搬进房内床榻,走出来道。 骆霜雨颔首,也懒得多言,径直进了屋,其他十二人将行李放在各自房间后,也没休息,都朝着骆霜雨的房间走了去。 关上门。 骆霜雨站在窗前,看着街面上拥挤的外来客,凝着那才出客栈,说是要去药坊抓药、此刻正在街面一并挤着的向导, 这才道: “此人都是有一副好心肠。” 她摘下斗笠,显出清清冷冷的面孔来,七年过去,虽已年满了三十,却依旧是个二十出头的靓丽模样。 一旁,一个不周银铃开口道: “大姐头,这沙漠中怎的有这般一座喧闹的村子?村外也没个遮掩法阵啥的” 顿了顿,他犹疑道: “虽说沙漠中见不到什么妖,只是再少,总是偶尔会路过一两只的.这村子不遮不掩,数年相安无事,我觉着不太对劲。” “是有点问题。” 骆霜雨微微颔首: “不过将要入夜,七万里外曾有一头水精螭龙陨坠,尸骸横亘,每每入夜阴气一重,便容易弥漫出寒煞来。” “若连夜赶路,我倒是不惧寒煞,但你们,就未必可以了。” 说着,她转过头,看向这位相识很多年的不周银铃,后者只是沉稳的点了点头,低沉道: “那我出去转悠转悠,看看是否有什么蹊跷。” 骆霜雨颔首: “小心。” “好。” 陈寿亭默默出了屋子。 凝望着他离去,饶是骆霜雨也忍不住有些感慨,这位跋扈公子,也算是变了性子。 七年前,陈寿亭的假仙奶奶死在了犬绝城大能争战的余波后,一夜之间就转了性,不再那般浮夸,沉稳了不少。 只是 想到犬绝城,骆霜雨又忍不住想起那个真君之子来。 没记错的话,陈寿亭还和这真君之子起过冲突的。 只是 她轻轻叹了口气,师尊说过,那周牧,也已死在了犬绝城.据说,犬绝城的大能乱战,包括那头发狂的真王,便是因着周牧的死 微微收敛思绪,骆霜雨看向眼前一行不周中人,都是力境的铜铃。 她道: “行了,你们都先下去休息吧.褚耀武留下。” 铜铃们执礼,鱼贯而出。 褚耀武走上前,恭敬问道: “大姐头,叫来我是.?” 骆霜雨平静道: “这座村子可能存在有问题,你晚上和我睡一个屋,你睡地上。” “啊?”褚耀武微微一愣:“这不好吧.我是有媳妇儿的。” “便是因为你那妻子。” 骆霜雨淡淡道: “花前辈嘱咐我照顾好你,我自然是不能叫你出了意外,且就算无有花前辈的关系在.再说,已然有妖族盯上了你。” 褚耀武默默点头: “是,我这就去将行李搬来,让店家多给一套被褥。” 骆霜雨淡淡颔首,目视褚耀武走出屋门,这才轻轻叹了一声,伸了个懒腰。 身上黑裳随之摆动,显出腰间的那一枚金色铃铛。 “嗯?” 她耳朵微微一动,听见了隔壁屋的动静——是那沙漠里头捡来的老人,此刻醒来。 “不对。” 骆霜雨神色骤然一肃,手掌猛然按在腰间佩剑上,目光犀利,微微悚然。 隔壁屋. 有两个人,两道气机,不只那荒漠老人在! 第171章:邪异村落,老蛟亦至 两道气机,两个生灵。 一个是那老头,另一个,是陡然多出了气息——而自己竟完全无法感知到,那气息的主人是如何出现的,就好像凭空浮出!! 果然有问题。 骆霜雨拧起眉头,眯起眼睛,倒并未探神念过去查看, 确定了老人有问题,大概率有修为在身,自己这般神念探去,却相当于是挑衅了。 “先静观其变”她沉眉自语,尝试靠耳朵聆听,却察觉什么动静都听不见了。 骆霜雨心头一沉,的确是有修为者,只是不知具体什么层次,这种精妙的敛息静声手段. 气境,还是长生境? 会不会是天境? 她抿了抿嘴。 此时。 隔壁。 “我不是在沙漠么?” 周牧睁眼起身,微微蹙眉,身旁从玄金铜令中落出的瓷娃娃则好奇的四下张望着。 “莫非,有人将我捡回来了?” 周牧看了眼一旁放着的行李,若有所思。 “道兄。”哪吒开口:“这儿是哪?” “我却也不知。”周牧苦笑,按照约定好的称呼,喊道:“三娃子,你现在是一点修为都没有吗?” 没错,哪吒让周牧喊他为三娃子——总不可能光明正大的直呼哪吒。 平日里还好,寻常人、妖没几个知道哪吒三太子的,但万一 还是保险些为妙。 瓷娃娃苦笑: “道兄,归根结底,我现下还是个死物,魂灵都无,只是一点老君帮我聚起的残念而已,哪里来的修为?” 顿了顿,他转而道: “不过说来,我虽无修为,真灵、魂魄、道基都还未重聚,但是嘛” 瓷娃娃屈指,轻轻弹了弹自己的手臂,笑吟吟道: “毕竟是老君为我铸造的躯体,哪怕临时一用,也坚不可摧,力大无穷,估摸着” 沉思片刻,他继续道: “估摸着,纯粹力道锤杀天兵,还是很轻松的,且我还能动用些许不涉及法力修为的神通。” 闻言,周牧心头一定,哪吒有自保的能力就好。 也没以神念探查,只是径直走到窗前,推开窗,打量外头。 人声鼎沸,路人往来,摊贩吆喝。 “一座村子?居然这般繁华?” 周牧蹙眉,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说不上来,就是这座村落,给自己一种很邪气的感觉。 他将脑袋探出窗外,静静张望,而后似有所觉般,侧目。 隔壁屋子的住客也正将脑袋探出窗外,此时亦侧目,礼貌的冲着周牧点了点头。 “老人家醒了?”女子一边发问,一边打量着老人的脸庞,书生气很重——莫非是一位罕见的儒道修士? 而周牧呢,则愣了片刻,心头错愕不已。 冷面妞?? 他听见隔壁屋传来动静,响起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 “大姐头,店家说是没被褥了,我琢磨我也快气境,要不要被褥无所谓,我便直接睡干地板吧!” 这声音. 周牧滞住,神思恍惚,九十年间养成的沉稳心境,居然在此刻微微泛起波澜。 是.小武。 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周牧没有去想小武怎么和冷面妞呆在了一起,没有想小武是怎么在当初犬绝城惊变中活下来的, 他只有一个念头。 糟! 自己顶着小武的脸骂的天帝,点的燃香!! 周牧微微失语,但到底心境大有不同,很快平稳,面露微笑: “想来便是姑娘将老夫从那荒漠中捡回来的吧?” 骆霜雨微微眯眼,这老人看上去,的确就是普通老头,是内敛功夫太好,还是.修的德行? 儒家修德行,无法力,无体魄。 这位看上去书卷气很厚重,有一种巍巍大德的气质在.莫非,真是修德行的大儒? 她僵硬的笑了笑: “倒也非是我,是一位向导。” 顿了顿, 骆霜雨颔首道: “晚辈骆霜雨。” 她看见那巍巍贤德、疑似大儒的老人平和道: “老夫” 周牧念头一转,最终,还是定下了决心。 “老夫,周耳。” 【老子】,李姓,名耳,周牧即便化老子,也不愿改了自己的姓。 便叫周耳,也无甚不可.老子也本就是太古周朝人士。 骆霜雨礼貌的点了点头: “原是周前辈。” 她目光微深,悄然动用望气的法门,瞳孔骤缩。 在其眼中,老人身上挂着道道圣贤气机,德行之深厚,几乎在脑后聚成一片云海!! 这等深厚德行恐怕,能堪比的上长生境了吧? 看来,真是一位大儒。 骆霜雨心头一定,儒生修德行,不擅杀伐,也少有杀伐,且通常都有善心。 她深深看了眼周牧,告了声罪,这才将脑袋缩归了窗中。 周牧亦如是,轻吐了口气。 瓷娃娃走来,微微偏头: “道兄,这座村庄似乎有些不对劲。” 周牧心神一敛,平心静气: “三娃子你也察觉了?可知具体是什么?” 嘴上喊着三娃子,也知道这位如今无有修为,但周牧可不敢怠慢——到底是一位大罗! 还是在纪元初劫时就大放异彩的大罗,无论见识还是什么,都远远胜过自己不知多少倍。 瓷娃娃此时却摇了摇头: “说不上来,我终究是死物,无有法力,探查不见明细,只觉着阵阵邪异但对于我和道兄而言,却是不必太过顾及的了。” 周牧若有所思。 恰此时,房间门被推开,一个双手提着药包的中年人走入,愣了一愣: “老人家,你醒了?我这才买来治昏、迷之症的药哩.这位是?” 向导惊疑不定的看向瓷娃娃,哪儿冒出来的?? 他看见这满身书卷气的老者含笑道: “便是阁下救下老夫一命?这是我那寻着我找来的” 周牧与哪吒对视一眼,微笑: “寻着我找来的友人,却是多谢了阁下救命恩情。” “老人家哪里话?” 中年人诧异,这看着六七岁的小娃娃,和七老八十的老头称友? 他也懒得多想,提着药包就往外出: “我去让小厮送些茶食上来,顺道将这药包退了.老人家既醒来,这药包留着,就不太必要了,浪费钱哩!” 周牧笑着应声,看着那中年人出离而去,神色这才恢复平静。 他问道: “好人?” 瓷娃娃摇头: “不知,道兄怎么看?” 周牧沉吟片刻,道: “看上去、感知中,都无有什么异常,但却总觉着哪里不舒服,就好像.” 他指了指窗外天空: “就好像天空、大地、自然,都在告诫、提醒我一般,心头便觉着不安。” 瓷娃娃思索一二,恍然道: “许是道兄你这身才添的德行,修德行者,无法力,无强悍体魄,但有一身德行,令叫大天地垂爱,高深者,一言可为天下法,甚至改写天地根本规则。” 他眯眼: “道兄如今德行虽然还是浅薄了些,但也只是相比于【大贤】、【大德】和【儒家圣人】而言,天地提点,实属正常。” 大贤、大德、儒家圣人,分别对应着法力修行的大能、真王和神圣——已是世间顶点的人物了。 周牧若有所思: “这般倒是有点意思了,正好,见着一二故人,我先去拜访一二。” “我跟着。”瓷娃娃笑眯眯:“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要跟着道兄行事,认识认识道兄的友人,也是极好。” “是,可现在我和我那友人,却不能相认。” 周牧苦笑,推开房门,走到隔壁,轻轻叩门。 ‘笃笃笃!’ 不多时,屋门打开,是一个青年,满面疑惑。 褚耀武。 周牧微微失神,那声小武到了嗓子,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是含笑道: “便是来拜访一二骆家姑娘。” 褚耀武是听见了方才两人言谈的,当即做了一个请,周牧便和瓷娃娃进了屋, 第一眼,即瞧见冷面妞坐在八仙桌前,正倒着茶水。 “老先生来了?还请坐。” 她目光瞧着那可可爱爱又粉嘟嘟的瓷娃娃,眼中闪过一丝探究,旋而平和道: “不知老先生来访,是有何事?” 周牧看了看身边,褚耀武腰间的铜铃,又看了看那冷面妞悬着的金铃,有些诧异。 不周金铃,意味着长生三关。 这冷面妞进境怎的如此之快?这可有些没道理了.小武又是怎么入的不周? 铃丫头呢? 周牧心头微沉,带着瓷娃娃落座,平和道: “骆姑娘原来是不周之人?” 骆霜雨倒也不惊,点头道: “老先生呢?我观老先生一身德行深厚,宛若云海,老先生当是位大儒吧?” “勉强算是。” 周牧和瓷娃娃分别接过冷面妞递来的茶水, 他端起,抿了一口,茶香四溢。 放下茶杯。 “老朽与骆姑娘和这位小哥,却可开门见山。” 周牧道: “此村落,并不太正常,似有邪异,两位何不早早离了此村?” 褚耀武一惊,虽不知道这老人家是何许人也,也不知大儒是什么,但大姐头这般谨慎对待,且知晓不周,自然很不俗这村落,果真有邪异? 骆霜雨也是眉头一皱: “不瞒老先生,我们也觉着这虎头村不太对劲,但奈何,此地入夜,易生寒煞,此刻又近了黄昏,不可赶路.” 她摇头,指了指褚耀武: “我是不惧寒煞,但我这友人,还有其他友人,都是遭受不住的,大张旗鼓飞遁,又恐怕被几万里外的妖城察觉,便只好在此度过一夜。” 周牧和蔼的点了点头,侧目,凝视褚耀武,笑道: “不知这位小兄弟是?” “褚耀武,见过周老前辈。”褚耀武忙是做礼。 “褚耀武,好名字,又仪表堂堂,且不知褚小友,可有婚配?” 褚耀武、骆霜雨都有些诧异,这位老前辈,说话怎么能一下子拐这么大一个弯儿? 前者忙道: “是有的,今年才成的婚哩!” 周牧心头一定,看来,铃丫头也无碍了。 他打趣道: “哦?方才新婚便远走,怎的没将妻子也一并带上?” 褚耀武沉默了,神色微微低落,周牧察觉到不对,皱了皱眉。 这是怎了? 反而是一旁的骆霜雨出声: “老先生,我这位友人的妻子,情况复杂,却是又涉及到一些隐秘,还望前辈” 周牧摆手: “懂得,老朽便不问,不问。” 他又抿着茶水,闲来言论,在得知一行人也要去小石山镇后,脸上方才浮出笑容来: “巧了,吾也是要到小石山镇去,骆小友恐怕与吾的路途、目的地是一致,是在那镇旁的隐城吧?” 见周牧知道隐城,骆霜雨心头彻底定下——这是真正的隐秘事,哪怕是不周,金铃之下,晓得的也不多。 如此看来,这位未知的儒家老人,倒是不会和自己等人起什么冲突,甚至路上,还能彼此有个照应。 儒生不擅杀伐,这位德行或许等同于长生境的修士,但大概率打不过一个千寿者, 然即便如此,总归也能算是半个长生境修士的,至少也比寻常真人厉害。 又叙述了片刻,周牧带着瓷娃娃笑着告辞,折返回隔壁屋,关上门后,神色便沉落下来。 “花铃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想到小武之前的表情,周牧蹙起了眉头,沉吟许久,也没荒废时间, 见那中年人未归,便索性和瓷娃娃请教起修行来。 这毕竟是哪吒三太子,是【三坛海会大神】,不折不扣的大仙官! 哪吒呢,性子再桀骜,此刻也都收敛,正乐得与这位和三清关系匪浅的周道兄交好,自然便仔细的讲解起修行、神通来。 周牧渐渐沉浸其中。 ……………… 药坊。 中年人将药包递给了掌柜,平静道: “那德行深厚的老家伙醒了,倒是不方便喂他这阴食。” 顿了顿,他继续道: “我观那老家伙的德行程度,大抵是等同于一位长生境的,而那小娘皮也是长生境,会否.” 药坊掌柜僵硬的笑了笑,讷讷开口: “一入子时,此地化为小阴间,你我皆做凶厉鬼,主君亦醒来,长生境而已算得了什么?” “便是天人到来,又能翻起什么风浪呢?” 两人相视,一并而笑,都抚了抚肚皮,舔了舔嘴唇。 “这般多的外来生人。” “能过个肥年矣!” 而药坊里的伙计,药坊外街面上的摊贩,连同一间间铺子的掌柜、小厮,甚至是村南、村西,村北的村民。 都不约而同的,舔了舔嘴唇。抚了抚肚皮,而后笑吟吟道: “今年啊,定是能过个肥年咯!” ……………… 时间流逝,黄昏已至。 村口。 “咳咳.” 一个老人步履蹒跚,面如金纸,显然受了极重的伤。 “一座人族村落?” 老人喘息,想要一口将村子吞了去,补一补身,却又忽而心头警兆大作。 “有古怪.” 他咳了口血,微微凝重,某位村中有天境在? 自己这状态,可不适合搏杀。 老人抚了抚胸膛,又摸了摸脖子,脖颈上止步住现出的鳞片又缩了回去。 他忍不住回过头,看了眼来时的方向,眼中又惧又畏。 “佛祖死了,陛下的投影散了,那位天王也半死不活.从天而坠的八千里火焰山啊。” 老人吐了口血沫子,当了这么多年的天蛟城城主,附近百万里都熟悉, 知道此地入夜,有极重的寒煞,又觉着村子古怪,不敢吞去,便索性扮作一个寻常人,艰难的进了村。 循着鼎沸人声,到了村东,随意寻了一处客栈,缓步走进。 “住店。”老蛟有气无力的喊到。 “客人,便楼上请!” 掌柜的乐呵呵,有小厮迎来,而楼上此时,又见有客人走下。 “掌柜的,真没被褥了嘛?”褚耀武问道。 “没啦,没啦!”掌柜挠头:“客人也看到了,今个儿生意太好,实在是没有多的被褥.” “那便算了。”褚耀武叹了口气,正欲上楼,却瞥见那才来住店的、似乎受了大伤的老头。 老蛟所化的老头,凝瞧着褚耀武,神色悚然,如同见了鬼那般。 第172章:万鬼作潮,一言逐去(5k) 褚耀武满脸疑惑: “这位老人家,您.认识我吗?” 老蛟骇然惊醒,狠狠的打了个哆嗦,脸上拥挤出难看的笑容: “不认识,不认识!” 他心头惊悸至于极,干涩的笑着,见那恐怖生灵摇头上了楼去,这才重重出了口气。 回过神来时,已是满身冷汗,风一吹,他这地仙体魄竟是觉着阵阵发寒——伤势太重,且临了夜,此地的寒煞渐起了。 “客官?”小厮疑惑呼唤,老蛟沉默半晌,看了眼向上的楼梯,摆了摆手,道: “罢,罢,我换一家客栈住,换一家!” 他仓惶的跑了出门,七拐八歪,找了家远处的客栈,这才住进去。 进了客房, 老蛟一屁股坐在床榻上,摸了摸面颊,惊魂未定: “幸好我换了一副容颜.” 他又有些坐立难安——自己该如何? 逃? 伤势太重,一旦遭遇螭龙寒煞,或许有大麻烦! 装作不知? 这倒是个好办法,眼观鼻鼻观心,可. 老蛟又有些踌躇,印象中,此人的修为其实并不高——假象。 绝对是假象! 呵骂传说中的天帝,一株燃香杀佛祖 “罢了。” 老蛟心绪收敛,有了决断。 “要不.” “投诚?” ……………… 天色渐晚,黄昏都落幕,但村东依旧人来人往,反而更加闹热。 村子有生气,生灵多,越闹热,寒煞便越难侵,若是冷寂下来,寒煞过境,整村都要化作真正绝地的。 用过晚饭,小哪吒最是闲不住,便拽着周牧出了客栈。 “道兄,我是许多年未见人间闹热了哩!” 周牧也便依他,毕竟一整个下午哪吒都在给自己解惑,修行上的许多难关迎刃而解,受益良多。 就连肺脏大密都顺势挖掘而出,一气可化长龙绵延数里,若是再将肾脏大密挖掘,便算是迈入长生境第三关,成为真正的长生者了。 “咦,这年头还有糖葫芦呢?” 闹热长街上,哪吒指了指糖葫芦,周牧给出两枚铜钱,买下一根, 瓷娃娃一边舔舐,一边四处张望,诚如之前所言,他已然许多年未见过红尘繁华,此时再历,竟也沟起了些许无穷年前的回忆。 “曾经。” 瓷娃娃道: “大抵是初劫的早期了,那时我生活在一个叫做陈塘关的地儿,繁华闹热的多,那会儿我最爱吃的,就是这一口。” 他举了举手中糖葫芦。 周牧好奇: “证道后,不是时间前后如一吗?你应当可以随时体验过往才对。” “我不太一样。” 瓷娃娃摇了摇头,道: “我是临了末劫才证道的,刚证道那段时间,的确经常念头降临在过去,历经幼年,只是.” 他耸了耸肩膀,咬下一颗裹了蜜糖的山楂,酸的龇牙咧嘴: “只是,每每复返过去,见到彼时手中无塔的老狗,我便忍不住想要将他打杀——又不能真给打杀了,老狗是天庭重臣,天帝不许哩!” “索性,我便不去那段岁月了。” 瓷娃娃言语中对天庭、天帝没有半点敬意,周牧不自觉想起上辈子的笑谈,乐道: “天庭毁却,你应该会快意?” “那肯定咯!” 瓷娃娃嘴巴一撇: “孔雀、凤凰他们,都是我悄咪咪给放进天庭的,闹了个天翻地覆——可惜,一时半刻就遭镇压!” 周牧失笑。 这还真是天庭最大的反骨仔。 “三娃子,那你是怎么死的?” 周牧发问,却见瓷娃娃舔舐着剩下小半糖葫芦,陡然驻足,凝望村中烟火气,陷入沉默。 许久。 他幽幽开口: “凤凰携群妖反天之时,我放了他们进天庭,一个没忍住,跑去杀李靖去了。” “却不想,庄严佛祖那时在李靖的天王府上,我一砖一枪,李靖没杀成,庄严佛祖竟直接给我镇灭,杀我于时时刻刻。” 顿了顿,瓷娃娃眯眼: “如今想来,问题倒是不小呢。” 周牧瞳孔微微一缩,庄严佛祖?被元始前辈镇压在过去,镇压在玉虚宫中的那位? 他忍不住问道: “庄严佛祖是无上者?” “嗯。”瓷娃娃缓缓点头:“纪元中劫,佛门攥取了天大的好处,四大佛祖皆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算上那位本就是无上者的阿弥陀佛,佛门五尊无上者,一时之间风头无俩,横压世间,运道如若烈火烹油。” 顿了顿,瓷娃娃乐道: “以至于佛门的家伙们有些认不清自己,中劫过后,东方琉璃世界之主居然挑衅老君,结果呢?” “被老君一掌就镇压。” “其余四位佛祖出手救出那净琉璃佛祖,老君便随手点化了一个凡人,令之于人间灭佛。” “便也真功成了。” 瓷娃娃冷笑: “那个叫林灵素的凡人,以一己之力,改佛为道,削去佛门七成运道,五尊佛祖震怒,却又无可奈何。” “只能说,无上者之间,亦是有差距的,五大佛祖加起来,估计也就和老君伯仲之间。” 周牧听的目眩神驰,啧啧称奇,忍不住问道: “这天上天下,到底有多少无上者?” 瓷娃娃将最后一颗糖葫芦吃下,掰起指头数道: “三清老爷,五大佛祖,三纪之天帝,再加上皇地祇和娲皇娘娘.便是十三位无上者。” 周牧吃了一惊: “这般多?我还以为,无上者最多九个呢。” “九个?哪来的这般说法?” 瓷娃娃摇了摇头: “不过我倒是听说了,无上者极为特殊,无上者的数量越多,无上者们便就越弱。” 周牧再度一怔,无上者越多,无上者越弱? 瓷娃娃却又笑道: “当然,说是这么说,但对咱们来说可没什么区别,如我证道大罗,号永生逍遥、超脱岁月,结果呢?” 他声音低沉了下来: “在无上者中算是最弱的庄严佛祖,便就一掌而已,即将我自岁月前后时时刻刻,齐杀去。” “那一切,又不过一瞬而已。” 周牧听的愣神: “差距.有这么大?” “有。” 瓷娃娃点头,咂咂嘴,目光瞥向叫卖的糖葫芦,却是又嘴馋了。 周牧失笑,正要前去买,目光瞥间一行十来人。 却都是不周中人,为首的是冷面妞,小武在其中,还有一个周牧瞧着颇为眼熟的青年,似乎在犬绝城见过。 好像叫什么. 陈寿亭? 那一行逛着闹热长街的人,也都看到了佝偻着腰背的老人和正馋着糖葫芦的瓷娃娃, 冷面妞便走上前来,微笑道: “周老先生也出来逛着呢?” “夜来无事,一直呆在客栈也不是个事。”周牧含笑点头,除了褚耀武外,其余十个不周成员都微微好奇。 他们自然认出,这老头子是白天向导从荒漠中捡到的——只是大姐头怎么称之为老先生? 这可算是敬称了.还有那瓷娃娃,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随意闲聊了几句,两拨人索性便一起游逛这闹热长街, 三个不周铜铃的小姑娘则都不自觉的围上了瓷娃娃,一个捏脸一个捉耳,嬉笑不停。 无奈何,哪吒的这一副五岁身,实在是过于乖巧可爱了些。 三个少女里头,最为大胆的,还将瓷娃娃抱在了怀中,亲了瓷娃娃脸蛋好几下, 后者小脸黑的都快滴水,不住的朝着周牧投去求救的目光, 而周牧呢,只当没看见,乐开了花。 逛了好一会儿,时间近了子时,街上往来人却依旧那般多,甚至摊贩都更多了些。 不知何时跟来的中年向导笑着道: “这附近一块地儿,入了夜,便有寒煞,能冻死仙人的,也是如此,少有妖怪来此,虎头村才相安无事。” 顿了顿,向导乐呵呵的继续道: “而那寒煞倒也奇怪,越闹热,寒煞便越不侵来,故此虎头村是有昼伏夜出的习性在哩,到了晚上才是真正热闹!” 冷面妞若有所思,周牧则瞥了眼这向导,心头不自觉的微动,像是在示警。 问题出在哪里? 周牧微微蹙了蹙眉头。 “肉丸子,新鲜的炸肉丸子!”阵阵浓烈的肉香袭来,抱着瓷娃娃的泼辣姑娘笑着问道: “小宝,吃不吃肉丸子吖?” 哪吒黑着脸,不搭腔,泼辣姑娘便大咧咧的上前,吆喝道: “老板,来一袋肉丸子!” “好嘞!” 老板是个身材矮小的小老头,头发稀疏,脸上满是皱纹,见来了客人,便喜滋滋的捞起炸肉丸子。 只是他动作特别缓慢,一个一个的捞着,又迟又钝,一行人被迫都站在旁边等候,倒是闹得那泼辣姑娘不好意思了起来。 静候的周牧却忽而抬了抬眼睑,敏锐的察觉到,街上摊贩、商铺老板等, 动作都变的缓慢起来,卖糖人的画糖速度慢了数倍,卖糖葫芦的半天找不出钱来, 药坊、兵器谱子等,也都各自如此,一些脾性急的外来人,有烦躁催促的,也有暴烈呵骂的,摊贩、商铺掌柜只是笑脸相迎,说着好话软话, 而一些脾气软性子急的,则索性不要了——譬如泼辣姑娘。 “老板,你这太慢吞了些,我不要了,你倒回去吧!” 说着,泼辣姑娘便抱着瓷娃娃就要走。 瓷娃娃陡然眯眼。 同一刹那,乌黑乌黑的枯瘦老手,一把捉住了泼辣姑娘的衣裳, 后者惊怒回头,见那小老头咧嘴一笑,露出三三两两发黄的大牙: “要子时了。” “要了肉丸子,您便得买。” 他举起不知何时装好的肉丸子,递上了前,幽幽开口: “承惠,三两。” “三两?!”泼辣姑娘声音提高了八度,一手抱着瓷娃娃,一手插着腰: “你怎么不去抢??” “都是这个价,都是这个价”小老头笑的阴森,竟叫泼辣姑娘怯的退了两步。 天色暗了些。 “三两.” 小老头幽幽道: “子时已至。” “三两生魂,不知姑娘怎的付钱?” 冷面妞的手猛搭在剑柄上,周牧骤然抬起眼睑,被抱在怀中的瓷娃娃四顾,脸上现出诧异之状。 “黄泉?”瓷娃娃蹙眉自语。 下一刹。 有流水声响在长街,街上家家户户挂着的红灯笼、点着的照明烛,连同小老头炸肉丸所烧的炭火, 都骤化作幽幽之色!! 且亦此刹,众人脚下踩的泥巴路不知何时,变的湿润——似是那未知流水声响起之时。 “子时已至!人世做了阴间!买我这肉丸,人间为三两银钱,子时阴间,便是三两生魂!!” 小老头惊声尖笑。 小老头皮肉消烂、溶解,眼珠子掉进了油锅,血肉化作了烂泥,剩下一抹青黑色的魂,赫然已做厉鬼。 不只是他,街上的一个个摊贩,一间间铺面掌柜,都已化了厉鬼恶煞!! 天色寂暗,星、月已并不见,而空中却又无有云。 皓月就直接消失了。 “三两生魂,姑娘,怎般付钱?”小老头森冷发问,嗬嗬的笑着,泼辣姑娘汗毛悚立! ‘锵!’ 长剑出鞘,剑光耀了整条长街。 骆霜雨纵剑斩下,油锅,小老头,连同其背后的店铺,更后头的村落,一并撕碎!! 可下一刹! 被劈碎的路面、楼屋缓缓粘合、复原,被劈成灰烬的小老头也重新出现,幽幽的笑着。 “杀鬼了,杀鬼了!” 他凄厉嘶吼。 骆霜雨色变,整条长街轰然暴动! 眼见长街化作鬼街,许多有本事的外来客虽然惊悚,但也都各自出了手, 这些厉鬼并不如何强大,最厉害的也不过是气境,弱的,更是只相当于力境! 最关键的是,人怕鬼,鬼更怕人。 力境武夫的一身凶猛气血,是可以轻易镇杀同级厉鬼的。 当时当刹,长街上就有不少厉鬼被出手的武夫撞杀,可 却又旋而活了过来! 似不死不灭。 “杀鬼啦,杀鬼啦!”一头头被杀死一次的厉鬼惊喜的呼喊。 “滚开!” 有很多厉鬼此时靠近,最外侧的褚耀武惊悚,一身大药层面的力道勃发,背后升腾起十余米高的气血狼烟,将几只靠近的厉鬼撞了个粉碎! 粉碎的厉鬼旋而复原。 “杀不死??” 不周众人纷纷出手,一头又一头厉鬼的斩去,被斩的厉鬼也都在顷刻复原,不惊不怒,反而个个都狂喜。 “杀鬼啦!杀鬼啦!” 厉鬼们欢欣鼓舞。 “斩!” 骆霜雨怒呵,百米天地元气汇聚,演化为一方百米大掌印,轰然碾落。 ‘隆!!’ 伴随轰鸣,眼前地上出现了百米深坑,无数厉鬼被碾杀,可深坑寸寸复原,厉鬼个个复生,尖笑着靠近! 骆霜雨悚然,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杀不死?? 静观的周牧也感到错愕,杀不死的鬼他想到了在守藏室看过的一卷书, 书卷上却有记载,有一种特殊的鬼物,很难被杀死。 既,被虎妖吞去后所驱使的‘虎伥’。 但虎伥难杀,被打的魂飞魄散后还是会相当于真正消散,这些厉鬼魂飞魄散了,也能顷刻重聚! 这就有些惊悚了。 长街上厉鬼越发的多,不周众人以及其他外来客都在下杀手, 但无论怎么斩,怎么打,厉鬼一点没有减少,更奇怪的是. 这些厉鬼,都只是不断的靠近,不断的高呼‘杀鬼啦’,却没有哪怕一只对攻击生人的。 就像是在 周牧脑海中蹦出两个字来。 ‘碰瓷’。 他按捺住出手的欲望,虽疑,但并不惊惧。 不说哪吒在身旁,也不说这些幽鬼都不过力境、气境. 周牧如今,最不怕的,就是鬼。 最喜欢的,便是九幽阴世。 他摸了摸额间。 此时,阴鬼越发的多了,围来的也越发的多,骆霜雨几次动用按理说,能将整个虎头村抹平的大手段,却根本无用。 每摧毁一寸土地,毁去一分楼屋,杀去一个厉鬼。 土地便粘合一寸,仿佛便复原一分,厉鬼便活来一个。 “杀鬼啦!杀鬼啦!” 幽幽厉鬼们喊着冲来,阴气连绵成海,甚至有寒煞气从村外荡进,冻结魂灵。 街上的外来人都聚成了一团,步步后退,与不周众人混杂在一起, 而阴鬼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从起初的街上百余只阴鬼,到后来从四面八方涌来千头、万头! 上万阴鬼! 它们尽管不主动出手伤人,但只是汇聚在一起,冲将上前,那阴气便如洪潮,咆哮而至! 见许多气血不够强盛的铜铃,都遭阴气侵蚀的神智模糊,而更远处,寒煞气在滚滚而来, 骆霜雨不仅有些绝望了。 便是她,若遭寒煞围困,恐怕都要死! 骆霜雨想要汇聚天地元气,带着众人浮空遁走,可此间阴气,太重太重,仿若泥沼一般,天地元气都被冲散了! 打不死,走不掉。 完了。 她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轻叹了一声,坦然的看着寒煞卷近,看着厉鬼涌来。 没死在犬绝城,居然死在了这什么虎头村。 骆霜雨苦笑,看了眼褚耀武,又有些愧疚,答应花前辈的事情,恐怕. 万鬼哭喊着‘杀鬼啦’涌来,数百外来客连同不周众人,俱皆绝望, 连绵阴气混合着寒煞,将所有人困禁,若同于泥沼,就连骆霜雨都寸步难行了! 阴气寒煞之大潮,滚滚而轰至。 下一刹。 “逐去。” 七十二仙术之一,逐去。 温和的苍老声响起,绝望的众人下意识循声看去,是那位周老先生。 伴随周老先生那两个简短的字,伴随‘逐去’。 蜂拥而来、叫喊着‘杀鬼啦’的厉鬼,如同大潮般从四面八方滚滚荡来的、可以伤到天境的螭龙寒煞, 竟仿佛得了谕令一般,在【逐去】二字之下,厉鬼、阴气、寒煞,滚滚退散! 长街骤静骤寂。 恰似于,一言既出,诸法当随。 第173章:【老子】拜阎君!(5k) “言出.法随??” 骆霜雨懵逼,旋即反应过来,周老先生的德行虽然深厚,但远没有养到言出法随的境地,想来,是什么独门的手段? 只是这也太惊人了些吧?? 她也不敢怠慢,不知道周老先生这一声‘逐去’耗去了多少德行,当即趁阴气、寒煞退散,聚来百米天地元气, 将众人都托起、浮空。 可此时。 “杀了鬼,犯了罪孽,诸位还要往哪里走?” 幽幽声响起。 是那个中年向导。 冷面妞果断的一剑劈去,陈寿亭体内窍穴转动,拳出如雷,两道杀伐手段齐近,向导遭撕成了漫天血雾, 但血雾却又在下一刻聚集,重化作那中年向导! “杀鬼啦!杀鬼啦!” 向导尖也笑着大喊大叫。 “走!!” 骆霜雨再度怒呵,一卷衣袖,忽略了那数百个外来客,天地元气托着周牧、褚耀武等十余人,就要飞遁而走,可才一升空百米,阴气又滚滚卷来,如陷泥沼! 最关键的是。 “这里.”不周众人茫然环顾,泼辣姑娘惊悚的抱紧了瓷娃娃,周牧微微蹙眉。 明明已至百米空中。 可四顾望去,却看不见虎头村边界——被一层幽雾笼罩, 虎头村,也完完全全变了一副模样。 可以看见,村中出现了一座巨大府衙,村西化作了白骨坟场,南、北则是林立的宫楼! 唯有底下这一片村东,还是原来模样,只是其中的摊贩、掌柜、小厮,俱皆化作了厉鬼幽煞,且根本杀不死!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褚耀武呢喃。 “此地。” 开口的是周牧,神色间没有什么变化,低沉道: “此地,颇像是九幽,即,阴间。” 他去过九幽。 便第一眼,认出了这儿。 只是 虎头村,怎的会忽然变成了阴世模样?? 骆霜雨沉眉,朝着周牧做礼: “前辈,可还有手段?” 周牧捋了捋长须,感知着如沼阴气,看着笼罩着虎头村的不散之幽雾,微微蹙眉。 他开口: “气禁。” 七十二仙术,气禁。 当初周牧以香火神躯使出此术,禁绝了遁术,而如今,他虽非香火神躯,无有地仙级法力在, 但身具德行后,这气禁使来,竟颇有当初香火神躯的三分能为! “禁阴气。” 滚滚阴气,骤然消散,看的骆霜雨等人目瞪口呆。 旋而, 他们瞧见,这位周老先生又道: “祈晴。” 七十二仙术,祈晴。 说是为‘祈’,但更像是,敕令。 头顶幽雾猛然暗淡,明明是子时深夜,天上竟是拨出一方虚虚幻幻的太阳——虽不如烛龙变状态下的虚幻大日,但竟也叫虎头村变的宛若白昼! 一寸寸阳光将整个虎头村铺满,从北边的宫楼西边的墓林,再到正中的那座威严府衙, 底下万鬼哀嚎,在大日照耀下消散,却在消散后又聚合,如此往复,生生灭灭,无不在高呼‘杀鬼啦’。 但那笼罩虎头村的幽雾,依旧在。 周牧微微蹙眉,平和道: “借风。” 七十二仙术,借风。 平地起狂风,除了底下数百外来客,除了村中的威严府衙,其余楼宇、厉鬼,都被狂风刮的支离破碎, 就连幽雾都被撼动了! 骆霜雨惊喜,看见周老先生捋着长须,继续开口: “煽风。” 小神通,煽风。 圆满级的煽风,煽起的,是三灾之一的【灾风】。 灾风混杂着【借风】所借来的天地之风,吹向四面八方,幽幽之雾色,居然真被刮出了缝隙来! “好机会,走!” 骆霜雨怒吼。 同一刹。 伴随底下,于阳光、风灾中不断生灭的厉鬼们,所喊着的一声声‘杀鬼啦’, 远处村中的那座府衙洞开,一排一排的阴差走出,为首的大阴差气息可怖,赫然是位天人! 那大阴差旋即喊道: “奉,阎罗天子令!捉拿有罪为害之生人!” 骆霜雨抿嘴,轻声一叹: “天人。” 她彻底放弃抵抗,周老先生的手段超出了预料,强盛至极,其一身德行恐怕在自己想象之上,近乎天人级的大儒生了! 但到底只是近乎于。 那自威严府衙中走出的,是真正的【天人】,且. 看样子,还只是一个奉令行事者。 那府衙中端坐的,该是如何存在?? 骆霜雨想不到,头皮有些发麻,周牧则眯起了眼睛,阎罗天子殿? 他朝着泼辣姑娘怀中,抱着的瓷娃娃看去,后者微微蹙眉,似在思索、沉吟。 周牧吐了口无暇清气,目光陡然一厉。 他再度张口。 七十二仙术,吞刀。 【吞刀】,吞化一口精神之刀,以自身躯壳蕴养,若辅以宝物熔炼,精进更甚。 周牧虽一直没曾融入宝物,但是。 九十年守藏室,他不修行,不参悟,可体魄、精神、德行,也始终缓慢的滋润着这一口飞刀! 此刻,周牧张口一吐,飞刀辗转而出,化一道光,照彻整个虎头村!! 白光刺眼,就连骆霜雨都忍不住侧了侧头。 等光亮暗淡些,她下意识的顺着看去,瞳孔骤然收缩! 那尊天人大鬼差,连同其余上百位长生境的鬼差. 都已被枭了首,魂体溃散! 骆霜雨有些懵了,这位周老先生.究竟是什么层次?? 不见法力浩荡,不见气血如洪,要么淡然敕令,要么张口一吐,便是种种不可思议之能! 如今,天人都斩去了! 她错愕,复又欣喜,可旋而。 那被斩灭的百数鬼差,骤然复苏。 不死不灭。 “拘捕,袭击阴差,罪加一等。”天人大阴差淡淡开口。 周牧讶异,吐出的飞刀转回腹中,他方才动用了七杀术中的【劫杀】之术, 劫杀之术,是杀生后可掠其精、气、神,乃至于命数、气运的大手段,奉以杀养杀之道,为七杀术中的第二杀。 飞刀转回,劫杀之术下,也的确给自己带来了海量阴神精华,滋润着自己魂灵, 代表那一刀,是的确斩死了那些阴差的。 可,它们就这么直接活了过来。 周牧来了兴趣,再度动用【劫杀之术】,张口道: “支离。” 七十二仙术之一,支离。 即,支离破碎,为七十二仙术中,罕见的破灭、杀伐手段。 一只只阴差在不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轰然解离, 劫杀之术催动,海量不可见的阴神精华被劫来! 阴差眨眼复苏。 “支离!” “支离!” “支离!” 周牧连道十数声,斩杀一众阴差十余次,劫来的阴神精华几乎要将自己撑爆! 毕竟,那些阴差中,有一尊天人大阴差。 可一连十余次劫杀手段,斩尽这些阴差十余次,它们依旧复苏了。 就好像真正的不死不灭。 周牧体魄中传来不可察的轰鸣,海量阴神精华的滋润下,肾脏大密,只差一线,即可挖出。 他并不在意,正要继续呵杀阴差,却听到泼辣姑娘怀中抱着的瓷娃娃忽而呢喃: “原来如此。” 周牧一顿,诧异侧目,便就是此时。 ‘咚咚咚!!’ 天人大阴差敲响了锣鼓。 锣鼓声喧天,周牧听着只觉刺耳,神魂微微动荡,而其余不周之人连同骆霜雨在内,则都齐齐僵硬住,失魂落魄! 其声伴随锣鼓,响彻四面八方,底下长街,其余的外来客也都变的失魂落魄,凝滞在原地,一动不动,呆呆怔怔。 瓷娃娃挣脱泼辣姑娘的怀抱,踩着半空中冷面妞聚来的天地元气,走到了周牧的身旁。 他轻声开口: “道兄运气不错。” 被锣鼓声震的呆滞的众人都恍若未曾听见,包括迈入长生境,已为千寿者的骆霜雨,都呆呆的,一动不动。 “怎么说?”周牧见众人失了魂智,便直接低头发问。 “黄泉河。”瓷娃娃平静道:“方才的流水声,是黄泉河,才入子时,黄泉河流淌而来,此地化作阴世。” “阴世.那厉鬼为何能不死不灭?”周牧问道:“我又为何.运气不错?” “那。” 瓷娃娃指了指村中的府衙,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那座府衙,是阎罗殿,没看错的话,应当是过去包小子的殿——即十殿阎君第四,阎罗天子,包拯的殿。” 顿了顿,瓷娃娃似对凶猛踏来的阴差视若未睹,笑道: “阎罗天子,本司掌叫唤大地狱,我记着末劫之前,升转为司掌风雷大地狱,这座阎罗殿下,或许就压着风雷大地狱.” “且。” 他脸上笑容更甚: “且,殿中主人,绝不可能是包小子,被窃居了,窃居者,应当本就有什么特殊手段,又借了阎罗殿之能,使得那些厉鬼、阴差,得以不死不灭。” 周牧惊讶: “借了阎罗殿之能,便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吗?直接就不死不灭了?” 瓷娃娃含笑: “道兄可不要小看阎罗殿。” “往来年岁,别看十殿阎罗在大仙神面前俯首,但试问哪个神圣,乃至大罗,谁不眼馋阎罗十殿,谁不眼馋那十大地狱?” “而道兄若能夺得此殿,取走风雷大地狱,届时,权衡霹雳之威,威专烈焰之权,音杳幽冥,这可是一幢大机缘!” 周牧听的懵懂,但也意识到,阎罗殿和其下的风雷大地狱,都是好东西。 听哪吒的意思,是大罗都要觊觎的好东西! “我如今修为可不高。”周牧眯眼:“凭借养出的德行,凭借一身仙术神通,杀天人不难,但如何能自那未知得窃阎罗殿者手中夺来阎罗殿,夺来那什么风雷大地狱?” “对上假仙,我都不一定能胜过。” 闻言,哪吒含笑做答: “阎罗十殿,有德行者方可为其主,似那包小子,本是一届凡人,但在人间有青天之称,德行厚重,死后,方才成了一殿阎君,甚至曾为十殿第一。” 顿了顿,看着走近前的凶煞阴差,瓷娃娃平静道: “那假阎君可不会有什么德行.我观那些厉鬼,都不敢直接害人,要么激怒生人,让生人先动手,要么借着买卖,逼迫生人付出魂灵都守规矩的很呢!” 周牧回忆,的确,方才临近子时,摊贩、掌柜等,便都刻意拖着时间,一到子时,便要以生魂做交易! 且,从前到后,那些幽鬼恶煞,可都未主动出手,如同碰瓷般主动死在众人手下,然后一个个大喊‘杀鬼啦’。 原来如此。 周牧也恍然大悟,若有所思,执阎罗殿,乃至其下的大地狱,需要德行, 而那窃阎罗殿者,守规矩,就能涨德行吗? 哪吒冷笑: “按规矩行事,这说明那假阎君在尝试真正掌握阎罗殿——他可还差的远!” “不过,道兄还是得先进了阎罗府衙,才能尝试谋夺阎罗殿呢。” “如若出了意外,我拼掉这老君赠身,也能送道兄逃离,之后让老君再赠我一身即可。” 周牧微微颔首,眯眼道: “倒也不至于,就算真出了意外.” 他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哪吒有些疑惑,没听明白——他并不知道【开天之眼】的事情。 与此同时,阴差已近,锣鼓再度敲响,失魂落魄的不周众猛然醒过神来,惊悚四顾,却已都遭阴世枷锁缚了身! 亦有阴差将枷锁挂向周牧, 他本欲反抗,将这些长生境的阴差一口气吹杀,见瓷娃娃冲着自己摇头,见哪吒主动束手就擒,也便有样学样,任由枷锁套身。 说到底,这里是阴世——周牧最不怕的,就是阴世。 见这位神通广大的周老先生也枷锁缚身,不周之人个个丧了气。 为首的天人大阴差唱道: “袭杀阴世凡民,罪也,按阴世律令,押送阎君前,听审!” 一行人浑浑噩噩、惊悚茫然,便皆被押向那座村中的威严府衙之中。 近了威严府衙,尚未入得其中,哪怕是周牧也不自觉的毛发竖直, 抬眼看见,府衙中前放着一方雷鼓,屋脊高邃,石柱黝黑,四方皆有火盆,熊熊燃烧! 而等走入这座府衙殿堂,数百外来客、不周之人,都心头剧烈悸动, 牵着瓷娃娃的周牧也不太好过,此地实在太过阴森,幽幽邃邃之于至, 堂前之两侧,都有天人大阴差巍峨屹立,拄着杖、刀、剑、斧等刑杀之物, 侧边还有三口大铡,一者铡头如涌动苍雷,一者铡头如狂呼之烈风,最后一者,则是口龙头大铡! 凶暴的阴风滚滚刮来,高堂大殿之上,似有一个伟岸至极的身影端坐下了, 两侧的天人大阴差,或以杖击地,或刀剑斧相碰,堂前亦有阴差,擂起爆裂之鼓声! 而阴风凶暴中。 高堂上,威严人影头顶,那方蒙尘的匾额,也被吹散去了浓浓深灰。 尘土剥落,字迹显出,仅仅目视之,从寻常力境,到千寿层面的骆霜雨,而后是万寿之关,可杀天人的周牧, 乃至于被狼狈押来,收敛气息,正偷偷瞧着褚耀武的地仙老蛟! 无不心头发毛,一种威严沉重感压至骨髓,压至魂灵中,压的人想要跪下! 【阎罗天子殿】。 有人跪下,也有人强撑着,一动不动。 高堂上,巍峨人影淡淡凝视着,其身前堂案,放着令筒,摆着堂木,还有一本积攒厚厚灰尘的卷簿。 那威严者缓缓发问。 “既见九幽阎罗天子,怎不拜下?” 两侧大阴差击杖碰剑,呵到: “既见阎君,缘何不拜?” “既见阎君,缘何不拜!!” 一个个生灵,连同老蛟、骆霜雨,都承不住那种九幽阴司的可怖压力,膝盖一软,彻底跪了下去! 可,击杖碰剑声,未止熄。 “既见阎君,缘何不拜!!” 大阴差们无不怒目呵问,有金甲的力士现出,瞪着眼,呈忿怒之相! 跪俯的人下意识的看去。 未跪下的是,那一个瓷娃娃,以及那位神通广大的周老先生。 周老先生失笑,指了指自己: “吾二人,拜汝?” “吾倒是可拜,但是,汝.承的起吗?” 堂前死寂,阴差怒目,阎君失了笑。 “承不起” 威严阎君垂眸,风雷交响,震彻府衙殿堂之中,森森万象沉浮,百般鬼嚎,万般阴哭! “拜下。” 阎君淡淡道: “罪人桀骜,报上名姓,加刑于其身,使之,跪拜方休。” 周牧看了眼瓷娃娃,瓷娃娃看了眼周牧。 像是彼此在问。 你拜,还是我拜? 瓷娃娃眨了眨眼,周牧心头了然。 他也不去看抱着刑物上前的金甲力士和忿怒阴差,施施然开口: “老朽,周耳。” “汝也可称我,李耳。” “我便拜你一拜,如何?” 老先生咳嗽了一声,双手抱起,向那阎君,盈盈一拜。 ‘咔嚓!’ 阎罗天子匾,轰然崩碎。 第174章:万鬼叫冤屈,我师即李耳! 凭虚,微微一拜尔。 阴气暴动,堂上阎罗天子殿之匾额震落簇簇尘灰而骤劈裂! 堂下,那座府案龟裂,案上装着令箭的令筒爆碎,殿中四角之玄黑撑堂柱摇摇动动, 便是那假仙之境的金甲力量,便是天人之境的大阴差,竟都立而不稳,跌跌撞撞趔趔趄趄! 阎罗殿震荡。 而那端于其上者,巍然不动。 微执虚礼的老人直起身时,百般异动骤消此时,殿内力士、阴差无不惊骇, 便是殿中跪着的数百人连那老蛟,都瞠目结舌! 老先生含笑,问道: “阎君,真要我拜下吗?” “怕是这阎罗殿,怕是汝之命格,担受不住矣!” 堂上,端坐的巍巍之人,抬起头来,轻轻抚摸断坠在案前的阎罗匾额, 其身后有幽光沉浮,那幽光渐盛,照的一团阴影如同铁山一般立其头顶而后堆叠压下! ‘轰!’ 殿震。 “断流。” 七十二仙术,断流。 若法力微薄,可使江河骤止,可叫挂落的千里瀑布就此截断, 而若是法力高深、德行厚重者之至者使之,甚至可叫穹上天河一做为二。 老先生话音落下,倒下的有如实质般的阴影,似涛涛大河涌来,但在临其身前之即,骤然劈裂,分作两半,恰恰避开了他。 “好重的命数,好厚的德行。” 堂上阎君低低开口,声音恰如洪钟大吕,震的殿中众人耳膜生疼。 周牧拧眉,直视混混沌沌的阎君,心头微惊,做好了随时睁开【开天眼】的准备。 此阎君,修为恐在天境之上,与历史更迭后,变作【天仙】鹿泉比起,气势只强不弱,且还窃居阎罗天子位,有阎罗殿为依仗, 这般人物,怕是一位真仙乃至大玄之仙,都难以奈何! 当然。 恐怕也就止步于此了。 否则一位占据阎罗殿,窃居阎君之位者,又如何会籍籍无名? 仙境虽强,可雄踞一方而绰绰有余,但放在整个天下,哪怕是如今这衰颓的天下,也只能算是较强大者。 但即便如此,自己也绝非其对手——除非对方是阴差这等,魂灵之体。 想着,周牧凝视看不清面容的巍巍阎君,平静道: “天地衰颓十万年,仙官无踪,神祇失迹,不想人间还有一位得了阎罗天子殿,自封阎君者。” “只是。” 周牧白须飘飘,一副平和稳凝的模样,话锋一转: “只是,旧时阎君,统帅一殿,居于幽冥,麾下四判,阴帅无数,而观今日之阎君,盘踞一村,做引诱之举,行垂钓之事,以阴差幽鬼为饵,钓杀生人” 他摇了摇头,叹道: “所谓阎君,不过尔尔。” 周牧在聚势,入殿之事,哪吒已有传音,此阎君虽为窃位者,但到底融了半座阎罗殿, 要取其位、代其职、持其殿,需聚势,盖压对方。 他此贬斥,可聚势,也可损其本就不厚实的虚假德行。 阎罗殿陷入寂静,力士、阴差见识了方才的景象,都忌惮不已,不敢拿话,只等阎君开口。 而那阎君呢,巍巍之态,不语不言,只是静静凝视着周牧。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周牧和瓷娃娃屹立,跪俯者额间背后,都止不住的淌下汗水珠子, 就算是骆霜雨,都揪起了心——这位周老先生,似乎要比想象、预料中,要神通广大的多——但能敌的过那堂上神秘莫测者吧? 许久。 阎君开口: “如此厚重命格,阎罗殿都承不住阁下一拜,阁下究竟是谁?” “周耳,李耳.” “阁下敢自号【李耳】,却并未遭上苍劫罚,未被天诛地杀,莫非,阁下是人族召归的某位先贤,于太古年曾与【李耳】有旧?” 一席话平平淡淡,听的殿中人都迷茫,先.贤? 李耳又是谁? 无论是不周的十来人,还是那数百外来客,都不曾知晓【李耳】之名,毕竟,那是纪元之初的事儿了。 当然,若说【老子】,自然还是大都知道的。 周牧此时心头一凝,知道老子的很多,知道李耳的,很少。 至少在如今这个衰颓之世,在大劫之后传承几乎断代的时代,很少。 古怪。 他神色不变,平和发问: “哦?看来阎君倒是博闻,是妖妖鬼鬼,还是有大学之识的人族?” 堂上阎君不言,死死的凝视着周牧,但周牧却感知不到这种凝视,甚而觉着,对方的目光,空洞至极。 “非是博闻。” 阎君淡淡道: “我便也是人族血祭之时,召归来的先贤,当然,我自命,算不得先贤,便更像是一块边角料。” “人族从不礼待于我!” 他话落下,周牧讶异,殿中的不周众人纷纷错愕抬头,骆霜雨凝盯着那笼罩着阎君的灰灰之雾,咬咬牙,忍不住道: “人族后生,骆霜雨,添为,不周金铃——敢问前辈,是何人,做何名?” “不周.” 堂上阎君低低的笑着,带着一丝凄冷至极的意味,四周立着的力士、阴差,又尽将诶都怒目而视,死死的盯着骆霜雨,似欲噬人! 骆霜雨遍体生寒,周牧心头有不妙的预感,不知这位慢条斯理的阎君,怎的忽似暴怒! 下一刹。 阎君捉起案上堂木,轰然一拍,破碎的阎罗匾额复原,龟裂的堂案、玄柱、令箭等, 也一应而全,丝毫不损,半点不害! 他森冷开口: “厉鬼幽魂未曾害人,而人杀鬼,且问,虎头村中众鬼,可有冤屈,可要,状告此数百人!” “冤,冤,冤!” 府衙外传来一声声鬼哭狼嚎。 “冤啊!!” 阎君再拍堂木,呵声: “传,有冤屈者!” 滚滚阴气做潮,卷荡八方,一个个跪着的不周之人、外来之都觉着身子骤冷骤寒, 那老蛟色变,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频频看向似乎吓傻了的褚耀武,倒是不怎么慌急。 有这位在呢。 有这位在呢! 恰此时,殿外,万鬼蜂拥而入,这府衙分明不大,可跪着数百人涌入上万鬼,却依旧显得极为空旷。 “冤,冤,冤!” 厉鬼们哭嚎,阴气煞气沉且重,摧压的堂中数百人瑟瑟发抖,连周牧都觉着极其不舒服,每一寸骨头上似都压着一方沉重的铁砣! “冤屈何来?” 阎君森冷发问。 一只厉鬼上前了一步,周牧侧目,骆霜雨顶着重压看去,不是别鬼,正是中年向导。 白日里的中年向导就是个活生生的人,此时再看去,分明是凄厉之恶鬼,青面獠牙,阴气森森。 向导鬼恶狠狠道: “买物不付,平白杀鬼,此是一冤——我等冤啊,望,阎君为我等申冤!” 它跪下了身。 瓷娃娃蹙眉,悄然传音: “道兄,阎罗殿是幽冥天生之物,非人力打造,秉持公、正、平,要想取此阎罗殿,还需让那窃位者德行有亏。” “判案的从来不只是阎君、判官,阎罗殿本身就是一位断案人,故此,道兄若能凭口舌,胜下此案,说不得,阎罗殿都要自相来投,弃了那窃位者!” 周牧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亦传音回道: “不能直接打杀了那窃位者吗?我有一大手段,凡魂灵之体,哪怕神圣,我皆可杀之。” 瓷娃娃明显一愣,有些惊疑,但还是道: “且还不知那窃位者是否为魂灵之体,当然,就算不是,感觉着也只是个仙境生灵,以我如今的体躯,虽无法力修为,打死他难,打赢却不难。” 顿了顿,他传音补充道: “可话虽如此,此举却是下下之选,毕竟太古年代,胜过十殿阎罗者不知几何,个个觊觎阎罗殿,却又无人能夺得。” “究其根本,便是阎罗殿为天生之物,要取之,蛮力根本不行。” 闻言,周牧明白了过来,哪吒虽是死物,没有法力修为, 但以这具恐怖体魄,至少也媲美假仙、地仙,加上一些不需法力催动的神通,应当等同一位仙境, 可若要取得这阎罗殿,武力却是行不通的。 幸好,这所谓的‘冤案’,很好胜下。 此时。 堂上阎君,巍巍之身,幽雾缭绕,难见其容颜,只听得暴呵: “如此,是一冤,尔等无辜杀鬼,便当以我阎罗殿之律,刑!斩!罚!” 大殿震动,殿中诸多森严刑具,连同那三口雷、风、龙头之铡,都浮起,绽放万道幽光,迫人之至! 瓷娃娃讶异传音: “怪事,这窃位者莫非真有些德行,被阎罗殿承认了?否则,怎能真正执掌起殿中诸刑物?” 周牧一愣,真有德行?真是先贤? 可既是先贤,怎成了这般害人的阎君?看方才的反应.难不成和不周有关? 他来不及多想,一捋长须,抬起眼睑,直视堂上巍巍之阎君,道: “便如吾方才所言。” “行垂钓之事,钓杀生人。” “三两肉丸贩三两生魂,做厉鬼骇人而迫生人出手,如此之行,岂能叫做冤屈?” “分明有罪!” 说话间,周牧见万道幽光已至近前,脑后如同一片虚幻云海般的德行勃发,竟将诸幽幽光尽数迫退。 恰此时,诸般刑物,连同那三口大铡,也都复而落下,殿中威而森严,殿上阎罗匾光华闪烁, 就好像,这座阎罗殿在衡量、思索、断案。 而堂上阎君,却冷笑出了声。 “诱杀生人,若于单一幽鬼,却为罪孽,可.” 他森冷道: “三两生魂,绝不至于绝人性命,只够这些冤魂厉鬼略略补全自身,这又岂能叫罪?” 周牧气笑了,反问道: “恶大为罪,恶小就不为罪?不伤人性命,便不为罪?三两生魂,足以使一人痴而呆傻,三魂七魄去其四,此非为罪?” 殿堂震动,这座府衙,竟真的在思索。 可阎君也笑了起来: “这是人,是天下人族,欠他们的。” 周牧一愣,瓷娃娃忽而蹙眉, 而那阎君却厉声: “汝等,可还有冤屈?便与这位有德行者,言说一二,言说一二!” 万鬼齐齐侧目,森森然的盯着周牧,一位位金甲力士、大阴差都沉着神色, 而那向导则再度上前了一步,抬起头,青面獠牙。 它看着周牧,平静开口: “二十五年前,人族最后一次血祭,还缺特定命数者三十万人。” 周牧眉头一跳,心头有不好的预感。 那厉鬼继续道: “那不周,那五王城,那高高在上的先贤往圣,便聚来三十万命数特殊者。” “他们,告诉我们。” 厉鬼指了指自己,指了指上万厉鬼: “他们告诉我们,血祭还需自愿,要烧去体魄,烧去一魂一魄,但事后,会供我等在牌位上,问我们愿不愿为人族,献去这条性命!” “我们,愿了。” 厉鬼冷笑,上万厉鬼亦都在冷笑,而府衙外忽鬼气森森,周牧侧目看去,却见府外不知何时,鬼影憧憧。 一眼看去,怕是有,二三十万的厉鬼在。 阴煞气冲霄。 厉鬼继续道: “结果呢?我们祭去自身,献去一魂一魄,全了大义,奉了性命,便!” 它猛然指向骆霜雨: “便遭不周的大人物,将我们那残存的两魂六魄,尽数聚拢,不只没以牌位供我等,还将我等,炼进了永堕永坠的炼狱,只为使此阎罗殿,现世!” 厉鬼凄厉嘶吼: “我们三十万命定特殊之生魂,便不是人吗?” “我们残余的两魂六魄,尽遭炼尽,但命数特殊,先天魂灵不灭,剩一点真灵,你们就喂了我们吃生长魂魄的秘药,每一刹那,我们魂灵就长回一分。” “每长回一分,便有割掉一分,祭了这座阎罗殿,祭了这座幽冥府!” “整整十九年!” “那割魂之痛楚,一刹一次,一日有四百八十万刹那,一日便历经四百八十万次裂魂之苦楚!” “便是真正地狱,又何至于此??” “十九年,十九年!” 那厉鬼嗬嗬的笑着: “阎君救下了我们,但却去不掉我们魂儿里的阵,到了现在,我等魂灵每长一分,依旧会损去一分,顺着那阵,投向那五王城!” “那大人物说,为了人族!” “我们不是人吗?我们就不是人吗?” “也对,我们已经是鬼了。” 那厉鬼哭笑着,那殿中万鬼,殿外二十九万,跪在地上,齐齐叫喊着: “冤,冤,冤啊!” 周牧呆呆的听着。 堂上的阎君森冷发问: “为了天下人族,捐去了性命魂魄,只因为命数特殊,先天便魂灵不灭不损,附着功德,就该被喂下秘药,该被设下阵势,长一分魂,散一分魂么?” 周牧惊动,下意识的看向瓷娃娃,瓷娃娃则盯着这座阎罗殿。 殿堂森幽。 他侧目,冲着周牧点了点头。 意为,真的。 周牧一时失了言语。 天生不灭魂,能加速魂灵生长的秘药,生出一分,便割去一分. 这是不周做的? 姬前辈,会做这样的事情? 还是说,是不周中的某些人,私自做下的? 周牧不知道。 他失了声,殿中被迫跪着的数百人也都失了声,面面相觑,冷面妞呆滞半晌,咬着牙,开口道: “我不信。” “你们说,以不灭魂灵献祭,祭出了此阎罗殿,这阎罗殿,不就在你手中么.” 阎君冷笑: “我本二十五年前,被召归的先贤,又于六年前,这座阎罗殿被生生召出之时。” “便是因为我,生了一双能辨忠奸,能破虚妄的眼睛,最适合为阎君之位,最容易被这阎罗殿认可。” “于是.” 阎君淡淡道: “你们不周,便挖去了我这双眼,有人想要自己做阎君。” “我又无修为无法力,到现在,也不曾长回来这双眼珠子——我也不愿长回来。” 周牧怔怔的听着,瓷娃娃忽然惊愕抬起头,传来音。 “道兄。” “他无修为,无法力.可明明是仙境?” “那只能是.他真有大德行在身!” 周牧头皮一炸,这真是一位德行加身的先贤?这真是一位德行加身的先贤! 堂上的阎君,看不清身形,淡淡开口: “倒也是天命使然,最终还是我成了这阎罗府君。” “呵。” 他笑了笑: “逃遁来此六年,虎头村白日为人村,夜里则幽冥,哪怕我尽力催动这阎罗殿,也只能让这三十万冤魂,每日做半天的人。” “入了夜,成了鬼,还要经受裂魂之刑,永远长不回魂魄。” “这是人族,欠他们的,便是取了你们的三两生魂,补全了他们,又如何?” 周牧抿嘴: “这些人,是无辜的,非是害你们的那些人,冤有头,债有主。” 阎君平静道: “无辜?关上一日,我祭出孽镜台一照,便知无辜不无辜,真是行善积德者,自然也就放了,为恶者,自然便就刑杀了。” 缓了缓, 阎君脸上的幽幽之雾淡去了些许,显出一双没有眼珠的空空眼眶。 他声音陡然凶厉。 “但在孽镜台,照这些生人之前,本阎君,先要审你。” “无论你是不是【李耳】的故人,无论为何你用凭【李耳】之名而天不诛你地不杀你,无论你命格究竟为何这般浑厚。” “先关你一日,好叫这孽镜台照照你!” 顿了顿, 阎君冷冷道: “若你无半点罪孽,也就罢了。” “若有一丁半点,冒用吾师之名,吾便,都要杀你!” 瓷娃娃猛然抬头,周牧也一瞬间动容——‘吾师’?? 他是说。 【李耳】,是他的.老师? 这是老君的学生? 不,不对,应该是我的学生?? 周牧愕然。 没来得及说话。 ‘啪!’ 堂上阎君一拍堂木,掷出令箭,呵声道: “押入牢狱,关上一日,染上阴气、可使孽镜台照出罪孽功过后,再来升堂!” 话落,阎罗殿微颤,数百人连同老蛟、周牧、瓷娃娃,都被这座阎罗殿挪移而走。 再睁眼,已是一方森森牢狱。 第175章:再入守藏室,小改历史 森森幽幽之牢。 数百外来客蜷在角落,阴风阵阵的吹着,每过一刻,身上便沾染一丝阴气。 “孽镜台,是阎罗殿中的天生灵物,可照魂灵之罪孽功过。” 瓷娃娃默默的传着音: “而要照生人罪孽功过,却要先叫生人染上阴气——便是这牢狱。” 周牧没有回答,只是盘坐在幽牢寒地上,一语不发,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而人群此时有些嘈乱。 “你们.是不周的?” 外来人中,一个修为最高的老人终是忍不住,站了出来,小心的打量着各自失神的骆霜雨等人。 骆霜雨回过神来,默默点了点头——点的很勉强,竟是有些不想认下。 那些厉鬼的话,真假难知——可那冲天的怨气做不得假! 它们,也没必要做谎。 饶是骆霜雨这般理智之极,曾经愿意为了守住周牧隐秘而自裁的人,此刻也有些过不去眼了。 便就是真为了茂茂人族,但 这般对待三十万自愿献命的大义之人。 太过了。 见这个冷脸的女子认下,老人深吸了口气: “久闻不周大名——你们,真的造下了这般孽??” 数百人默默的凝观着这十几人,目光都很怪,有人啐了口唾沫,有人则小声嘀咕着什么,也有人在埋怨。 说是不周,连累了他们今日遭劫。 骆霜雨一时之间有些失声,许久,才干涩的开口道: “我不知此事。” ‘呸!’人群中,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年吐了口唾沫:“人渣!” “怎么说话的?” 泼辣姑娘站了起来,咬着牙: “且不说此事是真是假,便是为真.哪里都有恶人在!一人之过,岂能代表所有?” 褚耀武此时也站了出来,轻声道: “我才加入不周,知道不周中有很多恶贯满盈者,但好人是大多数的” “呵。”人群中有人冷笑:“不周的秉性,谁不清楚,我看那些冤鬼,那位阎君所说,定然是真!” 骆霜雨闭上眼,没有反驳,也拦住了要反驳的其余人。 陈寿亭轻声叹了口气,自语道: “不周,的确有过。” “可终究是为了人族。” “但这件事情,如果为真,的确太过分了些。” 他自语间,人群见这些不周的‘大人物’没反驳,也都壮了胆子,七嘴八舌的指责乃至斥骂着, 无论骆霜雨、陈寿亭、褚耀武,还是那泼辣姑娘等,都没出声驳斥,只是静静的受着。 有一个面色苍白、似乎有大伤在身老人忽然站了出来: “诸位,适可而止吧!” 褚耀武下意识看去,认出来,这是那个之前在客栈,满脸悚然盯着自己半晌的老头。 老人说道: “我人族之中,恶人不少,便是我们之中,恐怕许多都有罪孽吧?” 老蛟正气凌然道: “便是一个道理,不周如此多的成员,自然也有好有坏,但部分人的恶,又关这些人什么事呢?” 说着,他上前,指了指褚耀武: “例如这位,一眼看去便满身正气、英武不凡、神俊不已、仪表堂堂.”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有恶有罪孽者呢?” 数百人连同不周的十来人,都齐齐看向褚耀武,后者满脸懵逼,讷讷半晌,迟疑道: “这位老人家.我们之前,见过?” 老蛟连忙摆手: “虽是没见过,但我一眼便觉着少侠是个大良善之人,我是有识人术的哩,少侠之容颜,一眼看去,便是不得了,若是在太古,便是皇帝命——皇帝命都说浅了!” 他一句接着一句,吹的褚耀武晕晕乎乎,心头也古怪不已——这老人家,到底谁啊? 褚耀武心头犯起了嘀咕。 正老蛟七扯八扯的吹捧时,骆霜雨轰然起身,也不看那说自己有识人之术的老头, 只是迈步走到那位盘坐着的周老先生跟前。 牢中微寂,便是老蛟都收了声——方才周牧的种种,实在是太过惊人惊妖了些。 就连老蛟的心头都在犯嘀咕。 骆霜雨执了一礼,轻声问道: “老先生,您.真是先贤?” 周牧抬了抬眼睑,未曾做答。 骆霜雨继续问道: “老先生,那位阎君和您口中的李耳.是谁?” 这一次,周老先生沉吟片刻,却是开了口: “李耳,某种意义上,算是我曾经的名字罢。” 人群微微杂乱,骆霜雨心头一悸——真是一位先贤往圣! 只是李耳? 是太古的哪位先贤往圣?为何没听说过? 她也不怎么意外,事实上,便是当今端坐五王城的一些往圣乃至真王, 他们的真名都不为人所知。 譬如五王,便只知道是武秦汉唐明,不知其真名,历史、传承早就断代了。 骆霜雨沉默片刻,再度问: “老先生,那位阎君岂不是真是您学生了?他为何没认出您来?是因为没有眼睛吗?” 周牧又沉默了,若那阎君真是【李耳】的学生,那到底该不该算自己的学生? 自己只是承了【老子】这个身份,可【老子】的过往,只继承了三十年守藏室啊! 沉吟片刻,周牧轻声道: “他有幽雾遮容颜,我见不到他,而他也失了双眼,不曾长出,不愿长出,见不到我。” “故此,是或不是,犹未可知。” 顿了顿,周牧挥了挥手,不欲再谈,骆霜雨也识趣的退了回去。 广袤无垠的森森幽幽这牢陷入沉寂,只听的彼此呼吸起伏心跳不熄,只听得阴风‘呜呜’的吹,冻骨寒髓。 周牧默默朝着瓷娃娃传音: “哪吒道友,便如冷面那骆霜雨所言,我算不算这阎君的老师?” 瓷娃娃沉吟片刻,传音答道: “道兄,当年老子行走人间,可没哪个仙神敢去窥视,具体,我亦不知,但老君赠了您身份,您又入了守藏室,历了三十年过去。” “若那阎君真身,曾经的确是老子学生,自然便是道兄你的学生。” “如此,夺不夺阎罗殿却是不碍事了,只要你们相认即可——前提他真是老子的学生。” 周牧脸上闪过一丝苦笑,就算真是,但自己可从未见过自己的学生呢, 相认了,到时候一问三不知 那才叫扯蛋。 且,明日自己若真被孽镜台一照.会照出什么来? 是照出周牧之过往,还是照出老子之过往? 亦或者. 孽镜台崩成碎片? 似乎都有可能。 沉吟片刻,他心头有了决断,朝着瓷娃娃微微颔首,传音道: “哪吒道友,还请为我,护道一二。” 说罢,周牧眼睛一闭,念头便沉入了记忆片段,而后在心头呼喊起元始前辈来。 有幽幽声在耳畔响起。 “这么快?” 视角骤然脱离哮天犬,飘荡在中年道人身前。 道人打量了周牧一二,大抵明白了发生什么事——祂虽然被局限在过去, 但想要洞悉【真实现在】中,不涉及无上者的事儿,还是轻轻松松的。 “我已知你来意。” 中年道人平和道: “你所见的那继承了阎罗天子殿者,的确为太上人间身——即当下你的学生。” 周牧愣了愣,苦着脸: “可前辈,我见都没见过,这也能算我学生么?” 中年道人笑了笑: “太上没让你继承【老子身】的全部,非是不愿,而是你德行不够。” 祂沉吟片刻,继而道: “当年,太上化出老子,老子又入守藏室三十年,三十年时间,那具身从一介凡人,成了德行一道的神圣。” “你则差得远了,三次三十年,一身德行,才堪堪媲美天人级的修为.” 周牧嘴唇颤了颤,无语道: “前辈,您也知道那是太上前辈啊?这是能比的吗?” 中年道人想了想,笑着道: “也是.话又说回来。” “老子之身,有十个半的学生——是学生,而非弟子,那些,大都是在【老子】出了守藏室后,陆续收下的。” “则,你本该也继承那十个半的学生,继承老子的全部经历,但你德行不够,自然不能让你出守藏室,那不符合原本历史。” “而历史更迭的因果,你暂时还承不起,我固然能替你消掉,但那对你来说,非是好事。” 周牧静静听着,犹豫了一刹: “那,元始前辈,我要再历经多少个三十年,才能德行足够?” 年复一年的枯燥,尽管很能忍受,但周牧如今也并非完全受不得了。 发正【真实过去】中不断多长时间,【真实现在】中也只是一瞬而已 他甚至在想,大不了熬个几千年枯燥,熬出个大贤、大德层面的德行,便可以媲美了大能真王! “不好说。” 中年道人却摇了摇头: “德行积攒,虽不同于法力、体魄的修行,但也不是纯粹的水磨功夫就可以不断累积的。” 沉吟片刻, 祂继续道: “于你而言,既承了老子之身,若是开悟,或许再来三十年,就如真正老子一般,成了圣人,做了神圣,但也可能再来三十大劫才行。” “三十劫?”周牧迷糊发问:“那是多久?我未必不能熬熬看” 元始道人平和道: “一大劫,便是两百万万年岁月。” 周牧愣了愣,瞬间打消了‘熬一熬’的想法,郁闷之至。 见状,道人笑道: “当然,若只是你如今的处境来说.唔,罢了,吾也不多言,你自己去经历吧。” 祂一挥手,周牧只觉着天旋地转,已至了守藏室中。 耳畔还有道人的余音再响动。 “你既已完成了三十年守藏室,如今再历此三十年,说说话、见见外客,便并非不可,若是有大的历史改变,吾便重置了这三十年就是。” 周牧才听完,还没来得及欣喜,耳畔响起声儿来。 “老爷,您第一天上任,要不要拜访一下诸多官吏?”麻衣青年恭敬发问。 周牧准过头,看向这已然陪伴自己九十年,未来定然更久却永不自知的麻衣青年, 他温和的笑了笑,问道: “汝名为何?” “回老爷的话。”麻衣青年拜了一拜,恭恭敬敬:“小人叫做【柏矩】。” “柏矩.好名字。” 周牧颔首,微笑道: “去替我先准备一些餐食吧,记住,不要烧鸡。” 之前九十年守藏室,麻衣青年每一顿饭都会备一只烧鸡——九十年! 给周牧快吃吐了,又不能张口说话. 他算是耿耿于怀。 “是,老爷。”麻衣青年退去,周牧则静静的翻看着看过两三遍的书籍,心思百转千回。 “我之德行,增长的缓慢——但既然如今,可与人言,那” “那我再等到孔圣人临,和他论一论道,言说一番,德行不可能不涨吧?” “元始前辈说,【老子】有十个半的学生恐怕,孔圣人就是那半个了?” 周牧心头一时古怪,孔圣人是以德行证了大罗的当初第三次见孔圣人,他甚至直接问,自己究竟是谁。 也不知这一次再见,又会如何。 思索间,麻衣青年已然将餐食尽都端了过来,周牧端在案前,细嚼慢咽。 他一边吃,一边看向麻衣青年,神色很温和——九十年! 周牧自己才二十五岁。 某种意义上,麻衣青年对于周牧来说,是极其亲近之人了——虽然麻衣青年自己不知道。 食毕。 他温和问道: “柏矩,汝家中有几口人?怎的来守藏室做了小吏?” “回老爷的话,我家里就我和母亲。” 麻衣青年老实道: “不瞒老爷,我本是想要去地方做书吏的,如此才能发挥我的天赋。” 顿了顿,他继续道: “但我母亲说,守藏室中,能养德行,要我静养德行,只要养出来了,就可为朝廷的卿士,那样,才能真正发挥我的天赋。” 卿士,是直接辅佐周天子执政的,位高权重,是执政大臣。 周牧好奇: “天赋?” 麻衣青年拘谨的点头点头,恭敬道: “回老爷的话,我生了一双天生神通的眼睛,可辨忠奸善恶,可破除虚妄,是适合当官的哩!” 周牧先是一愕,旋而恍然大悟。 陪伴了自己九十年的麻衣,就是阎君啊。 就是被挖去眼睛受尽苦难的阎君啊。 难怪,难怪元始前辈直接送自己回来了这守藏室。 周牧抿住了嘴唇,看着陪了自己九十年的麻衣柏矩,看着对方那双澄澈有神的眼眸, 旋而,他又想到了阎罗殿中堂上,那怨气冲天的凄厉阎君。 周牧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麻衣青年的肩膀,轻轻叹息了一声。 “你来日之苦楚,便在这双眼,既然避不及,便我会为你申冤。” 麻衣柏矩懵懵懂懂,虽然迷惑,但还是拘谨的点了点头,将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记在了心里。 “苦楚.”他困惑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 【真实当下】,阎罗殿。 “苦楚.”坐在堂上,巍巍身影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眼眶,似在追忆着什么。 第176章:我问道于孔圣,孔丘则问道于我 古楼巍巍,其中书香味浓烈,这是周之于如今,囊括之前人族代代之书籍。 天下书籍至于这一段岁月,九成九都在这栋楼中了。 “老爷,饮茶。” 第十七年。 大清早,麻衣柏矩一如往常的,烧好了水,奉上了茶,微垂着头。 老人饮之,许久。 放下茶杯。 “柏矩。” “老爷,我在。” “你今年满五十岁了吧?” “回老爷的话,明日我便五十岁整。” 周牧温和颔首,这十七年来,他一书未看,不可言语、不可修行、不可参悟的限禁算是没了, 但这也非是自己真身,只是一粒念头所化,修行是做不到的,可却能参悟。 十七年,无有玄金铜令,自然也无法兑取大悟道场,他花费了七年悟成了第二十门仙术——【移景】。 移景,为一念更改景貌之术,可使高山化湖泊,可叫沙漠做海洋,有大伟力。 而又耗十年,空悟德行,无有所得。 毕竟,没有正统的修德行法门,难以寸进 却也不觉枯燥。 “明日便满五十岁了么?” 周牧微微颔首,慢吞吞道: “这是知天命的年岁,柏矩,我且问你,可知自己的天命?” 柏矩愣了愣,沉吟片刻,迷茫的摇了摇头: “老爷,我不知。” “十七年。”周牧笑道:“自你三十三岁开始,便在这守藏室中做小吏,如今十七年,还是小吏,卿士之路,遥遥无期。” 柏矩惭愧的垂下了头,失落道: “我未养出德行,自然做不得卿士。” 周牧笑了笑: “你的命数,在六十三岁那年,或许能有变化。” 柏矩之六十三岁,即十三年后,周牧挂印辞官之年。 柏矩记在心头,笑道: “还有十三年吗?只是不知我家老娘是否能看到那一天。” 周牧微微颔首,不再言,盘坐在这座百零八层镂空古楼的正中间, 旋而昂首抬头,凝视第百零八层的玄木穹顶,八方竹简也都正入眼帘。 他在想,什么是德行,在思索何为阴阳,何为天地。 老子为何能三十年从无至有,一步成为神圣呢? 这固然有太上之化的缘故,可也与这藏天下书卷之室离不开关系——那,为何自己找不到那一契机呢? 不说成圣人,做个大贤大德,也是该的呀? 周牧不明白,只是继续幽幽凝视着穹顶。 当日,黄昏。 “老爷,一位周之卿士拜访。” “不见。” “是,老爷。” 次日清晨。 “老爷,一位来自楚国的有德者拜访。” “不见。” “是,老爷。” 同日下午。 “老爷,周天子请老爷入宫,使者在外头。” “不见。” “.是,老爷。”柏矩也不觉奇怪,几年前有名满天下的大游侠强闯守藏室,老爷只说了声‘逐去’,那大游侠就被天地给逐出了洛阳。 自那开始,天子都要礼敬老爷的。 当日夜幕。 柏矩打扫好守藏室,正要做礼告退,却见盯着穹顶悟道的老爷忽然垂下了头。 “柏矩。” “老爷,我在。” 柏矩连忙执礼,恭恭敬敬。 “今日是你五十岁之诞。”周牧平和开口:“你也伴了我一百零七年。” 柏矩一愣,一百零七年? 他有些不明白,明明是十七年才对,却也没开口点出。 周牧继续道: “你年已五十,不知前路,不见未来,不晓功过,不解天命。” 柏矩心头一紧,有些惶惶,老爷是要赶走自己吗? 周牧却继续道: “我观你来日,有阎君之命,便传你一门术,你今时今日学不会,但来日若有了德行,自能操使。” 柏矩心头悬着的大石头落了地,又有些迷惘起来——术? 阎君之命? 他不解,也不敢问。 周牧自顾自道: “此一术,呼做【通幽】。” 通幽,七十二仙术之一,也是周牧所会的二十门仙术之一。 通幽者,可通达幽冥,洞察冥府地狱,深邃入神,若法力、德行足够深厚,还可敕令鬼神。 周牧当初悟这一门术,花了两次大悟道场,结果悟出来也无用——绝天地通,人世和九幽断绝,此术无用。 但传去柏矩,却是正好。 “你且,细细听来。” 他如今的德行之深厚,等同于修法力者的天人之境,如今讲起道术来,便是如舌绽春雷,震聋发聩。 虽无百般妙相,无莲花仙葩金泉妙曲,但一字字一声声,听叫的柏矩如痴似醉。 至子时,妙术叙尽,柏矩任保持着跪俯的姿态,身躯不动不晃,垂着脑袋,微闭着眼睛,显然还没从妙术中回过神来,还沉浸在其中。 周牧分明看见,他身上有幽幽之光,起伏不定。 这是学会了? 他陷入沉默。 通幽,在七十二仙术中,算是极难的一撮了。 当初自己学此仙术,花了两次大悟道场。 两次!! 周牧一时之间有些牙疼起来,忽然明白为何还是太上的【老子】,肯收下柏矩为学生了。 这还只是学生,不是徒弟。 且柏矩之名,更不曾响彻历史之上,虽非无名之辈,但也.好不到哪去。 所以。 老君看上我什么了? 周牧沉思,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的根骨也就那样,悟性更是连柏矩都不如, 要说出身哪怕自己那前前世来头再大,撑死也只是神圣——否则,大罗永证,自己此刻该是大罗才对! 而神圣在老君眼中,估计和路边讨食的野狗,没啥差。 罢也,想不通,便不想了,有空琢磨这个,还不如想想怎么借走兜率宫里,那无数的宝贝! 见柏矩还在悟道,周牧也不打扰,自己也复又开始静静参悟,参悟那虚无缥缈的德行,参悟虚无缥缈的前路。 “若大的守藏室,居然连一本修德行的书,也不曾有!” 周牧叹息,倒也能理解——德行的修行,是自儒家而始,在儒家之前,所谓德行,尚且没有正统的修炼法子。 人族也无真正的德行上的大修——便是自己这天人份量的德行,几都可在国都洛阳中横着走! 天人,哪怕是在太古周朝,也属天上人物了。 而儒家呢 现在还没有哩。 此时的孔圣人,半点名声都无,还不知在哪儿做着小吏。 一直静坐到天明,又至日上三竿。 “通幽” 柏矩缓缓睁眼,轻叹了一声,旋而复归神来,一看外头,太阳高照! 他慌忙起身,又慌忙重新匍匐: “拜谢老师,传我妙法!” 周牧凝视着柏矩,微微颔首,平和道: “一夜方悟,悟性是差了些,但尚可。” 柏矩匍匐而不敢言,有些惭愧起来。 周牧平和的继续道: “通幽之术,浅可破虚破妄,深可通达幽冥,于人间观地府,再深,则可洞悉茫茫九幽,最深,更能敕令鬼神。” “你习得此术,然不可妄用,在你来日得了那阎君命之前,不可使之,可明白?” 他这是怕历史扰动,导致这一切被元始前辈修正,又或者历史大幅度更改的因果加身,将自己压死. 柏矩连忙做礼: “学生明白!” 既得了传法,便算是老师和学生,若再有三拜九叩,行了科仪,邀了仙神见证,敬上拜帖和茶,则就能算是师父与弟子。 周牧没有收弟子的打算。 原本的历史上,柏矩也只是老子的学生,而非弟子。 “行了,一切照常吧。” “是,老师。” 接下来的日子恢复了常态,只是柏矩对周牧的称呼,从老爷成了老师。 周牧呢,参悟前路道理,又时而温故知新,新的道理没参悟出来,但对旧的所学,却日益深厚。 甚至于,一些需要法力、德行催动的仙术,他已领悟至不动用法力,不操使德行,也能使出的地步了。 譬如招来、逐去,又譬如医药、断流, 而原本不甚熟悉的【卧雪】、【喝水】、【定身】等仙术,也渐渐精通。 一年,一年,再一年。 这一次历守藏室的第二十九年,也是周牧在守藏室总共历经的第一百一十九年。 德行总算是在没法门的前提下,又了精进,接近假仙的层面,自身对道的领悟也深邃, 而言行举止之间,却也多出了真真正正的贤德之息,如一个得了道的高人。 第二十九年的年末。 “老师,门外有一位叫做孔丘的贤德,前来拜访。” 这一日清晨,柏矩一如既往,恭敬道: “要打法走吗?” “不必。” 周牧睁开眼睛,温和开口: “孔丘,孔仲尼.圣人也。” “请他进来吧。” 闻言,柏矩瞪大了眼睛,圣圣人?? 那孔丘,的确小有名望,但实际上还称不了贤德,自己如此呼他,只是敬词——可,老师却以圣人称之?? 孔丘何德何能? 柏矩百思不得其解,却不敢怠慢,连忙出了守藏室,一改之前平和对待的模样,将孔丘给敬请了进来。 孔仲尼走入,周牧瞧去,运起望气的手段,见万丈霞光,遮天蔽日。 便连洛阳城中,那周天子如日中天的气数,相比起来都微渺至极,如蚍蜉之比于青天。 “孔丘,孔仲尼,见过老聃。” 孔子一丝不苟的行礼,丝毫没有证道大罗之架势,行为举止之间,甚至还带着浓浓的敬意。 “这是我第二次,也是第四次见到老先生。”他如是说道。 周牧凝视着这位后来的孔圣人,这位后来但已贯穿古今的孔圣人, 他肃穆起身,还了一礼,而后端坐下。 周牧笑道: “我受你一礼,是因为我是李耳,我还你一礼,是因为你是孔丘,而我,还不是李耳。” 对于孔丘,周牧是抱着莫大的敬意的,这是一位真正的人族往圣,开儒学之先河,扬礼仪,宣仁义。 柏矩听的迷迷糊糊,这两人,都在打什么机锋呢? 第二次见,第四见,受一礼,还一礼. 他听不明白。 顿了顿,周牧轻声道: “圣人临此,是来问人,还是来问道?” “在老先生面前,不敢称圣人。” 孔丘与周牧相对而坐,柏矩奉来两杯茶,旋而恭恭敬敬的跪坐在一旁,垂下头颅。 孔丘笑道: “我这一段岁月,是第二次见先生,上一次,是我十七岁之年,曾经问礼于先生,想来,先生是不记得了。” 周牧点了点头,那时孔丘所见的,是太上。 孔丘继续道: “而在拢共的岁月里,我是第四次见先生,我不知先生为何人,不知先生是哪一路通天彻地者,但既先生做了老聃,我便想要来敬问一二。” 周牧拱手: “在孔仲尼面前,我还称不得先生,更称不得通天彻地。” 顿了顿,他看向一旁跪坐的柏矩,温声道: “柏矩,且去备一备餐食。” “是,老师。”柏矩心下了然,连忙退出了守藏室,闭上了门。 周牧此时看向孔丘,笑着道: “孔圣人观我,应当已知我虚实才是,我如今,可当不得孔圣人先生之称。” 却不想,孔丘却摇了摇头: “观不见。” 顿了顿,他继续道: “我瞧先生,见一德行比拟天人者,见一体魄不可思议者,见一法力全无者。” “更见一位通天彻底之影,似看见那太阴与太阳,看见七十二色霞光如梦似幻。” 闻言,周牧愣了愣,旋而反应了过来,太阴、太阳,七十二色霞光 这是元始前辈。 孔丘透过自己,见到了元始的一角。 他也不解释,只是笑了笑: “孔圣人前一句是说对了,我之德行,只堪堪比与天人之法力,不知前路,无有大悟性,平平凡凡。” 孔圣人摇头: “先生既然做了老聃,如何能称平凡?”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 “我此来拜访,却是真有疑惑,要请先生解答的。” 周牧沉吟片刻,道: “我自持才疏学浅,未必能解圣人之惑,但可一听,但可以试,只是我也有惑,还想等圣人替我解答。” “善。”孔丘含笑:“我问道与老聃,师之于老聃,而周先生问道于我,自然合适。” 周牧微惊,孔丘说是看不清自己,却一口道破了自己真姓 他旋而释然。 到底是孔丘。 周牧甚至怀疑,孔丘并不只是大罗——太上前辈讲过,三家三教,为儒释道, 能与佛、道并列的儒之先圣,哪怕不是无上者,应该也不远矣,能见自己真名,甚至知道自己在【真实现在】中是谁,都不古怪, 更有可能的是,元始前辈没有在孔圣人面前遮掩自个儿,遮掩周牧之名。 周牧笑道: “如此,我问道于孔圣人,问道于我的,则当孔丘也。” 孔圣人是孔丘,孔丘非孔圣人,老子是周牧,而周牧还非是老子。 满头白发的周牧与温沉仁静的圣人,对执了一礼。 是周牧拜孔圣,是孔丘拜老子。 第177章:今朝证假仙,圣人可偷渡 双双执礼互拜,而后。 周牧道: “我先为我,后为老聃,便该我请教圣人。” “当如此,便请周先生发问。”孔圣人将称呼从老聃、老先生,换成了周先生,便意味着他此刻面对的是周牧,而非老子。 周牧再道: “我想请问孔圣人,一部修德行之妙术,一门德行、法力、体魄合一之诀窍,及,挽人族天倾之法。” 孔圣人颔首,指头一点,舌绽莲花,天降仙葩,地中,也涌出道道金泉。 守藏室外,洛阳城中,无数平头百姓惊愕的看着天上飘落的仙葩,看着地中涌出的金泉, 伤病者愈其伤病,少年者明其志向,官吏者添其仁心,天子者则震聋发聩,似见为帝王之正道。 烧火做饭的柏矩,则呆呆的凝视着守藏室,咽了口唾沫。 “可惜,我之灵慧,恐听不得老师所讲之妙。”他憾然。 洛阳城的视线,都聚在了这座藏有天下书卷的古楼,却无人敢去打扰,便是周天子,也退了朝堂。 而此时,守藏室中。 周牧脸含妙相,听的如痴似醉,朵朵仙葩坠入头顶,道道金泉涌入身中, 听圣人讲道,胜过大悟道场百倍千倍。 一时三刻,妙道听尽。 孔圣人收尾道: “我所叙之术,即我所悟之妙,是修德行的法门,其名为.” “大成至圣法。” 周牧面含清净笑意,轻轻点头,沉浸在法妙之中,苦苦思索二十九年的前路一朝洞开。 【大成至圣法】,讲修德行,在于读书,在于行路,又有五关。 每破一关,则得一妙。 此五关,便是【气自华】、【黄金屋】、【颜如玉】、【苦海舟】,以及最后的【仁义圣】。 周牧悟道,顷刻间则破入了法中第一关【气自华】,德行之厚重达到了天境第二关的层面, 换句话说,周牧此刻,等同于一位假仙矣。 脑后德行显形,自一片虚幻云海聚做实质云海, 德行之云海浸入体中,他身上多出了一缕玄而又玄的气机,命数骤变,瞧看上去,便似一位德行之圣人。 气自华,对应天境的德行修行,所得之妙也叫做气自华,可为自身添出一分圣人之气机! 周牧至此,才真有了几分【老子】之貌。 还没完。 他所求解的‘法力、体魄、德行’合一之诀窍,赫然也在这一部【大成至圣法】中, 于仙葩、金泉的加持下,竟一刻悟透,若这一诀窍没有其他作用,只是能将法力、体魄、德行的修为,进行统一。 换句话说。 等到周牧回归本我后,运转此诀窍,那. 他的八九玄功、法力修行,都将和德行同步! 既,皆入天境第二关,皆入【假仙】之境! 天境三关,天人,假仙,地仙,唯有假仙才算是真正的位列仙班,所谓九品仙职,就是只有假仙才能担任的。 “修为,总算快追上官职了啊.”周牧念头一闪,又有些遗憾,这一窍门虽然玄妙之至,但也是有代价的, 以后再修行,便必须得体魄、法力、德行同步提升——相当于翻了三倍的难度。 但是,值得。 一步从万寿者连跨三级成为假仙,从玄功三转大成化作四转小成,这亏嘛? 血赚! “我是假仙了?”周牧还是觉得有些如梦似幻,假仙假仙,正常的妖城之主,也就是这个层面了。 十八岁时还是养殖区的人牲。 如今,已可媲美妖城之主矣! 正当周牧痴痴,心神动荡之时, 孔圣人神色恬静依旧,继续讲演: “周先生之第二问,叫法力、体魄、德行合一之窍门,也便在此经中。” “至于,周先生之第三问.” 孔圣人陷入沉思,许久许久,这才开口: “挽人族之法,便也是,我想问先生的。” 周牧愣了愣,从那一部【大成至圣法】中回过神来,脸上旋而浮现出苦笑: “我若知道,又岂会问于孔圣?” 孔仲尼轻声一叹,竟是有些默然,周牧沉吟片刻,问道: “孔圣之德行,恐怕,媲美大罗之上了吧?” “差了一步。” 孔仲尼摇了摇头,道: “大罗之上,则为【大神通者】,要成此境,难而又难,需得,需得阴复阳极,自死而生,合乎于天地之一方,再通达儒释道。” 顿了顿,他继续道: “而我只修德行,不求体魄,不求法力,难成大罗之上。” 周牧愣了愣,再问道: “孔圣传我之窍门,分明可以直将三条修行路统一” 孔丘摇了摇头: “大贤,即修行道的大能之前,尚且可以使此敲门,到了大能大贤的领域,便就不行了。” 周牧恍然,陷入沉思。 许久,他再问: “便是孔圣人,也不知人族之困,如何能解么?” “不知。” 孔圣人平和道: “我观不见【真实当下】太多,但我知道,真实当下中的各方,背后都站着一位大神通者乃至无上者。” “而观人族” 他落寞一叹: “人族大罗,仅我一人,更无大罗之上!” 周牧惊愕: “那,三皇?” 他有些不可思议,三皇,怎么都该是大罗的吧? 孔圣人却摇了摇头: “三皇之伏羲、神农,岂止大罗?至少便都是大罗之上,但他们,先是大罗之上,才是人族!” 周牧错愕,旋而了然,伏羲神农,并不完全站在人族这边。 “那,轩辕呢?” “轩辕黄帝.”孔子幽幽一叹:“这却为我人族真正之人皇,也正因如此,其仅是神圣。” 他摇头道: “且,失踪很多年了。” 周牧陷入了沉默。 许久过去。 他抬头,平和道: “【老子】,是人族。” 孔圣人抬起眼,凝视着眼前身具一缕圣人气机,德行氤氲的老人,脸上绽放一丝笑容。 便在其含笑时,万里洛阳皆如沐春风,万树花开。 孔圣人道: “那,这便是挽人族天倾之法。” “只可惜,我破不了隔绝【真实当下】大天地的壁障,入不得其中,无法为周先生你护道。” 【真实当下】的大天地,是处于绝天地通的状态,大罗难以入其,就算进入其中,也会被困顿在方寸之间——这是老君的旨意。 而大罗之上则更难了,便如同佛祖地藏,从九幽走入大天地,都是借了天帝之能,耗去天帝不知多少年的悄然布置 周牧心思忽而一动: “说到这里,我倒是有一法,或可将孔圣人带入大天地,带入【真实当下】中。” 孔圣人诧异: “哦?周先生有破除壁障之法?” 顿了顿,他却又摇头: “即便真有,还是莫要施展的好,若真破去了绝天地通之壁障,诸多大罗一入天地,人族更无机会了。” “不!” 周牧笑容更甚: “是绕过壁障之法!” 孔圣第一次动容: “绕?还请周先生明言。” 周牧沉吟片刻,这般解释道: “我有一道友,是为大罗,如今虽是入灭,但我也将其死去之身带进了大天地中,那是不逊色于大罗的玄妙。” 顿了顿,他整理着思绪,继续道: “我本身可以来往于现在过去,我若在过去,将孔圣携带于某一洞天之物中,再混着我自身之念,带回现在” 孔圣人了然,却又摇了摇头: “此事恐怕难行。” 他叹息: “周先生或许有所不知,玉虚宫之主,坐镇在过去,不会允许任何大罗凭此法偷渡。” 周牧笑了笑: “别人不会,但玉虚之主,我或可一试,若无玉虚之主,我又如何三番五次历经这三十年岁月呢?孔圣人,又如何能在这一日,见我四次呢?” 孔圣人先是愣住,旋而恍然,笑叹道: “却是我将自己限住,忘了这茬,周先生是可为【老子】的,那与玉虚之主,定也关系甚佳。” 周牧点头: “此次离去后,我会询问玉虚之主,若是可行,下次,我便助孔圣人入大天地。” “如此.” 他含笑道: “我人族,也算有了位大罗坐镇矣!” 孔子起身,向着周牧施了一礼: “此怎不算挽天倾之法?若我能替先生护道,先生迟早能成就真正老子。” “那时,人族困苦,自然全消!” 周牧起身体还礼。 至此时,已历一天一夜,眼前万物起了波澜,周牧明白,自己将离开了。 他朝着门外呼喊: “柏矩,且入门来!” 守藏室的大门被推开,柏矩匆匆走入,看见自家老师将守藏史的印放在了桌上,看见老师和那孔丘走来,站在大门前。 老人伸手,拍了拍柏矩的肩膀,平和道: “我此去经年,但你不必失落,我们离别,却已然相见。” “离别,相见”柏矩茫然不解。 周牧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道: “我会历经轮回,却已于轮回之后见你,但对于你来说,那是很多年岁之后了,是这一纪元的落幕之时。” 柏矩依旧茫然,只是拘谨的点了点头,旋而变的惶恐起来: “老师,您要.走了吗?” “要走了。” 周牧颔首: “去修德行,去做你的卿士,去待亿万万年后,我来寻你。” 他最后一次复述道: “我会历经轮回,却已于轮回之后见你。” 说罢,周牧与孔丘并肩,走出了守藏室大门。 在出门的瞬间。 孔圣人脚步一顿,侧目看向老者,老者已非那位周先生,却也非是太上老君。 只是一道维持历史不变的、僵硬的、虚幻飘渺的烙印。 老君,已死于过去。 他看着烙印恢复了之前那般的僵木,看着烙印木讷的保持着历史上本来的举动,维持着历史的进程, 孔丘轻声一叹,抬起头,朝着那三十六重天中,兜率宫之所,执下一礼。 尽管那道宫中的老道人,也只是一道烙印而已。 ……………… 念头飞离了守藏室那三十年岁月,眼前景物变换,再度清晰时,却已然是在纪元之初。 “元始前辈。” 周牧执礼,正要开口,却见中年道人摆了摆手,含笑道: “你要问的,我已知晓,将孔仲尼带去大天地可以,但非是现在。” 周牧再做一礼: “那,何时?” 道人平和开口: “你可知内景地?” 周牧点头,内景地,就是自己身躯、魂魄之间,那承载血脉的玄而又玄之所, 不同的是,别人的内景地只有方寸大小,自己的,却广袤之至。 中年道人继续道: “当你将内景地炼为【真】之时,你的内景地,即可存放生灵,那时候,你便可将孔仲尼带去【真实当下】。” “甚至,不止于孔仲尼。” 周牧心脏跳的快了些,将内景地炼为真? 他问道: “前辈,那需要何等修为?” “不高。”元始道人颔首:“【真仙】即可——真仙之【真】,便是内景地之【真】。” “真仙.” 地仙之后,即仙境三关,一为天仙,二位真仙,三位大玄之仙。 也就是说,仙境第二关么? 差三个境界。 周牧默默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便见到中年道人挥了挥手,自己念头从这木石之身上剥离而出,飘飘离去。 耳畔也回荡着中年道人最后之言。 “你已有假仙之能,或许,能使巧法劈开我那墓碑了,回去之后,空闲之时,记得,取出我那墓中之物。” 周牧眼前骤暗。 ……………… 【真实当下】。 阎罗天子殿之后,那座森森幽幽之牢。 数百人惊惧着,畏怯着,骆霜雨抿嘴不言,褚耀武坐立难安,老蛟则一个劲而偷瞧着褚耀武。 而周牧,则盘坐在地,神念已归复而回,却依旧一动不动。 他在运转那法力、体魄、德行合一之窍门。 秘法运转,德行震动,于精神世界中大亮,似化作一盏明灯,引照体魄和法力, 法力震荡,肾脏大密自然而然的挖掘而出,法力一道,破入长生第三关。 这只是开始。 浩荡法力于悄无声息间汹涌,周牧早已打破天人之隔,魂魄与身体相通, 此刻,体内一枚枚内窍被催动,与灵魂交融,进而,窍穴演化做一枚又一枚虚幻洞天! 第一枚虚幻洞天诞生之时。 天人之境,成。 等到三百六十五窍,尽化作三百六十五枚虚幻洞天,等到第一枚虚幻洞天凝为实质,化作真实洞天之时! 假仙之境,成矣。 八九玄功也在悄无声息的蜕变着。 三转圆满,体魄胜于灵器,四转入门,体魄堪比下品法宝,堪比【甲寅伐木斧】,最后。 玄功四转,小成。 体魄比拟中品法宝,体魄之道,亦破入假仙矣。 至于此刻,法力、体魄、德行,皆可称假仙。 周牧缓缓睁开眼,抬起头,察觉已过去一个整夜,牢中众人的体魄上,已都附起了阴气,可被孽镜台照见功德过往。 换句话说,那位阎君,当要来. 提审了。 “柏矩。” 周牧自语: “我片刻未见你,你又多久未见我了呢?” ……………… 阎罗殿中,堂上。 看不清面容的巍巍之身抬了抬头颅,从追忆中醒来。 他喃喃自语: “老师,您跨越万古,预见到我历经困苦成了阎君,传了我通幽之法,可老师” “您又在哪里?” “您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您,何时来寻我?” 阎君轻声一叹息,轻轻抚着自己空荡荡的眼眶,知道老师恐怕不会来了。 天地倾颓,绝天地通啊。 许久。 他拿起令来,轻轻一掷,砸在了地上。 “传,森幽牢中之人,入堂。” “开,孽镜台。” (这两章只有八千多,明天三更补) 第178章:孽镜台前,照我前世! 说是鬼卒子来带,实际上也不过是眨眨眼珠子的功夫, 森森幽幽之牢中的数百人,便都已出现在了阎罗殿之上。 人人心悸。 在这般大乱的衰颓时代,能混出头,混到可以行走大荒的,没几个敢说自己无有过罪孽。 修为越高者,往往手上的罪孽越重。 “嗯?” 瓷娃娃拧了拧眉头,凝视着堂上巍巍之影,传音道: “道兄,前后仅仅一日的功夫,此阎君于阎罗天子殿的执掌程度,翻了近乎一番?” 周牧微微一愣,哪吒则继续道: “其身上多出了一丝幽冥气息,是自内而外的,说明已然真正被阎罗天子殿承认一日的功夫,又如何可能?” “除非.” 哪吒若有所思,看了眼周牧,继续传音: “岁月发生了些许改变。” 周牧想到了自己传给柏矩的仙术通幽。 通幽,七十二仙术第一位,倒不是说为最强大的,难度却是最难的之一,诸仙诸神,也无多少学会者。 他朝着瓷娃娃微微颔首,后者了然,又有些担忧: “虽是极小幅度的历史变更,但这恐怕是道兄你一力为之的吧?如此,因果承负也当全在道兄一人身上.可有感觉到沉重感?” “这倒是没有。”周牧传音回答:“目前来说,暂时没发现什么异常。” 瓷娃娃稍微放心了些许,但仍然传音叮嘱道: “看来道兄天生魂灵强大,内景地广袤——但道兄还是要注意一二,更迭岁月历史的因果,往往都是大因果。” “对于无上者、大神通者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道兄你尚且没有证道,一旦背负的因果太多,哪怕不被压杀,求道路上也会平白添出许多困阻。” 周牧默默颔首,将这一点记在心头。 此时,堂上。 巍巍之影似乎睁眼——他无眼,却给棠下众人一种极其可怖的压迫感,刑具微颤,阎罗天子殿中阴风狂作, 两侧金甲力士、大阴差屹立,府衙外数十万冤魂静静的站着, 而周牧清楚的注意到,今天比起昨天,那堂上巍巍之影的两侧,多出了两道身影,一者持链,一者持钩锁,颇似那传说中的黑白无常——但明显不是。 而此两者的气机,也在金甲力士之上,恐怕为【假仙】层面。 也是因为自己传了柏矩通幽的缘故吗? “孽镜台,来。” 那堂上者如是道,堂下,众人之身前,虚空泛起大涟漪,有一方浩浩大石浮现, 石上则托承着一方大镜,镜生玄幽之色,其正向有三面,一面有金华,一面有幽色,另一面则看上去平平常常。 石台高约一丈,镜大十围,上横七字。 曰为‘孽镜台前无好人’。 人群一阵骚动哗然,仅仅是目视此镜,便生有心惊胆寒之意,仿若自己一切隐秘,都藏而不得! 堂上者冷冷开口: “经此孽镜台,罪孽深重者,打入风雷大地狱,有罪孽者,受剥魂之苦楚,罪孽轻者,则罚三两生魂。” “至于无罪孽者.” 他冷笑了一声,不言。 孽镜台前无好人。 神如此,仙亦然,更遑论寻常的人? 人群之中,一些人的脸色变的惨白,犯未犯过罪孽,自己清楚, 最关键的是,阴府的传说,到现在也有部分流传,在场数百人大多听说过阴府,听说过十八重地狱。 更知道,阴府判罪,是严而又严,便是白日宣淫都要入地狱的! “镜,开。”孽镜台骤然发光,站在正前方,一个衣衫褴褛的小老头恰好被照见其中。 ‘嗡隆隆!’ 孽镜台轰鸣,左侧金光之镜上,映出其生前种种善行, 有曾经施舍病重的小娃,有仗剑斩掉数十半妖护持数百难民,也有其每日祷告天地,祷告仙神之景,这些,都算善。 阎君无眸,身旁拘魂使则宣读这一桩桩功德。 最显眼的一幕,是小老头年轻时,割下手臂上的肉,煮给垂危的老母亲吃的景象。 很多人向小老头投去敬仰,就连拘魂使的语气都平和了些许: “曾,割肉喂母,大功德一桩。” 小老头嘘了口气。 第二刹,孽镜台右侧,那平平之镜亮起,照映出其过往生生世世,照见是否有宿世的罪孽未曾还清,又或是否有宿世的功德未被恩赐。 一幕幕一景景,皆如过眼云烟,或曾为农夫,或曾为耕地老牛,也曾做过王侯将相,更多的时候,是成了一株草木。 立在堂上巍巍之影旁,假仙层面的拘魂使高声喊读着其历来种种。 “当世功德,十七桩,大功德一桩;宿世未恩赐之功德,三百六十六桩,宿世未偿还之罪孽,一千七百六十六桩。” “则。”手中捉持着大链的拘魂使声音骤然冷冽:“当世之罪孽” 孽镜台正中,那方幽幽之镜,此刻发光。 小老头种种当世所行之罪孽,映照无遗。 “曾,行虐杀之事。”画面中,显出小老头在年轻时候,虐杀一个平民、抢夺其食粮的景象,小老头脸色一白。 “曾,白日宣淫,二百七十七次。”镜中,再显中小老头少年时、青年时、壮年时,乃至于前不久时,曾和女子白日入榻之景。 数百人哗的一下盯向小老头,有人咽了口唾沫:“楚老前辈.倒是好雄姿。” 身为气境大练气士,在数百外来人中名声响亮的小老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惊惧间,老脸臊红。 “曾。”拘魂使继续宣读:“行偷窃之事,十七桩。” “曾,贩卖同胞,九百八十四人,大罪孽。” 孽镜台上,映照出小老头曾经在养殖区和半妖势力合作,悄然捕捉人牲的场景。 数百人再度齐齐看向小老头,或鄙夷,或唾弃,或惶惶恐恐——大抵是有类似行为的。 当世之罪孽,照净。 阎罗天子殿陷入些微沉寂,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堂上的那尊阎君,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许久。 堂上巍巍之影,淡淡道: “宿世之罪孽功德,暂不清算。” “当世罪孽功德,彼此抵消,然,功不抵过,害人千数,有大孽。” “依我阴律,斩三两生魂喂饲冤鬼,再历百年剥魂之刑,再于风雷大地狱历罚六万年,方可消罪孽。” 小老头一屁股瘫软在了地上,旋而暴跳起身,如同疯了似的朝着外头冲去, 他是大练气士,接近真人层面,体内元气轰然爆发之下,速度突破了音障,掀起音爆! 可。 不管他怎么逃,怎么跑,却始终无法接近府衙大门一步,哪怕一步。 看上去很短的距离,他以超越声音的速度跑了数个呼吸,却依旧在原地。 “遵,阎君判令。”拘魂使森冷开口,手中锁链陡然伸长,刺破虚空,钩入小老头的肩膀,一拖一拉,拽至近前。 准确的说,是小老头的魂灵被拽至了近前,其躯体则无力的软塌在了地上。 “行刑。”拘魂使森森开口,手中现出阴刀,小刀一转,小老头的魂灵被生生切下了小半,丢出了府衙外! 府衙外的怨鬼,分而食之。 “下狱。”拘魂使再一抛,小老头哀嚎的残缺魂灵,就这么轻飘飘的荡去了未知处,可以看见有阴差持刀亦走去, 而那未知处中,便传来剥魂之声,传来小老头撕心裂肺的哀嚎。 堂下死寂,所有人听着哀嚎声,不言不语,战战兢兢。 许久。 “完了.”有人绝望呢喃。 而此时。 堂上巍巍之影虽无眼眸,但能感知到周牧之所在, 他脸上幽雾散了些许,显露出一双空荡荡的眼眶,静静望着周牧的方向,声音冷漠: “汝有德行在身,按道理说,该赦你小罪,但汝冒犯吾师,吾便亦要违一违本来道理。” “且上,孽镜台来!”堂上人暴呵,阎罗天子殿轰然做响动,数百人仓惶,齐齐看向那位神通广大的周老先生! “罪孽.”周老先生却是笑了笑,毫不避讳什么,迈着轻飘飘的步子,径直走到了那方孽镜台前。 老人打量着三面幽镜,淡淡开口: “孽镜台可照前世今生,可观往来罪孽与功德,吾倒是好奇,能否照出我之往来?” 他姿态很平和,让许多人不解,人群或瑟瑟发抖、或前顾后忧,或惶恐或哭泣,又都在看着那位神通广大老人的下场。 是否会和那位楚老前辈一样? 这般一位临了孽镜台还云淡风轻者,又会曾行过多少龌龊事? 骆霜雨抿了抿嘴,手掌在剑柄上摩挲,却又颓然。 她不觉得自己能闯出这传说中的阎罗天子殿。 “孽镜台。” 堂上人冷冷道: “便是神圣在前,遭此一照,都可见其中功德罪孽,又何况汝?” 说着,他自令筒中捉出一令,轻飘飘一掷。 令落于地上,滚动了两三下。 “孽镜台,开。” 下一刹。 ‘嗡隆隆!’ 孽镜台第二次嗡鸣,三镜齐齐开,左边金光流转之镜,照在了周牧的身上! 金镜,照人当世之功德。 周牧感觉到一道柔柔光照在身上,体内此时,三百六十四枚虚幻洞天,连同那一枚真实洞天,同时嗡动, 于体内连绵成一位道人模样! 元始阴阳经,自然催生。 【元始阴阳经】,修的是阴阳,修的也是元始。 元始者,万物之开辟,万灵之源头,万事之起始,为诸果之因,为因果之至尊。 孽镜台照见当世之功德,或者说整个孽镜台,本就是一个因果宝物。 周牧若不愿,孽镜台,照不见自己——他念头一动,并未散去自然运转的元始阴阳经,遮住了自身因果。 他可不想自己这辈子的过往被人当作戏剧来看,哪怕是善行。 拘魂使抬起眼眸,准备宣读。 镜中,则浮现万千景象,可却都模糊不清。 “嗯?”拘魂使蹙眉,将此事复述,阎君却不为所动,冷笑道:“照不出功德,那便算无有功德。” “那便,观其往世!” ‘嗡隆隆!’ 孽镜台右边的平平之镜亮起,周牧感觉到有比方才更加强烈的光华遍彻自己的身躯! “我的.往世吗?” 他沉吟,还是选择停止了元始阴阳经。 ‘嗡!’ 镜中,却只是依次浮现出四幅景象。 “仅四次宿世轮回?”拘魂使诧异。 第一幅,是在一座璀璨大世,无修行,无法力,无千奇百妙,也没有妖鬼,城市中高楼座座,地上跑的不是马车,是一辆辆钢铁造物。 “竟真能照出来?”周牧失神,旋而转动元始阴阳经——前世他是有记忆的,不用看。 而且 在上辈子那种物欲横流的时代,以阴律来看,自己怕是罪孽深重哟! 怕不是上辈子上个网都能触犯不知多少阴律了! 孽镜台中才清晰的景象,骤然又变的模糊,而紧接着,第二幅景象浮现,周牧的又一前世,被映照而出。 这一次,他彻底止去了元始阴阳经,没有任何阻拦,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镜中,一个个军卒,一个个百姓浮现而出,而后是一方帝辇,是九天玄女在侧,是应龙于头顶咆哮,是周牧之宿世端坐在帝辇上! 瓷娃娃瞪大了眼睛。 “那是.人王?”有人呆呆开口发问。 孽镜台剧烈震动,其中有两军冲杀之景,一方为大蛮,骑着黑白食铁兽,一方为周牧之宿世,驾着帝辇,冲杀在前,万军在后! 而景象快速变换,是宿世之周牧播百谷草木,制衣冠,建舟车,做音律之景, 再然后,则是一副山河巍巍,万世太平,天下之民匍匐。 画面到此为止,彻底定格。 孽镜台劈裂一道纹路,府邸之外,天雷滚滚。 雷声荡向了整个天下。 第179章:老师 ‘轰隆隆!’ 是天雷在翻滚。 府衙内,孽镜台。 “那是.哪位人王?”有人发问,历史断代,传承泯灭,无人知镜中景象代表着什么,只知道,能坐在帝辇上的,是一位人王。 无人识得九天玄女,也无人知那应龙,更不晓涿鹿之战。 拘魂使木讷的宣读着: “前世有三,其一模糊,望而不见。” “其二,曾为人主。” 诧异聆听天雷的阎君愣了愣,人主? 哪一代人主? 拘魂使继续念道: “其之功,为征讨九黎,统合天下;播百谷草木,使人人皆食;” “制衣冠,使人人不受寒冻;” “建舟车,使人与野兽别;” “制音律,是礼乐之开端;” “做医学,是岐黄之始祖。” “立历法,定生肖,做算术之法道,扬阴阳五行之规,建甲子纪年之法.” 拘魂使一桩桩功德的宣读着,堂下数百人都听懵了,竟有如此泼天之功的人王? 而堂上,来自太古岁月,是为被召归先贤的阎君,骇然起身。 现世之人不通太古之事,只知先贤往圣诸王之名,却不知诸王之事迹,但阎君却一清二楚! 这是 人皇。 人皇轩辕。 阎君头皮发炸,第一次失态,骇然道: “不可能!!!” 拘魂使却还在依着孽镜台上之相,叙着周牧往世的功德,瓷娃娃若有所思,周牧呢,则闭着眼。 “原来,我之前世,是为轩辕。” 他轻声一叹,思绪复杂至于极,轩辕,轩辕! 三皇之中,唯一非大罗之人皇,也唯一只是人族的人皇——若自己宿世记忆醒来,自己是轩辕,还是周牧? 先是轩辕,才是周牧。 但未必不可先是周牧,才是轩辕。 拘魂使宣读着功德,也在宣读着罪孽。 “曾,御女三千,荒淫无道,依阴律,是大罪”阎君一把捂住了拘魂使的嘴,自己则还喃喃着: “不可能,不可能” 他处于茫然状态,堂下数百人察觉不对——人王,能让阎君如此吗? 骆霜雨将这些事迹一一记下,想着若是能逃出生天,一定要去查一查,这究竟是哪位人王! 那些功绩实在太过不可思议了! 制衣裳、舟车、音律、生肖、医药. 她脑子里不可遏制的冒出了一个可怖念头。 衣裳、舟车、音律、医药,这些,恐怕发源自人族最初的年代了。 做出这些的,绝非是人王。 是.五帝? 还是人皇??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那样的存在,怎会于现世,又怎会如此‘孱弱’? 周老先生神通莫测,但绝非真王、大能之属! 阎罗天子殿混乱着,许多人窃窃私语,惊叹着这到底是如何之人王,惊叹着那位周老先生的往世, 阎君陷入迷茫,在怀疑自我, 周牧睁开了眼睛,神色严肃到无以复加。 他想起了一件事情。 孽镜台上,自己有四次前世,如今,只为其二。 那,他还有两个前世.是什么?? 周牧悚然,下意识的和瓷娃娃对视了一眼,后者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惊愕不堪。 而府衙外,天雷声更甚。 ……………… 天雷声渐传至天下。 “又是一场异动,来自何处,来自何方?” 南朝皇都,皇宫重殿之内。 南妖皇戴着面具,看不清神色,只是幽幽的叹息着: “乱象纷呈。” 有真王匆匆入殿参拜: “陛下,天象骤变,天雷滚翻诸地,有神圣持棋推演,无有所得,然.” 顿了顿,那真王脸上浮现出惊疑之色: “然,天雷声声中,似夹杂有万灵朝拜诵念之声,仔细分辨,像是人族的声,像是在呼喊.皇?” 南妖皇微微蹙眉,问道: “天变之源头,在五王城?” “不知!”真王摇头。 南妖皇垂眸,静静聆听着那滚滚天雷音,聆听着模模糊糊的万民诵拜之声。 许久。 他从其中,的确听见了【皇】之一字。 “皇” 南妖皇垂眸,喃喃自语: “人族自称皇者,何其之多,然,天地所认之皇,唯有三位。” “伏羲者、神农者,高而上也,不止是伏羲,不止是神农。” “则便是” 南妖皇若有所思: “轩辕黄帝,出世了么?” 那匍匐的真王猛然抬起头,惊疑至极——轩辕黄帝之名,他又怎会不知?? 错愕半晌,那真王迟疑开口: “轩辕黄帝.陛下,吾听闻,那是人族三皇中,唯一未曾证道者,如此不足为虑?” 南妖皇沉吟片刻,淡淡道: “人皇轩辕,虽不曾证道,但非其不能证道,而是不愿证道,在太古之初,此事便是疑点重重,问题颇多。” 顿了顿,南妖皇继续道: “吾虽未历经那一段岁月,但也有颇多耳闻。” “人皇轩辕,诞于第二纪之末,消失于第二纪之末” 南妖皇思索良久,最终摇头: “罢了,随他去吧,不必去管。” 真王点头,不敢有疑,拜了一礼,便正欲告退。 忽而。 南妖皇猛然趔趄,步履蹒跚,捂着额头,真王惊愕,连忙上前搀扶,担忧道: “陛下,您的头疾又犯了?” 南妖皇不语,只是捂着额间。 一刻钟后。 他睁眼,眼中冷冽无光,语气僵讷,声音淡凉,调子无有半点起伏。 “传旨。” “人皇轩辕出世。” “此为,大不祥之兆,通使北朝,告于北皇,再传于雷音寺、弥勒寺、地上幽冥。” “五方之主,起法坛,于法坛之上,五主会见。” 真王惊悚,五主会见? 上一次五主会见,都是数万年前,人族血祭夺走人道轮回之时了! 五主皆为证道者,又不似当今第一的青山之主,各自出不得脚下方寸,五主会见,唯有通过法坛,极为麻烦. 真王咽了口唾沫,连忙应声,恭敬退出重殿,传去旨意。 而南皇则再度闭上眼,许久。 他睁眼,眼中冷凉之意散去,旋而抬起头,金光一闪而逝,似在凝视天穹之上。 他捂着额间,幽幽一叹。 ……………… 府衙内,对外界诸事,毫无所觉。 阎君还在颤栗,孽镜台上,周牧的第三个前世,却已显出。 很平凡,很普通,并非如同周牧想象中的惊天动地之景,镜中. 只是一座古楼。 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座古楼。 楼有一百零八层,每一层都满是书卷,楼内是周牧之宿世,身旁则跟着一个麻衣青年。 景象闪烁,快速的进展着,周牧心头一松,原来老子也算是一世.倒也正常。 但他旋而再度沉凝,老子算一世,那最后一世.会是什么? 会是谁? 与此同时。 阎君无眼眸,此刻正瘫坐在大位上,在迷茫,在思索,在惊疑, 而他身旁的拘魂使,则木讷的念起。 “第三世。” “孽镜台,只照见三十年,无功绩,无过错,无罪孽,皆在一座古楼中,自前往后。” 阎君抬起头,脸上幽雾缓缓流淌着,一双空荡荡的眼眶裸露于其外,在诧异。 若那位,真是人皇轮回之身,怎会有如此平凡之一世? 不可能。 他下意识道: “详细叙来!” 拘魂使的目光在孽镜台上流转,声音森冷木讷依旧: “古楼,一百零八层,书卷无数。” 阎君愣了愣,一百零八层,书卷无数. 寒气从他尾椎骨炸起,轰然涌至头顶。 “楼中三十年,千篇一律。”拘魂使继续僵硬的念着:“仅孽镜台上人,与一身着麻衣者。” “遍览三十年,无功亦无过。” 阎君再度轰然起身,整座阎罗天子殿剧烈摇晃,阴风暴吹,堂下数百人从之前的‘人王’一世中惊醒过神来,无不瑟瑟发抖,只以为,阎君暴怒! 就连两侧的阴差、力士,都怒目圆睁,持杖持刀,齐齐踏前了一步! “止!!” 阎君咆哮,阴差退去,力士止步。 若大的阎罗天子殿陷入死寂,只有阴风吹拂声与阎君极其沉重、粗冽的喘息声。 数百人瑟瑟发抖。 许久。 阎君呆呆道: “是您吗?” 人群微微骚乱——您? 骆霜雨愕然,再度看向孽镜台中那普普通通的一世,古楼,书卷,老人,麻衣。 仅此而已。 周牧抬起头,凝视着那位堂上巍巍之影,后者身上的幽雾渐散,真真正正的显出身形来。 阎君头顶阴君冠冕,身上却并未穿着阎君袍,而是一袭看似平平无奇的麻衣——并非是古旧麻衣,明显是新制的, 但样式上,却与孽镜台中,周牧宿世身侧的那一袭麻衣,一般无二。 有些胆子大敢直视阎君,且心思敏锐者,都纷纷瞪大了眼睛。 周牧轻声一叹。 他道: “柏矩,汝受苦楚颇多。” “吾有言,会为你申冤。” “我会历经轮回,却已于轮回之后见你——如今,我已见你,则汝之冤苦吾已记下。” 轻飘飘的声音回荡在广袤无垠的阎罗天子殿上, 阎君呆呆听着,那一句他记了无数年的话,过往守藏室中的声和此刻,似在重合。 “我会历经轮回,却已于轮回之后见你。” 过往之音、此刻之声,齐做于耳畔。 他绕过堂案,一步又一步的走下阶梯,在众目睽睽之中,轰然跪下。 “老师!” 恰于此时,孽镜台上,周牧的第四世显出模糊景象来。 而后。 孽镜台轰然崩塌。 第180章:汝之冤屈,便我来申! 那座孽镜台轰然崩裂,明明可照出周牧之轩辕一世且仅劈裂一道纹路,甚至可照出守藏室之三十年而无有损裂, 却在映照他最后一世的时候,连景象都还模糊,便已四分五裂,崩塌成无数碎块!! 烟尘滚滚,扫过偌大的殿堂, 阎君俯着头颅,并没有去理会那座孽镜台的崩塌,人群也死寂着,无人去看孽镜台。 ‘老师’二字,如同一柄万吨铁锤,狠狠的将数百人的思绪都凿的稀烂!! 老.老师? 人们茫然四顾,褚耀武咽了口唾沫,骆霜雨背后发寒。 周老先生之一世,竟恰是阎君的老师!! 居然这么巧? 两位归来的先贤往圣,在太古年中,恰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吗? 这就算了 周老先生那一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人人寂声。 许久。 “好了。” 周牧伸手,搀起了阎君柏矩,后者抬起头颅,眼眶空荡荡。 “你可知,究竟是不周何人,夺了你的眼眸?” 周牧的声音很平淡,很凉冽,如似秋冬。 柏矩此刻依旧沉浸在巨大的惊喜和不可思议中,轻轻摇了摇头: “不知,也无所谓了” “老师,您怎么,怎么” 他很困惑,很惊愕,自家老师是何等人物? 孔圣人见了,也要尊称一声老师的! 更有传言说,自家老师是天上兜率宫的主人! 老师那一身惊天动地的德行,怎么,怎么 周牧似是知晓柏矩的迷惑,声音平和: “既是轮回,便自然从头来过。” “我非是血祭中归来。” 顿了顿,他低沉开口: “太古之年,纪元之初,吾便与你言说过,汝今时之苦楚,吾自会为你申冤。” “故而,那不周为害你之人,便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无吗?” 柏矩似乎想哭,但眼眶空旷,落不下泪来。 沉默片刻,他收起了哭腔,颤颤道: “我只知,是一位真王,具体是谁,那位真王从未露面,剥去我这双眼,残害那三十万人者,也只是那真王麾下一人!” “那人是” 柏矩一字一顿: “太古初劫,应劫之灵,祸乱天下之女子。” “苏妲己。” 数百人迷茫,老蛟咽了口唾沫,不周众人都一阵骚乱。 “苏妲己”周牧咀嚼着这个名——老熟人了。 苏妲己头上的,会是谁? 沉吟许久,他拍了拍柏矩的肩,低沉道: “做好你的阎君,这一冤苦,吾会去讨还回来。” “可是老师” 柏矩担忧道: “您德行未复” “无碍。” 周牧平和开口: “再进两三小境,我可带着一人降临此世。” “谁?” 柏矩下意识问道。 周牧微笑: “你曾引他来见我。” 阎君愣住,身形颤栗,摇晃了一二。 守藏室三十年,他只领了一人见老师。 便是,儒家的那位,至圣先师。 “若你嫌太久,也无妨。” 周牧平和开口: “吾便也等不到那么久,未来年岁,便打算直去一趟五王城,找五王城讨一讨公道。” “讨一讨你,讨一讨那三十万冤魂的公道。” “天下何来这般行事的道理?” 说着,他轻轻转动拇指上的玉扳指。 这是当初,金翅大鹏的一缕念头所赠。 而五王城能存续至今,除了因为诸王舍命、南北二朝相争之外, 便是因为,五王城上,有一尊被镇封着的妖族大圣,正护持着五王城。 即,金翅大鹏。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向五王城讨公道?? 他们觉得不可思议,甚至觉得荒唐——但一想到之前孽镜台上所见,又都释然。 疑似一位功高至伟的人王乃至五帝之一的转世身,便是五王见了,也要尊一声老祖宗的吧? 能讨回来公道,也不奇怪。 这数百人究竟还是没敢向三皇那儿去想。 ……………… 后殿。 周牧坐在茶案前,瓷娃娃端于一旁,麻衣阎君则奉来了一杯茶。 一如往年。 抿了口茶,周牧听见柏矩道: “老师,我们.真要去五王城?” 他还是有些担忧,老师如今的德行未复,感知中,还只是假仙层面。 周牧微微颔首,平和道: “三去。” “三去?”柏矩有些不解。 周牧继续道: “第一去,是以周耳的名,去讨公道,讨得来便罢,讨不来,则当第二去。” “第二去,则是做为我此世之身,去讨公道。” “若还是讨不来.” 周牧再度抿了口茶,没有说话。 再讨不来,去的,便是李耳,跟着的,或许应当是圣人了。 至于轩辕之名,周牧不欲用,他不觉得那是自己——且最让他忧虑的,是那最后一世,孽镜台都照碎的那一世, 究竟是什么? 究竟是谁? 孔圣人不是说,轩辕黄帝,却为人族,非是任何生灵的他化、转世吗? 现下看来,却未必准确了。 而孔圣人为大罗,竟都能看错此事. 周牧不由的有些心惊起来,该死,自己该不会还真有一世,是大罗乃至大罗之上吧? 可大罗又是永证,自己为何没成大罗? 他感觉其中有很大问题。 柏矩此时又小声问道: “老师,那数百人该如何处理?放了?还是等孽镜台复原后,判其功过?” 孽镜台,是伴随阎罗天子殿而诞的天生之宝, 阎罗殿不毁,其中天生之宝哪怕破灭,也可复归原来模样。 周牧沉吟片刻,最终摇了摇头: “罢也,那十余不周客留下,其余的,都任由他们去吧——阎罗殿应当有刑魂之法,便裂去他们这一段记忆就是。” 柏矩连忙点头。 瓷娃娃好奇问道: “那些什么不周,究竟是个啥?那十几人里,我观有一两人,道兄似乎很熟悉?” “嗯。” 周牧微微颔首: “都是我的故人,不过,不是我如今这身份。” 瓷娃娃明悟。 周牧沉吟片刻,问道: “柏矩,汝执阎君殿,还差几分,才可完全执掌?” “若总共十分,便还差三分。” 柏矩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差的,是真正的封敕,我虽被阎罗天子殿承认了,却没有得到正式的封敕。” 闻言,周牧看向瓷娃娃,后者了然,答道: “九幽冥府,名义上是归于天庭统管的,但实际上,九幽中的鬼神,几乎都不上【封神敕仙之册】的。” 顿了顿,哪吒继续道: “大天地分三界,天庭虽为首,但实际上,三界彼此自治,天帝掌天,九幽也有九幽的帝君掌管,至于凡间.” “至于凡间,便是取决于天地主角是谁,若是人族,则人皇管理凡间,若是妖族,则妖皇管理凡间,三界三主,位格上并列,只是.” 瓷娃娃沉吟片刻,答道: “只是值此第三纪元,一直到末劫之前,都是天界最强盛,隐隐便形成了天帝统领一切的假象。” 柏矩诧异的看了瓷娃娃一眼,有些心惊,这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可爱小娃娃,是个什么来头? 居然了解此般秘辛? 且,能称老师为道兄. 周牧则若有所思,大天地之三界,各有一主,而三主,实际上并列的么? 他一直以为是以天帝为首的。 只是,大天地之三界,与诸天万界又到底有什么不同? 为何诸多无上者都专注于大天地? 他是见过玉虚宫中景的,那氤氲的雾气中,那元始庆云中,沉浮着无数不必大天地小的大千世界! 可那些广袤堪比大天地的大千世界,在无上者面前,在元始前辈面前,却如同灰尘沙砾, 而大天地就不同了。 瓷娃娃此时继续道: “而据我所知,末劫之变后,天庭毁灭,天帝不存,凡间失其主,名义上为九幽之主的酆都大帝,也失其位。” 顿了顿,瓷娃娃神色一肃: “故此,目前是无法敕封阎君的,这位.柏矩,也就不能真正掌控阎罗殿,但是嘛” 周牧心头一动,笑我呢到: “但是如何?” 瓷娃娃微笑: “我观道兄,身具仙职,虽品级不高,但究其中原因,应当是功数不够?” 周牧点头,瓷娃娃继续道: “那攒一攒功数,晋一晋七品,幽冥官职绝大部分不入天庭之册,但有一职例外,便是【城隍】。” 瓷娃娃眼睛此时微微发亮,变的有些兴奋起来: “七品职尚且还不需要【天地功德】,道兄若晋为阴司城隍.要知道,如今九幽,恐怕是无有阴职的,换句话说,道兄就成了当今唯一被大天地承认的阴司官吏!” 说着说着,瓷娃娃竟兴奋的站起身来: “那意味着,道兄也就有了成为【九幽之主】的资格,毕竟,既为唯一阴司官员,头顶无人,阴德够了,就可一路畅通无阻的晋升!” 柏矩听的迷迷糊糊,周牧则若有所思: “便如同,天庭一般?” “是,便如同当下的天庭一般!”瓷娃娃哈哈一笑:“这般来看,道兄竟是有机会,同时担任天界、九幽之主,这可是前所未有的.” 说着说着,瓷娃娃的声音却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他想到了很严肃的一点。 自家这位道兄,还是人族,更有一世为人皇——即凡间之主。 瓷娃娃不自觉的颤栗起来,如同梦呓般开口: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如同看怪物一般看着周牧,神色惊而悸,不住的念叨着原来如此,可不管周如何追问,哪吒却不愿讲说。 他只是最后道: “道兄,那三位看重您,不是没有道理的啊.” 周牧听的牙疼——他平生最恨谜语人。 但见瓷娃娃不愿答,周牧索性也懒得追问了,只是呼了口气,问向柏矩: “此阎罗天子殿,你能收起了么?还是说,必须于此?” “可以收起来。”柏矩恭敬道:“老师,我们现在便要去五王城么?” “不。” 周牧抬了抬眼睑,声音平淡: “要先去一个叫做‘山中隐城’的地方。” 说着,他微微眯眼,冷面妞也是要去山中隐城的——她去那儿又是为何? 还有小武究竟是怎么加入的不周? 花铃呢?如今又在何处? 周牧倒是不急着去探寻——冷面妞等人还被关在这阎罗殿呢,之后怕是还要和她们一起去山中隐城,有的是时间问。 而当下,此刻 周牧脸上现出笑来,侧目问道: “附近,可有什么妖城?” 今朝既已为假仙,凑那万数之功,也便,轻而易举。 天庭财库中的东西,该更新了。 仙职,或也可晋矣! 第181章:四字诛尽八千妖! 山妖城。 城池构造与犬绝城相类,内为妖之所居,外为养殖区,但不同的是,山妖城养殖区的人族,远比犬绝城、天蛟城来的少。 “一月一狩.” 养殖区,大街上来往的人都步履匆匆,月底了,大狩又要开始了。 “娃子,你就躲在这口水缸里,不管啥子动静,你都不许出来哩!过了子时,听到了打更的声儿,再出来!” “娘,井下我垫了木棍和干草堆,劳苦您呆上一天.我?我去老三哥家里避着,娘你就放心吧.” “娘子,你怀了身孕,操劳不得,过了正午,你就直钻进床榻,来了妖怪,我去引走娘子,咱们,总得活一个。” 惨淡的气息充斥着养殖区,太阳渐近中天,整座养殖区的嘈杂声也渐平息。 都藏得好好的。 泥泞路面上,却依旧有人在行着步。 “来的不巧。” 拄着拐、生着重瞳的少年缓迟的道: “正逢见此地群妖狂欢、狩猎,尽快探明此城中究竟有无山宝,若是没有,就撤了去吧。” 跟在一旁的侍女轻轻点头,脸上又透着担忧之色: “爷,若是有妖盯上了咱们,那,那” 重瞳少年平静摇头: “遁走就是了,此城之主是一位假仙,我还不是它的对手,不适合正面与之冲突。” 缓了缓,他平静道: “当然,若真出了些什么意外,一位假仙,也留我不住。” 侍女小心点头,松了口气。 楚三户眼中重瞳滴溜溜的转动着,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在泥泞道路上,目光四扫,看着渐寂的养殖区,微微摇头。 “人族竟势微至此。” 他幽幽一叹。 侍女紧跟着步子,好看的眉眼微微低着: “爷,那个山宝,对您很重要吗?” 楚三户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平和道: “那山宝,是将【巨灵】修至圆满的必要,一个都不够,得要十个八个的,我如今采得七个,这块山宝若也得了,那就有将这门神通修至圆满层面。” 闻言,侍女不喜反惊,担忧道: “可是爷,您不是说,修为越高,造化越深,您就越危险吗?” “危险是危险,但不可能就此不修行了吧?” 楚三户淡淡道: “若为了避逃被‘收回’的风险而驻足不前.那我岂不是成了和楚籍那等一般无二的家伙了?” 说着,他在一座院子前驻足,感知了片刻,颔首道: “空的,进去歇歇脚吧,也好避过此城的狩猎之日。” “是。” 侍女连忙上前推开木门,并着楚三户走入其中,这座院落的住屋已然破败、倾塌, 龟裂的石墙上可以看见巨大爪印和斑驳血迹,而院子中杂草却是不多,看起来才荒废不久。 “这座山妖城一月一次狩猎。” 楚三户环顾了一圈,淡淡道: “想来,院家主人在上个月的群妖狂欢中被狩了去。” “一月一狩?”侍女心惊道:“南朝不是有规定” 楚三户摇头,温吞道: “还能如何?多半是这山妖城的主人快要破境地仙了,需要大量血食进补呗,若我预料无差,这些妖狩猎的血食,至少三分之二都是要上交的。” 说着,他轻轻吹了口气,微风卷起,不过片刻功夫,院落中的杂灰落尘都一扫而净, 眼见没什么落座的地儿,楚三户便在侍女的搀扶下坐在了院中枯井的沿上,双手拄着拐杖,闭目养神。 静候狩猎开始、狩猎结束。 侍女也没闲着,半跪在扫去尘土的地上,轻轻给重瞳少年捶着腰背。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头顶大日越发的接近中天,距离群妖狂欢的正午之刻也越发的近了。 “嗯?” 楚三户陡然睁眼,重瞳转动,脑袋一垂,凝视地面。 侍女茫然抬头,手上动作一缓,而下一个刹那,便看见地面微微震隆,几道身影就这般从地中现了出来! “呀!!” 侍女惊的一退,楚三户骤起身,重瞳疯转,死死盯着遁地而现的几人。 一个年岁不大的瓷娃娃,一个身着麻衣、失了双眼的中年人,还有一个白衣老头,身上满是书卷气。 三人也看到了他们。 “楚”白衣老头微微讶异,却声音骤然一顿,上下打量着楚三户,目光在其脸上转了又转,又看向那惊的花容失色的侍女,再度一怔。 像,太像了。 周牧有些迷惑,眼前拄着拐杖的少年,不仅仅眼中生有重瞳,五官和老楚有九分相似! 而那一旁,侍女模样的女子,其眉眼也有大师姐的几分影子. 但又绝非是老楚和大师姐见鬼。 “重瞳?”开口的是那憨态可掬的瓷娃娃,歪着脑袋,满脸好奇:“这随便遁来,就能遇见一个重瞳?道兄,你运气也未免太好了吧?” 目生重瞳者,皆有神圣之资,若不乱来,不夭折,不走歪了路子,便是注定能证神圣的! 哪怕放在太古年代,在诸多仙官神吏中,也算的上极好的天资。 “三位是?” 楚三户眯着眼睛,重瞳滴溜溜的转动着,有一丝一缕的混沌气在眼中缓缓流淌,心头惊疑, 遁地的手段,且临近了自己才察觉. 这三个人,那白衣老头看着气息平平,三五岁模样的瓷娃娃更是毫无修为,而那身着麻衣者身上,倒是有让自己心悸的气机在, 可诡异的是,那瓷娃娃言语中对于重瞳似乎熟悉,而那气机骇人的麻布中年呢,则站着靠后, 看上去,竟是隐约以那气息平平的白衣老头为主。 正当楚三户心头沉凝之时,周牧呼了口无暇清气,微笑道: “周耳,这两位则是我学生和小道友,不知阁下是?” “楚三户。” “楚三户?”周牧皱了皱眉头,沉吟片刻,还是问道:“不知小先生与【楚籍】是否相识?” 楚三户和侍女再度愣了愣,脸上都闪过愕然之色,周牧见之则了然——认识。 甚至看起来,还很熟悉。 楚三户心思辗转,眯眼道: “楚籍,算是我的血脉亲友,不过彼此不算太熟悉。” “原来如此。” 周牧颔首: “难怪两位如此相像。” 嘴上这么说,却暗自又留了个心眼——血脉亲友? 都生着重瞳? 重瞳,有这般泛滥么? 而且 老楚来自于【昆仑】,楚籍,楚三户 倒是都姓楚。 沉吟片刻,周牧再道: “丫头,你呢?可认识虞美人?” “谁?!” 楚三户猛地一个激灵,眼中爆发出骇人精光,重瞳疯狂转动,拄着拐杖的手都微微颤抖! 他一字一顿的问道: “这位.周老先生。” “您,见过虞美人?” 周牧心头更加迷惑,反应为何这般激烈? 他颔首: “见过,认识。” 楚三户反应也不慢,磨着牙齿: “敢问,虞美人,可是和楚籍在一起的?” 这话让周牧更加迷糊了,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但又点了点头: “算是吧。” ‘嗡!’ 一圈气浪以楚三户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吹的侍女趔趄,吹的院落中再度烟尘四起。 “我就说,我就说”楚三户咬牙切齿的嘀咕了两句,深吸着气,周牧则蹙眉发问: “这位楚小先生,是和虞美人有什么矛盾么?” “非也。” 楚三户狂躁的气机缓缓平复,淡漠开口: “是我之挚爱。” “咳咳咳”周牧险些失态,有些懵的咳嗽了起来,啥玩意?? 他倒是没有脑补三角恋之类,有了守藏室百二十年之经历,虽未历经人世沧桑,但也在书中一一都见惯过, 此时思绪辗转,灵光闪动,竟是有了个模糊猜测。 楚籍,楚三户,虞美人,重瞳. 没记错的话,昆仑四主之一,是为【霸王】。 霸王,项羽,虞姬 周牧脑中电光一闪,猛然想起当初第一次和老楚相见、对饮时,老楚叹过的那句话。 ‘乌骓不再,人依旧。’ 乌骓,楚霸王的马。 老楚是霸王? 不,不对。 老楚不是霸王,楚三户也不是,但定然都与霸王有丝丝缕缕极其密切的联系! 但,大师姐有九成可能,是历史上的【虞姬】! 周牧心头错愕,觉得荒唐又觉得理所应当,唯一迷惑的是,当初大师姐何故暴揍老楚。 老楚说过,昆仑霸王,断情绝念断情? 周牧觉得自己似乎很接近了真相。 他微微摇头,收敛心绪,凝视着气的直哆嗦的楚三户,神色变的极为古怪。 若自己所猜测没有出大错的话. 老楚也好,楚三户也罢,甚至可能更多人——疑似那位霸王的某一身? 且不同于霸王断情绝念,老楚和楚三户都明显保持着七情六欲。 许久。 楚三户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心头狂躁的妒火,平静道: “不知周老前辈来此山妖城,是所为何事?” 他目光渐犀利,有些警惕起来,眼前三人不知底细,但定然都不俗, 那麻衣盲人身上的气机让自己都感到心悸,至少是假仙,且是这个白衣老头的学生、徒弟. 那这白衣老头什么水准? 是否,也是冲着山宝来的? 周牧心思平复,看向楚三户的目光依旧有些古怪,假设自己猜测为真, 那这家伙,看来对大师姐的感情很深厚啊 毕竟身旁侍女,都与大师姐有几分相似。 晃了晃脑袋,周牧也未继续多想,只是简短道: “闲来无事,便来此.” “斩妖。” 他话语平静,云淡风轻。 “斩妖?” 楚三户微微一惊,旋即道: “以周老前辈的架势,便是斩妖,想来也不可能斩三三两两,怕是要有大动作,但这山妖城,可不是一个好选择!” 顿了顿,楚三户继续道: “附近一共四座妖城,山妖城恰处于最中心,被另三座妖城呈包裹之势,周老若在此闹出大动静,恐怕另三座妖城,很快能至。” 周牧温和的笑了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这本就是他所欲。 之前已然向柏矩问了个清楚,此百万里间,四座妖城,都属于‘小妖城’,城主都为天境,且似乎都在假仙层面, 而小城之妖,约莫是在数千之数,至多勉强破万,否则千万人级的养殖区难以供养。 按照数千来算,半妖、真妖宰一头,大都不足一百小功,半妖一头,均数在三十小功,真妖则是八九十, 大妖往往价值数百,但数量稀少。 这般来看,一座妖城,若运气不好,哪怕屠个干净,天妖之下的妖族加起来,或许也就给自己提供五十万小功。 即,五千功数。 这可不够用,光晋七品就要万功! 更莫论到时候财库中的好东西 但四座妖城,若都屠了个干干净净,那保底也是两百万小功,两万功数! 只要动作够快,不惊动妖仙降临,完全可行。 一座一座屠过去不现实,可能杀到第三、第四座,就有妖仙亲至,但若引来诸妖齐聚,那就方便的多了。 山妖城处于三座妖城的包裹中,是最好的选择。 周牧幽幽吐了口浊气,抬头看天,日上三竿,恰至正午。 遥远之外传来欢嚎之声,透着迫不及待的意韵。 他微笑,冲着楚三户颔首: “有风险,就不斩妖了么?” 楚三户愕然,旋则沉眉,见这不知来路的老头似要有动作,当即喊住。 “这位。” 楚三户眯眼: “我在此城,亦有所谋,周老不若去其余三城斩妖,此城,交予给我?” 周牧诧异侧目——抢人头的? 他最讨烦抢人头的! “吾斩完妖,汝不一样可谋汝之事?” “周老此言差矣。”楚三户摩挲着拐杖,眼中重瞳转动,冷冷道: “周老若将此城搅乱,其余三城目光聚来,乃至于其余三城之主驾临,我之所谋,如何可成?” 闻言, 白衣老人微笑: “杀干净,不就成了么?” 楚三户愣住,侍女脸上浮现悚然之色。 下一刹。 念头一扫,见有上千妖物自内城中冲荡而出,内城之中却依旧妖气冲天。 “倒是没白来。” 周牧轻吁了口气,幽幽一叹,之前在妖城中,尚且要谨慎行事,天蛟城也是靠着烛龙的名头唬妖,可如今. 不同了。 自身境界,是真真切切跟了上来。 德行修的是大成至圣法,最弱,法力修的是元始阴阳经,次之,体魄则为八九玄功,至少在当下之境,为最强。 且,三条道路,都已假仙。 他不自觉地,想到了前十八年,在犬绝城心惊胆颤、朝不保夕的岁月,深深一叹。 “攻守易形矣。” 祥瑞光道道垂落,在楚三户凝重的目光中,一朵祥云浮现在周牧脚下,托着他,升腾于天际。 “天地祥云?”楚三户喃喃:“如今这个时代,还能有天地祥云?” 他看着那来路不明的白衣老人立在天上,看见群妖狂欢之刻,妖气冲荡天霄,听见城中各处,似有泣声。 暴戾的狼妖咆哮,震碎的水缸,藏在水缸中的小孩掉了出来,躲藏他处的父母撕心裂肺; 大妖在长街上走过,随意侧目,身侧天地元气暴乱,念头一动,藏在枯井下的老妇人便被元气拽了出来; 面容妖娆的半妖舔了舔嘴唇,将丈夫扼住咽喉,又看向屋里,巧笑嫣然: “今日运道不错,一个.怀了孕的人牲?” 丈夫目龇欲裂。 狼妖张开血盆大口,要将小娃娃囫囵吞下,大妖捻起老妇,就要生啃活吃,半妖女子,擒来孕女,要当着丈夫的面活剥吃尽。 “定身。” 悠悠扬扬之声自云天之上响起,荡彻全城。 狼妖凝滞,大妖止息,半妖女子动弹不得。 这全城之妖,竟皆被定在原地。 “何方高人,前来拜访?” 有呵斥声自内城响起,有泼天妖气冲动八方,浩荡向遥远之外的三座妖城,似为预警,更有十方真实洞天横空,如大日般夺目耀眼! 站在云天之上的老人却不予理睬。 “支离。” 他如是道。 举一城,天境之下,足八千四百六十四妖,皆动弹不得,又于那一声‘支离’中, 尽而四分五裂,消了性命。 父母抱着娃童,孝子搀起老妇,丈夫与妻子相拥,一个个藏匿着的或被捉出来近了妖口性命将去的人, 看着一头又一头的妖,变成一块又一块的碎片。 他们抬头, 那天上有一朵祥云, 云上有一袭白衣。 “放肆!!”山妖城之主怒火冲霄,天摇地动,一人登天,化作一方浩浩之山! 东西北三方,也有遮天妖气滚滚来。 第182章:百息灭三城,三万功数,七品当晋! 【斩为恶半妖,添小功二十七】 【斩小恶真妖,添小功八十四】 【斩极恶大妖,添小功六千四百七十一】 【斩】 玄金铜令剧烈震动,不过片刻之间,添来六千七百功数,即六十七万小功! 再加上周牧原本的三千余功数,总功数已至九千九之数! “真快啊” 周牧轻声感慨,要是龟缩在钟山,靠着为十来万人行善愿,这一万功数,要何年何月? 杀妖果然才是真正捷径。 周牧忽然明白,为何师祖说,太古时代,仙神纵妖杀人。 妖不杀人,杀妖无功。 真要靠着本职来积攒功数,千年万年难晋品! 他不由的有些恍惚起来,如今是妖族圈养人族,而太古岁月,何尝不是仙神圈养妖族? 一个为了血食来添寿返祖,一个则为了功数。 不,不,仙神,或者说天庭,圈养的不只是妖族,而是整个凡世。 周牧叹了口气,抬起头,凝视那十方凶猛浩烈的真实洞天,微微眯眼。 天境之修行,第一关为天人,便是打破身魂之隔,将内窍并存于魂魄体魄之间,开内窍为虚幻洞天; 假仙之境,则是将一枚枚虚幻洞天转作为真实洞天。 至于地仙之境,便是将窍穴洞天与内景地相连同,并挖掘出全身内窍至少百枚,尽数演化作真实洞天。 此便是天境三关之修行。 而自己却不一样。 自己曾是周天真人,于真人之境便已找到所有内窍. 天人、假仙和真人境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九窍真人便破境者,到了天人、假仙境, 也只需要凝炼九枚虚幻、真实洞天,便可尝试破境,至多到了地仙境会遭遇挫折,难以继续精进——除非能开演至百枚洞天,才有迈入【仙境】的可能。 可周牧呢? 法力修行,他的确只是初入假仙,只有一枚真实洞天,那山妖城主半只脚都迈入了地仙层面,已汇聚十枚真实洞天,可 周牧还有三百六十四枚虚幻洞天! 真人境的修行,与天境息息相关。 “人族.” 那座凌空的山峰微微震荡,山妖城之主,赫然是一座山所化的精怪。 它冷冷道: “修的是德行?难怪能凭言词斩吾城民,然,德行者不擅杀伐,汝也敢孤身来犯?” 山峰震动,山体上浮出两只眼眸微微眯着,很忌惮,没敢轻易动手, 它拿捏不准,一个修德行的儒家假仙,哪里来的底气敢一人袭城?? 三条修行路,修德行的手段最为玄妙,可在搏杀之上也是最弱的。 周牧也静静凝视着这座成妖的山峦,身后实质化的德行如同一片云海,缓缓翻滚、沉浮。 他也不急着动手,平和道: “山峦成精,倒是少见。” 山妖不言,山体周围的十口真实洞天缓缓缩张着,喷吐无穷天地元气。 一位近地仙者,手段已极其可怖,若同时调动十方真实洞天,随手一击,便可叫数十里地顷刻破灭! 一人一妖,不知是何心态,竟都未曾动手,彼此对峙着。 底下,无数平民朝着天穹磕头,都在替那云上的白衣老仙祈祷, 而倾毁的院中,楚三户神色难看至极。 “德行假仙?还只是初证?” 他抿嘴,这个白衣老头比自己想象中弱小的多。 自己虽是天人,但修的是体魄和法力,更有重瞳,若搏杀起来,未必杀不得那无有法力且体魄孱弱的白衣老头! 更何况那山妖城主? 深吸了一口气,楚三户看向那个让自己心悸的麻衣盲人: “他是你的老师?你为何不去相助?其余三座妖城的城主正在赶来!我知你很强,但面对四位假仙甚至近地仙者,你也未必是对手吧??” 显然,楚三户以为那个叫做周耳的老头,依仗便是这个麻衣盲人——但未免还是太自大了一些! 最关键的是,事情闹得这般大,自己再想要谋划山宝,短时间内就难了! 楚三户气的神色阴沉,直骂道: “糊涂!” “误我大事,误我大事!” 瓷娃娃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柏矩虽无眸,却也顺着感知侧去了脑袋。 ‘轰!’ 恐怖气机降临,楚三户被压了个狗吃屎,结结实实的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聒噪。”柏矩平静开口,空空的眼眶中闪烁着点点幽光,似乎动了杀念。 楚三户色变,被压的不住咳血,重瞳疯狂转动,伟力渐起,却依旧无法起身! 差距太大了。 “汝是.仙??”他咳血,声音肃穆,却并不惊惧:“原来如此,但你为何不出手,要让那老头去耀武扬” 碾在他身上的气机更加凶暴,楚三户的躯壳如同易碎的瓷器一般布满裂纹! 他神色难看至极,不再言,尝试着想要沟通本我,降来伟力,只是. 本体不知怎的,联系不上。 与此同时,天上。 三道遮天妖气滚滚而至。 “三位助我!” 山妖城主精神一振,顾虑去尽,大声呵道: “此为德行修士,假仙层面,我等若分食之,都可有大精进!” “德行修士?” 赶来的一尊假仙层面,额生双角的天妖愕然,神色惊动: “人族的德行修士,千中难寻其一,不都是五王城最为宝贝的么?竟.孤身赴来我南朝,还这般大张旗鼓?” 这尊生有双角的假仙觉得不对,很谨慎,死死凝盯着那个穿着白衣的人族老头, 另一尊粗狂些的假仙狞笑: “管那么多作甚?德行修士,最为美味,食之德行,我等未必不可齐齐破境!” “四城之主皆证地仙,我等未必不能升职,共治一座大妖城!” 话落,这尊假仙悍然出手,身后浮现出七枚真实洞天,皆如煌煌之日,轰然碾来! “总算齐了。” 周牧神色沉静,慈眉善目,只是淡淡道: “逐去。” 那碾近的七方真实洞天,竟被一刹迫退! 七十二仙术,乃至三十六妙法,大半都是应【德行】而生的,最适合的就是德行一道的修行者。 法力源自天地,体魄来自自身,德行,即为自身之所属,也可沟通大天地,若至高深处,一言可为天下法,甚至能改变天地根本规则, 虽不擅杀伐,却最是玄妙。 “好玄的手段,一齐出手!”生着双角最为谨慎的假仙呵喊,自己则默不作声的后退三步, 其余三尊假仙,则都一同伐至! 山精鼓涨十方洞天,粗蛮撞来,粗狂之妖施展杀伐妙术,演化出一道凶猛天雷, 至于另外一尊女妖,也化出本体,是一株十里槐树,根根树枝刺破天穹,钉杀而至! 杀机彻骨。 周牧抬眼,神色间无有变化,不动用法力,不彰显体魄,纯粹使着德行手段,催生仙术。 “支离。” “气禁,禁雷。” “定身。” 三言落下,碾来的山妖城主色变,十方洞天剧烈摇晃,有支离破碎的些许趋势,自身山体之上的岩石大块大块的剥落; 那尊粗狂假仙劈来的天雷,在‘禁雷’二字落下后,便就凭空消失,任他如何催动,也再祭不起哪怕一丝雷光; 至于那数百根钉杀而来的槐树枝,则也随着定身二字,齐齐凝滞在半空中,难以寸进! “这是什么手段??” 槐树假仙错愕,那后退三步、头生双角的假仙则震声: “有古怪,都拿出压箱底手段,速战速决,德行修士最为奇诡,不要给他继续施展手段的机会!” 山妖城主亦应声: “正该如此!” 说话间,三尊假仙都不留余力,施展自身做为底牌的杀伐手段,而双角假仙呢,却又退了三步,心头有不好的预感,准备溜走。 山妖呵声,海量天地元气自十方洞天中喷吐而出,化作一方元气高峰,轰然碾下! 粗狂假仙手中浮现一杆赤枪,长枪一划一挑,勾勒出一片灿灿星光汇聚成河,轰然倾泄而下! 槐树假仙身上枝条一根根翠绿,纷纷扎入自身八枚真实洞天之中,疯狂汲取天地元气, 而后,便见数百枝条汇聚成一根神矛,通天彻地,一碾而下! 三尊假仙的彼此气机猛烈蒸腾,长空之上万云扰动,整座山妖城都呈现摇摇欲坠之势! “好手段。” 周牧微微颔首,也不怠慢,张口一吐。 仙术,吞刀。 虚幻飞刀轰然而出,轻轻一转,万米高的元气山峰被劈成两半,且去势不止,那方灿灿星光被划破,钉来的神矛也遭斩断!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飞刀归入周牧腹中,他不给三妖反应的时机,轻轻掐印。 “七杀术,斗杀。” 太白皇老七宝七杀术,第一杀术,斗杀。 斗杀,为光明正大搏杀之法,可演化为天上天下任意一门搏杀手段,只要周牧见过。 一座万米元气山峰砸向山妖,一方灿灿星光朝着粗狂假仙倒灌而去,一方虚幻枝条所聚成神矛刺向槐树! 三妖色变,脸上皆闪过不可思议和茫然之色——自家压箱底的杀伐手段,这个人族怎么会?? 没时间给他们惊疑了。 “仙术,移景。” 周牧行改天换地之举,短暂将这一片假仙战场化作炎炎大日,灼气暴烤! 底下,楚三户目瞪口呆,这位周老的种种手段实在有些离奇了,德行修士的确有类似之能,可. 这如何会是一个天境的德行修士能使出来的?? 至少也要是媲美大能的德行大贤吧?? 楚三户悚然,疯狂呼唤着本体。 “七杀术,戏杀。” “仙术,吞刀。” “小神通,煽风点火。” 云天之上,周牧常态的手段尽出。 飞刀洞射向那尊粗狂假仙,灾风吹向山妖,灾火烧向槐树, 三妖心头剧烈悸动,都要逃躲、闪避,可似如巧合一般,山精朝左横挪,槐树朝右闪避, 两尊假仙轰然撞在一起,彼此一滞,再躲不及! 而那转头就逃的粗狂假仙却一个不差,被改换而来的虚幻炽烈大日灼了个正着! 下一刹。 灾风、灾火齐齐而至,这是三灾之二,山妖遭风一吹,身上山石化作尘埃,槐树遭火一烧,发出惨烈哀嚎,连同自身洞天都遭烧的崩塌! 被虚幻大日灼的遍体鳞伤的粗狂假仙,还想要逃,却只看见刀光一转,看见一口飞刀晃晃悠悠的转回了那人族老头的口中。 头颅落地。 一刹杀三妖。 【斩为恶天妖,添功数一百六十四】 【斩为恶天妖,添功数一百三十一】 【斩极恶天妖,添功数一千三百四十五】 周牧微微一愕,一头极恶天妖贡献的功数,居然破千?? 一整座妖城才提供八千功数! 等等,是不是 还有一头假仙? 周牧四顾,八方无影。 那头生有双角的假仙,早已消失。 “假仙,招来。” 他开口,虚空泛起波澜,一尊生有双角的假仙似要浮现,后者有所感知,吓得魂飞魄散,竟折断自身一角。 ‘嗡!’ 一根断角浮现在周牧眼前,而那只剩下独角的假仙天妖,彻底无了影踪。 “这” 周牧错愕,好精妙的逃生手段! 这头天妖,不简单啊 他轻轻叹了口气,有些可惜起来,跑了一头假仙,至少少了上万小功! 也罢。 只是如此,此地不能久留了——否则,若那双角独角假仙一纸城主令报上去,恐怕盏茶功夫,就要有妖仙驾临! 那就有些麻烦了,如今的自己碾杀同境假仙轻而易举,但对上地仙都够呛,更遑论真正妖仙? 摇了摇头,周牧没有浪费时间,目光扫视八方,锁定数十万里之外的三座妖城。 三十六息,已至三十六万里外,驾临一城之上。 “支离。” 一城之妖支离破碎。 又二十七息,至二十七万里外。 “点火。” 城中,火光处处. 再四十八息,至最后一城。 “吞刀。” 飞刀入城,轻轻一转。 无数头颅齐并落下。 “逃命去吧。” 周牧对着城中人族轻声: “都逃命去吧。” 无数人呆呆的仰着头,看着天上老仙。 仙人转身离去,一步接一步,千里万里尽皆囊括于脚下,一刹便消失在天边。 “我们.自由了?”有强大人族眺望内城,只看见,妖颅滚滚。 “我们.自由了!” 三十一息后,周牧已归于山妖城上。 一百四十二息,从出发,灭三城,再到复归于原处。 “那是什么?” 周牧轻咦,看见死去的山妖被吹为尘埃后,留下了一方发着万丈金光的石粒,他注意到底下,那叫做楚三户的少年死死的盯着石粒。 “好东西。” 顺手收起石粒,念头沉入心中,洞观玄金铜令。 功数,三万一千,一百四十一。 若做小功,即三百万! 从未如此富有过,从未。 灭四城,足给自己添了两万八千功。 “该入梦矣。” 周牧打了个哈欠,脸上笑意盎然,目光炯炯有神。 可以晋七品了。 可以,去碧游宫看看了。 他伸手,捞起瓷娃娃与柏矩,沉吟片刻,又将欲遁走的楚三户、侍女捉来, 随之便一步万里,远远遁去。 第183章:乘帝君法驾,蟠桃共菩提 七品,是一个分水岭。 这是回去的路上,瓷娃娃传音告诉周牧的。 “七品,为下三品仙吏的最后一品,同时七品仙吏在太古天庭的正常要求,为【天仙】一级。” “到了七品,再想要晋品,则需要【天地功德】,而非单纯的天庭功数了。” 阎罗天子殿,周牧若有所思,看着眼前案几上的袅袅茶气,便端起茶杯,微抿一口。 这种产自阎罗殿旁、沾染森森阴气的茶叶味道极其特殊,一口滚热茶水下肚,且浑身都发寒,因得了近三万功数而浮躁的心也随之平稳了下来。 轻吁了一口带着森然幽凉的寒气,周牧问道: “天地功德?这和天庭的功数有什么差别么?” “有,天差地别。” 瓷娃娃点了点头,神色肃穆: “天地功德,为大天地所赐,至于天庭的功数?那则是天帝所赐——功数多少,也就是天帝大手一挥的事儿。” 缓了缓,哪吒继续道: “真要说起来,在末劫之前,若道兄你这般,斩妖得功数,你斩一头妖,若得百功,那天庭实际上要收获等同五百功数的【天地功德】。” 周牧神色一凝,还有这种事? 他求知若渴: “我斩妖,天庭能得天地功德?” “我是指末劫之前。” 哪吒简短道: “仙官归属于天庭,仙官所得的天地功德,便会直接由天庭——或者说天帝得了去。” “天帝再制发自个儿的【天庭功数】。” “故此,在那段纵妖食人,而后再斩妖取功数的年代,收获最大的实际上天帝。” 闻言,周牧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也知晓了天庭功数和天地功德之间的差异 仙官斩妖,天帝得了天地功德,但发放给仙官的却是功数,而功数这玩意,数量多少,不过是天帝一句话的事。 只是 周牧心头一动: “哪吒道友说,末劫之前,斩妖能有天地功德,现在,没有了吗?” “嗯。” 哪吒干脆的点头: “末劫之前,人族还是天地主角,妖食人,则犯了罪孽,杀之,天地嘉赏,即赐下【天地功德】。” 缓了缓,他继续道: “而末劫之后,人族不再为天地主角,妖食人,自然也无天地罪孽加身。” 周牧若有所思: “而我之所以还能通过斩妖来获取天庭的功数,实际上是.天庭的规则,还没来得及变化?” “没错。”哪吒颔首:“天帝都废去,天庭都倾塌那封神敕仙之册便只是按照之前的规则来发放功数。” 闻言,周牧眉头微微蹙: “那我该如何取得天地功德?哪吒道友说了,想要晋六品,就需要天地功德了。” “这”瓷娃娃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复生的时间太短,且如今只是死身,无修为,无法力,窥探不到天地如今的根本规则,却是无法为道兄解答了。” 周牧最后问道: “天地功德,和天庭功数之间,又是否可以.换取?” “可以,但只是单方面的。” 哪吒答道: “天地功德,百缕成一丝,百丝做一道,万道成一份——然,一缕天地功德,可兑取为一百份【大功】,但一百份大功,却不可兑取为一缕天地功德。” 周牧这下彻底明白了过来,一缕天地功德,能换成一万功数,【功数】却无法换为【功德】. 黑。 真黑! 只是,这功德又有何用呢? 周牧追问,瓷娃娃却答不出一个所以然,只是模糊的描述: “功德越深厚,在大天地中的‘份量’也就越重,我也便只知道这般多了,还是一次听师祖讲道时才晓得的。” 周牧了然,沉吟片刻,念头微动,呼来等候在这处偏殿外的柏矩。 “老师。”麻衣柏矩行礼。 周牧微微颔首,平和道: “那些人族都遣走了吗?” 柏矩点头: “按照您的吩咐,数百人连同几个不周成员,皆都以【刑魂】之法,裁剪去了相关真灵记忆,已然放走了。” 顿了顿,他执礼道: “便是那个骆霜雨和褚耀武,未曾裁剪真灵记忆。” 周牧点头: “准备一下,我们该出发了,此去那山中隐城,却还要骆霜雨来引路。” 柏矩干脆点头: “老师,您的法驾已然备好,阎罗天子殿特殊,可遁入虚空,但需学生亲坐其中时才行。” “老师乘法驾行路,学生便在虚空,驭阎罗殿相随.只是老师,那个叫做楚三户的,该如何处置?” 周牧沉吟片刻,道: “问出来关于楚籍的事情了吗?” “没有,他只是坚称楚籍只是他的血脉亲友,多的,不肯说。” 缓了缓,柏矩又道: “老师,是否要刑其魂魄,搜其真灵?” 周牧摆手: “他无过错,又未见什么不该见的,不当如此,且” 周牧没有继续说下去,心头大抵有数——楚三户有九成可能是昆仑【霸王】的他化之身, 这一点已在哪吒那儿得到了证实,真王想要破境成为神圣,他化之身,重之又重。 楚三户无过错,不该被搜魂,且就算有过错,周牧也不会去搜其魂灵——若是惹来霸王,那可是个大麻烦事儿。 沉吟片刻,周牧有了决断: “放他和他那侍女离去吧,但派一个拘魂使遁于虚空,悄然跟随。” 拘魂使,为【假仙】层面,直属于阎罗殿。 周牧心里有数,猜测不差的话,楚三户绝对会去找老楚冲着大师姐去的。 跟着楚三户,或许就有机会找到老楚、大师姐乃至师父! 柏矩做礼,很快便去安排、吩咐,不多时,他走进偏殿,执礼道: “老师,一切已然妥当,楚三户没有发现虚空中跟着他的拘魂使,是否要启程了?” “片刻之后,就启程吧。” 周牧施施然起身,与瓷娃娃结伴走出偏殿,走出这座府衙。 虎头村中,三十万冤鬼有序的挤入了阎罗天子殿,伴随轰隆一声,整座阎罗殿遁入虚空,消失不见。 “周周前辈!”站在空地上,唯二没有被裁剪记忆的骆霜雨、褚耀武做了一礼,神色各自凝重。 两人知道其余人都被裁去记忆后放走,他们倒是可以理解,然不理解的是,为何 为何独独他们两个要留下来? 那座阎罗殿.又消失去了何方? 两人迷惑,却不敢发问,心头都悸着,悄悄打量这位白衣老人和那称老人为‘道兄’的可爱瓷娃娃。 老人只是微笑: “小骆姑娘、小褚先生,皆与老朽有缘法在,还望近日之事,两位能三缄其口。” 褚耀武连忙点头,骆霜雨则沉默片刻,亦颔了颔首。 她脸上闪过一丝忧虑,这位周老,疑似五帝之一的转世身, 而周老的学生——那位阎君,又遭不周中某位大人物加害 周老说过,他要给那位阎君讨还一个公道的。 五王城,看来要出乱子了。 又说起来,周耳,李耳.非五帝之名讳,这位周老似在太古岁月,有多个身份的,周耳、李耳,又是哪位太古先贤乃至往圣? 骆霜雨心思百转千回间,周牧看着两位不识自己的故人,温和开口: “老朽没记错的话,小骆姑娘是要去那位于小石山镇之侧的【山中隐城】吧?既然顺路,不若同行?” 骆霜雨回过神来,连忙做礼: “周老前辈相邀,自然荣幸之至,岂敢推辞?” 缓了缓,她谨慎道: “只是此离山中隐城遥远,失了向导,小女子也不知道该如何走出这片荒漠.” “无碍。” 周牧温吞开口: “自有车驾在,我等乘坐车驾前去,即可。” “车驾?” 骆霜雨和褚耀武对视了一眼,又茫然四顾——整座虎头村已然空寂,没了前日的繁华,再远望,则是无边无际的荒漠, 哪里来的车驾? 不等两人问出口,下一刹。 ‘唏律律!’ 伴随一声马儿嘶鸣,骆霜雨张望见远处空气中泛起滚滚幽雾, 而后是车轮声,马蹄声,伴着森森阴风,吹煞而来! 幽雾渐近,方显出全貌。 “这这这”褚耀武瞠目结舌,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滚滚幽幽之雾中, 九匹布着阴气的独角鬼马走出,九匹独角鬼马拉着一方巨大的车辇, 而在九马法驾之五方,还有五色副车,为青赤黄白黑,五座副车各驾六匹独角鬼马, 又在九马法驾、五色副驾之后,还有三十六座属车,每一车驾一独角鬼马,又都立着一位金甲力士! 三十六位立在三十六属车上的金甲力士,皆为【假仙】。 三十六属车,三十六假仙。 这也已是柏矩的几乎全部家底了他毕竟非是真正阎君。 骆霜雨目眩,便是她也都咽了口唾沫——这般规格. 是帝君法驾吧?? 周牧、瓷娃娃乘上九马法驾,前者招了招手,骆霜雨、褚牧武便各自上了一座副驾, 三十六假仙力士则驾着三十六属车开道在前,有一百零八位天人大阴差分立两旁,或扛大旗,或敲锣鼓,或吹法号! 锣鼓、法号那原始、粗犷、雄浑之音,震响在荒漠之上,伴起滚滚阴风煞气幽雾! “起法驾!” 金甲力士齐声, 九马法驾、五色副驾、三十六色属车、百零八天人大阴差所结之仪仗,齐齐而前, 所过之处,森森幽幽,威威严严! 且,在法驾之后,迷迷蒙蒙之中,似还有一方巍巍古殿相随。 似真似幻。 “规格上,胜过阎君法驾,是阴间的帝君法驾了。”瓷娃娃轻声道: “当然,驾车的是力士,这点不符。” 周牧乘在法驾上,哑然失笑: “假仙力士,都还低了?” 几年前,他自己都还只是个天庭力士纯粹位格来说,与这些金甲力士平齐,嗯,若论修为. 别说当时了,便是现在,自个儿的修为也就金甲力士仿佛。 都是假仙。 瓷娃娃微微颔首,道: “若是真正的阴司帝君法驾,驾着三十六车,因皆为【大能】,而那百零八之仪仗,则当个个是真仙。” 顿了顿,他指了指独角鬼马: “拉车的,也都该是真龙哩道兄这,唔,也当能算个伪帝君法驾?” 周牧笑了笑,旋而长吁短叹: “真奢侈。” 瓷娃娃则意味深长的笑道: “以后道兄之法驾,恐怕要大的多的多。” 周牧沉默片刻,乐呵道: “若真有那么一天,倒也好。” 瓷娃娃颔首,再问: “只是如今,那柏矩给道兄备这般法驾,会不会动静太大了些?” 周牧摇了摇头,垂下眼帘,目光幽邃: “大些好,大些才好。” “去山中隐城接上故人,就要去拜访一番五王城。” “此去,是讨公道的。” “总不能让人轻看了我等,不是么?” 闻言,瓷娃娃默默点了点头。 法驾缓缓前行,周牧静靠着,合上眼眸,酝酿着睡意,念头则扫视着玄金铜令,沟通其中。 天庭财库显出。 【降雨法旨(上),五千功数,上覆天帝玺之章印,可自主决定亿万里范围降雨量一次】 【下品灵宝令:一万功数,可选取任意下品仙境灵宝】 【四转金丹:一万功数,可换取兜率宫四转金丹一枚】 【蟠桃(次):一万功数,可换取残次未熟蟠桃一枚】 【菩提树叶:一万功数,可换取菩提祖树树叶一片】 【兵符(下):两万功数,可凭此调动三千天庭仙兵】 多出了六样事物.除了熟悉的降雨法旨、下品灵宝令外,其余四样事物周牧都不太了解, 若是换作以前,还要纠结一番,但现在嘛 哪吒就在身边? 他睁眼,侧目低声问道: “哪吒道友,且听我说来.” 周牧将几个事物一一描述。 瓷娃娃微微蹙眉: “怎的会没有后天至药?哦.应当是随岁月流逝了,至药易毁,没有仙官维护,很容易还于天地。” 缓了缓,他沉吟片刻,道: “道兄,兵符可以考虑,但不是现在——仙兵,非是天兵,非是活物,更类似于宝贝便是傀儡,仙兵傀儡,都为【假仙】层面。” 周牧瞳孔一缩,三千假仙傀儡? 才两万功数?? 他连忙问道: “我日后若换了这兵符,而后仙兵斩了妖鬼,那功数,是否会算到我的头上?” “不会。”哪吒摇头:“除非道兄晋为六品,能开府后,麾下可拥从仙从神,那时才行。” 周牧遗憾叹息。 一座小妖城可提供近万功数,一般也就是天境坐镇,三千假仙,可以同时荡平数百座妖城了!! 若是功数能算在自己头上.不敢想,不敢想。 只是,六品就行了么? 周牧咽了口唾沫,记在心头,瓷娃娃则继续道: “另外三样事物,四转金丹虽可使凡人立地化为天境生灵,但对道兄来说,用途不大。” “至于次品的蟠桃和菩提祖树的树叶道兄一定要换取来!” 周牧心头一动: “还请道友为我解惑。” 哪吒答道: “蟠桃可添寿——但这只是最下之用,于道兄而言,可改易根骨,添上仙姿,更能开拓内景地!” “而菩提祖树的树叶” 顿了顿,瓷娃娃笑道: “道兄应当尝试过大悟道场了吧?” 周牧连忙点头: “这是自然,只是不知菩提祖树的树叶,有何妙用?” 哪吒含笑,言简意骇: “戴在身上,时时刻刻都等同于处在大悟道场中——当然,只有真正大悟道场的一半效力,但,时时刻刻!” 周牧目光骤烈。 哪怕只有真正大悟道场的一半效能,可时时刻刻啊 他吐了口无暇清气,看了眼自身所拥的三万余功数,心头有了决断,道: “我要先去一趟‘那儿’,哪吒道友,你去么?” “自然。”瓷娃娃点头。 周牧挥手,将属于‘死物’的瓷娃娃收入玄金铜令,就这么靠在法驾上,静静的睡了过去。 以法驾之能,哪怕刻意缓着速度,原本一个多月的路程也不过朝夕便至——毕竟法驾不可仓促,太仓促的赶路,便有失威仪的。 朝夕可至,则一觉醒来,或许刚好到? 周牧沉入梦乡, 两侧仪仗中,锣鼓声、法号声更加苍茫雄浑。 第184章:城隍城皇,碧游宫中的歌声 雾起雾散,睁眼,已是浩浩天庭之墟。 放出了瓷娃娃后,周牧也不停留,一步便缩地成寸,骤至九天东厨。 他看了眼压在东厨上的巍巍道宫,可从道宫析开的一道门缝中窥见万般霞光, 想了想,倒也没去拜访——实在是没时间。 封上了七品,还得赶去碧游宫呢! 再说了,暂时还得维持一下人设,不可取宝物,要等一个机会,等一个机会. 周牧与瓷娃娃并同着朝那座巍巍道宫施了一礼, 旋而, 周牧走上前,大手一挥,昔日无论如何也撼动不得的、那横亘在东厨青铜门前的红色牛尸,便轻而易举的挪了开。 ‘吱呀~’ 单手一推,青铜大门缓开,一老一小入内,哪吒望着那躺在案几前的‘封神敕仙之册’,微微失神。 似是在追忆往昔。 ‘嗡!’ 封神敕仙之册忽而飘起,发出大音。 “仙录已开,汝名为何?” “仙录已开,汝名为何?” 哪吒翻了个白眼: “没了人驾驭,册中真灵也崩毁了去,果真便成了个僵硬死物.” 他不耐烦,想要挥拳将仙册打飞,却被周牧拦住。 “道友。” 周牧笑道: “便是任职,又有何不可?” 哪吒连连摆手: “当了亿万万劫,还有什么好当的?现在当去,还得从一个九品官做起,不划算,不划算。” 顿了顿,瓷娃娃神色一肃: “当然,真要担一仙职,却也未必不可,不过” “不过,还要等道兄你晋了六品职后。” 周牧一愣: “这又是为何?” 哪吒笑了笑,答道: “六品仙职,隶属于中三品,可于天庭中开府,也就可以主动敕封从神了。” 周牧怔了片刻,旋而反应了过来——哪吒的意思是,他不会再当天庭的神,却又可以做自己的从神。 哪吒意味深长: “道兄,这天庭已毁,独你一人所掌,我若不做你从神,而是直接当了仙官,来年道兄走到极限,要做天庭之主时,会有麻烦的。” 他指了指封神敕仙之册: “往后,道兄若想天庭添些生气,添些仙官,切记,只可让他们做你的从神,隶属于你,不可由这仙录自行册封!” 周牧沉吟片刻,默默颔首,旋而走上前,站在这一卷天庭仙录旁,深吸了一口气。 “八品土地,周牧,今功数已足,当,晋品。” 封神敕仙之册微微摇曳,而后大放光华。 “八品地祇周牧,功数足够,可晋品。” “告四品掌籍真君审查新籍” “告二品” “告请天帝.” “诸职皆缺,八品地祇周牧,自行择选,七品仙职!” 大音荡落,周牧看向哪吒: “选城隍?” 哪吒沉吟片刻,点头道: “城隍之职最为特殊,记于封神敕仙之册上,为天庭之属官,又属于地祇之行列,还为阴司之职。” “道兄任此职,便等同有了【阴司】的基础,日后若有缘走一趟九幽,未必不可攥取那【九幽之主】的位子。” “且唯有如此,道兄才可助那柏矩,坐稳阎君之位。” 顿了顿,哪吒脸上浮现出笑容来: “最最关键的是” “城隍之职,不同于八品的地祇土地,有固定辖区。” “城隍,是哪座城缺了阴官,便可在哪座城任职!” 周牧一愣,心头悸动: “哪吒道友的意思是如今凡世,一个城隍都无。” “我便可为,那天下诸城之城隍?” “然也!”瓷娃娃轻轻颔首:“当然,同一时,只可任职一城,但道兄随时更改。” “城隍城隍,司掌一城之赏罚,有一定权限判定城民之福、禄、寿,可祛一城之灾,也可” 缓了缓,瓷娃娃微笑: “也可,招来一城之灾为刑为罚!” “城隍,在某种意义上,又可称【城皇】!于一城之内,权柄最大,而道兄若任此职,便等同于,天下诸城之皇。” 周牧了然,精神振奋。 妖城是城,隐城是城,那南北二朝的皇都也是城,五王城又何尝不是城? 是城,他便可入主,便可居城隍之位,执全城之赏罚福祸!! 是城隍,更为城中皇! 这个七品职. 恐怕是,有些超标了吧?? 不,不是有些。 超大了! 放在太古时代还好,一城一城隍,且城隍头上还有诸多仙官神吏压着, 可如今却完全不同,自己头上无人,诸城皆无城隍! 如此,说是七品仙职,对于此刻来说,其权能或许堪比四品乃至上三品。 周牧心脏微微跳动着,镇下繁杂之心绪,目光炯炯有神,沉声道: “八品地祇周牧,愿担,城隍之职!” 天庭仙录微微摇曳,再做万丈光。 “地祇之属福德杀神周牧,功德圆满,晋职七品。” “敕为,地祇七品,阴司城隍,执一城之赏、罚、善、恶、福、禄、户、灾!” 如瀑的金色流光,轰然冲刷在周牧身上! 一万功数流逝。 “阴司城隍,掌一城之阴阳事,执一城户籍,享一城香火供奉,赏善罚恶,执福禄寿之事,执城之灾至灾消!” “此职,享地官大帝召见一次,可凭仙牌申领。” “此职,赐天地权柄【赏善】,居于属城中,可调用天地之力,行赏善之事。” “此职,赐天地权柄【罚恶】,居于属城,可调用天地之力,行罚恶之事。” “此职,赐神通【改命】,可更改生灵既定之命数,可为生命增、减寿数,可赋予生灵临时之命格。” “此职,赐神通【天眼通】,可望天上,可瞧地下,可洞悉生灵之善事恶行。” “此职,配地祇天生之神通【香火】,餐香食火,积法广力;塑像不倒,肉身不灭;香火不绝,魂灵不亡。” 一连串的声音给周牧砸懵了。 改命、天眼通以及熟悉的香火都被他忽略了去,全副心神都被【天地权柄】所吸引! 天地权柄,赏善、罚恶? 周牧有些懵,这些都是个什么? 他猛然侧目,看向哪吒,虚心求教: “哪吒道友,这天地权柄.” 哪吒笑着道: “我让道兄选择城隍之职,还有重要一点,便在这天地权柄之上——城隍,是七品职中,唯一可掌天地权柄的!” “我本以为天庭崩塌后,仙职所附带的天地权柄也都全无,之前也就并未言说,想不到居然真的还在。” 顿了顿,他详尽的解释道: “天地权柄便是字面上的含义,本是属于大天地的自我权能,一些特定的仙职可以在特定的范围内,借用之。” “譬如道兄此刻所持的【赏善】、【罚恶】,道兄入主一城后,即可在那城中行使此两个权柄。” 说着说着,瓷娃娃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正常来说,城隍每次动用天地权柄,都要向上级层层汇告,使起来有极大的限制,但道兄不一样。” “道兄,你头上.没人了。” 周牧迷惑,使个天地权柄,还要向上汇告? 如此行事,恐怕是为了限制城隍之能? 那这天地权柄,能有多强大? 周牧瞳孔微缩,将此事询问而出,哪吒却只是摇了摇头: “天地权柄的强横与否,取决于很多。” “譬如道兄的赏善罚恶,赏的是否真为善行,罚的是否真为恶行?” “道兄身上是否有天地功德,是否占据大的天地‘份量’?” “道兄所任职之城是大是小,是否有特殊地位?” “这一点又一点,都关乎到城隍之赏善罚恶权柄的能为!” 周牧听的极其认真,毕竟这关乎到自己的权能, 他详细问道: “我无天地功德,这点可直接忽略——城越大,地位越高,我此天地权柄,能为越盛?” “自然。” 瓷娃娃颔首: “我听闻凡间有两座妖族皇城,妖族如今,算是半个天地主角。” “若道兄担任妖朝皇城之城隍,一记罚恶之下.” 瓷娃娃沉吟片刻,道: “具体我不好说,但若是真有罪过于那一城,哪怕是大玄之仙乃至大能,恐怕,都抵御不住!” 周牧愕然: “仅仅以我假仙层面的法力?” 哪吒摇头: “天地权柄之威,与法力强盛无关——真要说的话,德行,道兄的德行之深厚,是能够增幅权柄之能的。” “当然。” 瓷娃娃补充道: “天地权柄很特殊,实际上并不能以单纯的杀伐之能来判断,赏善罚恶若是用的好,便是真王都要吃亏的” 周牧呼了口气,目光锋锐,那若至于五王城中,自己这天地权柄,能发挥出几何? “好一个城隍之职。” 周牧收敛心绪,手中玄金铜令正在缓缓的发生蜕变。 背面的地祇八品,变做了【阴司七品】,虽任然为地祇之属,但更是阴司之职, 正面的福地杀神,也一并换做了【大城隍神】, 可以感知到,玄金铜令中的空间,暴涨了百倍不止! 这还没完。 在周牧彻底受领大职之后,那封神敕仙之册微微发光,有一身王公之袍,浮于周牧身上, 王袍上非是蛟蟒,背面为一方巍巍幽冥,正面则是森森玄纹,一眼看去,威严肃穆之于至。 “王袍?”周牧有些诧异 ,一旁的瓷娃娃笑道: “古来城隍,小城为伯,大城为公侯,一些特殊人间城池,如太古年间的长安、洛阳,或更古的朝歌等,其城隍则是王公之属。” 周牧轻轻抚着身上森严王袍,触感并不温润,反而透着幽冷的感觉——毕竟是阴司之神。 “这袍子” 他发力,身后浮现出一轮真实洞天与三百六十四轮虚幻洞天,哪吒微微一愕,显然没料到周牧已将内窍尽数找见。 三百六十五洞天齐齐发光,恐怖元气浩荡,轰击在周牧自己身上,却被那王袍尽拦住,不伤不损。 哪吒道: “城隍七品,正常来说是当为【天仙】的,王袍城隍又于诸城隍中位列最上,便是寻常真仙杀伐手段,都可拦住片刻。” 仙境三关,天仙,真仙,大玄之仙。 他继续道: “而若是道兄在自己辖制的城中,寻常真仙无论如何也奈何不了道兄的。” 周牧心头微喜,笑道: “如此甚善,如此甚善。” 他看向封神敕仙之册,那仙录微微摇曳,依旧发光,发大宏音威严浩荡。 “大城隍神,赏善一次,添一功数,罚恶一次,添一功数,了却城中生灵百愿,添一功数。” “若晋六品,需十万功数,一缕天地功德。” 周牧诧异,只要十万? 他还以为如同之前,要翻一百倍,需百万功数! 十万的话自己下了狠心要凑齐,运道好的话,连杀十来座妖城而没有妖仙驾临,甚至一天都足矣 只是,那一缕天地功德才是真的麻烦,按照哪吒所言,一缕天地功德可换取为一万功数,功数却不可换取为天地功德, 且最关键的是,如今人族已非天地主角,自己斩杀为恶害人之妖,虽可取来天庭的功数,却无法再获得【天地功德】。 具体怎么获得,也暂时未知。 “天地功德.” 见那封神敕仙之册缓缓飘落回了案几上,一动不动,周牧略略感知,抬头道: “受职耗去了不少时间,却是不能再浪费了哪吒道友,可愿与我走一趟那碧游宫?” 哪吒神色骤然肃穆,施了一礼: “又,如何不可?” 周牧颔首,与瓷娃娃一并走出九天东厨,双双朝着兜率宫执了一礼后,便向极遥远之外的那云海大岛赶赴而去。 连踏二十步,走过二十万里,至了当初眺望见云海大岛之处, 此刻再眺望去,岛屿依旧在那,其上道宫巍峨。 周牧牵着瓷娃娃再度前行,云海岛屿明明能望见,自己又明明一步万里,可走了百步千步,云海岛屿依旧是那般遥远。 “果然.” 他轻叹,望山跑死马,这抬头就能瞧见的云海岛屿,落在眼中只是小小一团,鬼知道实际上有多大! 一边走着,周牧一边沟通玄金铜令,尝试接受天地权柄【赏善】、【罚恶】,以及那两门唤做【改命】、【天眼通】的神通。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改命、天眼通还好,然沟通铜令获取天地权柄却缓慢至极,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那渺小的云海岛屿总算是变的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第三个时辰,岛屿已仅在前方百万里,望去,浩瀚无边,但无论周牧还是瓷娃娃,都脚步骤然一滞,驻足原地。 “那是.” 周牧神色变的凝重起来,和瓷娃娃惊愕的对视了一眼。 歌声。 他们听见,岛中,传来幽幽扬扬的歌声, 像是一位古老的仙子正在讴歌! (今天晚了一丢丢,抱歉抱歉) 第185章:贫道通天 婉转之音幽幽而浩浩,从那座古老的岛屿上缭绕而起来,不止不熄不尽。 “岛上.有人?” 无论是周牧还是瓷娃娃,神色都肃然,尤其是前者,心头惊动,天河有老猪和红孩儿,一个失了神智,一个丢了魂魄, 这座承载碧游宫的云海大岛中,居然也有生灵在?? 天庭还是毁的不够彻底。 “哪吒道友,你与碧游宫应该.相熟?可听的出来,是何人在讴歌?” 瓷娃娃摇了摇头: “真不太熟,初劫之时甚至还有些许仇怨,不过那时是我有错在先,后来虽然化解,但双方来往也甚少.我听不出究竟是何人在大唱。” 哪吒有错在先? 周牧心头好奇,旋而发问: “道友有错在先之话,从何谈起?” 瓷娃娃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 “那时我尚且年幼,不太懂事,弯弓将一位灵宝师叔祖门下徒儿的童子给射杀了,当时正是初劫,劫气迷了心眼,不知认错,反而连同我家师父,把那位失了童儿的截教娘娘也给打杀” 周牧眼皮跳了跳,明白了是什么事儿——石玑。 一个徒儿被哪吒一箭误杀,一个童儿被乾坤圈砸死,自己还被太乙天尊炼成了灰烬. 惨之又惨。 两人小心的靠近云海大岛,此时距离岛屿尚且有十万里,却已然无法观见岛屿全貌,只能看见冰山一角, 这让周牧有些心惊——这座岛屿的大小,恐怕要比一颗恒星还大,纵横至少数百万里! 靠的越近,岛中幽幽歌声也越发的清晰, 而等到两人登临此岛,却依旧无法洞悉这幽歌之声究竟自何方响起, 准确的说,在周牧与瓷娃娃的感官中,幽歌声,更像是整座广袤岛屿的每一寸土地同时发出的! 歌声于岛中无处不在。 “太古时代,我也曾来过这座金鳌岛,绝无此幽歌声.”哪吒眉头紧锁着,自身如今只是死物,无有法力,更无神念,想要探究也没办法。 周牧微微颔首,侧目四顾,岛上郁郁葱葱,生着仙草灵木,他忍不住想去扯,被瓷娃娃慌忙拦住。 “道兄不可,金鳌岛上是有劫阵在的,擅毁花草灵木,劫雷便会劈下——以往还好说,如今这方劫阵无人操使,劫雷可是不会讲情面的。” 周牧悻悻的收回了手掌,盯着一朵朵仙光四溢的仙葩神草,尤自眼热不已, 天庭财库中的天药仙葩都毁了个干干净净,这金鳌岛上的反而完好无损, 甚至十来万年无人采摘,茂盛至极。 可惜,只能看,不能采。 两人继续前行,仙女讴歌声依旧缭绕在耳畔,前行了约莫有数十万里,仙葩灵木骤然稀疏,一座宏伟的道宫显在眼前。 “碧游宫” 周牧凝视着碧游宫上的匾额,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已有兜率匾,玉虚宫也在钟山之腹中, 若再摘走这碧游匾 两人近前一步,却齐齐头皮一炸,心头闪起危机感,听见于岛上无处不在的幽歌声骤然凛冽! 歌声无词,只是单纯的哼唱,可周牧此刻居然从哼唱中,听出了兵戈铿锵声来! “谁!”哪吒嘶声:“不知是碧游宫哪位道友?” 幽幽歌声渐止,周牧似有所觉,环顾八方,岛外已不可见,整座岛屿遭浩浩海天云色给笼罩! 头顶百万里层云翻滚,隐隐约约形成一张巨大面庞的模样,旋而是如同天钟被击响般的大音! 大音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似是那百万里云雾所汇聚之脸庞的发出,更似是金鳌岛上每一寸土地所发出! “汝是.” “李哪吒?” 淡淡的女声寒彻骨髓,如幽幽之火自天而降! ……………… 山中隐城。 依旧是那座小院。 杨念念一如既往的倚靠在窗栏前,望着窗外平静小湖,摩挲着手中的木杖。 湖水呈现碧蓝色,其上飘着些许秋叶,伴着煞人的萧瑟凉意,其中不见哪怕一条鱼。 一旁,坐在院中石板上的王铁头满脸颓色,两只手掌不住的揉搓着,显的极其焦虑,轻声道: “还有一个月,门下弟子们就要被送去‘讨伐妖族’了嗬,说的好听叫做讨伐,说的直白点,分明就是让他们去死。” 他闭上眼睛,攥紧了拳头,许久,才无力的发问: “庙祝娘娘,您.可有办法?” 这是王铁头第无数次发问。 杨念念凝视着手中木杖,她可以感觉到,原本凭这根木杖和小牧哥产生的联系,于片刻前消失的一干二净。 可问题是 联系没了,自己似乎依旧可以凭借木杖,调用神通。 譬如遁地,譬如枯荣。 好奇怪。 轻轻吐了口气,杨念念转过头,道: “我也不知该如何,我也的确不明白怎么制作土地庙,造化出土地神祇,不是我不想救他们” 她神色肉眼可见的低落了下来,七年时间,杨念念没少去铁头仙宗串门,和山上弟子的关系,大都不差的。 顿了顿,杨念念还想要说些什么,却似有所觉,骤而侧目,正看见院门被推开。 门外,甲士们站的笔直,老妪施施然走了进来,王铁头怒目圆睁,死死盯着老妪,强行按捺着出手搏杀的冲动。 老妪微笑: “王宗主,庙祝娘娘,喜事,大喜事呐。” “老东西,事到如今,何必再装模作样?”王铁头冷冷开口,身后有天地元气正在狂暴汹涌。 老妪却不以为意,含笑道: “一位大人物亲临,有请二位一见,这如何不是喜事?两位若是能讨得那位大人物欢心,说不得,铁头宗的那些弟子,便不必去做‘先锋’了哩!” 说着,她拍了拍手,甲士们走入此院,齐齐做了个请的手势,王铁头和杨念念对视了一眼,最终都还是跟了上去。 一行人走了没多久,便已至这座隐城最高的建筑,森严肃穆,富丽堂皇。 入了一处小屋,可以看见那位隐城之主正在陪笑,主位上则端坐着一个中年人,神色自矜。 “许大人,城主大人,杨宗主与庙祝娘娘带到了。”老妪施了一礼,默默退至一旁, 而被称为许大人的中年人则转过目光来,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两人。 杨念念还好,本身没有修为,而王铁头则为万寿者,此刻被许姓大人盯上,皮毛不自觉的发炸,心头传来极度惊悚之感! “有点意思。” 许姓大人平和道: “衰颓时代真实神祇的庙祝,居然是个没有修为的凡人?唔,不过吾现在倒是信了土地神之事.” 他目光落在杨念念手上的木杖上,啧啧称奇: “土地神杖,许多年未见过了啊,这位庙祝娘娘,汝为何名?” 杨念念心头一紧,并未回答,只是冷冷的凝视着那许姓大人。 老妪神色一厉,正要发作,那许姓大人却摆了摆手: “小姑娘性子倒是有些刚烈,挺好,挺好” 他坐正了身,手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枚罗盘,罗盘上的指针,定定的指着杨念念。 “不对啊” 许姓大人喃喃自语,目光在杨念念和罗盘上来回转动,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 一旁,隐城之主笑问道: “许大人,这女子可是有什么问题?” 许姓大人不答,凝视向杨念念,百思不得其解: “的确是个凡人啊” “为何,罗盘会指向你?” 杨念念有些懵,根本听不明白这个不知来头的大人到底在说着些什么, 而王铁头则满脸警惕,做好了出手搏命的准备——虽然他知道,自己不过是蚍蜉撼树。 那许姓大人摩挲着罗盘,凝视着杨念念,含笑道: “这位.不知姓名的庙祝娘娘,我并不关心如今这衰颓天地为何可诞生出土地神祇来,不关心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好奇的是,我这寻龙的罗盘,为何会指向你呢?” 他眯了眯眼睛: “你的确是个凡人莫非,庙祝娘娘还有真龙血脉在身?” 杨念念瞳孔微缩,忍不住后退了两步,一旁的老妪瞪大了眼睛。 许姓大人见状,则放声大笑: “好,好,好!” “竟真有真龙血脉?” 他低头看向罗盘,指针对着那姑娘高速的颤动着——这代表,眼前之人的真龙血脉,极其浓烈! 许姓大人不解,却也懒得去探究究竟——只要是真龙血脉就行,就够了。 他施施然起身,收起罗盘,凝视着杨念念,再度问道: “不知姑娘名讳?” 见杨念念不答,他还是没有动怒,含笑道: “唔,先问尊名,自当先言说我自身的,倒是我失礼了。” 顿了顿,他微微执了一礼,温吞开口: “鄙人许仙,家师岐伯。” “欲抽姑娘血脉一用,不知姑娘,是否应允?” 杨念念没有说话,只是不自觉的再度后退了两步,心脏猛烈揪紧,旋而,狠狠一握手中木杖! ‘嗡!’ 她借用神通,骤然遁化于泥地之中,快速遁走, 许仙含笑: “果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如此客气与你商量,何故直接逃遁?” “伤心,伤心,太伤我心也!” 他伸手,下一刹,万里之外,一只巨大手掌从云层中探出,击入地面,天翻地覆! 遁在万里外泥地中的杨念念,被一把拽了出来,毫无反抗之能,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弹指过后,便已然回到了那座屋楼中。 王铁头蹬蹬后退了两步,呼吸凝滞——这是,这是什么层次?? 许仙轻飘飘的松开手,杨念念跌坐在地上,却一言不发,倔强的抱着怀中木杖, 见状,许仙含笑,蹲下身,和和气气道: “这位庙祝娘娘,我们最后商量一次。” “我欲炼走你的血脉,用来救我家娘子,不知可否?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呐” “庙祝娘娘若是愿意,许某保证,一定尽最大可能,保全庙祝娘娘性命。” “若是庙祝娘娘不愿.” 许仙轻叹: “许某说不得,倒是要再做一次伤天害理之事了。” 杨念念依旧是一言不发,昂着脑袋。 …………… 混沌天,天庭之废,云海之中金鳌岛。 大音浩浩荡荡。 刺煞人的气机浩浩烈烈而下,周牧也好,哪吒也罢,都是呼吸一凝。 哪吒神色肃穆,朝着天上模糊的大脸执了一礼: “敢问道友是?” 云雾翻滚,并未应答,那女声再度响起,如晨钟暮鼓,震天裂地。 “李哪吒,吾记着清楚,汝当初的气盛模样,你们玉虚一脉很好,好的很。” 那声音冷冽道: “怎么,今时今日,入金鳌岛来,所为何事?师尊可不在岛上!” 大音震的周牧耳膜生疼,瓷娃娃也好不到哪里去,本身是死物而无有修为,此刻亦在大音中东倒西歪。 哪吒呼气,眉头一皱: “道友何必藏头露尾?又何必言中带刺?玉虚一脉与你碧游一脉早已和解,道友又何故旧事重提?” “和解?” 那女声带起了些许疑惑意味,却并没有不信,只是呢喃: “和解了嘛.这得是,过去了多少年?” 周牧和瓷娃娃对视了一眼,看出彼此眼中的讶异。 听起来. 那未知的神秘人,像是才醒来? “不过,我那些师兄妹、师侄们或许与汝等玉虚一脉和解,但,吾可没有。” 天上宝华转动,那张模糊的云海巨脸上,现出幽幽之光,轰然照落! 哪吒喉头一甜,咳出了口血来——这是老君为他铸造的身躯! 哪怕是死物,也本坚不可摧,此刻却真真切切的受创! 一旁,周牧甚至没有被波及,只是凝视那幽幽之光,便不自觉的后退着,心头有难以言喻的危机感在升腾! 不知所在的女仙似乎注意到了他,淡淡开口。 “汝呢?” 女声震鸣轰隆,伴着天雷音律: “李哪吒身旁的那小家伙——唔,似是个天庭仙官?汝又是谁?” “汝二人,来我金鳌岛,究竟所为何事?” 那女人的声音陡然警惕,天上那方百万里云雾所聚的模糊脸庞上,雷光自眼耳口鼻间喷薄, 似一个不对,劫雷就要劈下! 劫雷虽只是蓄势待发,但被锁定的周牧却很不好过,肌肤剧烈刺痛,堪比中品法宝的体魄居然有龟裂的迹象, 而被幽光笼罩的哪吒,更是已在破裂了! “我?” 周牧浑身细胞都在咆哮、警告着, 但他却依旧抬起了头,凝视天上云脸,沉吟片刻后,道: “贫道,道号通天。” 天上卷动的风云雷霆一滞,哪吒猛烈呛咳瞪大双眼,下一刹。 万雷轰发,巨岛震动,大地翻滚! “放肆!” 泼天杀机自整座岛每一厘泥地中发出,汇聚成似能淹毁大荒的洪流,将周牧死死锁定! 万劫万雷,如将应发于此时! 森森之声,骤似暴雷,又恰如同九幽之中刮来的裂骨寒风,冻彻魂灵! “汝,岂敢玷污吾师?” 大岛轰隆,杀机洪流浩浩落下,周牧则叹了口气,伸出手掌,凭虚一握。 些许沙石、尘埃随之卷起,聚在他的手掌中,演化做四把小剑,一者横呈,一者斜拄,一者平立,一者倒悬。 杀机洪流猛然凝滞。 “诛仙.剑阵?”女声之中带起了一丝茫然和惊疑, 周牧操使着尚未入门的诛仙剑阵,含笑开口: “贫道通天,不知阁下,又是何人?” (明天一万五) 第186章:我是会选走碧游宫的人吗?(补) “汝到底是何人?” 那云海巨脸的语气骤然缓和了下来,滚滚杀机已不在,而那原本勃发杀念的岛中诸事物,也随之平复。 花香阵阵依旧。 周牧体内法力疯狂耗去着,他并未参悟诛仙剑阵,连入门都没做到, 这门法阵太过玄奥,如今虽只是催动一丝皮毛,显出一缕雏形,也已然难以负担,法力流逝的速度快的吓人, 也就是他,躯中三百六十五方真实、虚幻之洞天,换成寻常假仙,恐怕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已然法力枯竭。 面对云海巨脸的询问,周牧笑了笑,道: “贫道?” “贫道道号通天,又有名,李耳——女仙也可称那更广为流传的名,即,老子,却还可唤我一声.” “元始城隍。” 按照元始前辈所言,周牧为玉虚神祇,所任之神职,皆可缀上玉虚或元始二字——周牧思来想去,还是元始更好听些。 哪吒懵了,那云海巨脸也懵了。 许久,她迟疑问道: “【老子】.是谁?” “广为流传.我并未听闻过。” 周牧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哪吒猛然抬头,没听说过? 身为仙神,怎可能不知【太上老子】之名?? 憋了一肚子气,又心直口快的哪吒直接发问: “以汝之威势,当是大罗仙人吧?堂堂大罗,能不知【老子】?” 周牧微微颔首,究其原因,他呼报自身三号,也是因为这未知女仙自称灵宝天尊弟子,且其势之浩沉,疑似大罗。 既然是大罗,通晓前后,便该知道自己所言所说即为真。 只是 他有些惊疑,一位疑似大罗者,连【老子】都不知? 这多少有些离奇了,便是寻常太古仙人,也不应不知,更何况大罗! 天穹之上,云海巨脸陷入沉默,过了许久,其目光凝落在周牧的身上: “我不知你如何得来诛仙剑阵,也不知道为何你如此狂妄自号通天,却未遭大天地压杀的缘故。” “我也不知你所叙的其余两名,意味着什么。” “我想知道的,两位来金鳌岛,到底所为何事?” 周牧听着较为缓和的语气,心头微微一松,沉吟片刻,这才开口: “某,奉灵宝天尊之许,来此金鳌岛,到此碧游宫,任取三件事物。” 哪吒惊疑的侧目,他自然不知此事,甚至还在懵逼于周牧的通天之道号和元始城隍之称! “灵宝天尊.”云海大脸扭曲,带起了些许颤音:“你见过师尊?” “见过,也随时可见。” “在哪里!” “渺渺重重之未来。” 周牧声音悠远,平和道: “却还不知,女仙何名?到底为谁?又为何.诸事似都不晓?” 巨脸沉默了一会儿,悠悠一叹。 “吾为,师尊座下四徒之一,龟灵。” 哪吒瞳孔骤缩,后退三步: “龟灵圣母?不可能,汝早已在初劫之年魂飞魄散!” 周牧亦神色一肃,宿世记忆中,灵宝前辈的四大首席弟子,多宝道人化入佛门,做了【多宝如来】; 金灵圣母则上了天庭,做了【坎宫斗姆元君】,地位奇高无比; 无当圣母,脱去身迹,不知去向——之前周牧便以为,这女仙是初劫时候失踪的无当圣母! 至于最后的【龟灵圣母】.则是真真正正的魂飞魄散了的,遭一只先天血蚊吸干了身躯、魂魄、真灵,彻底不存! 但此刻.却出现在末劫之后的金鳌岛?? 天上,云海巨脸沉默片刻,幽幽道: “李哪吒,我观你修为全无,不也是魂飞魄散后,重新聚来的一件死物么?” 瓷娃娃一愣,沉眉道: “龟灵师姑,你是【死物】?” “如你所见。”云海巨脸骤然散去,而后整座金鳌岛剧烈震动, 周牧惊见,他们走来的入岛路龟裂、上扬,惊悚回身,望着一方岛身高高抬起,恰似一颗巨大头颅,而后转回头来,凝视着自己和哪吒!! 哪吒懵逼道: “你是.金鳌岛??” “吾本就是一只先天灵龟、天生仙鳌。” 龟灵圣母轻声道: “我魂飞魄散、道基崩塌、真灵泯灭后,师尊施展大神通,将我的意志重聚,而后更改历史。” “原本的金鳌岛,乃是娲皇斩巨鳌之四肢补天后,鳌身所化之岛屿,师尊逆改成了为我所化,只是” 巨大的岛屿一角——或者说,金鳌之颅上,浮现出点滴困惑之色: “只是,我明明成了金鳌岛,却在初劫到来之时,见到了还是龟灵圣母的我,见证了龟灵圣母的死去,我询问过师尊为何,师尊却没有回答。” “而后,师尊让我静养,直至魂魄真灵重聚,我便自初劫终末之时开始沉睡,半年前,方才醒来。” “可我醒来之后,岛上空空,也看不见我自身之外、看不见金鳌岛外的一切,视线被劫阵局限.” “我,找不到师尊所在,汝二人,是我醒来后第一次见到的生灵。” 龟灵圣母一席话落尽, 周牧恍然,明白了过来。 龟灵圣母如同当下的哪吒一般,虽有意志但无魂魄,都是彻头彻尾的死物,需要时间重聚魂灵, 但问题是 恰如龟灵圣母自己所说,既然她被化作了初劫之前就存在的‘金鳌岛’, 为何还会有一个龟灵圣母参加初劫呢? 周牧不解,哪吒则一副了然模样: “龟灵师姑,你所见到的龟灵圣母,只是一段历史烙印而已,真正的你,早就在岁月前后时时刻刻同时死去。” 顿了顿,他继续道: “故此,灵宝师叔祖哪怕更改历史,也无法将你救回——你已死于每时每刻,师叔祖凝练的,只是你的一点无灵意志而已,你其实不是龟灵圣母。” “就如同,我其实也不是哪吒。” “你我,都为一件有龟灵圣母和哪吒记忆、念头、七情六欲的死物而已——至少在我等真灵魂魄重聚前,是这样的。” 纵横数百万里的大岛陷入沉默, 许久,大岛开口,声隆隆而似雷: “哪吒,汝是怎般魂飞魄散的?师尊又去了哪里?这位道友为何说,于未来见过?” 哪吒笑了笑: “龟灵师姑,末劫都过去了。” “末劫??”金鳌岛惊动,居然过了这么久吗?? 哪吒继续道: “如今,三界彼此隔开,绝天地通,人族已非天地主角,妖族算是半个主角。” “大天地衰颓,真王之下寿皆有限,九幽崩坏,人世乱如麻,至于天庭.” 哪吒笑了笑: “天庭,已然是一片废墟了,无天帝,无仙神——除了我这位道兄。” 金鳌岛沉默,大为震撼,花了许久才接受。 “那,师尊呢?” 周牧开口,将三清的状况简单描述了一番,金鳌岛震怒,整座岛屿猛烈翻摇! 许久。 金鳌岛深吸了口气,暴风骤起,吹压的岛上仙木尽皆折腰, 而后,金鳌岛凝视着周牧,恳求道: “我不知师尊为何将诛仙剑阵乃至通天之号赠予你,也不知你来历但,道友。” 顿了顿,她轻声开口: “道友可否带我,见一见我家师尊?” 周牧蹙眉,沉吟片刻,道: “我试试吧。” 他闭上眼睛,运转元始阴阳经,体内三百六十五洞天排列做元始道人的模样, 下一刻,周牧睁眼,其内有丝丝缕缕的星线交织,密密麻麻。 “察,因果?”金鳌岛‘低语’——她的低语,依旧如同上万口铜钟被一刹击响,摇天晃地,云海翻滚。 “有点意思,一个.假仙,居然能洞悉因果?” 金鳌岛自语间,周牧抬眼,凝见一角未来,也看见了端坐在重重未来之上的【灵宝道君】。 “何事?” 道君睁眼,虽在发问,却已了然,轻声一叹。 “龟灵啊让她来见吾吧,汝,则自取走三样事物。” 话落间,周牧觉察自身变的不可控,眼中层层因果星线剥析而出,在哪吒惊疑的目光中,轰然膨胀! 就好像有什么力量,加持在周牧身上。 他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目光所视,似可洞悉见种种未来,一切往后! 但只是持续了一刹。 那自周牧眼中析出、膨胀的因果星线,刹那将整座金鳌岛笼罩,昂起头颅的金鳌岛骤然闭眼,不动不摇, 而碧游宫的大门,也在此刻,缓缓大开。 瓷娃娃快步上前: “是师叔祖?” “嗯。” 周牧双眼微微晦暗着,道: “灵宝前辈借了我这双眼睛,正在召见龟灵圣母让我自取走三样事物。” 顿了顿,他看了眼不动不摇的金鳌岛颅,看了眼那闭合的巨大双眼,若有所思: “如我所料不差,龟灵圣母通过我眼中诸因诸果,沉在一角未来中——只是不知道,灵宝前辈会和龟灵圣母言说些什么了。” 说着,周牧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些许心悸,转过头,凝望大开的碧游宫。 道宫幽暗,而在宫门大开之刹,碧游宫四周的仙葩灵木,尽皆摇曳, 道宫之上则隐有日、月之相沉浮着,烟霞凝瑞霭,日月吐辉光,老木青青,仙葩绯绯,仙桃仙果颗颗恍若金丹,绿树杨柳条条浑如玉线。 而观宫中,光华飞紫雾,烟气飘渺,皆似自先天无极中所吐露的芬芳色! 周牧和瓷娃娃对视了一眼,并皆前行,一步步小心翼翼,同时走入幽幽道宫中。 而与兜率宫、玉虚宫皆有不同, 碧游宫中,天花乱坠无穷妙,地涌金莲长瑞祯,能见霭霭沉檀起云雾,滚滚煞气自氤氲,更有玉晨之精气,九庆之紫烟, 气中烟中,道宫内空空也,能见一方浩然之位,位前,万朵青莲,缓缓沉浮。 “这便是碧游宫?” 周牧表现的很沉静,怀疑老君说不定正在凝观,万万不可显得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和人设不符! 他踏着金泉,一手抚过仙葩,步步前行,一路走至那方浩然大位之前,瓷娃娃则紧随其后,紧张道: “道兄,这也却是我第一次来这碧游宫” 周牧颔首,沉吟片刻,在哪吒瞠目结舌中,施施然的端坐在那方浩然大座之上。 他舒坦的吐了口无暇清气。 端坐刹那,玉晨精气、九庆紫烟自而然而的聚集而来,沉浮在周牧的身侧,衬的他神而明之, 玉此玉辉焕耀、金映流真之中,周牧结化含秀,苞凝元神,心思通明无必, 一伸手,转动尚是雏形的诛仙剑阵,剑中阵势,阵中剑势,彼此交错,万映流光, 这叫哪吒看的痴了神,恍若真看见当初那位万仙来朝的【通天道人】! “我在.变化?” 周牧平和开口,察觉到端坐于此无穷浩然大座上之时,自身正在极其缓慢的蜕变着, 是躯壳,是体魄,是身之根本,有凝琼胎之趋势,虽然缓慢,却真真切切的朝着【琼胎】蜕变!! 何为琼胎? 周牧在守藏室见过,凡先天之生灵,初诞而未诞之时,皆是一枚【琼胎】, 琼胎所降,即为先天生灵! 他心头震动,这方大座,居然能让生灵逆化先天之属?? 虽然慢了点. 要了! 周牧端坐着,欲透过精气、紫烟扫视道宫中其余诸宝, 看见左侧有三方呈台,台上则有三宝,一为小锤,氤氲紫电,瓷娃娃顺着周牧的目光低声道: “先天紫雷锤,我曾见过师叔祖使之,引动亿万上清紫雷,劈向师伯祖,为一件大罗祖器!” 周牧看向第二座呈台,其上则是一根锁。 他瞧了瞧哪吒,后者道: “上清锁,我也见过,只知有锁人困魂之效,具体却是不知了,大概也是大罗祖器” 周牧颔首,目光落去第三方呈台,呈台之上,则是一幡, 幡呈三角状,垂落六道幡尾。 哪吒瞳孔骤缩,变的极其紧张,小声开口: “道兄,这这这.” “这是六魂幡!” 周牧闻言,神色也微变,瓷娃娃连连吸气,脸上写满不可思议之色,喃喃道: “这件物器,怎会在此?” 他静神数次,这才艰难道: “六魂幡,道兄应当也听说过一二,此为大罗祖器之上的宝物,我曾经听师尊叙述过。” “此物,若是由大神通者乃至无上者催使,可同时坏损六位无上者的道基,为先天第一害道至宝,且能重立地火风水,可重启大天地,强行开辟新纪元!” 周牧神色惊动: “这么厉害??” “自然!” 哪吒长吁: “可道兄慎重做选啊我听师尊说过,六魂幡之本名难以追溯了,但却和师祖之一化——【盘古】,执之开辟纪元的开天斧为一脉相承。” “而开天斧即是斧,便也是幡,又呼做盘古幡,而六魂幡与盘古幡,都可重立地火风水、开辟纪元,疑似同源。” “此等层级的宝物,道兄持之,恐怕引来大灾,且还无法发挥其威能,甚至拿起都难!” 闻言, 周牧默默点头,神色变换不定,哪吒则再劝道: “道兄最好莫要浪费机会,六魂幡,日后来取,也非不可,当选现在能用的才是真!” 周牧轻声一叹,苦笑道: “上清锁、六魂幡、紫雷锤,哪样是我可御使的?倒是这方大座,我定是要的” 说着,他目光转动,看向另一旁,那儿也有两方呈台, 第一方呈台上,是一件袍,一方冠。 “灵宝师叔祖的道袍道冠——准确的说,是碧游宫主的袍与冠。”哪吒如是道。 周牧看向第二方呈台, 呈台上的紫烟伴着周牧目光落去,缓缓消散,也显出台上真宝来。 是一个长竹筒,长约为两尺二,筒旁有一竹,长约四尺三。 “这是?”周牧疑问。 哪吒轻声答道: “渔鼓,又叫做上清道筒——筒子的筒,更多我却难以知晓,只知道,渔鼓一响,碧游宫开,类同于我玉虚一脉的【金钟】!” 顿了顿,他再道: “渔鼓,即上清道筒,筒又同声于统,上清道筒,上清道统广成子师伯说过,渔鼓疑似藏有灵宝师叔祖的真正道统只基,虽为大罗祖器,却无法用品级衡量。” 周牧郑重的点了点头,又苦笑: “三个名额,不够用啊” 他目光在五样宝物与身下大座上流转, 先天紫雷锤,上清锁,六魂幡,能使人复返先天的造化大座,碧游宫主之衣冠,叫做通天渔鼓又叫做上清道筒的至宝 甚至,还有这座碧游宫,还有碧游宫上的匾。 “道兄,可有决断了?”哪吒轻声发问。 周牧颔首,指了指身下大座,迟疑一二,又指向衣冠。 其余至宝,如哪吒所言,自己还无法运用,连催动恐怕都做不到。 “道兄,第三件呢?” “第三件” 周牧笑了笑,没有做答,目光深邃。 哪吒悚然一惊,咽了口唾沫: “不会.不会道兄要选碧游宫吧?” “那怎么会?我是那般贪得无厌的人吗?”周牧笑容纯良,义正言辞,旋而笃定道: “吾非是那等不知好恶之人,自不会去选碧游宫。” 哪吒松了口气,又有些遗憾起来——他还真想看看这位道兄选碧游宫呢! 既非碧游宫,那,道兄所选的最后一物,是什么? 哪吒好奇,正欲发问,却见周牧忽而坐正了身,脸上闪过惊喜之色。 “道兄,怎么了?” “无碍,只是我之血脉,到了蜕变边缘矣!” 当初,祖凤凰赐下一滴血精,到今日本该还需月余,才能完全融合, 但端于这方造化大座上,周牧却察觉,融合速度暴涨,甚至似乎和造化大座发生了什么奇妙的联动! 他神色一肃: “哪吒道友,还请为我护道一二!” 哪吒连忙点头,却又紧着追问: “道兄,第三件事物,你到底选的是.” 周牧摆手,盘腿,闭目,静神的同时,抛出最后一句话来。 “哦,三样事物嘛。” “我便想” “这金鳌岛,岂不也是一样事物?” 哪吒趔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瞠目结舌。 某个端在重重未来之上,正与龟灵圣母——或者说,正与金鳌岛和声细语的大道君,骤然沉默。 “师尊?”圣母好奇发问:“出了什么事了?” 大道君看着龟灵圣母,半晌说不出话来。 许久。 他问道: “龟灵,你可愿跟随通天?唔,便是送你来见我的那混小子。” “若不愿,则等到下一纪之末,便可重聚魂灵,重返自由。” “若愿,你便背着碧游宫,同他行走凡世,或可,早些归聚魂灵。” 龟灵圣母眨了眨眼,茫然四顾。 第187章:先天周牧,请大威天龙佛! “造化” 周牧端坐在大座之上,浑身热燥,在哪吒凝重的注视下,身上泛起点点火光。 他发出闷哼,极其难熬,周身每一寸血肉都仿若遭烈火烹煮,甚至不止于血肉,魂灵亦然! 这是大苦楚,几乎让他心智崩塌! “不够,不够。” “这方大座.尚且不够!” 周牧动念,伸手一抚,在哪吒懵逼的目光中,一方匾额浮现,落在他屁股下,与造化大座重合。 匾上有三字,曰为,兜率宫。 瓷娃娃剧烈咳嗽起来,嘴角不住的抽动,而周牧体中热燥之意虽未减除半分,但却已不那般痛苦。 兜率匾,端其上时,可叫自身忘乎于内外,忘乎于本我。 既已忘却,何来苦难之说? 周牧心神渐渐合一,观想自身【内景地】,体魄、魂灵,乃至身体中的周天洞天之法力,如云海般广袤之德行, 尽皆于造化大座、兜率匾额下,缓缓的蜕变着, 内景地中,那一滴祖凤凰血精,也与烈红光团逐渐相融 彻底相融。 ‘嗡!’ 周牧身躯中传来四裂五分的炸碎声,一粒放在怀中的、得自那山妖的石粒缓缓熔化——这是山宝。 山宝与他体魄而合,与筋骨而融,更得与魂魄交感,似在和【巨灵】神通彼此共鸣, 周牧有所察觉,但并未费去心神探查——没空。 哪怕端坐在兜率匾上忘乎所以,极致剧烈的苦楚却依旧再现,他发出低吼,躯壳中传出炸鸣, 体肤之表则浮现出一层淡淡的胎膜! “这是.”哪吒骇然起身:“琼胎??” “不,不,只是琼胎之膜.道兄究竟在做什么??” 琼胎,哪怕琼胎之膜,也是天上天下最珍惜的事物,唯有先天之灵诞生之时,才有琼胎,才会遗下琼胎之膜! 而放眼古今,先天之灵,何其寥寥? 祖凤凰、祖麒麟等【始祖】是先天之灵,昆仑金母是先天之灵,道门三清是先天之灵 先天之灵加起来,也不过二三十之数,无一不是巍巍在上者! “古来,未曾陨落、活到现在的,最弱的先天之灵,应该是” 哪吒自言自语: “应该是,元始玄鸟吧?” “不,元始玄鸟甚至算不得先天之灵,只能算先天生命最弱的先天之灵,应当为镇元子?” 镇元子,大罗之上,大神通者。 先天之灵,即先于大天地而诞生的灵,先天生命虽也属先天事物,但却与先天之灵迥乎不同。 两者之间的区别,更像是父和子。 先天生命并非先于大天地而诞,往往是后天所出现的,却因为与先天之灵有直接关系,继承了部分特质,故此,也可称【先天】。 譬如元始玄鸟,譬如佛母孔雀、金翅大鹏等。 真正的先天之灵,双手双脚刚好能数的过来! 先天之灵,又叫做【先天】,先天生命却无法冠之以此号,这便是两者最根本的差距。 哪吒沉眉凝观,既惊愕,又有些焦虑——这位道兄似在逆成先天之灵,这太过于不可思议,于天地前后,都无有哪怕一例! 只是,能成么? 他微微感知着,摇了摇头: “差了许多,终究只是结出了琼胎之膜,而非真正琼胎但若是功成,至少也算半个先天生命了!” 哪吒忍不住惊叹。 周牧对外界一无所觉,依旧沉浸在自身变化中, 内景地里,祖凤凰的先天血精已然完全和自身血脉相融了, 而造化大座、兜率匾额还在齐齐作用着, 周牧察觉,自身魂灵之表所附着的、来自【大赤灵茶】的三十六色神华在缓缓褪色,缓缓和自己的身躯、魂魄真正相融. 不止于此。 他惊愕察觉,自个儿身体各处,竟都在此刻弥漫出海量三十六色神华! 这是 周牧想起来了,当初在兜率宫,他从老君的茶杯里面薅出了五片茶叶,嚼碎了其中一片,却没有任何异变或神效, 却不想,在此刻发挥出了作用! 三十六色神华震动,周牧发出低声嘶鸣,而后神华自全身上下每一处毛孔中喷涌而出,一并结化在体表,化作【琼胎之膜】! 哪吒抽了口凉气。 周牧此时整个人氤氲在光中,七窍喷光,化作一道光柱,撞出了碧游宫,直达无穷高处! 他却未有所觉,吞吐仙芒,身上的琼胎之膜越来越厚,越来越厚,几乎将他包裹成一个【蛋】. 琼胎之膜,为琼胎裂开、诞生先天后的遗留,虽远远不如真正琼胎,但也玄妙无穷。 “道兄!”哪吒呵声:“蟠桃!菩提叶!” 周牧有所察觉,艰难动念,一咬牙,两万功数轰然流逝,一朝复返赤贫之时,所余功数仅仅一千! 下一刹,一枚明显很青涩的、压根没成熟的蟠桃,连同一方小小的菩提树叶,浮现而出, 旋而,蟠桃、菩提叶,都遭那琼胎之膜一并包裹其中! 周牧彻底化作了一个【蛋】,或者说 一个【茧】。 光华冲天。 与此同时。 无穷遥远之外,兜率宫。 老人伸出手,按在了八卦炉上,消止了其中一切动静,隔绝内外,而后走到道宫门口,眺望远处。 那里,有一座云海大岛,岛上有一座道宫,道宫中,一道神光冲动云霄! “机缘所至。” 太上捋了捋长须,微微颔首,这小子运道当真非凡, 造化大座,可助生灵逆反先天,但极其缓慢,耗一个纪元,可使用一个生灵化作【先天生命】,耗九个纪元,可使一个先天生命化为【先天之灵】、【先天】. 而,大天地至今,不过才三个纪元。 祖凤凰的先天血精,可使生灵带上一缕先天特质; 最关键的是,来自【大赤灵茶】三十六色神华。 大赤灵茶,为【上清灵宝大天尊】所制之茶叶,采纪元劫难所成, 每一次纪元大劫,可成一叶。 如今,为第三纪末劫方止之时,前前后后,不过历经九次纪元大劫,也不过只有九叶大赤灵茶。 想到这里,太上脸上的微笑散了去,嘴唇微微抽了抽,有些哆嗦。 气的。 大赤灵茶,一叶生三片,自己一共才得了三叶,便共九片,其中五片都被这个混小子薅走不说,更是暴殄天物,直接嚼碎吃下一片! 是暴殄天物,倒也是缘法——在今日得了用处。 大赤灵茶,一共九叶,一叶生三片,效用单一,即,逆生先天。 一片大赤灵茶,由自己这八卦炉精心炼制,可成一样【先天事物】或【先天生命】, 若换成完整一叶大赤灵茶,走一趟八卦炉,则可成【先天至宝】或【先天之灵】——亦可称,先天。 “不对,还是可惜了.” 太上连连摇头,这混小子,哪里能发挥出那片大赤灵茶的全部效用? 成先天生命都够呛的.不过有灵宝那大位、自己那匾额、祖凤凰的一滴血,倒是恰巧能够。 “可惜。” 太上转过头,看了眼八卦炉,有些遗憾,炉中炼着好几个生灵呢。 否则的话,那混小子将四片大赤灵茶交还回来,放进八卦炉,自己再将他也放进去炼一炼, 说不得. 能炼出一位先天来。 可惜,可惜。 远处,碧游宫中冲荡出的光华,更加夺目耀眼了些。 太上捋了捋长须,自言自语: “也不知汝日后,是否有机会走一趟我这八卦炉” 他摇了摇头,轻声一叹。 定然是有机会的。 只是,那也代表,自己压不住炉中生灵,代表炉中的那几位道友,都破炉而去了。 是福也是祸。 ……………… 碧游宫。 ‘咔嚓’。 琼胎之茧,发出清脆碎声,哪吒陡然起身,死死盯着大茧。 下一刻, 大茧丝丝缕缕剥裂,滚滚先天之息卷荡而来,瓷娃娃瞳孔收缩,喃喃自语: “难道真成先天生灵了??” 话音才落,大茧碎尽。 一个人,满身火光,身后显出三重虚相,一为大妙蟠桃树,二为撑天祖菩提,三为一只昂首瞪目之凤凰,烈火翻滚! “法相??” 哪吒愕然,旋即摇头: “不,不是法相.” 周牧立在大座、匾额之上,身后蟠桃、菩提树摇曳,凤凰绕身而游飞,体如净玉,身不染尘, 更有三寸先天紫气,于头顶间沉浮、喷吐! “先天.” “我,已为先天。” 穿着城隍王袍的老人如是说道,头颅之后,迸发三道圆光。 一者仙光,一者火光,一者清净智慧光。 菩提摇曳,蟠桃碧绿,凤凰遨游,三光熠熠生辉。 他就像是一位得道者。 ……………… 山中隐城。 静室。 “汝如此之行事,与妖魔何异??” 静室内,许仙独自端坐着,忿怒发问。 下一刹,他面庞微微扭曲,变的清净且庄严, 旋而,许仙含笑道: “阿弥陀佛,许施主怎的变了性子?老衲记得,许施主为了那蛇妖,可是能豁出性命的?” 许仙面孔变化,又作忿怒状: “法海!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面庞下一刻再度庄严,自言自语: “阿弥陀佛,许施主稍安勿躁,是为你救回那白蛇,也是为天下谋利。” 顿了顿,庄严许仙自顾自道: “真龙血脉,以秘法炼为一,可使那蛇妖蜕变为龙,且” 庄严许仙更加庄严,叹了声佛号,声音肃然: “且,那蛇妖化龙后,再无性命之忧,可以二度打开【昆仑墟】.那可是神山之首的昆仑山!若能现世,为我等所掌,那.” 庄严许仙面色变化,清净佛意散去。 许仙沉默片刻,自问道: “法海,抽取真龙血脉?你能做到?” “老衲不行。” 许仙又变的庄严,笑着道: “纯血真龙血脉,若是直接抽取,是会遭天谴的,除非,是另一位真龙来抽取血脉。” “法海,如今世间,哪里来的真龙?就算有,凭啥帮你害去同族?” “阿弥陀佛,许施主忘了老衲所奉的佛陀了么?” 许仙微笑,庄严肃穆: “大威天龙佛,昭昭在上!” “虽,大威天龙佛不知去向,不知被镇压在哪座妖城之下,无法直接借其能为,但老衲恰通妙法,可立一法坛,短暂沟通【大威天龙佛】。” 顿了顿,庄严许仙继续自语: “如此,可求告大威天龙佛亲自来剥离那小姑娘体内纯粹的真龙血脉啊” 庄严之色褪去,真正许仙抿嘴: “大威天龙佛,是一条真龙?” “自然。” 许仙再度庄严: “大威天龙佛,曾是八部天龙菩萨,再早,则为西海龙宫的一位太子,参历西行之事有功,敕为菩萨,后来成了大威天龙佛。” “曾是西海龙宫的太子?法海,那若是万一,那小姑娘的血脉来自西海龙宫呢?” “阿弥陀佛,许施主多虑了,是又能如何?我佛大威天龙,太古年间中劫之时,便已脱离龙宫,那小丫头年岁不大,即便真巧到有西海龙宫血脉,又不知隔了多少代” 顿了顿,庄严许仙含笑,继续道: “如此,更不可能和大威天龙佛有所瓜葛。” “万一呢?” “阿弥陀佛,无有万一。” 庄严许仙笑容一敛: “起坛请大威天龙佛之念头降临,本是有些危险的,按理说,当等妲己前辈到来后坐镇。” “可惜,五王城生变,妲己前辈出离不得,只能我和许施主直接起法坛了。” 许仙庄严色褪去,旋而冷笑,对着自己说道: “法海,你一口一个阿弥陀佛,怎的见了那妖媚之物,便又口口称前辈了?” “阿弥陀佛,许施主着相了,妲己前辈虽生妖媚之相,但如此,却不正可助老衲修行?” “我等出家人,炼心为上,吾若炼至见妲己而不改色动心,岂非心志坚也?” “慈悲,慈悲!” 许仙脸上庄严色褪尽,啐了口唾沫: “呵,汝等分明已云雨我倒是要看看,若叫那【昆仑】之主,若叫纣王知晓,你该如何!” “阿弥陀佛.” 庄严许仙幽幽开口: “所以,还请许施主严守唇舌,毕竟这是许施主的体躯啊。” “许施主也一定不想使那白蛇,知道此事吧?” “法海,汝下贱!” “阿弥陀佛,身魂交欢之快,许施主不也享了?何必自骂?” “法海,我与你同归于尽!” “阿弥陀佛,许施主这又是何必?依老衲看,该起坛,请大威天龙佛之念头矣!” 庄严许仙施施然起身,含笑道: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第188章:法驾大临,天龙垂目 周牧伸手虚握,力量翻了不知多少倍,既因为先天体魄,也因为. 融了那一粒万丈光华的石子,即哪吒称之为山宝的事物后。 神通,巨灵,接近圆满了。 再来两三粒,不,一粒,再来一粒山宝,自己便能圆满! 圆满巨灵,一旦施展,得万倍之身躯、力道,常态之下,亦可添无匹之力,手可托五岳,背可负四海! “道兄!” 瓷娃娃紧着步子上前: “道兄逆成先天生命,可有所觉?” “我我亦不知。” 周牧轻吁,背后的蟠桃菩提二树摇动,仙光、火光、大智慧光,齐齐于脑后腾起, 凤凰亦绕身,手中乍现出一粒凰火。 “先天,是什么?”他问道。 哪吒深吸了口气,详尽解释: “先天,先天生命,后天,后天生命,此为四重.” “先天生命一般都因先天之灵,即先天而诞,虽为后天所诞,亦有先天特质,故此称为先天生命。” 顿了顿,瓷娃娃目光炯炯有神: “换句话说,每一种先天生命都是有源头的,譬如,龙、凤凰、金乌.它们的源头,便是祖龙、祖凤凰、祖金乌。” “可道兄,你不一样啊。” 闻言,周牧略微诧异,旋而明悟,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手中纹理如玉。 他道: “我是.新的先天生命?我自己,就是源头?” “没错!”哪吒兴奋点头:“道兄似乎有凤凰血脉,本应该为凤凰之属,但” 他指了指大座、匾额,指了指周牧身上残存的三十六色神华: “也不知是生了什么意外,使道兄发生蜕变,化为先天生命,却无源头,自己便是源头——这代表,道兄你日后是有可能进一步逆化为先天的!” 周牧若有所思,没说话,只是静静感知着自己的各种变化。 与大天地似乎更加亲近,悟性暴涨不知多少倍,根骨也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且脑后有三重神光,一者仙,一者火,一者智慧; 身后亦有三重虚相,一者蟠桃,一者菩提,一者凤凰。 瓷娃娃此时忍不住追问: “道兄,先天生命,都有自身先天神通,如同凤凰可涅槃,麒麟握祥瑞,真龙掌气运,金乌持大日.道兄,你呢?” “我?” 周牧闭上眼睛,凰火自脚下燃起,刹那布满全身上下。 “我可涅槃,还有七条性命,可七死而不死,死一次,强一成。” 身后蟠桃树摇曳,脑后仙光大做,他睁眼,眼中幽幽,似能视生死之根本。 “我寿似无尽,且,我能看见.生灵之寿,甚至能随意添改?改命神通似乎与我相合,又与蟠桃相合” 菩提树摇曳,脑后智慧光大作,周牧再道: “我还能发智慧光,我可点化死物、活物,我可为僵木者开智,我就是.智慧。” 周牧吐了口无暇清气,抬起头,凝视道宫之外。 “法力修为,无有长进,德行修为,亦无变化——但我能察觉到,无论前者后者,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至于体魄.” 他感知着,笑着: “体魄修为,还是四转小成,但我已成先天之身,我总感觉.” “我有使不完的力量啊。” 周牧抬起脚,朝着碧游宫外走去,声音温和: “龟灵圣母与灵宝前辈,交谈已毕,我这梦,也快结束了,只是不知” 他一步,已至道宫之外,昂起头来,身后菩提、蟠桃微摇: “灵宝前辈怎么说的?” 巨大的金鳌岛抬起脑袋,转过头颅,凝视着周牧。 许久。 要比上辈子的恒星太阳还更庞大、广袤的金鳌岛,冲着周牧,缓缓的、慢慢的,垂下了头颅。 金鳌岛开口: “我,可随你走。” “碧游宫中之物,你也还可选走三样。” “只是.” 金鳌岛轻叹了一声,继续道: “师尊说,我太大了,你要将我带出去,很难很难。” “难?”周牧蹙眉:“那当如何?” 金鳌岛低沉开口: “我与哪吒一般,皆是死物,师尊说,汝若要带我离开天庭,去到人间,有三法。” “愿闻其详。”周牧微微颔首。 金鳌岛垂着头颅,复杂的凝视着这个被师尊赠了通天之号的老头,深吸一口气,狂风暴起。 她道: “第一法,是为汝寻见蕴有至少小千世界之广袤的纳物宝物。” “第二法,是汝之内景地成真,且能广袤之若小千世界。” “第三法,便是吾之意志先跟随你出去——但你且还需为我找到一具躯体。” 周牧蹙眉,小千世界之广袤的纳物宝物? 小千世界他是知道的,要比寻常小世界大,具体大小,约莫是一颗星辰,最大的小千世界要比最小的小千世界,大上亿倍。 不过也是,唯有如此广袤的空间,才能容纳下金鳌岛. 第一个方法可以直接过掉,至于第二个方法. 自己的内景地特殊,广袤无边,但问题是,要想装物,还需要先将内景地炼成真——也就是,迈入真仙层面。 这个倒是不会太远,成就先天生命后,自己修行一日千里,但也需要时间。 沉吟片刻,周牧问道: “那为阁下寻找一具躯体,又如何讲?” 金鳌岛叹了口气,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道: “汝唤我龟灵便是——师尊既将通天之号赠予你,则.” 沉默片刻, 金鳌岛一抖身躯,周牧、哪吒都被抛了出去,落在了岛外, 而后,金鳌朝着周牧,轻轻一磕头颅。 亿万里云海剧烈翻滚。 “龟灵。” “见过通天老师。” 金鳌岛如是说道。 周牧神色微动,却到底还是坦然受之。 金鳌岛缓缓抬起头颅,继续道: “寻躯,便是还请通天老师先为我寻一龟身,是我意志入主其中——但这龟身,至少是需要天境修为的,否则,无法承载我的意志事实上,天境都很勉强。” 周牧神色古怪了起来,天境的老龟? 呃。 他好像还真有那么一头。 只是老龟还是不错的. 想了想,周牧问道: “阁下.龟灵,你若占据了那么一头天龟的身躯,那,那头天龟呢?可会有碍?” 金鳌岛摇了摇巨大的头颅: “无碍,我只是暂借躯体而已,等到老师你找到能纳金鳌岛的宝物,又或者内景地无垠且成真后,我自会回归这金鳌岛之身,以此身降临凡世。” 顿了顿,她继续道: “而后,那天龟自然也能重掌身躯,甚至还能得大好处,有了我的意志暂时寄托,那龟身定然能返祖的,说不得能平白成了天仙真仙。” 周牧颔首: “那便第三法吧,我在凡世,的确有一天龟话说回来,我该如何带你的意志出去?” 金鳌岛沉吟片刻,道: “将那头天龟带来金鳌岛即可。” 周牧颔首,这倒是简单,只要到了山中隐城,再回到钟山就找得见方向了,几个呼吸便可来回, 自己也是时候回去一趟了,毕竟,墓碑中之物,按照元始前辈的说法,已然可以取走 但要等下一次入梦? 那就未免太久了一些.不对。 周牧忽然惊觉,自己怎么还没出梦? 他念头才动,眼前景象骤然模糊,似要剥离出梦境,回归现实, 但下一刹,伴随周牧紧急动念,眼前景象却又再度清晰! 他目瞪口呆,自己似乎可以自由出入梦境了?? 这是为何? 莫非 周牧垂下头,打量着自己的双手,脸上浮现出灿烂笑容。 是了。 是从自己成为先天生命开始的居然还有这等好处? 平复了一番心绪,周牧看向巨大的金鳌岛: “如此,那我这两日便再来一趟,接龟灵你出去至于碧游宫中三宝” 想了想,他道: “我是否可暂时不选?” 周牧想的很清楚,既然可以随时出入梦境了,那碧游宫不也想来就来? 更不必说,等自己找到高品质的纳物宝物,又或者突破真仙层面后, 金鳌岛、碧游宫便可时时刻刻跟随自己了. 这样一来,那方造化大座是不必换取了,其余的也不急此一时,什么时候要用到了,什么时候再来取就好。 更何况,碧游宫中未必只有这几件宝物.许多地方都未去洞观哩! 金鳌岛微微颔首: “师尊既未吩咐,那自然便是可以的但师尊说了。” 她补充道: “你既选了金鳌岛,便不许直接选走碧游宫了!” 周牧含笑点头: “自该如此,自该如此” 他满脸乐呵,碧游宫在金鳌岛上,金鳌岛跟着自己那和碧游宫是自己的,有什么差别? 灵宝前辈又回不来矣! 冲着金鳌岛颔首,周牧收敛了背后的蟠桃、菩提、凤凰之虚相,脑后三轮光圈也随之收敛, 他和哪吒对视一眼,将其收入玄金铜令,念头再度一动。 景象模糊,已出离于梦中。 ……………… 日落黄昏。 “起,坛!” 一方大法坛早已铸好,许姓大人站在法坛前,神色肃穆而庄严,若是一尊大佛。 他燃香八十一柱,郑重至极,左手托举钵盂,右手则是一方木牌,牌上有字。 曰为,【大威天龙】。 “点香。” 庄严许仙挥手,八十一炷香燃起,烟气袅袅,在半空中汇聚,似为龙形, 下一刹,他褪去上身衣裳,露出精壮的体魄,可见其背后,纹有一条灿金真龙!! “弟子,求法多年,供奉我佛。” 法坛之上,烟气袅袅之中,许仙双手合十,身上陡发百丈金光,背后的金龙似乎活了过来,在其中肌肉盘结的背部游走, 筋骨震荡之间,几有龙吟声阵阵!! 龙吟响彻全城。 “这位许大人”佩着金色铃铛的老妪忍不住问道:“这位许大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城主神色肃穆: “太老,一位不周太老。” 不周,从下而上,是为铜、银、金三铃,对应力境、气境、长生境, 而后是对应天境的玄铃巡察使,以及对应仙境的【太老】。 老妪色变: “我本以为,是一尊巡察使” 城主摇头: “我便也是巡察使,若来的是巡察使,我何必如此恭敬?” 他眺望那座法坛,神色微肃。 此时,法坛。 庄严许仙抛出了那一枚镌刻有【大威天龙】的木牌,木牌腾空,在八十一炷香的烟气中沉浮着,骤然碎裂! 紧紧握着木杖的杨念念也被带来,立在法坛之上。 庄严许仙凝视着她,她也倔强的盯了回来。 “庙祝娘娘。” 满身佛意的许仙含笑道: “我将请来一位在世的龙佛之意志降临,为你亲自剥离血脉,佛陀出手,汝当无性命之忧患。” 杨念念不言。 庄严许仙继续道: “剥离血脉,极为繁复,请佛陀念头降临,更是如此。” “两两相加,需要三个时辰。” “倒是委屈庙祝娘娘,于此安候矣。” 话音落下,他抬手一抛,钵盂飞出,陡然化为数丈宽阔,轰然间将杨念念压入其中! 旋而, 他声音也骤高昂。 “请,大威天龙佛!” 八十一炷香快速燃尽,海量烟气升空汇聚,如似一条真龙盘旋,许仙怒目圆睁,背后金龙已游走至双臂上,再度呵声: “请,大威天龙佛!!” 其音若雷霆,更起龙吟,阵阵不绝,浩然贯于全城内外上下! 隐隐约约间,那漫天烟气所汇聚的真龙,似乎在一点一点的凝实。 “成了.” 庄严许仙目光炯炯有神,大笑: “真可通达大威天龙!” 他含笑,喃喃自语: “最多两个时辰,只要期间不出意外,大威天龙佛的念头便可驾临于那烟气所成之龙形上.” “阿弥陀佛!” 诵念佛号间,许仙脸上庄严之色褪去,他低语道: “法海,你这般做,定有报应!” “报应?” 庄严之色复归,许仙含笑道: “阿弥陀佛,佛祖寂灭,谁来报应?” “我佛所讲之报应,皆应在来世——我今世成佛,报应便全消也.” 他话音骤止。 半空中,缭绕着的、正在缓慢凝实的香火烟气,竟然有溃散的趋势——阵阵阴风,不知,从何而来。 “何人敢坏本座法事?” 庄严许仙怒目嘶鸣,城中一位位强横者也顺着眺望去。 是在城外。 滚滚幽幽之雾,不知何时,已近而至了。 “那是什么?”老妪惊悚发问,听见幽幽雾中,传出锣鼓声、法号声,苍茫且威严! 滚滚幽雾迫近城外那座小石山镇,马蹄声、车轮滚滚声也随之而起, 仔细看去,能在幽幽雾中看见一道道或扛着仪旗、或敲着锣鼓、或吹着法号的身影, 再细看去,那些身影簇拥着一辆又一辆的大驾、属车! “这是.法驾??” 许仙拧眉,神色变的凝重,法驾这玩意,可不是谁都能有的,一旦僭越,是要遭到气运反噬的! 而且,虽然望不清楚,却依稀可以数见那法驾的规模,似乎大的吓人,隐约的属车都有三十六架!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刻? 担忧的看了眼钵盂和天上的汇聚的龙形,许仙冷哼一声,当即踏空而起。 他道: “且去看看!” 话落,许仙便化做一道光,向着那远处幽幽森森的法驾而去。 ……………… 钵盂中。 杨念念默默抱着木杖,蜷缩着身。 她忽然感觉到,有一双目光,不知从何而来,正 注视着自己? 钵盂金光闪动,杨念念似乎可以看到外界的景象,能瞧见半空中烟气缭绕,汇为龙形,且龙形正在一点一点的凝实着, 似乎有什么伟大意志,正在缓慢的、逐渐的降临于龙形中。 没来由的,她忽而觉得,那龙形.好亲切。 真的好亲切。 就像是,面对娘亲那般——就像是,面对亲人那般。 第189章:敲指鬼雾如潮涌 隐城,为五王之一的秦王,为了反攻妖族而铸造的,一共十八座,分散在天下各地, 故而,与其说是城池,不如说,是驻扎军队的地方。 山中隐城。 许仙腾云而至城墙之上,无数军卒都已再次严阵以待,由【周公】打造的,便是妖圣不仔细都无法勘破的阵势缓缓运转,整座城迷蒙在雾中,不为外人所觉。 “到底是什么生灵的法驾?森森幽幽.莫非是地上幽冥的某个大人物?” 许仙眯眼,神色凝重: “可此地是南朝,地上幽冥的人,何故会出现于此?古怪.” 有阵势遮蔽,倒也不担心隐城被发现——可许仙总觉得,那法驾就是冲着隐城来的! 他侧目示意,城主明晰,抬了抬手,沉声道: “所有人,备战!” 一个个力境军卒拔刀拔剑,气境的百夫长、千夫长各个都在蓄势,而长生三关层面的将军们也在准备军阵。 这座外表看上去,只是一座普普通通山峰,连妖圣都难以看穿幻化的城市,骤起萧瑟肃杀之意, 而城市上方,烟气所汇聚而成的龙形,也越发的凝实,多出了一些灵动感,不再像是简简单单的死物。 ‘咚!咚!咚!’ ‘呜~~~!’ 锣鼓喧天,法号声苍茫磅礴,自平地而起,震传万里,一侧的小石山镇噤若寒蝉, 镇中无数人诚惶诚恐,又忍不住眺望渐近的滚滚幽雾。 “那是.那是什么?” 在小石山镇德高望重的耆老喃喃自语,幽雾中之事物渐渐显出形来, 能看分列两旁、阴气浩浩,如同鬼神般的差人,撑着仪仗,敲着锣鼓,吹着法号, 能看见三十六架属车隆隆前行,每一架属车上都立着一位金甲的天神,庄严肃穆! 而在仪仗、属车的环绕中,五色副驾森严,看不清其中端坐着谁,五色副驾居中之处,则有一方玄色法驾,九匹独角鬼马拉拽着, 法驾类于大轿,轿帘微微摇曳,两侧悬挂着朱玉红穗,于摇曳间碰撞,发出似可勾人魂魄的叮铃声。 诡异、可怖、森严、怪骇。 两座副驾上。 “到了.” 骆霜雨抿嘴,透过摇曳的帘间缝隙,看见那座小石山镇,神色肃然,又下意识的朝前张望,便看见了那座‘小石山’。 看似不高的青绿葱葱之山,实则只是幻象,那儿,就是隐城。 “小骆姑娘。” 法驾中传来苍老的声音,带着些许大梦初醒的味道,好似才睡了长长一觉。 不知是不是错觉,骆霜雨觉得,这声中夹杂着些许不同之前的气机,更加庄严,更加肃穆,更加 神圣。 听声进耳,她竟有种醍醐灌顶的错觉。 “周老。”骆霜雨坐在副驾中,连忙朝着法驾的方向执了一礼。 “前方那座山,便是山中隐城了吗?” “回周老的话,是。” 缓了缓,骆霜雨小心翼翼道: “周老,城中此刻恐怕如临大敌,是否要我悄然入城禀告一二?山中隐城,到底是我人族暗手,不好大张旗鼓的进去.” 说着,她侧目,看了眼战战兢兢的小石山镇。 那座镇子里,未必没有妖族的。 人族有扮妖的秘法,潜伏在妖朝中的人族不少,而南朝虽然看不太上五王城, 但一些野妖也时常扮做人形混入聚集地的。 法驾中,年迈声再度响起,苍苍音中透着振聋发聩的意味,又有汹汹之势、清净之意并存,显得矛盾而和谐。 “不必了。” 方才醒来,尤自有些睡眼惺忪的老人平和道: “老夫是来接人的。” “这隐城,是片刻也不想多呆。” 话落的瞬息,笼罩法驾、属车、仪仗的森森幽幽之雾,轰然间翻滚着朝四面八方弥散,如同遮天之大潮, 不过眨眼功夫,雾气大潮便已然将方圆千里尽数淹没, 小石山镇中人,伸手不见五指,神念才一离体,便遭凶猛的幽幽之雾吞噬,目不可视,神不可见, 再加上不停不歇的锣鼓声、法号声,整个便是一副鬼蜮景象! 婴童啼哭,妇人颤颤,壮年人坐地抖如筛糠。 法驾内。 “道兄,怎么闹的跟个灭世魔头似的?”才从玄金铜令中落出来的瓷娃娃抚额。 周牧无奈的笑了笑: “到底是阎罗殿的法驾,总不可能仙气飘飘、金莲朵朵吧?” 说着,他抚了抚身上的大城隍王袍,念头一动。 幽雾浩荡,一冲而起,在早知目标所在的情况下,【周公】的遮掩之阵也自然没了用处, 当即,那幻象被冲破,小石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宏伟的【军城】。 城墙巍峨,兵甲严阵以待,金戈锐气冲霄,竟连滚滚而去的幽雾都被这锐气割的七零八落! “阵被看破了??” 城主悚然,十方将军咽了口唾沫,神色庄严如佛门金刚的许仙眯眼: “就是冲着隐城来的” 他此时依旧赤着上半身,金龙之纹在肌肉皮肤上游走,隐可闻龙吟, 下一刹,许仙深吸一口气,朗声呵问: “何方神圣,大驾而临?” 其声铿锵,佛光潋滟,竟将幽雾呵退十里! “真仙?”瓷娃娃笑道。 周牧略微讶异,不是说隐城之主,都由不周巡察使担任吗? 居然有位仙境第二关坐镇? 他也不以为意,感知着隐城,淡淡答道: “非妖非鬼而是人,此来非交恶,接走些许故人故友。” 说话间,周牧尝试将自身【大城隍神】之位,锚定在此隐城,化为隐城之城隍——反正随时可改。 他可以感觉到,自己和隐城之间,多出了一丝一缕玄而又玄的联系,且这种联系还在不断的加深着, 甚至有一种莫名的力量,自城中荡来,加持在自己身上。 力量不算强,但聊胜于无。 周牧微微讶异,旋而明悟,城隍者,护、镇、守城之神灵,自也可得镇护城池的气运等加持, 城越雄阔,地位越特殊,城隍神得的加持越盛。 正当他体悟这种力量加持时,隐城城墙上。 许仙微微松了口气,却并未半点携带,张口便是梵音做唱: “即为我人族,如此架势,当为一方枭雄,敢问阁下名讳?” 缓了缓,他补充道: “某为,不周太老,归世先贤,许仙!” 归世先贤许仙? 周牧坐正了些,哪个许仙? 人蛇恋那位? 他眨了眨眼,有些失笑,这许仙也能称先贤吗? 呃,也是,师父说过,很多归来者非贤非圣.不过基本都是在人族历史上留下姓名的. 只是这许仙说话,怎的一股子佛家味道? 周牧语气便温和了几分——到底是上辈子听说过的‘名人’,回声道: “老朽无甚名声,非贤非圣,周姓,名耳。” 说着,他侧目问道: “哪吒道友,可识得此许仙?” 周牧印象中,一些故事版本里,许仙最后是成了仙的。 哪吒沉吟片刻,微微颔首: “有些许印象,似为【药王仁圣大帝】,呃,虽号之为帝,实则是个不入流也不入封神敕仙之册的外官,品级都没有。” 周牧了然: “外官?在天庭多吗?” “不少的,几乎都是人族,出名的有关圣大帝、天枢上相等,前者为关羽,后者为诸葛孔明,这些名号听着唬人,实际都不入封神敕仙之册,算不得真正仙官。” 哪吒回答间, 此时, 周牧之大音荡向隐城,许仙蹙眉琢磨着‘周耳’二字,未曾听说过,似非归来者, 但人族遭咒,当下时代者天资皆愚钝,绝大部分赫赫之辈都为不属于当下时代、免除大咒的归来者,即先贤往圣. 姓周? 他摸了摸腰间的【太老令】,向无穷遥远之外的五王城传去消息,询问周耳之名,同时高声: “原来是周老,不知周老之故友为谁?某方才好替周老遣来!” 许仙可不打算让这不知根底者入城,凝目眺望顿住的幽雾中景象,眉头跳动。 百零八大阴差,三十六金甲力士! 这是阴曹地府的法驾!! 便是放在太古年岁,大阴差为仪仗,力士驾属车.这也是至少大判官才能享的待遇, 而法驾规格更可怖,为阴司帝君一级,更在十殿阎王之上!! 周耳.莫非是如同自己一般,任了阴司外职、不入仙册的某位先贤往圣? 他思索间。 周牧令止了法驾,温和回应: “吾所寻者,不过有二。” “一位,铁头宗主,王铁头,二为,杨念念,应当都在城中。” 城墙上,许仙颔首,侧目吩咐道: “速去寻来此二人,恭敬送出城去,免得拖久了,出什么意外。” 说完,他却见那城主一动不动,面露难色,当即眉头一皱: “怎的?有什么蹊跷?” 城主惊悸的看了眼幽雾法驾,脸上浮现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许大人有所不知,那王铁头,正是和那庙祝一起的恐怕,那庙祝就是杨念念了!” 许仙猛然瞪大双眼,眼皮狂跳。 他转回头,盯了眼尚在缓缓凝形的烟气,心头有了数——约莫还要半个时辰. “麻烦了。”许仙神色凝起,身侧佛音荡漾,而此时,远处那雾中法驾,传来苍苍之声。 “许道友,可曾寻见吾之故人?” 许仙抿了抿嘴,朗声道: “周老稍安勿躁,正在找寻,城中人杂,或需些许时辰!” “那吾便在此静候。”苍老声伴着滚滚幽雾传荡而来,许仙微松了口气,低沉吩咐: “准备军阵!” “是!”城主悄然传令而下。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周牧闭目养神,两指并拢,在雕花的扶手上有节奏的敲击着,幽雾也随之鼓荡。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 静静沉沉之间,法驾威严森冷,至于那广袤隐城,则是半点响动都未曾传来。 周牧蹙眉,这是否有些太久了一些? 隐城之中就算人员繁杂,可找两个人,应当很快吧? 且,自己那几声,全城都该听见,小念和王铁头也自当如是总不可能,是自己这苍老声和法驾吓到了他们? 然后两人便躲了起来? 恰此时,他与隐城的联系彻底建立,成为这座城池的大城隍神,感官骤变。 周牧体验到一种很玄的‘视角’,看到的不是城中人人物物,而是城池的一种‘势’和‘运’, 是城之运、势,也是城中之人的运、势。 皆可洞观若掌中纹,且 自己,似乎可以更改之? 周牧讶异,城势与运,城中生灵之势与运 岂非是,只要在隐城之中的生灵,运道好坏、机缘多寡都在自己的决断之下? 甚至,整座隐城的运势,未来是盛是衰,自己也可决定?? 哪吒道友所叙述和封神敕仙之册的昭告中,城隍都不该有此能为啊?? 是因为自己成就先天生灵? 还是 还是自己为【元始城隍】? 周牧不知道,暂时也没有功夫去思索,静静洞察隐城之运、势。 隐城的运很浅薄,而势则极为焦灼,隐隐有兵戈之状.这代表,隐城在备战? 不,势中铿锵音极其厚重,不是在备战,是已然做好了举一城搏杀的准备。 周牧垂下眼睑,叩动着扶手的双指猛然一沉,发出‘咚’的一声! 下一刹。 滚滚幽幽之雾,呈现厉鬼凶神之状,浩浩如潮,向着隐城席卷而去! ‘轰隆隆!!’ 鬼雾大潮狠狠拍击在城墙上,整座大城剧烈晃荡,而法驾幽雾之上,一座古老殿堂隐隐约约,鬼雾再盛! 雾潮淹没城墙,冻彻人骨,顷刻间,便将整座隐城笼罩在内! “周道友,此是何故?!” 许仙的质声传来,佛光潋滟而起,骤然间,冲碎层层鬼雾,周牧不言,只是双指一并,再叩! 法驾上方,殿堂骤明,一口铡刀飞出,轰然铡碎了潋滟佛光,浩浩雾气如同烟海般,淹没而下。 隐城,刹时化作森森鬼蜮,军卒皆自危。 “周道友!”许仙惊怒,顶着浩浩鬼雾冲天,如似一尊大金刚,赤身之上,金龙婉转,凶气四溢! “周道友,究竟意欲何为?” 他冷冽发问。 第190章:诛仙剑阵镇隐城 周牧冷冷的透过法驾前的帘隙,凝视鬼蜮般的隐城,凝视着那横空的大金刚。 成为城隍后,不在城中,无法做到【明察秋毫】,洞悉城中所有角落, 但鬼雾淹去后,却能感知到城中所有气息,比不上城隍坐于城中的明察秋毫、洞观掌纹,却也对大部分事都能了然。 他感知到了王铁头的气息,感知到了铁头宗几百个弟子的气息,却唯独没有感知到小念的气息。 且. 最关键的是,在诸多气息感知中,王铁头分明被很多道强盛气机团团包裹,呈挟持、囚禁之状!! 周牧神色骤沉,才入门的神通——千里眼睁开,于城外望窥城内,不见杨念念——倒是城中,有一座法坛? 他懒得去思索,双指在扶手上第三次,重重一叩! 三十六金甲力士驾属车登天,幽雾之上,一座殿堂隐隐沉浮,头顶天穹,灾风刮起,百零八大阴差吹奏苍茫法号! 不知何时,层云堆叠于天穹上,雷光闪烁不熄。 “许仙,许药王,老朽要的人,此刻在何处?” “为何,还不送出?” 许仙色变——能叫出‘药王’来这个周耳,果真也是太古归来之人! 甚至,或许和自己来自同一个时代! 知道自己的人不多,知道‘药王仁圣大帝’的,就更加稀少了。 许仙略略感知——大威天龙佛的念头降临,还差一刻钟,最后一刻钟。 他凝望着那森森法驾,忌惮不已,不知‘周耳’的修为如何,不知其手段怎般, 但那座隐隐约约的古老殿堂,给自己很大压迫感! 深吸了一口气,许仙朗声道: “周道友,不是说了么,正在寻找,正在排查,周道友一言不发便动手,当真是为了寻人而来吗?” “如此森幽鬼物,周道友.又真的是人族么?” 他身上发璀璨金光,念头沟通内景地,自身真实法相映照而出,为一尊百米巨佛! 许仙立于天,巨佛立于其身后,他低头,巨佛亦低头,佛眸中有金光如电,刹那撕碎重重幽幽之雾! 法驾微微震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佛陀法相?”瓷娃娃低声道:“有点意思,药王仁圣大帝,何时投了佛门?” “我不关心。” 周牧低沉开口,旋而抬头,声若洪钟: “许药王,汝是在装傻充愣?我那叫做王铁头的故友,分明就被囚在城中,而.” “杨念念,何在?” 天上,许仙不言,身后百米大佛双手合十,万丈金光照亮整座隐城,将层层鬼雾驱散! “起阵!” 城主立在城墙上高声,十方将军各自操持一方军阵,军卒的气血彼此相连,并齐演化,竟现出十位气血巨人,通天彻地! 许仙不敢冒然进入幽雾,也不想撕破脸,还想着再继续拖延一点时间, 他屹立苍穹,身旁是十方军阵所成的气血巨人,背后则为百米大佛,慈眉善目。 许仙朗声: “周道友,还请退去,若是找到了你要的人,吾自然会给你送来!” 顿了顿,他又呵道: “而看周道友这副架势,根本不像是在寻人,反倒是,意欲攻城呐!!” 说着,笼罩整个隐城的大阵转动,十方气血巨人被大阵加持,气息暴涨, 每一方气血巨人,由一位长生将军为领,百位气境千夫长操持,十万军卒为基, 此般气血巨人,是可以媲美寻常【天人】的,而又得了隐城大阵加持,气血巨人的强度进一步提升,一刹比肩假仙,又一刹后,已是等同于强盛地仙! 浩浩大势压来,竟迫的滚滚幽幽之雾逐渐稀薄。 “老师,要我出手吗?” 柏矩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正端坐在阎罗殿中,严阵以待。 周牧平和问道: “几分胜算?” “若那人入得殿中,我有十成胜算,但若他不进来难,但我可以拖住他。” 柏矩如是说到。 “这样么” 周牧沉吟片刻,心头有了数: “你不必出手——小念不知下落,迟一分,险一分。” 话音落下。 周牧端坐法驾,伸手一点,幽幽之雾、浩浩层云,卷荡而冲天的尘埃、森冷之灾风, 四样事物,并做此时,在无数惊愕、茫然的目光中,各自汇聚、演化成一口通天长剑! 四剑并列,横亘在天,呈,剑阵之势。 “许药王,还请速速做答。” 老人冷冽问道: “老朽要的人,此刻,便在何处?” 天穹上,雏形的诛仙剑阵轰然转动,如天地皆发杀机,寒光簇簇,照彻百里!! 十方气血巨人在恐怖杀机下弯了腰,百米大佛法相之上浮现出细密裂纹,许仙也在咳血! 周牧在成为【先天生灵】后,自身悟性、根骨成千上万倍的暴涨,又将菩提叶融为自身【先天本源】的一部分, 而菩提菩提,本就是大智慧之物。 故此,原本艰难晦涩、难以理解、难以学习的诛仙剑阵,也算是入门了。 虽然只是入门,虽然没有真正的诛仙四剑,剑阵只能算作伪阵。 可诛仙剑阵,为古往今来第一杀阵啊。 够用了。 “这是.这是什么??” 天上,许仙咳血,神色惊悸,被骇人杀机锁定,浑身上下每一处毛孔中都渗出血珠来, 毁天灭地般的惨烈气息将整座隐城镇住,十方军阵十方气血巨人无不支离破碎! “起起阵!”城主勉强直着身,惶惶恐恐的凝望天上未知剑阵,高举起城主大印。 下一刹, 整座隐城之四周,浮现出玄而又玄的虚幻纹路,一座大阵彻底被激活,正在转动! 许仙见状,也收起金佛法相,一步遁回了城中, 而有了周公亲自打造的大阵护持,那惨烈杀机也尽数遭拦在了城外,不得存进。 “半刻钟”许仙吐息,快步折返回了法坛,尝试加快大威天龙真念降临的速度! 与此同时,城外。 “好精妙的阵势。”哪吒眺望,出言赞叹道:“这般阵势,用材粗陋,且无人驾驭,但却精妙至极.” 缓了缓,他估摸道: “哪怕是一位大能,恐怕都难以破阵的。” “是吗?” 周牧端坐着,抬起眼睑,念头一动。 “以,隐城元始城隍之名,贬。” 下一刹,隐城之上,肉眼根本无法窥见的、属于这座城池的运势,轰然暴跌! “我为何有很不好的预感??” 城主汗毛没来由耸立,下意识的抬起城主令一瞧,神色巨变。 玄钢打造的城主令,骤然间布满了裂纹! “发生.发生什么了?”城主一个踉跄,心头极度悚然,他为城主,和隐城的运势息息相关, 隐城之运势遭周牧贬至冰点,连带的城主的运势也几乎归于零! 运势运势,与一个生灵息息相关,不破不分。 “不对.”城主发觉,自身数道陈年暗伤,竟在此刻齐齐发作,所修功法,不可控的走火入魔! 他踉跄后退,却一个踩空,自高耸城墙上跌落,又砸入了备好的、装满玄火的巨盆中! “城主!” “城主大人!” 这一段城墙骤然乱成了一团。 而此时,城外法驾。 “落。” 周牧再度伸手,轻轻一指。 ‘嗡!!’ 天上,遮蔽百里的诛仙剑阵转动,轰然碾落,尽管周牧法力低微,尽管剑阵方才入门且没有真正的四剑. 但此刻,剑阵依旧爆发出莫大的威能,如同磨盘一般的转动着,碾的隐城大阵轰鸣做响!! 而也是此时,隐城大阵中,各个关键节点皆不约而同的出了十年难遇的差错, 大阵进一步溃散,剑阵磨动碾下,前者发出不堪重负的破碎声,一点一点的龟裂! 城中人无不色变。 周牧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等候诛仙剑阵彻底碾碎隐城大阵,同时也没闲着,侧目发问。 “说来,还不知小骆姑娘来此隐城,是为何事?” 正茫然于双方为何忽然打起来,正惊悸于天上那杀机无穷之剑阵的骆霜雨,回过了神来, 她犹豫了一下,却还是轻声应答: “回周老的话,便是送我不周铜铃——即另一座副车上的褚耀武,来此城潜居。” “哦?” 周牧讶异,专门送小武的? 他问道: “这是何故?” 骆霜雨既然开口了,便也不再犹豫,爽利的回答道: “也不瞒周老,褚耀武的妻子为我不周高层,想着五王城中不算安全,而这座隐城位处南朝边荒,无纷无扰,就想着送褚耀武来此安顿。” 周牧眉头皱了皱,小武的妻子.不周高层?? 怎么可能? 难道不是铃丫头? 然,小武也非那等见异思迁之辈 周牧声音微沉了些许,问道: “不知这位小褚先生,妻子何名,老朽说不得听闻过。” 骆霜雨这次没有回答,安静了片刻,褚耀武小声道: “回周老的话,家妻花铃,名声不显,周老当未曾听闻的。” “花铃.” 周牧更茫然了,的确是铃丫头啊? 铃丫头,怎么就成了不周高层了?? 且为不周高层,还要送小武来此边荒隐城安顿?说是安顿,恐怕更该叫做避祸? 周牧神色也随之沉了下来。 他轻飘飘开口: “花铃?吾倒是还真且相识。” 骆霜雨、褚耀武齐齐一愣,脸上浮现不可思议之色。 周牧淡淡的继续道: “数年前,吾曾经游历至一座妖城,小褚先生或许不记得了,那妖城中,有一座褚家酒楼,掌柜的便是小褚先生。” 褚耀武瞪大了眼睛,骆霜雨瞠目结舌,齐声: “啊?” 周牧继续道: “彼时,吾曾在酒楼小憩,与花铃姑娘交谈甚欢,只是后来才离开犬绝城,那儿便出了惊天变故.这便也是吾留下小褚先生的缘由。” “啊???” 褚耀武和骆霜雨再度齐声。 两个人都有些懵,天底下,竟有这般巧的事儿?? 见了鬼吧! 他们第一反应是不信——可问题来了,能准确说出犬绝城和酒楼也由不得他们不信了。 苍老声缓和的继续响起: “只是不曾想,当初那花铃姑娘,短短七年,竟摇身一变,成了不周的高层?这中间.” 褚耀武沉默,骆霜雨则小心翼翼开口: “周老,此事情涉及到我不周隐秘,这.” “既是隐秘,吾便不问。” 周牧眯眼,语气却平和依旧: “但我想不通的是,花铃姑娘既做了不周高层,又何故将小褚先生送来此?说是安顿,看着更像是避难啊” “吾当初与花铃姑娘相谈甚欢,甚而,便是花铃姑娘一席不经意的话语,为老朽拨开云雾见天日,解了老朽多年之困惑,花铃姑娘,是有恩于老朽的。” 顿了顿,他语气骤而一厉: “若是花铃姑娘有难,老朽自不可袖手旁观!” 骆霜雨眼皮子狂跳,褚耀武激动的从副驾上起身,可旋而又神色黯然,缓缓落座: “不想我和铃丫头,竟和周老还有这般交际.” “不过,家妻安好,有劳周老费心了。” 周牧不言语,小武的一番表现自是全数落入了他眼中, 此刻他也很费解,想不通,铃丫头怎么就成了不周高层?? 这跨度.是否稍微有些大了点? 要知道,七年过去,冷面妞儿都从银铃晋成了金铃,她口中高层,至少也得是巡察使吧? 能涉及隐秘的,恐怕太老一级也不过如此吧? 唔,古怪,太古怪了。 骆霜雨此时忍不住道: “前辈,不知您和隐城到底” 周牧摆了摆手,没有回答,只是朝着隐城看去,护城的大阵已然摇摇欲坠。 “破。” 他伸出指头,一点一落。 那如磨盘般碾动着的诛仙剑阵大放光芒,于此入夜时,竟引动北斗七星之杀机, 四口虚幻巨剑同时发光,那护城之阵,彻底崩塌!! ‘轰隆隆!!’ 四口虚幻巨剑狠狠钉立在隐城四周,恰如同,四口神山! “许药王,汝走出来,交代所有,还是吾.去斩了你?” 苍老声回荡全城。 “来了。” 一个满是禅意的笑声响起,许仙赤着上身,踏云升空,对四方如神山般的虚幻巨剑视若未见。 而他身后,有一方浩浩烟气,似若一条真龙。 “请,大威天龙。” 佛音如钟,浩浩而起,荡向四方,恰法驾之中,哪吒轰然起身: “哟嚯?小白龙?” 原本平静的周牧骤然瞪大了眼睛。 谁?? 我舅舅? 啊不,小念舅舅?? ‘吼!!’ 烟气所聚之真龙,发一声龙吟,威压此方天地。 虚幻真龙淡漠睁眼,其声威威,似万重天雷,吐词却又缓又慢,带着肃穆庄严之势: “谁人,呼吾之念,脱离困阵,降临于.啊哈??” “诛仙剑阵??” (晚了点晚了点,抱歉抱歉,下次一定) 第191章:翻天印 诛仙剑阵?? 龙吟嘹亮至极,处处皆能有闻,隐城中很多军士、将军,乃至那位狼狈的从玄火盆中爬出的城主,都在茫然四顾。 他们不知道什么是诛仙剑阵。 幽幽雾中,骆霜雨、褚耀武皆都茫然,而那天穹之上,许仙愣住。 他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旋而浑身毛发都耸立,瞳孔剧烈收缩! 空中,烟气汇聚、一点念头加持的烟龙也在惊悚,其实和许仙差不多, 大威天龙佛对于诛仙剑阵,了解的也不多,大多来自于渺渺传言,但它有幸曾经见过一次.故此,认的出来。 “是汝?” 大威天龙虚相垂眸,看见一副庄严模样、背后有金龙纹身的许仙,一下子知道是谁将自己念头从困阵中接引而来的了, 它瞪着龙眸: “汝要吾助你,对抗.诛仙剑阵??” “非也,非也!” 许仙回过神来,头皮都在发炸,脑子里回荡着‘诛仙剑阵’四字,沉声道: “此请来我佛,是为求,我佛出手,剥离一个女子身上的真龙血脉,有大用!” 顿了顿,他连忙补充道: “此剑阵无需我佛摧去,我自会处理” 烟云所聚之龙看了眼那幽幽滚滚之雾,神色凝重: “阴司的帝君法驾你真能解决?” 许仙执礼: “拦住一二,不成问题,此事之后,吾定当日夜供奉,叫我佛在困阵中也得欢喜,来日势壮后,定也将我佛自困阵中解救!” 大威天龙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汝当真不知阴司帝君法驾、诛仙剑阵意味着什么?哪怕只是得了传承的后来者.也罢。” “念在汝之多年供奉,吾且助你这一次。” 大威天龙忌惮的看了眼巍巍不动的法驾,抽身而回,一人一龙的交谈并未遮蔽什么,全城都听见, 周牧,自然也听见了。 “抽离.血脉?” 他明白了过来,是小念的血脉.但他反而不那么急了,甚至脸上还露出点滴笑容。 一旁,瓷娃娃有些诧异: “道兄,那要被抽去血脉的,若未猜错,便是道兄的故友吧?怎的道兄” 周牧透过帘隙,凝视着那严阵以待的许仙,道: “哪吒道友可知我那友人之真龙血脉,来自何人?” “谁?”哪吒诧异。 “西海龙宫,末代龙王,及,二郎显圣真君之妻。” “谁???” 哪吒腾然起身,脸上写满了错愕之色: “二郎的嫡女??” “然也。” 瓷娃娃豁然掀开了法驾的帘子,神色沉郁至极,而那天上,许仙瞳孔微缩,也总算是看清了法驾中的景象。 一个王袍老人,须发飘飘,以及一个看着有些许眼熟的瓷娃娃? 咦? 为何自己会觉着眼熟? 许仙,或者说法海沉吟,旋而察觉不是自己眼熟,而是【许仙】眼熟,他低沉自语: “许施主,你可识得此人?” 许仙脸上的庄严之色褪去,真正的许仙开口: “法海.我建议你,逃。” “现在,立刻!” 他眼中闪烁着莫大的惊惶与不可思议,后脑勺酥酥麻麻,法海惊愕,再度接管许仙的身体。 “逃?此人是谁?” 见许仙没有说话,似因为极度惊悚而魂灵失声, 法海叹了声佛号,自言自语: “我佛剥离血脉,慢则一个时辰,快,则一刻钟够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肌肤上游走的金龙纹身大放光华, 下一刹,百米佛陀法相再现,不同的是,这一次,法相上缠着一只金龙虚相。 “周道友!” “吾不知你是何人,也不知你何故会传说中的诛仙剑阵,然,吾观之,周道友的修为,似乎平平” “便,速速退去,莫要自误!” 百米佛陀法相怒目圆睁,浩瀚佛势如潮般压落,三十六属车摇动,百零八大阴差踉踉跄跄, 坐在五色副驾中的骆霜雨、褚耀武都汗出如瀑,佛音贯耳,天雷震震,不知那天上人使了何等手段,威势暴涨! 灿灿佛光竟短暂的将幽雾压散。 下一刹。 骆霜雨看见,那个可可爱爱的瓷娃娃从法驾上跳下,逆顶着每一缕都能重创地仙的无量佛光,步步向前! “小白龙,来见本座!” 那瓷娃娃如是呵声,明明没有一丝一毫的法力加持,其音却竟震响百里, 而后他抬头,凝望天上结出大佛法相的‘许仙’: “药王,既见于吾,何故不拜下?” 两道重音震隆,飞化至隐城中心的大威天龙微微色变——谁在发声? 竟唤自己小白龙? 声音像是一个稚童,有些熟悉啊. 大威天龙没有深思——反正它只是一缕念头,帮完忙差不多就该消散说起来,这个时代怎的还有生灵,坐拥真龙血脉? 心思辗转间,大威天龙尾巴一扫,罩在法坛前的钵盂被扫开,一个蜷缩着的、死命抱着木杖的少女,正凝望它。 “嗯?” 大威天龙愣了愣,觉得这个少女的五官,很熟悉. 它心头涌现不可思议的念头,神念探出,骤然洞悉少女体中。 彼此,血脉相连。 大威天龙懵了,这是自己三代内的血亲?? 怎么可能?? 它低吟发问,声音威严: “小女子,汝可知汝父、汝母何名?” ……………… 隐城外。 法海心惊,这个瓷娃娃什么来头? 明明没有半点修为,气机平平无奇,可体魄却强盛的吓人,万丈佛光都撼动不动! “许药王,怎么,不识得本座了?”瓷娃娃冰冷开口,有些发怒,他和杨戬的关系很好,几以兄弟相称,是至友。 换句话说,杨念念是他的大侄女。 尽管知道小白龙也能察觉杨念念身份,不会有大碍,但哪吒一想到自家侄女遭擒,心头还是震怒。 “道友。”法驾内,王袍老人轻声开口:“又是大威天龙,又是佛陀法相,这位许药王或许不是许药王。” “和尚,大威天龙汝当叫做法海才对吧?” 瓷娃娃蹙眉: “法海?没听说过。” 下一刹,他屈膝,猛然发力,地面龟裂破碎,整个人冲天而起,朝着天上佛陀法相直直撞去! “阿弥陀佛!” 法海眯眼,手中浮现三根狐毛,轻轻捏碎,身后佛陀法相骤化作千米乃至万米高低, 他大唱佛号,操使法相,一掌翻落,如似天倾! 法海竟骤然攀升至大玄之仙层面! 周牧知道哪吒没有修为,只有一身神圣难伤的体魄,虽不会受伤,但也绝非那疑似法海者的对手, 当即,他端坐法驾中,双指并拢,轻轻一叩。 “陷仙。” 诛仙剑阵,阵成后,有四变,四变之名,便与【诛仙四剑】之名一般无二。 四口钉立四方的、宛若神山般的虚幻巨剑震摇,剑阵生发无穷变化, 层叠杀机前仆后继,似一滩泥沼般将法海与他的法相牢牢锁住! “果然.” 法海却并不惊惧,甚至脸上浮现出淡淡笑容,窥破出那法驾中人的真实修为——居然只是假仙!! 不愧是传说中的诛仙剑阵,一个假仙学了,竟能发挥出能困杀天仙乃至真仙的能为来! “可惜。” 法海眯眼道: “伟力归于自身,方才为真!” 佛陀法相一掌倾落,点燃狐毛、短暂媲美大玄之仙的他,势不可挡, 那泥沼般的杀机困阵被佛手粗蛮的撕烂,七零八碎,而那个瓷娃娃也被镇落,却又毫发无伤。 “有意思.” 法海自语,发现这个瓷娃娃很不对劲,没有修为,力量虽可怖,但也在能接受范围内, 关键是其体魄的坚固程度.有些过于变态了! “阿弥陀佛!” 法海大唱佛号,骤然间便有了决断,擒贼先擒王! “法相,天倾式。”佛音隆隆,响彻八方。 一刹过后。 大佛法相呈忿怒状,生千臂,而后锁定那座阴司法驾,千臂同时击下!! 一道道千米大小、金光灿灿的佛掌并且落下,宛若群星坠地,宛若天倾之景! 三十六金甲力士怒目,却都动弹不得,一匹一匹的独角鬼马强大气机骇的跪地, 千掌尚未落至,已有狂风大做,吹的法驾前帘猎猎作响! 死亡的危机将骆霜雨隆重,她下意识的侧目,看向那座法驾,正看见端坐其中的周老爷子,摊开如无暇净玉般的手掌,掌心朝上。 “天倾.” 那位周老爷子道: “许仙也好,法海也罢。” “且教你知,此方为天倾。” 话落, 穿着王袍的老人掌心翻落。 “诛、绝、戮、陷。” “天地倒倾。” 他如是说道。 ‘轰隆隆!’ 骆霜雨循着声音看去,只见着上千只如同星陨般压来的巨掌凝滞, 看见那漫天的金光骤然暗淡,看见四口如神山般的虚幻巨剑齐齐崩塌! 剑阵崩毁,似为了某一杀伐大术而祭了去。 一刹后。 “老天爷啊” 隐城、小石山镇中,皆有人颤颤巍巍自语,昂着头,看着天。 那百里、千里、万里的苍天,似乎.似乎在压落。 就是在压落。 法海神色巨变,大佛法相遭天穹盖顶,一寸寸龟裂崩塌,他懵了,旋而毛骨悚然, 这是假仙可以使出的能为? 见鬼了! 法海想退后,却惊觉自身似承载无穷压力,似承载整个压落天穹,根本无法动弹, 且视角上、感知上,天和地交错了! 天在下,地在上。 地倾翻,天倒转,而后这片天与地的重量又齐齐汇聚在自己身上, 恐怖高压之中,法海躯壳如同易碎瓷器布满裂纹,双眼充血通红,恍惚间,似乎看见了一方巨大的、无量的法印! 是了。 法印。 一枚大到无边的法印,占据自己一切视线,静静躺在一只如无暇净玉般的手掌上, 而自己连同这一片天穹、大地、隐城、小石山镇. 也尽都躺在那只手掌上。 “法海。”平和声音响起,法海下意识抬头,正看见苍老的脸庞,高居于上,大到无边! “这是什么手段?” 法海呆呆开口,下意识侧目,分明看见那座法驾,看见那法驾中的王袍老者, 也看见老者手中,躺着一枚小印、一方天地,天地间,又有老者自己在。 万里天地,皆在老人手中。 老人,也依旧在万里天地之中。 这种巨大的、诡异的矛盾感、冲突感,让法海几欲做呕,他不敢再有任何留手, 看了眼不远处的那个叫做周耳的老人,又抬头看了眼,大到无边的周耳面孔, 他顶着恐怖的天地压力,强行捏碎了一方木牌! “苏前辈救我!” 法海震声。 木牌破碎,一道强横无匹的意志被从极遥远接引而来, 那道意志降临,最初本无形体,但仅仅一个念头动作,山裂地碎,无穷泥土岩石汇聚,演做其浩瀚之身! 而分明只是泥石山身,却在现世的瞬间,便有一种极致的妩媚之意浮现, 强横者淡漠睁眼,大能气机横扫,大阴差俯首,金甲力士被迫跪下,便是周牧端坐的法驾也在摇摇欲坠! “苏妲己?”他如是自语,眼中冷光一闪——这可算是一个熟人了, 犬绝城的事情且先不提,柏矩说过,当初为难他的人中,便有苏妲己。 新仇旧恨只是,一位大能,哪怕只是降临而来的意志,自己也无法匹敌,差距大的有些过分。 周牧神色一沉,做好遁走的准备。 然而。 “何人,胆敢” 睁眼的大能神色冷漠淡然,正要呵问,话音骤止。 她凝眉看去,看见一座法驾,看见法驾中端着一个老头,看见老头手里 举着一枚翻天印。 苏妲己眨了眨眼,又低下头,看到一个瓷娃娃,面容熟悉到了极点。 “告辞。” 强横意志瞬息间抽离,远遁而去,那具才聚起的土石山身轰然崩塌,裂石滚滚,烟尘四起。 “苏大人?” 法海茫然,头皮骤然一炸,心头寒凉至极,化作一道光疯狂遁离,便遁便问: “许仙!你到底何故要我逃!” 许仙接管身体,幽幽开口: “三坛海会大神,你不认识?” “那是谁??” “李哪吒。” 法海逃的更快了些。 但。 “法海!!!” 一声龙吟自山中隐城响起,暴怒的烟龙冲天,大尾一卷,逃遁万里之外的法海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剧烈疼痛,竟是被一尾巴抽了回来! ‘轰隆隆!’ 他身形如同流星一般坠击入地,伴随巨大的轰鸣声,体魄破碎尽了,一身的真实洞天也都破损,重伤濒死! “我我佛” 法海大口咳着金色血液,满脸茫然: “为,为何.” 烟气所聚的真龙横天,龙头上坐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手里还抱着一根木杖。 杨念念。 “法!海!!” 真龙嘶声,虽然只是一缕临时降临的念头,但也有无穷之能,龙吟一唤,法海的三魂七魄居然一并被剥离而出! 下一秒,烟气所化之龙形,聚合成一个中年人的姿态,牵着杨念念,一步步走来,站在法海魂灵身前, 后者更加茫然了,百思不得其解,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茫然间。 法海魂灵看见,那个叫做杨念念的、身负真龙血脉的庙祝,对着大威天龙佛开口: “舅舅,就是他!恶人!” 杨念念毫不遮掩找到靠山的那种兴奋,脸都快要笑烂。 法海忽然沉默了。 第192章:昆仑墟! 舅舅舅舅? 就,这么巧合? 就这么巧合。 “阿弥陀佛.” 法海魂灵回头,看了眼那爬起身的许仙——失了法海的三魂七魄,许仙的魂灵反而算是解放。 “我佛.这是个误会。” 烟气所化的中年人没有搭理他,只是沉凝侧目,正看见那座阴司帝君级规格的法驾, 看见一个熟悉的瓷娃娃,缠着一个老头子从法驾中走出。 “小白龙,许久不见!”瓷娃娃挥手,大威天龙愕然,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看错: “三三太子?” “是我,也不完全是我。” 一老一少缓缓走至近前,周牧边走着边摇着头: “这下倒是好了,也无需遮掩,恐怕要不了多久,全天下都要知道,你这三太子回来了。” 瓷娃娃尴尬挠头: “道兄,这不是一时激愤吗?杨戬与我是至交,他的闺女,岂不就是我亲侄女?” 法海魂灵瞪大了眼睛,杨.杨戬? 他看了眼那一副气啾啾模样的小姑娘,虽然已是魂体,却依旧习惯性的觉得呼吸困难起来。 不是,你是杨戬的种? 你为何不说啊??? 法海三魂七魄气的居然有溃散的趋势,已然彻底放弃求生,彻底摆烂。 “这位是?” 大威天龙谨慎做礼,心头惊动——道兄?? 方才操使诛仙剑阵的,也是这位吧?? 周牧走近前来,微微颔首: “足下便是大威天龙佛、八部天龙菩萨?某为周耳,与小念是友人。” 杨念念警惕抬头,刚想开口,却骤而想到了什么。 她试探性问道: “阿哥?” “是我。” 杨念念了然,反而是一旁的大威天龙懵逼了,觉得眼下的关系,稍微有那么点复杂. “此间不是说话之地。” 周牧平和开口: “我等,入城再谈吧。” 他指了指那座破败的隐城,又招了招手,令五色副驾上的褚耀武、骆霜雨走下来,一行人便就这般心思各异的,朝着隐城走去。 ……………… 五王城。 强横意志回归,苏妲己睁眼,惊魂未定。 “哪吒.翻天印.” 她剧烈的喘息着,一步都不敢停,遁至一座殿前,叩门,走入。 “许仙、法海那里出事了!” “两个时辰前,许仙、法海传讯,要查一个叫做周耳的人,而后片刻前,许仙法海捏碎护符,我之意志降临而去” 苏妲己将所见所闻详细的叙述了一遍。 “李哪吒?翻天印?汝当真没看错??” 端坐在殿上的老人起身,神色悚然,旋而连连摆手,断然道: “不可能!” 他呼了口气: “妲己,汝比老夫更清楚李哪吒的本事,若真是他,你怎么可能还逃的回来?” 苏妲己微微颔首: “话是这么说,但那一定就是李哪吒,初劫之时,狐妖曾经和他打过交道,我认的出来,绝非假扮,另外,还有那翻天印.” 殿上老人眯眼,来回踱步,许久才开口: “你是说,你去的是山中隐城?若吾没记错,山中隐城距离发生惊变的天蛟城、钟山,只有数万里吧?” “是。” 苏妲己点了点脑袋,微蹙着眉: “您是说,那李哪吒、翻天印,和钟山有关?” “很有可能。” 老人分析道: “钟山,为玉虚宫那位的墓,无论是李哪吒还是翻天印,都是玉虚宫中的人和物。” 缓了缓,老人沉吟,闭上眼睛,似乎在和什么生灵沟通。 许久,他睁眼道: “确定了,李哪吒在末劫之时,已然彻底陨落,于岁月前后都只存在烙印而已。” 妲己皱眉: “可我见的,绝不会是假哪吒,我不会认错,那种气机,那样的眼神” “吾并未说你认错了。” 老人摆了摆手,继续道: “那的确可能是哪吒,但更有可能,只是一个拥有哪吒意志的‘死物’.一时之间我很难和你说清。” “简而言之,若是当初玉虚宫那位出手的话,是可以让彻底陨灭的大罗依旧有意志留存的,只是无有大罗修为罢了。” 苏妲己听的似懂非懂,晃了晃脑袋,转而担忧开口: “前辈,当下该如何处理?要告知其余诸王么?许仙、法海算是关键人物。” 老人沉吟,微微颔首: “告知定然是要告知的,这件事不涉及什么隐秘,麻烦的是武王,武王似乎和哪吒关系不错?” 顿了顿,他继续道: “若是哪吒站在武王那边,事情多少有些麻烦罢了,吾先去召集诸王,至于你嘛.” 思索了片刻,老人开口: “妲己,或许,你可以去寻【帝辛】?” 苏妲己愣了愣,断然拒绝: “我不是那狐妖!” “你觉得,那李哪吒会管顾此事么?” 老人淡淡道: “李哪吒,嫉恶如仇,又跋扈至极,我听闻,他曾在初劫蛮横至极,杀龙王太子,斩石玑童子,根本不讲半点道理,若他来到这五王城” 妲己抿了抿嘴,低沉道: “我明白了,我会去找纣王谈一谈的。” “对了。” 末了,她抬起头,补充了一句: “我在那儿惊鸿一瞥间,似乎.看见了阎罗殿。” “柏矩夺走的那座阎罗殿,与李哪吒和捧着翻天印的神秘人同行!” 殿上的老人终于色变。 苏妲己继续道: “若真是如此您恐怕也有麻烦的,再加上前两天,那响彻天下的雷声——雷声中,似有万民朝拜,有一个【皇】字,这意味着什么,您比我清楚。” 老人拧起了眉头,思绪辗转,喃喃自语: “你的意思是,这之中会有关联?黄帝疑似出世,玉虚宫李哪吒,捧着翻天印的应当就是什么周耳,还有柏矩” 他有些头疼起来,这一桩桩事情压的极其恼火。 “有了。” 老人抬起头,深吸一口气: “我先去见其余诸王,联合推演一二,你去找纣王.不,你去见那位。” “好。”苏妲己飘忽而去,老人在大座上端坐许久,亦消失不见。 不多时,人族诸王再度齐聚一堂。 ……………… 隐城,城主府。 接管隐城后,那位城主交出了城主令,而此时屋子里的人并不多, 便是周牧、瓷娃娃、大威天龙,再加上小念、褚耀武、骆霜雨,以及许仙和法海之魂灵。 周牧坐在主位上,看了眼法海魂灵和拘谨立在一旁的许仙,饶有兴趣: “一体双魂?汝是真正许仙,许药王?” “回前辈的话,我是。”许仙虚弱开口,他虽魂灵无碍,但肉身是被法海牵连了的,之前险些被【翻天印】并【天地倒倾】之法给压死。 “有点意思,一体双魂就罢了,还是两个宿命冤家?” 周牧呢喃,并不急着探求究竟,而是看向一旁神色谨慎的大威天龙。 “八部天龙菩萨。”周牧记得敖伯母的交代,知道白龙马更虽已做佛,但更喜欢八部天龙菩萨的称呼。 他道: “我听西海龙宫末代龙王所言,阁下应当被镇压在北朝的囚龙城下?” 大威天龙神色缓和了些许,点了点头,道: “的确如此,那法海以秘术,起了法坛,将我一缕念头召临的不知阁下是?” 他心头困惑不解,这位会诛仙剑阵,还执掌翻天印,更被哪吒三太子呼做道兄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自己,为何从未见过? 周牧沉吟片刻,答道: “天龙菩萨可唤周耳,至于我是谁,这并不重要。” 顿了顿,他指了指杨念念: “我和小念相熟识,也与二郎真君打过交代,小念算是我的后辈——当然,更像是自家妹子。” 杨念念悄悄翻了个白眼,没有‘戳穿’周牧。 大威天龙满脸困惑,周耳.他思来想去,从未在太古年代听说过此名,还想要发问。 周牧了然,知道小白龙不放心,笑着道: “说起来,猪八戒,天龙菩萨应当很熟悉了吧?” 大威天龙瞳孔猛然收缩: “您认识?” “认识,算是熟悉,他喊我一声大人。” 大威天龙倒抽了口凉气,这次换做瓷娃娃翻了个白眼——当初天河之中的事情,他亲眼见证了的。 一旁,骆霜雨、褚耀武都听的茫然,这一个又一个名字,他们是一个也不认识。 周牧继续道: “我究竟是谁,其实没那么重要,当下的问题是,小念出生的时候,发生了些许意外.” 他将当初,那位末代龙王说过的话尽都复述了一遍。 “难怪,难怪.” 大威天龙神色暗淡,忍不住问道: “道友,却不知道我家妹妹,现于何处?” “于一座叫做【犬绝城】的妖城,自封了。”周牧轻声回答,听的满脸懵逼的骆霜雨、褚耀武猛然抬起头。 “犬绝城?”天龙发问。 “嗯,是镇着哮天犬的妖城,西海末代龙王于那儿,破碎了一粒大罗真龙的龙珠,将自己连同整座妖城冰封,神圣难破,算是自我保护,也是保护哮天犬。” “大罗真龙.原来如此。”大威天龙似乎明白了什么,幽幽叹了口气,旋而道: “我这外甥女身上的差错,我的确可解,但完全补全还需要我本体出手,不过.” 说着,他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来: “不过,我这一缕念头,却也可替我家外甥女补全一二了。” 话音落下,大威天龙伸手摸了摸杨念念的脑袋,怜惜道: “你不只是有纯血龙脉,还有那位真君的嫡亲血脉,你本应该光耀这片天地的.” 杨念念眨了眨眼睛,对这位第一次见的舅舅并不感到陌生,只是轻声道: “舅舅,我该怎么救出你?” “我被困于一座王城下,有妖圣亲自压着我。”大威天龙摇了摇头: “暂时不要想救我的事情,除非有神圣助力。” 顿了顿,他侧目看向周牧、瓷娃娃,轻声道: “周道友、三太子,我这一缕念头维持不了太久了,立时便要给我外甥女做补全,之后,我这外甥女还请拜托二位。” 瓷娃娃将胸脯拍的梆梆做响: “小白龙,你这就放下一万个心来,这也是我侄女儿!我与二郎的交情,你还不清楚?” 杨念念瞅了瞅这个粉粉嫩嫩的瓷娃娃,一时之间有些无语——这是自己的叔叔?? 我要叫他叔叔? 她觉得有那么点小小的别扭。 大威天龙冷冷看了眼蜷成一团的法海魂灵,冷哼了一声: “倒是要多谢你了。” 说罢,他便不再言,将手掌放在了杨念念头上,自身逐渐淡化,仿佛在涌入杨念念的体内。 见此需要一段时间,周牧也不浪费,侧目看向许仙与法海魂灵,淡淡道: “说说吧,两位又是怎么回事?” 法海魂灵依旧沉默,似乎遭受的打击太重,也彻底绝望,不言不语, 许仙则连忙做礼,恭敬道: “前辈,我和法海这老贼秃之间,说来便复杂了当初血祭,我与他同时被召归,结果途中发生意外,我二人的魂灵交融,共用一具体魄.” 周牧摆了摆手,淡淡道: “我不关心这个,我是想知道,那苏妲己是怎么回事?还有,为何要小念的真龙血脉?” 许仙犹豫了一刹,干脆道: “回前辈的话,此事又涉及到家妻,也涉及到人族一桩天大的隐秘” 周牧凝视许仙,微微颔首: “说来听听?” 许仙深吸了口气,这才道: “那天大的隐秘便是,我人族诸王,发现了传说中的【昆仑墟】!” 瓷娃娃讶异抬头,周牧原本平淡的脸色泛起了波澜,眼中闪过又愕又喜之色,我的昆仑山?? 昆仑墟,即,昆仑山。 他有半枚昆仑法令,是能执掌半座昆仑山的——说是半座,实际上,昆仑二分,一归【瑶池金母】,一归【玉虚元始】, 自个儿掌了瑶池金母那半边山峦,某种意义上,与执掌整个昆仑无有不同! 周牧眯眼,掩住眼底的惊喜,双指并拢,微敲着桌面,开口: “继续说。” “是,前辈。” 许仙连忙道: “昆仑墟是二十五年前发现的——虽然发现,但却无法入内,是被封死了的,而打开昆仑墟封禁的钥匙,却正是吾妻!” “只是,吾妻打开昆仑墟一次,便已然重创濒死,这些年一直吊着性命。” “家妻虽然伤势极重,但并非无法愈合,只是就算愈合,也难以再度打开昆仑墟,除非,能蜕化为龙!” 听到这里,周牧和哪吒算是明白过来了,难怪要抽取小念的血脉! 只是 周牧有些困惑起来,许仙的妻子,白素贞,也是上辈子大名鼎鼎的——只是,那白素贞名气虽然大,修为、法力、地位,却并没那么高。 她为何可以打开昆仑墟? 为何只有她可以打开昆仑墟? 白素贞,没记错的话,似是骊山老母的徒弟.说起来,骊山老母有传闻说,疑似【无当圣母】的, 而后者,又是灵宝前辈坐下四大徒弟之一。 周牧心思百转千回间,却见许仙忽然跪在了地上,狠狠的磕着脑袋, 他蹙眉,好歹是一个真仙,如此是为何? “莫要磕头,有事说事,你一介真仙,朝我这假仙磕头,算什么事儿?” 沉默不语的法海魂灵抽了抽嘴角,假仙? 你管这叫假仙?? 许仙并未抬头,依旧俯首,声音低沉: “请前辈,救我性命,救我妻子性命!” 周牧不为所动,静静凝视着许仙,淡淡道: “救?我可没那般大的能为,你不若和我说说,法海与那苏妲己什么关系?且.” 他抬了抬眼睑: “苏妲己背后,是我人族哪位真王呢?” 许仙呆了半晌,咬了咬牙,抬起头来: “前辈,还请屏退左右,只我与前辈于此!” 瓷娃娃失笑,指了指自己: “怎么,我也要退?” “要!”许仙斩钉截铁。 第193章:碧游宫主?元始碑中宝(6k)(明天补更) (明日补一章,括号里字数免费) “现在,你且说来听听吧。” 待到所有人都出离后,周牧凝视着许仙,淡淡开口: “苏妲己身后是哪位真王?” “不知道。”许仙深吸了口气。 周牧皱了皱眉头,却并未呵斥、追问,只是静静看着他,耐心等待下文。 果不其然。 许仙抿了抿嘴,似乎鼓起莫大勇气: “前辈,我不知苏妲己背后者是何人,但我却知道她背后的未知者,牵扯极广,我还知道.一则秘闻!” “秘闻.” 周牧指节在桌面上缓缓的叩着,每一次叩响,肉眼不可见的隐城运势都增添三分或减少三分, 他在尝试熟悉城隍权能,同时颔首道: “继续说。” 进入隐城后,大城隍神的权能彻底激发,周牧可以清晰感知到许仙的一言一行,是真是假,是向恶还是向善, 正因为如此,他才愿意应了许仙的要求,将其余人暂时遣出。 “我曾经听师尊说过,人族尽管岌岌可危,但五王城中,依旧派系林立,【昆仑】的人便不说了,单单是不周,就划分有三个派系” 周牧拧眉: “说重点。” 许仙吸了口气,继续道: “武王自是一家,秦、明二王为盟,汉、唐二王为友,家师不参与三派斗争,与其余一些真王保持中立。” 顿了顿,见披着王袍的恐怖老人蹙眉,许仙连忙加快语速: “而我和法海,连同那位苏前辈,头顶都有一位未知真王,就连我那同为真王的师尊,都要听他的令,我师尊说过,那位大人的身份很隐秘,诸王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周牧淡淡发问: “所以,你师尊是谁?你要告诉老朽的秘闻,又究竟是什么?叨叨了半晌,一句重点都没提——汝莫非在拖延时间么?” 说着,他手中浮现一枚小印,同时动用大城隍神的权能,洞悉城中一切,却并没有察觉到什么端倪。 许仙吓了一跳,连忙道: “家师为【岐伯】,即岐黄之术中的‘岐’,为医道始祖之一!” 周牧神色一动,岐伯? 他自然知道这位,医道上大名鼎鼎的【素问】一书,便是 便是记载的,轩辕黄帝发问、岐伯之回答。 医术,又称为岐黄之术,岐为岐伯,黄则是黄帝了。 周牧微微眯眼,岐黄和【黄帝】是直接从属的关系,前者为臣后者为君,而自己. 他没说话,继续盯着许仙,后者垂着脑袋: “至于秘闻,便是我、苏妲己、法海、师尊.都隶属于碧游宫,都是碧游宫之人!” 神色淡然的周牧愣住,微微瞪大了眼睛: “碧游宫?你们?” “是,前辈。” 许仙小心翼翼道: “便是我一次听师尊有言,昆仑墟,是传说中碧游宫之主替我人族寻找到的,而那位碧游宫之主和那位不知名的大人,为友人!” “谁?” 周牧气笑了: “碧游宫之主?你说的是灵宝天尊?” 许仙惊愕抬头,这位怎么敢直呼那位之尊号?? 他咽了口唾沫,却又连忙摆手: “非是那位无上者,而是之后的碧游宫新主!有无穷之能为,执掌着消失已久的碧游宫!” 顿了顿,许仙又将头埋下,毕恭毕敬道: “前辈应当知道,在初劫之时,碧游宫可以说是万仙来朝,而师尊有言,那位碧游宫之主正在尝试将消散的碧游宫中仙召归!” 周牧微微收敛了笑容,神色逐渐古怪。 执掌碧游宫? 那自己梦里头的那个,是什么? 碧游宫之主.他是碧游宫之主,自己又是什么?? 心思辗转间,周牧淡淡发问: “碧游宫当年万仙?据我所知,都随着天庭之崩塌,魂飞魄散了吧?” “前辈有所不知。” 许仙连忙开口: “我曾听师尊有言,当初天庭毁灭之时,我人族从天地主角之位跌落,也是那时,人道震荡之下, 导致部分在天为仙官的人族都免去了魂飞魄散的下场,其中不少,都和碧游宫是有牵扯的,譬如” 许仙深吸了口气: “譬如,当初的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闻仲?”周牧来了些兴趣:“他归来了?” “呃,不算归来——因为闻仲根本不像是其余先贤往圣般沉溺在人道轮回中,已然转世了。” 许仙小心翼翼道: “只是应当快了,我这一次和法海出来,除了借寻龙罗盘找到存世真龙之外,得的命令便是寻找闻仲的转世之身.” 周牧凝视着许仙,陷入沉思。 岐伯,未知的真王,自称碧游宫之主、持有碧游宫的神秘人,昆仑墟 他转而问道: “便就这些事情,何故要我屏退左右?这点事,哪吒三太子又如何听不得?” “另外,你之前还言说,要老朽救你性命?” “回前辈的话,晚辈听闻,三坛海会大神隶属【玉虚】,与【碧游】向来有大仇怨,故此才不敢让那位知晓,我是碧游宫之人,害怕,害怕被一拳打杀” 许仙缩了缩脖子,咽了口唾沫: “三坛海会大神最是凶戾,您是知道的。” 周牧哭笑不得,也懒得多说什么,只是问道: “那你所言要我救你性命是?” “回前辈的话。” 许仙执礼道: “前辈,若是我家娘子不得化龙,因我、法海以及娘子命数相交,我将会被炼做丹丸,使我家娘子短暂愈伤,而后” “而后,家妻便要以性命为代价,再度强行开启昆仑墟!” 周牧凝视着他: “继续。” 许仙道: “还有便是,我家娘子之所以是可开启昆仑墟的钥匙,也是那位碧游宫之主所赐的,我家娘子知道碧游宫主的身份,只是并未告知过我.” 周牧微微颔首,默默整理思绪。 他其实不太关心这些,真正让他在意的,是【昆仑墟】与那个所谓的碧游宫主 还有一点,便是那苏妲己头上的未知真王,究竟是谁。 想了想,周牧问道: “汝可知道二十五年前,人族血祭之时,用上了三十万命性特殊、真灵不灭的人族?” “又是否听说过,十九年前,一个叫做柏矩的人?” 许仙愣了愣: “三十万真灵不灭的人族?这我倒是没听说过,不瞒前辈,我也是二十五年前那次血祭中才归来的” 缓了缓,他继续道: “至于柏矩?十九年前前辈说的,可是十九年前那场五王城变?” 周牧眯眼: “说来听听。” 许仙做礼道: “具体我也不知,只是听闻十九年前,有一个叫柏矩的先贤,违背了一条律令,被那位未知的大人挖出了眼睛,以做惩罚。” “只是,那柏矩竟怀恨在心,于五王城中布置九幽秘阵,引导浩瀚九幽阴雾淹没五王城,而后消失不见” 他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忽然想起这位周老前辈,乘坐的便是阴司法驾,那法驾环绕的,便为九幽阴雾! 周牧心思转动,这下知道该向谁‘申冤’矣,只是. 他问道: “你口中那位未知真王,就没有一点信息么?你、你那师尊、苏妲己等,平日里怎么称呼他?” “回前辈的话,师尊称之为【右手】。” “右手?”周牧诧异,这是什么鬼称呼? 他想了想,继续追问: “当初,柏矩违背了什么律令?” 许仙一愣: “这就不知道了,晚辈只知道,是由秦王下令,那位【右手】大人行刑,剜去的柏矩之眼眸。” “我知道了。” 周牧闭目,沉吟思索。 叫做右手的未知真王,掌握开启昆仑墟之法、将白素贞化作昆仑墟钥匙的,自称碧游宫主之人, 还有岐伯、秦王、苏妲己 这一个又一个,看着似乎杂乱无章且毫无关联,柏矩的事情倒是已然清晰了——无非就是秦王和那个所谓【右手】。 关键在于,【右手】究竟是谁,何故隐姓埋名,碧游宫主又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沉吟许久,周牧摆了摆手,紧闭的屋门洞开,外头等候的众人走了进来, 至于小念,已然完全吞化了【大威天龙】的念头,此时正在沉睡。 “道兄,这小家伙与您言说了什么秘闻?我都要退却?” “没什么。”周牧随意道:“他说他是碧游宫之人,生怕你听说了,将他给打杀。” 许仙一脸惊恐,瓷娃娃眨了眨眼睛: “碧游宫?” “不止。”周牧含笑道:“按照这位许药王所说,他们头顶有一个叫做【右手】的未知真王,还有一个.神秘的碧游宫主,执掌碧游宫。” 瓷娃娃神色变的古怪了起来。 “许仙!” 法海魂灵忽然开口: “汝真敢将此事都泄露?” 他此刻已然无惧,做好了身死道消的准备,盯了许仙一眼后,便凝望向那个叫做‘周耳’的老人。 “周耳.我不知你是谁,也不管你是谁。” 法海冷冷道: “你既知我为碧游宫中客,也知碧游宫之主,就在五王城,又怎还敢如此所为?” 周牧失笑: “碧游宫主?我会去拜访,希望他敢见我。” 说着, 他看了眼还在沉眠的小念,打了个响指,隐城之运势恢复正常,旋而起身道: “此间事暂了,法海魂灵且先拘起来,交给我那学生处理,至于你.” 他看了眼许仙,沉吟片刻: “你便且先与我等同路而行吧。” “同路?”许仙爬起身,做了一礼:“前辈,不知是要去.哪里?” “五王城。” 周牧微笑: “申冤去。” 申冤?? 许仙茫然四顾。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周牧凝视许仙,念头一动,伸出手,冲着他轻轻一指。 下一刹, 周牧骤然庄严,身上王袍泛起丝丝缕缕之宝光,旋而诵声: “许仙。” “我在!”许仙打了个激灵,看见老人指着自己,言语悠悠:“汝,有罪。” “啊?” 许仙懵逼,旋而骤然色变,察觉到无可言说的天地之力将自己牢牢锁定、禁锢, 看到那位周老身前身侧,浮现出种种虚影,有案己、阴神、判官等,恍若为真! “则。” 周牧朗声: “以吾之名,宣判,禁汝之法力、体魄、德行,为期一年,一年。” 天地权柄,【罚恶】。 权柄震动,暂为隐城之隍的周牧,哪怕不以德行加持,所持的天地权柄、赏善、罚恶,也可在隐城中发挥莫大之能, 此刻运使,近乎于言出法随,便是身为真仙的许仙,在不敢抵抗的情况下, 一身修为、法力、德行,竟真都遭了封锁,气息暴降,刹那跌化作一个凡人! 感知着体内传来的阵阵虚弱感,许仙惊愕至极,心头震怖——这是什么手段?? 在场之人也无不骇然,除了知道详细的瓷娃娃 周牧抬了抬眼睑,伸了个懒腰: “走吧,该出发了。” 他看了看眼观鼻鼻观心、不言不语的骆霜雨、褚耀武,含笑道: “两位还是一起?还是那句话,我与花铃姑娘有旧,花铃姑娘亦与我有恩” “见两位的模样,花铃姑娘恐怕是在五王城遇了些麻烦的吧?” 骆霜雨微微色变,褚耀武则猛然抬头,却旋而又黯然。 周牧心头生奇,还不愿说? 怪事。 他也不追问,究竟如何,到了五王城,自然一切皆明。 ……………… 法驾启程,周牧、瓷娃娃端坐在法驾,而许仙、褚耀武和冷面妞,则占据五色副驾之三, 小念那丫头睡的很死,正在发生天翻地覆的蜕变,也就给丢在了一方副驾上, 至于法海的魂灵. 早已丢入了阎罗殿,交给柏矩打法。 离开隐城之前,周牧去见了王铁头,用了一次【赏善】,效用也不大,只是将他钦定为【隐城之主】,有隐城运势加持, 到现在,王铁头都还属于懵逼的状态,正带着几百个弟子打理隐城. 某个老妪的境况就很不好,还没来得及逃离隐城,便遭王铁头堵了个正着——有城池运势加持之下,一定范围内,王铁头也算是‘心想事成’。 至于那老妪的后果嘛,周牧不知道,也懒得关心,他也没在法驾上呆太久,刚刚启程,便悄然无息的遁走。 反正留下了挪移法阵,要回来,也就是一个念头的事。 钟山,山顶。 “怎么这般多人?” 周牧身形缓缓浮现,念头一动,感知到沉木山脉范围内,原本的二十四村扩张成了三十六村, 甚至有两座镇子建立起来,居住在这儿的人族,也暴涨至三十余万! ‘咕咕咕!’ 猪鸽飞落而来,小脑袋蹭着周牧, 他轻轻抚了抚猪鸽,念头一动,直将老天龟挪移而来。 “汝是何人?!”老天龟吓了一跳,周牧没好奇的瞪了它一眼: “是我,周牧。” 说着,他蹲下在老龟身前,轻轻抚着龟脑袋,后者咽了口唾沫,感知中这位大人的气息变的深不可测,同时心头泛起很不好的预感 “老龟。” 周牧微笑: “摆在你面前的,有一条通天路,走不走,就看你了啊.” 老龟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大人,究竟要我做什么,您直说?” “上道。” 周牧一乐,笑眯眯解释: “我有一位友人,需要一具龟身.” 老龟瞪大了眼睛,止不住的哆嗦起来。 周牧拍了拍它的龟壳: “不过放心,只是暂时借你身躯一用,不伤你魂灵,且对你还有莫大好处.” 老龟根本不信,哭丧着脸: “大人,要杀要刮,我也无法反抗.但求您让我死个明白,要占了我龟身的是?” 周牧没好气道: “我骗你做什么?如今不就是在和你商量?至于我那友人.你或许听说过,也是一只龟,唤做【龟灵圣母】。” 老龟愣住,惊悚的瞪大了眼睛: “您认真的??” 周牧一愣: “你认识不成?” 老龟那张龟脸因极度兴奋而变的有些扭曲起来: “龟灵圣母.这是我龟族的一位鼻祖!如何不知如何不晓!” 妖族之祖,始祖、鼻祖、古祖,始祖为【先天之灵】、【先天】层次, 鼻祖则为【先天生命】或妖族大圣,当然,绝大部分情况下两者是等同的,妖族大圣皆为【先天生命】. 至于古祖,一般是用来称呼血脉返祖到极致的存在,即【神圣】。 譬如哮天犬,末劫之前便是神圣,为天狗族和诸多犬族的【古祖】。 见老龟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周牧笑着问道: “这是愿意?” “愿意,愿意!”老龟连连磕头,明白这位大人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 周牧微微颔首,抓住老龟,收入【齐天匾】,一念入梦,将老龟抛在了金鳌岛后,也不多停留,当即出了梦境。 龟灵圣母的意志融入老龟身躯,需要一段时间, 而比起探查天庭之墟的其他地域,周牧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去做。 他一念遁入山腹,望了眼那方收敛异象、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玉虚宫, 沉吟片刻,伸出手,托举翻天印,催动【天地倒倾】,并架构起【诛仙剑阵】。 以周牧如今修为,自然无法掌控翻天印,甚至无法催动,但【天地倒倾】这一式,恰与翻天印相合, 因此,可借助翻天印增幅【天地倒倾】的威能,大约.几万倍? 若非如此,周牧之前也无法做到纳万里天地于掌中、自身亦在天地中的事儿。 “天地倒倾。” “剑阵,起。” 两方大手段同时催动,合二为一,似如一方磨盘般,朝着【元始墓碑】碾去, 墓碑微微震颤,出现细细的裂纹,但破碎的趋势极为缓慢。 “半天功夫.” 周牧琢磨片刻,索性盘坐而下,一边操纵诛仙剑阵缓缓磨碎墓碑,一边分神做其他事儿。 “修为上来终究才是正路,我若可催动一丝翻天印,我若可发挥出诛仙剑阵真正能为.” 周牧轻叹,翻天印暂且不提,就说诛仙剑阵,哪怕入门层面的剑阵,按理说,碾杀大能、镇压神圣是轻轻松松的, 可以自己的修为,却连剑阵万万分之一的能为都无法发挥! “这些都是外力手段,不算我自身伟力.” 念头沉落,周牧沟通【玄金铜令】,看了眼残剩的一千功数,直接兑取了两件【上品法宝令】,总价值刚好一千功数。 “开。” 随意挑选了一二,两件上品法宝浮现,一做【天罗伞】,防御之能于天境法宝中名列前茅, 另一件则是【太阳壶】,其中蕴含一缕大日真火,壶开,可演化一方浩瀚火海。 这两件法宝,在上品法宝中都算极强的。 “一件五百功数啊得找时间去碾烂几座妖城了。” 周牧自语,运转八九玄功,缓缓吞噬两件上品法宝。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当周牧将两件法宝彻底吞噬, 八九玄功破入【四转大成】,体魄修行等同一位【地仙】, 且头顶多出一方浩瀚华盖虚影、念头一动可燃起太阳真火,可随意造化一方浩浩火海之时。 ‘咔嚓’。 那元始墓碑,终于裂尽。 周牧睁眼,看去。 是.一盏灯? 一盏熄灭的青灯,正静静的躺在墓碑中,一动不动。 周牧想起元始前辈所言。 “它曾为我长明,不该于【现在】恒久封于昏暗中。” 他伸手,轻轻碰了碰那不知名的青灯,灯上,一簇火焰骤而燃起, 暗淡的青灯放光,光华照破钟山,伴大道之妙音,浩浩荡荡间,万道琉璃仙光朝着整座天下照耀而去! 诸世之景,也一并,沉浮在那一缕烛火中! 第194章:举头三尺有青灯! 南朝皇都。 南皇闭目盘坐着,静静聆听属下汇报。 “从五王城得到的消息” “三坛海会大神.” “翻天印” “阴司帝君法驾.” 一件事又一件事,一个人又一个人,竟都连结在一起。 南皇睁开眼睛,低沉问道: “探出来,人族是在哪里发现的这些人、物了么?” “回陛下的话,没有。” 南皇默默点头,垂着眼睑,看不清眼神,也看不见面具下的神色。 他喃喃自语: “哪吒.大威天龙” 一旁,明明道基破碎、境界暴跌的马猴,却诡异的重返了真王序列,只是没了那口黑刀——早便断裂。 取而代之的,是一方三尖两刃刀。 马猴低沉开口: “陛下,是否要出使五王城,迫逼他们说出这一切详细?毕竟涉及到三太子,还有小白.大威天龙。” 南皇轻声一叹,没有回答,转而道: “轩辕出世,昨日进行了法坛之上诸方会谈,你可知道?” 马猴点了点头: “自然知道,陛下您召开的,会见了弥勒寺【老佛】、雷音寺【大无道世尊】、北朝【北皇】和那地上幽冥的【南帝君】.是有什么变故吗?” 南皇沉默片刻,缓缓道: “五王城走到头了。” 他叹息了一声: “南北二朝停战一年,三个月后,新年之初,允许北朝及其余三方真王过境,允许军卒通行。” 马猴色变: “要征讨五王城?” “嗯,可以是征讨,也可以是出使,具体如何,要看五王城的反应了。” 南皇微微点了点头: “这些是旨意——来自那些人的旨意。” 他剧烈的咳嗽了两声,低沉道: “你去出使五王城吧.算了,让猪八戒去吧,吾清醒的时间,越发的少了啊.” 猪八戒? 马猴瞳孔微微一缩: “神圣出行?还是五王城?陛下,人族究竟曾是天地主宰,哪怕如今势微至于极,但谁也不知道藏了多少底蕴.” 人族,统治了凡世近一整个纪元,也正是因为如此,五方证道势力都并未彻底赶尽杀绝,那可是一整个纪元的凡世霸主! 如今不过衰落十万年,鬼晓得还有什么底牌在? 要是真逼极了. 马猴有些担忧道: “若是一位神圣折损在五王城.” “不会。” 南皇疲惫的摆了摆手,平和道: “八戒非是寻常神圣,是有功的神圣,是做过佛陀的神圣.且他对人族算是友善,人族也知道这一点。” “哪怕五王城真有什么大底牌,也不会用在猪八戒的身上。” 话才落下,重殿外忽然照来道道琉璃光,伴随大道妙音,似一位无上天尊的讲经说法! 马猴惊愕转身,眺望殿外,聆听无穷道音,凝望清净琉璃光辉,色变道: “这是什么??” 南皇抬了抬眼睑,却并没有大的情绪波动——麻木了。 最近十年,尤其是最近几个月,波及整个凡世的变故太过于频繁了些, 从烛九阴意志降临,然后是元始墓出世、烛龙立钟山,紧接着又地藏佛祖降临,遭一块疑似兜率宫的火砖砸杀 还有前些日子,那蕴着一声【皇】字,疑似轩辕黄帝出世的惊雷。 麻了,真麻木了。 “像是玉虚的光。”南皇叹了口气:“我未曾到过玉虚宫,但曾经听一位结拜兄长提过。” “玉虚宫中,天尊座前,有一盏青灯,照耀诸天诸界,发无量清净琉璃光,一缕灯烛中,可映一切有无之事物。” 顿了顿,他继续道: “其名为,【玉虚琉璃灯】,亦有人称之做【元始金灯】。” 马猴默默感知,凝重道: “陛下,光华的确来自钟山的方向。” “唔,那就不必去管,不必去探究。”南皇肃穆开口,自从那一道玉清雷光后, 凡世钟山,就成了当今绝对的禁地,无论是谁,无论真王、神圣乃至寥寥无几的证道者,无一敢去觊觎那座山峦。 沉吟片刻,望着殿外天中,缓缓退去的琉璃光, 南皇下了道旨意: “传旨,自今往后,朝中上下,凡大能及之上者,皆不可卦算过去,不可言及玉虚二字,皆以那位代称,更不可立誓。” 说话间,他忽然抬起头,望向虚空,似乎看到了什么,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 凝望半晌,无有所得,南皇轻叹了一声,强调道: “尤其是立誓,千禁万止。” 马猴有些懵: “陛下,这是何故?” 南皇轻叹一声,道: “那盏青灯,伴了那位多少年、多少劫?某种意义上,已然是其部分延伸,再加上本来特性,照见万千,故而是青灯,更是.” “诸果之因。” 缓了缓,南皇幽幽道: “青灯出世后,凡卦算过去者,那青灯皆可照见,所卦算之事物结果,自然由青灯主人随意篡改,甚至青灯主人,可对卦算者施加惩戒。” “言及玉虚、元始等之辈,无论身处何地,无论是何境界,除非无上者,否则青灯亦可将之照见,洞悉其当时所在、所言、所行,凡有言及,必遭知晓。” “立誓者.汝以为,天下天上,诸般誓言,都由谁见证?誓言涉因果,因果归元始啊,今,元始不存,则.” 南皇抬了抬眼睑,平静道: “见证誓言乃至行使誓言之报应者,也就成了青灯,青灯之主,自然可凭青灯干涉誓言之报应,若是不想性命把柄落在青灯之主的手中,最好莫要立誓。” “说实话。” “就连啊,我们此刻之言谈.恐怕青灯之主,也都透过那盏青灯,看了个一清二楚吧。” 南皇又抬起头,看向虚空,似有所觉,又无所得。 在马猴懵逼的目光中,他起身,朝着虚无处作揖,声音悠扬而深邃: “南朝君皇,见过青灯之主,盼某一日,青灯主人可来我这城中殿中做客,届时,孤定然奉上清茶一杯。” 马猴头皮发炸,顺着陛下作揖处看去,空空荡荡,平平无奇。 什么也没有。 南皇幽幽吐了口,无暇清气。 ……………… 山腹。 光华敛尽,青灯之上,火焰微微跳跃,焰心中映照种种,叫周牧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晰。 “这是.” 周牧自然而然的明晰,这盏灯,叫做玉虚琉璃灯,也可叫做元始金灯、诸因宝灯、天灯等。 他如福至心灵一般,伸手,握住青灯,下一刹。 ‘咔嚓!!’ 周牧头颅迸裂,无穷信息冲入他的脑海,若非其魂灵特殊、已为先天生命,恐怕精神世界、心灵大海都被撑爆了!! 无穷无尽的声音、谈论在他耳畔环绕, 层层叠叠的事物、景象在他眼前沉浮, 周牧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却并未松开青灯,依旧牢牢的握持着! “卦算之道,小心小心再小心,譬如卜算过去,若引发天机暴动,或将被迫窥见玉虚那位的一角衣袂,那非是你可以承受的.” 他听见声,看见一个手持羽扇的老人正在教导弟子。 “古有三位道祖,一者玉虚元始,一者太上道德,一者大赤灵宝.” 声音、景象再变,是一个老道士,正在给小道士们摇头晃脑的讲解着什么。 “传旨,自今往后,朝中上下,凡大能及之上者,皆不可卦算过去,不可言及玉虚二字.” 这一次,眼前虚景,或者说灯烛中的虚景,是一方重殿,有戴着面具的威严者,还有一只猴子,披着甲胄,背生双翼。 景象将要变换时,周牧瞳孔骤缩,猛然紧握青灯,念头一动间,灯火中的景象复又凝实! “那是.马猴??” 周牧自语,神色凝重至极,的确是马猴! 那么,这个戴着面具,传旨之人,岂非就是南朝的妖皇?? 不知是不是错觉,周牧看到,戴着面具的生灵抬起眼睑,似乎透过灯烛,看了自己一眼。 不,更像是有所感知,抬头一瞧,却又无所得。 那戴着面具者开始缓缓叙述,周牧握着青灯,静静聆听。 一句句一言言,涉及青灯大秘,他明悟青灯之玄妙,心头震动,因果之灯,元始前辈关乎【诸果之因】特质的延伸?? 周牧沉下心神,盯着灯火中的景象,聆听那个疑似南皇者的言论。 直至最后。 戴着面具的威严者幽幽开口: “我们此刻之言谈.恐怕青灯之主,也都透过那盏青灯,看了个一清二楚吧。” 话落,周牧看到那个皇者施施然起身,而后 而后,那位皇者站在灯火中,朝着自己,作了个揖! 周牧头皮一炸。 “南朝君皇,见过青灯之主,盼某一日,青灯主人可来我这城中殿中做客,届时,孤定然奉上清茶一杯。” 幽幽声响在耳畔,周牧猛然松开了青灯,灯火中的景象再度开始飞速变换,耳畔的层叠声也都散尽。 “他看到了我??” 周牧后退三步,旋而否决: “南皇恐怕没有这般大本事——就连无上者或许都无此等能为,逆溯因果洞悉元始前辈?不可能” 喘了口气,他自言自语: “他是猜到了,还是略有所觉?应当两者都有?” 周牧回味着南皇的一言一语,回忆着对方的身形、装扮,倒是不如何惊骇或是畏惧, 毕竟,南朝之主,应当是一位证道大罗,且无法走出脚下方寸地 而连大罗之上的【地藏佛祖】,某种程度上,都是死于自己手中的。 只是 “卦算者卦算过去,凡又言及者,立誓者.” 周牧试探性的再度握起青灯,海量景象飞速变换,无穷声音重重叠叠, 他仔细分辨,尝试洞观,一幕幕景、一道道音,都正如南皇所说, 要么是有人卜算过去,要么是言及玉虚、元始,要么是正立着誓言、或在自己接手青灯后立过誓言的场景. 周牧快速浏览,很快找出了四副景。 一副,是在一座庄严大殿,佛光潋滟,无穷至强者屹立,殿上则端坐一位垂暮老佛, 那老佛蓬着头,额间勒着一根扁薄金纹,光着眼,簇着两道黄而深厚的眉,悬胆鼻,敲磬槌,着佛衣,盘莲台。 此时景中声中,老佛正在吩咐,不可卦算过去、不可言及玉虚、不可立誓。 其余三副也都一般,一者亦是于某座佛殿,一者则是某处皇宫,最后一者,则是幽幽森森之所。 “西方二佛寺、北妖朝、地上幽冥.” 景中生灵不再言及玉虚、元始,景象、声音都随之逐渐模糊。 周牧自言自预,一股子兴奋之意从心头渗出,冲至四肢百骸! “青灯,竟妙而至于此??” 自己握着青灯,某种意义上,岂非等同于拥有了元始前辈之一能、一大特质?? 见证诸誓,履行报应,执掌过去之天机,且凡有言及玉虚、元始,皆有所知!! 这是何等伟力?? 周牧想象不到,旋而又有些遗憾起来——自己说到底,借用青灯而非真正掌握青灯, 此些能为虽玄,但若不全副心神沉入,根本无法分辨那些景象、声音. “等等。” 凝望灯火中渐散的四副景,周牧忽有所觉,吸了口气,清了清嗓子,刻意的将声音压的沉而威严, 如此,便对着灯火中的四景,做淡漠状开口: “诸因诸果,避的尽么?” 四景中,一位位真王、神圣惊悚抬头,老佛、世尊、妖皇、帝君,无不抬眯起了眼,竟于此时,各自端在遥远之所,异口同声! “青灯主人?” 声音透过青灯,传在周牧耳畔。 居然真行! 周牧浑身毛孔舒张,兴奋之意难以言表! 凡有言,必被知,凡被知,自己即可干涉、降音,甚至透过灯火,伐之! 当然,以自己的法力,倾尽所有打出一击,恐怕连四景中任意一个生灵的汗毛都撼动不得. 他自然也就不会这般去做,那会暴露自个儿的虚实。 可惜,若是能完全执掌青灯,执掌【因果报应】的话.难以想象。 如今的自己,对于青灯的【报应】之能,涉及很浅很浅,说到底,还是法力、德行太过于低微。 “吓一吓天下,倒也是不错的。” 想到这里。 周牧做庄严状,压着嗓子,威着声调,是对那四副景,也是对着灯火中, 一切言及、算及、立誓者开口,道: “吾既已现,当告众生。” “则,自今而起,万物生灵,举头三尺有青灯。” 第195章:立人城,撰道经,玉虚天牧 “自今而起,万物生灵,举头三尺有青灯。” 是生活在养殖区、才与客人订约进货的小贩,是大荒中,两个立誓不互相伤害、互帮互助的难民, 是五王城中,正在窥探天机、演算过去的周公,是诸方证道势力中心,一位位才刚下达旨意的证道者之所在。 也是那南北二朝交界处,号天下第一者居住的青山之内,正言及玉虚老爷的金角银角。 这一声,响在他们耳畔,响在他们头顶,无一例外。 现在山,弥勒寺,佛陀色变,菩萨惊动,端于莲台上的老佛睁眼,敲磬槌的老佛动作一止。 良久沉默。 “那青灯主人会是谁?”一位神圣层面的佛陀沉声:“会是,烛龙吗?” 老佛闭目,微微摇头: “不知。” 青灯主人的余音回荡在佛殿中,老佛轻声一叹: “添一条,能不提【青灯】,最好就莫要提起,便是吾也不知,提起青灯是否会招来青灯主人的凝视。” 缓了缓,老佛重新开始敲磬槌,既空灵又沉重、充满矛盾感的敲击声回荡在佛殿中, 他幽幽的继续道: “举头三尺有青灯这青灯主人,当真好大的雄心,是打算代替已消逝、只存在过去的那位么?” “是打算,顶替祂,做新的执掌诸事之因者,执掌因果报应而监察天上天下者?” 菩萨噤声,佛陀默然。 他们都无法理解,这是何等伟力?? 哪怕是莲花台上端坐的我佛,哪怕是证道者乃至于传说中的【大神通者】,恐怕也无此能吧?? 青灯主人 有大佛问道: “我佛,既出此等惊天变故,讨伐.访问五王城之事,是否要暂缓?” “不必。” 老佛平和道: “照常即可,净光菩萨去一趟吧,看看能不能询问出关于轩辕黄帝之事。” 净光菩萨上前一步,做礼颔首,问道: “我佛,若五王城不答,该如何?” “便,伐之。” 老佛语气平淡,不见丝毫波澜,转而道: “关于青灯主人之事,都且上些心,不要去探查,但也要遵守三条律令。” “不可卦算过去,不可言及那三样事物,不可立誓立约.” 老佛声音忽然一顿,诸佛似也都想到了什么,一位佛陀颤声开口: “我佛,那前些日子,五方证道势力,您和其余四位证道者,订立的约” 老佛神色微微变了,沉吟片刻,这才道: “那大约订在青灯现世、青灯主人现世之前,应当无碍,只是后续却麻烦了啊” 他幽幽一叹,微垂眼睑,默默诵念着什么,似在通达未知之处,似在与某个生灵言说。 许久。 老佛最后道: “慈悲,慈悲。” “净光菩萨,汝当携着【阿难佛】之尸骸,前去五王城,以做稳当。” “是,我佛。”净光菩萨执礼。 与此同时,亿万里外,同处西方的过去山,大雷音寺。 “慈悲,慈悲!” 大无道世尊睁眼,似乎才与某个生灵交谈,做拈花状,淡淡开口: “铜山菩萨,汝当携旃檀功德佛之尸骸,前去五王城,以做稳当。” “是,世尊。”铜山菩萨执礼。 类同一幕,同时上演在北朝与地上幽冥,万万里天穹云动,那一声【举头三尺有青灯】,回荡在一个个涉及生灵的耳畔。 许久许久。 ……………… 松开青灯,周牧能够料想到天下处处的惊悸。 他轻轻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神色却越发的严肃。 “南皇,知道我可凭青灯,洞悉言谈者。” “那他为何.还要如此详细的叙述青灯之玄妙?” “他是在讲解给马猴听?” “还是.在讲解给我,讲解给青灯主人听?” 周牧忽然想到景象最末,南皇向虚空邀‘青灯主人’赴南朝皇都皇宫做客的模样, 也想到,南皇最后吐出的那口无暇清气。 周牧又回想起老天龟的话。 “人秉承天地大道,食人之妖,吐气污浊,唯有从未吃过人的,才能吐出一口无暇清气来。” 他摩挲青灯,喃喃自语: “一整座妖朝的皇,居然.没吃过人?” “怪事。” 深吸了一口气,周牧缓缓收敛心神,如此那般,暂时都非他该去考虑、思索的, 距离自己终究太遥远,非自己当下该着眼去看的。 摩挲青灯,周牧闭目,在宣告之后,在几大证道势力下达旨意过后, 卦算过去者、言及元始者、立誓订约者,少了许多许多。 但即便如此,灯火中闪烁的诸般景象诸多层叠音,依旧叫人眼花缭乱,难以完整洞悉。 “我需要尽快提升魂魄、精神强度。” 周牧自语: “回头要问问,到底如何才能真正执掌青灯.” 他有预感,当自己完全执掌青灯的那一天,言及自己的生灵,便也将被映照在灯火中,映照在自己的眼前。 凡有言,必被知。 “元始前辈这是送了我好大一份礼啊.” 周牧左手托着青灯,神色感慨,有了此物,未来自己说不得,可以做到监察天下! 只是 他眼中闪过一丝沉凝,方才凭借青灯、透过因果,洞察一切相关者, 却未曾发现哪怕一个和【天帝】有关的生灵。 是恰好都未曾触及青灯映照的三个条件? 还是,有藏匿的法子? 又或者.早有警觉,刻意避过了? 周牧觉得,应该是第三个。 “二朝、二佛寺、地上幽冥、五王城” 他喃喃自语: “这天下诸方,分明都已了然,但我怎么觉得,这一滩水,却越发的浑浊了,我所见,似只是冰山一角呢?” 沉默许久, 他收起青灯,看了眼玉虚宫和宫门前的金钟,不舍的离去,走出山腹。 “来见我。” 念头一动,周牧面容先是一阵变换,化作青年模样,化作自己本来模样, 旋而,一个糙汉子出现在眼前,满脸茫然。 正是之前那鼻涕娃的爹,土地庙的小祭司,李国山。 李国山茫然,抬眼看去,看到一个与【土地爷】容貌一般的青年,手中托着一盏青灯,仙而出尘。 “土地爷爷!” 李国山吓了一跳,连忙匍匐在地上。 “起来吧。” 周牧颔首,伸手凭虚一托,李国山不自觉地起身,下意识再看向‘土地爷’的时候,又咽了口唾沫。 土地爷的背后,浮现出一株桃树一株菩提的虚影,脑后还有三道光圈儿! 李国山连忙垂下头,心惊胆颤: “土地爷,您,您召俺来,可是要大祭?俺这就去吩咐乡亲们准备.” “非也。” 周牧展露先天真身,托着青灯,面含笑意: “是想问问你,这沉木山脉,这钟山之域,怎的添了许多人?” “回土地爷的话。” 李国山顺势再拜下,小心翼翼道: “都是些子从外头逃难来的难民哩,自从老远外头掉下来一个超级大山,难民就变的很多.” 周牧了然,沉吟片刻,脑后三道光中,大智慧光微微缩张,旋而伸手一点。 一粒智慧光浮现,飘飘然落在糙汉子的额间,后者打了个哆嗦,再抬起头时,眼中的乡蛮气息散了个干干净净, 整个人看上去,竟是透出些许睿智的气质来。 点化。 一粒智慧光,使李国山灵性、悟性暴涨百倍,思维敏锐至于极。 “汝为祭七年,在二十四村中名望不浅。” 周牧颔首,平和道: “钟山之域,将绝无妖妖鬼鬼为扰,且有数颗真王头颅为辅,吞吐来海量天地元气。” “要不了多久,此山将化真正神山,这一片钟山之域,也当成为仙家福地。” 李国山虽然不懂这些名词是啥,但被周牧开智后,神思敏捷,大抵上也能猜出来意思,执了个不甚标准的礼: “尊神昭昭在上,是要俺统合诸村诸镇,建立秩序?” 周牧笑了起来: “果然聪敏了不少,便是如此,我要你在这钟山脚下,建一座城,来多少难民,纳多少难民,来的人越多,城就建的越大。” “而你,便且做这一城之主,且.” 沉吟片刻,周牧继续道: “土地庙的庙祝,就由你来任,我还要你在新城建就后,与城中立一城隍庙,庙中神像,与土地庙中一般无二,庙祝,也由你来担任。” 李国山小心点头: “尊神,那,城名当为何?” “城名.” 周牧笑着道: “便叫做,人城吧。” 说罢,他用残留的几十功数,自玄金铜令天庭财库中,换了百枚愈伤丸,十枚寿丹,以及一枚洗神丹,一并赐给了李国山, 令之服用寿丹和洗神丹后,又指落一缕神华,替他洗炼体魄。 “你如今悟性能称中上,而根骨依旧平平.” 洗炼完成,李国山从一个凡夫,一步成了大药宗师,且底蕴深厚至极,周牧道: “我赐你一门法,赐你一身甲胄刀兵,为之依仗,若遇大变故,大事端,汝可呼” 周牧思索了片刻,呼唤元始、玉虚,青灯固然可以洞悉见,但自己未必能注意到——灯火中每一刹那都闪烁无穷景! 毕竟,青灯映照的是整个天下。 那,就要加上一个缀词,直接指向自己,如此,自己才能通达! “汝可呼唤、诵念,玉虚天牧,吾则当可知。” 玉虚,指玉虚,可感知于青灯,天,指天地,万物,也是自然,而牧, 既是周牧自己的名,也是他自命的职。 早在太古之初,大夏立九州,便有州牧一职,牧领一周,此一字【牧】,是统治,是监察,也是放牧一州的含义。 周牧要牧的,想要牧的,非是一城一州一陆。 故而,即为天牧。 玉虚天牧。 说着,周牧拟定一道旨意,伸手一指,旨意刹那飘至三万里外的山中隐城,飘至王铁头身前, 同时飘去的,还有寿丹和洗神丹,旨意内容则与和李国山所述一般无二。 做完这一切,他换取出来一套天兵甲胄、天兵弓刀, 这一套下品天境法宝倒是便宜,也就三四个功数,紧接着,最后赐下一门法。 “此法,名为人道经,你勤加修行,来日若证就天境,我再传你后续之法,你也当将此法,传给城民,不可吝啬。” 人道经,周牧一刻钟前刚刚创造的——菩提叶融入,成就先天之身后,他的悟性、智慧可以说登峰造极, 再加上学有八九玄功、元始阴阳经等至法,见识非同一般,创出一门完美契合人族的顶尖经文,不难。 当然,碍于自身修行境界,人道经的内容到了天境也就尽了,没有更上一层的法子但等到李国山修至天境, 周牧自忖,自己少说也成大能了,后续法门,自然也就造了出来。 “是!” 李国山跪地,领旨领宝领法,等到再抬头时,眼前已无人。 他却并未起身,手中托着甲胄弓刀、人道经,保持着跪姿,直有三刻之后,这才三跪九叩,方才离去。 周牧站在虚无处静静凝视这一幕,喃喃自语: “人城.若他年五王城遭劫,人族也算有再起之机。” “则人道经,若我能完善,广传天下人族,当人人修之时.” “便算是,人人欠我一份大因果。” “这般情况下,若我能再使人族,重新成为天地主角.” 周牧抚了抚青灯,垂下眼睑。 他有私心,也从不否认这一点,但利己的同时还能利于天下人族,何乐而不为呢? “到那时,我该算是凡世之主了吧?” 周牧抬起头,看向天上,又垂首,看向大地,自言自语: “那你们呢?” “天上、地下,你们呢?” 周牧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似有火焰在胸腔中熊熊燃烧。 执了青灯,他也总算可以往远处想一想,目光放在长远之外,总算可以有点野心了。 只是一点点。 一念入梦,接引出入主老天龟身躯的龟灵圣母,后者庞大的意志进入天龟之身,不出所料,直接导致了天龟返祖。 那修为一秒涨一大节,看的周牧心惊胆颤又艳羡不已。 妖族修行就是方便,返祖即可,不像自己 周牧怀抱蜕变中的小龟,咂咂嘴,叹口气。 “也罢。” “该去五王城了。” 第196章:青灯之中见师兄! 一个月后。 轿子上。 “去。” 周牧张口一吐,天刀斩出,拦路的诸妖一斩而尽,【劫杀术】发动,转回的天刀带来海量精气神,滋润着他的体魄、身躯, 同时带来的,还有两三百功数。 “老师,这些小妖,驱赶走就好,何故斩尽?” 轿子中,一头趴在旁边的仙龟纳闷开口: “一个月来,我见老师下狠手,都斩去十余波路遇的妖群,半月前还屠了一座城” 周牧笑了笑: “龟灵,你倒是真不负圣母之号.呃,主要还是为了功数,说来较为复杂。” 月前,龟灵圣母的意志自金鳌岛中移至老天龟体内后,周牧便返回了法驾, 旋而对法驾进行了一点小小的改造。 散去森幽之气,将大法驾换做轿子,遣了四个长于速度的大阴差抬轿, 至于其余人,如小武、冷面妞、许仙,则都骑着独角鬼马相随,五色副驾、三十六属车都给撤掉, 瓷娃娃、龟灵还有依旧昏睡的小念,则与周牧同乘着轿子。 至于仪仗什么的,更是散了个一干二净。 周牧觉得,自己这个决定简直英明无比——正因如此,一路上才能碰到十几波妖群! 否则的话,妖群远远看见法驾的声势,恐怕早就避逃了去哩! 十几波妖群,五千多功数,再加上屠掉一座妖城的功,自个儿的功数再度破万,更别提【劫杀术】提供的被斩之妖的精气神! “许仙,距离那五王城,你估摸着,还有多远?” 轿外,骑着独角鬼马的许仙连忙回应道: “回前辈的话,按照这个速度,一盏茶八万里,约莫再有一个半月,就能到了。” “一个半月.” 周牧咂舌,倒是真够远的,日夜不停,一天可走两千余万里,却依旧还要四十多个日夜 眼瞅着抬轿的大阴差和那几头独角鬼马,脚都快走废了, 若非自己屠掉那座妖城时,顺手任职城隍,给大阴差、独角鬼马来了一记【赏善】,赐下纵地神速、不坏之身,鬼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到五王城。 “难喔.” 周牧打了个哈欠,倒了一杯茶,轿中是放了一个案几的,其上摆着茶具、金鳌岛上薅来的仙茶叶,以及,一盏青灯。 “来点?”他看向瓷娃娃。 “我就不了。” 正一个劲儿瞅着青灯的瓷娃娃回过神来,摆了摆手: “道兄,你如今执掌玉虚琉璃灯,这般久以来,都未曾发现李靖那老狗的踪迹?” 还不等周牧回答,仙龟很不客气道: “李哪吒,吾都呼喊为通天老师,你却叫道兄,这不是占我便宜么?” “龟灵师姑,咱们各自论各自的呗!”瓷娃娃翻了个白眼,周牧则有些头疼起来, 这辈分问题是越来越麻烦了。 龟灵叫他老师,杨念念叫他小牧哥,他叫末代龙王伯母,还喊太白金星师祖. 哦,还喊哮天犬为老哥,有个祖凤凰干娘。 乱,乱成一团。 不过倒也不只自己头疼,日后这些个仙仙神神,估计也要头疼. 抚了抚额,周牧旋而道: “的确未曾发现李靖的踪迹,说不定,被太上前辈的一烧火砖给压死了?” “不可能。”瓷娃娃摇了摇头,摩拳擦掌:“但多半也重创了,哼哼,若叫我找到这老狗” 周牧提醒道: “一来,重创的神圣,咱去了也还是蚍蜉撼树,二来,哮天犬可是无辜的。” 瓷娃娃双手一抱,生起闷气来,浑身不得劲: “我这复苏还不知道要多久龟灵师姑,等你换成金鳌岛之身,压的死一个神圣不?” 仙龟想了想,道: “神圣若登岛,我可动用劫阵,杀之,如同翻掌。” 瓷娃娃神色这才好看些,但还是浑身不得劲——万一那老东西不登岛咋办? 他长吁短叹: “要是杨大哥和猴子在就好了,他们可是答应过我,帮我砍了李靖的哩!” 周牧哭笑不得,这可真是.太孝了。 他摇了摇头,收敛心绪,一个月过去,吞化的两件上品法宝还需几天才能彻底消化, 体魄修行破入地仙层面,法力修行、德行修行虽也快了,但短时间内也就齐齐破入地仙, 如今七十二仙术亦学了大半,一时之间,实力提升竟是到了一个瓶颈。 慢,太慢。 周牧倒是有心换取海量法宝,淬炼腹中飞刀——但不是现在。 他得先凑齐两万功数,换来一块可调动三千天庭仙兵的兵符先。 按照哪吒所言,天庭仙兵虽为机关法宝傀儡,但个个都等同一尊假仙, 三千假仙,哪怕放在南北妖朝,都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 “也不知如今,到底怎般才能取得天地功德” 周牧自语,十万功数好凑,天地功德难求,且唯有晋级六品,他才能‘开府’,敕封从神仙吏, 也唯有那时候,自己才能发展起真正的势力。 到时候,将哪吒、龟灵、柏矩皆化为从神仙吏麾下仙吏之强弱,是能增幅本职天地权柄的! 默默吐纳、参悟元始阴阳经,没多久。 “老师。” 柏矩的声音响起,旋而身形于轿中缓缓浮现。 周牧做了城隍,以赏善赠了柏矩一份阴司本源之力,柏矩也算彻底坐稳了阎罗大位,可以脱离阎罗殿行走而不失位。 “坐吧。”睁眼,伸手一抚,柏矩行礼坐在案几对面,瓷娃娃、仙龟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尤其是仙龟,目光中带着审视的味道。 柏矩执了一礼,恭敬道: “老师,您让一位拘魂使跟着的那个楚三户,有了些许动静。” “喔?” 周牧来了些兴致,问道: “他去了何处?是去找楚籍了嘛?” “应该是。” 柏矩执礼,微微垂着脑袋,眼眶空荡荡,看起来有些渗人。 他道: “拘魂使传来消息,楚三户是去了南朝的一座大妖城,在那里见了很多人,向他们打听‘楚籍’。” 周牧眉头一皱: “一座大妖城?距离此地远么?楚三户打探的结果如何?” “颇为遥远,是在南朝腹地,不过.” 缓了缓,柏矩继续道: “拘魂使所言,楚三户是打探出那位‘楚籍’消息的,他得到的消息是,楚籍早已离开那座大妖城,前往了五王城。” 周牧一愣: “这般巧?那倒是好事” 他心思辗转,老楚去了五王城,那大师姐呢? 师父呢? 周牧下意识的抚了抚青灯,一个月来,不只是寻找李靖的踪迹,他也无数次寻找师父他们的下落, 但很可惜,都无有所获——他们都未曾触动青灯映照的三条规则。 柏矩执了一礼,身形缓缓消失,回了阎罗殿去, 周牧抚着青灯,一边修行,一边尝试探寻——他倒是不抱希望了,只是习惯而为。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又是十天,再斩了三波路遇的妖群,添了千余功数,周牧的德行修为,也成功破入地仙层面,如今,只差法力。 法力不破境,体魄、德行都无法更进一步。 第十二天,周牧吐出一口后天阴阳之气,摩挲着青灯,侧目道: “我打算去一趟‘那儿’,探查探查废墟,龟灵,你且留下护道,我和哪吒便是一起去一嗯?” 周牧声音戛然而止,猛然侧目,看向青灯。 青灯灯火中,映照重重无穷景象,其中一景,是某个推演、卜算过去天机的生灵。 那生灵的气息,周牧很熟悉。 “这是.” 他一愕,旋而脸上浮现出欢欣之意来: “二师兄?” 那气息,那卜算过去者,赫然是王冲和。 周牧连忙握紧青灯,淡淡的琉璃色自着灯上火焰中涌出,顺着肌肤纹理,缓缓流淌至他全身上下。 他也与青灯短暂合一,为【青灯主人】。 ……………… “自有天机暴动以来,卦算一道,最为凶险。” 王冲和凝望着眼前的大掌柜,做了一礼: “我替大掌柜卦算过去,卦算一样事物,换取三份还魂草,三样事物,则额外添一株,共十株还魂草,却认无误?” 大掌柜却笑着摇了摇头: “王先生,恕我不能与你相约,主家规矩,不可订约,不可立誓,这是违背不得的。” 缓了缓,他继续道: “但不白纸黑字与口头订约,却不妨碍你我交易,王先生若是信,便且演算。” 王冲和沉沉的点了点头,从这位大掌柜手中接过信筒,打开,取出其中的小纸条。 纸条上记载的,是需要卦算的事。 “这” 他脸上浮现出惊愕之色,下意识的牵起身旁的小女孩,后退了两步: “大掌柜,你莫不是在与我开玩笑?这等事情,是我,是天下人可以卦算的??” 大掌柜愣了愣: “怎么,王先生知道这纸上所说之事物?” “如何不知!” 王冲和横眉冷对: “卦算轩辕黄帝之所在,卦算入昆仑墟之法,大掌柜,就这般想要我性命?” 他牵着小女孩似乎畏怯,抱住了王冲和的手: “爹爹.” 王冲和不语,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脑袋。 大掌柜乐呵道: “这不是还有最后一件事儿么?王先生可卦算此事,照样有三株还魂草,且若是算了出来” 他笑而不语。 王冲和抿了抿嘴,看向纸条,念道: “卦算,九万年前,猪八戒之去向.猪八戒?这是谁?” 大掌柜笑眯眯的,摇了摇头: “王先生说笑了,我又怎会知晓?这只是主家的吩咐罢了。” 王冲和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犹豫了一下,问道: “大掌柜,我且有一问,你们应该不缺能卜天算地者吧?何故要将一桩桩卦算之事,交付于他人来做?只是怕天机暴动嘛?” 大掌柜摇了摇头,轻飘飘道: “主家的吩咐,这谁敢揣测?王先生就说算还是不算——也不要嫌太难,风险太大,这还魂草的价值,却也不用我来和王先生分说吧?” 王冲和沉默片刻,深吸了一口气: “我算。” “好!”大掌柜拍了拍手:“给王先生备静室,燃最上品的香!” 遣小厮将王家父女请入了静室后,一旁,管事的好奇道: “掌柜的,您说这王冲和能算出什么来嘛?” “难。” 大掌柜淡定道: “七成,死于天机暴乱,两成,重伤,一成,无碍但亦无所得,不过按主家吩咐,广撒网嘛,若是有人算出来了呢?” 管事啧了一声,声音压低了些许: “那之后,若这王冲和把自己算死了,他妻子的魂魄,要放回去嘛?” 大掌柜笑了笑,淡定道: “若他死了,你就拿上还魂草,去他家里,假作用还魂草给他那妻子疗愈,实则悄然放回魂魄就是。” 缓了缓,他拍了拍管事的肩膀,含笑道: “如此,可广传我等名声啊” 管事了然: “还是掌柜的高,嘿嘿,将这些会卦算的血亲魂灵收走,为了还魂草,他们便只能找咱们,以卦算换还魂草为了救血亲性命,诚心卦算,成率能高好几成还,一举多得!” 大掌柜平静颔首: “你要学的,还多着呢.这事儿虽然缺德了些,但如今又不是书上的太古时代,举头三尺,并无神明。” ……………… 静室。 “猪八戒” 王冲和不知道这是谁,轻轻吻了吻女儿的额头,起了卦,闭上眼,运了气,不住的念着这个名,尝试窥察过去天机。 只是,才一起卦,眼前天机便骤呈暴乱之相! “糟!” 他色变,要止卦,但已然来不及,天机暴乱将波及而至。 忽而。 悚然之时,眼前虚无缥缈的天机暴乱骤而一止, 王冲和心有余悸,旋而惊疑,凝视那混乱天机,迷惑不解间,却见天机混杂、糅合, 模模糊糊间,呈现一个人的模样。 是一个老人,很虚幻,很飘渺,由丝丝缕缕的天机演构而成,身前似还有一盏青灯。 “王冲和。” 老人含笑开口。 第197章:一道天雷,一声剑术 “谁在喊我??” 王冲和毛骨悚然,算卦十余年,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眼前天机汇聚成人形,青灯庄严,甚至开口说话! 他背后发寒,认为遇到了什么天机怪物,尝试着想要脱离卦算状态,散去眼中天机,却根本无法做到。 “稍安勿躁。” 那天机聚成的老人和蔼开口, 王冲和拼了命的想要挪开视线,却根本做不到,一切视线都被老者所占据, 他悚然,很勉强的看向老者,对方由天机构筑而成,模模糊糊,仿佛端坐在无穷高处,俯瞰浩瀚苍生,凝望诸因诸果,见证所有! 再配上那盏庄严青灯的光华, 给他的感觉,老者就好像,就好像是天机的主宰,不,就像是因果中的至高者! “您是谁?” 王冲和压抑着心头的恐惧,轻声发问,老者凝视他,平和问道: “汝之卜算是猪八戒?” “九万年前猪八戒的去向?” 此时此刻,抚着青灯、隔着浩瀚因果天机凝望王冲和的周牧,也有些惊愕, 二师兄算二师兄? 九万年前九万年前,末劫都落幕了,老猪早在十余万年末劫之时就被镇压在天河。 故此,哪怕没有自己干涉,二师兄也不可能算出来什么——从一开始,这个卦算就是错误的。 只是 周牧有些惊疑,二师兄怎么会知老猪,又接触到了什么,以至于能和老猪扯上关联? 他轻轻抚摸青灯,叹息自身对青灯掌握不够,否则洞悉诸因诸果之下 另一边,无穷遥远之外,天机楼,静室。 王冲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双眼泛白,这是正在窥探天机的表现,想要说话,却因为那种极致的压力而难以开口。 “也罢。” 他听见天机所化的老者含笑摇头: “我来助你。” 话落,王冲和看来,那位不知名的老者朝着自己伸手,轻轻缓缓的那么一点。 下一刹,老者身前的青灯,大放光华,王冲和眼前一黑一白,景物模模糊糊,旋而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王冲和踉跄一步,眼前变成了静室,小女孩连忙抱住他的手臂,带着哭腔: “爹爹.” “囡囡乖,爹爹没事。”王冲和满头大汗,强撑着开口,一屁股坐在地上,将女儿揽在怀中,呼吸急促。 许久。 他擦了擦脸上粘腻的含汗水,撑起身,推开静室大门,有小厮前去通报,那位大掌柜步履匆匆的赶来。 “王先生。” 大掌柜看了眼汗水淋漓的王冲和,有些讶异,莫非真叫这姓王的算出来了什么? 他脸上一喜,抱双手执了一礼,笑容满面: “王先生可是卦算出什么?” 管事此时也好奇的凑了上来。 “没有。” 王冲和喘了口气,疲惫道: “我才开始卦算,天机便暴动,紧接着遇到了一件怪事儿。” “怪事?” 大掌柜微微蹙眉,直起了身,捋了捋身上锦衣,声音也淡了许多: “怎般怪事?” “我不好说.”王冲和呼气,摸了摸囡囡的小脑袋,这才道: “暴乱的天机并未伤我,反而聚成了一个人,似端坐在无穷高处,呼喊我的名。” 大掌柜和管事对视了一眼,前者神色一沉: “王先生莫非并未进行卦算?来骗主家还魂草的么?编造出此等理由,多少也有点荒唐了吧?” 顿了顿,他横眉冷对: “天机化人,还能言声?王先生,这事儿你自己听听,算个什么.” “真的!” 王冲和呼吸急促的开口,细细描绘道: “那老人虽面容不清晰,但身前的一盏青灯却格外夺目,我能看见一粒琉璃般的火,能听见玄音,恰似一个多月前,那铺满天空的琉璃光,还有那伴随琉璃光而响起的道音!” 管事嗤之以鼻,大掌柜面色一沉,正欲斥骂,忽有一道劲风袭来,一只如玉般的手掌扇在了大掌柜脸上, 后者脸颊破碎,骨头清晰可见,整个人轰然倒飞了出去,砸嵌入墙中! “掌柜的!”管事惊恐,小囡囡发出了一声尖叫, 而位高权重的大掌柜却挣扎着从破碎墙壁上跳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顾淌血的面颊,诚惶诚恐: “主子饶命,主子饶命!” 他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只是一味的磕头。 王冲和后退两步,将小囡囡护在身后,神色凝重的盯着那被称为主子的人——却是一个穿着青衣的女子。 女子身上有一种抑制不住的、久居高位的气质,高高在上,透着纯粹的傲慢, 王冲和神色凝重,这天机楼的大掌柜,好歹也是一位真人! 且天机楼势力之广,可以说超出寻常人想象,每一座大妖城中,几乎都有一方天机楼的存在! 这青衣女子,是何许人? 正当他惊悚,心思百转千回之间,青衣女子盯着王冲和,温和发问: “你所说之言,可确为真?你卦算过去,遇天机暴乱,天机化为一个未知者,身前则青灯一盏,灯火若琉璃,伴着道音?” “确定。” 王冲和谨慎点头。 青衣女子微微蹙眉,抬起一脚,将爬过来、正要舔她鞋面的大掌柜踹飞了出去, 众目睽睽之下,堂堂真人,都在咳血了,却依旧撑着谄媚笑容,蜷缩着,发着抖。 “想不到来此,还有这般收获。” 青衣女子自语,打量了王冲和一二,目光在他身后的小女孩身上一扫而过,旋而道: “你来天机楼卦算,是为了赏金,还是其他什么?” 王冲和眼睛一亮,谨慎道: “家妻失魂落魄,我来此卦算,是为了换取还魂草。” “还魂草” 青衣女子颔首,侧目对着如同野狗般蜷着的掌柜道: “取一株天品的还魂草来,赠给这位先生。” 大掌柜不敢多言,连滚带爬的去了。 青衣女子又转过头来,脸上虽带着祛不掉的倨傲,但声音很缓和: “仔细说说你卦算时看到了那个老人。” 王冲和神色惊喜,连忙一五一十的将前后之事,叙述了一遍,听的青衣女子眼中异彩连连。 “想不到,想不到你竟能得了那位的垂青?” 王冲和一愣,好奇问道: “那位?” “青灯主人。” 女子似不欲多说什么,从爬过来的大掌柜手中接过木盒,随手递给了王冲和,颔首道: “我名邹玉秀,想请先生随我走一趟五王城,不知可否?” “五王城” 王冲和怔了怔,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他早便想带着家眷逃出这座大妖城,一直没有机会. 可,为什么? 犹豫了一下,王冲和谨慎问道: “还请邹姑娘明示?” 邹玉秀淡淡道: “王先生是有大福源在的,我邹家愿奉为上供奉——天机楼,便是我邹家的产业。” 王冲和更不明白了,却也知道天机楼是何等势大,根本不敢拒绝,连连点头: “自然从命,只是我还要先去替家妻还魂” “我在这儿等你。”邹玉秀淡淡道。 “多谢邹姑娘!” 王冲和做大礼拜谢,珍惜无比的将木盒放入怀中,牵着小囡囡匆匆离去。 在他走后。 邹玉秀手中浮现出一方八卦盘,轻轻一按,八卦盘上有微光浮现,将这一处覆盖, 旋而,她这才走上前,伸出一只手,将大掌柜搀起: “你们做的事情,我是知道的。” 邹玉秀轻飘飘道: “打你,是要和你们撇清关系,若是日后这位王先生发现,取走他妻子魂魄的是你们,则你们便以命相偿——一起都是你们自己的鲁莽决断,和天机楼无关,知道了么?” 大掌柜连连点头,不敢多说什么, 见状,邹玉秀微微颔首,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屋中,除了大掌柜外,管事连同其余小厮,尽数一软,瘫在了地上,性命断绝。 大掌柜汗出如瀑。 “留你一命。”邹玉秀平淡道:“否则,灭口的迹象就太重了.好了,你退下去吧。” 大掌柜趴在地上,爬了出去,邹玉秀则落座,伸手一指,一杯茶水造化而出,她端起,抿了一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手段。” 无穷遥远之外,周牧盯着青灯,淡淡自语。 “邹玉秀邹家?长于卦算?从未听闻啊.” 于王冲和身上留下‘锚点’,透过因果相连看完全程的周牧微微蹙眉, 伴随王冲和的远去,灯火中映照的天机楼内景象,逐渐模糊。 “许仙。” 他侧目,声音透出大轿: “五王城中,可有一个煊赫的邹氏?和什么天机楼当有关联。” 轿外马上,许仙连忙答道: “回前辈的话,是有这么一个邹氏,天机楼就是三大家的产业。” “三大家?” “回前辈的话,即黎、屠、邹三家。” 周牧一愣,黎,屠,邹. 这三姓,没记错的话,恰是【蚩尤一脉】的三大姓氏。 不会是巧合。 周牧轻轻拨弄青灯,借助王冲和身上的锚点,显出王冲和身上,之前发生的事情, 从师嫂的失魂落魄,到二师兄前往天机楼求取还魂草,以及天机楼要其卦算的三样事物。 轩辕之所在,入昆仑墟之法,九万年前猪八戒的去向. “巧了。” 周牧闭目沉吟,这三件事,恰巧都和自己有密切关联,轩辕黄帝,自己的某一世,猪八戒,正处天河中,昆仑墟就更不用提自己的山。 再加上,黎、屠、邹之蚩尤三姓,呃,也算和自己有一星半点的关系。 毕竟,黄帝和蚩尤也算是最大敌手嘛,逐鹿之战,黄帝胜了,黄帝便是三皇之一, 当初胜的若是蚩尤 隐约间,周牧有种预感,那所谓天机楼要求卦算这三件事,和自己有密切的关系。 而有了青灯后,周牧和【因果之道】间的联系密不可分,哪怕未能完全执掌青灯,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因果】的代表, 这种情况下,他的预感,十有九准。 周牧睁眼,朝着轿外问道: “天机楼是个什么组织?” “回前辈的话,天机楼是三大家共立的,以演算天机闻名,存在于各个大妖城、王城之中,光明正大。” 缓了缓,许仙补充道: “因为不少妖物乃至妖仙不会卦算,都有卦算的需求,故此各个大妖城尽管知道天机楼的存在,也往往视而不见,不去为难。” 周牧若有所思,难怪之前没听说过,只存在于大妖城和王城? “他们三家之中,有真王么?” “这倒是没有。”许仙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不过,三大家都是倚着我师尊而存的。” “你师尊?岐伯?” 周牧眯眼: “我若没记错,黎、屠、邹,为蚩尤三姓,我听闻岐伯曾经是人皇轩辕的臣子,他与蚩尤一脉,当算敌人吧?” “呃,却有此事。” 许仙恭敬道: “我也曾经问过我师尊,何故庇佑疑似蚩尤一脉的三大族,师尊说的是.” 他回忆道: “此一时,彼一时。” 周牧微微颔首,不再多问,垂着眼帘。 “道兄。”瓷娃娃轻声发问:“出了什么事?” 周牧摇摇头: “我方才发问的那三家,我总觉得,他们在算计我。” “算计道兄?”瓷娃娃蹙眉:“具体是道兄哪一个身份?老子?通天道人?玉虚神祇?” “不清楚,但他们所谋的一定和某一个我有关系,具体是谁不知,但” 周牧想到了那个邹玉秀招揽王冲和的长剑,平和道: “但当与【青灯主人】无关,却也只能排除掉这一个。” “另外,这事情很蹊跷,涉及到了猪八戒。” 他详细描述了一遍,而后道: “八戒明明锁困在天河,那天机楼却要演算九万年前猪八戒的去向?这很有问题,说明” 缓了缓,周牧眯眼道: “说明,那天机楼,确定九万年前,猪八戒出现过。” 瓷娃娃匪夷所思: “这又怎么可能?” “我也迷惑。”周牧摩挲着下巴,凝视着青灯,透过二师兄身上设下的锚点,灯火中映照的便是二师兄的景。 此时,二师兄的妻子已然魂归,一家人刚刚回到天机楼拜访,和那个叫做邹玉秀的女子,走出天机楼,天机楼大掌柜则跪地相送。 看着王冲和感恩戴德的景,周牧蹙眉摇头,调用自身如同云海般的【德行】。 “天雷。” 德行撬动天地之力,骤而演化出雷光一道。 他朝着青灯一指,雷光没入灯火,没入那一副正映照着的景中。 “剑术。”周牧似不满意,再度轻吐二字。 剑术,七十二仙术之一,为【上十八术】,他才习得。 话音顺着青灯中的景象,照入无穷遥远之外的大妖城。 王冲和忽而只听见有如律令般的一声‘天雷’、‘剑术’,响彻在耳畔。 下一刹,他看见这辈子从未见过的绝景。 第198章:带天蓬入现世,此去凌霄殿 王冲和猛地一个趔趄,耳畔的一声‘天雷’、‘剑术’,缭绕不绝。 “王先生,怎么了?”邹玉秀语气平和发问,王冲和没有回答,下意识握紧了妻子和女儿的手掌,似有所觉,猛然抬起头! 下一刹。 万里无云之天,骤起晴天霹雳,天空刹时而银白,一道煌煌天雷击落,一栋古楼被雷光淹没。 天机楼。 楼中,大掌柜还匍匐着跪送大人物,只觉眼前骤白,便连同整座古楼,一并于雷光中分离崩析!! ‘轰隆隆!’ 雷声此时才传彻整座大妖城。 还没完。 整座大妖城,泥地震动,青石板路面撕裂,一道道剑气自大地下咆哮着冲出, 一颗颗大树拔地而起,一栋栋妖物居住的宫楼撕裂升天,碎石、裂砖、残木、大树, 皆都混着道道剑气,高悬于天,若一柄又一柄的绝世宝剑!! 仙术,剑术,御万物而为剑。 “何方神圣!”城中,妖仙层面的城主踏空而起,正欲干涉,但恍惚间,他似看见.一盏青灯! 那一样样若利剑般悬空之物,明明对自己毫无威胁,可他灵性却疯狂预警, 不假思索的,妖仙落回了府中,落回了床榻,搂住美娇娘,盖上了被子,蒙头大睡。 “我不知道,我睡着了,我不管,管不了.” 那模模糊糊的青灯依旧在他紧闭的眼中,挥之不去。 娘的,有大问题! 妖仙死闭着眼,死捂着耳。 与此同时。 ‘嗡!!’ 一样又一样撕裂升空之事物,无不做长剑状,竟于此刻震发出剑鸣声! 满城皆彻响剑鸣。 下一刹,样样事物所化之剑锋,齐齐一转。 “冲着我来的?” 邹玉秀头皮猛然一炸,顾不得管刚刚招揽、疑似得了青灯之主垂青的王冲和, 她猛然化光,朝着远处疯狂逃遁,刹那出城! ‘嗡!!’ 剑鸣再响,城外的一座山峰轰然冲起、倒悬,山锋直指邹玉秀,恰似一口长剑! 山剑、树剑、裂砖之剑、碎石之剑、妖尸之剑. 满城人、妖呆呆看着天上万剑,有万寿者咽了口唾沫: “这是.何等手段?!” 同一瞬息,万剑齐发。 ‘嗤!!’ 接近地仙层面的邹玉秀,如同一个玩偶般被凶猛剑道气机钉在天穹,道道剑气而至,一道剑气,剜去一缕皮肉,万剑齐至,似如凌迟! 她惨呼,很快变成了一个血人,剑似割裂在身,更割裂在魂灵上,不伤性命,痛楚难忍! 不知多久。 邹玉秀坠回了妖城,坠在了懵逼的王冲和一家身前,奄奄一息, 她一身青衣碎化了尽,却未曾露半点春光——浑身肌肤、血肉,都被刮碎了个干净,只剩下包裹着破烂脏腑的骨头架子! 一缕青衣碎片飘下,不偏不倚,将小囡囡的眼睛蒙住。 王冲和咽了口唾沫,眼前景物模糊,看到了那由无穷天机交织而成的老人,看到一盏青灯。 “意欲蒙骗,合该有凌迟之罚。”王冲和瞧见老人,静静凝视着自己,声音飘渺,恍若仙音。 “王冲和。” 王冲和猛然回过神,脱口而出: “您到底是谁?!” 老人平静开口: “你我有师门之缘,日后自当知晓。” “你我之言,尽可告知那邹家的蚩尤后人。” 天机消散,王冲和眼前复又变成了混乱、毁塌的街道,身旁是妻女,身前是只剩下骨头架子和破烂脏腑的邹玉秀。 后者的骨架子上,正缓慢的生长着血肉,正尝试艰难起身。 “是谁.”她嘶哑开口,惊悚至极,却忽有所觉,猛然看向王冲和。 不知是不是错觉。 她在王冲和的眼中,看到了一盏青灯。 骨头架子一个踉跄,复又瘫软在了地上。 ……………… 风沙漫天,大日灼炎。 “你们啊” 坐在木制轮椅上的老人苦笑: “便让我安心的走完最后两年,不好吗?我本已一心向死。” 老人衣服垢秽,头上华萎,腋下汗流,身体臭秽,不乐本座,魂枯灵竭,赫然五衰。 推着轮椅的绝美女子不言语,只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沙漠中行走着,一旁跟着的、生有重瞳的青年则眺望远处: “还有几天行程,大抵就能到五王城了。” 缓了缓,他侧目看向老人: “李老头,无心病又未遭惑,没谁是一心向死的,虞儿也是为了你好,昆仑墟将开,终究是有你一线生机的。” 老人抚了抚额,看向不远处跟着的一头山虎: “你最知我心意,怎的还和他们一般胡闹?” 山虎侧目,口吐人言: “太白,汝当初救了我一命,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能延先天寿数的机会,吾自当也该全力助你。” 顿了顿,甲虎缓缓道: “你愿不愿求生,是你的事情,我们救不救你,是我们的事。” 老人无言,挣扎着想动,但却徒劳,他实在太老了,天人五衰之相都现出,身体衰败到了极点, 这时候,就算吃那些食了人的妖,得后天寿数,也已然无济于事。 添寿,要么在天人五衰之前添,天人五衰后再想添寿,便唯有添【先天之寿】。 甲虎瓦声瓦气的问道: “楚籍,话又说了回来,你可确定,昆仑墟当真要现世了?” “自然。” 楚籍点了点头,干脆道: “这是我从本体那儿得来的消息,五王城于不久前,曾短暂开启昆仑墟,不久后当会尝试真正开启.” 轮椅上,老人出言打断道,语气中带起了一丝呵斥的意味: “便是凭汝等,也能夺那昆仑墟中的机缘?一个不好,有大危机,容易搭上性命!” “不是我说。”楚籍有些不愉:“小李啊,我可不是你徒弟,真该论起来,我好歹比你大了几千万岁吧?” 轮椅上的老头觉得有些牙疼: “太古纪年,霸王的确比老夫早生了几千万年,但霸王是霸王,你是你你认为你是霸王?” 楚籍下意识的看了眼冷着脸的虞美人,缩了缩脖子,义正言辞: “自然是两个人的,霸王之一切,皆与我无关!” 缓了缓,他舔着脸道: “话说回来,争昆仑墟机缘,我等是差了一些,但我可凭借和霸王的联系,万事早知。” “到时候,若昆仑墟当真开了,我们按住不动,潜进去,未必不可取得一二可添先天寿数的事物!” 轮椅上,老人满脸无奈,连连叹气,他倒也不是真不想活了,只是不想连累自家徒儿和甲虎,甚至打算提前自行入灭, 可如今五衰,体魄、修为、法力都衰弱到了极点,又有大徒弟时时刻刻盯着,想入灭都做不到 沉默许久,瘦骨嶙峋、短短数年功夫,体魄衰微到连大药宗师都不如的老者咳嗽了数声,轻声道: “只是不知,老二、老三和小乐英,现下如何了。” 虞美人平静道: “都是从犬绝城逃出来的,自有吉相大运在” 她忽而话锋一转: “下个月,年初,就是小师弟祭日了。” 楚籍轻轻叹了口气,轮椅上的如同枯槁般的老人闭了闭眼睛: “又到祭日了?这一晃,都七年了啊.” 顿了顿,他沉声道: “头七错过了,这第七年便补上吧,正好下个月也到了五王城,买些好点的祭品。” 三人一虎旋而沉默,只是默默的在荒漠上赶着路。 ……………… “阿嚏!阿嚏!” 大轿上,周牧揉了揉鼻子,狐疑四顾,此时恰正执着青灯,对因果很敏感,能感觉到有人在咒自己, 根据因果震颤而来的模糊反馈,还是咒自己死,要给自己上供品啥的 我也没得罪人啊? 他心头嘀咕了片刻,摇了摇头,将杂念抛却脑后。 一旁,瓷娃娃好奇发问: “道兄方才.?” “施了些小手段。” 周牧笑着道: “这青灯果真玄妙,我的力量可以直接没入其内,出现在青灯所映照的任意景中,且.” 他感慨道: “且似都有大增幅。” 一直默不作声的仙龟开口: “老师,青灯之妙,你便连百中之一都未发挥出,这是玉虚琉璃灯啊” 周牧笑了笑: “我法力低微,能做到这一步已然满足。” 说着,他目光变的深邃起来——那蚩尤三姓具体所求未知,不过既然要招揽二师兄,自己便让二师兄更有价值一些。 青灯主人的垂青。 如此,二师兄应当会受到真正重视,甚至接触到那三家的核心——有青灯在,二师兄之所见,便是自己之所见。 沉吟片刻, 周牧抚了抚长须: “距离五王城,还有一个月出头的时日才能抵达,忽听闻猪八戒之名,我心头总觉得哪里有大问题。” 瓷娃娃沉吟片刻: “要不,将天蓬也带出来?” “我有此意,但还在犹豫中。”周牧摇头道:“老猪的灵智混乱,而太上前辈说过,我虽可带他离开天河乃至离开【天庭之墟】,但.” “但且还需,以入门后的诛仙剑阵,镇压去他的灵智——这我倒是已然入门。” “依照太上前辈所言,老猪似乎在末劫之时,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涉及无上者。” “而齐天大圣以定海神针,将他连同记忆一同镇压、定住,使他想不起见过的事,如此才得以存活。” 缓了缓,周牧继续道: “只是这般以来,我若将老猪带出来,一定只能是神智不清的状态,万一他一个发狂.” 周牧脸上浮现出苦笑,初到天河之时,自己便险些被发狂的老猪一钉耙砸杀! 不同于哪吒、龟灵圣母, 老猪可是不折不扣的神圣啊按照哪吒所言,哪怕受了极其严重的大伤,性命一直处于濒危状态, 手握九齿钉耙时,老猪也足以发挥出超越真王层面的力量! 瓷娃娃沉吟片刻,道: “这倒也的确是个问题,不过可以将九齿钉耙留在天河。” 顿了顿,他详细解释道: “天蓬濒死,佛位被削,若再无钉耙在手,一身能为估摸和真王仿佛,就算真发狂” 瓷娃娃话音一止,不说话了。 以他如今的状态,别说真王了,就算仙境都无法制衡. 周牧拧着眉头,思索利弊,若是将老猪带出来,他算是有了一个真王级保镖——就是这个真王脑子不太灵醒。 可说到底,还是没有应付老猪发狂的办法,死倒是不怕,自己有【香火】神通, 虽已非土地神,但庙宇、香火、塑像、神躯等都还在,真出意外被老猪误杀,也可重聚归来。 可那要好几年! “有了!” 瓷娃娃忽然精神一振,道: “老君有【金刚琢】,那是用来牵青牛的哩,道兄不妨向老君借来金刚琢,穿在猪八戒的鼻子上,他若发狂,催动即可!” 周牧沉默片刻: “金刚琢?太上前辈已然给我了。” 仙龟错愕侧目,那位大师伯,连这玩意都给出去了?? “喔?”瓷娃娃愣了愣,惊叹了两声,道:“那不正好?喔可助道兄,将那猪八戒.” 周牧神色古井无波,木讷道: “金刚琢在青牛手上,太上前辈让我找到青牛自行讨要。” 哪吒小脸一垮,仙龟忍不住笑出了声。 “也罢,也罢。” 周牧幽叹了一声,道: “此去五王城,是要讨债,再加上昆仑墟” 他摩挲下巴: “我未入【真仙】、可带临孔圣人之前,确实还是太弱些,没什么保障。” “还是带老猪出来吧。” 周牧吐了口浊气,旋而笑道: “老猪的记忆出了差错,停留在齐天大圣闹天宫前,又将我错认成【天蓬大元帅】,嗯,说起来,应该是还认识哪吒道友你的。” “还请哪吒道友,与我同去一趟,顺便给我指指路。” 瓷娃娃眨眨眼睛: “指路?什么路?” 周牧抬起眼睑,目光炯炯有神,转而摩拳擦掌起来: “通往弥罗天宫、凌霄宝殿的路。” “当初,那废帝可是威胁了我的!” 他打定主意,若真能寻见那天帝之居所,天帝之宝座 怎么也得报‘威胁’之仇的! 瓷娃娃笑了起来,施施然起身,似乎看穿了周牧的意图,亦如同他一般摩拳擦掌: “这又如何不可?” “我早就想这一茬,很久了!” 第199章:无上者间的道争 天河。 杳杳茫茫。 小猪仰躺在天河上,翘着二郎腿,掰着手指头: “等本元帅出去了,先扶大元帅登凌霄,端帝座。” “然后暴揍那遭瘟的弼马温。” “再去找十个嫦娥,纳入府中,嘿嘿,嘿嘿嘿” 小猪一脸痴笑,身旁不远处,红孩儿被刀刃穿透,钉在莲花台上,神色呆滞。 天河微起波澜,有风吹过。 “嗯?” 小猪一个咕噜翻起身,九齿钉耙入手,警惕看去,却见天上有两个生灵,踩踏着祥云落来。 “大元帅!” 小猪先喜还惊,瞳孔一缩: “哪吒三太子??” 他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旋而又松了口气——哪吒三太子,可是天庭里出了名的桀骜,绝非天帝忠臣 对了,对上了! 小猪了然,一定是大元帅连同三太子等,一起造的反! 云上,二人跳下,小猪连忙执礼,瓷娃娃盯着猪八戒,目光略微古怪,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天蓬.”瓷娃娃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三太子!” 小猪扛着九齿钉耙,嘴巴一歪: “您可要为我做主啊,且说那遭瘟的弼马温,以下犯上,无品之职,敢将我堂堂天河水军元帅,囚镇于此!” 他一想到这儿便气急败坏,朝着天上吹气,气机到了一定高度,一道庞大的火圈浮现,金箍棒高镇于天穹之上,大威如同渊海。 瓷娃娃神情古怪,没开腔,化作本来青年模样的周牧则上前了一步,语气温和: “八天蓬。”他想起来小猪此刻的记忆中,可还没八戒这个名,顿了顿,继续道: “你可想要出离此地?” 小猪一愣,大喜: “大元帅,您总算要来救我了!” 周牧看着手舞足蹈的小猪,抚了抚额——猪八戒的确不只是记忆停留在过去,神智方面,也有些不正常的。 到底是天蓬元帅,如何会这般轻浮,如一个稚童? 他和瓷娃娃对视一眼,也看到对方眼中的沉重。 沉吟片刻,周牧继续道: “天蓬,我虽可将你带出去,但是因为一些原因,为了保护你,必须在你身上设限,可以接受么?” “可以,可以!”小猪一蹦百丈高,再重重砸下,重重点头:“只要可以从此地出去!” 周牧颔首,示意小猪走近跟前,伸出一只手,动用太阴之气。 元始阴阳经入门,周牧对后天阴阳二气的掌握已然极为纯熟,体内上下充斥着阴阳二气。 太阴之气微微震动,百丈范围内的天河随之震动,四道水柱腾起,演化做四把长剑,转而纳于周牧掌中,缓缓转动。 “低头。” 小猪顺从的低下头,没有丝毫抵抗。 “卸下一切抵御,放开心神壁障”周牧轻声低吟,小猪一一照做,精神世界毫不设防,魂灵之壁障大开。 微吸一口气, 周牧转动诛仙剑阵,缓缓地、慢慢的压入小猪的精神深处、心灵大海, 后者发出痛苦的低吼,引动百万里天河泛起波澜,遥远之外,有天河浪花击天。 “忍住,平静,放松.” 周牧神色肃穆,小心翼翼的牵引着诛仙剑阵,小猪虽为神圣,但本身处于濒死状态,且被压制, 如今又放弃一切抵御,丝毫不设防, 故而,哪怕以周牧如今假仙法力、地仙德行,所催动的诛仙剑阵也完全可以伤到小猪魂灵,由不得他不小心。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单单是引导诛仙剑阵在不损小猪魂灵的前提下覆盖其整个精神世界, 便已然耗去了数日的光景——也还好如今周牧可以自由出入【天庭之墟】,不像是从前那般有时间限制, 否则的话,现在的他根本不可能完成此事。 待到诛仙剑阵彻底遍布小猪每一寸精神世界、每一毫魂灵,周牧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收回念头。 小猪瘫坐在天河水面上,紧闭着眼,满头是汗,身躯微微震颤着,脸庞不时扭曲,似在承受苦痛。 周牧侧目,看向瓷娃娃,后者此刻正蹲在红孩儿身前,神色复杂的打量着红孩儿, 感知到目光落来,瓷娃娃起身,幽幽一叹: “我虽和红孩儿关系并不如何,痛揍过他一家,但如今见其凄惨,依旧不忍。” 顿了顿,瓷娃娃看向蜷缩成一团、微微发抖的小猪,继续开口: “看起来功成了,道兄,确定能压制他的记忆、灵智吗?” “确定。” 周牧轻轻点头: “大抵上可以让老猪出了天河,离了大圣的镇护,依旧可以保持此刻状态,记忆衰减,心智退化,不会想起末劫时的事情。” 顿了顿,他也看向小猪,凝视着对方,微微失神,道: “只是不知,猪八戒究竟看到了什么,究竟发现了什么事,以至于连回想起,都要身死道消。” 瓷娃娃走上近前,站在周牧身旁,轻叹: “这便是无上者的伟力,甚至我怀疑,天蓬能被猴子救下来,能逃得一条性命,都在那位无上者的算计之内。” 周牧沉沉点头,认为大概率也是如此,心头猜测着,那尊无上者会是谁?又究竟谋算着什么? 思来想去,毫无头绪。 无上者这个层面,距离周牧实在太过于遥远,涉及无上者之间的斗争,也不是他可以窥探、插足的。 虽然 自己早已深陷其中。 “会是五大佛祖吗?还是其他无上者?” 自语了一句,见小猪渐渐恢复,状态好了些,正踉跄着起身,周牧连忙上前,伸手搀住小猪: “天蓬,感觉如何?” “我,我说不清.”小猪喘息着,晃了晃脑袋:“感觉头脑昏沉,思维也很模糊” “深呼吸,头晕是正常的。”周牧安抚道:“要出去,要离开天河囚困,你便必须保持这个状态。” 缓了缓,他继续道: “你现在能想起什么吗?你记忆中,是何时被囚禁在此天河的?是谁干的?” 小猪摇了摇头,满脸茫然: “我前一天,还在巡逻天河,那才上任的弼马温来这儿逛了一圈.然后,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直到大元帅您之前将我唤醒。” 顿了顿,他又愤怒起来: “我就是想不明白,我到底哪里得罪了那弼马温?何故将我囚镇在此?我呸!” 周牧和瓷娃娃对视,又安抚了小猪许久,旋而,周牧念头微动,齐天匾浮现,映照出一方虚幻门户。 “洞天?” 小猪好奇,跟在‘大元帅’和三太子身后,走入了匾额,只觉得眼前一花,而后一片黑沉,看到一个糟老头子正躺在那儿,挖着鼻孔。 “太白金星!”小猪错愕:“您,您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残魂一个咕噜翻起身,小猪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太白乃天帝重臣,一定是大元帅您将他打碎,囚禁在此!” 顿了顿,犹豫一下,小猪低声道: “大元帅,太白金星人还怪好的,要不,要不.” 周牧哭笑不得: “什么跟什么?这是我家师祖算了,暂时也解释不清楚。” 他走上前,低声和懵逼的残魂解释了一番,后者神色渐渐复杂,望向小猪,连连叹息。 “天蓬啊” 残魂摇头。 “天蓬,你便留在这儿,稍等片刻。” 周牧简单交代两句,念头一动,出了匾中洞天,试了试带着匾额升空——果不其然,到了一定高度,火圈和金箍棒骤现。 无法通过这种方式,绕过齐天大圣的禁制。 意料之中。 周牧淡定,也不气馁,缓缓落回天河,将匾额收起,而后念头一动,出离梦境。 醒来,他将匾额取出,放在轿中,并不随身携带,而后入梦,再度尝试。 毫无阻碍的便离开了天河。 又出梦将匾额带上,复又入梦,从匾中洞天将天蓬、哪吒带出来,两人踩在云端,前者欢呼雀跃: “出来了,当真出来了!” 周牧和瓷娃娃死死凝视着天蓬,见这头小猪无有任何异样,这才松了口气。 周牧看向瓷娃娃,苦笑道: “这一番缺失耗去了十天功夫.还有一个月,外头就要抵达五王城了,一个月,能到凌霄殿么?” 天蓬小猪此时微微平复情绪,正好奇的四顾着, 瓷娃娃也张望了一番,确定了大概位置,蹙眉道: “道兄,三十六重天崩塌、整合成一块,与过去的天庭迥异,凌霄殿和弥罗天宫是位于第三十六重大罗天的.” 他再度环顾一圈,指向北方: “按理说,是在那个方向,但三十六重天合并,我却也无法完全断定,要不,道兄问一问老君?” “老君??”天蓬小猪一个激灵:“老君还在??” 周牧想起上辈子的传闻,笑问道: “怎么,莫非天蓬你当真是老君悄悄收的徒弟?” 天蓬小猪愣了愣,连忙摆手: “这怎么可能?老君怎会看的上我不过我这九齿钉耙,的确是老君赐的,老君于我是有恩的。” 周牧若有所思,也不废话,带着瓷娃娃、天蓬小猪便缩地成寸,三十三息的功夫,即已迈过三十三万里,至兜率宫前。 天蓬小猪咽了口唾沫。 ‘笃笃笃’ 周牧做一丝不苟状,并未曾如同过往般直接闯入,而是礼貌的敲门三声, 旋而,兜率宫大门,轰然洞开。 两侧是千般祥瑞万道宝光,八卦炉立于正中,老人端于高台,阵阵浓郁的丹香顺着鼻腔钻至全身上下, 仅仅是嗅着这丹香,周牧便有身体魂皆轻之感, 甚至走到瓶颈的八九玄功和不坏躯壳,都有精进的趋势! 他忍住,没咽唾沫,心跳如常,面色如常,思绪却如同惊涛骇浪, 闻一闻便已如此,吃呢! 还有那些宝贝 余光瞄了一眼,看到了幌金绳,看到了紫金葫芦,看到了净瓶,还有两把扇子、七星剑 更有一方八卦图,悬于道宫之上,如同穹顶一般。 “天蓬,见过老君!” 小猪一拜而下。 高台上,太上缓缓睁眼,凝视那小猪,语气平和: “不必多礼,天蓬,许久未见了。” 缓了缓,他轻声一叹,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转而道: “周牧。” “我在。”周牧连忙上前一步,微微施礼。 太上慢条斯理的开口: “汝所来之意,我已知晓,弥罗天宫,凌霄宝殿,往北走,以你之速,行九日十夜可至。” 周牧瞳孔一缩,如今的自己,一息可行万里,一个小时便是一千八百息, 而如此,依旧要不停歇的走上九日十夜?? 不,恐怕不止,自己根本无法连续九日十夜不停的缩地成寸, 每一步缩地成寸消耗的法力、精力并不算多,可若日夜不停 天蓬小猪依旧拜在地上,瓷娃娃低垂着头颅, 而高台上,太上老君温和开口: “于此刻之汝而言,此时其实并非去那儿的好时机,但既有意愿,去一去,也并非不可。” 缓了缓,他问道: “汝对玉皇道友,怨气很深?” “倒没有什么怨气。” 周牧摇了摇头,执礼道: “不过于玉虚宫中、伴元始前辈时,废帝说,他记住我了,再加上之前,地藏佛祖那次,我坏了他的谋划” 顿了顿,他继续道: “此仇应当已无法化解了。” “世间何来无法化解之仇怨?”太上摇头,含笑道:“修为越高,境界越深,便越无仇怨,有的,只是道争。” “道争?”周牧眨眨眼:“您和.那些无上者,也无仇怨吗?他们,不是使三清再不见面?” 趴在地上的小猪咽了口唾沫,听的有些晕晕乎乎。 高台上,太上微微摇头: “不算仇怨,我等之间,只是道争。” “道争?” “可理解为大道之争、求道之争,此道非彼道。” 周牧若有所思,道争,无关仇怨? 想来也是,凡人之间都没有永远的敌人,更何况这些无上者了。 道争道争,无上者们,若非彼此制衡,那便就是真正的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这样的人物,追求的道,是什么呢? 太上似乎看穿了周牧的想法,温吞道: “我等之境,进无可进,路已至尽头,但总要有所求,便是胜过诸道友。” “所谓道争,胜者唯一,而胜者,能凌驾诸多道友之上,即,无可制衡者——某种意义上,倒也算是更进一步矣。” 周牧听的不是很明白,但并未发问,耐心聆听。 太上继续道: “若某一天,你对玉皇道友有大用,玉皇道友便是会不遗余力的帮助你——就像是我等三人。” 周牧默默点头,不觉得有什么——一切馈赠,都早已标注价码,三清的援手,赐予的机缘,亦是如此。 想了想,他问道: “太上前辈,但不知,前辈们要我,又是何用?” 太上沉吟片刻,念头一动,无论小猪还是瓷娃娃,尽皆消失在兜率宫中。 旋而,祂这才开口: “行,损人不利己之事。” 第200章:太上有情,天帝尸骸! 周牧有些懵逼——损人不利己之事? 什么意思? 而且 他侧目看了眼,还屏退了老猪和哪吒。 周牧向着高台之上端坐的老人,投去询问的目光。 太上悠悠道: “道争之事,与你暂难言明,只是,当我等三清遭了诸位道友算计后,三清之间永不可相见。” “如此,也意味着” 太上笑着了笑,语气平和,无有起伏,也无有怒意: “便也意味着,三清已失去了道争的资格。” 周牧瞳孔一缩,按照太上前辈所说,道争得胜,某种程度上算是更进一步,算是真正的‘无上亦无平齐者’, 而既已失道争资格,便算是前路彻底断了? 周牧也不犹豫,将此问发出: “前辈,是意味着三清的前路,断了吗?” “是也不是。” 太上平和道: “还是那句话,我等这一境地,已然是路的尽头,彼此几乎没有高下之分,所谓的更进一步,更准确的说.” “是将其余道友打落。” “无上者越多,无上者越弱,而若无上者唯一,某种意义上,是能算更进一步。” 缓了缓,太上微笑: “而吾,而元始、灵宝,本为一体,今遭分裂,彼此不相见,就失去了道争的资格。” “三清只可能成为被打落者,而无法成为打落他人者,这你能明白吗?” 周牧缓缓点头: “能够理解大概意思,无上者的领域,更像是一个水池子,迈入这一步的生灵,都会占据池子的一部分,其余无上者,拥有的部分也就更少?” 缓了缓,他继续道: “而道争,便是将其他无上者,赶出水池子?” 太上老君颔首: “虽不算对,但也的确是这么个意思。” 周牧咽了口唾沫,继续道: “而如今,三位前辈失去了道争的资格,失去了将其余无上者驱赶出水池子的能为——岂非相当于,被断了前路?那【损人不利己】的含义是?” 太上凝视着周牧: “无上者之间,无有真正仇怨,所为所行之事,都是因道争,而我三清,已断前路,这一场道争,提前失败。” 顿了顿,祂慢条斯理道: “直白而言,三清也不想看到其余算计了我等的道友,道争得胜,如此,你明白了么?” 周牧瞪大了眼睛: “所以,三位前辈要扶持我,去参加道争——我胜与否,与三清无利,但却可.损害其他无上者的利益?” “然也。” 太上平静点头: “告知你这般事情,一是为了使你安心,三清助你,非为了谋夺你什么,其二” 祂乐呵一笑: “玉皇道友在分割三清之事上,出力最大,你若是能气一气玉皇道友,损一损祂的利,那便是最好不过。” 周牧懵逼,彻底明白过来——好家伙,感情太上前辈,是个小心眼子, 嘴上说着无上者无仇怨,实际行动分明就是在报仇嘛! 自个儿无法参与道争,被踢出局了,就要让其余人也都失败? 只是,为何选中了自己? 周牧眨眨眼,心头古怪,却又郑重做礼: “我明白一些了,但太上前辈与我言说如此之多,还不知,具体要我做什么?或者说,具体要我在凌霄宝殿,做什么?” 太上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 “你且附耳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周牧听完,没说话,盯着太上。 后者垂了垂眼睑,咳嗽了两声,似乎有些心虚: “此行事,的确小家子气了些,你若不愿” 周牧神色古怪: “想不到,您是这样的太上前辈” 太上老君眼观鼻鼻观心,默默伸手,朝着侧边一捻。 下一刹,一枚丹丸飞来,落在周牧手上。 “宿命丹,此丸服之,可强体,锻神,可助你天仙后炼假还真、破入真仙,可助你与【因果之道】间,多出本命联系,可更好的执掌元始的那盏灯,也可.” “也可于未来需要时,助你斩断宿世因果联系,而后,倒果为因。” 周牧掂了掂丹丸,眼睛放光,所谓倒果为因,便是他所求的,使先有周牧,后有自己的诸多前世, 使自己只是自己,不会成为其余人,而是让其余人成为自己。 他眉开眼笑,旋而笑容一敛: “太上前辈,这算是.封口费?” 太上依旧眼观鼻鼻观心,周牧则目光转动,最终还是放弃了想法——暂时不能要更多, 容易被太上发觉本性未变,对兜率宫严加看管——这就因小失大咯! “实不相瞒。” 周牧乐呵道: “前辈吩咐的事情,本就是晚辈所欲为的,所以,前辈什么也没吩咐过,晚辈自会去做。” 太上神色缓和了一些,垂着眼睑,似乎依旧有些心虚——这般行事,虽能恶心玉皇道友,但要是传了出去 周牧到底还是有些没忍住,揉了揉脸颊,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晚辈虽有此意,但这般恶心、刺激那位天帝陛下,岂非是要真正遭了记恨?来日恐怕,凶多吉少啊.” 太上狐疑的看了周牧一眼,却并未说什么,犹豫一下,道: “你且还有四片大赤灵茶吧?来年,等老夫这八卦炉中事物炼毕,便送你进去一遭,炼一炼你,将你炼做不死不灭的先天,如何?” 缓了缓,祂含笑道: “如此,便是玉皇道友对你再是恨极,也斩不了你。” 周牧大喜,不死不灭的先天之灵?? 他精神一振,连连点头,连连做礼。 “慈悲,慈悲。”太上摊手一引:“便且去吧。” 兜率宫大门洞开,周牧缓而飘出,瓷娃娃、天蓬小猪都正呆在外头,而后大门轰然闭合。 “道兄。”瓷娃娃凑上前来:“老君和你交代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告诉了我一些真相。” 周牧简短的说了一句,并未多言——他是有操守的! 拿了老君的东西,自然严守隐秘! 只是,现下想来,他还是有些哭笑不得——太上的心眼子,竟然小到了如此地步,方才一通交代,所求只有一件事, 便是狠狠恶心一下天帝。 可问题是,周牧真的本就打算这般去做的呃,算是白得了好处。 周牧喜笑颜开,宿命丹是一,还得了老君承诺,未来可化【先天】! 而自己要付出的,却是本就要做的事情. “赚大了!” “总觉得,太上前辈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太上前辈,要超然许多,看似温和,但实际上,每每周牧目视老君,都会生出一种凝望【道】的感觉来, 就像是天道、大道,似有情,实则无情无欲。 但现在的太上前辈,好像有了欲——比如让自己恶心天帝。 “太上前辈出问题了。” 周牧心头有了判定。 沉吟片刻, 他摇摇头,侧目道: “走了,此去路途遥远,能早到一点是一点。” 见周牧不愿多说,瓷娃娃、小猪自然也不好追问,两人一猪也没啥好准备的,便朝着北方赶去了路。 一步一息,便是万里。 ……………… 与此同时,兜率宫中。 太上捋了捋雪白长须,满意颔首,自言自语: “唔,本就打算来年替这小子炼成先天.如今却换来一事,不亏,不亏。” 祂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幽幽。 “果然,三清分割的弊病已现,吾的清净之道,无为之道,缺失已破了。” 太上轻轻叹了口气,察觉到自身正在缓慢的从【无上者】领域跌落,这是三清分割、失去道争资格的体现, 祂秉持的清静无为,祂的【太上忘情】,一并都破了。 至此,太上太上,再非太上,亦无法‘以万物为刍狗’,无法做到至仁而无偏心,也就有了.七情六欲。 若非如此,也断然不会生出让那混小子,去恶心玉皇道友的想法来的。 有了七情六欲的太上,也变的忧心忡忡起来: “再这般跌落下去,两亿万万劫后,吾便将跌破【无上】矣,是福,还是祸?” 祂轻声一叹,却又笑着了起来: “断了清净,破了无为,倒也难自在轻松。” 自语间, 太上起身,走下九十九层白玉阶梯,走至八卦炉前,挥袖撤去了封断,八卦炉中的声响再度传出。 “太上,汝又隔绝内外,是有人到访兜率宫了么?” 其中传出一个女声,冷笑道: “你已失去道争之能,终究会跌落,还在谋划什么?还有什么好谋划的?还.” 话未说完,太上很不客气的伸出手,在八卦炉上狠狠一拍。 ‘嗡!!’ 八卦炉剧烈震动,其内生灵尽皆发出闷哼,似乎痛苦不堪。 太上却并未罢休,一下接着一下,如同打鼓般不断的拍敲着八卦炉,炉下火焰亦轰然腾烧! 剧烈震动、火焰腾烧之下,炉中生灵都陷入苦楚,遭到磨难。 有佛音自其中艰难响起,却在笑: “太上.汝,断了清净,破了无为,心境都开始生出波动,在.报复我等?” 一个个生灵忍受着苦楚,都在炉中放声而笑,那女声幽幽响起: “太上,你已然开始.跌落了吧?” 太上一下下的敲着八卦炉,淡淡道: “倒是托了诸位的福,欲念加身,有情胜无情,却是一身舒坦。” “是啊,舒坦,舒坦.”女声之中笑意更甚:“当汝彻底沦落红尘,七情六欲一个不差,你,还能称【太上】么?” “彼时,会有新的太上。” 太上如是说道。 …… …… 此去遥遥。 一路上,坍塌的宫楼不计其数,甚至见到了【北帝宫】,按照瓷娃娃、天蓬小猪所言, 那是天庭六御中,北极紫微大帝的宫阙,且最关键的是, 不同于其他道宫、楼阙,北帝宫完好无损,威严肃穆,朦胧在隐隐约约的紫气中! 完好无损,便意味着其中,一切如初如旧。 可惜。 周牧尝试进入,但无论是他,还是神圣层面、可发挥真王战力的小猪,可无法入内,被浩浩帝气拦在外头。 “等道兄来年,任了北帝一脉的仙职,便不会遭那帝气阻拦矣!”瓷娃娃只能如是道。 遗憾远离北帝宫,依旧朝着北方行去,一日,两日,三日. 说是九日十夜可至, 但算上中途休息、养回精力的功夫,第八日时,行程方才勉强过半,堪堪抵达那处广袤无垠的养马场。 “那遭瘟的弼马温,就在此地做工的!”天蓬小猪啐骂了一声。 周牧瞧了瞧养马场,一片荒凉,堂屋倾塌了个全,唯有一株树还完好,屹立在那儿,发着仙光宝气。 “唔,哪吒道友,回来的时候记得提醒我,要将那树给伐去!” 历经天庭崩塌,又十万余年无人照料,那树依旧仙光灿灿,甚至胜过金鳌岛上的仙树仙花, 不用想,定是了不得的事物。 只是,此刻急着赶路,倒也没有多停留,存了念想,等去完了凌霄殿,下次返回的时候,再好好看看。 两人一猪继续上路,第九日,第十日,第十一日. 至第十六日。 “还有两周,外面就要抵达五王城了啊.” 自语间,周牧脚步蹲下,眺望前方。 一座巨大天宫,巍峨屹立,看不到边际,苍茫浩瀚。 “这便是,弥罗天宫?”他失神问道。 瓷娃娃凝重点头: “没错,弥罗天宫,天帝之居所——凌霄殿,就在里头!” 凌霄殿,为弥罗天宫之正殿,是天帝寝居之所,也是仙官神吏朝拜问政之所。 周牧紧张的捏了捏拳头,并着瓷娃娃、天蓬小猪,小心翼翼的走入天宫, 穿过一处处倾塌的宫楼,见到一处处毁崩的奇景. 甚至,看到很多尸骸,大多残破,极少一部分完好无损。 “这是.”周牧愕然:“师祖?” 他看到一具尸骸,盘坐在一片废墟中,肉身如玉,宝光潋滟,赫然是太白金星! 瓷娃娃看了眼,道: “触不得,封存的太过完好,其中恐怕充斥着劫气,便是太白残魂出来,也使不得这躯壳了” 顿了顿,他指了指太白尸骸所在的废墟: “这儿,则是齐天大圣府,是少数立在弥罗天宫内的仙神府邸。” 周牧神色微动,一旁的天蓬小猪则纳闷问道: “齐天大圣?好大的名号,我怎从未听说过这般仙神?” 周牧和瓷娃娃对视一眼,默契的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朝前行走, 弥罗天宫广袤,从入内起,以缩地成寸之法,走了足足两日,这才到了天宫之正中。 亦是,【凌霄宝殿】之所在。 殿门倾塌,玉阶损破,立于其外,可见其中。 最显眼的,当时一方浩瀚而龟裂的帝座,发无量光,照彻无量八方, 可见道道庆云、祥瑞,尽沉浮于帝座之侧,却又显幽幽暗暗之相, 然,帝座之前,横着一方巨大凤凰尸骸,蜷着身,架在熄灭无穷年月的仙道炉上,身上沉浮着淡淡的薄炎, 又看去,那帝座之上. 端坐着一个生灵。 面容如冠玉,身形宏伟之于至,身着帝袍,持帝玺,神情冷漠。 天帝。 准确的说,是天帝尸骸。 被一柄镌刻有【诛仙】二字的长剑,钉穿额头,钉在天帝大座之上! 瓷娃娃头皮发炸,天蓬小猪踉踉跄跄,唯有周牧不动,微垂眼帘。 果然。 果然如太上前辈所言,天帝之身,尤在凌霄殿中! 第201章:第二变,诛仙杀机,炼帝为座(明天补更) (老规矩,明天补四千qaq) “天帝.” 瓷娃娃平日里最是桀骜,从来都有反出天庭的心思,可到此无比熟悉的凌霄殿,见了明知只是尸骸的天帝身, 却竟有些颤栗,忍不住后退,一旁的天蓬小猪也好不到哪里去,瑟瑟发抖。 周牧稍微好一些,毕竟提前知晓会有天帝尸骸,但即便如此,也依旧在心悸, 仅仅只是单纯的凝望,便有一种极度惊悚的感觉,尤其是尸骸额间插着的那口【诛仙】,充斥着惨烈气息,浑身上下每一粒细胞都在此刻发出咆哮,在警告! “走。” 周牧深吸了一口气,朝前迈了一步,踏上凌霄殿第一层阶。 他闷哼了一声。 凌霄宝殿,殿前三百六十五阶,合周天之数,殿中九柱,皆有撑天之相, 周牧仅仅踏上第一阶,仅仅近前了一步,浓烈的仙道杀机便已彻布全身,有骨碎魂裂的趋势,更遑论帝尸的那种层叠威严! 这压根就不是那八颗狮颅可比的。 硬顶着,周牧强行再进一步,所承受的仙道杀机、无上威严,暴涨十倍百倍, 肉身之上如同易碎瓷器那般布满裂纹,心神之中似有百八大锤同时撞敲,魂灵震动几欲破碎! “道兄!”瓷娃娃呼喊:“不可再近前了,尸骸虽远不如天帝本身,但同样,尸骸可不会收敛威严!” “更不用提诛仙刺天帝的杀机!” 瓷娃娃神情有些焦灼: “便是我全盛时候,恐怕登尽了这周天数之阶,便也不可寸进了,这凌霄殿,是进不去的!” 全盛的哪吒,为当世之大罗。 换句话说,此刻凌霄殿中,已是真正绝地,大罗都只能登阶,进不去殿门! 周牧却摇了摇头: “要进去的,不过,得另辟蹊径才是。” 说着,他重重吐了口浊气,自从逆反为先天生命,悟性、根骨暴涨后, 他也算是将【七十二变】的第二变,学会了。 而按照太上前辈教的方法,便是 周牧闭眼,默默感知着压迫身躯、心神的威严、杀机,锚定其中一缕仙道杀机,激发自身修行【大成至圣法】第一境的圣人气机。 大成至圣法,第一境,【气自华】,修成,可得一缕圣人气机。 靠着圣人气机加持,强行顶着压力,再进一步,再进一阶。 肉身上的血肉开始一点一点的湮灭。 “继续.” 周牧谨记太上前辈的嘱咐,要到进无可进之时! 他念起,成诛仙剑阵,借剑阵庇佑,削减殿中惨烈杀机,又进一步,又进一阶。 踏上第四重阶梯,身前还有三百六十一阶,周牧浑身血肉已然湮灭殆尽,脏腑、大脑等也都化作飞灰, 真真正正的只剩下骨头架子,骨上玉色朦胧,又密布着裂纹,透过裂纹,可见其中宝髓,在发光。 “道兄!” “大元帅!” 哪吒和天蓬小猪齐齐惊呼,天蓬小猪蹬蹬上前,就要将周牧给拽回来,口中焦急: “大元帅,您这转世身可还没恢复,不可再前,不可再前了!” 周牧摆了摆手: “我不会寻死。” 说着,他全神贯注在所锚定的仙道杀机之上,这杀机,来自诛仙剑,也来自那一方浩浩帝尸,但归根结底,终究是【后天之属】。 既为后天,便可以变化。 天上天下,有形无形,有质无质,但凡存在,但凡为后天之属,前三十六变就能锚定! 时间流逝。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周牧兑取海量愈伤丸,疯狂催动着八九玄功,玉骨上不断的生长出血肉,血肉又不断的化作飞灰, 但他骨架上的裂纹,却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好似每时每刻都在涅槃,每时每刻都在变强! 直至第七个时辰。 “成了。” ……………… 五王城。 内城。 三座广袤奢华的府邸彼此挨在一起,都极相似,朱红高墙,灿金大门,门口又都摆放着两只石兽, 石兽憨态可掬,是食铁兽的模样。 而门上匾额,则分别是黎、屠、邹,三姓三家。 长街无人,都被清空,三家府门洞开,门前绿树成荫,各自都放着案几,案几上有茶,案几前则各坐一人。 邹家老人举起茶,遥遥一对,而后含笑道: “我邹家,收拢了一位新的上供奉,其受青灯主人之垂青。” 屠家老人面无表情,语气低沉: “青灯主人?才现世的伟岸存在,这般快就垂青于凡俗?” 缓了缓,他语调一转: “则我屠家,近日在地上幽冥的一些族人,挖掘出太古往圣——宗圣曾参的尸骸,若再行血祭,未必不可凭此,召临宗圣。” 黎家老人抬了抬眼睑,平和道: “黎家近来无有所得,若要细论,不过将三十四座妖城之主控心夺魂——哦,还有四座大妖城。” 缓了缓,他双手抱拳在上,看向城池中心的那座通天楼,道: “若秦王来日逆伐妖族,倒是可以添些助力。” 三大家主就这么在长街上高谈阔论,城中许多强大存在远远凝观,一切都听在耳畔。 “岐伯。”通天楼中,秦王蹙眉:“黎、屠、邹三家,都是你的附庸吧?他们想做什么?” 一位真王眯眼: “青灯之主所垂青者、宗圣尸骨、三十余座妖城.好大的手笔。” 端在大位上的岐伯平静道: “三姓三家,并非我之麾下,与我也非从属关系,不过三姓三家的确有所求。” 殿中,诸多端坐着的真王齐齐投来目光。 岐伯悠悠道: “却是有三求,一是,三姓三家,想要提前下次血祭,并由他们主持。” “二是,三姓三家与我那徒儿交好,我那徒儿遭灾,痛心不已,想要请【不周】替我那徒儿报仇血恨。” “三来,三姓三家,想求【周公】替他们卦算一些事物。” 殿中沉寂了片刻,一位位真王忍不住发笑,坐在最上方,为这一千年主政的秦王眯了眯眼: “靠着三个依仗,胆敢要挟五王城?抄家,诛族。” 他抬手,就要拟定大旨,岐伯不慌不忙: “秦王且慢,做为交换,三姓三家不仅仅会将青灯之主所垂青者、宗圣之尸骸、三十余妖城之主的命牌,尽数交付于五王城,另” 岐伯语气一缓,悠悠道: “另,诸位可记得前些时日,一闪而逝的【昆仑墟】?实不相瞒,那是三姓三家的手笔啊.不日,三姓三家,将真正开启昆仑墟!” 大殿中猛的一寂,一位位真王动容,冷眼旁观的武王、复圣颜回等,都惊的抬眼。 高位上,主此千年之政的秦王起了身: “昆仑墟?霸王不是说,此事为他所促成的么?” “秦王有所不知,霸王和三姓三家,是有合作的,霸王所说,能开启昆仑墟者,便是三姓三家。” 岐伯端坐在王座上,笑道: “实不相瞒,我那徒儿遭灾,就与昆仑墟有些关系——他本是要去寻找开启昆仑墟之钥的。” 诸多真王议论纷纷,秦王来回踱步,看向其余四王,询问意见,然四王皆只是摇了摇头,表明拿不定这个主意。 沉吟许久,秦王看向岐伯: “第二件事,替你那徒儿报仇.孤若未记错,应当是许仙吧?此事,依照苏妲己之言,又似与太古哪吒有直接关联,翻天印都现了行踪!” 岐伯含笑: “此事的确难办,可以略过。” 秦王继续问道: “三姓三家,想要主持血祭,怎么,他们要召临谁么?” 岐伯摇头: “不知。” 秦王沉默片刻,看向一旁端坐的【周公】,客气的执了一礼: “周公,卦算之事” “可以。”周公轻轻咳嗽了两声,一旁的武王蹙眉:“你上次卦算天机受的伤,可还没愈尽。” 周公摆了摆手: “不是什么大问题,却不知道,那三姓三家要吾帮忙卦算什么?卦算后,他们便交出开启昆仑墟之法么?” “是。” 岐伯颔首: “要卦算的事情,也很简单,仅有一事,且也本就是我等所欲探知的。” 诸真王投来目光,静静聆听。 岐伯幽幽开口: “即为,轩辕黄帝,当今之所在。” 大殿陷入死寂,真王们愕然,面面相觑。 卦算人皇当今之所在?? 这种程度的卦算,可以预料到,卦算者会遭到何等的天机反噬,轻则重创,道基动摇,重则 身死道消! 武王震怒起身: “吾这便去诛了那三姓,夷去其全族!” 天穹震动,雷霆滚滚,浩浩之压直指城中三座府邸,无数三姓族人被压迫的跪俯! “三姓三家绝种,昆仑墟,就无法打开了。”岐伯悠悠道:“三姓三家敢有此等要求,自然,是不怕搜魂夺魄的” 武王盯着岐伯,胸膛上下起伏,一口长剑已入手,岐伯神色微变,看向主政的秦王。 后者闭眼,轻声开口: “武王,便让周公算一算吧,我等在一旁护道,即便有什么,也可保周公无碍!” 武王轻弹人皇剑,颜回、汉王默默起身,殿中剑拔弩张! “可以卦算。” 真王侧目,看向说话的周公,后者老态龙钟,神色平静: “便无有那三姓三家,吾也欲卦算此事.” 缓了缓,周公抬起眼睑,眼中有光: “那是轩辕黄帝啊他似已归来,若能寻见,我巍巍人族,或许.真的能重新站起来矣!” 武王紧握长剑,最终叹息一声,收起了这一柄人皇剑。 他端回大座,双指在青铜王座之侧轻轻一叩。 ‘轰隆隆!’ 天雷击落,三座府邸成灰,三姓三家过半族人,一并成了焦灰! 岐伯色变起身,武王却看也不看他,淡淡道: “虽不夷族,也当小惩大诫,否则来日,岂非人人有了点依仗,都敢来迫五王城、都敢来干涉五王之政么?那要五王还有何用?” 岐伯横眉冷对,神色难看至极,盯了武王半晌,哼了一声,将目光转向周公。 后者此时缓缓起身,一身素袍随风而动,苍老的脸庞看上去有些发白,显然伤势未曾愈尽, 他咳嗽着,神色猛然一肃: “还请诸位,为我护道。” “起卦,恭请” “河图洛书!” ……………… 七十二变,第二变。 帝陨之杀机。 周牧身形逐渐模糊,化作一缕无形无质的杀机,由诛仙剑的一缕锋锐气和天帝尸骸的一缕威严所构成, 得此一变,天帝尸骸的压力、诛仙剑的惨烈气息,都不再作用于周牧的身上,他随风而前, 刹那间,便已将剩下三百六十一重阶跨尽,至那殿前! “变化之道,还能这般使??” 天蓬小猪目瞪口呆,他也是会【天罡三十六变】的——那本质上就是七十二般变化的前三十六变,即那后天之变! 小猪顶着压力,走到第两百阶处,神圣之身就有毁塌的迹象,便是也有样学样,锚定一缕杀机,变化做那一缕杀机,随风而行,至于殿前。 瓷娃娃满脸懵逼: “我呢??” 周牧的笑声从层叠大阶的最上方传来: “哪吒道友,且先静候,我自有办法开辟出一条路来!” 周牧所化的杀机缓慢前行,尽管被帝尸上逸散的威严和诛仙剑中流淌出杀机忽略, 但行进依旧难之又难,盖因为凌霄殿中的气机已然实质化,空气如同泥沼,也正因如此,整座凌霄宝殿显得极其幽暗, 便是天帝尸骸身上的万道光,都照不亮这座传说中的宝殿。 “大元帅,咱们现在要干啥子?” “等着看就行。” 说着,周牧已然强行挤至帝座前百丈处,天帝尸此时显得无比清晰, 尸骸上的肌肤纹理都能看的清楚,其瞪着的眼眸中,冰冷怒意十万年都不曾散去分毫。 “现。” 无形无质的周牧呵声,一缕火光乍现,一方青灯骤浮而出! 青灯大放光华,尽刺破整座凌霄殿中如泥沼般的粘滞气机,照亮大殿! 诛仙杀机也好,帝尸余威也罢, 不过都是自然逸散出的气息而已,玉虚琉璃灯不同,乃是周牧主动激发——尽管周牧只能激发一丝之能,但也足矣。 青灯缓悬于顶,照彻八方,将诛仙杀机、尸骸余威等,尽数压制,周牧和天蓬小猪这才变化做本身, 而瓷娃娃也蹦跳着跑进了凌霄宝殿。 他环顾四周,脸上闪过追忆之色,旋而笑着开口: “道兄竟能想出此等法子,那七十二变我也见猴子和杨大哥用过,可都是变化做有灵之生命或有形之物体,他们却从未变化过杀机这种东西.” 周牧笑了笑,也没解释,只是走上近前,仔仔细细的凝视着天帝尸骸。 尸骸高有十八丈,比周牧想象中小很多,其额间有丝丝缕缕漆黑血迹,若仔细看去,能见黑潮汹涌,贯穿岁月前后。 周牧神色一肃,一旁的瓷娃娃兴奋的搓了搓手掌: “道兄,我们当如何?这可是诛仙剑!要取走嘛?” “不可。” 周牧连忙道: “不可,废帝死于【现在】,便是因诛仙剑,诛仙剑若脱离,天帝便将苏醒。” 哪吒小心翼翼的伸手,碰了一下天帝,而后闪电般的收了回来——无碍。 周牧道: “有玉虚琉璃灯压制,帝尸也好,诛仙也好,尽都不显威能,倒是可以放心,至于现在我们当作什么.” 他笑了笑,目光骤敛,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哪吒道友,你且看此帝座,龟裂破碎,你可知,当该如何修复?” 瓷娃娃诧异,想了想,道: “采九天之精,取天河之源,再辅九幽仙金、建木之根、不周山髓等,或许有复原的可能性。” “麻烦,麻烦,太麻烦了。” 周牧摇头: “最好的材料” 他伸手,抚摸天帝尸骸,尽管有玉虚琉璃灯压制,依旧止不住的生出悚然感,脸上却挂着笑意: “最好的材料,不就正端在上面么?” 瓷娃娃、天蓬小猪色变,齐齐后退了数步,哪吒毛骨悚然: “道兄,你,你要将天帝炼进帝座??” “对。” 周牧微笑: “此后,新纪元到来,无论新的天帝是谁,是何方无上者.” “天帝都将在他屁股底下,一整个纪元。” “无论是谁,都不会拒绝一位无上者之身为座的。” 瓷娃娃步履踉跄,天蓬小猪死命缩着脖子,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未说出口, 哪吒叹息: “道兄,如此做,可就将天帝得罪死了,一位无上者的铭记,那” 说着,他觉得很荒唐——自己已经可以称上一声胆大包天了,可最开始所想,至多至多,也就是在凌霄殿的墙角,撒一泡尿 然后学那猴子,刻下一句到此一游,仅此而已。 可这位道兄. 沉默许久,哪吒问道: “但是道兄,天帝尸骸,我等连撼动都无法做到吧?” “有人可以。” 周牧简短开口,站在青灯光华的照耀下,盘腿坐下,沉下心念。 他一心多用,一部分念头浸入哮天犬的记忆深处,另一部分念头则洞察因果未来, 既面见【元始天尊】,也面见【灵宝道君】,既在过去,也在未来。 凌霄宝殿中,那青灯高悬,幽幽放着光。 第202章:焚尸铸座,元始斩天帝 “求一盏炉火?便赐你一盏炉火。” “寻一件锻器?便助你一臂之力。” 过去与未来,元始与灵宝,都如是述说,飘渺玉泉仙山,道宫前的中年道人微微摇头: “只是汝这般行事,玉皇道友怕是要大发雷霆了。” 端坐在重重未来之上的青年道人抚掌大笑: “汝之此行,甚合我意,善,善,上善!” 周牧一一执礼,照见过去,也照见未来。 青年道人问: “可曾瞧见,废帝额间的一柄诛仙?” “回灵宝前辈的话,见了,惜哉无法拔去。” “倒也未必。” 青年道人如玉的面庞上洋溢笑容,语调拉长: “废帝定不堪此辱,说不得,将彻底斩去与祂那尸骸之关联,若其当真如此行事,汝便可取出【诛仙】,但。” 缓了缓,青年道人笑容一敛: “汝当且记,不可立即拔出【诛仙】,诛仙为四剑之首,其杀机胜过戮仙,险妙多过陷仙,狠恶大过绝仙。” “欲取诛仙,或汝成王成圣,或汝剑阵圆满,或汝持得其余三剑,否则,妄自持诛仙,汝之性命,难以承载。” 周牧连忙执礼: “多谢前辈指点。” “算不得指点。”青年道人平和道:“汝既已承【通天】之号,吾但有一事相请。” “晚辈恭听。” “嗯,此纪之初,吾打造碧游道宫,万仙来朝,虽是开此纪元不得不为之举,虽后来此般一切都付之一炬,但终究可惜。” 说着,青年道人静静凝视着周牧: “来年,便该你叫这碧游宫,再横于天穹,又或九幽,能耀世,又或照彻幽冥。” 周牧愣了愣,明白过来——这是要自己将碧游宫,发扬光大,再现万仙来朝之景,又或化出万鬼皆拜之况。 他郑重执礼: “若晚辈来年能为足够,定不负前辈所托!” “善。” 青年道人伸手一指,一张法令浮现,其上唯有一个【锻】字,转而道: “持去吧,将用之时,以精神念头之火点燃,可全汝之所需。” 周牧双手接过,眼前昏花,念头已复归去。 此时。 苍茫之过去,纪元之初年。 “也罢,你既已有此念,吾也不好阻拦,只是日后行事,切记要小心。” 中年道人伸手一捉,一缕庆云化作法令,其上唯一个【燃】字, 祂将法令递给了周牧,含笑道: “执此法令,以精神念头之火点燃,可得一场熊熊烈炎。” 周牧接过,郑重的将法令收起,刚想要告辞离去,中年道人却将他叫住。 “说来,还有一事。” 周牧心头一动: “但请前辈吩咐.可是我为玉虚神祇,当有使玉虚宫光大之职?” 中年道人愣了愣: “汝怎知道.是灵宝与你言说了相似的话?” “前辈明鉴。” 中年道人失笑,啧啧了两声: “你当知晓本纪初劫之前后吧?” “知道一些,凡世似为武王伐纣,实则牵扯天上地下,各方皆有涉足,其中为主的,便是【玉虚宫】与【碧游宫】。” 周牧老实的回答着,则中年道人颔首: “所言不差,世人皆道我元始与灵宝决裂,实际上三清本一体,何来决裂一说?” 祂盘坐在大青石板上,静静的凝望着天边层云卷动,温和开口: “初劫本只是小打小闹,然遭了一些道友谋划、插足,导致我与灵宝门下,打出了真火。” “【现在节点】虽已至末劫之后,我与灵宝也再不可相见,当初各自一道化身所行之【阐】、【截】二道,也无法分出高下。” 周牧眨眨眼: “前辈的意思是要我行此二道,以较高下?” “不错。” 中年道人含笑: “阐、截二道,迥乎不同,彼此对立,却又有相圆融之意在,若你能二者贯通,许有大好处。” 顿了顿,祂继续道: “真便说起来,此两道亦有直接体现——虽然‘狭窄’了一些。” 周牧微微兴奋起来: “还请前辈赐教。” 中年道人,开始讲道,天花乱坠地涌金莲,玉鼎道宫洞开,道门天尊与二郎真君盘坐,静静听道。 “阐,阐述天地至理,换而言之,为顺天应道,行此道者,得天地钟爱,一言一行诠释天地道理,若走到极致,天地道理如何诠释,便都在自己一念之间.你是否想到了什么?” 周牧郑重点头: “有,我想到德行。” “然也。” 中年道人轻轻点头: “【阐】之一道的部分,与【德行】不谋而合,阐,也本就是另类得德行修行。” “再说【截】,灵宝那个【通天道人】化身,所行的【截】,意为自头顶苍天脚下大地中,截取出属于自身的一部分来。” 周牧听的津津有味: “晚辈还以为,所谓【截】,是截取一线生机的意思。” “有这个含义,但仅仅是一部分。”中年道人平和道:“这条路是行不通的,便是灵宝,也只敢以一道化身来行走。” “原因也很简单,【截】之一路走的越深,越不可能成【无上者】,以自身窃取大天地,从天、地之中截取属于自身的事物,本质上,是一条死路。” 缓了缓,中年道人话锋一转: “你现在自不明白具体含义,但你以后若证道了,自然就知道.话说回来,阐之一道,类同于德行,截之一道,在狭义上,便类同于【体魄修行】。” 周牧静静聆听,心思辗转,思索其中含义: “体魄为渡河之宝筏,截之一道,截天地为己用,体魄一道,聚伟力于自身躯骸,不像是法力、德行修行,需借助大天地.” 中年人赞赏的点了点头: “便是此理,来日等你迈入天仙,可尝试践行【阐】、【截】二道,既可以你之身,分出阐截之高下,同时也可令你受益无穷。” 周牧执礼: “晚辈明白了。” “行了,且先做你自己的事儿去吧。” 元始道人挥手,周牧身形渐淡,消失前,他最后追问: “前辈,那,可有鸿钧道人的存在?” 他一直好奇,既有封神初劫,可有鸿钧道人? 上辈子的所知的封神初劫中,鸿钧道人为三清之师啊 “鸿钧?”中年道人颔首:“有的,为太上的一道化身,又唤做【开天辟地之祖】,于初劫中存在,后来被封存。” 周牧的一个疑惑解开,念头回归现在。 睁眼,已是在凌霄殿中。 “阐,截” 周牧虽未被传授具体之法,但元始道人的一番讲道,似是给他推开了一扇全新之门,有意识的便尝试去践行。 阐,谓之以阐述天地至理之道,若走至极限,所谓天地至理,便在自身一念之间,是否对错,皆由自己来诠释; 截,谓之以截取天地为己用之道,其极限未知,只晓得是天地所不容的,如若走到极限,便以身为【大天地】。 而大天地,是诸天万界的存在根本,无穷宇宙皆依着大天地而存在. 周牧有些出神,一旁,瓷娃娃轻声呼喊: “道兄?” 他醒转,施施然起来,侧目笑道: “我已得化天帝身弥补帝座之法。” 瓷娃娃动容,天蓬小猪瞪大了眼睛: “大元帅,您明明哪里也没去啊” 周牧平和解释: “方才片刻,我已至过去,也去往未来,既见元始,也见灵宝。” 瓷娃娃再咽了口唾沫,天蓬小猪满脸茫然,被一席话震的,本就不清晰的灵智更加错乱了。 他挠了挠猪头: “难怪大元帅您能够推翻天帝.” 周牧哭笑不得,也懒得去过多解释——压根说不清楚,天蓬正处于失智的状态。 他转头,凝望着仅仅十八丈高的天帝尸骸,头顶的青灯幽幽做亮。 “在行事之前” 周牧灿烂一笑,于瓷娃娃、天蓬小猪震怖的目光中,走上前,爬上了天帝尸骸,而后 替天帝宽衣。 准确的说,是扒帝衣。 “想都不用想。”他一边扒着帝衣,一边解释道:“这定然是至高,一并融了,岂不可惜?” 瓷娃娃目瞪口呆,天蓬小猪喜笑颜开,拍打双手: “大元帅说的是,无有帝衣帝袍,如何可任新帝?” 周牧三下五除二的扒下帝衣,天帝身如琉璃,并没有男女特征,肌肤上也无有任何纹理,根本不似人体, 而帝衣入手,则不觉丝毫重量,也未察发现半点玄妙, 周牧并不气馁,又将天帝头顶的十二珠玉冠冕给扒拉下来,这才算完。 他跳下帝身,有些憾然: “堂堂天帝,居然身无至宝,就这一身衣冠.” 掂了掂手中帝衣帝冠,周牧下意识的要将之穿戴在身,可心头却爆发出极不好的预感,果断做罢。 “差不多了。” 他微笑,手中浮现出两张法令,一者,有【锻】字于其上,另一者则书有【燃】之一字, 瓷娃娃、天蓬小猪齐齐暴退。 周牧也谨慎的远离了天帝尸,举起一张法令,以精神念头之火,猛的点燃! 写有【燃】字的法令化作飞灰,下一刹。 ‘嗡!!’ 玄而又玄的道音响起,是元始前辈的声音,内容仅一字,正是【燃】。 与此同时,高悬于凌霄殿上的青灯微滞,轰然爆发出璀璨光,熊熊琉璃火自灯芯中流淌而出, 若一挂银河般倾泄而下! 整个帝座、帝尸都遭青灯烛火浇灌,站在近前的周牧等,都察觉不到极致的高温, 但肉眼可见的,天帝尸、天帝座,竟都开始融化! 未毕。 “去!” 周牧念动,引燃【锻】之法令,封存在其中的灵宝一声赫然响起,亦为一个【锻】字, 大音浩浩,震隆在凌霄殿中,可除此之外,并无什么异常。 周牧诧异四顾,忽似有所觉,猛然回头,看向凌霄殿外,看向无穷遥远之外。 天边,有一道紫光。 “那是.”瓷娃娃惊声:“金鳌岛的方向?” 紫光如海,空间龟裂,于一刹之后,一方发着紫色雷霆的小锤撞碎虚空而至! “先天紫雷锤!” 周牧惊动,见锤似有一方无形大手抓持,高高举起,轰然间朝着点滴融化的帝尸、帝座锻打击去! 锤与帝尸相击。 ‘轰隆隆!!’ 似惊雷声响起,炸隆在天庭之墟,响彻整座【混沌天】。 不止混沌天。 凡世,九幽,每一刻过去,每一重未来,皆震起此金戈雷鸣! 上清紫雷冲破凌霄殿的穹顶。 ……………… 太古劫初。 “灵!宝!” 无垠天庭,端坐帝位的天帝震怒起身,发出怒喝——祂看不见【现在】发生了什么, 但于微渺中,听着那金戈雷声,亦有预感! 天帝怒发冲冠,忽而察觉,那金戈雷鸣击穿了岁月前后,甚至短暂击穿了【元始天尊】的些许镇封, 将一副【现在岁月】中的一角,展露而出! 是祂无比熟悉的凌霄宝殿。 是李靖的孽子哪吒,是归入灵山的天蓬元帅,是那个胆大包天的未知者。 祂轰然起身,死死盯着【现在岁月】的一角景象,忽而明白——那柄紫雷锤,是刻意击穿元始镇封,刻意让自己看见这一幕的。 天帝瞬间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羞辱于吾么?” 祂冷眼旁观,瞧着虚景中,看到那一副虚景中的两人一猪退出了凌霄宝殿, 看到自己的遗躯,在紫雷锤的锻造中,和帝座缓缓的被熔炼在一起。 天帝垂下眼眸,抿了抿嘴。 许久。 祂忽然发现,自己的真身,无衣袍,无冠冕。 皆被扒了去。 祂彻底忍不住了。 “放肆!” 帝怒,伸指,顺岁月长河,一点而下! 祂甚至不顾自己被囚困。 “玉皇道友,你过界了。” 温和声响起,一个中年道人踩在所有过去岁月之上,身后是玉虚宫,手中则持一杆大幡,锋锐至极的幡。 天帝色变,猛地醒悟过来,连忙要抽回手指,但已然来不及,已然露了破绽! 天帝本想硬抗,但却觉得哪里不对——如此种种,灵宝都出手了,只是想要羞辱一下自己? 不可能。 三清一定另有他谋! 天帝心思百转千回,自己被囚困在【过去】,若非有凌霄殿护持,早已被元始彻底镇压 但此刻,自己已走出天宫! 元始之谋,在此! 可,天宫为自身本命之物,元始万万没有道理染指万一? 天帝色变,果断放弃一切抵御,猛然缩回【过去】的凌霄殿中。 幡斩而落。 帝失其指。 被斩下的不只是天帝一指,祂急着回去,根本没有任何抵御,就连自身真灵都被斩断了一根手指! 天帝真身的断指漂浮在岁月长河之上,真灵之一指,则坠入【现在】,坠入凌霄宝殿。 中年道人含笑: “由我这幡,斩落真灵之一指.这可是长不回来的。” “玉皇道友,看来以后只能为九指矣。” 天帝回到过去岁月的凌霄殿中端坐,与中年道人遥遥对视。 祂冷笑: “好算计,以这等羞辱之法,激吾走出天宫.但汝等谋算,终究落空——缺一根指头罢了,又如何呢?” 天帝脸上浮现出一丝憎恶: “堂堂元始,堂堂三清,竟做出这等卑劣行径来?呵.” 祂心生庆幸,还好自己足够果断,对方谋划,也算全盘落空。 然而。 “非也。” 中年道人诚挚道: “非是吾之谋划,全是我那小友的手笔,他心思单纯,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其实仅仅只是想要.恶心一下玉皇道友你,仅此而已。” 缓了缓,中年道人乐道: “却不想,玉皇道友这般小心,不惜舍弃部分真灵倒是意外之喜,意外之喜,这可不是一念就可生长而出的外在肉身躯壳啊” 天帝脸上的笑容变的僵硬,而后缓缓消失。 中年道人轻飘飘道: “吾还要替我那小友,谢过玉皇道友,赐下如此浑厚的真灵本源,饱含大道,还有一丝天帝位格,啧啧” “来年,我那小友证道大罗,却是轻轻松松矣。” 说着,祂朝着天帝,微施了一礼,如似诚挚做谢。 天帝不言,沉着脸,表情像是吃了一只苍蝇般。 第203章:青灯之主是轩辕! 过去岁月发生的一切,周牧一无所知。 他早就和瓷娃娃、小猪逃出了凌霄宝殿,虽说青灯之火、先天紫雷锤不会伤到他们, 但那金戈雷鸣却震的耳朵都要碎了。 “估计要一段时间?”瓷娃娃眺望着凌霄殿,此刻其中,雷光乱窜,根本看不清楚。 周牧手托着青灯,将之缓缓收起,心有余悸: “等会儿再回来看看吧” 缓了缓,他环顾四周,脸上浮现出笑容: “天宫广袤,倒也正常趁此机会,好好探查一二,哪吒道友,你怎么看?” “可以是可以,不过道兄最好不要报太大期望。” 瓷娃娃简短开口: “据我所知,弥罗天宫,乃是天帝的本命之器,品级更在大罗祖器之上,在岁月前后具备唯一性。” 缓了缓,他继续道: “而按照道兄之前所言,天帝被囚禁在【过去】,那真正的弥罗天宫,恐怕也是在过去岁月的某一刻。” 天蓬小猪听的有些懵逼,不太明白,天帝被囚禁于过去是什么意思。 周牧心头一动: “那我们此刻站在的弥罗天宫,算什么?” “烙印。” 哪吒道: “真实烙印,无有真正弥罗天宫的伟岸之能,其他倒是不差什么。” “那不就对了。”周牧了然,笑道:“我又不是要拔走整座天宫,只是看看有没有什么宝贝遗留.总不可能其中事物一并被带走了吧?” “那倒没有。”瓷娃娃挠头:“我就是想着道兄可能要将整个天宫拽走来着” 周牧失笑,伸手指了指自己: “我??” 瓷娃娃沉默片刻,也伸出手指,指了指凌霄殿,指了指其中传出的金戈雷鸣和锤锻之声: “道兄之能,莫测也.” 周牧失言,许久才道: “罢了,先分头行动?” “可。” 两人一猪商讨了片刻,哪吒向东,天蓬小猪走向北,周牧则朝西边行去。 走了许久,入眼之宫楼也尽都是彻底倾毁的状态,一块块瓦砾重若山岳, 便是如今的周牧也很难抬起。 走了许久,连金戈雷鸣声都似乎变小,周牧这才看到一方向对完好些的大宫, 大宫的匾额早就破碎了,不知其名,周牧好奇伸手推门,却才一触及,大门轰然碎开,裂化作粉尘。 他眯眼,朝着宫内看去,却并非如同想象中仙光宝气,看上去很朴素,很静沉。 小心翼翼的走入其中,周牧抬头,穹顶上点缀着许多明珠,他踩踏虚空而上,摘下一颗明珠,隐约可听见其中有龙吟声,阵阵不绝。 “这是.龙珠?” 周牧猜测,麻利的将穹顶上镶嵌的三百余颗疑似龙珠的宝物全数收进了玄金铜令, 这才继续前行。 大宫从外面看,不算太磅礴,但内里显然使上了须弥纳于芥子的手段,至少也有数十里之广袤, 一边搜寻一边前行,进度很缓慢,宝物也没寻见什么。 许久,周牧绕过一条长廊,眼前却豁然开朗,赫然是一方巨大的水池,头顶是天穹,挂着日月,四周有山峦、林木! 这大宫之中,竟藏着另一番天地! 周牧惊愕,迈入其中,分明可以感知到日光月光中的日月精华,甚至有阴阳二气的存在!! 这.是真的大日,真的皓月! 周牧心惊,极目远眺,却不见此中边界,似乎是一个真正的世界, 花草树木虽为凡物,但却都真实存在,生命力旺盛,只是可惜,没有动物的存在。 “这是什么地方?” 周牧谨慎了些许,不打算太过深入,只是走向尽在咫尺的那座池子,低头一看,池中并非是水,而是泛着金色的不明液体, 仔细嗅一嗅,神清气爽,体内法力运行都更加活跃。 “这玩意是什么?” 周牧好奇的伸出手指,沾起了一滴液体,金色的露珠在指间滚动,缓缓渗入皮肤, 他色变,想要将之迫出,却愕然发现那一滴金露入体瞬息,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浓郁能量, 这股浩瀚的神性精华疯狂滋润着周牧的体魄,八九玄功都不自觉的开始运转, 而不只是体魄,周牧察觉,体内的三百六十五方洞天,无论真实还是虚幻,竟都染上一缕金芒, 且三百六十四方虚幻洞天,都有凝实的迹象! 而同时, 自身一小截指骨与金露相合,原本的玉骨蜕化为灿金色,可以清楚感知到,指骨变的坚硬无比! “好东西!” 周牧眉开眼笑。 ……………… 五王城。 明明已被武王引雷,劈杀成劫灰的三姓三家之主,竟都又完好无损。 他们端坐在一间草庐中,各自笑意盎然,神情怡然自得。 “武王,莽夫。” 邹家之主平淡开口: “只是可惜了好不容易聚出的一道他化之身啊” 说着,他伸了个懒腰。 他化之身,唯【真王】方可尝试凝聚,此乃破入【神圣】层面的必备。 三姓三家之主,赫然是三尊真王。 “【右手】那里可有吩咐、旨意?” 黎家家主发问,屠姓的真王则摇头道: “【右手】的状态,我等也都清楚,他将我们逆化为真王,消耗太大,再加上本身的局限性,此刻还在沉眠。” 缓了缓,屠姓的真王脸上浮现出笑容,继续道: “不过我们也算完美履行了【右手】沉眠前的旨意,周公旦果真请出了【河图洛书】。” 邹姓真王脸上也浮现出笑容,眼眸中炯炯有神: “不管河图洛书到底是否能演算到轩辕之所在,我等都可以将之取走,届时,周公旦也定将陨落,没了他,我们很多行事,都要方便许多,更可得河图洛书!” 黎家家主拧眉: “可我等如此,真的好么?人族本就势微,若再害死了周公旦.” 邹姓的真王淡淡道: “要成大事,便要有取舍。” 缓了缓,他继续道: “只要此次功成,河图洛书被我等执掌,周公旦陨落,等到【右手】醒来,若大的五王城,不就成了我们的么?” “唯有我们,才能更好的带领人族!” “我们,本该是人皇一脉!” 说话间,他默默感知着五王城中心,那座通天楼中,断续传来的消息。 许久。 邹姓真王道: “开始了,两位都准备吧,以【右手】所赐之法,蒙蔽河图洛书,身化【天机】,杀周公旦,察轩辕之所在!” 三位真王彼此对视,尽管都是被强行拉升至这个层面,但到底也是真王, 此刻,三人动用秘法,动用悄然刻画在‘通天楼’里的阵势,短暂的化作混混沌沌之天机! 三尊真王所化的无形无质的天机,悄无声息间,将整座五王城笼罩。 与此同时,【通天楼】中。 周公双手捧着河图洛书,神色肃穆,诸真王都在替他护道,地位最高的【五王】纷纷动用自身底牌。 人皇剑、太阿剑、九州鼎、刑天斧、山河社稷图 “请周公,观天机,卦算前后!” 周公颔首,沉着眼眸,伸出两指,在【河图洛书】上极有规律的敲击着, 河图膨胀,演化为【周天星河】,洛书震动,延展做没有任何厚度的无穷无尽的‘万物丝线’, 周天星河承载万物丝线,前者为为三百六十五颗根本星辰之映化,后者则无处不在,同时存在于诸天万界每一个角落。 无处不在,自然便近乎无所不知。 周公闷哼,尽管有诸真王持器相助,但催动河图洛书,对于他来说还是太过于勉强, 他强行将河图所化之周天星河朦胧在眼前,将洛书所化之万物丝线延展至天上天下一切处所, 而后,睁眼窥之! 什么也没看到。 “这是.” 周公旦迷惑,眼中沉浮周天星河,映照万物丝线,却只看到了三道人影, 三道模糊不清、由天机所化的人影。 “多谢。” 有一道人影含笑,洒意道: “周公旦,既送来河图洛书,又为我等承担催动此物之反噬,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周公色变,意识到遭了算计,想要脱离而出,想要闭眼,却根本无法做到,发觉有隐秘的、难以察觉到阵势正在转动,将自身锁死! “是谁?” 他无法开口,以精神念头质问,却无有任何回答。 三道天机人影,悄然间接管河图洛书,整个通天楼中无人察觉。 毕竟,无论是周公还是河图洛书,看上去都没有任何异常。 “卦,起。” 邹姓家主所化天机,随意的操使着河图洛书,尝试卦算——所有反噬都由周公旦承担,他们无惧。 三道天机人影,透过洛书所化的无处不在的丝线,凝观一切, 看见南北二朝的皇都,看到西方的两座佛山,望到地上幽冥内的那位帝君,还有沉眠的九幽玄鸟 “行卦!”屠姓家主微笑,毫无顾忌的疯狂催动河图洛书,所算之事物,便是【轩辕】! 通天楼内,周公旦大口咳血。 河图洛书中,三道天机人影,看见一副虚景,似是一方浩瀚无垠的宫楼群落,多半倾塌, 而宫楼群落的正中,则有一座大殿,其前,玉阶足有三百六十五重,其内,火光冲天。 三家之主精神振奋,这便是轩辕黄帝之所在?? 下一刹。 努力凝观的三家之主,却只看见一道雷光,听见一声金戈雷鸣。 全天下都听到了那声金戈雷鸣。 雷声持续了许久,三王头昏眼花,被震的险些消散,却也都并未放弃,强行凝望河图洛书所呈现的虚景, 试图在其中,找到【轩辕黄帝】。 那座震发雷光的殿中无人,殿外,东七百里,他们看见一个瓷娃娃,北九百里,则望见了一只.猪? 不等三王惊诧,周天星河万物丝线震动,顺着卦算、催动,虚景中的未知宫楼群落猛然放大,视角最终锁定在了一个青年身上。 青年在一座浩瀚天地中,站在一方金池之前。 “他就是轩辕的转世身?” 三王齐声,将这一副面孔牢牢记在心头,却蓦然看见,那轩辕的转世身似乎有所察觉,猛然四顾。 “有意思,此子竟能感知到窥探,不愧是轩辕的转.” 话未说完,三王看见河图洛书所呈现的虚景中,那青年手里浮现出了一盏青灯,青灯的烛火中,映出了自己三人的身影。 三王脸上笑容僵住,异口同声: “青灯之主???” ……………… 弥罗天宫,大宫之内,小世界中。 周牧站在一大池金露前,眉开眼笑,这金露不知是何等至宝, 浸染一滴半点,自身的指骨化作灿金色,就连内窍所化的洞天都有染上金色的趋势! 正当周牧准备跳进金露池中之时,忽而心血来潮,有所察觉,猛抬眼睑。 “谁在窥视我?” 他蹙眉,猛然环顾,一无所得,念头微动,手掌反转,一盏青灯浮现,烛火颤动,因果通达于心,自烛火中,望到三个人影! 因果反馈可知,窥视自己者,抱着莫大的恶意。 周牧心悸,自己可是在天庭之墟,在弥罗天宫! 他背后发凉,汗毛根根竖起, 无法想象会是何等存在,能看破弥罗天宫,凝望自己。 是天帝? 不,若是天帝,自己根本无法感知到。 那.是谁? 周牧心思疯狂转动,头皮都在发炸,瞬息间做出了判断。 他冲向凌霄宝殿。 他闯入其中,看向即将锤锻完毕的紫雷锤,猛地将青灯挡在锤前。 “帮个忙?” 周牧指了指青灯烛火,指了指其中三道人影。 先天紫雷锤轻飘飘落下,击入了那一道烛火中。 第204章:天帝本源入我身,凤凰骸骨做我躯 三王无不头皮发炸。 轩辕黄帝! 青灯之主!! 他们毛骨悚然,心头腾起极不好的预感,那虚幻景象中的青年,明明透过青灯烛火看见了自己三人, 却并没有给出任何反应,而是朝着那座雷光闪烁的大殿奔去! 他要做什么? 他想做什么?? 三王心头暴寒,都于此刻回过神来,无不惊悚至极, 几乎第一时间闭眼,第一时间从河图洛书中抽离!! 邹姓真王神色悚然: “青灯主人.轩辕黄帝走,离开此地!青灯主人的目光一定可以继续凝视此间!” 三王不假思索,同时疯狂逃窜。 与此同时, 没了三位化身天机的真王,那座隐秘的、布置在通天楼中,真王都无法察觉的阵势缓缓停转, 几乎一瞬息, 周公旦重新执掌河图洛书,从禁锢中脱身。 他眼眸中的周天星河析出,化作河图,一道道唯他可见的万物丝线也重新聚成了洛书, 周公旦抛开河图洛书,大口咳血,蹬蹬后退,神色萎靡至极! “周公!” 诸王惊呼,武王连忙上前搀扶,神色焦灼: “胞弟?可有大碍?” 周公七窍中都在淌血,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神色悚然: “有人以秘法化天机,放在将我禁锢,在谋夺河图洛书!” 殿中真王个个色变,尤其是秦王,震怒起身,手持【山河社稷图】,念头横扫整座五王城! “是何人?”他发问,周公却摇了摇头:“看不清楚,都是天机所化,只知是真王.世间怎有人化天机的秘法?” 他起身,咳血,神色疲惫: “幸好,那三位未知真王不知借这河图洛书窥见了什么,竟都惊慌失措的抽离,否则” 顿了顿,周公吐了口浊气,继续道: “吾伤势虽重,但还不至于危及道基、性命,修养一段时间,未必不可推算出那三个未知真王!” 通天楼中,这一层大殿内的诸王彼此议论,武王神色阴沉,秦王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人族能勉强生存,能保留一座五王城, 这些太古时代遗留的至宝,才是真正关键。 尤其是河图洛书,可演算未来,可卦算现在之一切,尽管使用代价沉重,但却不知道替五王城规避了多少祸难, 可方才,险些被夺走. 秦王冷着脸: “若孤所料不差,暗谋者恐怕就在五王城中——今日之事,皆是由那三姓三家而起,暗谋者与三姓三家,脱不了干系!” 诸王齐齐侧目,凝视向岐伯, 武王更是拔剑而出,人皇剑震动,极致皇威将岐伯笼罩! 后者色变,亦祭出自身执掌的人族至宝,高举起神农鞭来,沉着脸,道: “诸位,莫不是以为此事与吾相干?人族遭难,可对吾无由好处。” 缓了缓,岐伯环顾了一圈,沉声道: “吾跟随黄帝无数年,本意只是想尽快找到黄帝而已!” 几个真王神色稍缓,岐伯是在场诸王中,辈分最大、年岁最为古老的, 在太古年间,岐伯之名是他们从小听着长大故此,大多也都抱着敬意,此刻没有过多去为难。 就连武王都收起了人皇剑,侧目看向唐王: “此事干系太大,唐王,是否可请那位出手,暂时封锁五王城?” “可以。”唐王颔首:“不过主政的是秦王,具体如何,还要看秦王言说。” 诸王转目,凝视秦王,后者沉吟: “金翅大鹏每一次出手,都要沉睡许久,用来封锁五王城,是否太过.” 话没说完,殿中诸王都听见外面传来嘈杂声,彼此对视,身形尽都消失在原地,刹那出现在殿外。 “那是什么??” 颜回凝目,神色震动,可以看见天穹上,有一方浩大的青灯虚影,遮天蔽日!! 还在咳血的周公瞪眼: “是青灯!青灯主人在凝视此间!” 诸王色变,青灯主人?? 没等他们想明白,却察觉三道陌生的真王气息冲天,朝着五王城外疯狂逃窜! 几乎一瞬间,诸王便明白,这三位陌生真王即是谋划中,纷纷震怒,出手要拦。 可下一刹。 ‘轰隆隆!!’ 雷声自天穹上,自那方青灯虚影中响起。 与不久前,震动整座天下的那一声金戈雷鸣,一般无二! 妖朝、地上幽冥、佛山, 一道道目光,一道道视线汇聚而来,扫落而来,都观见那盏青灯虚影, 也都看见青灯烛火中,一道紫色大雷! 紫雷从青灯虚影中冲出,炸起金戈雷鸣,雷光爆发,自五王城起,将半座天下都照亮了! 逃窜的三王头皮发炸,心头警钟暴响,死亡的危机感席卷全身, 邹姓真王绝望侧目: “怎么可能” 这种威势的雷霆,便是大罗都难以击出吧?? 雷光落下,邹姓真王暴吼: “青灯之主,即是轩辕!!” 三王被雷光淹没、消失。 尸骨无存,身死道消。 天地陷入死寂,五王城中诸王错愕,一道道凝视此地的恐怖意志也都悚然。 青灯之主即是轩辕? 哪个轩辕? 黄帝?? 死寂中,上方。 青灯虚影遮天蔽日,屹立不绝,虚幻烛火中,似可看见一个模糊身影,静静的盘坐着。 下一刻。 有幽幽声,自其中响起。 “天下万物,天下生灵。” “举头三尺有青灯。” 声落,青灯散去,而那一抹能诛去大罗性命的雷光,依旧残留在天穹上,久久不散。 ……………… 凌霄宝殿。 “天下万物,天下生灵。” “举头三尺有青灯。” 周牧对着青灯庄严的道出这一句话来,连忙伸手一抚,灯火中的大景散去。 他呼了口气,连忙看向紫雷锤,执了一礼: “多谢锤兄,锤兄当可继续了.” 紫雷锤没有任何动作,就这么悬着空中、对着周牧,像是在凝视着周牧。 周牧额头沁出些许汗水来——他想到,天境灵器这一层面的宝物,便已然诞出自我灵性来, 仙境的灵宝,据说就开始有自己的意志. 这先天紫雷锤,自不必说。 所以,锤灵,在观察自己? 在看什么? 周牧扫了一眼凌霄宝殿,发现那方浩瀚帝座已然完好,帝尸与帝座已被完美锤锻在了一起, 而在帝座之上,则插着那把【诛仙】。 嗯? 周牧余光忽而瞥见,在凌霄殿的一侧,躺着一根.手指? 说是手指,又不像是手指,因为并非为血肉,而更像魂魄、真灵,且由无穷无尽的道则构筑,透着玄妙至极的大道气息! 这是啥玩意? 这玩意又是哪来的? 周牧困惑,小心翼翼的看向紫雷锤: “锤兄,那个东西是.” 话没说完,周牧看见紫雷锤上雷光一闪, 下一刹,那如同手指一般的不明事物猛然飘浮而起,在雷光的牵引下飞至锤前! 旋而, 紫雷锤微颤,调整方向,对准周牧,轰然砸下! “你妈!” 周牧被锤了个正着,无法言喻的痛楚席卷全身乃至魂灵,发出闷哼, 而那根如同手指一般的事物,则也被狠狠的锤入了周牧的体内。 紫雷锤未止,一下又一下的锤锻着周牧,那一根道则、天地至理、浩瀚本源等所汇聚的手指, 也在一下又一下的敲击下,强行嵌入了周牧的身体乃至魂灵中。 只是以周牧的体魄、魂灵,根本无法容纳这种恐怖的事物,一刹就要将他撑爆, 但每每周牧要被撑爆、入灭的前一刹,紫雷锤便锤落,硬生生将周牧的体魄、魂灵锤稳。 如此,一次一次又一次。 周牧的惨嚎声、呵骂声逐渐微弱,手指似的无上事物也被锤的越来越老实, 直到后来,手指被锤进了周牧的【内景地】,彻底安分。 “终于.完了?” 周牧瘫软在地上,满头是汗,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虚弱的看向紫雷锤: “锤兄,完事了?” 紫雷锤的锤体居然扭曲着,上下动了动——点头。 周牧松了口气,安然的躺在地上,剧烈喘息, 只是,才喘两声。 一个木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刚才骂俺。” 周牧一愣——是紫雷锤的声音?? 他头皮一炸,有不好预感,猛然抬头,正看见紫雷锤气呼呼的,一锤敲下! “你” 周牧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紫雷锤悬在半空,扭了扭锤身,似乎解气,又似乎有些心虚了起来, 锤头到处扭动,像是在张望着什么,最终弥漫起一道雷光,将周牧牵引而起, 片刻,雷光牵引着周牧,将之塞入了仙道炉上架着的,那一具凤凰尸骸的腹中。 ‘咚!’ 锤子在凤凰尸骸上敲了一敲,将周牧彻底敲入尸骸内,这才扭了扭锤身。 “你先骂俺,但俺也不该锤你,可已经锤了.” 锤子小声嘀咕道: “现在补偿你一点好处,你可不能找老爷告状!” 说完,也不管昏死的周牧是否能听见,紫雷锤一扭锤身,‘咻’的一下飞出凌霄殿,飞出弥罗天宫,朝着金鳌岛远行而去了。 周牧呢? 他昏死,静静的躺在凤凰腹中,蜷缩成一团,凤凰那依旧未失活性的血肉,正缓缓的、慢慢的,浸润着周牧的身躯, 最开始,似是要将周牧给‘吞噬’,只是 只是, 凤凰尸骸中所存在的血脉层级,明显远低于周牧所拥有的凤凰血脉。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间, 凤凰尸骸从‘吞噬’周牧,变成了滋养周牧, 凤凰尸中的血脉似与周牧自身所拥有的凤凰血脉交融,后者巍然不动,前者,则在缓缓的、慢慢的 被同化。 或者说,整具凤凰尸骸,都在被周牧缓慢的同化。 昏迷之中, 周牧不自觉的动了动手臂。 凤凰尸骸也跟着动了动爪子。 凌霄宝殿陷入沉静。 第205章:以力证天仙,浮黎盘古法相! 昏沉,头疼欲裂,骨酥肉麻。 睁开眼,一片漆黑,可以看见血肉、脏腑等事物,周牧猛的一个激灵,轰然起身。 仙道炉上的凤凰腾起。 “我这是” 周牧神念一转,当即明悟,自己正身处于那具凤凰尸骸中, 他惊愕,默默感知,自身似乎.可以操纵凤凰尸骸的血肉? 不,不对。 周牧仔细洞察,自身血脉似乎和凤凰尸骸的血脉.交融在了一起? 不,不对,更像是‘吞并’,他的血脉吞并的凤凰尸骸的血脉,直接导致凤凰尸骸,便等同于他的血肉延伸! 只是可惜 周牧蹙眉,尝试将自身念头与凤凰尸骸相合,但却直接失败。 精神意志才进入凤凰尸骸的血肉、骨骼中,便被烈火灼毁,根本无法寄居! “换句话说,我想用我这‘新身体’,我自己还得呆在里头??” 周牧有些无语,这不就相当于多了一个.外骨骼? “就是不知道,这头凤凰是什么层次的,能被摆在凌霄宝殿,架在仙道炉上,应该不会太弱,但血脉不如我,也不会太强” “大能?真王?甚至神圣?” 周牧自语,笨拙的尝试操纵着凤凰尸骸,熟悉了片刻,他静静感知时间流逝——四天。 自己昏了足足四天。 “按照路程来算,外界还有一周,就要抵达五王城了” 周牧从凤凰尸骸中走出,想了想,将尸骸收入【玄金铜令】,以做备用。 他还尝试将仙道炉收起,但是失败了,仙道炉厚重至极,不知品级,非是玄金铜令可以收取的。 “一周时间,我得尽快探查探查” 抵达五王城后,大概率会有一场甚至多场冲突,替柏矩讨债,还有昆仑墟, 而自己如今的实力,在体魄、德行修为都已入地仙,法力修为距离地仙也不远, 哪怕常规状态下,也足以于大荒中横行,称霸一方都不难,但在五王城 周牧没去过五王城,却也从许仙口中得知,五王城庞大到超乎想象,内城人口虽仅仅数千万,但外城就恐怖了,至少数百亿人。 而五王城中,豪门大族林立,有天境坐镇方可称豪门,有仙境栖息才可称大族, 更遑论位高权重的大能和站在顶端的诸王。 尤其是大能,数量众多,明面就有近百位毕竟,人族如今九成底蕴,都在五王城了。 “五王城雄壮如此,却依旧只能苟延残喘,妖朝究竟强盛到哪种地步?” 周牧轻声自语,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在南朝边荒行走,真正的繁华地带,从未去过,大妖城都只见过一座。 “也罢,先强大自身才是主要。” “我还是太弱了啊” 周牧想到于青灯中,观见的三道人影,气息恐怖,不可一世,若非紫雷锤,自己根本奈何不了那三个未知者! 晃了晃脑袋, 他收敛心绪,走上前,细细凝观帝座。 帝座上的裂纹弥合了许多,但依旧龟裂,座上插着诛仙剑,若仔细看,依稀可以在靠背上的纹路中,看出天帝的模样 “说起来,紫雷锤锤进我体内的,是啥玩意?” 周牧一边打量帝座,一边思索,心神沉入【内景地】,却只见白茫茫一片。 什么也看不到。 “见鬼,内景地中发生了什么?” 周牧心惊,念头于内景地中尝试拔高视线,自身内景地特殊,广袤无边,如似一方浩瀚天地, 他的视角不断拔高、拔高再拔高,方圆千里、万里、十万里,尽收纳于眼底,可,依旧只是白茫茫。 周牧不信邪,持续性的拔高视角,既想知道这白茫茫的事物是什么,也想探究一二,自己的内景地,究竟广袤到如何程度? 然而。 百万里,千万里,上亿里. 直至亿万万里,内景地依旧看不到边际,视线中也依旧白茫茫一片。 周牧放弃了。 “这鬼玩意,该不会是那手指模样的事物吧??” 他心惊,之前所见的形似手指之事物,并不算大,但并没有实体,且呈现淡白色, 是由纯粹的未知本源、天地至理、道则等交织而成,不知其具体。 可问题是,若真是那手指状事物,是否太过离谱了些许?? 自己的视角已然拉高到亿万万里,依旧不可窥其一角.具体得有多大啊? 为何会变的这般磅礴? 周牧想不明白,也就懒得去想了——他没时间去耗费于此。 精神念头退出内景地,贪恋的看了眼帝座,周牧转身离去。 这还不是现在的自己可以端坐的,端于其上的因果,非是自身能承受。 离开凌霄宝殿,周牧径直赶回了之前所见的那座大宫,走入其中,七拐八弯,很快便至了宫中的那座如同完整天地般的所在。 日月并存,林木无数,金池 周牧看了眼头顶日月,小心的靠近金池,犹豫了一下,迈入其中。 踏足金池,头顶都被金露淹没,周牧将全身上下三万六千处毛孔尽数大张, 金露顺着毛孔、七窍,顺着每一寸肌肤朝着体内浸入! 浩瀚无量的能量爆发,周牧闷哼,连忙运转八九玄功。 才一运转玄功,他便发现不对——这金露,与八九玄功适配到超出想象! 仅仅瞬息,八九玄功进度暴涨,周牧体内每一寸血肉、骨骼都染上金辉, 而八九玄功也从【四转大成】直入【四转圆满】,甚至还在攀升! 但当八九玄功抵达四转极限,即将破入五转,以体魄证天仙的时候,却撞上了不可撼动的厚障壁,轰然撞回了四转圆满。 周牧一愣,旋而醒悟。 自己修了孔圣人的三教合一之法,三条修行路,必须处于同一层次,方可继续精进。 而体魄、德行虽为地仙,但法力还是假仙。 只是 周牧错愕发现,自己尽管因为法力受限,八九玄功未曾破入五转,但自己的体魄. 依旧在缓慢变强。 他精神一振,继续运转着八九玄功,疯狂的吸收着未知金露,纵横十里之宽广,深有数百米的金池,水位正在缓缓下降 金池水去尽三分之一, 周牧连血液都变成了灿金色,自身洞天尽数演化为【真实洞天】,三百六十五真实洞天,意味着,他的法力修行,已然迈入【假仙极限】。 不只如此,周天之数的真实洞天也尽都化作灿金之色,似乎被那金露完全浸染。 金池去尽三分之二,周牧感觉的到,自己的体魄已无法继续变强了,真真正正的走到了【地仙】这一步的极境。 就算是三清前辈,就算是天帝,也无法锻造出地仙境界的、强过自己的体魄。 “极境.” 周牧洞悉自身,躯壳中每一粒细胞灿烂着金芒,更惊人的是, 他察觉到,自己将体魄走至地仙层面的【极境】、【极限】、【路的尽头】后, 自身体内的无穷细胞,竟然有演变为【内窍】的趋势!! 这太过于惊悚,内窍是修行的重中之重,可化为一方方真实洞天,极限便是三百六十五内窍, 可细胞呢? 难以计数! 如果自己的每一粒细胞都演化为一粒内窍乃至洞天. 周牧无法想象。 但可惜的是,这终究只是一个‘趋势’而已。 他收敛心神,意识到自己已然走到极限,不破境,是无法变强的了。 “那么.” 周牧默默运转元始阴阳经。 天境三关,天人将内窍演化为虚幻洞天,地仙将虚幻洞天凝练为真实洞天, 而地仙,则是一个真正的分水岭。 要以法力破入地仙层面,需将打通内景地于外界的壁障,将内景地和一枚枚真实洞天相连, 内景地初步映照于外,可开始尝试调动、动用天地之力。 这一步很难,无数假仙都蹉跎在此,难以寸进,且没有任何捷径,唯有靠‘悟’,悟不到,就无法打通内景地与洞天,便无法破境。 但对周牧来说,这很简单。 菩提叶化为自身【先天之相】,他的悟性不说和太古大神相比,但至少,强过大部分寻常先天生命了! “开。” 三刻钟。 从头到尾,仅仅三刻钟。 周牧领悟而出打通内景地之法,呵声一字,三百六十五处真实洞天,尽数连通向虚幻飘渺的内景地。 法力之境,已破入地仙。 几乎在法力证地仙的同时,金池中剩下三分之一的金露轰然暴动, 八九玄功自然而然的运转,金露疯狂涌入周牧体内! 盏茶功夫,金池枯竭,八九玄功则已破入五转。 玄功五转,入门,得天生神通——滴血重生。 天仙境,破。 ‘轰隆隆!’ 周牧听到耳畔响起一声炸雷。 天仙者,为观天上天下之事物,凝自身法相之境。 法相法相,为自身所走道路的直接体现,功法越高深,法相越强大。 周牧体魄证天仙,体魄所修之法,为【八九玄功】,再加上自己所修的其他妙法,则他诞生的虚幻法相,为 周牧抬起头,看到自己头顶、身后,现出虚景,是一个充斥着莽荒气息的巨人,高有百米,赤身裸体,无有性别特征, 但再仔细看去,巨人又非是巨人, 其中左眼是一方太阳,右眼是一方月亮,身上毛发并非毛发,而是微渺的林木, 肌肤也不是肌肤,分明是同样微渺无数倍的田地! 巨人呼吸,便是风云流转,半身黑半身白,背负着两个沉厚的大字,字为【浮黎】。 周牧自然而然的知晓,这个巨人,叫做【浮黎盘古】。 即,浮黎盘古相。 “这就是,我体魄所证得的法相?” 周牧低语,浮黎盘古相一并低语,声即为雷,轰隆震鸣, 他抬起手,浮黎盘古相也抬起手,他张开嘴,浮黎盘古相跟着张开嘴。 但周牧若不动,念头驱使,浮黎盘古相依旧可做出种种动作,而他尝试感知浮黎盘古相的内在,心惊而悸! 这一方虚幻法相没有血液,其血管中流淌的是江河,且实际上也没有血管,其血管筋络为【地理】, 无又骨,骨为金石,金石中无有髓,髓为珠玉,若迫出汗珠,汗珠则雨泽,就连脸上的眉毛、胡须,也都是一颗颗星辰! 百米大的法相,看似人形,实际上是由一种又一种组构成天地的事物,微缩无数倍后组成。 “没记错的话,元始前辈说过,真正的盘古,即盘古道人,便是他的一道化身.” “可,这又似非盘古道人之法相,浮黎盘古.” 周牧不明白这其中的差别,浮黎盘古和盘古道人,是一个生灵,还是不同的生灵? 他打定主意,下次去见元始前辈的时候,好好问一问。 兴奋的操纵天地之力、御使浮黎盘古相许久, 周牧逐渐熟悉了自身如今所拥有的力量。 法力方面,若调用天地之力,随手一击可使百里寂灭; 德行修为,可极大的增幅七十二仙术之能,偶有一语成谶的能为,言行可以小幅度的影响到天地, 德行地仙所能调动的天地之力远在法力地仙之上; 至于体魄,或者说【力】之上的修为。 纯粹躯壳堪比【下品灵宝】,甚至于说,似乎因为金露的原因,略微胜过下品灵宝, 哪怕周牧站着不动,任有不持有灵宝的天仙、真仙攻伐,也定毫发无伤! 纯粹力量上,一滴血或许堪比一座小山沉重,指头一探,千里之地都将被纯粹力道打成虚无! 而若动用【浮黎盘古法相】,周牧就不知道可以做到哪一步了。 “天仙啊” 周牧轻声感慨,自己的修为,总算是跟上天庭官职了——正常的七品仙官,便是天仙层面。 天仙,仙境第一关, 一旦成就仙境,在人族,可称人仙,在妖族,可称妖仙,在幽冥,则可称鬼仙,于佛门,则是金刚, 而放在南北妖朝,一位妖仙,可为大妖城之主——任意一座大妖城,都等同数十个犬绝城、天蛟城! “又过去了五天么?” 周牧吐了口浊气,外界还有两三日,就要抵达五王城。 该回去了。 他跳出金池,眺望这座藏在大宫中的广袤天地,微微感慨,依旧有些震撼。 “这是一个小世界,还是一个完整的小千世界?” 周牧自语,抬头,看向顶上大日、大月,念头一动,浮黎盘古法相膨胀,顶天立地,伸手朝着大日、大月捉去。 “来都来了,总得带走什么.” 浮黎盘古法相触及日月的瞬息。 法相大手,轰然灼毁。 周牧错愕、懵逼之间,听见地下传来轰鸣,看见大地劈裂出一道绵延万里的裂缝, 而低头瞧去,能见裂缝中. 站着一个又一个的仙道傀儡。 一眼瞧去,密密麻麻,至少上亿的【仙兵傀儡】! ‘咔嚓!’ 仙兵傀儡一个又一个的抬起头颅。 第206章:金母行宫,佛门手段,梦醒 仙兵级仙道傀儡,即,媲美假仙修士。 正常来说,天兵即为假仙,仙兵和天兵是对应的,区别在于前者是傀儡死物,后者则活生生的生命, 而这处宫中天地的地下,上亿的仙兵傀儡! 周牧懵了,啥玩意? 莫非是天帝的私兵? 他仔细看去,亿数仙兵傀儡,地仙层面的仙将傀儡也超过十万, 还有上百尊【天仙傀儡】的存在! 而当周牧错愕时,下一刹。 ‘咔咔!’ 一颗颗头颅僵硬抬起,一道道没有生命气息的冰冷目光,尽数落在了周牧身上。 周牧头皮一炸! 亿数的假仙,十万余地仙,他不惧怕,都用不着浮黎盘古法相,自己纯粹体魄一掌下去,都可拍死一大片, 可还有上百尊天仙傀儡! 甚至,有数个真仙傀儡! ‘咔咔!’ 上百天仙傀儡,七个真仙傀儡,自地底冲出,周牧色变,暴退,但前后左右都被这些仙道傀儡封锁! “什么情况.” 他拧眉,心头惊动,思绪百转千回——仙道傀儡,都是凭借兵符或类似物品直接调动、执掌, 若无人持兵符或相应事物进行催动,所谓仙道傀儡,是绝不可能自主行动的,毕竟只是死物! 可这些玩意,怎么都动了起来?? 周牧神色沉凝,才证天仙、诞出浮黎盘古法相的欣喜感消退,谨慎的凝视百余尊天仙傀儡和七尊真仙傀儡,做好搏杀准备。 然而。 这些傀儡只是看了周牧一眼,并未攻击他,而是僵硬、木讷的开始结法印, 地下的亿数仙道傀儡也跟着开始僵硬结印,就好像在执行提前得到的命令! “这是.” 周牧扫了一眼,觉得这些傀儡所结的法印很眼熟,回想了片刻,头皮一炸。 你妈。 军阵! 当初在山中隐城之外见过的军阵! 周牧抽了口凉气, 彼时,十万力境修士在一个长生境的将军带领下,所结军阵可以化出媲美天人的军阵巨人, 那上亿假仙傀儡所结的军阵 周牧不知道这些仙道傀儡要干什么,不知道它们执行的是多少年前的命令, 但绝非好事! “气禁,禁军阵!” 周牧动用全力,脑后浮现三道光轮,有蟠桃树、菩提树的虚影交错,如同云海般的实质化德行在蒸腾! ‘噗!’ 他大口咳血,德行反噬。 德行境界尚且只是地仙,根本无法以气禁仙术禁去这般恐怖的军阵! 周牧神色沉凝,念动,浮黎盘古法相猛然膨胀。 “神通,巨灵!” 大成巨灵,周牧身躯膨胀千倍,原本已百里高的浮黎盘古法相也跟着膨胀了千倍, 法相挥拳,雷鸣声、狂风声大做。 以地理为筋络血管,金石为骨,田地为血肉肌肤的大拳轰出,虚空破碎! 上百尊天仙傀儡被动防御,却遭浮黎盘古相一拳击穿了御阵,不下十尊天仙傀儡被当场打爆! 亿数仙道傀儡手中法印一滞。 然而,下一刹。 七尊真仙傀儡中,六尊继续带领军阵,一尊则僵硬的看向周牧,木讷开口,发出金铁碰撞声。 “依令,阻拦者,斩。” 真仙傀儡出刀,如似一方浩瀚天地朝着周牧压落! 他毛发悚立,傀儡手中的刀是灵宝! 周牧不敢怠慢,想要祭出诛仙剑阵,但真仙傀儡的杀势太快,刹那而至,刀斩而下! ‘撕拉!’ ‘锵!!’ 金戈碰撞声震动这方神秘天地,真仙傀儡手中,仙境灵宝级的长刀崩出豁口,裂纹道道, 周牧也不好过,胸腹被剥开,脏腑可见! 但他神色却没有什么变化,悍然迎向那尊真仙傀儡,任由对方刀落,任由自身被斩的伤痕累累,猛的一撞! ‘咚!’ 真仙傀儡被撞出裂纹。 其余六尊真仙傀儡一止,齐齐开口,声音僵硬木讷: “依令,阻拦者,斩。” 或锤或枪,或剑或鞭。 六方真仙傀儡捉着六件灵宝,忽而暴起,它们手中灵宝发光,遮天蔽日,浩瀚天地之力被引动,轰然间将周牧锁定! 他色变,动用浮黎盘古法相,抗住了天地之力,打破禁锁,正要避开斩落的七件灵宝, 却见一具具真仙傀儡的身上,延展、映照出无法言语的事物,或为雷霆,或为烈焰,又或为玄霜、炽风! 相同的是,这些事物,都呈现圆球状,雷霆、烈焰、玄霜等之中,可以看见泥石、溪河、山林. “这是.” 周牧瞳孔收缩,内景地? 对,是真仙傀儡的内景地——傀儡怎么会有内景地?? 他无暇他顾,没有时间去思索,真仙真仙,便是将内景地炼为真实,可直接浮现在外! 七尊真仙傀儡的内景地连在一起,化作纵横数千米的领域,将周牧笼罩在内! 真仙傀儡齐齐开口: “我界之中,无法力。” 周牧察觉自身体内法力骤而间,荡然无存。 “我界之中,无德行。” 他的德行也化作飞灰。 “我界之中,凡生灵者,皆体弱如泥。” 周牧察觉,自身躯壳似化作烂泥,别说堪比灵宝了,此时就算一个凡人,也可一拳将自己打穿! 他错愕,旋而明悟,真仙傀儡所映照于外的这处处内景地,更像是【小世界】的雏形, 而它们,自然便是自身内景地的绝对主宰,可以随意制定其中的规则! “真仙,炼内景地为真说是内景地,其实更应该叫做内天地吧?” 周牧心惊,却并不慌张,任由自身被七件灵宝撕碎,化作一捧金色粉末! 下一刹,金色粉末重聚,再化作他。 八九玄功第五转,滴血可重生,自身但有一粒微粒犹存,便可肉身不死不灭。 七具真仙傀儡不断斩击而来,周牧不断的被打碎成金色粉尘——不是傀儡不想要将周牧身体的所有粒子湮灭, 是它们做不到。 “金露竟还有此等妙用?”周牧出声赞叹,他破碎后所化的是金色粉尘,这正为之前金露的能为, 自己的身体被金露浸染过后,组成躯体的每一微粒都化为灿金色,且具备坚不可摧的特性! 这种特性,就连真仙傀儡篡改内景地中规则都无法祛除,就连真仙持灵宝倾力一击,都无法湮灭! 既无法湮灭,周牧便无法死去。 只是 他也无法还击。 “此界,禁寿命!”真仙傀儡虽然没有灵智,但本身战斗意志不弱,此刻转换方法,更改内景地中规则,使寿命不存。 周牧却无碍。 “先天寿数,岂是你们可以抹掉的?”他笑道,话音才落,整个人被打散成基本微粒,又于下一刹重聚! “麻烦了” 周牧蹙眉,这些仙道傀儡只是按照既定的命令行事,没有智慧,无法交流,也不知变通, 照这样下去,自己将陷入一个死循环,一次次被打碎,一次次重聚,无休无止! 他固然可以直接脱离梦境,回到现实,可下次来,不还在这吗? 且很有可能自己消失后,这些真仙傀儡就会收起内景地,那自己下次出现,是在那宫中天地,还是在真仙傀儡的体内?? 周牧蹙眉,思索解法,尝试将翻天印唤出,他念头才动,自己便遭打碎成粉尘。 七具真仙傀儡轰击根本没有间隔,周牧只需要一息即可取出翻天印,但一息的时间都无! “有了!” 周牧心头有了定数,不再试图反抗,只是一次次破碎成粉尘。 他每一次聚合,仅仅一刹,就要被再度打碎成微粒金粉,但就是这一刹,足够他在虚空中勾勒出半道阵纹。 一次又一次,一刹又一刹,虚空中的阵纹也越发的完善, 原本需要三息可成型的诛仙剑阵,周牧硬生生碎裂、崩塌了两千多次,耗费两千余个刹那,这才凑齐三息! “诛仙剑阵,成!” 诛仙剑阵成形,惨烈杀机冲霄,七具真仙傀儡骤然一滞, 便是这一滞,周牧眼疾手快,取出翻天印,托在手中,施展【天地倒倾】! 天地倒倾,为元始阴阳经记载的唯一一门杀伐手段,同时也是元始天尊自身的灭世之术。 尽管周牧无法催动翻天印,但仅仅凭之加持、增幅后的天地倒倾,当初还是假仙的时候,就可以重创许仙, 如今施展开来,尽管无有法力、德行,依旧爆发出莫大的威能,天翻地覆,七具真仙傀儡之内景地所结成的小世界,被短暂打穿! 周牧顺着打穿的裂隙,猛然冲了出去,法力、德行恢复,体魄也复原如初。 无法力、无德行、体魄如泥的规则,只在那些傀儡的内景地中才生效。 眼见真仙傀儡们的内景地又要笼罩而来, 周牧不再犹豫,青灯浮现,握持,暴呵: “哪吒救我!” “天蓬救我!” 青灯摇曳,因果沟通之下,暴呵声响彻在遥远之外,正探索着弥罗天宫的瓷娃娃和小猪耳畔。 一刹过后。 ‘轰隆隆!’ 周牧看到藏匿着这方神秘天地的大宫被击穿,看到一只小猪杀气腾腾的冲来, 恐怖气机横扫,七尊真仙傀儡刹那便支离破碎。 “大元帅!” 天蓬小猪呼声,片刻后,瓷娃娃也横冲直撞而来,一猪一娃冲入这处神秘天地,都茫然四顾。 “道兄,这这这.” 瓷娃娃扫了眼亿数仙道傀儡,这些仙道傀儡还想要结阵,但被天蓬小猪的一缕气机死死禁锢着,无法动弹。 瓷娃娃咽了口唾沫: “道兄,你是如何找到,找到这个地方的??” 周牧喘了口气,看了眼动弹不得的无数傀儡,苦笑道: “就藏在此被天蓬打碎的大宫中你认识?” 瓷娃娃眼皮跳了跳: “这是某个生灵的内景地。” 缓了缓,他补充道: “已然晋化为【大千世界】的内景地!” 周牧眨了眨眼: “大千世界?” 他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瓷娃娃凝重四顾,轻声道: “大罗。” “大罗的内景地,便是大千世界。” 周牧瞪大了眼睛: “所以,这是一位大罗的手笔??” “不,恐怕更在大罗之上。” 瓷娃娃摇头,凝重解释道: “内景地对于大罗来说也极为重要,算是道基的一部分,不可随意分离而出” “但大罗之上的存在就不一样了,那等存在的内景地,是由成百上千乃至更多的大千世界组成,剥离出一份,无伤大雅。” 周牧瞳孔一缩,明白了过来: “你的意思是,这方神秘天地,是一位大罗之上的部分内景地?” “没错。”瓷娃娃点头,天蓬小猪听的很茫然。 周牧若有所思: “或许是天庭毁灭之前,某位大神通者装点自己道宫的?” 瓷娃娃神色却更凝重了,轻轻摇头: “这座大宫,我来过。” “是【瑶池金母】在天上的行宫!” “最关键的是” 瓷娃娃指了指大地裂缝之下的亿数仙道傀儡,神色凝重: “它们结的法印,是军阵法印的一种,叫做【无量佛照无量方】,是灵山的手段,可让佛民聚出佛陀金身!” 周牧神色微变,天蓬小猪茫然: “然后喃?” 周牧看了小猪一眼,眯眼道: “说明这些仙道傀儡,是佛门的手段,而佛门的手段,出现在瑶池金母的行宫.” 他眺望这方看不到边际的天地,心思辗转,瓷娃娃则沉凝道: “这些仙道傀儡不知得了什么命令.天蓬,你先将它们尽数封印起来。” 天蓬小猪老实照做,一道气机荡下,将无数仙道傀儡都封禁, 周牧此时抬起头来,感知了一番,摇头道: “这儿的事情后面再说——我们先出去,我站在这,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缓了缓,他补充道: “外界,快到五王城了先离开天庭。” 说着,周牧心头不好的预感越发浓烈,不敢久留,拉着天蓬小猪、哪吒出了这方神秘天地,出了金母这破碎的行宫, 他动念,将一娃一猪收入齐天匾中的洞天,凝望着被天蓬击塌的金母行宫片刻, 不安感,依旧浓烈,甚至越发的浓烈。 “和我想要抓走那方天地中的日月有关?触发了什么?” 周牧自语,心头沉凝,意识到这儿恐怕是佛门或金母的,一个没来得及被启用的‘手段’。 这手段针对的,又是什么? 距离凌霄宝殿如此之近天帝? 周牧没有深思,心血来潮,知道不适合久留,外界也将至五王城,念头一动,眼前景物模糊。 梦醒。 第207章:终至五王城(明天补) 莽莽尘土,阴差抬轿,鬼马相随。 尘土飞扬间,抬轿的阴差形化凡人,独角的鬼马做了凡马。 “仙术,魇祷。”幽幽声自轿中起,重化为须发皆白之老者的周牧,轻抚青灯,叙说那方天地中之种种。 “金露?” “多少金露??” 瓷娃娃和仙龟异口同声,从精致的娃娃脸和龟脸上,周牧看到了震惊,而一旁的小猪则满脸蒙圈。 周牧也如天蓬小猪般蒙圈,道: “呃,大概十里宽广,几百米深的池子,装了个满?” 轿中陷入死寂,青灯幽幽燃烧。 “我的天呐.”砍过龙太子,领过百万天兵,身做玉虚嫡传的哪吒,满脸呆滞。 一旁,仙龟的龟面也不断抽搐着。 周牧心头微奇,问道: “那金露,很了不得?” 瓷娃娃不语,只是伸手戳了戳周牧的臂膀,臂上闪过一缕金芒。 “果然。” 瓷娃娃有些失神,许久才叹了一声: “道兄口中的金露,当是为【太一金露】,传说是由上个纪元的天帝【泰一】造化而出,古由言太一生水,此一水,指的就是金露。” 缓了缓, 瓷娃娃看着眉头紧蹙的周牧,神色复杂道: “道兄可能对太一金露没什么概念,我便这般说吧——老君,老君所炼的丹药中,有一味丹药,名为【九转金丹】,可立地造化出一位大罗。” “而太一金露,便是九转金丹的一味主药!” “我曾经听老君和天帝论道,那时老君说过,一粒九转金丹,且需要千斤太一金露,故此,九转金丹难得” 周牧瞪大了眼睛,一粒能造化大罗的丹,要千斤金露! 那池子里头有多少?? 十里方圆,七八百米深金露的重量和凡水倒是差不多的,也就是说. 大概,百来亿吨? 周牧咽了口唾沫,仙龟缩了缩脖子,瓷娃娃怔怔失神。 许久。 周牧捋着长须,忍不住问道: “会不会并非是【太一金露】?我尽数吸纳之,虽使我受益颇多,但也仅此而已了,可不像是九转金丹主药该有的能为。” 瓷娃娃正欲开口,一旁的仙龟幽幽道: “老师却有所不知,太一金露,重在【造化】.老师有时间去看看自己的内景地吧,恐怕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周牧无言,内景地? 一进去,除了白茫茫,还是白茫茫。 啥也看不到。 他幽幽叹了口气,话锋一转: “那问题又来了,太一金露,为第二纪元天帝泰一所造化而出,那这玩意,泰一应该最多吧?” “既然如此.” 周牧神色一肃: “弥罗天宫之中,金母的行宫内出现一方至少【大神通者】层面的部分内景地。” “其内,又有佛门的手段留存,还涉及到泰一” 瓷娃娃与仙龟都微微色变, 前者沉默片刻,道: “道兄,这件事情恐怕非我等能够涉足,还是禀告给老君要好。” “我自是知道。” 周牧颔首: “但老君恐怕也无法明晰此事,无上者可以遮蔽无上者,且老君曾拜托我帮忙查一查,诸多无上者到底施了什么手段,那年的天庭毁灭,很蹊跷。” 与哪吒、龟灵圣母议论许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天蓬小猪则听的懵懵懂懂,满脸茫然。 周牧也就沉下心来,默默修行。 体魄迈入天仙层面后,德行、法力也就不太远了,等到德行法力齐证天仙, 自己便可以尝试将内景地炼假还真——那时候,即能接引孔仲尼,降临现在。 孔仲尼者,大罗也。 周牧缓缓吐纳阴阳二气,运转法力,又一心多用,同时在修行【大成至圣法】, 尤其是大成至圣法,这部经共有五关,分别对应天境、仙境、大能、真王、神圣, 五关五玄妙,一旦德行破入天仙层面,自己即可通达第二重玄妙——【黄金屋】。 按照大成至圣法所述,气自华可使自身拥有一道圣人气机,黄金屋则可使德行凝化为一座‘黄金屋’, 承载天妙地理,内藏千千万万页,一页一至理。 黄金屋,是德行道路上最强大的法相之一。 周牧心神渐宁,尽数沉入修行中,唯有一缕念头正在翻看【玄金铜令】,或者说天庭财库。 一路斩妖来,功数已然突破四万, 财库中可兑取的事物倒是没有添多,周牧咬咬牙,耗去万功,换了一枚【下品灵宝令】。 下品灵宝令,可凭之自财库中领取任意下品灵宝一件。 “洞真炉,太极帕,琉璃云灯,祭天幡.” 琳琅满目。 “八九玄功吞噬宝物,可取其特性、玄妙,加于己身。” 周牧心思转动,要选,自然是要选一件特性、玄妙为主的灵宝,攻伐、抵御之能,他反而不看重。 毕竟自己攻有翻天印,守有大城隍王袍,用不上下品灵宝。 挑来选取。 “就你了。” 周牧念头一动,最终选择了【洞真炉】,此宝虽为下品,但论玄妙,不下于中品乃至上品灵宝, 洞真炉无有强大的杀伐之威,护持之能也不出彩,但在镇压和‘炼’之一道,极为惊艳, 可炼出事与物之真,是之为洞真。 将巴掌大的融入身体,又咬咬牙,花了五千功数,换取了五千件下品法宝,尽数吞入腹中,用以滋养腹中飞刀。 周牧就连呼吸声,都化作了刀剑铿锵之嗡鸣。 时间流逝。 第三日,清晨。 朝阳破晓,天地间第一缕霞光洒在大轿上时,周牧缓缓睁开双眼,脸上含笑,将屁股底下坐着的【兜率匾】缓缓收了起来。 “所得匪浅啊” 周牧伸了个懒腰,可以察觉到自身心脏内的气机,隐约结成一口小炉状,正在熊熊燃烧, 而炉中则是自己的心脏,心脏泵动全身气血,故此每一分每一秒,自身的气血都在被烧灼、淬炼, 变强的幅度很缓慢,但却真真切切的存在着。 周牧伸手,微微掀起轿前的帘: “五王城到了?” 他放眼看去,在前方遥远之外,隐约可见一座庞大的、无边无际的雄城,轿下道路宽阔至极,约莫千丈宽, 路上的马车、行人数不胜数,可以看到挑货郎迎着朝阳深一脚浅一脚,而在左前方. 周牧竟然看到了,列车?? 呜呜冒着蒸汽的蒸汽列车?? 他愣住,看了眼轿子不远处的挑货郎,又看了眼远方的蒸汽列车,觉得有些魔幻。 “那列车是?” 周牧对着轿旁,骑着马的骆霜雨。 此时,她与小武、许仙都戴着斗笠,看不清楚样貌,身下则是独角鬼马所化的凡马——无论斗笠还是凡马, 都是周牧动用仙术魇祷所伪装的,毕竟是五王城,此来也是为了讨债, 可问题是,现在连该向谁讨债,都还且不清晰——譬如那所谓右手,周牧根本不知道是谁。 太过于大张旗鼓,恐会打草惊蛇。 “回周老的话。”骆霜雨骑马赶了一两个月的路途,此时也显得有些疲惫: “那冒着气的列车,是不周工部的奇巧,叫做蒸汽木龙。” “工部?”周牧有些印象,似乎在犬绝城时,这冷面妞就和自己提到过一嘴。 “是。”骆霜雨简短的回答道:“不周九部,卦、药、杀、屠、镇、威、王、圣、工,每一部都各司其职,九部之主也都为真王。” “喔?” 周牧来了些兴趣,问道: “不周九部,岂不是九位真王?都是哪些个先贤往圣?” 瓷娃娃也好奇的聆听,太古人族的先贤往圣,说实话,有几个还是他的熟人。 骆霜雨答道: “卦主周公旦,药主岐伯,杀、屠、镇、威、王,则便是五王担任,分别为武王、唐王、明王、汉王、秦王。” “圣部之主则是【心圣】,工部之主为【墨子】。” 周牧啧啧称奇,这都是耳熟能详的人物,五王、周公、岐伯、墨子,至于心圣,便当是那位格竹子的王阳明。 的确都当的上往圣之名。 正当周牧心思百转千回时候,骆霜雨小声提醒道: “周老,若是您继续乘坐轿子,或许,或许会有点小麻烦的。” “哦?” 周牧诧异,一边引导天地元气替还在沉睡的杨念念洗炼身躯,一边问道: “此话怎讲?” “前辈应该知道,我人族中有不周、昆仑两股势力,不周主政,把持五王城,但昆仑也不可小视。” 骆霜雨轻声解释: “昆仑四主中,有一位叫做【巨君】的真王,信奉人人皆平等——这本来是好的,但那位巨君,已经将此践行到走火入魔的地步。” “五王城他进不去,诸王不许他进去,他便盘踞在外城,很极端,不允许一个人服侍或为另一个人劳作,连耕田的老农在农忙时节,都不许雇人的。” “抬轿子,自然也是如此.” 周牧捋了捋长须,若有所思: “巨君想要打造一个无上下之别的世界?路子很好,但很难,几乎不可能。” 一直沉默的许仙忍不住开口: “前辈有所不知,便是这位巨君,三番五次攻打五王城,言说王城之中,诸王高高在上,都该杀,不允许人上之人的出现。” “若非诸王都知其本性不坏,甚至理念很伟大,只是入了魔,从不与他计较,否则.” 轿中,瓷娃娃和仙龟啧啧称奇,周牧则更感兴趣了: “如此,我倒是想要见一见这位巨君了” 说话间,一行人已近五王城,或者说,已然抵达所谓的外城。 外城,便是五王城城墙之外万里,土地平旷,屋舍俨然,良田难数,林木、池塘处处,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竟是一副世外桃源之景,与周牧想象中完全不同。 “周老,这儿就是【巨君】的地儿,大概占据了外城西部两三千里。” 骆霜雨小声道: “我估计,某种意义上,这几千里地,是天下最后的净土了。” “哦?” 周牧问道: “五王城内不算净土吗?外城其他区域呢?” 骆霜雨犹豫了一下,苦笑: “城内我不好说,但这城外的其余地方,凡巨君辖地之外,几乎和养殖区没什么不同,人们虽不至于朝不保夕,但生活也并不好。” 周牧皱了皱眉头,透过轿中帘,看着一个个平民,或扛着锄头牵着牛,准备晨耕, 也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席地而坐,趁着微风,谈天说地, 再远些,则能看到十几个穿着衙役衣裳,皆是捕快模样的平民,正在那儿帮着一个老农耕着地。 此地不许雇佣,但搭把手、帮个忙,自然不算是压迫。 相同的是,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极端是极端了些,但至少可见成果。”周牧感慨,却并没有撤去轿子, 依旧让大阴差所化的轿夫抬轿。 果不其然,道路两旁闲聊的平民、田地里耕种的老农等,都诧异的张望了过来,也有人起身,匆匆离去,似是去禀报。 骑在马上的褚耀武还好,许仙、骆霜雨却都有些紧张起来。 不多时。 杂乱脚步声响起,周牧看见远处那一伙大约十来个,穿着太古时代衙役衣裳的‘捕快’,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之前他们帮着耕地的老农,也抓着耙子踉跄跑来。 十来人不分先后,手持碗口粗的棍子,一人大声呵道: “轿中人还不速速下轿,此地不许如此行事!” 也有捕快冲着抬轿的轿夫喊道: “兄弟,放下轿子,这里人人平等,没谁可以坐在你的肩上!” 十余捕快或呵斥或劝诫,大都义愤填膺,将周牧一行人团团围了起来,虎视眈眈。 “有点意思。”瓷娃娃小声道,而天蓬小猪则瞪眼,撸起袖子,一副要杀生的模样——周牧一把将它压了回去。 “天蓬,你这副模样走出去,不知吓坏多少平民,变化一番吧。” 说着,周牧伸手一抚,仙术魇祷催动,天蓬小猪真变成了一只三掌大小、白白嫩嫩的小猪崽。 小猪崽撅了撅嘴: “大元帅,这” “听话。” 周牧可不敢放任猪八戒乱跑,必须时时刻刻带在身边——这可是一个脑子有问题的神圣! 哪怕处于重创状态,哪怕此时或仅相当于顶尖真王,但一个不好,毁掉半座五王城还是简简单单轻轻松松 当即,周牧怀抱小猪崽,掀开轿帘,缓缓走下。 捕快们呼啦一下围来,抓着棍,凶着脸。 “老夫途经此地,听闻巨君之名,便欲来拜访一二。” “巨君?” 一个面相憨厚的捕快哼了一声,蹙眉,瞥了眼轿夫,又瞥了眼马儿,旋即瞪着眼睛: “你这压迫者,找我做什么?” 第208章:天渊震动,轩辕死于此城(明天补) 周牧明显一愣: “你就是巨君?” “当仁不让!”捕快将木棍朝着地上一戳,眼中泛起金光,瞪向周牧,似在彻查。 “我且问你,压迫者,汝名为.” 巨君话没说完,远处,五王城上空。 云海翻滚之所,雾雾蒙蒙,似有一方深邃之渊藏匿在这片云海中, 忽见云海震动、翻滚,天渊显露,轰隆震鸣,好似有巨大鸟爪,意欲自其中探出,却又被天渊横拦了回去! 五王城惊动。 旋即,有一声鸟鸣自天渊中荡出,响彻万里,拟做人声,飘飘渺渺,似为‘血脉嫡亲’四字, 而后刹那,城中可见一个强大至极的生灵,持斧登天,坐于天渊前,若煌煌大日。 周牧摸了摸拇指处的玉扳指,微微发着烫——金翅大鹏。 地动天摇,长空翻滚着破碎,大地猛然摇晃, 那自称巨君的捕快伸手,一翻一覆,剧烈的地震被他一掌,生生拍停。 他甩了甩手,看向周牧: “压迫者,我已知你来意,随我屋中一叙吧?” ……………… 许久。 “娘的,鸟毛畜生,还敢闹事!” 捕快骂骂咧咧: “若非念在汝这鸟毛畜生,护持人族有功,吾非斩了你不可!” 周牧嘴角抽了抽,这巨君口中的鸟毛畜生,是自己的义兄.且金翅大鹏,在大罗中也是极强者吧? 这位巨君当真口无遮拦。 捕快模样的巨君一边骂着,一边心疼的扫视被大鹏啼鸣给震的四分五裂的诸多良田,同时带着周牧等人,朝前走去。 巨君斜眼,看向周牧: “我已观你之身,体为天仙,法力汹涌,却还有地仙德行.既有德行,便算不得恶人。” 边走边凝望着天渊的周牧回过神来,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这是当初金翅大鹏的一缕念头赠的,至今不知有何用处, 但此时,玉扳指发热发烫,与天渊暴动,似有直接联系。 周牧看向这位宛若普通人的【巨君】,尽管知道对方是真王,但却也不畏惧——怀中抱着的是天蓬元帅。 他问道: “有德行就是好人?” “有德行的不一定是好人,但若十恶不赦,聚不出德行来。” 巨君严肃道: “你既有德行,便可以争取,或许可以为我们的同胞。” 缓了缓,他又斜着眼睛,扫了眼骆霜雨等人,目光在戴着斗笠的许仙身上顿了顿,嗤了一声: “许仙?” 许仙色变,旋而谨慎执礼: “许仙见过巨君。” 巨君狠狠瞪了许仙一眼: “做什么礼?我高于你么?你我皆是人,我不朝你做礼,你又何故礼于我?” 许仙错愕,而巨君又看向抱着一只仙龟的瓷娃娃: “许仙既然在这儿,你这看不透的小娃娃,就是之前在山中隐城露面的哪吒吧?” 他神态自若的喊出哪吒的名,显然知晓山中隐城之变,脸上却并无惊色,平静如常。 周牧心头讶异,这巨君 此时,长空震摇,五王城上空,持斧的恐怖生灵似在和天渊内被镇封着的存在交谈。 “那位是?” 一行人顺着泥路,跟在巨君的身后,一路上,巨君不断的和一个个平民打着招呼。 “六婶,走慢些,那天渊引得地龙翻身,小心摔跤!” “小米娃子,又在逗大黄狗,你不是又逃学了,没去私塾?” “哎哟,陈家奶奶,今日怎的这般好心情,出来溜达啦?我来搀着你!” 一位当世真王,等同于佛门菩萨、道门天君,却与一个个凡人平等相待, 周牧能看出来,这非是演戏,因为那六婶、小米娃子、陈家奶奶等,对巨君没有丝毫畏惧,都笑着招呼,拉着家常。 短短几里路,硬是在巨君一声声招呼下,走了近一个时辰,天渊的暴动都平复许多。 终于,巨君在一间普普通通的茅草屋前顿步,推开屋门,回头招呼道: “都进来坐吧,我去烧点水,给你们泡点茶。” 引着众人入屋落座,巨君便自顾自的打水劈柴去了,留下一众人面面相觑。 “是个妙人。”瓷娃娃评价道。 周牧捋了捋长须,看向骆霜雨: “我观巨君,如何能说是入魔?” 骆霜雨低了低头,轻声道: “不周的诸多大人,都是这么说的,且方才,周老你从轿子上下来的快,若是再慢些,巨君恐怕已然出手了。” 缓了缓, 骆霜雨看了眼正在屋外,已劈好柴木,开始烧水的巨君,也不避讳什么,继续道: “且巨君眼中,无有高上之分,平民与真王、神圣,没什么不同,故此做起事来,从来都是百无禁忌.只要他认为是恶,是压迫者,就会孜孜不倦的讨伐、袭杀。” 周牧若有所思,转而问道: “那天渊中,可是金翅大鹏?登临天渊的持斧之人又是?” 骆霜雨连忙回答: “确为金翅大鹏,登天渊者便是唐王,是天渊中,金翅大鹏的义兄!” 周牧了然,唐王李世民 也是一位传奇,尤其是在纪元初,同时还算是【旃檀功德佛】的义兄,曾入地府而不死,被地府鬼神给恭敬的送回了人间。 此时,巨君换上了一身粗布麻衣,端着热水走进,替众人倒上茶水。 他落座,平静开口: “山中隐城之外的事情,我有耳闻,那么阁下应该就是持有翻天印的周耳?” “是我。” 周牧抚着怀中小猪,直视这位真王: “都说巨君入了魔,我看,倒是不像。” “不为他们认同便是魔。” 巨君淡淡道: “太古时代,我曾经尝试改革王朝,但那时的我还没有彻悟,使天下倾颓。” “而如今,我已彻悟,明心见性,得知我之大道。” 缓了缓, 巨君神色归于平静,凝望周牧: “我见方才抬轿的是阴差,非为人,本不欲管,但我可分辨,同胞们却无法分辨,对我这些同胞影响很不好,这才做了些许姿态,将你请来此。” 周牧神色一肃,心下了然,魇祷之术虽然神奇,但以自己的修为施展,自然是瞒不过一位真王的。 缓了缓,巨君继续道: “阴差,为阴司地府之所属,阴司地府唯有一方阎罗天子殿现世,早在十几二十年前,就被一个叫做柏矩的人取走.” “你非柏矩,柏矩持不得翻天印,也不会让哪吒跟着。” “但你又能得阴差抬轿,你和柏矩的关系匪浅此来五王城是为了什么?要替那柏矩,报仇的?” 三言两语之间,巨君竟然凭借一个许仙,四个阴差, 将周牧等人的身份乃至于来意,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周牧惊叹: “若谁再言巨君入魔失智,我定不认同——确也不瞒巨君,我之来意,的确如此。” 巨君眯眼,一旁的褚耀武、许仙和冷面妞咽了口唾沫,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聆听,却又不得不听。 许久。 巨君幽幽开口: “周耳,我未曾听闻此名,故此你一定不只叫做周耳,我听闻,柏矩之师是【李耳】,是你吗?” 这下,无论是周牧还是瓷娃娃,都真惊到了, 坐在一旁的许仙猛然抽了口冷气,眼睛瞪的溜圆,骆霜雨则忍不住抬了抬眼睛,竖起了耳朵, 她一直很好奇,李耳究竟是谁,究竟是哪位先贤往圣? 周牧叹了一声: “不愧为巨君,我此身之名,却当为【李耳】。” 许仙从板凳上摔了下去。 巨君神色,依旧无任何变化——也不能说无变化,浮出了些许敬意,但敬而不畏,敬的是【李耳】为人族之贡献,而非李耳之位高。 “又不太对。” 巨君轻声道: “你是李耳,为啥这么弱?我不是在侮辱阁下,只是.” 他摇了摇头: “你是李耳,又不是李耳,至少不是八景宫、兜率宫里的李耳,我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想明白。” 缓了缓, 巨君神色肃穆起来: “不过,即便你是李耳,若你身上只有我看到的这些能为、修为的话,我不建议你替柏矩报仇,这其中涉及的水,很深的。” 周牧神色变的肃穆: “看来巨君心思比谁都通明,还请巨君为我解一解惑,告诉我当年之事,告诉我,害我那学生的人,是谁?” 虚空泛起波澜,一个人影从其中走出,正是柏矩。 巨君不惊不扰,深深的看了周牧一眼: “你为李耳,但你此时若无当初太古周朝时之能,是没恢复也好,还是其他的也罢——我还是那句话,建议你,暂且离开五王城吧。” 缓了缓, 巨君指了指柏矩,平静道: “柏矩,先遭定了个莫须有之罪,后被剜眼,诸王皆知此事,诸王,十之七八的诸王,皆有参与——财帛尚且动人心,何况一座阎罗殿?” “你若显出自己李耳的身份,诸王都会朝拜你,而后都会陷入惊惧,而当惧怕至极的他们发现你没有了曾经的伟力后” “他们发现你无伟力,自然知道你是李耳而非那个老君,松了口气的同时,却会依旧惊怕。” “惊惧的诸王,只会铤而走险,除掉你,以免被清算柏矩之事。” 巨君抿了口茶,平和道: “这是人性,无论你是谁,无论你是先贤还是往圣。” “他们都说我百无禁忌,对天地对上位者大不敬,其实,他们又何尝不是呢?” “如今,是末劫之后,是天地将重新洗牌的时代啊谁都有在新纪称尊做祖的机会。” 巨君站起身来,伸手做引: “李耳前辈,或者说周耳前辈,还请你离去吧,我不想看到又一位先贤往圣,死在五王城。” “又?” 周牧笑容收敛,问道: “还有谁?” 巨君平静道: “二十六年前,轩辕黄帝自血祭中走出,而后死于五王城——不过他倒是没死绝,已化为青灯之主。” 周牧脸上笑容一滞,刚爬起来的许仙又一个趔趄摔倒,褚耀武、骆霜雨惊悚起身,三人皆异口同声: “不可能!” 巨君呵呵一笑。 (明天恢复三更) 第210章:入城 五王城之上。 持斧者身着华袍,似若一方煌煌大日,从天上走下,神色沉凝。 岐伯便就站在邹府之中,仰着头,望着这一幕,侧目道: “王小先生,可能卦算的出,天渊发生了什么事?” 王冲和连忙做礼: “老前辈,这.实不相瞒,我连天渊是什么,都不知道,毕竟今日才抵达五王城。” 说着,王冲和小心的看了眼这位不知名的老人,瞳孔如针尖, 虽不知这个老人是何方神圣,但他悄悄给自己算了一卦,大凶,凶中隐吉,九死一生之相。 死,则归于尘土,若死中求得生,则大富大贵,寿齐天地。 王冲和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卦象,似凶似吉,然毫无疑问,自己当下的处境,定然危机重重。 岐伯转过身,凝视了王冲和半晌,遂笑道: “王小先生下去休息吧,倒是老夫考虑不周了,歇养两日,我倒是有事请求王小先生卦算。” “是,老前辈。”王冲和恭敬退去。 在他身形消失后,一个绝美的女子自虚无中走出: “前辈,这小家伙似不认识您?” “不只不认识我。”岐伯平静道:“他也不知垂青他的那位,前些日子将三姓三家之主尽数以雷杀之。” 缓了缓,岐伯感慨道: “谁能想到,那位竟然成了青灯主人?二十六年之死劫,竟仍可求得一线生机。” “然,他活了,麻烦就来了。” 闻言,苏妲己脸上浮现忧色: “前辈,那位,知道自身真相吗?” “应当不会,他已为青灯主人,若知前后,当震怒驾临,悖逆者尽死无生。” 岐伯眼眸幽幽暗暗,手中盘转着一串木珠,很缓慢。 苏妲己话锋一转: “三姓三家之主,死绝了也好,如此,二十六年前的事情,便真正埋藏在尘土中,不见天日。” 她看向城中心的那座通天楼,看着若同大日般的唐王持斧入楼中,道: “武王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他的那场血祭,根本没有失败吧?人皇的确自人道轮回中归来,才一归来,便已折戟。” 岐伯颔首,转而问道: “昆仑的纣王帝辛,你可去见了他?” “见了。” 苏妲己言简意赅: “他愿为我,再铸鹿台。” “我知恩图报,便也该将他迎进五王城。” ……………… 外城,破旧的茅草屋。 许仙、冷面妞、小武,都懵在原地,大脑浑浑噩噩,昏昏沉沉。 就连养殖区长大的褚耀武,都知道三皇五帝,这是天下最荒蛮之地过的最苦楚的人族,都耳熟能详的, 即便是十余万年前天地倾颓之劫,即便是人族传承断层,三皇五帝的传说也依旧在流传。 “不可能?” 巨君摇了摇头,平静道: “没什么不可能的。” 周牧瞳孔缩如针尖,忽而想起武王曾经告诉自己的事情,问道: “二十六年前,是谁主祭?” 他心头沉郁,已然信了八分——自己如今,恰二十六岁。 “武王。”巨君平静开口:“二十六年前,武王行血祭,有四百万万人成灰,有三十万命格特殊者遭难,为的,便是求三皇五帝之一,自轮回中归来。” “武王?” 周牧和瓷娃娃异口同声,两人怀中的小猪、仙龟,也都猛地抬起头来。 天蓬小猪的神智虽然错乱,且记忆停留在中劫之初,但自然知道武王伐纣、初劫之难, 龟灵圣母更不必说,本身就是亲历者。 “然也。” 巨君平和点头,周牧低沉问道: “巨君的意思是,武王害去的轩辕黄帝?” “这我不知。” 巨君坦然道: “我推测应当不是,大概率连武王自己都不知道,那场血祭其实成功了,黄帝自轮回中归来,只是还未降临,便遭斩去。” 周牧微微松了口气——若真是武王,他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了。 他问道: “武王认为,血祭是直接失败了?那阁下又是如何知晓此事?” “我?” 巨君平和道: “便是帝辛述于我听,实际上,便连帝辛,都不知究竟谁阻挠了那一场血祭,也不知究竟是何秘法,能将传说中的人皇自轮回归来之际斩去。” 缓了缓,他啧啧道: “人皇轩辕,好歹是一位神圣,借人族气运,更能比肩顶尖大罗,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在归来之时陨落,倒也还好,死而未僵,如今为了青灯之主。” 瓷娃娃下意识的看了眼周牧。 后者端坐着,抿了口茶,微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 “轩辕黄帝,化青灯之主?此话从何说起?” “这个啊”巨君将前些日子,五王城中的变故简要叙述了一番:“那三个未知真王陨落之时,最后的一句话,便是于此。” 周牧恍然,知道了当初自己借紫雷锤劈死的是谁,也明白过来对方为何可以窥视见自己——河图洛书这玩意,至少也是大罗祖器,甚至远不止大罗祖器。 他沉吟,心思辗转,自己是轩辕之转世,这一点已可确定——甚至不只是轩辕的转世,轩辕之前,还有一世,但却未知。 五王城中斩轩辕的是谁? 诚如巨君所言,真王怎会有此能? 除非大罗乃至大罗之上插手——周牧想到了天蛟城中,见到的几个人族,譬如那鹿泉。 天蛟城大祭,证明了无论人族妖族,都有侍奉天帝者,都有天帝落的子.轩辕之死,是否与天帝有关呢? 天帝似乎无法直接干预【现在】,被囚在过去岁月,但借助侍奉者悄然行事、传达信息等,似乎是可以的。 而,若二十六年前有天帝的手段在,死个轩辕黄帝也很正常。 可若是这般,轩辕黄帝应当彻底死绝,又怎么会有自己的存在? 周牧心思百转千回,无上者之能,从三清前辈身上便可见一斑,假设若真是天帝插足,赐下秘法,斩轩辕黄帝, 那几乎没有失败的可能,也不会有自己了——除非,有另外一位无上者也插手。 无上者之争? 若是如此,又是哪位无上者救了自己? 太上前辈的话,当不会瞒着自己,已然告知才对.所以,是谁在暗中? 周牧眼睑微动,心绪变的复杂起来,自己的存在似乎从一开始,就涉及到那等存在的争端啊 他心头生出无力感,却旋而恢复正常,道: “若巨君所言为真,那老朽说不得,也要查查此事。” “周老是认真的?” 巨君虽在发问,神色却古井无波,似乎天底下任何事情都无法让他动容, 片刻,他继续道: “五王城的水真的很深,毕竟我人族曾经主宰凡世一纪元,哪怕倾颓,这人族最后一城中,又岂会没有那些远古大神的落子?周老若当真要查,还需遮隐自身。” 周牧颔首: “这我自然知道,巨君可能助我一臂之力?” “助不了。” 巨君回答的很干脆: “诸王皆为压迫者,可不敢让我进城,怕我袭杀他们,我也无心关注城中之事。” 说着,他指了指屋外,指了指安居乐业的平民: “我现在,只想庇护好此处,由点到面,慢慢实现我的道路,迟早有一日,天地之间,万灵皆平等,无高下,无宏伟者,无卑贱者。” 话音落下, 巨君站起身来,平和道: “周老要进城,还请自便,若是遇到无法抵挡的危险,周老可以来寻我,不过,前提是.” “前提是周老要加入我,成为我、我们的同胞。” 说完, 巨君也不等周牧回答,转身就走出了茅草屋,扛着那根杀威棒,悠悠哉哉的向着远处农田而去,毫不停留。 他不在意哪吒,不在意周牧手中的翻天印,也不在意周牧究竟是不是【李耳】, 似正如他所说,眼中所观,任何人都无高下之别。 三坛海会大神也好,李耳也罢,于巨君而言,与那田中老农,别无两眼。 最多最多,因李耳之于人族的贡献,而抱着敬意,也只是敬意。 “这个人” 死寂中,瓷娃娃幽幽开口: “倒是好生有趣唔,说来,我实则对他也是有些印象的。” “哦?” 周牧轻声发问: “是在太古时代?” “嗯。” 哪吒颔首,简短的解释道: “太古时期,有一个王朝,似乎叫做汉?” “对,汉,汉之年,有一个应紫薇星极之华光而生的人族,为北帝所垂青,唤做刘秀。” 缓了缓,哪吒继续道: “我曾经听几个北极驱邪院的神仙闲谈过,当初那应紫微星之真命,得北极紫微大帝垂青的刘秀,在人世却被那王莽迫至绝境。” “最后,还是北极驱邪院的一位大仙官,引落一粒北极星碎片,落入人间,助那刘秀胜了一局。” 说着,瓷娃娃笑道: “当初那王莽就号巨君,应当就是这妙人吧?险些压过北帝垂青之人,多少是有些不凡的。” 冷面妞、褚耀武听的茫然,不知何为北帝、驱邪院,也不知刘秀是谁, 反而是周牧、许仙恍然大悟,都知道这一则轶闻。 “说起来。”周牧看向许仙:“刘秀是否从轮回中归来?” “这晚辈不知。”许仙恭敬道。 周牧颔首,端坐在原地思索,直至将杯中茶饮尽,这才闭上眼睛,道: “稍后,便进城吧,且如同那位巨君所言,不可大张旗鼓,至于许仙” 周牧心头有了定数,念头转动: “仙术,气禁,禁口舌。” “仙术,气禁,禁神念。” “仙术,气禁,禁书写。” 三道气禁仙术,许仙口不能言,念不可出,手不能书,便是存了什么异心,也无法暴露周牧的存在——若这三道气禁之术被破解,周牧也立时即知。 那般,他完全可借青灯,将许仙从因果层面上抹杀,这不难。 为了避免被真王再度看穿【魇祷】,这一次,周牧甚至悄然催动了青灯,略微干涉因果, 确保即便真王当面,也看不穿许仙、哪吒和柏矩身上的伪装之术。 至于小武和冷面妞倒是没有伪装的必要。 毕竟,当初在山中隐城之外时,两人是没有暴露身形的,五王城中自然也无人知晓,‘持翻天印者’身旁跟着这二人。 “该进城了,柏矩,你也随行。 第209章:五王城中守藏室 五王城,西城墙高约有万丈,其宽阔,则难计量。 城门口并没有军卒,也没有收取入城税的官员,而入城出城的人,也极少。 “为何城门不设禁?” 走入城门,走入五王城,周牧随意问道,紧跟在身旁的骆霜雨恭敬回答: “五王城有诸王坐镇,自然不惧宵小之辈,不过周老,巨君是被重点关注的,我等和巨君共处一屋,或许会被有心人标记。” 缓了缓,她继续道: “但也不一定,毕竟巨君行踪从来神秘,面容也不定,时而为老农,时而为衙役,时而为稚童,除了巨君辖地的民众,外人难以分辨。” “喔?” 周牧若有所思: “照你这么说,巨君千变万化,那些平民是如何分辨出来的?若巨君要入城,又如何能拦下?” 骆霜雨小声回答: “前者一直是个谜,不周工部、卦部,探究了很久,也未曾得到答案,至于后者.” “卦部的周公,在整座五王城边缘设下了大阵,其中记录了巨君的真灵气息,且只针对巨君一人,巨君一入城,就会暴露。” “原来如此。” 周牧微微颔首,打量着四周。 入了城,便繁华了起来,货郎无数,摊贩比比皆是,青石板上满是路人,吆喝声不绝于耳。 周牧给小哪吒买了一根糖葫芦,三文钱——这儿收的非是纸钞,而是太古时代的铜钱,也还好冷面妞有不少。 “道兄是真将我当作孩童了?”哪吒翻了个白眼,却口是心非,抓着糖葫芦津津有味的舔舐起来。 一行人漫无目的的前行着,看着繁华,听着宁静——是养殖区中不曾有的安宁。 “那是.” 周牧忽然脚步一顿,看向远处,那儿有一栋古楼,四四方方,高有百丈,很眼熟。 “周老,那是藏书楼,五王城中赫赫有名,收集天下之书,功法经典无数,只要交钱,就可入内,也是平民们接触修行的唯一路子。” 骆霜雨轻声讲解: “这座藏书楼,据说也有些来头,是太古时代遗留下来的建筑,曾经有一位叫做【老子】的往圣,在这座古楼中盘踞三十年。” 周牧凝视古楼,笑了起来: “守藏室?” “周老知道?” 骆霜雨诧异: “此楼,据说在太古时代,的确叫做守藏室的,来头可大着哩!” 开不了口说不了话的许仙,面庞抽搐,神情古怪。 骆霜雨尽心的讲解着: “有传言说,人族诸王无不到访过这座古楼,只因为那位叫做【老子】的往圣,但没有真王探查出这楼有什么异常。” “久而久之,也就成了如今的藏书楼。” 缓了缓,她笑着道: “我也曾经翻阅过很多典籍,想要了解老子是如何的神圣,但是记载却寥寥前辈应该知道吧?” 周牧不言,一旁的许仙神色更加古怪了,可无法开口,只能憋闷着,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有点意思。” 凝望着古楼许久,周牧幽幽一叹,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他毕竟在这座楼中,呆了一百二十年, 要说没有感情,自然是不可能的。 如今再见,却恍惚的紧。 “老师。”戴着斗笠的柏矩上前了一步,轻声道:“要去看看嘛?” 周牧微微颔首,却转而问向骆霜雨: “这座楼现在是何人所有?” “这” 骆霜雨摇摇头: “这就非我所能知的了,但我看过卷宗,似是一位隐世真王所有,那位真王的后人维持着此楼。” “隐世真王?”周牧发问,骆霜雨解释道: “具体是谁,我在卷宗上查不到,只知道那位真王很神秘,从来不过问五王城之事,也从来不去通天楼中问政。” 柏矩轻声道:“老师,是尹喜,我当年遭劫,尹喜曾想相救,但失败了。” “想来,是自那以后,他便不问世事。” 冷面妞眨眨眼,尹喜?她默默将这个名字记住,心头又有些低沉起来。 骆霜雨知道这位周前辈此来五王城,是为了‘讨债’的。 “尹喜.” 周牧咀嚼着这个名字,却也熟悉,是【老子】的十个学生之一,为太古周朝函谷关的守将,曾向【老子】讨要了道德经。 “去看看吧。” 周牧抱着小猪走在最前,身旁跟着同样怀抱仙龟的瓷娃娃,柏矩和许仙三人紧随其后, 至于杨念念,早在随巨君去那茅草屋时,周牧就将之安放在了阎罗天子殿。 那丫头,也不知何时能醒来。 一行人走至古楼前,古楼入口处排着的人若一条长龙,毕竟只是一座百丈高楼,容纳不了太多人, 而每天又都有无数人从五王城各处赶来,想要入楼,观看那些功法经典。 “周老有所不知。”骆霜雨低声道:“因为这座古楼,附近基本都是客栈,每日都爆满,毕竟想要进楼的人太多了。” “故此,入楼需要先取木签,签上有数字,用来等候楼中空位的——一些人等上一年两年,都算正常。” 周牧笑了笑: “你们不周的人要进去,不必如此麻烦吧?” “前辈明鉴。”骆霜雨笑着点头,从腰间摘下金铃,领着众人绕过了人群,走上前,晃了晃铃。 看门的老人连忙起身做请。 进入古楼的瞬间,周牧有些恍惚——像,太像了。 几乎和当年的守藏室一般无二! 他险些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周朝岁月,又回到了守藏室中,要再历经三十年。 瓷娃娃脸上戴着从街上买来的笑脸面具,东张西望: “噫?的确有很厚重的岁月沧桑气息这座楼宇,似乎已然非凡,成了一件宝物?” “不想一个稚童,竟有此等见识?”一个温和声传来,众人循着声音看去,是一个年迈的老妇人,施施然走来。 老妇人拄着拐杖,身旁还跟着一个青年,前者含笑道: “老身尹木英,添为这座藏书楼的管事。” 周牧了然,这多半就是尹喜的后人了——从辈分上来说,似乎也算自己的后人? 虽然,自个儿连尹喜的面都没见过就是了。 尹木英神色祥和,语气温吞: “听闻有不周金铃到来,老身便特来一见,就是这位姑娘吧?” 她看向骆霜雨,乐呵呵的问道: “姑娘是来提前驱散人群的嘛?老身是想着,那位大人物说要过了正午才来,这些百姓们求知若渴,便自作主张,让他们继续入内观书了.” 骆霜雨愣了愣,连忙施礼: “尹前辈误会了,我才回五王城,并不知此事有谁要来藏书楼吗?” 尹木英也是一愣,知道自己想岔了,神色温和依旧: “便是不周中那位赫赫有名的苏老前辈。” 骆霜雨神色猛地一凝,许仙也瞪大眼睛,周牧看在眼里,心头一动,平静问道: “小骆姑娘认识?” 骆霜雨眼皮跳了跳,最终还是老实回答: “回周前辈的话,就是苏妲己前辈。” 周牧笑了起来: “这倒是巧了。” 尹木英饶有兴趣: “这位老先生认识那位苏老前辈?” “算也不算。” 周牧垂了垂眼睑: “只是有两面之缘罢了。” “喔?” 尹木英心头微动,笑道: “不周金铃做陪,看来老先生也是了不得的人物呢,老身却对那位苏老前辈不相识,正发愁该如何接待,老先生可否能多留一二?” 周牧含笑: “自无不可。” 闻言,尹木英连忙侧目吩咐: “快至正午,让百姓们都暂且先出去吧。” 青年做礼: “是,奶奶。” 他好奇的看了周牧等人一眼,便去一一将楼中观书客给请了出去,若大的古楼随之安寂,很快空空荡荡。 “几位还请做,我让我那孙子去泡来茶水。” 尹木英将周牧等人请到楼中间的一些案几前落座,周牧和瓷娃娃将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猪、小龟放在案旁, 柏矩则微微垂着头,看不清斗笠下的神情,但双手似乎捏的很紧。 依照柏矩所言,当初便是苏妲己,奉了未知真王的命令,剥去柏矩双眼的。 这是仇怨。 “初来乍到,便可再见这位大名鼎鼎的苏妲己,当真巧合。” 周牧如是自语,目光深邃至极,许仙、冷面妞齐齐咽了口唾沫。 他接过青年递来的茶水,道了声谢,抿了一口,却没有干等,索性双目一闭,似在养神。 念头早已洞去了哮天犬的记忆片段。 周牧有太多疑问,要请教元始前辈矣。 ……………… 一处府邸。 苏妲己恭敬问道: “大人,那座古楼,必须取得吗?可古楼背后,有一位太古真王,是那尹喜” “必须取得。”一个声音响起,站在一旁的岐伯低垂下头,以示恭敬。 那声音道: “我听岐伯所说,你已见帝辛,他对你倾心如故,帝辛之能,远在尹喜之上,你此去,尹喜未必敢现身。” 苏妲己点头。 一旁,岐伯忍不住发问: “大人,何不我亲自去?” “你?” 那声音响起: “你是真王,你要取那古楼,或许会遭其余真王察觉不对,且前端时间才出了那等事端,周公旦险些陨落,诸王都对你盯的很紧。” 缓了缓,声音的主人叹了口气: “只是可惜了那三个小家伙,吾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们都提为真王,一日功夫,死了个干净呵,轩辕。” 沉默片刻,那声音继续道: “吾受到消息,南北二朝、两大佛山、地上幽冥,都有使者要来‘访’,这是一个机会,五王城的这摊水,要乱了。” “越乱,开启昆仑墟后,我等所能得的好处便越多。” “但在那之前,最好将那座古楼取到手。” 岐伯忍不住发问: “大人,这是何故?” 那声道: “入昆仑墟的危险,你也不是不清楚,之前那小丫头不就陷落在其中?” “而那栋古楼,曾经是【老子】三十年居所,孔仲尼都在其中讲过道,沾染有【老子】和孔仲尼的气息。” “如此,入昆仑墟的种种险难,是不会为难古楼,及古楼中的生灵。” 岐伯恍然,连忙施礼,苏妲己看了眼天色,亦起身,朝着幽幽暗暗处做了一礼: “大人,那我便先去一趟,试试能否得来古楼。” “去罢。”幽幽声平静至极:“越快越好,诸方大罗势力的来访者,都将至了。” 第211章:以当下篡过去,孔圣遗术入我手 古楼中。 周牧闭着眼睛保持端坐的姿态,念头一动,刹那间,已至初劫之前。 眼前景物变换,在一切清晰的瞬间,他的念头便从哮天犬身上剥离,骤至一处巍峨道宫前——玉虚宫。 周牧了然,叩响了宫门。 宫门未开,却只觉天旋地转,眼前复明,已然是在那玉虚宫中,和中年道人隔案相对。 “见你匆忙,是为何事?” 道人平和开口,伸手一抚,周牧眼前浮现出茶杯,其中非茶水,而是纯白色的不明液体。 周牧端起,大口饮尽,白液入口而化,通达四肢百骸, 他旋而将金母行宫之事简要叙述,又将与巨君的交谈讲述一番,最后道: “按照那位巨君所言,轩辕死于二十六年前前辈可知此事?” 道人亦放下茶杯,脸上平和的笑容消失,淡淡摇头。 周牧神色微变,元始前辈是为无上者,按理来说,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任何事情,祂都当知晓。 除非,涉及无上者. 这般来看,二十六年前的血祭,的确和至少一位无上者有牵扯。 正当周牧想要继续发问时,却见道人抬手,摆了摆,幽幽开口: “我不仅不知轩辕之死,我此刻观你,也看不见你和那所谓巨君之会面。” “我,亦不知此事。” 周牧愣住,头皮猛然一炸,毛骨悚然!! 周牧腾然起身,后脑勺酥酥麻麻: “您的意思是” “巨君,是无上者??” 中年道人微微摇头: “无上者?不一定,大概率不是,所谓无上者,要么被我囚于过去,要么被太上镇压着,没有可以自由行动的无上者。” 缓了缓,祂话锋一转: “但也不好说,大概率是某个道友落的一子,甚至可能是某个道友的一具他化之身?但无论如何,你当小心为上。” 周牧神色变的凝重,心头叫苦,虽然早知道自己卷入无上者的纷争,但如此快就要于【现在】直面一位无上者的落子乃至他化? 尤其是对方知晓自己是【老子】,是【李耳】. 那巨君自然能猜到,自己和老君有极其密切的联系。 周牧额上浮现汗珠,元始道人似乎看出了他的凝重,平和道: “却也不必太过紧张,大概率那王莽,连自己是某个道友棋子之事都不知晓的,你甚至和他合作都未必不可。” 缓了缓,道人继续开口: “至于你说的金母行宫中之事,这的确有些问题,很蹊跷,末劫之时,天庭毁灭的太快,各方都在做推手,你可以适当的探究一二.还有什么事么?” “有的。” 周牧收敛心绪,不再去思索巨君之事,轻声道: “前辈,您应当知道五王城,我在五王城中,见到了守藏室” 中年道人抬手打断道: “我知此事,你是想要问问,我能否在周朝岁月的守藏室中留些手段,等你回到【现在】后激发?” “对对对!” 周牧连忙点头: “前辈英明!” “想都莫想。”元始道人轻飘飘道:“你还没有明白问题的严重性。” 祂平和道: “譬如那巨君,若真是某个道友的他化之身,他知你与太上有密切关联,这无碍。” “当初你于【现在】立钟山,众生皆知你与我有密切关系,也无碍。” 中年道人抚着玉如意,继续道: “那是因为,彼时你是烛龙之身,此时你是老子之身,但若让诸多道友知晓,你和我三清,同时密切相连,你麻烦便大了。” 周牧一愣: “可当初,三位前辈斩杀地藏佛祖时.” “所以吾将玉皇道友看的很严,目前,仅仅玉皇道友知你的不寻常。” 中年道人平静道: “我三清被分割,虽无再相见的可能,但诸位道友却依旧在在担心着这一点。” “而此时,若诸位道友发现一个后生,与三清皆密切,祂们会怎么想?你要知道,便是玉皇道友都可于【现在】布置棋子,行一场大祭,召临地藏!” 说着,祂叹息道: “不妨告诉你,你所在的现世,五方大罗势力,背后都各有一位或多位无上者,具体是谁,吾也不知。” 周牧神色变了,若有所思: “所以,老子之身只可见太上,钟山的烛龙身份只能见玉虚?” “然也。” 元始道人平和道: “你有三身,一者玉虚神祇,一者老子,一者是那被赐了通天道号的木石之身。” “再加上本来的你——‘周牧’,即四个身份,这四个身份,最好都明确分开,能藏多久,便藏多久。” 周牧沉默许久,缓缓点头,起身执礼: “前辈,我明白了。” “既明白,便回去吧.”元始道人放下玉如意,忽然道:“另外,我虽不可在守藏室中留下手段。” “但你自己,却可以。” 周牧苦笑: “前辈说笑了,我就算留些什么,又能如.” 他话语猛然一顿,目光微闪: “我可以请孔圣人帮忙?” “然也。”元始含笑,伸手一点,一枚虚幻飘渺的烙印落在了周牧的体内。 “有此烙印,只要激活,你随时可历经守藏室的那三十年,该怎么做,你自己当有数。” 话音落下,周牧眼前一花,再睁眼时,已然回到了【现在】,回到了五王城内的古楼当中。 他看见那个叫做尹木英的老妇人正在打扫着古楼, 许仙、冷面妞心事重重,小武、瓷娃娃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至于柏矩,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牧感知精神世界中,元始前辈留下的烙印,脸上浮现出笑容。 随时随地,可重新历经守藏室中的那三十年? 这不是.作弊吗?? 要知道,无论自己在太古守藏室中历经多久,对于【现在】来说,都是一瞬之间! 即便于守藏室内无法修行,可. 可自己可以一次次的历经那三十年,一次次的请求孔圣人于守藏室中留下大罗级的手段! 如此, 只要于【现在】,自己还端坐在古楼中,几乎等同于可以任意使用任何大罗级手段——要用什么,去一趟太古守藏室,历三十年岁月即可! 反正对于【现在】来说,只是一刹之间! “倒也是有麻烦的,是这种行为也算改变历史,会有因果产生” 周牧思忖: “但这种因果极小,毕竟守藏室内的留下的暗手,不会在历史上其他节点触发,而我于【现在】使用,也不算更迭历史!” “这种程度的因果重量,一次两次,我应当可以承受,否则元始前辈也不会给我此烙印” 周牧心思百转千回,接下来,唯一的问题是,孔圣人可以留下何等手段, 所留下的手段,又是否会随着岁月消磨? “试试,不就知道了?” 周牧心头大定,此时朝着大开的古楼门外看去,已近于正午,外面传来骚乱声,能看到很多不周成员到来, 几乎都是金、银铃,不乏佩戴有玄铃的巡察使——周牧甚至看到了一个熟人。 那个冷冽的女仙,骆霜雨的师尊。 骆霜雨自然也瞧见,险些起身,但悄然看了周牧一眼后,还是老实端坐,不断的抚着头上戴着的斗笠,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与此同时, 一个个不周成员将古楼外清空,在楼前列阵,似都恭候,楼外的喧嚣声,渐渐寂了。 “苏老前辈要来了啊.”老妇人拄着拐杖,咳嗽着自语,下意识的侧目,朝着那个看不透的老先生看去, 却见那位老先生,缓缓的、慢慢的,又闭上了眼。 但仅一刹。 仅闭目一刹,那位老先生复又睁眼——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尹木英觉得,就这么眼睛一睁一闭的功夫,这位老先生身上的气质,却沧桑了不少。 她脸上浮现出困惑,旋而看到了极其古怪了一幕! 那位老先生,不断的闭眼, 每次闭眼一刹,便复又睁开,而后继续闭眼,如此的循环往复着, 恐怕得这么闭眼、睁眼了十次,这位老先生身上的沧桑气机,越发的沉重,就好像,就好像 就像好,这般短暂的功夫,老先生历经了数百年岁月。 尹木英惊疑不定,察觉到不对,迟疑了片刻,刚想要发问,却见那位老先生猛然咳出了一口血来! “道兄!” “老师!” “周前辈!” 瓷娃娃、骆霜雨等人发出惊呼, 周牧摆了摆手,没有说话,只是咳着血,脊背止不住的弯曲着——重,太重!! 是改变历史的因果之沉重。 十次。 他去了太古岁月十次,历经三百年岁月,却只让孔圣人留下了一道有用的手段——原因也很简单, 第一次留下的手段,是在一处书架上,结果周牧睁眼看【现在】,却感知不到孔圣的痕迹,分明是那处书架,早在漫长岁月中毁坏,早就更换过。 第二次,是在门户上——依旧失效,大概是门扉也被更换过?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第九次,周牧选择了整座古楼做为锚点,请求孔圣人在整个古楼上留下后手——依旧失败,且这次他受到的因果反噬最为严重, 因为历史发生了较大的偏移,约莫在末劫之后七八万年,有人发现了古楼上的大罗手段,加以使用,导致一位本不该死去的妖族真王陨落。 这是周牧咳血、弯腰的根本原因,这般因果,实在太过于沉重. 九次都失败,周朝距离现在实在太过漫长,中途发生的事情也太多,什么意外都有可能。 直到这第十次。 虽然第十次才成功留下一道有用的大罗手段,但前九次的因果,周牧也依旧背负着, 毕竟,孔圣人是真真切切的于自己的请求下,镌刻了十次大术,哪怕没能遗留至现在,也对历史产生了影响。 再微弱的影响,也是影响。 周牧在众人担忧、错愕的目光中,艰难起身,佝偻着腰背,十次更改历史的因果重量,尤其是那次导致妖族一位真王死亡的因果反噬,压的他直不起腰来, 他就这么躬着身,一步步的缓行着,顺着楼梯蜿蜒向上,最终,在最顶层停下, 周牧从书架中,抽出一本以玉制作而成的古籍,端在手中,回到底楼。 于一道道茫然的目光中,他落座,再咳了一口灿金色血液,喘息了一声,平和到: “那位苏姑娘到了吗?” 周牧摊开玉制的书简,摩挲其上,一个又一个古老的篆字。 恰此时,楼外有庆云、祥瑞等浮现,有一个绝美女子,踩踏着玄光,轰然降临。 第212章:他是谁 (左手遭开水烫了,痛的要死,码字速度暴降,明天补更回来!) ‘笃,笃,笃’ 轻缓的脚步声响起,苏妲己迈着缓沉的步子,气定神闲的走在青石板所铸的长街上。 街道两侧,所有平民都被清空,两位不周巡察使,带着金铃、银铃等垂首恭候着。 “小王先生初来乍到,可知不周?” 苏妲己随意的问道,王冲和连忙执礼: “回大人的话,自是知道。” 他同样不知身旁的这位绝美女子是何许人也,但他知道不周巡察使意味着什么。 天境!! 放在妖族,那是可为一座妖城之主的存在,当初犬绝城的主人,也不过是一位天境, 而如今,就是这等可怖存在,却毕恭毕敬的站着,迎接身旁绝美女子。 是,人仙? 还是更强? 王冲和不敢想。 苏妲己扭着腰肢,朝着那座古楼走近,随意的道: “藏书楼,据说曾经是往圣【老子】的故居,人族如今九成的传承、经典,都在其中,小王先生想要研习的周易,亦在其中,是周公旦亲自编纂的哩。” 王冲和眼中闪过一丝激动。 苏妲己打了个哈欠,继续道: “若是小王先生有意,我倒可以将一位卦算大家请来,替小王先生解一解惑——便是诸葛武侯,小王先生应该也有所耳闻的。” “诸葛武侯??”王冲和面露惊动之色:“这怎会不知,我曾经在古籍上见过武侯的名,常常惊叹七星之术是何等瑰丽” 苏妲己平静颔首: “既然如此,过两日,我便替小王先生向武侯递上拜帖,不敢说武侯一定会见你,但有九成把握,我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说话间,藏书楼已至近前,苏妲己脚步微微一顿,身旁的王冲和、身后的两位巡察使,亦都止步。 她们看见,楼中有一行人端坐着,四人戴着斗笠,看不清楚样貌, 居中则是一个白发老人,正翻阅着什么,而白发老人身旁,还有一个戴着笑脸面具的瓷娃娃,以及一只小乳猪、一头小乌龟。 很奇怪的组合。 “怎的没清空?”苏妲己蹙眉,却见楼中两个戴有斗笠的人起了身,摘下斗笠。 “弟子见过师尊!”骆霜雨执礼。 “王兄?!你怎么在这儿???”是褚耀武。 苏妲己脸上浮现一丝诧异,她身后的那位骆姓女仙满脸懵逼,至于王冲和,则瞪大眼睛: “你是.小武?” “你是小武吧??” 他满脸错愕,而后惊喜,时隔近八年,居然能见当初的故人?? 王冲和狠狠的揉了揉眼睛,精神有些许恍惚。 “认识?” 苏妲己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目光在骆霜雨身上一扫而过,毫不留意,落在了褚耀武身上, 她沉吟片刻,若有所思: “有些许眼熟,你是花铃的丈夫吧?” 端坐在正中,翻着玉制古书的老人动作一顿。 苏妲己带着王冲和与两个巡察使走入古楼,骆姓女仙贴心的带上了门户。 ‘吱呀~’ 古楼大门轰然闭合。 “见过苏老前辈。”尹木英此时连忙迎上前,忍不住看了两眼周牧——这位老先生怎么半点反应都无? 不是说认识吗? 苏妲己微微颔首,瞥了眼激动的难以自己的王冲和,笑道: “却不想,小王先生和花铃的丈夫,尚且是故人?便就好好叙叙旧吧,至于.” 她微微蹙眉,看向其余人: “这些人,又是谁?小骆,你且将他们驱离了出去吧。” “是。”骆姓女仙恭敬做礼,上前一步,瞪了眼骆霜雨,似乎在责问对方回了五王城,为何不通报一声, 旋而,她微微颔首: “诸位,今日藏书楼暂且不开放,还请诸位先出去吧。” 话音落下,无人应答。 戴着笑脸面具的小娃娃正在和小乳猪玩耍,另两个戴着斗笠的人皆一动不动, 至于那个白发老人,摩挲着手上的玉书,垂着眼帘,不言不语。 骆姓女仙蹙眉,刚要呵声,却看见自家徒儿兼女儿对着自己疯狂使眼色, 她心头一寒。 骆霜雨是知道苏大人的——那这一行人中. 她竟后退了半步。 周牧也没有为难骆姓女仙的打算,事实上,彼此也能算半个故人,当初还承了骆姓女仙的情,将自己从地下悄然送出, 故此,他便依旧不言,只是抚着玉书,抬起眼睑,淡淡的看向苏妲己。 苏妲己此时也察觉到了不对,没去看冲上前叙旧的王冲和,微微眯眼: “看诸位这般模样,似乎.专程等着我等?” 尹木英连忙上前一步,施了个礼: “苏老前辈,这位老先生说,与您是故人,我才将他留下的。” “故人?” 苏妲己蹙眉,凝视那个白发老者: “我与你,可曾见过么?” 说着,她身上有一缕大能气机泄出,刹那间遍布整座古楼, 正在叙旧的褚耀武、王冲和僵住,难以动弹,嘴都张不开,其余人大多也不好受, 两位巡察使和骆霜雨凝在原地,尹木英不自觉的弯腰,而周牧呢,他轻轻的咳嗽着,嘴角有血迹渗出。 “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周牧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平和道: “我此有一位友人,苏妲己,你可记得他?” 戴着斗笠的柏矩上前了一步,站定不动,苏妲己眉头一皱: “装神弄鬼。” 她心头有不好的预感,觉得自己或许入了套,眼中光华一闪,整座古楼震荡,其身后似有一头巨大白狐要撕碎虚空走出!! “止。” 周牧伸手,在玉书上的一个‘止’字上,轻轻一点。 泛着光彩的止字暗淡。 刹那。 古楼复安然,狂暴的真王气机止熄,苏妲己身后欲撕空而来的凶猛白狐杳无音讯! 苏妲己色变,毫不犹豫的就要遁走,场中众人大多茫然,骆姓女仙看见那个白发老人又在玉书上一抚。 “封。” 封字骤然暗淡。 化作遁光的苏妲己,轰然撞在木墙上,自身却并未穿透而出,而后猛然弹了回来,复化人形,跌跌撞撞。 “压。” 周牧再一抚,玉书上对应的压字暗淡,苏妲己只觉得似乎五岳之神山、四海之重水,尽数压在了自己肩头, 她脸色一白,在惊愕目光中,被压的跪在了地上,喉头一甜,咳出血来!! “汝是何方神圣??” 苏妲己喘息,一手撑地,想要起身,却根本做不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神色惊怖。 “我是谁?” “不重要。” 周牧抚着玉书,神色平静,玉书便是孔圣人给自己留的手段,书中有百字,一字一神通。 这本是近大罗层面的威能,但可惜,从初劫方止,一直到末劫之后的漫长岁月, 玉书中百字之能,耗了个七七八八,但即便如此,也非是寻常真王可以抵挡的,更遑论苏妲己? 楼中,尹木英已经懵了,王冲和与两位巡察使毛骨悚然,意识到自身被卷入大人物的斗争中, 至于其他人,似乎都早有预料,静静的看着。 “柏矩。” 周牧吩咐了一声,苏妲己瞳孔骤缩,而柏矩则摘下斗笠,露出面容。 他脸庞消瘦,看上去很文弱,眼眶却空空荡荡,目不能视。 “柏矩,是我的友人,与我同门。” 周牧抚着玉书,慢条斯理道: “我这同门、至友,遭了苏姑娘剜去眼哞,今之所来,别无他求,便是想要知道,柏矩兄的眼眸,此刻在何处?” 苏妲己瞳孔缩如针尖,低呵了一声,身后隐有白狐浮现,但那白狐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真正现形, 而她自身,也无论如何也起不来身,被压的只能跪俯! 古楼陷入死寂。 “我不知!”苏妲己咳了口血,艰难开口,神色萎靡至极, 周牧眯眼,淡淡道: “不知?苏姑娘当初替谁剜的柏矩兄眼眸,也不知么?” “不不知!”苏妲己低低嘶吼,拼尽全力想要动弹,可周身骨骼却被压的咔嚓做响,传来破碎声。 “吾只是来替柏矩兄,讨回眼睛,既然不愿意说.” 老人轻叹,手掌抚着玉书,却并未点动任何一个字,只是淡淡道: “那便将汝等一并斩去吧。” 苏妲己色变,骆霜雨猛然抬头,褚耀武也急了: “前辈!” 周牧却并未搭理,两指并拢,做势欲斩,锋锐气机将苏妲己、王冲和与两位不周巡察使,一并笼罩! 他似乎要将四人一起斩杀。 周牧悄然抚过玉书上,‘势’之一字。 下一刹,古楼之外,上方天穹,万万里层云聚来,似如漩涡,举城皆寂了寂,一位位真王自通天楼中走出! “这是.” 一位真王惊愕: “好恐怖的势,是谁破在尝试破入神圣?还是.有近神圣者,到访了??” 此时天穹暗淡,一种难以言喻的天地之势横扫八方,旋又聚在五王城中的古楼之上, 真王们一个个腾身,皆似大日,横于天空,凝望着那座古楼。 “藏书楼”武王凝眉,诸真王的目光都无法穿透古楼木墙,这座楼为【老子】故居,更历经孔圣讲道, 如今已化作一方至宝,视线不可穿透, 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又正在发生什么! 忽然。 ‘嗡!!’ 古楼震动,门户被莫名之力冲荡而开,其中景象一览无余! 是一个白发老人,端坐着,双指并作剑状,引动浩瀚天地大势,似要斩落, 而在老人身前,苏妲己匍匐着,神色惊恐,身旁则有一个斯斯文文的男子,背后有一盏青灯虚影,正在与那老人对抗!! “青灯之主??”一位真王错愕,旋而反应过来:“不,不是青灯之主,是青灯之主所垂青者??” 真王们面面相觑,没敢去干涉,无论是青灯之主,还是引动天地势变的神秘老者,都属于未知,没谁愿意去冒着风险插手。 “青灯?” 楼中的那个神秘老者呵斥,身上浮现出一件王袍,脑后有光轮沉浮,更有两株虚虚幻幻的神树交织! “先天异象.先天生灵!”一位真王错愕。 “斩!” 神秘老人呵声,双指强行点落,那震动万万里的天地大势聚集,似一把长剑般击下! 同一刹那,王冲和背后的青灯虚影骤然膨胀,烛火上冲,与浩瀚天地大势相撞, 没有撕天裂地的震动,没有毁灭一切的余波, 有的,只是那天地大势与青灯烛炎,一并消融,似乎彼此抵消。 “噗!” 神秘老者咳出一口血来,青灯虚影骤然炸碎。 “不愧是传说中的青灯主人” 周牧喘息,却不再出手,一抚袖子,另一只手于玉书上的‘逐’之一字上点了点。 “既有青灯主人庇护,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然,吾不会离开,势要替柏矩兄,讨回眼眸!” “滚吧。” 楼中,苏妲己、王冲和、两位不周巡察使,骤然虚化,如同被放逐一般,再出现,已是古楼之外。 “柏矩.”有真王低语,看到了楼中的瞎眼者,神色微变,似乎明白了事情始末, 而同时, 古楼内的老人转过头颅,与天穹上一尊又一尊真王对望, 他平静的擦了擦嘴角血迹,平静道: “都是赫赫有名者,故人倒也不少” “三日之后,若老朽不见柏矩眼眸,莫要怪吾,不念昔日旧情。” 握着人皇剑的武王高声: “敢问阁下名讳?” “姬发,连你也认不出老朽了么?仔细想想,仔细想想。” 老人抚过玉书,悄然在‘声’之一字上点过,‘声’字骤然暗淡,而他则呵声: “三日!” 如似一百万口青铜大钟被同时击响的声音,震荡在五王城之内外, 凡人尚且无感,修为越高者,听进耳中,却越觉震耳欲聋,诸王甚至都被此声,震的两眼昏花! ‘吱呀~轰!’ 古楼大门轰然闭合,外人再难窥见其中景象,整座五王城,也随之陷入短暂死寂。 许久。 诸王齐齐侧目,凝看向武王,后者却苦笑摆手: “莫要看我,我真不识得那老者是何人可他的语气,分明对我很熟悉?” 缓了缓,武王神色一沉: “是为柏矩而来当年汝等造下的孽债,便就找上门.行了,先问问苏妲己,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位可以和青灯主人对抗者.” 诸王都陷入沉默,神色沉凝至极。 第213章:诸王纷争,八戒佛陀 古楼。 许仙、褚耀武和冷面妞,老老实实的端坐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 那尹木英早已悄然退了出去,周牧则端在案前,抚着玉书。 瓷娃娃犹豫了一下,投来迷惑的目光: “道兄,你方才是” 周牧没有直接回答,转过头,看向骆霜雨三人: “汝等去后屋歇息吧。” 古楼中也是有几处静室的,骆霜雨三人连忙起身,不敢发问,执了一礼,便走去了静室。 待到门合上,哪吒凑了上前: “道兄,你自导自演这出戏,有何用意?” 周牧捋了捋长须,笑道: “总不能真慢慢去查吧?走一些偏门路子,未必没有奇效。” 缓了缓,他详细解释道: “我斩碎青灯虚影,武王城中人,摸不清我的路数,不敢妄动,且我所言,又只是讨回柏矩的眼眸,话里话外,无意清算,他们自然会将眼睛送还回来。” 哪吒皱眉: “可这也无法查出究竟” “我知道。” 周牧平和道: “若巨君所言不差,当初柏矩之事,涉及到太多真王,我若要去清算——且先不说我无此能。” “便是有,那些真王也定然鱼死网破,事情会变的很麻烦,且未必能找出真正主导者。” 说着,周牧低头看向玉书,方才使去了六字,尚有九十四字可使,可惜这些字大都非攻伐之属,吓唬吓唬人不错,要用来杀敌就 摇摇头,周牧继续道: “等到诸王交还回来柏矩的眼睛,我或可凭那双眼,推算因果,至少可以找到是谁戴过,总好过无头苍蝇般乱窜。” 瓷娃娃若有所思: “道兄的意思是,先不表明清算的意图,只要求寻回眼眸,再以眼眸之上的因果来追溯.” 缓了缓,他继续道: “方法倒是一个方法,但道兄你言说和那些个小家伙相识,他们却不认识道兄你,这是否会.” 周牧摆了摆手,含笑道: “越神秘,越古怪,越忌惮,诸王会猜测我是谁,却如何也猜不出来,正因如此,他们才忌惮。” 哪吒了然: “若发生意外呢?那些小家伙不弱,我瞧了一眼,更看到许多【大罗祖器】,若发生直接冲突,道兄这本玉书” 他凑上前来,仔细看了看,以哪吒的见识自然大致了然此书之用,旋而摇头: “玄妙是够了,但论杀伐之能,不强,想要斩掉一位真王都需要万般谋算,将每一字都运用到极限才行。” 周牧笑了笑: “我自是知道,故此,接下来,便还需先拉拢一部分真王。” “拉拢?” “嗯,会有人上门来拜访的,只是在那之前,我却也还要多做些准备,至少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说着,周牧垂下眼眸,目光深邃,抚了抚玉扳指,旋而抬起头,凝望古楼之穹顶, 又好似在凝望着古楼之上的,那封印着【金翅大鹏】的浩瀚【天渊】。 ……………… 通天楼。 王冲和缩着脖子,站在角落,此刻整个人都处于懵逼状态,看着一位又一位传说中的先贤往圣,争论不休。 “事情的大致已然清楚。” 一位老真王咳嗽着道: “是当年那桩错事的代价,寻上门来了.” 老真王环顾了一圈,低沉道: “当初我便说过,柏矩无罪,汝等却都为了一座阎罗殿,失了道义!” 岐伯抿了抿嘴,摇头道: “柏矩此人,于岁月上不显名声,谁知其品行?由德高望重者执掌阎罗殿,才是最好的选择,一切,都是为了人族,哪怕牺牲道义!” 诸王争论起来,言说着当年是对是错,主此千年之政的秦王端于主位上,呵道: “行了!” 争论声渐寂,秦王扫视一圈,沉声道: “那楼中人,非是来清算,只是来讨回眼睛,且当年之事,隐情太多,到现在都不知究竟谁要夺柏矩之眼,而此刻的问题有两个——第一,眼睛在哪,第二,那个人是谁?” 诸王对望,面面相觑。 端于大位上的武王沉眉: “依苏妲己所言,那老者自称为柏矩之同门,莫非是【老子】的十个学生之一?” 颜回摇了摇头: “【老子】的学生,我都知道,皆非那老人武王,他似对你很熟悉?” 武王摆手: “我的确不认识他,从未见过——或许他换了一副面容?” 殿中陷入沉默,秦王蹙眉: “一个神秘的先贤往圣.数次血祭的归来者中,似乎并无此人,那有没有可能,他是从太古一直活过末劫的古老者?” 诸王默然,神色都微变。 秦王沉吟片刻,继续道: “另,苏妲己,孤且问你,柏矩的眼睛,此刻究竟在何处?莫要说你不知!” 诸王看向站着的苏妲己,后者脸色还有些泛白,抿嘴不语。 许久。 “我知道。”岐伯叹了口气,道:“多余的,诸位就莫要再问了,我会去取来那双眼睛。” 武王哼了一声: “岐伯,当年柏矩之冤,你的痕迹很重,但又非主谋,你且说来,当年究竟是谁?” 岐伯拧眉: “我还想要问问武王,你究竟和那老人是否认识?还是说,装着不认识?” 论辈分,岐伯要在武王之上,甚至是殿中资历最老的了,曾经追随人皇,见证逐鹿之战, 故此,尽管武王为五大执政者之一,他也丝毫不怵。 武王动怒: “岐伯,当初吾胞弟之事,尚且没有寻你算账!” ‘嗡!’ 人皇剑骤然出鞘,剑光寒彻整座通天楼,岐伯却不退反进,手中仗着神农鞭,横眉冷对: “莫要再拿人皇剑对着老夫,老夫当年追随黄帝,为黄帝托承此人皇剑时,姬发,你太祖宗都未出生!” 他今日格外强硬,盯着人皇剑气机再进一步,做怒发冲冠状: “要诘问老夫?姬发,你不够格,便是你父亲从轮回中归来,也要毕恭毕敬尊我一声偏祖!你以为,西岐的岐,是自何时而起的?” 殿中骤然乱作一团,周公、颜回站在武王身后,墨子上前一步,端于岐伯身侧。 眼见双方剑拔弩张,秦王揉了揉额头,呵道: “行了,莫要内乱!岐伯,汝是先辈,武王,汝也是执政者,何故如此失态?” 岐伯哼了一声,背负双手转身,道: “今日之事做罢!我且去取来那柏矩的眼睛!” 他飘然离去。 殿中微寂,武王收起人皇剑,淡淡看向秦王: “秦王,你庇护之举,有些过了,岐伯是有问题的。” 秦王垂下眼睑: “这一千年,主政的是孤,孤之行事,自有孤的谋断,然,武王,你戾气太重,莫要因为秦代周而存了私心!” 武王气笑了起来,转身离去,周公、颜回相随,殿中一位老迈真王抬了抬眼睑,哼了一声,却也跟着走了出去。 老真王抛下一句话来: “武王之言并无错,秦王,你主政,主成何等模样了?武王之心胸,怎会计较所谓秦代周?真要说来,周灭与秦又何干?” 缓了缓,那老真王顿步在殿门处,回过头,冷笑: “倒是秦王这些年,没少针对本王,怎么,是计较本王当初伐灭了秦?呸!” 这位老真王竟冲着高位上的秦王啐了口唾沫,若一个乡野蛮夫,旋而亦拂袖离去。 秦王震怒起身: “刘邦!” 殿中微乱,唐、明二王皆出言安抚,角落的王冲和没了最开始的拘谨,反而看的津津有味,瞅了瞅汉王啐在地上的,那口泛着仙光的唾沫。 诸王忽然侧目,凝视向他。 王冲和神色一僵。 “还有这位,青灯主人所垂青者.”一直不语的某位真王睁眼,沉吟片刻,道: “秦王,汝也当消气,先着眼正事吧,汉王一直这般模样.” 秦王神色冰冷依旧,明王亦规劝道: “南妖朝的暗子传来讯,妖朝似有生灵要来访,秦王,要咱说,外敌当前,你们也暂且消停些,莫要内斗哩!” 秦王神色好看了些许: “孤本就是要提此事的——依孤所知,要来的可不只是南妖朝之使,甚至未必是来访的.” 缓了缓,他继续道: “孤提议,此次或有大难,又正是昆仑墟将开之事,再加上那盘踞藏书楼中的未知者.” “或许,是时候将昆仑四主,请回来一两位了?” 诸王神色一凝,唐王断然反对: “昆仑四主,皆行事偏激,我看不妥。” 秦王却直接道: “霸王断情,巨君入魔,那冲天将军又与唐王你极不对付,杀性太重——不若,就引帝辛入城?” 明王皱眉: “秦王,此事的确不妥,帝辛和武王,见面就要争杀” “无碍。” 秦王直接拍板: “有苏妲己在,可叫帝辛冷静一二,且帝辛本就是我等中,最强之人,不是么?” “再说了” 秦王语气一缓,慢条斯理道: “武王越发的不守规矩了,有帝辛制衡一二,又如何不好呢?” 诸王面面相觑,王冲和缩着脖子疯狂偷听。 ……………… 偏殿。 “大人。”岐伯轻声将今日之事,叙述了一遍,而后道:“那柏矩之眼” 笼罩在雾气中的人沉吟片刻,道: “那便还给他吧,昆仑墟开启在即,少一些麻烦为好,你去还眼的时候,试试能不能拉拢那个未知者。” 说话间,他身上雾气淡了些许,隐约间,可见其伸手,挖出双眼。 岐伯恭恭敬敬的接过双眼: “我定会履行,大人,您先修养吧。” “嗯。”叫做【右手】的未知者颔首,身上雾气渐盛,复又模糊。 ……………… 南朝。 天穹中,光华无数。 “弥勒寺,净光菩萨,依约前来!” “雷音寺,铜山菩萨,依约前来!” 两尊庞大身影漫步走来,佛光潋滟,彼此似乎不对付,互不相视,但却又有共通点——各自手中,都有一块染血的裹尸布。 裹尸布里,似乎躺着未知尸骸。 “地上幽冥,依约前来!”又一尊真王走来,身形模糊,鬼气阴森。 “北朝。”最后一道声音来自北方,一缕大日光照耀而来,伴随啼鸣。 “北朝,金乌,依约前来。”三足的神鸟降临,整座南朝皇都变的极其炙热, 城中生灵无不匍匐,被灼的痛不欲生,却又不敢动弹。 “杂毛鸟,你也配叫金乌?” 一声嗤笑响起,四尊真王看去,神色骤变。 走来的是一个顶着猪头的生灵,其身着佛衣,扛着九齿钉耙,晃晃悠悠: “俺老猪,诸位都认识吧?尤其是你俩。” 他指了指净光、铜山菩萨,两尊抱着未知尸骸的菩萨色变执礼: “我等.见过八戒佛!” “莫喊八戒佛,我更喜欢净坛使者。”扛着九齿钉耙的猪头佛陀淡淡道: “行了,人既已齐,便去五王城吧。” ……………… 入夜。 古楼。 ‘噗!’ 周牧咳出一口血来,柏矩担忧道: “老师,您” 仙龟抬起头: “老师,你身上的因果越发重了,篡改历史不可取。” 一旁的瓷娃娃跟着点头,小乳猪模样的天蓬则呼呼大睡着。 周牧疲惫点头: “我知道,不过无有大碍,我有青灯在,因果反噬,压不垮我,只是负伤罢了。” 他又回到守藏室四次,一共一百二十年,却无有哪怕一次成功让孔圣人留下的手段遗留至今。 岁月间隔太长太长。 “麻烦啊” 感慨了一声,周牧收敛心绪,暂时放弃继续返回太古守藏室的念头,打算缓一缓再说, 他念头一动,正准备聚精会神,尝试担任五王城的城隍——五王城可非是凡城,要为之城隍,倒也麻烦。 正当周牧缓慢的将自身神位与五王城相合之时, 他忽然神色一动,进度一止,翻开玉书,旋而抬眼朝着大门看去。 下一刹,大门被敲响。 ‘笃笃笃’ 周牧一挥衣袖,楼门洞开,一个戴着斗笠者走入,随手将门带上。 下一刹,他摘下斗笠,声音温和: “唐王,李世民,特来拜访。” 周牧脸上绽放笑容,果然,等来了! 他缓缓的将一直缠在体表、若有若无的凤凰气机,收敛了去。 “唐王此来,所为何事?” 周牧转动着玉扳指,平和发问,身旁燃香袅袅青烟,青烟似缭绕成一只真凰模样。 唐王则不语,身上竟也缭起一丝凤凰气机! 第214章:金蝉脱壳,陈氏父女 一壶子清水,放入了几粒发光的颗粒,生的额宽耳长,眉浓目锐的真王提起壶,替周牧倒上一杯水。 瓷娃娃与柏矩不知何时去了静室,周牧身旁唯有一只白白胖胖的小猪,正蜷着身小憩。 “此粒。” 真王伸手,指了指壶中的发光颗粒,轻声道: “却是我一位挚友给予我的,很玄妙,泡水饮下,可铸身一次,添一枚蕴有微弱先天阴阳气的骨骼。” “哦?” 周牧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体内后天阴阳二气骤然开始暴动,如同发狂的蛮荒大兽般乱窜, 他蹙眉,主动引导暴动的阴阳二气聚在额间,而后额头竟发光,微微鼓起了一点点——额骨生长出了一小节! 而其中,竟真如唐王所言,包含着极其微弱但切切实实存在的【先天阴阳二气】! “好东西。” 周牧轻吐浊气,察觉到自身血脉中,来自祖凤凰的那一部分开始沸腾,神色微动: “这小粒,恐怕是天渊中那位的骨或髓?” “的确如此。” 唐王爽朗的笑了笑: “我又该如何称呼阁下?若论血脉浓纯,或许我当奉阁下一声老祖宗?” “唐王说笑了。”周牧摆手:“天渊中的那位,某种程度上算是我的义兄,如此,我也当称唐王一声义兄。” 唐王却摆了摆手: “我未必能受的起,大鹏当初是转世做李元霸时,认下的我,我如今也不称他义弟,直唤大鹏,我与阁下则更不该以此论高低,阁下还是呼我一声唐王便是。” 周牧拱了拱手: “我之名,则为周耳,唐王称我之名便是。” 他在走入五王城的第一时间,便主动逸散出了一缕凤凰气机,气机很微弱,寻常生灵难以察觉, 哪怕真王都无法洞悉,但若是同样具备凤凰血脉者,稍加用心,就可以注意到。 “今日晨时,天渊暴动。” 唐王简洁道: “我自大鹏那儿得知,他的一位血亲到来了——但那位血亲,很古怪,非是佛母孔雀,也非是最后才降生的小凤凰,且境界并不高。” 说话间,他凝视着周牧。 周牧倒也不遮掩,爽快的点了点头: “若论境界,我便仅是一介天仙,法相都才初聚,仅此而已。” “周老先生的手段,可与天仙毫不沾边啊” 唐王了然,颔首道: “那我便开门见山,不知周老先生此来五王城,究竟所为何事?实不相瞒,五王城的水,很深。” 周牧神色变的肃穆,这句话他已然是第二次听闻,巨君如此说,而五王城五王之一的唐王,也如此说? 对于唐王,彼此虽然血脉相连,但周牧也不会尽信 对方是有前科的。 想着,周牧抚了抚刻意留在身边的小白猪: “还请唐王,为我解惑。” 唐王坐的很端直,双手抚在膝上,肃穆道: “通天楼内——即诸王议事之所,派系横生,各自为政,甚至有勾结妖族者,亦有似与太古未知大神接触者,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周牧蹙眉: “派系?太古大神?” “嗯。” 唐王平缓道:“譬如秦王、明王,是主战派,要反攻,要逆伐;我、武王、汉王,偏向于求稳。” “还有岐伯、慈王等,倾向于求和、附庸,尤其是慈王,认为古有勾践吞吴,今未必不可,当先示弱,请妖族驻扎五王城,每年向南北二朝上贡 唐王神色变的冷冽,哼了一声: “依照那慈王所言,则是‘量人族之物力,结妖族之欢心’,以求生机,以谋胜机.” 周牧皱了皱眉头: “慈王?” “一个同样背负太古王朝气运者,不过品行不端,为人恶劣,鼠目寸光。”唐王毫不客气的斥责:“此人根本称不上先贤往圣,不少人呼她一声老妖婆。” 周牧眨眨眼,心头明悟,大抵知道是谁了。 他沉吟片刻道: “所以,诸王之间,大抵就分为这三派?” “还有不问世事者。”唐王答道:“譬如尹喜。” 缓了缓,他继续道: “且许多真王之间,都有私怨,譬如秦王之与汉王、霸王,我之与黄巢、武曌,武王之与帝辛” 周牧平静的听着,汉王、霸王曾伐灭了秦,黄巢、武曌都曾经乱唐,姬发和纣王之间更不必说 他神色很不好看,双指相并,于桌上轻叩: “人族已然在夹缝中生存了,何故还要计较太古年代的事情?我实在不明白。” “一个是王不见王。” 唐王平静道: “尤其是五王,各自都引领过一个大时代,谁也不服谁;” “再一个,便是利益——太古时代,人族还是天地主角时,人族之气运,多半在于【王朝】。” 唐王仔细的讲解道: “我等能在血祭中归来后,如此快的成为真王,便是因为我们身上有王朝气运的残存,我们,各自是一个古老王朝的象征,太古时代的王朝之争,亦也绵延至今。” 缓了缓,他叹了口气: “举个例子吧,假若来日,我能同时压服武、秦、汉、明四王,他们身上的人族气运,便能转嫁在我身上,那时,我或可一步登临神圣。” 周牧恍然大悟,却又觉得头疼,对五王城最后的一点好感也散了——都到了整个种族生死存亡的关头了,还要内斗? 唐王轻叹: “说穿了,还是差一个可以慑服诸王者.都是镇压一个时代的人,谁能服谁?” 周牧盘算道: “若仅仅是如此,五王城恐怕称不上‘水深’吧?” 唐王抬起头,凝视周牧: “譬如我之前所言,一些真王的背后,有太古大神的影子,譬如岐伯、秦王,疑似和一位【碧游宫主】有关联,那位碧游宫主又涉及到昆仑墟。” “又譬如慈王,疑似和妖族勾结,更疑似背后站着一位大罗之上的存在。” “就连我”唐王伸出手,指了指头顶——天渊。 他叹道: “人族终究曾经是天地主角,甚至有可能在新纪元,依旧是主角,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佛,如何不会落子?” 周牧沉默了,微垂眼睑,眉头紧紧蹙着。 五王城的状况,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他知道唐王所言非虚,多的不说,城外那个巨君,问题就极大! 两人陷入沉默。 许久。 周牧轻声问道: “唐王与我言说这些,是要劝我离去?” “非也。” 唐王摇头: “五王城的乱象已然持续了很久,各自为政,人族难安,需要外力来打破,我是想要问问,周老先生究竟先是人族,还是先是凤凰?” “先是人族。”周牧平静道。 “那好。” 唐王再问: “周老先生到来五王城的目的,可否告诉我?” 周牧沉吟片刻,微微颔首: “有三事,一为柏矩,我要替他找回眼睛,替他伸冤。” 唐王摇头: “前者容易,后者困难,柏矩之冤案,连我都不知道始作俑者为谁。” 周牧继续道: “第二件事,是来见一见大鹏,也是来见一见人族最后之地——我很失望。” 唐王沉默不语,周牧语气平和依旧: “至于第三件事.准确的说,算两件事,一为将开之昆仑墟,二为,我要查一些事情。” 唐王抬起头: “查什么?” “唐王可还记得,地藏佛祖降世之惊变?那一次事件,有人族参与其中,我要查。” 说话间,周牧抬起眼睑,目光炯炯,直视唐王,似乎要看出对方是否和天蛟城大祭有关! 天帝毫无疑问是死敌了——自己必须将祂一切谋划打破,将祂一起归来的可能提前扼杀! 沉默许久, 唐王幽幽开口: “这些,我都可以助你,但问题是,你现在太过于显眼,被所有目光盯着,要查事情,如何查起?” “我自有金蝉脱壳之法。”周牧笑了笑:“话已然说到此,那么唐王,你又要我帮你什么呢?” 唐王沉默片刻,轻声道: “还望道友,助我胜过一两位背负气运之真王,得其气运,以证神圣。” “好。”周牧爽快点头。 见状,唐王也不多留,放下一张纸条,便要起身告辞,临行前,他最后问道: “我今日见道友说,与那武王相认识?” “随口之言罢了。”周牧摇头:“姬发,不熟,真要说起来,还有一些怨仇——不过不算大怨,只是小过节。” “如此。”唐王颔首,戴上斗笠,飘飘然离去,也不问周牧该如何金蝉脱壳。 待他离去后,周牧拾起唐王留下的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每月十五,天渊洞开一线’。 “今天是十号五天后?”周牧了然,天渊洞开一线,他方可入内,见一见大鹏。 “唐王所言,几分真,几分假?”周牧自语,应当不会全真,大概率九真一假——如同自己,所说之言,亦真真假假。 譬如,他所说自己和武王有些间隙 总是要留点心眼子的。 “也说不准.或许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摇摇头,周牧看向从静室中走出的瓷娃娃、柏矩,两人显然都将谈论听进耳中。 前者发问: “道兄,你方才有言,金蝉脱壳?” “嗯。” 周牧笑着道: “有一个‘周耳’,坐镇在古楼,吸引五王城的视线就足够了,七十二仙术中,有一术唤为【分身】,虽然比不上真王之境的【他我】,但也不俗。” 哪吒恍然: “那我和柏矩留下,陪同‘周耳’居于此楼中?毕竟今日那些小家伙都看见我等。” “自然。” 周牧点头: “许仙、骆霜雨和褚耀武,也留在其中,许仙是防他被搜魂,另外两人.则是五王城将乱了。” 说着,他看了眼静室,小武和冷面妞并不知道自己就是周牧,自然不可能放他们出去, 这是求稳,也是对他们的保护——尤其是小武。 天帝余孽或许就在诸王之中, 李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到了五王城, 而小武. 周牧想起之前于天蛟城时,顶着小武的脸点燃燃香、痛斥天帝的景象,默念了两声罪过罪过。 他向哪吒、柏矩交代了一番,又摇醒小猪,好说歹说,天蓬小猪这才勉强愿意,变做一个十来岁模样的少年。 周牧吐了口浊气,温习了一番【仙术分身】,又忍不住咳了口血——因果反噬。 他长出了口气,默默催动【分身】。 仙术分身,并非是幻化一身,也非是拔根汗毛变做弱个几百倍的自己, 分身分身,是真真正正的分离出一身。 “周耳,行的是【德行】.” 周牧动念,自身一分为二,一者还是白发老人模样,具备周牧的【德行】, 另一者,则是个二三十岁的青年,承载周牧的【体魄】与【法力】。 “周耳见过道友。” “周牧武见过道友。” 老年周牧与青年周牧执礼,彼此一拜,相视而笑。 ……………… 次日。 虽已是一月,但依旧寒凉,路上行人大都披着大衣,冻得哆哆嗦嗦。 “听说了么?昨天的那大变故,是藏书楼!那儿现在已经成了禁地,我有准确消息,一位神秘大人物入主其中!” “啊?我还想着年中的时候攒些钱,去藏书楼一观功法哩,这可如何是好?” “还能怎么办?等着呗,那位大人物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脾性如何.” 茶楼中,客人们三三两两的谈论着,所说的基本都是昨日藏书楼之变,都是那个神秘的老人。 有小厮端着一壶茶,奉到靠窗的座位,担着笑脸: “这位爷,您的茶来咯!” 眉目俊朗的青年转回头来,掷下几枚铜钱,道了声谢,美滋滋的饮起茶来。 “大元.少爷。”一旁,看着胖乎乎的少年打着哈欠:“咱们这是要干啥?好无聊” “阿蓬,凡事不能急。” 周牧笑着道,目光在街上游转。 这座茶楼靠近五王城的中心,附近往来的达官贵人不少,而茶楼对面,便是一座大人物的府邸。 周牧在这儿坐着,盯着那座府邸,是有原因的——片刻前,他分明看见两个熟人,走了进去。 一个是陈铜炉,一个叫做陈知恩。 第215章:玄德公府,北帝丞相 这两人,自称来自未来,而后为了拯救苍生,摆了自己一道——若非在九幽中遇见阿姐,恐怕自己此时已然被迫投入轮回了。 念头转动间,周牧一边抿茶,一边肆无忌惮的盯着那座刘府,毫不遮掩,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从早晨一直到正午,茶都续了三壶。 正午刚过。 ‘吱呀’ 街对面,那座府邸的大门洞开,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走出,隔着长街,向着茶楼中端坐的周牧执了一礼。 管家朗声道: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阁下盯了也有一个上午,不知所为何事?我家大人,请先生入府一叙。” 青年模样的周牧起身,拍了拍趴着茶桌打着瞌睡的少年,后者惊醒起身。 他带着天蓬,施施然走过街道,迎上那位气息惊人、约莫在地仙层面的管家,笑着拱手: “周牧武,阁下是?” “某姓赵。” 管家语气很不善,微眯着眼,伸手做请,示意周牧入府邸,嘴上继续道: “赵云,字子龙。” 周牧怔了怔,抬起头,看了眼府上匾额。 刘府。 常山赵子龙?? 他脸上写满了惊愕, 小径通幽,树荫掩映,空气中翻滚着阵阵暖意,显然使了不知什么法子,祛了寒凉。 周牧带着‘阿蓬’,跟在大名鼎鼎的赵管家身后,悠哉游哉的朝前走着, 一路上遇见的侍女、仆人,都朝着他们行礼。 走至一座庭院前。 管家脚步一顿,伸手做请,神色不善: “周公子,进去吧?” 周牧倒也不恼,乐呵呵的道了声谢,目光在管家脸上瞅了又瞅,赵子龙啊 他心头感慨,觉得有些幻灭,大名鼎鼎的将军,如今却做了府中管家。 心头做想间,周牧带着阿蓬走入庭院。 池塘,柳树,秋千。 一方石桌,几处青石雕成的座椅,有一中年人端坐,双耳垂肩,双手也极长,似能过膝,面如冠玉,唇若涂脂, 而中年人对面还有一人,头戴纶巾,手持羽扇,看上去飘飘欲仙。 那中年人见周牧行来,便连忙起身,快步迎上: “这位小先生,看着年岁不大,倒是气质非凡,还请落座,还请落座。” 周牧上下打量着中年人,对方气息同样不俗,大抵在天仙层次, 可远处那戴着纶巾、手持羽扇者,就很非凡了,高深莫测,身上偶尔透出的一丝气机所显, 其修为,恐怕还要胜过苏妲己! 一位大能,甚至是接近真王层面的大能。 “周牧武。” 周牧抱拳,朝着两人微微作揖,手持羽扇的奇伟老人微微颔首,上下打量着周牧, 中年人则笑着还礼: “刘备,刘玄德,见过周公子。” 他伸手做引,周牧顺势在石桌旁落座,目光瞥向石桌,其上摆着一副棋, 棋局态势很焦灼,黑白子错落。 刘备复落座,满面笑容: “不知我这刘府,是如何吸引公子?听闻我家先生所言,公子可是凝观了一个上午哩!” 周牧呵呵一笑,端起侍女奉来的茶,抿了一口,这才悠悠道: “周某初来五王城,适才并不知晓这座府邸竟是先贤府邸,也不知武侯在此府中,多有冒犯。” 他端着杯,向着刘备和盯着棋局的武侯,凭虚微抬,以示歉意。 武侯目光从棋局上挪开,看向周牧,一双玉眸中闪着深邃光,许久才道: “观不见命格,看不见命数,是奇人也。” 他声音格外洪亮,震的站在周牧身后、歪着头打着瞌睡的阿蓬一个激灵,气呼呼睁眼。 “老头子,你吼什么吼!”天蓬气呼呼开口,脑袋四顾,似乎在找自家的九齿钉耙, 周牧脸上笑容一僵,回头拍了拍少年肩膀: “阿蓬,不可无礼!” 少年模样的天蓬小猪扁了扁嘴: “大少爷,我认识他的!诸葛亮嘛,天枢上相,我曾经在.” 他话没说完,忽然醒悟,嘴巴一扁,老实收声。 周牧眼皮跳了跳,忽然后悔将天蓬带着 “喔?” 原本神色平淡的武侯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一旁端坐的玄德公亦微微蹙眉, 旋而,武侯上下打量着少年模样的天蓬小猪,神色一凝: “这位是?” “阿蓬。”周牧简短道:“是我的侍卫,奈何早年头颅受了些伤,说话有些没遮拦,望武侯恕罪。” 天蓬又扁了扁嘴,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 武侯和刘备对视了一眼, 前者斟酌片刻,平和道: “知道天枢上相的可不多,看来公子和这位阿蓬,果真是奇人。” 他顺手摸起身前一粒白子,在棋盘一角定落,转而道: “还便请周公子开门见山,详述来意。” “实不相瞒。” 周牧笑眯眯道:“ “见到两个疑似故人者,入了此府,这才相视许久,诚如我方才所言,之前并不知此府主人便是大名鼎鼎的玄德公。” “两位故人?” 玄德公与武侯彼此对视了一眼,前者若有所思: “周公子所说,可是早晨拜入府中的陈家父女?” “正是。” 周牧来了兴致: “玄德公与之相熟?” “倒也不是。” 玄德公很坦然: “看来周公子的确初来五王城——某于城中张贴了英雄榜,那两位是揭榜而来的,某也是今日初见。” “英雄榜?” “然也,某听闻,不日我五王城中或许大变故,便欲寻一些英雄豪杰,与吾共谋一二事。” 说着,玄德公拱了拱手: “然,周公子岂不就是在下所寻的豪杰?” 周牧笑了笑,他并未遮掩自身气机,地仙巅峰层面的法力修为是可以被外人洞悉见的。 沉吟片刻, 周牧试探性问道: “玄德公与武侯之名,在下自然如雷贯耳,今日得见,果真不同凡响,且在下初至五王城,也的确无有去处,只不过” 缓了缓,他笑道: “只不过,我虽有意与玄德公共谋成事,但心头尚且有顾虑,欲知玄德公所说之变,是为?” 玄德公看了一眼武侯,后者沉吟片刻,微微颔首。 见状, 玄德公道: “我既邀周公子入府,自然开诚布公——就我得知,近日五王城或有一难,亦有一桩天大的机缘。” 想了想,他痛快道: “其一,是妖朝似将有使者,带着恶意前来,此为一难,而机缘则是.周公子可曾听闻【昆仑墟】?” 周牧做好奇状: “太古神山的昆仑墟?” “然也。” 玄德公颔首: “不瞒周公子,昆仑墟将开,有缘者皆可入内寻求机缘,某便想着广邀豪杰,入了昆仑墟后,便也好彼此有个照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周牧做欣喜状,拱手施礼: “此等机缘,万万年难遇,既玄德公愿赠此机缘,在下荣幸!” 玄德公脸上浮现笑容,端着茶杯,做开怀状: “能得公子相助,便如虎添翼,若他日真去得那昆仑墟中,我等定当满载!” 说罢,他拉着周牧闲叙,二人似一见如故,三两句间,竟有称兄道弟的趋势来。 “今日是某之幸也!”玄德公抚掌大赞,呼来侍女,替周牧引路,前去了客屋。 等到周牧和天蓬的身形消失,一旁的武侯这才开口: “一介地仙,君上何故如此?” 玄德公脸上笑容收敛,道: “都说了多少次,孔明直呼我玄德便是,如今已非当年,你我也非君臣。” 缓了缓,他神色一肃,指了指棋盘: “孔明在棋盘上落了一子,此一子,便代表那两位吧?这一副棋局是为天下大势,一位周公子,一个蓬侍卫,却可叫武侯于天下大势中标出其二人.” “这两位,绝不简单吧?” 武侯摇着羽扇,目光落向棋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瞒君上,亮也不知,初见那周公子,且未看在眼中,只道一个寻常地仙,再看,其命格模糊,命数不可见,玄而又玄。” “而那侍卫,竟给我几分熟悉感,且他能知‘天枢上相’.” 顿了顿,武侯继续道: “我思考再三,还是将他二人,拟做一子,添入棋局——这是我遵循本心的预感。” 玄德公了然,颔首道: “这便足矣,即便没有武侯你落一子,那周公子之气度,就算真只是寻常地仙,也足够我以大礼待之。” “喔?”武侯笑问:“是如何之气度?” 玄德公回忆了片刻,这才道: “武侯,你擅谋划、卦算,修为近于真王,但在识人上,却未必比得上我” “我观那周公子,知你与我是何人后,不卑不亢,谈笑自若,有一种.底气在。” 顿了顿,玄德公肃穆道: “没错,就是底气。” 武侯了然。 ……………… 客屋。 侍女带上门,周牧则依在窗台前,凝望不远处另一座客屋——那里面,住着陈家父女。 “倒是机缘巧合。” 他低声自语,遇见陈家父女也就罢了,竟还遇见玄德公与武侯——尤其是后者。 看上去,恐怕都近乎于真王了吧? 要知道,诸葛亮可不像是武王、秦王等,有大气运加持,也不似颜回、王阳明等,有儒圣之尊位。 归来的先贤往圣,无尊位无气运,太古时代修为也不高者,便似自家师父,又如同方才所见的赵云, 多为天境,至多仙境, 而那武侯却近于真王! 且之后,还能跟着悄然混入昆仑墟,不必大张旗鼓引人注目 周牧心思辗转,关上窗,施了一道隔绝法术,侧目问道: “天蓬,你之前说,你见过武侯?” “是啊。” 天蓬理所应当道: “在天庭呗,他是不入封神敕仙之册的、有名无实的仙官,这种仙官很多.不过那诸葛亮特殊一些,虽有名无实,但却有实权。” 顿了顿,他迷惑道: “大元帅,您应当比我更清楚才是,毕竟,我是在北帝宫见到过的诸葛亮他替北帝理政,是北帝的丞相哩!” 第216章:妖使至,有猪冒充本元帅! 周牧脸上闪过诧异, 有名无实的仙职他是知道的,之前就听哪吒说过,譬如许仙的药王仁圣大帝, 又譬如关羽的关圣大帝,此类都不入仙录,无实权,名号虽大,修为却大多不高,只是在凡间的德望很厚 他沉吟片刻,道: “那位武侯是北帝的实权丞相?北帝恐怕是大罗之上吧?但我看武侯修为.” 天蓬摆了摆手: “嗨,毕竟是无品的官,估计是能力不错,北帝召之理政呗,我上次在北帝宫见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地仙呢!” 顿了顿,他拍了拍肚子: “说来,那七位无品的天枢上相,修为虽然不高,但在天庭地位却不低,也算是一个例外咯” “七位?还有谁?”周牧好奇问道。 天蓬更懵了: “您应该比我清楚也对,大元帅您还是转世身,位格、记忆都没复苏哩!” 缓了缓,他掰着手指数道: “有那诸葛亮,有大名鼎鼎的姜太公,有一个叫做张良的,还有一个叫做魏征的其他记不太清楚了。” 周牧心下了然,默默记在心头。 如今他所结识的哪吒、龟灵圣母,修为非凡,但理政未必在行, 若来日自己晋入六品或更高,可以于天庭开府后,甚至走到更高,成为 到时,总不能自己一切都亲历亲为,自己来打理政务。 这几位,或许是不错的人选。 收敛心绪, 周牧也没急着去见那陈家父女——对方可不认识自个儿现在的模样, 他索性在床上一躺,静修了起来。 接下来的两三天,也无甚特殊之处,日子恢复平静, 反而是那位玄德公,每日都要来访三四次. “周先生,这是府上才宰的小羊羔,味极鲜,快些尝尝!” “周先生,某今日外出,寻见这美酒,其味非凡,当邀周先生共饮才是!” “周先生,今日阳光明媚,何不一同赏花?” “周先生,武侯归去,某顿觉手痒难耐,你我不如对弈一二?” 周牧倒也不厌烦,每次都乐呵应承,一来二去,与那位玄德公彻底熟络,也算是好好体验了一番被‘礼贤’的感觉。 “若我真是一个初来乍到者,这几番下来,不说死心塌地,也差不多了吧?” 周牧失笑。 时间继续流逝,来到刘府的第五天。 一月十五,天渊洞开一线。 正午时分,周牧品尝完玄德公方才亲自端来的一道佳肴,目光微幽。 “差不多便是这两日,五王城的城隍之位,就可彻底端居.” 他起身,推开窗,仰望窗外天穹上,那模模糊糊的天渊,念头微动,正欲神念悄去天上之时,忽而。 “那是.” 周牧似有所觉,看向天边。 紫气滚滚,仙葩朵朵,有一道道伟岸至极的身影在走来,更可见一方浩瀚大日,在行近! ‘咚!咚!咚!’ 有一道道脚步声音响起、传来,如似百万重鼓被擂响,响彻万里王城! 云雾翻滚之间,一方浩瀚之大日振翅,有磅礴之佛光伴着梵音大唱,亦有幽幽阴森鬼气,如潮似海 更有一道顶天立地的人影,身着佛衣,肩扛钉耙! 整座五王城,骤而一寂。 西城外,一个个劳作的农户、一个个晒着太阳的老人,凝看向那道道通天身影, 有一个老农擦了把汗,是巨君,他在轻叹: “要乱咯,要乱咯” 下一刹,便听闻朗朗天音,自那天边一并响起。 “北朝,金乌。”那方大日发声,骤近五王城,横于天穹,其光之灿灿,更胜真正大日,炙烤八方! “弥勒寺,净光。” “雷音寺,铜山。” 两位怀抱着未知事物,怀抱染血裹尸布的菩萨开口,梵音做唱,其身侧皆有佛光潋滟,似各自映照一片佛国! “地上幽冥,无常。”鬼气阴森者也已至五王城外,此刻现出身形, 半身黑半身白,一手持哭丧棒,一手持勾魂锁,明明是魂体,却质量惊人, 仅仅存在,就导致空间都扭曲了,朝着他坍缩! 而同一刹,同一时。 最后一位恐怖存在走至,身形显露而出。 是一个穿着佛衣、顶着一副猪脸的生灵,肩上还扛着九齿钉耙,一身气机远在其余四者之上,脑后有功德光! 他慢条斯理开口,声音好似震天的雷。 “南朝.天蓬元帅、净坛使者——猪悟能。” 大音如雷,五道恐怖身影,莅临五王城外的天穹,浩瀚大势席卷而来! “今,到访五王城,人族诸王,还不来迎?” 天雷滚滚。 站在周牧身边,眺望着这一幕的少年满脸懵逼,他指了指远处那个顶天立地的猪头佛陀,又指了指自己: “他是天蓬元帅?” “那我是谁?” “他为何和我长的一模一样!” 天蓬勃然大怒: “有猪冒充本元帅!” “大元帅!” 天蓬气的脸都扭曲了: “我那九齿钉耙呢?!我要一耙子挖死那个冒牌货.” 周牧不语,一把捂住少年的嘴,神色沉凝、惊悚! 那是 猪八戒?? 他眺望而去,的确是猪八戒,面容和变化前的天蓬小猪一模一样,就连那九齿钉耙都一模一样!! 两个猪八戒?? 周牧惊了,百思不得其解——冒牌货? 好端端的,冒充八戒做什么??? 恍惚间,他想起之前那所谓天机楼,要二师兄王冲和卦算的一事——九万年前,猪八戒的去向! 天蓬挣开周牧的手,气冲冲道: “大元帅,俺的钉耙呢!” 周牧色变,感知到镇在天蓬魂魄上的诛仙剑阵有被冲溃的趋势,天蓬的魂灵正在暴动! 他将惊疑压在心头,暂且不想,连忙安抚天蓬,后者情绪稍稳,魂灵也不再暴动,但依旧很不忿: “他冒充俺,冒充俺!一头猪,岂敢冒充本元帅” 忿怒间,天蓬小猪的目光陡然迷茫: “猪,猪我也是猪。” “我是什么时候变成猪的?” “什么时候?” 他抱住了头,发出低沉的嘶吼: “净坛使者,净坛使者.俺是净坛使者?” “大师兄,师父被佛祖抓走了。” “大师兄,师父被佛祖抓走了!” 天蓬趴在了地上,双手到处摸索,似在寻找九齿钉耙,脸庞扭曲至极,神智也陷入狂乱状态,一如周牧初次见他之时,开始反反复复的念叨着同一句话! “大师兄,师父被佛祖抓走了!” 周牧心头猛烈悸动,知道天蓬在失控的边缘了,说不得下一刹那,就要发狂! 一位重伤的神圣发起狂来,五王城恐怕都要没! 且. 周牧看了眼极遥远处,那庞大至极、顶天立地的猪头佛陀,心脏狂跳,知道怠慢不得, 趁着全城注意力都被城外的恐怖生灵吸引, 他念头一动,猛然将处于失控边缘的天蓬收入齐天匾, 而后悄然催动【青灯】,遮掩自身探出的一缕神念! 神念朝着天渊冲去。 与此同时,五王城中。 一道道身影从城中各处腾起,或手持人皇剑的武王,或捉着刑天斧的唐王,又或背负河图洛书的周公旦! 十多位真王腾空,各自祭出了掌持的【大罗祖器】,神色凝重至极! “猪八戒”唐王悚然,对这个名字极其熟悉:“他,竟然存在于当世??” 其余真王也都惊悚,另外四个使者也就罢了,那猪八戒,可是神圣! 神圣亲临了! 下意识的,诸王抓紧了手中的祖器。 城外。 “还不来迎?” 猪头佛陀呵斥,抓起钉耙,朝着地上一放! ‘轰隆隆!’ 大地剧震,镌刻在整座城市周围的阵势自发运转,仅仅刹那,周公旦借河图洛书,耗费千年才完成的大阵,便发出不堪重负的破碎声! “恭迎,诸使亲临!” 有一位真王高声,是一个老妪,第一时间冲出了五王城,神态谦恭至极,在做大礼! “五王城早已恭候多时,还请诸位上使移步,入得城中!” 整座城陷入寂静,很多人族都看到这一幕,看到自家真王在朝着几头妖俯身。 一些横空的真王神色变的难看至极,一位真王闭眼片刻,深吸一口气: “诸位,都出城.相迎吧!” “迎什么迎?”唐王冷声,抓着刑天斧,一步走出了五王城,顶着神圣的恐怖气机,仗着刑天斧: “猪八戒,汝可识得我?” “你?” 猪头佛陀微微睁眼,目光在唐王身上扫了片刻,轻笑: “你是.李世民?” “唔,认识,曾经仗着人王之位,贪图功德,强行认了我家师父为御弟.” 猪头佛陀慢条斯理的叙述,神色猛然一利: “跪下!” 大势压来,唐王色变,执刑天斧踉踉跄跄,手中斧头发光,在强撑着他的躯体,可却依旧有被迫跪下的趋势! 唐王发出低嘶,他与那个行大礼的慈王不同,他背负着很大一部分人族残剩气运的,一旦跪下,人族这些仅剩的气运,都要腰斩! 甚至慈王大拜,都已然导致人族残存气运受损! “够了!” 有真王走出城来,怒呵: “妖族意欲何为,莫不是要重演当初,逼我等搏命?” 说话的秦王,他捉着山河社稷图,一副要玉碎的模样,手中山河社稷图在发光,蕴藏着滔天大威! 其余真王都沉默着,一个个走出五王城, 周公背上的河图洛书发光,武王手中的人皇剑映照万民诵念之景, 明王踏着九州鼎,大鼎之侧,沉浮九州盛景,心圣背后的一根竹在蓄势,汉王高举起了太阿剑, 就连岐伯和墨子,也举起手中祖器! 九件大罗祖器,乃至大罗祖器之上的至宝,皆被强行催动了,毁天灭地般的大势在汇聚, 长空皆暗,万万里鸟兽匍匐。 四尊神色倨傲的真王、菩萨色变,猪头佛陀都蹙了蹙眉,收敛起神圣气机。 唐王喘息,抓着斧,直起身,却并未后退,而是连同其余诸王,高举大斧。 五王城中,很多人眺望着这一幕,看着诸王站在五王城前,有人低声呜咽。 反倒是那尊俯首的慈王,显得很突兀。 古楼。 白衣老人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神色变的温和了许多,侧目道: “诸王虽然内斗,但是在关键时刻,总是能站出来,站在前面——无怪乎五王城可以支撑至今。” 一旁的瓷娃娃微微颔首,神色却凝重至极: “那个猪八戒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白衣老者摇头:“天蓬陷入狂暴边缘,我之青年身的神念,带着他去了天渊,希望可让他平静。” 缓了缓,白衣老者凝视五王城外,脸上闪过匪夷所思之色,旋而继续道: “猪八戒,为什么会有两个猪八戒” 缓了缓,他招手,案己上的玉书飞入掌中,简短道: “来者不善,今日或许难以善了哪吒道友,替我护道一二。” “好。”瓷娃娃颔首,仙龟不知从何处爬了过来,轻声道:“老师若是为难,我可回一趟金鳌岛,取来一些大器,不惜代价,或可催动。” “不急。”周牧轻声:“暂且观望一二,我也先去准备一二。” 话落,他闭眼又睁眼,一次又一次,每一次眼眸开阖,身上的沧桑气息便沉重一分,脸色也苍白一分. 周牧在尝试。 此时,五王城外。 “好一个人族。”猪头佛陀淡淡道:“底蕴果然深厚。” 缓了缓,他扫视诸王,轻笑道: “人皇剑,九州鼎,刑天斧,唔,还有山河社稷图这等至宝啊.” 佛陀眉眼微垂,而后骤然大睁开! “汝等这副模样,是在,威胁俺老猪么?” 他一手骤然握紧九齿钉耙,另一手竖于胸前,呈现怒目之相,脑后功德轮转动,一身佛衣猎猎作响! “汝等,是在威胁俺老猪么?” 佛陀再问,其势迫人之于至,诸王被神圣气机横压,面色都发白! 无有人后退,除了某个老妪,瑟瑟发抖,在出声讨饶,言说愿意奉上至宝无数,祈求原谅。 诸王几乎都被气笑了。 正剑拔弩张之时。 上空,云海层叠之处。 天渊。 一缕神念闯入天渊,化而为人,亦有一块匾额自他手中坠下,映出虚幻门户。 “二哥助我!” 周牧大喊。 沉眠中的庞然大物,缓缓睁开了双眼,两只眼眸恰似两盏大日金灯! 第217章:掌中佛国,咫尺天涯! 天渊。 周牧抬眼看去,视线所及,只能望见一颗巨大的头颅——金翅大鹏庞大至极,根本望不见全貌! “汝” 若雷鸣般的声音响起,震的周牧这一缕神念险些破碎,不得已展露自身异象,背后浮现两株仙树,一者蟠桃,一者菩提。 “周,牧?” 金翅大鹏如是低吟,周牧一愕——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 似是看出了周牧的惊异, 鹏鸟低沉开口: “末劫前夕,吾见过了小妹——是后来的、已化为元始玄鸟的小妹。” 周牧恍然大悟,旋而有些恍惚,觉得时空都略微错乱了。 他将阿姐送去了初劫之前,阿姐又在末劫前夕与金翅大鹏相见,叙述了关于自己的事? 此时, 金翅大鹏缓缓抬起头颅,半身大若一条绵延山脉,自幽暗中探出, 其生金翅,头如鲲,星睛豹眼,周身沉浮着灿烂光,皆呈现龙形——像是一条条真龙的冤魂,或者说是伥魂。 皆是遭金翅大鹏吞杀的真龙。 “小妹述于吾许多,汝救了她,我族皆承你恩情,且吾观汝血脉.汝已见过了母亲?” “是。”周牧点头。 大鹏颔首: “如此,你称我一声二哥,也算是情理之中——但以后还是莫要如此称我的好,直呼吾为大鹏即可.” 说着,他目光转动,落在了周牧身旁的匾额上。 “齐天.那猴子的匾?” 周牧抖了抖齐天匾,下一刹,一个少年从虚幻门户中滚落而出,满地打滚,正在发狂。 “大师兄,师父被佛祖抓走了!” “大师兄” 化作少年模样的天蓬嘶吼,已然开始失控,恐怖气机震荡,脸庞开始复化做猪脸! “猪八戒?” 大鹏惊诧,显然对之很熟悉,周牧执礼高声: “二哥,天蓬在失控边缘,我想请二哥安他心神!” 金翅大鹏闷哼了一声: “吾说了,唤吾大鹏即可。” 说话间,他张口,吐出一道浑浊之气,伴着璀璨霞光,轰然压在发狂的天蓬身上, 后者一颤,眼睛翻白,倒头便睡。 周牧舒了口气。 金翅大鹏低沉开口: “猪八戒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二大鹏兄,此事说来话长。” 周牧轻叹,忧虑道: “他见了不该见的东西,涉及无上者,我便借【诛仙剑阵】镇压了他的神智、记忆,本来一切都无恙,但片刻之前,又出现了一头猪八戒!” 周牧简短叙述,指向天渊外: “此来便还想请教,为何.为何会有两个猪八戒?” 金翅大鹏脸上也闪过一丝诧异: “两个猪悟能?有点意思.” 说话间,他身躯向前倾,牵动起‘哗啦啦’的碰撞声, 周牧这才看见,金翅大鹏的身上有数十根暗沉的链将之捆缚! 大鹏凝望天渊之外, 周牧的念头也随而感知了去,此时此刻,天渊外,五王城城墙边缘。 猪头佛陀面露慈悲之相,慈悲之中去又显狰狞和忿怒,呵笑道: “沉寂多年,便要俺老猪看看,汝等有什么本事!” 话落,猪头佛陀伸出手掌,轻轻一摊,却在掌中,可见整座五王城,可见诸王! 大地震动,五王城连同城外十万里,尽数拔地而起,猪头佛陀笑容和蔼,垂目凝观掌中, 而一位位真王、一个个城中强大生灵,下意识抬起头,所见非是天穹和大日,而是一张大到无边的猪脸!! 大神通,掌中佛国。 “我佛慈悲,吾不喜杀生,便给你们六个时辰,足半日之光景,若有人能从我这掌中跳出去,今日汝等冒犯之举,便就此做罢。” 猪头佛陀淡淡开口: “然,若六个时辰,半日光景,无人可出我掌中,便莫要怪我” 他托举着五王城连同大片天、地的手掌微微一合,大地撕毁龟裂,笼罩整座五王城的护持大阵都开始破碎!! 无数人惊慌失措,惊呼声此起彼伏。 “掌中佛国.” 有真王怒目,正是唐王,高举起刑天斧,牵动搏天杀地的惨烈气机,朝着上方无边猪脸,纵斧一劈! 虚空湮灭,刑天斧勾勒起百万里斧光,撕裂而上,而猪头佛陀却只是鼻孔出气, 渺渺烟霞自其鼻中冲荡而出,骤然将斧光淹没、浇灭! 一位位真王各施手段,心圣仗着圣人竹,以竹做筏,意欲渡出此佛国, 但却失败了,佛国看似只有百万里,但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抵达边界,咫尺天涯! 秦王托山河社稷图而上,施神通,大呵: “是汝佛国广袤,还是我这传自娲皇的图卷更无垠?” 山河社稷图延展,猪头佛陀发笑: “汝若为神圣,凭此至宝,便是大罗都不敢说能杀你,可汝仅为真王,这般至宝,如何是你可以催动的?” 说着,佛陀吐了口气,气息若利箭,将延展的、腾空的山河社稷图打落,秦王咳血! 其余真王也好不到哪里去,百般神通使尽,或朝猪头佛陀伐去,或向佛国之外遁走, 但无一例外,都败了! “这是大神通!”武王高声:“我等凭祖器,可与神圣一战,但神通重在玄妙,非杀伐可破!” 真王们神色难看,正如武王所言, 若是正面对敌,手持祖器的真王不惧寻常神圣,甚至有胜机,但那个‘猪八戒’根本不和他们正面搏杀,一记大神通,便困绝所有人! 六个时辰过后,若无人可出此佛国,会发生什么? 真王们握紧了手中祖器、至宝,缄默不言——诚然,若‘猪八戒’翻脸,施下杀手, 他们凭借祖器、至宝无惧,可活性命,可以遁走甚至反击,但五王城 五王城,恐怕就没了。 这座汇聚无数人族的绝世雄城,将彻底倾覆,无数人死去! “六个时辰.” 秦王擦了擦嘴角血迹,盯着头顶占据一切视线、遮蔽天穹和大日的微笑猪脸, 他转身朝着五王城,朝着通天楼走回: “议事!” 诸王皆随。 ……………… “大鹏兄” 天渊之中,周牧、大鹏都将一切看在眼里。 周牧神色凝重: “您可看出来,那猪八戒的来历?是是真的猪八戒么?” 金翅大鹏眼中的金色光微微收敛, 沉思良久,他微微摇头: “看不出破绽,也不确定,可又怎会有两个猪八戒?其中一个,定有问题。” 周牧看向昏迷中的天蓬小猪,断然道: “我这个,一定是真的。” “你就这般肯定?”金翅大鹏蹙眉:“万事不绝对” “我带着他见过某位无上者。”周牧直言不讳,金翅大鹏神色一滞,脸上闪过悚然之色。 “无上者.” 金翅大鹏并没有去问具体是哪位无上者,只是又沉吟了许久,这才道: “这般来看,那外头那个猪悟能,定然是假的了,可为何会有生灵冒充这么一只肥猪?唔,你这么一说来,的确是有破绽的。” 缓了缓,他继续道: “外面那只猪八戒,强的有些过头了,胜过寻常神圣,猪悟能可没这本事——除非拼命、完全催动九齿钉耙。” 周牧若有所思,外面那只猪八戒也扛着九齿钉耙——只能是假的钉耙,真的钉耙,自己留在了天河。 想了想,他轻一口气,问道: “大鹏兄,这五王城当下困境.您是否出手?” “我?” 金翅大鹏摇了摇头: “你没看出来么?那不知谁假扮的猪八戒,就是在迫我出手,破去那掌中佛国,我遭此天渊镇压,被神链束身。” “哪怕如今天渊偶可洞开一线,然,我一旦将力量透出去,这座天渊将暴动,镇压力度增强许多,短时间内我便不可再度出手。” 周牧神色凝重起来: “也就是说,您一定时间内,只能干涉外界一次?” “然也。” 金翅大鹏颔首: “我尽管可以落爪,摧去佛国,但我没有把握斩掉那佛陀,吾之力量透出去,会遭天渊减损太多太多。” 周牧抿了抿嘴: “如此,六个时辰过后,若冒充天蓬的佛陀发威,这五王城.” 金翅大鹏笑了起来: “汝大可放心,不会走到那一步,诸王藏得一个比一个深,那诸王中有一人,我估摸已然是神圣了。” “神圣?”周牧一惊:“谁?” “不好说,但一定有,几千年前我察觉到五王城中有一缕气机,自真王升华为神圣,但一闪而逝,不知具体。” 金翅大鹏平缓道: “当然,若是那位隐藏实力的人族真王,到最后关头都不愿意出手,那我也只能强行干涉一二了——但如此一来,佛陀和四尊真王入城后,便可真正肆无忌惮。” “他们并未选择第一时间入城,也有忌惮于我的原因,生怕被我出手一网打尽,在城外,他们还能逃,但入了城” 听到这里,周牧彻底明白了过来, 所以说,那四尊妖族真王和假猪八戒,都在等大鹏出手,以消后顾之忧。 这是阳谋,金翅大鹏若不出手,诸王又破不得掌中佛国, 他们大可在城外就将五王城毁去,若是金翅大鹏出手了,那他们也就再无忌惮,入了城即可为所欲为! “但。” 金翅大鹏忽而开口: “汝悟性如何?” 周牧一愣: “还行?怎么了?” “嗯,吾估摸着,那位隐匿的神圣恐怕不会出手,而吾也不可轻易击出天渊——存在即威慑。” 缓了缓,金翅大鹏继续道: “而吾有一门法,其名为【纵地金光】,其为是天罡三十六法之一,也是吾天生就会的妙法,且吾所会的纵地金光,更胜于【天罡三十六法】中的那门。” 周牧神色一动: “您要教我此法?然我听闻,天罡三十六法,皆难而又难,纵观太古岁月,也无有几个大仙神习得.六个时辰,恐怕.” “话是如此。” 金翅大鹏笑道: “要你这么短时间学会纵地金光,的确不太现实,但我以此法,衍出了一门大神通,唤做【天涯咫尺】。” “神通、大神通,靠的是悟,而非单纯的岁月堆积,故此,你若悟性足够,短时间内,将天涯咫尺入门,不难。” 周牧心下了然,这是要自己去破了假猪八戒的掌中佛国! 他执礼,郑重道: “我愿一试!” “善。” 金翅大鹏颔首,双眼骤而灿烂,似大日金灯,呵声若雷: “且观我!” 周牧下意识抬头,与金翅大鹏对视,全副心神顿时沉入其中,不可自拔! ……………… 通天殿。 诸王端坐,皆不言。 许久。 “我试过了,根本无法抵达那只佛掌的边缘,咫尺天涯,咫尺之间,天涯之隔!” 有真王叹息,神色沉凝至极: “这是大神通,重在玄妙,若论搏杀,我等持有祖器、至宝,固然不惧那猪八戒,甚至可胜之,但若论玄妙真王如何可比肩神圣?” 殿中沉默,一位真王看向持着刑天斧的唐王,道: “可否,请金翅大鹏出手?” “这是最后的办法。” 唐王低沉道: “原因,想来也不用我多说了吧?那猪八戒,本就是在逼迫我义兄出手。” 诸王复又沉默,走到这一步,无人发蠢,都明白道理,天渊中的那位,不下场,比亲自出手更有用,更能威慑。 毕竟,只有一击之力, 而在那一击打出之前,谁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大能为,那城外的妖族真王,乃至那位妖圣,都不敢赌。 “掌中佛国.” 秦王闭眼: “传说中的大神通啊我听闻,于中劫之时,灵山之祖便是以此法,镇压了妖族的一位大圣?” 唐王默默点头: “没错,便是大名鼎鼎的齐天大圣,灵山的斗战胜佛,也是我那御弟的徒儿.” 沉默片刻,他继续道: “掌中佛国难破,除非我等之中出一位神圣,或者有专门针对的大神通,否则” 武王此时开口道: “这是那尊妖圣给我们的下马威,我可以断定他不会毁灭五王城,我等若搏命,拼掉几位妖圣并不难。” “但现在的问题是,若真叫他立下此威,等到那妖圣和四王入城,无论谈判还是什么,都彻底占据下风!” 诸王沉默,皆在叹息。 “且问城中诸先贤往圣。”秦王此时开口:“问问他们吧,或许某一位,能有破此神通之法?” 缓了缓,他拍板道: “布告吧,若能破此大神通,走出佛国者,诸王护其道!” 第218章:走出古楼斩真王,染血霞光冲霄汉 刘府。 青年周牧抚着额头,神思有些混乱——他的全部心念,都用以来参悟【天涯咫尺】, 到底是大神通,哪怕以周牧如今之悟性,也难以入门! “六个时辰.” 他低语,极其微渺的部分心神维持着这副躯体,缓慢走出客屋,抬头望去,看向天上。 那猪脸遮天蔽日,占据一切视线,面含清净笑意。 “汝到底是谁?” 周牧心头呢喃,余光一扫,注意到有一道身影匍匐在天边,是一个老妪,跪俯着,在大声称颂猪头佛陀。 “那是.慈王?” 周牧猜测,眉头狠狠拧了起来,对于这个老妪,他上辈子就很憎恶,这一世见其此举,更加厌弃。 “堂堂真王。” 周牧蹙眉,回想古楼中唐王所言,这位慈王有‘量人族之物力,结妖族之欢心’的言论, 更曾宣扬,要五王城向妖朝年年朝贡,以求生机。 这很不对劲,每一座妖城都有养殖区,妖族对待人族的态度,周牧不信那位慈王会不知! 就算摇尾乞怜,就算朝贡,就真能如同越王勾践之于吴王夫差那般么? 恐怕,是整座五王城都变作养殖区吧! “只是.” 周牧心头忽而一动,五王城中一定是有勾结妖族者的——当初在天蛟城时,他就从老蛟处窃闻此事过! 人族的一位或多位大人物,侍奉天帝,与妖族合谋! “会是慈王吗?” 周牧念头辗转,当即有了决断,大步走向不远处另一座客屋,伸手,敲门。 ‘笃笃笃!’ 片刻,屋门洞开,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 陈知恩。 “这位大人,请问,有何事?” 陈知恩毕恭毕敬的执礼,脸上带着困惑,她虽不知这个青年是谁, 但近日来,也见到那位玄德公对待此人的态度。 “陈姑娘。” 周牧含笑: “有事相商,可否入屋一叙?” 陈知恩犹豫了一下,微微颔首,执礼道: “大人,请。” 她侧身,让开门户。 周牧也不客气,大步走入此屋,看见陈铜炉也起身朝自己做礼,嘴上道: “这位大人,不知是有何事要相商.” 陈铜炉话还没说完,便见那个突兀来访的公子哥,轻轻打了个响指。 ‘砰!’ 屋门轰然闭合,璀璨阵纹自屋中处处泛起,刹那而已,整屋都被封锁,和外界隔绝! 陈家父女齐齐色变,陈铜炉双手做抱,天地元气汹涌汇聚,意图要打破阵势封锁,向外求救! “坐下。” 周牧淡淡开口,身后浮现一枚真实洞天。 “假仙!”陈知恩惊呼,手中浮现出一件上品法宝,是一方漆黑罗盘,正要以血祭法催动,但却又立刻止住了动作。 “假假的吧?” 她呆呆的看着眼前景象,看着一枚又一枚真实洞天在青年身后浮现,密密麻麻。 一眼看去,不多不少,恰三百六十五,合周天之数。 陈知恩捉持着漆黑罗盘的手无力垂下,陈铜炉也默默散去了聚来的元气,彻底没了抵抗的心思。 周天之数的洞天!! 两人都惊到失语。 叙旧。 “大人.” 陈铜炉苦涩开口: “不知我父女二人,如何得罪了大人?” 周牧拉过椅子,施施然落座,身后三百六十五方真实洞天沉浮,个个都在吞吐着海量天地元气。 他悠悠开口: “两位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两位,你们是自某个未来可能中,逆行而回的吧?” 陈家父女悚然,头皮一炸! 周牧对这俩人可没啥好脸色,念头一动,海量天地元气汹涌,猛然将他们压的匍匐! “莫要问我如何知晓此事,现在是,我问,你们来回答。” 陈家父女言谈不得,呼吸困难,在恐怖气机的碾压下,浑身血液都近乎停流了! 陈铜炉喘息着,艰难开口: “还请.大人发问。” “天蛟城大祭,你们在吧?我听闻,大祭背后有人族的踪影,你们既来自未来——尽管只是一种可能存在的未来。” 缓了缓,周牧继续道: “那汝等可知,五王城中的诸王,可有侍奉天庭废帝之人?” 陈家父女心头惊骇,不明白这人到底是谁,为何会知这般秘事,但却也不敢犹疑——他们都能感知到,眼前的大人身上,是有杀机在的! 他真的会下杀手! 陈铜炉艰难开口: “回大人的话,于未来,我们的地位也不高,知道的,并不多.” 顿了顿,他忍着颤栗感,继续道: “不过人族真王中,我的确见过一位,曾经匍匐在天帝身前,在我的未来中,她已是神圣” 周牧眯眼: “何人?” “便是天上,正跪着的慈王!” 周牧蹙眉,果然. “只有慈王么?” “我等,只见过慈王.”说没说完, 陈铜炉的感知中,这尊未知大人物身上气机,骤然凛冽,他开始咳血,一旁的陈知恩更不堪, 整个人都被压趴在地上,浑身上下都在传出骨头炸碎的声音,七窍淌血! 半晌。 周牧收敛杀念和气机,陈家父女各自瘫软,气喘吁吁。 “陈姑娘。”他淡淡喊道,后者浑身骨头碎尽,艰难抬头,脸上写满惊悚,很吃力的开口: “大人,有何吩.” ‘砰!’ 她四肢炸碎,体内一枚又一枚内窍一并炸开,储存在其中的天地元气狂暴,横冲直撞! “大人!”陈铜炉嘶吼:“我等到底如何得罪了大人!” “你们猜。” 周牧也没下杀手,懒懒起身: “留你二人一命,保不齐还有事情要问你们,唔,但也不能让你们逃了” 他知道这陈家父女都是为救天下而归来的——但这不是两人之前要害自己的理由。 留下性命,已是恩赐。 周牧平和道: “我也不多为难你们,各自立下一道誓言,永于天庭废帝为敌即可。” 陈铜炉心头一松,连忙并指立誓,四肢炸碎的陈知恩也艰难的、一字一顿的立下誓言。 周牧颔首,撤去了封锁阵势,飘然走出。 既立誓言,便通达至【青灯】之处——自己只要愿意,随时可借青灯,沟通因果报应,无论两人身在何处,都可降下罚难,又或一念直接擒来。 青灯青灯,在元始不存的年代,某种程度上,就相当于【因果】的化身。 走出屋门,周牧却见玄德公不知何时已至, 他目光越过周牧,瞥了眼屋内模样凄惨的陈家父女,神色不变,亦不询问,只是道: “周先生,通天楼贴出了真王令,问全城之能人异士,可有.” 玄德公惊悸的看了眼天上的巨大猪脸: “可有,破此掌中佛国之法。” 缓了缓,他苦笑道: “实不相瞒,武侯见了真王令后,便让我来询问周先生。” 周牧一怔,惊诧道: “武侯认为,我有法可破这诸王都奈何不得的大神通?这.” 玄德公摇了摇头: “某亦不知,武侯之谋算,非我能理解。” 缓了缓,他轻声道: “某只是来询问一二,武侯也没少失算,不过以我对武侯了解,当是觉得周先生神秘非凡.说不定呢?” 说着,玄德公摆了摆手: “既周先生亦无妙法,不若先随我往武侯府一去,那儿有阵势,五个多时辰后,大难之时,或有生机” 话没说完,周牧却摇头,微笑打断: “武侯果然神机妙算。” 玄德公愣了愣,没反应过来,旋而瞪大了眼睛,惊动道: “周先生的意思是??” “我的确有破掌中佛国之法,不保证,但可一试。” 周牧平和叙述,忽而抬头,看向天穹——远处,那位慈王不知何时已直起了身,一步步的朝着城中的通天楼走了回去。 满脸惊喜、震愕的玄德公,顺着周牧的目光看去,眼中浮现厌恶: “慈王.” 他抿了抿嘴,摇了摇头。 周牧心头一动: “玄德公很厌恶慈王?” “五王城中,谁不厌弃她?”玄德公直言不讳:“且更有了方才之事,她回了通天楼,恐怕诸王都要问责!” “诸王都要问责?” 周牧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 “我虽有或可破掌中佛国之法,但却需准备一二,还请玄德公暂候片刻,我好与玄德公一并去通天楼。” “自然,自然!”玄德公连忙应声,周牧当即朝客屋走去,一心多用。 同一刹。 古楼。 白发老人睁开双眼,托着玉书,缓缓起身。 “道兄?”瓷娃娃发问。 “吾走一趟通天楼。”老人佝偻着腰背,微微咳嗽着:“些许时辰后,便当归来。” “道兄独自去么?” “独自。” 老人托着玉书,步履蹒跚的走至门前,伸手一推。 ‘吱呀’ 古楼大门洞开,他自其中走出。 ……………… 通天楼。 诸王都在闭目,都在静候,但又都不抱希望,并不认为城中会有人接下真王令。 真王都无计可施,更何况真王之下? 发出那道真王令,只是碰碰运气。 “还剩五个时辰.”秦王低语:“都做好准备吧。” 诸王默然,而恰此时,殿外响起脚步声,他们齐齐侧目看去,见一个老妪,垂着眼睑,缓慢走入殿中。 “慈王.”有真王怒目。 慈王才一入殿,武王当即拔出人皇剑,大步走上前,毫不客气的将人皇剑架在了慈王的脖颈边! “武王!” 慈王震怒,瞳孔收缩: “汝意欲何为?” 很罕见的,没有真王去拦,都冷眼旁观,就连与慈王交好的岐伯,此刻都收声了。 “汝这一拜,拜去了我人族多少气运?” 武王气的发抖: “往日里嘴上说说也就罢,老妖婆,你岂敢真朝妖族拜下?!” 他发力,人皇剑勃发灿光,慈王颈间见了血痕,而她却不惧,冷声道: “主战死路一条,唯有求和才是正途,我是跪下,但我是为了千千万万的人族跪下,何错之有?” 慈王顶着武王的人皇剑,步步向前,目光在诸王脸上一一扫过,寒声道: “你们如何主张,我不管,但你们若是败了呢?若有朝一日,五王城破灭了呢?” 她昂起脖子: “而那时,我便是人族最后一线生机,我能凭着今日的卑躬屈膝,在暗淡的未来为人族留下一块地,留下一点希望!” “强词夺理!”武王被绕了进去,不知如何反驳,但眼中凶光不减, 一旁,颜回睁眼道: “能屈能伸,这本没有错,但是,朝着圈养人族为食粮的妖族俯首?” 顿了顿,他冷冷道: “哪怕未来真的一片惨淡,五王城都倾覆,那我宁愿举一族而玉碎!” 慈王冷笑: “说的轻松,真当本王不想挺起脊梁?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有些屈辱,总要有人去担!” 说话间,她再度往前顶了一步,人皇剑都嵌入了她的脖颈,发光的血肉极速愈合着, 但才愈合一分,便遭人皇剑的浩瀚杀机湮灭三分! 慈王的身躯都开始破败了,她无祖器,只是寻常真王,面对人皇剑,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可她并不避,也不逃,尖声叫喊道: “哀家也有一颗丹心!武王,来,你斩了哀家,剥开哀家的胸膛,看看我这颗心,你来!” 武王沉默。 ‘撕啦!’ 破碎声响起,人皇剑斩去,一道光划过,一颗头颅坠下。 “不是,你真斩啊??”坠地的慈王头颅懵了,可武王脸上也尽是懵逼之色,看了看自己的手: “非是我” 而殿外,方才传来幽幽一字。 “借。” 玉书之上,一个‘借’字,缓缓暗淡, 而武王又不自觉的,再度高举起人皇剑来! 不,不是他,人皇剑被未知的玄妙力量‘借用’了,在浮空,在勃发锋锐气机! 武王满脸懵逼,感知中只要自己愿意,随时可以取回人皇剑,但鬼使神差的,他并未如此,反而.顺水推舟。 慈王头颅震恐怖, 慑人杀机自人皇剑荡下,她刹那重创,究竟只是一位普通真王,并无祖器,根本不是对手! “武王!” 慈王坠地的头颅发出尖叫,无头身躯猛然遁走,化作光,朝着殿外逃窜! “顿。” 那幽幽的苍老声再度响起、传来,遁出通天楼的光华凝滞在了半空中,重化作身躯。 “镇。” 无穷无尽的大势聚来,化一座虚幻的巍峨神山,轰然将慈王压在了山底! 诸王看去,是古楼中的神秘老人,不知何时走出的古楼,已至通天楼中大殿之外,正捧着玉书,步步走向殿堂! “器。” 老人再语,手指于玉书上抚过,殿内,诸王手中的祖器、至宝都被强行牵动,都浮空而起,各发杀机,将慈王锁定! 本就遭人皇剑重创、濒死的慈王,根本挣脱不开【镇】字的束缚、囚困,此刻又遭诸器杀机锁定,毛骨悚然! “斩,还是不斩?” 老人向诸王发问,慈王嘶声: “我亦为人族流过血!我之所为,皆是为人族留下一线生机!一线生机!” 她这下是真慌了,拖着残躯,一边尝试挣脱禁锢、镇压,一边嘶吼: “我曾独自入南朝腹地,横击八万里,只为取回宋王残躯,我也曾只身拦截七位妖族真王!” “理念不同,便该死么!” 慈王的嘶声,响彻通天楼,震荡在诸王耳畔, 白发老人抚摸着玉书,佝偻着腰,似乎背负着沉重至极的事或物,再一次发问: “斩,或是不斩?” 诸王动摇了,端坐主位的秦王已起身,死死顶着这个神秘老人,凝声道: “慈王所言,并非全无道理.阁下还请暂时收去手段!” 说话间,他低呵了一声,被未知力量强行‘借’去的山河社稷图,飘忽间落了回来。 岐伯也站了出来,伸手取回神农鞭,出声道: “慈王之事,尚不可断言定论,当将之擒下,待诸事皆毕后,由诸王共审!” “那就是不斩?” 老人如是开口,横扫了一圈,诸王各自出手,将自身祖器、至宝一个个强行收了回来, 依旧悬空的,只剩下人皇剑、刑天斧等,寥寥无几。 周牧的手指在玉书上轻轻摩挲,叹息了一声: “如此良机,岂能错过?” “落。” 他如是道。 被玉书之玄妙所借用的祖器,齐发光,向着被镇着的慈王,轰然落去! “救我!”慈王悚然,大声呼喊,远处秦王色变,岐伯抬手,却又收回。 ‘噗嗤!’ 刑天斧斩过,人皇剑落下,将慈王狠狠钉穿,两件祖器爆发光芒、凶煞,轰然间将慈王淹没!! 后者尖锐的呼喊声骤止,此刻出手的不止是周牧,武王和唐王都在悄悄的主动催发祖器, 慈王被刑天斧斩开身、魂,而残躯与魂灵又遭人皇剑牢牢钉死,道基都在两件祖器的大威下崩塌! 血色霞光乍现,将整座殿堂都照彻,老人托着玉书,站在血霞中,佝偻着腰背,一动不动。 血霞渐盛,冲动云霄,照彻十方。 殿堂死寂。 第219章:这天地功德什么鬼? (咳咳咳,老老老规矩,明天补更) “咦?” 五王城外,四尊妖族真王和手托百万里佛国的妖族神圣,同时诧异。 血色霞光将猪头佛陀的脸庞映照的通红,数百万里的天空都染血了,在落下浩浩荡荡的灵气雨, 雨水所滋润之处,山峰拔高,溪流变做广袤大河,池塘化为汹涌湖泊, 花草树木,尽都在发光,飞禽走兽,俱皆在雀跃。 “有真王喋血、死去,内景地溃散,在反哺大天地。”金乌自语,饶有兴趣道: “人族这么快便内讧了么?八戒佛虽只是下马威,但一掌纳佛国,也非是这些孱弱人族可以破解的,如此危机当前,竟然还不齐心?” 他摇头,很轻蔑,认为临行前北皇的谨慎实在没有必要,人族的确有底蕴在的, 祖器乃至至宝都有,可那又如何? 连齐心都做不到! 另一位妖族真王——净光菩萨,怀抱裹尸布,转身四顾,看大地生机蓬勃,看一个个生灵都享大机缘,资质、根骨在蜕变, 他两眼放光: “受了真王遗惠,都是上好的苗子,我弥勒寺当取一部分走,来日定能添些金刚罗汉!” 这位菩萨出手,收取飞禽走兽,其余三位妖族真王和鬼王也都反应了过来, 纷纷出手抢夺这数百万里间,受了真王遗惠的兽类,毫无疑问,这些生灵的底子将无比雄厚, 来日都能走到一定高度,稍有些机缘的,说不得能证天境,本身资质再好一些,仙境都不难! 四王争抢无穷生灵,但都很克制,彼此没有大打出手, 至于那位托举佛国的佛,看都不看,根本不在意,此刻正凝视着掌中五王城,有些困惑。 “好玄妙的手段.” 佛陀低语,将五王城中方才发生的事情都看在了眼中,一个老人,未曾听闻过,体魄微弱,似也无有法力, 却几字几言,动用位格奇高的力量,镇杀了一尊真王! 以猪头佛陀的目力,能看出来,此虽不全是那老者之所为,疑似有其他人族真王暗中助力,但这也很离奇! “大罗级的力量本质。” 猪头佛陀自语: “但似是磨损的,空有质而无量,玄妙可堪比弱神圣,但要正面搏杀真王都难。” “这个老东西.是谁?” 佛陀蹙眉,遇到了超出意料的人,微微眯眼,似乎在思索。 而此时,五王城中。 “血染天穹,天降甘霖!”带着周牧正赶向通天楼的玄德公驻足,脸上浮现出震怖之色: “这是.真王遗惠!有真王陨落了,就在城中!!” 周牧沐浴着灵雨,惊异发现自身‘底蕴’,正在极缓慢的增加着——以他如今的体魄都能增长底蕴,那普通人呢? 他看向街上,摊贩、挑货郎、路人等,都匍匐着,身上都在发出霞光,肉眼可见的根基、资质等,都在变好! 甚至于说, 周牧看到一个本就天资不错的麻衣少女,在灵雨中绽放璀璨霞光,肌肤半透明,浑身骨骼清晰可见,皆呈现玉色! “玉骨?” 他惊叹,一种很不错的天资,玉骨在身,代表着不陨落,至少能修炼至天境! 周牧侧目发问: “玄德公,真王遗惠是?” 玄德公神色很难看,凝望着远方的通天楼,那里被血霞完全笼罩,根本看不清晰。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据我所知,一旦有真王乃至之上的存在陨落,其内景地都会溃散,而那般生灵,内景地都已化做完整天地!” “真王之内景地便等同一方小千世界,那小千世界伴随真王喋血,溃败了,崩塌了,其中海量物质、精华都逸散,反哺大天地!” 周牧恍然大悟,看向天穹,隐约可感知到城外的山峰、湖泊等,都在拔高、扩张, 看到路边的野草茁壮、发光,赫然已蜕变为一株灵草! “真王喋血,百万里受福泽.” 周牧感慨,却又有些疑惑——当初地藏佛陀死去,怎的没有这般福泽? 他摇头,不去多想,伴随玄德公继续向充斥血霞的通天楼走去,心神却已转移至另一具躯壳上。 通天楼内。 佝偻着腰背、手托着玉书的老人,轻轻伸手,在玉书上微不可察的抚过,幽幽出声。 “摄。” 一个摄字暗淡,残损的、正在茫然四顾的慈王残魂,伴着一字敕令,被无形力量收拢、聚起,被摄入周牧掌中! 血霞灿烂,还在持续不断的向着天穹氤氲去,海量神性物质、世界本源等,都伴随血霞泼洒向天空, 大部分都被大天地吸收,一小部分则于数百万里的范围内,飘飘扬扬的洒落,滋润万物。 直至此时,殿内诸王才骇然惊醒, 主位上的秦王震怒: “武王!唐王!” 后两者取回人皇剑、刑天斧,齐齐面露无辜之状,难得的异口同声: “非我所为,我手执之祖器,被暂时夺去了控制权!” 诸王嘴角抽搐,知道这两位是在胡扯,方才分明推波助澜,暗自激发祖器, 否则慈王绝不至于刹那身陨! 但诸王却也不好说什么,都在装糊涂,就连秦王也都深吸了一口气,装作不知,发沉的目光投望向那个神秘老人。 “阁下,我需要一个解释!” 秦王冷冷开口,强忍着没有发作,实在是因为大敌当前,这个神秘老人又不知底细. 周牧呵呵一笑,站在血霞中,捉着真王残魂,神色看上去很淡然: “我收到消息,慈王勾结妖族,我斩她,合情合理。” 说话间,他心头略微焦灼——真王遗魂怎么这般沉重!! 若非玉书的一个‘摄’字相助,周牧怀疑,此刻自己都要慈王残魂给撞爆! 而此时,诸王脸上都闪过一丝沉凝, 秦王凝视着这位血霞中的老人,问道: “阁下可有证据?” “我的话就是证据。”老人微微咳嗽着,看上去弱不禁风,很沧桑,好似背负着大伤、随时可能老死, 但却没有哪位人王真的将他当作孱弱,都在心悸。 沉默片刻。 秦王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心头怒意,沉着脸: “阁下身份来路皆不明,但想来愿为柏矩讨还眼眸,也是太古之圣贤,阁下所说之话,孤信三分,便就当那慈王,勾结妖族。” 缓了缓,他语气却又陡然锋锐: “然,阁下未免太无规矩了一些?哪怕是慈王真有罪,也该诸王共审!” “就算诸王皆判慈王罪大恶极,亦不该直接斩去,这是一位真王,我人族总共才多少真王!满打满算,不过二十!” 老人不语,只是看着流转升空的血色霞光,许久才开口: “五王城从建立至今,上万年了吧?万年岁月,一直处于危在旦夕,但即便如此,依旧彼此内斗,心皆不齐。” 缓了缓,他继续道: “如今的五王城,太过臃肿,积弊太广,有时候就当果决,唯有雷霆手段方可震慑宵小,这个道理,秦王应该比我懂吧?” 秦王呵声: “道理归道理,但是,一位真王!这样的折损太大!阁下不主政,根本不知道一位真王对于现在的人族来说,意味着什么!” “包藏祸心的真王,死了比活着强。” 老人轻飘飘开口: “杀之,利大于弊,我听闻过秦王于太古年的事迹,你不应该是这般优柔寡断的,或许秦王与慈王,亦有牵扯?” 诸王猛的眯眼,无人言,秦王却只是哼了一声,冷冽落座。 周牧看在眼里,心头默默补充了一句——又或许,这不是真正的秦王政? 观古而知今,就周牧所了解的秦王来说,手段霸道,雷厉风行, 按道理来说,根本不该因为一个已死真王,和自己这么个神秘者交恶,甚至哪怕心头震怒,却也笑脸相迎、只当什么都没发生才是正理! 但. 周牧微微垂了垂眼睑,掩住眼中光华,总觉得秦王的反应不该如此,很古怪。 通天楼陷入沉默。 许久。 主位上,秦王低沉开口: “且不知,该如何称呼阁下?” “我?” 老人抬头,平和道: “名和姓,并不重要,我既居于那座古楼,听闻曾经是太古周朝时期的守藏室,不如我便做个守书吏罢,诸位也唤我一声守书吏即可。” “守书吏?”诸王咀嚼着这个词,都在打量这位神秘老人,此时,老人周身氤氲的真王血霞,已然开始淡薄,身形也越发清晰, 他整个人看上去并不威严,脸上笑呵呵,穿着一袭白衣,佝偻着身形,乍一看,便似个老书生,也无有什么滔天之气机、骇人之威势, 然而,无论是前几日聚天地大势,还是方才强借诸王之祖器、至宝,这般手段,都太过于玄奇! 一位老真王神色一动: “守书吏,却不知您,是否有破除掌中佛国之法?” 诸王目光都汇聚来,就连主位上的秦王都一惊,脸上浮现出点滴希望来。 可周牧却摇了摇头: “我?无有此能,诸位未免太看得起我。” 诸王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但下一刻。 “只不过,老朽会些卦算,能见天机,于城中窥见一人,或可破此掌中佛国。” “谁?” “此话当真?” “还请叙来!” 诸王惊喜,皆齐出声,秦王的神色都缓和了,站起身来,郑重的执了一礼: “若阁下所言不假,当真举荐一人破去掌中佛国,之前诸般失礼,孤定登门赔罪!” 周牧也不去看诸王,目光落在身边快速消散的血霞之上,不缓不急的道: “非是举荐,我之感知中,那位或可破佛国者,已在路上,便是那” 他话音戛然而止。 诸王眼皮抽搐,性子急躁的明王大声问道: “便是谁??” 但自称守书吏的老人却并未搭理他。 这一瞬, 慈王陨落的血霞已然散尽,其身死后的遗留都已复归大天地, 至于周牧,则呆在原地,在错愕,在茫然。 他感知到有玄而又玄、难以描述之事物,加俱在自身躯壳、心灵、魂魄之上, 感知到自己在大天地中的‘份量’,似乎增长的微妙的一丝,更心神中的【玄金铜令】,震颤不休! 【已得天地功德半缕】。 天地功德?? 周牧懵逼,这玩意,哪里来的?? 他下意识看向手中的慈王残魂——是斩真王之缘故?? 但怎么会? 而且半缕,是否. 下意识的,周牧猛然看向殿中端坐着的唐王、武王,却发现这两位的脸庞上,也写满惊愕之色,双眼失焦,似在洞悉自我,内观内察!! 他骤然明悟,这两位,也取得了天地功德!! 可是,为什么?? 周牧茫然,诸王却不知其内情,老真王急促再问: “守书吏?老先生?老前辈?您还在么?” “敢问那位可破掌中佛国者,究竟是.?” 周牧回过神来,轻吁了一口气,正打算说话,却见殿外有人匆匆来报。 “昭烈侯刘备,携府上供奉来拜!” 周牧笑了笑,道: “人,不就来了么?” 第220章:我此十步,可破佛国 诸王惊动,纷纷起身,皆翘首相望。 片刻, 能见一耳垂肩、手过膝者,带着一个俊朗的青年,缓缓登上通天楼,一步一步走到楼顶的这处大殿中来。 “好强盛的体魄!”有真王诧异,感知到青年气血汹涌的吓人,皮膜间有灿金色光流转,绝不寻常! “昭烈侯,刘备。” 刘备执礼: “见过诸王,见过老祖宗!” “这种时候了,还做什么礼?”老真王急促道,目光一直在那个青年身上, 而青年也适时的上前一步,看了眼不远处站着的‘自己’,旋而向诸王执礼,笑道: “周牧武,见过诸位前辈。” 周牧武? 正懵逼于自身变化的武王猛然抬头,和身旁的颜回对视了一眼——巧合吗? 两人仔细观察那个叫做周牧武的青年,对方并未遮掩什么,法力修为一览无余,站在地仙巅峰,且体魄强大的吓人, 说不得还是位以力证地仙乃至天仙者——不可能是那小子。 那小家伙虽然手段玄奇至极,和玉虚宫都有关联,但修为终究浅薄了些,几个月前别离时,还只是个万寿者! 万寿者和地仙之间,足足差了四个境界,任谁也无法在短短数月之内横跨而过的。 武王和颜回松了口气,又各自遗憾的叹息了一声——还以为能见到那小家伙了哩! 想来,他此刻正在【凡世钟山】吧? 正当两位真王心绪复杂时,主位上,秦王腾然起身: “昭烈侯此刻来觐见,可是可是有破掌中佛国之法,来揭真王令的?” “是也不是。” 玄德公执了一礼,指了指身旁的青年,道: “周牧武,周先生,是他来揭真王令,或有方法,能破掌中佛国!” 诸王齐齐看向那位白衣老人,后者只是微笑颔首,诸王便精神一振。 秦王看向‘周牧武’: “周牧武周小先生,汝当真有破佛国之法?” 周牧一心二用,同时操纵两具身体——这并不难,【分身】之法是七十二仙术之一, 所分裂而出的两个躯体,都属于【自己】,都是【本我】。 不同的是,老年身承载的是德行修为,青年身承载的是体魄、法力修为。 青年周牧上前了一步,缓缓点头: “不敢肯定,但,有机会,或可一试。” 话是这般说,但他语气中充满自信——就在片刻前,留在天渊中的那一缕神念,已然成功将【天涯咫尺】入门! 天涯咫尺,大神通,某种意义上属于【缩地成寸】的升级版,但不同于缩地成寸是将万里之地域纳于脚下方寸, 天涯咫尺并没有使用限制,只要周牧想,万里之域,或陆或海或天, 都可收纳在咫尺之间,脚下、掌中乃至口中,皆可! 依照金翅大鹏所言,掌中佛国这门大神通,之所以边界在眼前而遥不可及, 本身就是因为包含一部分【天涯咫尺】的玄妙。 周牧凭借天涯咫尺,虽无法撼动佛国、打破佛国,但要走出去,却不难。 大概率可成。 “好!” 殿上秦王高呼,目光炯炯,也不问这叫做周牧武的青年具体有何法子,只是道: “依真王令,周小先生若能破了掌中佛国,破了那猪八戒设下的此一关,自今日起!” “一切修行资源,都将向你倾斜,人族秘法,尽向你开放,享【大能】所享的一切待遇,敕封大公之爵位,得人族气运加持,且你若有难,诸王皆当替你护道!” 周牧脸上浮现出惊异——这般丰厚?? 来之前,玄德公可是没说的 他灿烂一笑: “便是无此般恩惠,我为人族,也当尽全力一试的。” 十余位真王起身、走来,秦王沉眉道: “周小先生,有几成把握?” 周牧沉吟片刻: “或许只有.七成?” 他本来想说九成八的,但终究没把话说太满,而诸王脸上却已浮现惊容——七成?? 这般自信? 性子急躁的明王放声大笑: “七成,足矣,足矣,小后生.不,周小先生,若你真能功成,咱做个主,再添一份酬,赠你一分太古明朝之运势,如何?” 真王们都动容了,玄德公瞪大眼睛,周牧心头一动,太古王朝的运势? 按照自己之前所知,太古王朝之运势,某种程度上就是人族气运, 五王便是因为各自承载一座太古王朝运势,又逢人族大危,人族气运主动倾斜之下,才能在极短时间内逼近神圣层面! 他不假思索,笑着做礼应下,明王也不含糊,挥手道: “诸位,便一起看看,这位周小先生到底能否破了那掌中佛国!” 诸王皆应声,一个个走出大殿,走出通天楼,毫不遮掩的展露自身气息,真王气机动荡风云,直冲天穹!! 整座五王城微微震动,无数还沉浸在真王遗惠中的民众都护回过神,抬头望来,见到一轮轮若大日般的真王,凌空耀世! 真王持着祖器、至宝,动用了大手段,自殿前铺呈出一条通向天穹的灿金阶梯, 有仙葩浮现,有妙音奏响,灿金阶梯两侧隐约着虚幻景象,是太古时代万民叩拜之景! “这般大动静?” 周牧一惊,旋然明悟过来,有了‘自己’——及守书吏的背书,诸王都倾向于‘周牧武’可破佛国, 闹出大动静便是要全城人都瞩目,若自己真破了佛国,或还可挽一挽动摇的人心。 慈王之一拜,叫五王城中的人心都涣散了。 “这人心,恐怕也和气运息息相关吧?” 周牧自语,念头一动,天地祥云浮现,缭绕在身侧,旋而迈步,踩踏灿金阶梯,登天而去, 至于另一个‘老年周牧’,则擒着慈王残魂,一步步向古楼折返而回。 与此同时。 某座广袤府邸中,正在抚琴的武侯手上一顿,看向灿金阶梯,看向其上的少年,喃喃低语: “周牧武” 武侯一挥手,那座棋盘凭虚浮现,犹豫片刻,手中浮现出一粒白子,落在棋盘中。 恰与上一次,他初见周牧时所落之子,并在一起,蜷在棋盘角落。 棋盘晃动,天穹也在晃动——是那位猪头佛陀在开口! “怎般,还不放弃,要破吾这佛国?” 佛陀轻笑,巨大的瞳眸凝视着五王城,伴随其轻微动作,整座五王城都剧烈摇曳! 诸王却并未回答,只是看向踏梯登天而来的那个周牧武,眼中尽闪过一丝错愕。 “天地祥云.想不到,这般年月,还能见到天地祥云。”一位真王感慨,信心却也更足了些。 “周小先生。” 一位真王开口: “五王城中,都在观此处。” 周牧默默点头,能感知到无数目光于各处凝望着这儿,凝望着自己, 莫名间,他能察觉一种难以描述、玄而又玄的力量,竟扑面而来。 “气运.”有真王低声道。 秦王此时沉声道: “便还请周小先生,破此神通!” 他的声音如同天雷般震响在城内城外, 外界,四尊妖族真王、鬼王凝来,都在笑: “一个.小家伙?” 反而是那位猪头佛陀神色未有变化,甚至眯了眯眼。 周牧深吸一口气,饶是他,此刻也感知到了压力,非是来自妖族真王或是那假猪八戒, 而是来自诸王,来自城中一道道伴着期冀的目光。 “五王城这些年,看似安稳,实际上也朝不保夕,都在惴惴不安吧?” 周牧心头闪过这个念头,气运气运,玄而又玄,若未料错,一族之气运,与族中生灵心念,息息相关。 天下万分之一的人族都聚在此了。 天下最后的人族根基,都在此了。 周牧心头微动,感知着缭绕在自己身上的玄妙力量,知道那就是气运,由人心所聚来,将落而未落, 若他成此事,则气运加身,若不成. 他笑了笑,踩着天地祥云,向诸王微微施了一礼,脱离灿金阶梯,而后,升向更高空。 城中,无数人看着那个踏云的青年高过一道道若灿阳般的身影,看着那个青年迎向占据一切视线一切天空的巨大脸庞, 有人在发问: “他是谁?” 没人知道,没人认识。 某处偏僻小院,楚籍蹙着眉头: “我,乃至我那主身,都不识得此人看上去,修为也不高?” 说着,他侧过头,看向推着轮椅的绝美女子: “虞儿,你说那家伙能破大神通么?我看多半又是一场空” “我和你没那么熟。”虞美人一边淡冷开口,一边聚来天降的灵雨,滋润轮椅上垂暮老者的身躯。 楚籍悻悻闭嘴,趴在旁边的虎妖发笑,刚想开口,却遭天上的滚雷声打断。 是那位猪头佛陀,妖族神圣。 “一个.地仙?” 猪头佛陀淡淡道: “人族当真无人了么?选来这么个小东西,还营造这般声势,都有气运聚来矣。” 周牧踩着祥云,凝视熟悉无比的巨大脸庞: “十步。” 他道: “十步之内,破此神通,佛陀可信乎?” 声音传遍全城,诸王色变了,而托举着百万里大地的猪头佛陀发笑: “十步.十步之内,你若走出吾之手掌,吾便不再为难五王城,且吾还赐你福禄,如何?” 佛陀笑谈,兴致勃勃,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看不透这个小家伙的命格、命数,这很离奇。 “福禄?我不需要。” 周牧只是摇了摇头,看向城外四道通天彻地的身影,不再说话,抬脚,一步走出。 神通,缩地成寸。 一步已至五王城边缘。 “缩地成寸?”猪头佛陀蹙眉:“倒是还真有走出去的可能.” 话落,他念头微微一动。 下一刹。 刚迈出第二步,刚走出五王城,踏临在浩瀚佛国中的周牧,骤然色变, 恍惚之间,似见重重叠叠的罗汉、菩萨,似听见浩瀚大佛音,震响在耳畔! “卑鄙!”有真王勃然色变:“以佛音度化,猪八戒,你” 猪头佛陀看了那位真王一眼,后者闷哼,如遭雷击,大口咳血! 其余真王也又惊又怒,完全没想到猪头佛陀这般不要脸面,针对一个地仙,竟然使出佛音度化的法子来! “完了。”一位真王面色发白,看向那走出城中,陷入层叠佛光佛音的周牧武,大叹道: “聚来的气运,加持在他身上的气运,恐怕.都要折损了!” 他们营造大声势,令全城瞩目,人心皆向,就是在赌,赌那个神秘老人的所说所言,赌这个周牧武可以破去佛国、走出佛国! 若成,便是重新聚拢遭慈王败坏的人心,添人族气运,若不成. 聚来的人心溃散,聚来的气运也将溃散、损去! 甚至折损更多! 无疑是雪上加霜。 “救人!”武王开口,执人皇剑,要朝城外斩去,然而。 那重重叠叠的罗汉、菩萨虚相中,那大梵音的环绕中,僵木的青年却再度睁开了眼,抬起了脚。 “第三步。” 青年仿佛并未遭到任何影响,听着佛音,看着佛影,如是说道,而后,便一步走出。 那无论如何也无法触及的佛国边界,却已骤然出现了他的脚下! 再进一步,就走出去了! “大神通,天涯咫尺”猪头佛陀真正动容,手掌大放光明,佛国大放光明。 “第四步。”周牧一步走出佛国,诸王振奋,全城欢呼。 欢呼声戛然而止。 周牧走出了掌中佛国。 却又站在了新的佛国中。 掌中佛国之外,竟再现一座佛国,分明是猪头佛陀临时再造的! 然后是第三座,第四座,第五座 佛国之外,还有佛国,层层相套,无穷无尽。 “继续,还剩六步。” 猪头佛陀咳嗽了两声,微笑着,如是说道。 第221章:天帝命,破佛国(5k) “无耻!” 有真王被气的直发抖,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有多少佛国? 数不清。 完全数不清,一眼望去,一重套着一重,此佛国为彼佛国中的一粒尘沙,彼佛国又是更外重佛国的一滴水珠, 如此往复,千千万万! 诸王看见这一幕景,才升腾起的希望彻底破灭,陷入绝望中, 他们都是下注了的,替那个青年摆出阵势,大部分都悄然催动了自身所拥有的人族气运做为引子,聚来了更广茂的气运加持在周牧身上, 欲以人心暂齐,使自身和整个族群的运势提升,但此刻都化作梦幻泡影,人心恐怕要大溃散,族群的气运亦要如此! 哪怕气运溃散的不多,伤不到根本,可也是切切实实的折损! 内外城数百亿人,此刻尽凝望无穷佛国,陷入呆滞中, 一位老真王脸色发青,在震怒间却又疑问道: “猪八戒,有如此伟力么?” 一些不那么古老,活过了【中劫】的真王开始沉思,譬如唐王、明王、心圣等,面面相觑。 是啊,猪八戒,什么时候有这等伟力了?? 重重佛国不见边际,须弥纳芥子,恒河沙数之变,这等玄妙的手段. “都准备。”一位真王低沉道:“这一局到底还是失败了,请天渊中的那位出手吧,至于妖王、猪悟能入城后.” “便只能低头!” 说着,他俯瞰五王城,忍不住一声叹息,人心散了,这可不是小事,人心和气运是息息相关的! 这一次,先是慈王一拜动摇民心,又是诸王对一式大神通无可奈何,一旦后续处理不好,无法尽快收拢人心,那后果 说不得,就是五王城破灭的引子! “要不.”武王开口,眼中闪过凶光,声音压的很低沉,只有周围的真王可以听见。 “将猪八戒给斩了?” “不可!” “失智!” 有真王制止,秦王低沉道: “猪八戒强的有些离谱,不一定可以斩去,就算能成,代价太大太大,要付出真王性命。” 缓了缓,他认真道: “哪怕一位真王换掉一位神圣,我人族真王拼尽了,也拼不光妖族神圣!这是亏的!” 武王沉默了,看向城外陷入重重佛国的‘周牧武’,幽幽一叹。 “这位周小先生竟有大神通傍身,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或许会是另外一位真王,要保下!” 这一点,诸王都没有异议,唐王闭眼,尝试沟通天渊,其余诸王都持着祖器、至宝,在朝着五王城边缘靠近, 一旦发生什么意外,猪八戒痛下杀手,必须第一时间接引周牧武! 却此时。 “佛陀此举,未免也太小家子气了些?” 城外,周牧昂头,看向巨大的猪佛脸庞,身体中每一粒细胞都在惊嘶,双方的差距已然非是天地之别可以形容的了。 猪头佛陀不言,只是含笑重复: “还剩六步。” 他语气平静,透着胸有成竹的味道,目光凝着周牧,或者说凝着周牧身上氤氲的、汇聚的人族气运,志在必得。 “人族气运.”佛陀自语。 此时,佛国中,周牧深吸了一口气: “第五步。” 他动用自身极限,疯狂催动【天涯咫尺】与【缩地成寸】,一步走出,竟将一座佛国纳于脚下方寸,迈了出去! 一步出离一佛国。 可,还有千千万万重佛国,拦在眼前。 “还差五步。” 猪头佛陀如是说道: “大成的缩地成寸,加上天涯咫尺,汝可愿为吾座下童子?来年未必不可证佛陀。” 诸王皆是一惊,这算是给出承诺,在招揽‘周牧武’?? 佛陀唯神圣者,方可称佛陀! “多谢阁下好意。”周牧头也不抬,看着璀璨佛国,沉目凝思,思考剩下五步,到底如何才能走出重重佛国? 动用法相? 无用。 浮黎盘古相,来日自己或可凭之开辟天地,但现在. “神通,改命。” 周牧低吟,动用晋城隍之职所得的这一门神通。 改命,可短暂更替一个生灵的命数、命格,可添生灵之寿,也可贬生灵之寿。 他为自己书写命格: “我之真命,斩金刚、杀罗汉、诛菩萨、使佛入灭!” 无穷大的佛陀微微一怔,城中一些擅长卦算、天机、命格之道者都惊动, 端在棋盘前的武侯、某座院落中的王冲和、横天端坐的周公旦等,都无比错愕,异口同声: “改命之神通!!” 改命,是窥天机者最求而不得的一门神通,因为太古时代天庭耀世,执掌苍生命数的也是天庭, 这一门神通唯天庭可赐下,能自悟者,稀世罕见! 而如今,天庭早已不存,那这个青年,竟是自悟出来的? “此子,未来可执掌河图洛书!”周公震声,凝望城外重重佛国,那个青年似乎在咳血,大口喘息, 显然临时给自己添上此等命格,反噬太大,遭了重创! 周牧气喘吁吁,自己也没料到反噬如此之重,替人改命本就犯了天地禁忌, 替自己改命,还是改如此之大命,哪怕临时生效,也遭创了,头顶可见云雾缭绕,天雷滚滚! 是天罚。 “改命。”猪头佛陀惊叹:“此一神通,虽于太古年平平无奇.却已消失十万年,不想今日能再见。” 缓了缓,他看了眼在自己鼻前凝聚的浩瀚雷云,笑道: “灾雷将落,小家伙,这一劫你能撑过么?恐怕连剩下五步,都无法走出矣。” 周牧不言,也不去看头顶滚滚天雷,身上氤氲出几乎实质化的杀机,是命数所赋的杀机, 他身侧、身前,那些坐诵经文的虚幻金刚、虚幻罗汉,都在杀机下支离破碎, 可命格虽注定诛菩萨、杀佛陀,但修为终究太浅薄了些,撼动不得此浩浩佛国! “神通,巨灵!” 周牧身躯膨胀,十米,百米,千米! 一刹便一千八百米之高阔! “法相,现!” ‘嗡!’ 原本百米的法相也受益于【巨灵】,骤然膨胀至十万米,其头颅几可触及雷劫,原始的蛮荒气息自法相上轰散! 猪头佛陀的笑容消失了,死盯着那尊虚幻法相, 是一个巨人,但又非是巨人,实乃万物自然所聚成,一眼大日一眼大月,毛发为林木,肌肤做泥田! 蛮荒巨人背后,更背负着【浮黎盘古】之四字! “盘古法相!”城中诸王和城外静观的四王都有些懵了,脸上皆浮现不可思议之色, 法相法相,为一个生灵的道路体现,自然也有高低之分,所走的道路越强、自身根基越厚,法相的位格也就越高, 平平无奇的天仙或许聚出天君法相、凶兽法相,根基深厚者则能聚出天尊法相、菩萨法相,可这盘古法相?? 为‘上上之类’。 “盘古法相.”猪头佛陀却对诸王都惊呼嗤之以鼻,呼吸都急促了,目光聚焦在‘浮黎’二字上,低沉呢喃: “这是个屁的盘古法相” 与此同时,浩瀚天劫劈落,猪头佛陀猛然惊醒,正待吐息湮灭雷劫,想要救下那个惊人的小家伙, 可. 下一刹,劈下的雷劫,尽都自主的绕过了浮黎盘古法相,绕过了周牧。 周牧的体魄间,有灿金色的光芒,沉浮大造化之色。 “太一金露!”猪头佛陀这下真懵了,太一金露,造化之属,服用之,诸劫不加身! 可.可这家伙,浑身都冒着金光,每一寸肌肤纹理间都有大造化之色在氤氲, 这是吸收了多少太一金露? 得有一斤吧?! 猪头佛陀脸上平静、淡泊彻底散了,一呼一吸间有雷光和风云在卷动,眼睛有些发红。 “暴殄天物!”他痛惜,心在滴血。 周牧却对这些一无所知,只是好奇劫雷为何避过了自己,但并不太在意,千米之身十万米之法相,朝前迈步! “第六步。” ‘轰隆!’ 缩地成寸、天涯咫尺之下,再有杀佛之命格,竟一步穿梭百座佛国,孜孜不倦劈下的天劫也随着他扫过百座佛国, 且被周牧穿过的佛国,在天劫肆虐之下,开始轰鸣,呈现界灭之相,在倾颓! “还能这样?” 周牧惊愕,改命神通招来天劫,天劫虽不知为何避过自己,却万万里都相随. 唔. “神通,改命!” 周牧刹那间便有了决断,再度猛烈催动这一门神通。 改命改命,逆天之举,小改尚可,大改,便是要遭天谴的! “敕令。” 他庄严开口,妖王、佛陀、诸王,皆是神色一凝。 敕令二字,本就有极高的含义,又使在【改命】之上. 他要做什么??? ……………… 古楼。 老人轻轻带上门户,看了眼紧闭的静室——褚耀武、冷面妞等,都被关在里头,在静修。 他问道: “哪吒道友,龟灵,我那一身,何故可避天劫?” 仙龟爬了过来,轻声道: “回通天老师的话,便是因为太一金露。” “太一金露?”周牧愣了愣,旋而想起自己吸的那十里灿金液体。 一旁,瓷娃娃正了正脸上的笑脸面具,亦道: “道兄既知太一金露为【太一生水】中的‘水’,是大造化之物而泰一者,第二纪元之天帝!” 老人迷惑: “那为何太一金露可使我避天罚?” 瓷娃娃和仙龟对视一眼,前者笑道: “道兄以为,三灾六难九劫,是从何而来?” 周牧心头一动: “莫非.泰一?” “对。” 瓷娃娃详细叙述道: “据我所知,第一纪元时,天地之间,无有天罚地劫之一说,至第二纪元,天帝泰一执掌天庭。” “而自那以后,这大天地乃至诸天万界之中,方才有了专打修行者的三灾六难九劫。” 缓了缓,他继续道: “三灾损身,六难问心,九劫发乎于天与地,而天罚,便属一灾与一劫,是为雷灾、天劫。” 周牧恍然大悟,再问道: “纪元之劫当不在此类吧?” “那是自然。” 沉吟片刻,周牧又问: “而我吞服了太一金露,灾、难、劫又都源自于泰一,故此,灾不加我身,难不临我头,劫也避我而行?” “是也!”瓷娃娃连连点头。 周牧神色变的肃穆,最后确定道: “吞了太一金露,总不可能直接无视了所有灾、难、劫吧?总要有一个上限?” 瓷娃娃脸上浮现出苦笑,一旁的仙龟轻声道: “正常来说是这样的,一滴太一金露,可避灾一次,难两次,劫三次,且此灾、难、劫,当为大罗级之下。” “而老师您所说若为真,吸纳了十里金露” 仙龟脸上也浮现出苦笑之色: “十里金露,恐怕就算是针对证道者的【灾】、【难】、【劫】,都会避过老师。” “至于能避多少次这已然不重要了,十里金露,老师便是每天遭十万次天地灾劫,连续五万个元会,恐怕都未必能耗尽金露” 周牧嘴角抽了抽,一日十万劫,持续五万个元会一元会,为十二万九千六百年。 不多不少,恰是一次劫纪。 劫纪,五万元会一次,而一整个纪元,则有四亿八千万劫纪,每次天地大劫之间,都会间隔一亿六千万劫纪。 “我大抵明白了。” 老人吁了口气,睁开眼。 五王城外,重重佛国之中,青年也随之睁开眼,吐音似滚雷,振聋发聩。 “敕令,吾赐我,定命格命数,为.” “天帝命。” 清亮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猪头佛陀先是发怔,旋而勃然色变: “汝疯了!!” 而这片广袤天空中的劫云、天罚,也都一滞,后散去。 再聚出不可思议、不可估量、不可揣摩之天劫灾云! 大天地震怒。 灾云覆亿万万里,又旋而坍缩,化作一道渺小雷光, 可这一道雷光罢了,却自岁月此刻,弥漫向过去,淹没向未来,贯穿岁月时光,此时此刻,时时刻刻! “罚大罗之灾雷!” 猪头佛陀想要抽回手掌,认为这个青年必死无疑——太一金露虽然玄妙,可却只能规避大罗之下的灾、难、劫! 别说此人疑似吞去一斤太一金露了,就是十斤,二十斤,都要在劫罚中魂飞魄散! “可惜.”猪头佛陀轻叹,是真的觉得惋惜,甚至遐想,若这个小家伙在劫罚中活下来. 岂不是真有天帝命了? 哪怕只是短暂拥有,可. 叹息间,猪头佛陀听见一声雷鸣,响动在此刻,在过去,在未来! ‘轰!咔!’ 罚大罗之灾雷。 天地暗骤暗了,雷霆滚滚荡荡,仅仅一道雷光,却照耀十方诸界,响彻过去未来! ……………… 初劫之前。 天庭。 凌霄宝殿中,帝端其上,闭目,威严。 祂忽而睁眼,蹙眉: “谁?” 天帝起身,俯瞰九州四海,洞悉诸天万界,却无一所得, 祂想要看向未来,看向【现在】,目之所见,却只有一座道宫和一个中年道人,横压在【现在】的边界,遮拦所有! 天帝看不见【现在】。 “何人,篡天帝命格?” 天帝冷眸,察觉到有生灵自居天帝命格,虽然一闪而逝,只持续了很短暂的时间,但却真实发生,就在【现在】! “究竟是谁?” 帝怒,却无法强闯【现在】,那座道宫,那个中年道人,非祂所能敌! “元始.” 天帝低语,元始占据过去,在过去岁月几无敌手! 祂抿嘴,伸手,镌刻一张帝旨——天帝虽无法前往、洞悉【现在】, 但却有自己的办法影响到【现在】。 毕竟,此刻是过去,而岁月一直在流淌,过去迟早会成为现在。 天帝起势,遮蔽凌霄宫,使用元始天尊窥不见天宫内之事物,而后将帝旨封在盒中,想了想,又在盒中留下自己的一滴泛者黑潮的血, 而后将盒子交予一人,如果过往一般告诫道: “珍藏之,直至末劫之后,【现在】到来之时,方可令忠心者开启此盒!” “现在岁月.?”领盒者依旧不解,但并未发问,郑重的将盒子收起, 他不明白天帝让他这般做的意义,但只需要遵从即可——哪怕这几天, 天帝已然交给了自己十几个盒子,皆要求留存到所谓的末劫之后 待麾下之人消失,天帝这才挥手,散去朦胧在天宫处的雾霭, 有强横至极的意志和目光扫来,伴随一声轻笑: “玉皇道友,汝又做了什么?” 天帝淡淡道: “你猜?” 那声音不以为意: “是又借助某个生灵,将帝旨、物件等,隐匿在岁月中,存留至【现在】吧?” 缓了缓,无穷遥远之外的中年道人笑容一敛: “玉皇道友何故如此顽固?老老实实的不好么?” 帝不言,只是闭目养神。 ……………… 【现在】。 罚大罗之天雷,滚滚荡荡,轰传八方与岁月前后,却荡而不落,滚而不劈。 无穷佛国在雷声中震动。 周牧心头微微一松,抬起头,轻声道: “第七步。” 之前已然试过,劫不加身,自己站着不动,劫便不会劈下,若是移动,也只会劈在自己走过的路上。 他朝前走了一步,并未动用缩地成寸,也并未动用【天涯咫尺】, 甚至主动散去了【巨灵】和浮黎盘古法相,化作寻常八尺男儿,这一步,步子迈的很大,也仅仅跨过了.一米而已。 雷落在他身后一米处,雷光轰然爆发。 能击损、裂伤大罗的灾雷扫落而下之时,是在此刻,也是在时时刻刻, 那爆发的雷光,巧妙的避开了周牧,可那千千万万佛国,却淹没在雷光中,分离崩析,片缕不存! 而那青年,立在原地,雷光如洪流,却连他的衣角都不曾沾染、损毁。 他看向周围,是荒漠,是大地,没有佛陀梵音,没有菩萨妙相,也没有诸罗汉、金刚之虚景,只是一片大地。 周牧再度抬起头,看向那尊大到无边的独臂佛陀: “我已走出佛国。” 第222章:妖朝奉我为王公,即见南皇(5k) 五王城死寂,金乌、菩萨、大鬼王,俱皆呆滞,而那尊独臂佛陀呢, 却并未因自身在岁月前后皆折损一臂,导致证道之前绝无可能复苏而忿怒, 他只是看了看自己缺失的手,轻叹了一声: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猪头佛陀想不明白,这个小家伙,到底吞了多少太一金露,连罚大罗之灾雷都不加身! 一百斤? 一千斤? 甚至更多? 他想到这个数字都头晕目眩,便是兜率宫的那位主人,炼一枚能使凡灵立地大罗的九转金丹,最多也就耗去千斤太一金露!! 而毫无疑问,这小家伙一看就是直接吸收的太一金露,根本没有淬炼,没有辅以其他至药! 这这这. 暴殄天物! 凭什么?? 猪头佛陀嘴唇抽动着、沉默着,五王城中的诸王则先是狂喜,旋而一个个都紧张至极,做好了搏杀准备, 生怕天上的佛陀震怒,出手镇杀了周牧武。 然而。 许久之后。 猪头佛陀垂下眸子,仅剩下的独手竖立在胸前,诵了一声佛号,叹了一声慈悲,这才道: “汝可愿入我门下?” “百年之内,叫你成罗汉,千年之际可证菩萨位,则,十万年,至多十万年。” “保你能证佛之果位,成神圣之身。” “如何?” 他说的很认真,甚至目光炯炯——此子,短暂俱备了天帝命格! 周牧抬头,凝视着猪头佛陀,笑了起来: “很有吸引力。” “但是我自在惯了,不愿头顶有人。” 猪头佛陀并未动怒,反而点了点头: “那你拜我做兄长,如何?” 见周牧不语,佛陀依旧不恼,再问: “又或,你我不分长幼,以平辈论交、道友相称,我依旧全力助你,十万年内证神圣!” 妖王、鬼王惊怖抬头,诸王抽了口凉气,无数目光聚来,周牧眯眼,旋而问道: “有什么好处吗?” 他并不抗拒,好处薅到手才是正经。 佛陀思索了片刻: “方才之所言?千年罗汉,万年菩萨,十万年成佛。” “太久,太遥远。”周牧摇头,千年万年他修行至今,哪怕算上守藏室的年岁,都才几百年而已! 若不算守藏室,不过八年光景。 佛陀再沉吟,再道: “你肯为五王城,来破我佛国,心中当怀人族,我做不了南朝的主,但也可许你大职。” “南朝王公之位,如何?若为王公,你可辖一座南朝王城,由你自治,我还可请南皇下诏!” 缓了缓,猪头佛陀继续道: “便是你所辖之王城,不朝贡,不纳血食税,城中规划皆由你定,便是成一国中之国,也未必不可。” “如此,等到来年,若五王城覆灭,你所辖之王城,可做人族最后一片净土,定无妖鬼精怪之流作乱,如何?” 周牧真有些心动了,但还在犹豫,为妖朝之属这不算人奸么? 说好听点,是为了大义牺牲自我,说难听点,和那慈王在本质上,又有何异? 猪头佛陀依旧在道: “可许你永不入皇都述职,可许你见皇不拜,可许你剑履入皇楼。” “可许你大能之下,任意妖族、妖官生杀之权,可许你巡狩妖朝之权。” “可许你资源,许你领军,许你伐国破盟之能。” “如何?” 猪头佛陀说的很缓慢也很认真,但实际上却并不抱任何希望——此等有滔天大机缘在身的天骄、妖孽, 他实在太清楚不过了,傲气非凡,铁骨铮铮,哪怕自己许下见皇不拜、头顶无人,也绝不可能愿意入朝为官,做王公. 求而不得,当杀否? 猪头佛陀在思索,在沉吟,很犹豫,认为杀去,太可惜,太浪费,当极尽可能的去拉拢, 可关键是,几乎不可能拉拢,梵音也无法度化,这般一来. 他决定做最后的尝试,做最后的无用功: “待你来年证真王,许你祖器相持,若不愿为妖朝之属,许你以大供奉的名义,是妖朝供奉你,可好?” 说罢,猪头佛陀叹息了一声,知道对方不会应承,有傲气者,向来如此。 “好啊。” 周牧爽快应下。 猪头佛陀摇了摇头: “既然小施主不愿,吾也不强求,便嗯??” 城中诸王也猛地抬起头,脑袋上冒出了三个问号——他们看法和猪头佛陀一致,此刻都有些懵。 “你应了??”佛陀眨巴眨巴眼睛。 周牧根本没了方才意气风发的模样,笑容很灿烂,迷惑道: “佛陀所言,若真能履行,我何故要拒绝?既不俯于妖朝下,不必朝贡,见皇可不礼不拜,是为妖朝供奉于我。” “还能庇护至少一座王城的人族,且有资源,有好处.” “我为何不应下?” 他有些纳闷,这种条件都开出来了,自己又没那个大病,非要做独行侠,非要以一人之力与天下为敌 干啥不答应? 至于算不算人奸,是否与慈王等同.周牧想的很清楚,又不朝拜,又不纳贡,见皇都不拜,国中之国罢了! 就算雷同也无碍。 他对待自己、自己人和外人,本来就不是一套标准,他认,斩慈王的根本原因,也是因为对方侍奉天帝。 仅此而已。 “这这.”猪头佛陀懵圈,和预想的不一样,但很快反应过来,脸上绽放笑容: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猪头佛陀化为常人大小,一反之前的睥睨、蔑视模样,笑容和蔼到了极点,几乎是快步上前,伸出独臂,拍了拍周牧肩膀: “小道友,我等便一起入城,待我禀告陛下,履与你之约,如何?” “好啊好啊。”周牧乐呵呵点头。 妖王、鬼王、城中诸王,都看懵了。 到了此刻,这些真王级存在也都反应过来了,不是惊疑于那个青年会应下, 他们惊的是‘猪八戒’开出的条件凭什么?? “是因为天帝命?”一位真王猜测,与其余诸王面面相觑,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直至神圣、妖王以使者名义入城,都未曾反应过来。 入城的净光、铜山菩萨,看了眼被佛陀亲密带着的青年,沉默了片刻,默默的将染血裹尸布和其中的尸骸收了起来。 估摸着,是打不起来了。 ……………… 【现在岁月】。 五王城。 妖王、神圣入城,城中却不显萧瑟或惊恐,相反,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他叫周牧武!以后就是妖朝所供奉的王公!” 人人都在传颂‘周牧武’之名,人人都眉开眼笑——他们都知道,这是好事! 若以后五王城真的有了大难,他们还有去处,不至于灭绝! 一时间,五王城上下,喜庆一片。 与此同时,通天楼。 秦王抚了抚额头,低沉问道: “那五位都安排好了?” “嗯。”一位大能执礼:“都已安顿下来,这一次不同往常,四尊来访的妖王都很安分,并未为难。” 有真王笑道: “倒是多亏了周小先生。”一道道目光向着周牧看来,他端坐在诸王特意给他设下的青铜座上,抱了抱拳: “我还以为诸位前辈会怪罪我,应了佛陀之邀。” “怪罪?” 一位老迈真王含笑: “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人族也可为妖朝之王公,受妖朝之供奉,这在过往十万年,前所未有在此之前,人只可为食粮。” 缓了缓,老真王神色一肃: “只是那猪八戒,真有这般大的权柄?我看未必,且就算那南皇真应下诸多要求,周小先生,你也当小心!” 诸王皆都点头,认为此事太过蹊跷,‘猪八戒’开出的条件,好的有些过分了! 他们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是因为【改命】?还是因为【天涯咫尺】这门大神通,又或者劫不加身? 可无论是哪个真的有这般重要,以至于一位妖圣许下如此重诺来?? 周牧神色一肃,自然也明白其中道理,但是并不畏惧什么,反正最坏的结果无非一死。 而他最不怕的就是死。 除非,有生灵能捣毁自己的香火庙、香火身躯.可当今天下,谁敢去闯钟山? “昆仑墟,还有多久开启?” 主位上,秦王看了眼周牧,并没有规避。 岐伯抬了抬眼睑,平静道: “短则三月,长则半年,必可开启昆仑墟。” “三月至半年么?” 明王蹙眉,轻叹了一声: “这却可惜了,依那妖圣所言,明日他得了【南皇】回讯,便要带周小先生去妖朝受职,这是一个空隙.若明日可开启昆仑墟,少一个妖圣驻城中,也少一分被外界发现的可能。” 一旁,武王摆了摆手: “昆仑墟开启之时,几乎不可能瞒住,那时候,五王城将真正大乱,是福也是祸。” 诸王低沉,陷入沉默。 许久。 明王打破死寂: “要咱说,先看眼前吧,周小先生。” 他呼道: “吾是应承了,分你一成吾所持之人族气运的。” 缓了缓,明王上下打量着周牧,目光在其头顶扫视,那儿有如同云海般的无形气运在沉浮——这是周牧聚五王城之人心,而得来的。 明王继续道: “周小先生此时虽已聚来一些人族气运,却聚而不得,正好,吾将吾之一成气运,与周小先生聚来的气运,一并熔炼,加于周小先生之身。” 周牧连忙道谢,并未去拒绝——按照唐王所说,气运的作用极大, 人族到底曾经主宰凡世一个整个大纪元,合四亿八千万劫纪, 哪怕如今衰颓,甚至濒危了,一整族的气运,也绝不容小视! 明王道: “只是剥离气运,需要一段时间,大抵一个月左右。” 主位,秦王亦开口: “无论那位妖圣许诺给周小先生什么,孤之前应承周小先生的,依旧做数,大公之位,大能待遇,诸王护道。” 缓了缓,他道: “三五月后的昆仑墟,也定有周小先生一席之地。” 周牧起身,微微作揖。 接下来的事情便与他无关了,有俏佳人将他请去偏殿歇息,诸王则继续议事。 至于,议了些什么,周牧不得而知。 在他走后。 岐伯开口道: “这位周小先生,身上隐秘很多,秦王之前颁布了一条律法.是否要依律法,责令那周小先生叙出自身隐秘?” 秦王一愣,其余诸王则是都失语了,许久,武王才冷笑道: “岐伯,汝之祸心还不死么?” 岐伯横眉冷对: “武王这是何意?那周牧武,将去妖朝做王公了,若有大隐秘,大机缘,留给人族不好么?” 其余诸王有些看不下去了, 明王冷声道: “那好啊,便请岐伯去强取周小先生身上的机缘吧,至于那位妖圣会不会锤杀你.我等可管不着!” 岐伯神色一僵,这才反应过来,以那妖圣的态度,若五王城真敢为难那周牧武. 估计对方巴不得如此。 他咳嗽了两声,语气一软: “吾也是为五王城、为人族着想,周牧武被那妖圣如此看重,实在太古怪!” “都知道古怪,那又如何?”武王出言刺道:“但可没谁去图谋周小先生身上的隐秘,除了你!” 岐伯脸色发青,端坐了片刻,感受着诸王的斜睨,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走了也算清净!”武王撇撇嘴。 主位上的秦王扫视了一圈,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抚了抚额头,头疼道: “还是先商量商量,这几位妖王、妖圣的到来,究竟是为了何事吧.” “以及,昆仑墟开启后,该如何分配?” 殿内沉默片刻,又都争吵起来。 ……………… 入夜。 月升空,繁星点点,大街上依旧灯火通明、张灯结彩。 通天楼不远处的偏殿,‘周牧武’静静盘坐着,似乎在静修行, 而五王城上空的天渊,微开一线,一缕神念从其中悄无声息的洞出,投向那座藏书古楼。 古楼内。 头发花白、佝偻着腰背的周牧睁眼,伸手一抚,齐天匾浮现,天蓬小猪自其中滚出,还在呼呼大睡。 “道兄。”一旁,瓷娃娃低声道:“我思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那假猪八戒态度大变的缘由,你真要去那所谓妖朝?” “嗯。” 周牧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但不是现在,明日只是去见一见南皇,朝夕即归,我就算真有一身去妖朝执掌一座王城,也要等到昆仑墟开启之后。” 缓了缓,他看了眼昏睡的天蓬,继续道: “正好,我也可以探一探那个假猪八戒的底,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还有那南皇。” 说着,周牧脸上浮现出好奇之色: “这天底下的证道者寥寥数位,南皇是其中之一,哪吒道友,你说他会是太古年间的谁?” “不知。” 哪吒摇了摇头: “太古时代的妖族大圣,并不算特别稀少.道兄若有法子带我一起去见那南皇,我说不得能认出来。” “难。”周牧摇头:“便是替你伪装、变化一二,我也没把握可以瞒过神圣的洞悉,更遑论妖族大圣?” 缓了缓,他眯眼道: “稍后我去问一问太上前辈,试试看能不能得出假猪八戒的身份,以及看重我至此的原因。” “另外.” 周牧翻开玉书,凝视被拘束、镇封在其中的慈王残魂,笑道: “也好叫太上前辈看看此魂,说不得能发现什么蹊跷?” 说话间,他神色微微一动,感知到了什么,瓷娃娃也悄无声息的退入了静室,带上门, 楼中间的宽阔处,便只剩下老迈的周牧和仙龟。 下一刹,古楼大门被敲响。 ‘笃笃笃!’ “进。” 门被推开,一尊毫不遮掩自身的真王入内——岐伯! 他带上门,微微执了一礼: “依约,来交还柏矩之眼眸。” “柏矩暂时不在,先给老朽便是。”周牧抬眼,打量着这位真王,神色间看不出什么变化——柏矩回阎罗天子殿去了。 岐伯颔首,手中浮现出一枚玉盒,轻轻一托,玉盒落入周牧手中, 他打开一看,其中正躺着一双眼眸,被浓郁到实质化的元气封存,其中透着森森幽幽之光! 收起玉盒, 周牧抬起头,却见岐伯并未离去,反而走上前,朝着自己施了一礼,而后落座在案几对面。 “有何事?”周牧蹙眉发问,语气平静,泛着点冷意, 岐伯却不以为意,斟酌片刻,道: “却有一事,今日有人族后辈周牧武,破了佛国,得了妖圣青睐,此事阁下知道吧?” “知道。”周牧淡淡颔首,心头来了些兴趣,想要看看这个真王要做什么。 岐伯沉吟片刻,继续道: “我便开门见山,依我之言,这周牧武将入妖朝,被供奉为王公,此岂非背弃人族?我想请阁下出手,斩周牧武!” 周牧愣了愣,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我杀我自己?? 岐伯继续道: “想来,这也是符合阁下行事准则的,慈王之死,大快人心,周牧武亦然,且” 他压低声音: “只要阁下愿为此事,不管最后成与不成,吾都将奉上厚礼为谢,更将替阁下,引荐一位我人族初祖!” 周牧心头猛地一动: “人族初祖?” “然也。” 岐伯认真道: “多的我不可再言,便看阁下,是否应下此事。” 白衣老人沉默片刻,抚着玉书,似在思索、纠结, 许久,他抬起头,含笑道: “周牧武,的确该杀,老朽可为此事,但不确定是否真能斩之,毕竟,那小家伙隐秘太多。” 岐伯脸上浮现出惊喜: “阁下愿意帮忙,便足矣,成败不论,事后将奉来大礼,引荐初祖!” 说着,他将手探入虚空,自其中再度取出一枚玉盒,郑重其事的放在案几上: “此物,珍贵至极,便先算一部分谢礼,也是我等的诚意,守书吏打开后,即可明白。” 岐伯起身,执了一礼,便不再多言,缓缓告退离去。 在他走后, 周牧打开那枚玉盒,一愣。 盒中,是一卷帝旨,旨封之上篆刻四字。 【天帝诏令】 周牧笑了起来: “原来是你们。” 第223章:大罗苦楚,不定之人 “交给他了么?” 幽幽殿中,端坐者静静发问。 岐伯点了点头: “他答应了,具体何时斩那周牧武尚且未知,不过想来不会是近日——那周牧武风头正盛,明日又将追随妖圣,去到南朝,回来都不知是什么时候。” 缓了缓,他脸上闪过一丝犹疑,最终还是发问: “大人,何故不动用在南朝的布置?又或者派遣一位大能,带着死志,去斩掉周牧武?” 端坐着浑身笼罩在幽雾中,声音显得很错乱,时而男声,时而女调,时而老时而少,不清不楚。 他道: “如你所言,周牧武如今太显眼,我等亲自出手,容易暴露,而若让那守书吏去,不只是可以探探这守书吏的底,且无论成与不成,都可让他加入我们。” 缓了缓,神秘者继续道: “另外,你去安排一下,向那妖圣和来使的四王,透露昆仑墟的消息。” “这”岐伯彻底不明白了:“这是为何?” 叫做【右手】的神秘者淡淡道: “昆仑墟之开启,涉及到的东西太多,或许能改变当今大时代,是一场全天下的盛宴,瞒不住的,不如卖个好。” 顿了顿, 他继续道: “最关键的是,昆仑墟之开启,说不得,可以破掉兜率宫那位的禁令啊.呵。” 岐伯色变: “大罗,不可行于世间?” 【右手】只是笑了笑,并未多言,身上的幽雾翻滚着,似乎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发生变化. ……………… 古楼。 周牧摩挲着【天帝诏令】,轻轻翻开,入眼,却是短短一行字。 【敕为帝侍,代帝牧凡世】 瓷娃娃不知何时走来,神色沉凝: “天帝诏令.” 他端详其中内容,许久才道: “道兄,你若使之,可得敕封为天帝近侍,这玩意若是在太古天庭尚存的时候,好处很大,代帝放牧,但现在.” 周牧若有所思: “天帝,准确的说,是侍奉天帝的那些人,想要将我拉入伙,我接了此诏,便和他们站在一条线上。” 说着,他一乐: “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我正发愁,找不到他们.但不是现在,此物未必没有留下后手,我且先要寻太上前辈看一看。” 一边自语,周牧一边取出了柏矩的眼睛,念头一动,青灯浮现而出,映照这双眼。 他在洞察因果,洞察谁人佩过这一副眼眸。 时间流逝,青灯火焰摇曳,映照出重重景象,都很虚幻,都很模糊,根本看不清楚,且每一副景象中,都是一个不同的生灵! “这是.?”周牧错愕,一旁的瓷娃娃、仙龟神色肃穆, 后者道: “通天老师,此为岁月之不定。” “什么意思?”周牧发问,微微眯眼,打量着青灯中映照的景,景象快速变换,又好像无数个生灵重叠在一起! 仙龟简洁道: “意为,夺柏矩之眼后佩戴之人,是‘不确定’的,是【不定之人】。” “不定之人?”周牧听的不是很明白。 一旁,瓷娃娃开口,耐心解释: “不定之人,即,有可能是任何人,‘他’是存在的,但在时空、岁月层面上未完全被确定究竟是谁,涉及到因果、岁月、历史。” 缓了缓,哪吒继续道: “这种情况,通常都代表着与大罗之上乃至【无上者】,息息相关!” 周牧拧眉: “比如?” 瓷娃娃思索片刻,道: “比如中劫之时,应劫者向西而行,赶赴灵山,但实际上,一直到旃檀功德佛取得真经、中劫结束的前一天,西行的队伍,都还没确定!” 周牧更懵逼了: “这又怎么可能??” “如何不可能?” 瓷娃娃摇头: “据我所知,西行者抵达灵山的那一天,除了唐玄奘、孙悟空之外,其余三人才完全确定为【天蓬元帅】、【卷帘大将】、【西海龙太子】。” 周牧惊诧: “那在【确定】之前,是谁人取经,谁人西行??” “猪悟能,沙悟净,妖马。” 哪吒低沉道: “无上者钦定一切,其实是先有了猪八戒、沙悟净、妖马,随唐僧、孙悟空取经,之后,才确定了人选,篡改历史,重新过去!” 缓了缓,他苦笑道: “其实我都差点做【猪八戒】——若当时选择的是我,被贬下天庭投猪胎的也就成了我,而我也会按照既定的历史,做猪八戒所作的一切事情!” 周牧大抵明白了一些,心头惊动: “你的意思是,当【现在节点】还处于中劫之时,猪八戒、沙悟净、妖马,便都是不定之人,那时候,他们可以是任何人, 只是在取经完成、中劫结束前夕,才让天蓬、卷帘、敖烈成为他们,然后改写【过去】?” “对!”哪吒肯定点头:“这算是天大的隐秘,非大罗者皆不知此事,因为到了大罗层面,就可以自如穿梭岁月前后.” “我之所以没成为猪八戒,就是因为最后关头,我证了大罗!” 说着,瓷娃娃神态变的凝重,一旁仙龟也颔首: “包括初劫之时,伐纣之武王的人选,也是在帝辛陨落、商朝覆灭前的一个月才确定为姬发,自确定那一刹起,历史便开始变化,过去历史中的姬发才走上了武王的道路——是先有武王伐纣,才有姬发伐纣!” 周牧听的目瞪口呆,脑子还是有些转不过弯来: “这和改写历史,有什么区别?” 瓷娃娃严肃道: “区别就是,改写历史是改写既定的事物,不定之人是不定的、没有任何人成为过他,还只是一道烙印,时时刻刻在变!” 周牧懵逼: “可,这又是何必?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确定?” 瓷娃娃摇头: “涉及无上者的争斗,纪元大劫,对于寻常生灵来说是劫难,对于无上者来说,是必争之时。” 周牧恍然: “所以,戴上柏矩眼眸【未知者】,还没确定是谁,但只要确定,被选中者就注定会走一遍【未知者】的人生?” 瓷娃娃点了点头: “正是这样——我猜测,或许这就是天帝被师祖囚禁于【过去】后,还能干涉【现在】的原因。” “为天帝传旨、传令者,因为不确定是谁,师祖也就无法洞悉、找到——那人根本就不存在,不确定!” 听完哪吒的话,周牧变的有些沉默,有些失神。 他呆呆开口: “无上者的伟力,竟至于此?” 仙龟轻声道: “其实不难的,就是先有【结果】,再有【开端】、【过程】,颠倒因果,倒果为因,便是证道大罗者,都能勉强做到类似的事情。” 周牧不言,只觉得背脊都在发寒,许久才道: “无论天蓬、卷帘,还是姬发,都不知此事,都认为这就是他们自己的人生,认为是他们自己做出的选择、走出的道路——实际上,一切都是既定,是‘已经完成’,只是选择了他们来履行” 他颤栗,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无上者.”周牧咀嚼着这三个字。 瓷娃娃轻声道: “无上者,所有无上者联合起来,又叫做【天意】、【命数】.祂们就是天意,祂们的意志就是众生的命数。” 缓了缓,他继续道: “实际上,如果诸多无上者都点头,猪八戒也可以立刻变成其他人,只需要改变历史,譬如直接让李靖老儿成为猪八戒——而历史改变后,除了大罗及大罗之上,谁也不会发现历史已改。” “换一个角度,道兄你,不就成了【老子】么?” 周牧猛然抬起头。 是啊,就像是自己。 瓷娃娃踮起脚尖,拍了拍周牧的肩膀,语重心长: “当然,道兄的情况可不一样,道兄是知道自己当了【老子】,有意识的重新做一遍【老子】做过的事。” “像是天蓬.” 瓷娃娃指了指一旁呼呼大睡的小猪: “他就什么也不知道,在他成为猪八戒前,很多人都当过了猪八戒,太白金星、李靖、王灵官、魔礼海” “中劫结束前夕,不定之人成为确定之人的时候,我亲眼看见攀登灵山的猪八戒,在一瞬间变换了七万次样貌——只是最后一个是天蓬,最后确定为天蓬。” 说着,瓷娃娃轻轻叹了口气: “而【不定之人】和改变历史的差别,便是还没有任何人成为过‘他’,还处于混沌态,时刻变化,尚且只是一道烙印。” 周牧发怔了许久,晃了晃脑袋,收敛思绪,按捺住心头悚然: “那个使了柏矩眼眸的家伙,便是【不定之人】,时时刻刻都在变化,那我若斩了他.我斩的又是谁?” 瓷娃娃抿了抿嘴: “看天帝最后选择了谁,而我不得不告诉道兄你一个可能性。” 周牧心头涌现不好的预感: “哪吒道友请说。” 瓷娃娃指了指周牧手中的天帝诏令: “道兄你若接了天帝诏令,若假意投靠天帝,那个不定之人,最后甚至可能.会是道兄你自己!” “甚至,就连老君都无法庇护于道兄,因为不同于更改历史,那个身份还只是烙印,还没确定,本就可能是任何人,本就是任何人!” 周牧头皮一炸,一旁的仙龟插嘴道: “是这个理,除非通天老师你证道大罗,否则在那之前,你的命运、过去、曾经、现在,都在【无上者】的一念之间。” 缓了缓,龟灵圣母继续道: “也就是如今,诸多无上者都被师尊、师伯们镇压,否则.” 周牧眉头拧巴的很紧,彻底明白为何元始前辈、太上前辈都告诫自己,不要被其余无上者发现!! 他也明白了太上前辈所说的那句话——无上者越多,无上者越弱。 因为只有无上者可以与无上者为敌,只有一位无上者可以否决、撤销另外一位无上者意志, 故此,只有当诸多无上者联合起来的时候,祂们才是天意,才是命数——或者说, 每一个无上者,都是天意、命数的一部分! 无上者之间的博弈,也不过是决出一个诸多无上者都勉强能认可的【历史】,或者说时间线来。 但,若是只有一个无上者. 那祂的意志就是一切,就是绝对,大天地、诸天万界、历史、过去、现在、未来, 都由祂的意志来制定。 “原来如此。” 周牧轻叹,忽而明白过来,无上者们究竟在争什么——都想做那个唯一,都想其祂无上者打落。 “道兄?” “老师?” 哪吒与龟灵圣母都有些担忧,看出来周牧的状态很不对,道心似乎受损——这是了解真相者的毕竟之路, 每一个证道大罗者在通晓这一切后,都会道心受创! “我无碍。” 周牧吐了口浊气,摆了摆手,话锋却骤然一转: “那大罗之境,岂不是很凄惨?” 瓷娃娃和仙龟一愣,前者道: “道兄为何这般说?” 周牧看了他一眼,低沉开口: “历史的变化无法瞒过大罗,那每一次岁月改变、时间线改变,大罗都知道、都清楚,却无能为力这不凄惨么?” 瓷娃娃和仙龟都沉默了。 周牧摇头: “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感觉不到,或许还是一种福缘。” 他将柏矩的眼眸和天帝诏令收了起来,转而道: “我去见一见太上前辈,这次我自己去就行,很快就会醒来。” 说着,也不等瓷娃娃、仙龟开口, 周牧将眼睛一闭,略微消沉的念头震动之间,眼前渐起浓雾,而后骤然清明。 他已入梦,已至天庭之墟。 第224章:太上授紧箍,赶赴南朝见南皇 周牧四顾,自己此刻是在那方【大千世界】中,被禁锢的亿万仙兵僵硬的站着, 周牧并没有探究这金母行宫、大千世界的心思, 念头辗转,催动留在【九天东厨】的挪移阵纹,眼前景象发生变化,伴随一阵光,刹那出现在九天东厨。 沉默的走上兜率宫,敲开门,走进其中,端坐在老人身前。 老人打量着他,平和道: “道心瑕损,汝遇见了何事?” ‘不确定之人’涉及到无上者,老人也无法洞察。 周牧将天帝旨意取出,将近日来发生的事情,一一叙述,语气很低沉。 太上平静听完, 看都没看所谓的天帝诏令,只是轻轻一叹: “未曾想到,你如此早便接触到这些,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周牧苦笑: “感觉出来了,我道心出了问题,竟然对以前无比向往的【大罗之境】,产生了一丝抗拒、畏怯。” “很正常。” 老人平和道: “在一段被废弃的历史、时间线中,苍生都知道自己的命运是由无上者制定,谁能成为大罗,也是由无上者来选择的——与他们的努力、奋斗、天赋,都无关。” 缓了缓,老人继续道: “甚至当他们发现,他们发起反抗、想办法打败无上者的念头、行为,都是无上者的意志后,大天地一度接近崩溃,所有生灵都不再修行,失去信念,静静等待被无上者所选中。” “而后,那条时间线就被废除了,重新谱写。” 周牧静静听着,略微有些失神,可以想象到那一段废弃历史中,众生的绝望。 就连反抗无上者,都是无上者让他们反抗的——做为一个个体,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自我意志,根本就是按照既定的一切来发展 老人看着失神周牧,声音缓和了些许: “也是自那以后,诸无上者达成契约,不再去谱写众生的命运,也是自那时起,才有了‘不定之人’的诞生。” 周牧愣了一愣: “可这不还是有生灵,注定成为‘不定之人’,命运被决定么?” 老人摇头道: “这是最好的结果了,一个‘不定之人’,只代表一个生灵的命运被定制,而在那之前,天上天下,所有生灵的命运都是提前谱写好的,没有变化,没有意外,也没有变数。” 周牧茫然点头。 老人看着香炉中,即将燃尽的、写着【玉皇】二字的纪元燃香,继续道: “你不必太过迷茫——你的命运非是注定的,你属于【变数】,正因为如今诸多无上者都被限制,你的未来才有无穷可能。” “甚至,你也有成为无上者的可能。” 周牧回过神来,心头微微稳定了些许,喃喃自语: “变数.” “是。”老人含笑道:“当下是唯一可能诞生新无上者的境况了。” “我、元始、灵宝,被分割、限制,我们又反过来镇压了其余无上者,每个道友都自顾不暇,也唯有这种情况,才有可能诞生新的无上者。” 说着,老人伸手一抚,一杯热茶出现在周牧眼前,他端起,抿了一口,只是正常的、普通的茶,没什么神异。 整理了一番思绪,周牧道: “无上者.新的纪元到来之时,也意味着世间重新处于无上者掌控之中,所以,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嗯。”老人微微点头:“如若你不能在新纪元到来前,证无上者,便再也没有机会。” 缓了缓,祂继续道: “事实上,修为越高者,被盯的越死,如若不是我三清注定跌落了,失去了道争的资格,我们三人,也不会允许新的无上者出现。” 老人很坦然,并不遮掩什么,周牧反而更好受了一些,在开始重整旗鼓,平稳道心。 是啊,就像太上前辈所说,如今已是无穷年岁以来,唯一可诞生新无上者的时刻, 自己还有什么好悲戚的呢? 自己,并非没有机会——甚至,可以说是当世最有机会的人。 “前辈,我明白了。” 周牧起身,郑重做了一礼。 老人微微含笑: “我已失无为之心,跌落的越发快了,我越跌落,那些道友也距离脱困越近,你要加快速度矣.” 祂话锋一转,指了指天帝诏令: “此物,你也未必不可使用,玉皇道友干涉【现在】越多,你也越容易被发现,不如,主动入局。” “可是.”周牧犹豫道:“我听哪吒道友、龟灵圣母所说,我掺和进去,会有大概率成为那个【不定之人】。” “是。” 老人笑了起来: “可那又如何?玉皇道友急需一个生灵,代祂干涉现在,如果这个人是你” 周牧一愣,心思活络起来: “我便可以取得天帝的支持,只要别让祂发现,我是我?” “对。” 老人微微颔首: “这是一个机会,三清的支持未必能让你成为无上者,但再加上一个玉皇道友呢?” “甚至,再加上更多道友呢?” 周牧心思百转千回: “您的意思是?” 老人含笑: “诸位道友迟早都会脱困的,若是你救祂们脱困,会如何?若每一个道友,都视你为‘心腹’,你证无上者的可能,会接近于必然。” 周牧瞪大了眼睛,眼前好像开启了一扇全新的门扉,看到了一条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太上老君抿了口茶,悠悠道: “有我三人帮你遮掩,诸多道友未必能发现这一切.你方才说,你将要去见所谓的南皇?” 周牧变的有些兴奋,之前的失落、迷茫、颤栗,全都抛去了脑后! 他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依照老君的说法,若是真的做成了,某种程度上,自己岂不是谱写了无上者的‘命运’?? 同时成为所有无上者的【心腹】,让所有无上者鼎力相助! 思绪百转千回、兴奋至极间,周牧点了点头: “是,那个假猪八戒明日要带我去南朝皇都,见南皇,得王公之位.我正想问问您,那假猪八戒什么情况。” “不重要。” 老人摆了摆手: “我看不透,大抵是某位道友的后手吧,你自己慢慢探查即可,重要的是南皇。” “哦?” 周牧来了些兴趣: “您的意思是?” 老人平和道: “当下凡世,除了上一次被召临的小小丫头等四位大罗,其余未被封印、镇压的六位大罗,都是某个无上者的手笔。” 缓了缓,老人继续道: “青山中的青袍客就不必说了,你能猜的到,是我那牛儿,也是凡世唯一可自由行走的大罗。” “其余的二朝妖皇、二佛和那鬼帝,背后都站着某位道友。” 周牧心思百转千回: “您的意思是,让我通过南皇,接触到他背后的无上者?” “然也。” 老人微微颔首: “确定了是哪位道友,吾才好制造机缘巧合,让你将祂救出来。” 周牧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有些悸动,算计无上者? 他忍不住搓了搓手: “前辈,那南皇是哪位大罗?知道是哪个大罗,应该可以推测出来其背后之人吧?” “吾也不知南皇究竟是谁,吾无法凝视【凡间】,且涉及无上者,也无法借【全知】之能,直接知晓。” 老人微微摇了摇头,平和道: “不过,吾心头倒是隐约有个猜测,但不确定——这一段咒,你且记一下。” 祂伸手一点,一串意义不明的文字浮现在周牧脑海中。 他尝试着念了一遍,却没有什么作用,无异象,无变化,无玄妙,就好像只是一段平平无奇的、没有意义的文字。 “太上前辈,这是?” “一段佛门的秘咒,可以催动特定宝物。”太上老君平淡道:“即,紧箍咒。” 周牧剧烈呛咳,瞪大眼睛: “紧箍咒您要我近南皇时念咒??您的意思是,南皇,南皇他.” 老人笑呵呵的摆了摆手: “只是一个猜测,且就算这咒成生效了,也不一定是那泼猴。” 缓了缓,祂继续道: “但若生效,可以确定,那小家伙背后是佛门的某位道友。” 周牧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 “若咒生效,且南皇又真是齐天大圣呢?” “真是那泼猴,你若寻得适当时机,便救他一救吧。”老君幽幽叹了口气: “那泼猴,虽性子顽劣,但也与吾颇为投缘。” 周牧若有所思,郑重的点了点头,旋而问道: “该如何施救?” “说这话还是太早,究竟是谁都未确定。” 老人摇了摇头: “唯可知之事,便是若紧箍咒生效,其绝非自愿为背后之人做事的.咳咳。” 祂忽然咳嗽起来,周牧先开始没什么反应,却旋而悚然一惊——太上这般的人物,没事怎会咳嗽? 周牧有些担忧起来: “前辈,您.?” “无碍。” 老人摆了摆手,疲惫道: “每每犯进‘有为’,干涉一些事、一些人,吾便会多跌落一些,但不是什么大问题。” 缓了缓,祂笑道: “吾虽在跌落,但很缓慢,便是到下一个纪元之末,都未必彻底跌下去。” 周牧默默点头,有些不信——这种大佬,总是爱唬人,且真要没事,也不至于当着自己面都咳嗽出声! “行了。” 老人打了个哈欠: “你且先离去吧.对了,汝之德行将证【天仙】之时,记住,去一趟守藏室,或许可得不同寻常之法相。” “是,前辈。” 周牧行礼,却又想起什么似的,连忙问道: “对了前辈,我之前获得了半缕天地功德,但不知从何而来” 他将前后叙述了一遍,老人蹙眉,欲言又止。 最后,祂只是摇了摇头: “过往,人族是天地主角,故此,斩食人之妖,可得天地功德。” 说完,祂一挥手,周牧只觉得眼前一花,已然出现在了兜率宫外。 他驻足良久,心思在辗转,所得的信息量实在太多, 从天帝所制作的‘不定之人’,到算计无上者,再到南皇疑似齐天大圣 周牧有些失神,猴哥啊若真是猴哥,这假猪八戒的问题,岂不是就更大了?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周牧跳下东厨废墟,想了想,走入九天东厨, 入眼,还是过往所见的那一切,一处处灶台,一口口大锅,青案上的封神敕仙之副录 他想到了曾经第一次来到这儿的场景,在东厨中漫步,回忆起小凤凰,有些感慨万分。 “算计无上者.” 周牧自语,心脏在剧烈跳动,知道这是极其危险的道路,却也是踏足无上者的可能! 走到曾经盛放着阿姐的那处红玉灶台前,伸手放在其上,感受着灶台的燥热和温润, “太上前辈所说得天地功德” 他叹了口气,又有些低沉起来,已然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人为天地主角时,斩妖,有获得天地功德的可能, 妖所害之人越多,取得的天地功德的可能也越大。 而如今,形式逆转,妖族隐约有成为天地主角的趋势,所以. “所以,我斩人,才有可能获得天地功德?” “所以,杀了慈王,我才获得了天地功德?” 周牧喃喃,心情很复杂。 他叹了口气,有些忧心忡忡起来,如此一来,自己日后要晋品,要天地功德,岂不是要杀很多人?? 他做不出这等事来的。 “罢了,以后再说。” 周牧甩了甩脑袋,往养马场的方向赶去,走了没多久,估摸外界时间将已天亮,便只得暂且出梦,下次得空再来探寻。 睁眼,窗外果然已投来微微的晨曦。 “道兄?”瓷娃娃开口:“老君怎么说?” 周牧摇了摇头,并没有叙述兜率宫中的事,只是道: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主要心念会放在另外一具身躯上,古楼中的事情,你们帮忙把持一二。” “毕竟是要去见一位大罗,我害怕露出破绽。” 瓷娃娃和仙龟轻轻颔首,前者问道: “静室里的三个家伙呢?一直将他们关在里面吗?” 周牧沉吟片刻,道: “许仙不去管,骆霜雨、褚耀武的话.如果可行,还请哪吒道友指点他们一些修行,我之路,未来注定不可能孤身一人,做不得独行侠的。” “另外,天蓬醒来后,知会我一声。” 瓷娃娃应下。 见状,周牧也不多说,自顾自盘腿,绝大部分心念转去了另一具躯壳中。 通天楼侧,行宫。 周牧睁开眼,似有所觉的推开屋门,恰看见一尊猪头佛陀,站在门外。 “醒了?” 猪头佛陀微笑开口: “汝睡的很死,吾唤了三声,未曾唤醒。” 周牧心头一悸,神色不变: “不瞒佛陀,是我的一幢机缘。” 果不其然,猪头佛陀并未追问,只是叹了声佛号,叹了声慈悲,淡淡道: “陛下已然应下所有诸事。” “现在,便是带你去一趟南朝,去一趟皇都。” 周牧神色一凝,于脑海中回想着‘紧箍咒’,不卑不亢的问道: “敢问佛陀,何时可归五王城?” “若你不急着去你的封地,至多在皇都停留数日功夫。”说着,猪头佛陀伸出独臂,轻轻牵起周牧,叫他一阵恶寒。 下一刹,天旋地转。 睁眼。 已至南朝,已至皇都外。 第225章:青袍客! (明天补到一万二) “这是.南皇都?” 周牧呆呆的看着眼前巨城,恢弘,雄伟,庄严. 这些都不算什么。 最关键的是,南皇都的模样、构造等,和【弥罗天宫】一模一样!! 站在城外眺望过去,周牧险些以为自己回到了梦中的天宫,尤其是远望正中央的重重叠叠之皇宫, 几乎和凌霄殿是一个模子刻印出来! “慈悲,慈悲。” 独臂的猪头佛陀淡淡道: “这便是南朝皇宫,怎么,周小施主觉得.眼熟?” 周牧头皮一麻,面不改色心不跳,脸上看不出任何变化,依旧呆滞、惊愕,似乎没听出猪头佛陀话中深意,只是感慨道: “我本以为五王城已然是世间最雄伟的城市了,没想到” 缓了缓,他侧目发问: “佛陀,进城?” “不急。” 猪头佛陀平静道: “陛下认可了吾对周小施主的所有承诺,见皇不拜,为一朝之供奉而非治下之属,得王公之尊位,有自治之权能” “如此,便当是皇城来迎你。” 话音才落,周牧看到唯一不类天宫的城墙微微震动,看到一个又一个至少在真妖层面的士卒走上城墙, 看到形似天门的城门洞开,有一只披着银白甲胄的老猴当先,有极美艳的、透着天妖气机的女子成群,有仪仗,有锣鼓。 锣鼓喧天,天妖撒花,仪仗成两列而迎,数百米宽阔的红色绸缎,自城中铺叠而来。 “如此。”猪头佛陀平静道:“可入城矣。” 周牧神色并不欢喜,反而透着凝重——这排场太大,天妖捧花,敲锣打鼓、扛举华盖的仪仗,都是一位位大妖组成, 每一个都远比曾经遮蔽犬绝城的万眼大妖更强! 假猪八戒和南皇,在搞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 周牧心思转动,感受着一道道强横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视,不做声,只是平静的垂立着双手, 他看了眼施施然迎上前的‘老熟猴’——马猴,状若不识,缓缓迈步,踏着红色绸缎,踩着天妖洒下的充斥灵气氤氲霞光的花瓣,步步入城去。 “这位便是周”马猴还想要开口,可周牧却半步都不停留,看都不看他, 他却也不恼,笑着侧目,看向猪头佛陀: “看来,这位周公子是嫌,架势还不够大。” 猪头佛陀只是笑了笑。 ……………… “那边怎么了?好大的排场!” 有少年叼着糖葫芦张望着城门口,看着一位又一位大妖走出,看到有妖老爷捧着花篮、举着华盖。 “嘿,听说是有大人物到来,要封王公,是哪位破封而出的妖王,归顺了么?” 一旁,穿着绸缎的小胖子擤了擤鼻涕,将黏糊糊的小手悄悄往少年身上一擦,道: “唔,真好奇呢。” “大娃子,二娃子!”有穿着青衫、戴着鼻环的汉子走来:“莫看热闹,缓些时候被盯上,要捉去做食粮,也算个小麻烦。” “不会不会。”小胖墩摆了摆手:“南皇城虽然也圈养人族,但不是用来吃的,是用来聚人族气运的,再说,我们又不是人!” 说着,他将脑袋凑上前,张嘴一咬,将少年手中最后一粒糖葫芦叼走。 少年瞪眼,抬手就要打来,小胖墩笑嘻嘻的避过: “二弟,幼要让长,这是规矩嘛,吃你个糖葫芦怎么了?” 少年不语,闷头追打,小胖墩也闷头逃跑,看的汉子直摇头,一手一个,将二人拎了起来: “安分些,还找不找魂儿,揍不揍南皇了?” 两人这才做罢。 少年气呼呼的瞪着眼,小胖墩又擤了擤鼻涕,悄悄伸手,想要在汉子的青衫上抹一抹, 被汉子一巴掌拍在脑袋上,没好气道: “若非看你失了魂魄,心性稚幼,非揍你一顿不可.等你魂聚魄复,想起近日的所作所为,我看你害臊不害臊,后悔不后悔!” 小胖墩撇嘴: “有什么好害臊的?我止不住鼻涕多正常,又不像你,有鼻环子堵鼻涕!” 汉子摸了摸鼻环,觉得牙根有些发疼。 小胖墩擦着鼻涕继续道: “我现在好奇的是,究竟是谁,要封为王公,排场如此大!” 缓了缓,他咂嘴: “方才,我分明看到披着甲胄的马猴都迎出去了哩,你们说,会不会是某个老熟人?” 少年依旧不语,气的鼓着腮帮子,还在纠结刚才那颗糖葫芦,狠狠的瞪着小胖墩, 一直瞪的后者直缩脖子。 小胖墩怂怂的躲在了青衫汉子的背后,探出个小脑袋: “你看看我这二弟,楞的跟什么似的,不就吃了他个糖葫芦嘛,要我说,别找他魂儿了,找我的就成。” 顿了顿,小胖墩对着汉子继续道: “免得我这二弟找回魂儿来,又搁那发疯发癫,横冲直撞!” 说着,他灵巧的将手往汉子的青衫上一抹,后者愣了愣,勃然大怒,一把将小胖墩倒拎了起来, 旋而扒下裤子,便是一掌接一掌的朝小胖墩屁股上拍去。 小胖墩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一旁,许多平民投来看热闹的目光,有年长者走上前: “那汉子,停手,停手,有妖族的大人物要进城了,等会儿冲撞了大人物,没好果子吃!” 汉子这才做罢,松开小胖墩,看了看青衫上的鼻涕,气的牙疼,因为生气,呼吸急促,就连鼻子上的鼻环一颤一颤。 “活该,欠打。”少年木讷开口,眼中无神,也不看城门,目光四扫,在找刚才卖糖葫芦的老伯。 小胖墩疼的龇牙咧嘴,这些普通人族看不出来,他自己是知道、清楚的, 汉子每一巴掌,都能拍碎整座皇城,打在自个儿屁股上,那可真是亲了个娘嘞! 屁股都红了! 小胖墩也生起闷气来,又不敢朝着汉子撒气,气呼呼道: “正巧了,等南皇那狗东西召见城外那妖王,敕封王公之时,我们一起上,暴揍南皇一顿,让他丢脸,报仇血恨!” “们?”汉子冷笑:“把们字去掉,和你俩有啥关系?别人吹口气,你俩就得滚出十万八千里!” 小胖墩嘟了嘟嘴,转了个话题: “喏,进来了,让我瞅瞅,是哪个老熟人?” 长街两旁,很多人族伸长了脖子,就连青衫汉子、小胖墩和吊着空竹签的少年,亦是如此。 三人蹲在街边,不动用法力,也不显神通、玄妙,就这么直愣愣的眺望,他们今日才到南皇都,就正遇这景象, 哪怕是汉子也显得很兴奋——他常年呆在山中,闷的慌。 “大爷,来块西瓜!”小胖墩朝旁边卖瓜的老大爷喊道。 ‘隆隆隆!’ 锣鼓声自城外头响起,人们看去,有撒花天妖,敲锣鼓的大妖,有一位猪妖、猴妖走在最前,其后是撑天华盖,在缓缓入城。 “嚯!” 蹲在街边的汉子一边啃西瓜一边瞪眼睛: “猪八戒?他啊,那封个王公都低了,南皇那狗东西,怎么想的?” “不是他不是他。”小胖墩捧着西瓜道:“这猪头早就在了,我之前见过一次.别说,这猪头是有问题的,我感觉不像真猪八戒,厉害的有些过分!” 汉子和小胖墩探讨起来,一旁的少年不语,只是沉默的吃着瓜。 “来了来了,正主来了!”小胖墩兴致勃勃的喊道。 汉子抬眼瞧去,那撑天华盖已入城来,华盖下是一个青年,很俊朗,面如冠玉,穿着锦衣。 “这是.” 汉子眨巴眨巴眼睛: “人族?还这般弱?地仙?不对,天仙.这也就天仙到头了啊!” “人族??”小胖墩惊道:“看错了吧?怎么可能是人族?” “你在怀疑俺?”汉子瞪眼,小胖墩缩了缩脖子,百思不得其解:“果真人族?还只是个小天仙??” 说话间,撑着华盖的两尊妖仙朗声: “人族,周牧武,已入皇城!” 雷鸣般的声音传荡整座皇都,全城都寂了一寂,无论是居住在外围的人族, 还是城中数不尽的妖,都懵逼、茫然。 他们只听说了今日要封一位王公,却没想到,是个人族。 怎么可能?? 一道道强横意志自城内各处冲起,不怀好意的窥视着, 居住在外围的人族则都炸开了锅——人!! “天嘞!” 卖瓜的老大爷眼睛瞪的如铜铃,使劲儿的伸长了脖子,拼了命的张望,人?? 人做了妖朝的王公?? 默默吃着西瓜的少年轰然抬起头: “周牧武?” 他讷讷的看向那个青年,瞧了又瞧,最终失望的摇摇头: “一个名字,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他叫周牧,他叫周牧.” 少年微微发抖,一旁的青衫汉子蹙眉,伸手拍了拍少年肩膀,强行平复了对方泛起大波澜的心境。 仪仗渐近,立于撑天华盖下的青年神色平缓,自顾自的张望着四周,眼中闪过讶异之色, 这儿,是南皇都的养殖区? 可一眼看去,男女老少一个个平头百姓,穿着都整洁,脸上也无甚惶恐不安之色, 此刻正一个劲儿的张望着自己,街两旁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的店铺,可以看到卖瓜的摊位和扛着糖葫芦的老伯, 这儿哪里有养殖区的模样? 周牧心头惊疑,他很敏锐,在这儿根本感觉不到丝毫煞气、怨气, 说明很少有人族惨死——就算五王城中,煞气怨气都很重的! 所以,这里不是养殖区,只是划给人族居住的地儿? 南妖朝为何要如此做? 周牧想不明白,微微眯眼,一边跟着仪仗朝前走,一边四处观察。 走着走着。 周牧脚步猛的一顿。 整个仪仗有随之停顿,走在前头的猪头佛陀、老马猴都转回头,疑惑看来。 “周小施主,怎么了?” 周牧不言,站着不动。 他感觉到 自己精神世界中,玄金铜令内,有某样事物蛮横撞出,在精神世界、心灵大海上沉浮,在发光,发热! 静静感知,却是一张碎纸片,纸片上写着一个【给】字。 太上老君的写下的字。 是当初,周牧不要脸皮的讨价还价求来的,依照老君说法,凭此【给】字,可向【青牛】讨要金刚琢。 所以,为什么会发烫? 为什么会异动? 或许是因为.老君的青牛,那位号称是当世第一的青山之主青袍客,就在旁侧么? 周牧心头一悸。 第226章:南皇眼中映真身 青袍客. 周牧下意识的四顾、寻找,第一眼就看见身旁不远处,蹲在地上,手捉西瓜的三人组。 三个人见他看来,不约而同的啃了口瓜,淡红色的西瓜汁顺着指头缝低下,看上去黏糊糊。 “你瞅啥?” 小胖墩咽着瓜含糊不清的问道,鼻涕从鼻子里淌出来, 穿着青衫戴着鼻环的汉子给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担起笑脸,憨厚道: “俺这娃子有病,老爷不要怪罪,不要怪罪” 周牧看了眼汉子身上的青衫。 青袍客? 他如是想到。 猪头佛陀缓缓走来,瞥了眼三人组,见只是寻常人族,也不在意,冲着周牧平和开口: “周小施主,莫非遇见了故友?” 周牧不语,心思疯狂转动——是青袍客吗? 是吗?? 应该是吧! 他目光落在了青衫汉子的鼻子上,看到那金闪闪的小鼻环. 那不会是我的金刚琢吧?! 三人组又齐齐啃了一口瓜,然后才反应了过来,将瓜一丢,学着旁边平民的模样,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后缩。 周牧此时也回过神来,青袍客为何会在此?? 莫非 该死,他们不会来找南皇麻烦的吧? “周小施主?”猪头佛陀皱了皱眉头。 周牧惊醒,道: “没,只是见此汉子鼻上穿着鼻环,觉着好奇,便多看了两眼。” 猪头佛陀侧目看去,也看到了那人鼻上,沾着西瓜汁的金闪闪的小鼻环。 “堵鼻涕用的!”汉子憨笑道:“俺们一家都有流鼻涕的病哩!” 一旁的小胖墩擤了一大把鼻涕,挥了挥黏糊糊的手,在汉子的青衫上轻轻一擦,似乎在作证。 少年也有样学样的擤了擤鼻涕——啥也没有。 街上有些安静。 周牧强行将脑袋转挪了回来: “佛陀,继续走吧,免得南皇等急了。” 佛陀微微颔首,仪仗继续前行,速度都快了许多,敲锣鼓的大妖都一步百米,一行妖、人远去。 直到彻底看不见仪仗,青衫汉子暴起,又惊又怒,气的发抖,抓起小胖墩,将之放在膝上,再度扒掉裤子,一通暴揍! 旁近的民众哄笑起来,旋而都开始议论纷纷,探讨那个青年,究竟是谁。 “莫非,是咱们五王城的大王?是先贤往圣?” “有这个可能喔,有了同胞当王公,咱们日子要更好了!” “好个啥?一看就是人奸,我呸,同胞害同胞害的更狠!” 议论声中,青衫汉子似乎打累了,将哇哇大哭的小胖墩放下,神色变的极其肃穆。 “怎么了?”木讷少年问道。 “不对劲儿啊” 青衫汉子蹙眉: “你们修为低,可能感知不到,但我见那人族青年身上,充斥着熟悉的气息!” “熟悉的气息?”小胖墩不哭了:“什么气儿?我其实也似乎嗅到了一丝熟悉味道!” 青衫汉子思索片刻,低声道: “好像是太一金露?” “对,就是老爷用来炼丹的太一金露,味儿浓的很,那青年是吞了多少??” 说着,青衫汉子有些咂舌: “莫非,南皇是拿他来炼丹的?也不对啊,周牧武,听着怎么有些耳熟?” “耳熟的不是周牧武,是周牧。”木讷少年轻声道:“当初,我遇见的那个孩子,就叫做周牧。” 小胖墩迷惑: “谁啊.” 他话音一止,旋而反应了过来,神色猛地暗淡。 青衫汉子也沉默了,显然听说此事,微微捏了捏拳头,问道: “当初逼死那孩子的家伙,你都杀尽了吧?” “跑了一个,苏妲己。”木讷少年愣愣开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嗯,苏妲己也不算逼死他的人。” 青衫汉子闭眼,在沉吟,在思索,心思百转千回。 “不对劲。” 他道: “一个天仙被迎为王公,且还让赤尻马猴乃至猪八戒都引路,凭什么?是否有可能,他,就是当初那孩子?” “不可能。” 少年讷讷道: “他死了,就死在我眼前,化作了飞灰,连同兜率匾额一起消失,连残魂都无有。” 他絮叨着,眼睛开始发红,身躯也再度震颤,青衫汉子色变,连忙拍了拍少年,稳住他的心神。 “你如今还只有残魂!”青衫汉子低声警告:“莫要引起大动静,先找回了魂魄,揍那南皇一顿!” 一旁的小胖墩也很低沉,对少年的愤怒、伤神感同身受,轻轻一叹: “说起来,咱们该怎么找魂魄?鬼知道南皇藏到了哪里去,如何靠近皇都中心的重殿,也是个大问题” 青衫汉子眯眼: “未必没有法子,刚才那个青年见了南皇后,不会第一时间封王公,多半要等两天,准备祭典的” 小胖墩难得正经: “牛哥,你的意思是,咱们绑了那叫周牧武的?” 汉子给了他一巴掌: “绑你个头,那周牧武身上无有煞气,我能看出来,他眼中对身旁的妖很厌恶。” “这两天他在皇都住下,总要有人去侍奉吧?他既厌恶妖,应该会要些人族去侍奉,我们混进去不就行了?” 听了汉子的话, 小胖墩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牛哥,我失了两魂六魄,都能想到,这压根是不可能的事情,南皇的那些手下是有病吗,选一个憨汉子和两个小娃子去侍奉?” 青衫汉子挠了挠头,憋了半天,道: “你我变化做美娇娘不就成了?” “牛哥,你竟还有此等癖好?!”小胖墩惊叫后退,神色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看的青衫汉子嘴角抽搐,气的肝疼。 他摆了摆手,无奈道: “不行就按你说的,把他绑了呗,一个小天仙,摄住他的魂魄轻轻松松,让他带我们入重殿就成。” 缓了缓,青衫汉子继续道: “且到时候,还可以查清楚那青年怎么个事儿,这之前定然是有蹊跷的!” 小胖子却依旧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看着青衫汉子: “所以,怎么绑?不是,我随口一说,你还当真啊?在南皇和猪八戒眼皮子底下绑人??” 缓了缓,小胖墩叹息道: “牛哥啊牛哥,你怎么比失了魂儿的我俩兄弟还要蠢?” 青衫汉子沉默了片刻,捉住小胖墩,扒下裤子,当街又是一通暴揍。 梅开三度。 ……………… 仪仗近了皇都中心,与天庭凌霄殿一般模样的、叫做重殿的皇宫。 周牧也越发的不自在起来——越近皇宫,妖的数量越多,层次也越高, 此刻,四周都是一些天妖乃至妖仙,甚至有妖族大能,一个个都如同看猴儿似的瞧着自己, 大多都还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盯的周牧骨头都发寒! 猪头佛陀、老马猴自然察觉这一切,却都未管顾。 许久,仪仗缓停在皇宫门口, 其余妖都散去,只剩下猪头佛陀与老马猴,前者平和道: “周小施主,请吧。” 周牧看了眼皇宫重殿,恍惚间有种回到凌霄殿的错觉,随着佛陀和马猴走上前, 但当他迈入皇宫正门的刹那。 “救我!” “救我!” 如同炸雷般的声音轰鸣在周牧耳畔、脑海,他胜过下品灵宝的体魄都被震的龟裂,在咳血了! “慈悲,慈悲,倒是忘了这一茬。” 猪头佛陀叹了声佛号,佛光氤氲,将周牧笼罩,那一声声凄厉无比、炸响在耳畔的求救声骤然消失! 周牧咳血,躯壳如同易碎的瓷器一般布满了裂纹,神色很萎靡,喘息着发问: “佛陀,刚才那是.” “周小施主应当知道,一些妖城之下,都镇着太古时代来自天上的妖。” 佛陀淡淡道: “皇都自然也是如此,下头压着的东西,不比五王城上方,那座天渊里的要差。” 周牧瞳孔一缩,不下于金翅大鹏的妖? 马猴插嘴道: “准确来说,是要强过天渊中的大鹏鸟的。” 周牧心头惊动,忍不住问道: “下面镇着的,是谁?” 马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并未回答,只是道: “怎么,周公子对太古天庭很熟悉?此等事情,还是莫要打听的好,当然,若陛下或八戒佛愿告诉你,我也管不着。” 说着,他伸手做请: “周公子,走吧,陛下还在等你。” 周牧沉默片刻,踏入皇宫,一步步的走上那座与凌霄殿一般无二的重殿,直至入内。 方一入内,便是有如渊海般的恐怖气机,能看见十多位妖族真王屹立,齐齐盯着自己! 周牧承着恐怖重压,表面看上去无碍,体内血肉、脏腑、骨骼等,都在破碎、湮灭,损去一分,又立刻长回来一分, 但苦楚确实实打实的! 他强忍着苦楚,抬起头,朝着殿中最上方,形似【天庭帝座】上端坐着的生灵看去。 是一个身着长袍者,脸上戴着青铜面具,不甚威严,也无滔天的气机,就这么静静的凝望着自己。 “周牧武?” 南皇淡淡开口发问,两侧的妖族真王瞪眼、怒呵: “即见陛下,何故不拜?” “即见陛下,何故不拜!” ‘噗!’ 周牧咳血了,却龇牙一笑,毫不顾忌,毫不畏怯,朝着吼的最凶的一个妖族真王冲了过去,站在对方身前! “神通,改命。” “我敕我,当俱天帝命。” 他犯浑,一把抱住那位真王,皇都上空骤聚天罚!! 真王头皮发炸,尽管一个念头就能镇杀周牧,却又不敢真的出手,想要挣脱、遁走,可他退一步,周牧却粘上来一步, 天涯咫尺的大神通下,就算是真王都甩不开他! ‘轰隆隆!’ 罚大罗之雷击穿了重殿,雷光将整座皇都照亮。 “好了。” 温和声响起,南皇不知何时起身,笼罩在长袍内的、长满毛的手伸出,接住了雷霆,轻轻一捏。 能劈伤大罗的雷,仅仅擦了一下就将猪头佛陀一臂永恒劈灭的雷,就这么被他按熄。 毫发无伤。 周牧悚然侧目,见南皇不知何时,已至身前半米处。 南皇 周牧神色一凝,松开抱着的那位真王,后者猛然退开,满头都是冷汗——方才南皇慢一点点,他就真被劈死了! 不能杀,不能打,又跑不开 其余妖族真王神色也都不好看,有些惊悚,五王城传来的消息竟然是真的! 他们彼此交换着眼神,都拧着眉,缩着瞳孔。 而周牧,则是抬起头,对上南皇面具下的眸子,双方对视。 周牧心头暴寒。 他在对方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不是‘周牧武’的倒影。 是【周牧】的。 是真正自己模样的倒影。 南皇眼中映出的倒影一闪而逝,就好像只是幻觉那般。 “周牧.武。”他微笑道。 第227章:南皇抚顶,兜率异变 猴子。 九成八是猴子。 周牧惊的寒毛都立了,脑海中第一时间闪过的词即是【火眼金睛】,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被发现就被发现,大不了遭打死——哪怕没有古楼中端坐的另一具真身,只要钟山不灭,神庙不毁,自己就死不了。 顶天了耗一段岁月重聚身魂,仅此而已。 唯一麻烦的是,遭看穿了,被发现自己就是曾经拽出兜率匾额、扬言于兜率宫长大的周牧,这位妖皇是否会猜到什么? 心思百转千回间,周牧看见南皇转身走回,端于形似帝座的大位上,似笑非笑: “果然俱改命神通,擅改帝命,不遭天罚雷劫,前途无量。” 殿中十余位妖族真王彼此交换目光,无一妖开口。 南皇眼神清明,继续道: “今日见你,吾,获益良多啊.” “汝且上前来。” 周牧犹豫了一下,谨慎的走上前,群妖环视,皆目光闪烁,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见过南皇。”他一路行至大位前三丈,这才止步,微微作揖。 “上前来。”南皇重复道。 周牧往前一步。 “近些。” 他再近。 “再近些。” 周牧于众目睽睽之下,走至南皇跟前,近乎贴身。 他平复了心情,仔细打量这位疑似斗战胜佛、齐天大圣的大罗妖皇。 对方身上的玄袍很精致,灿金耀银色的纹理浮动于裳面,手掌、脖颈等都笼罩在玄袍下,玄袍有兜帽,笼着头颅, 而脸上的青铜面具则显得很幽邃、庄严,透着仿若穿梭亘古的沧桑气息,只看的到一双眼睛。 整个人看起来,并不像是神佛,更像是一个古老岁月古老族群的大祭司,神秘感极重。 “汝的胆子真的很大。” 南皇此时开口,意味深长,不知是在说周牧敢这般肆无忌惮的打量他,还是在说些其他的什么。 “吾在你身上看见了过去的我,同样肆无忌惮,初生牛犊不怕虎,但吾那时候是有底气,知道自己有一个厉害的师父,那你呢?” 南皇如是发问,语气轻飘飘,似有所指。 周牧站在对方身前,能感受到后背微微刺痛——是许多妖王正在凝视自己,那些目光锋锐的过了头。 南皇到底察觉了什么,发现了什么? 周牧心思转动,对答如流: “我也有一个师父,不太厉害——至少没现在的我厉害,但他是我踏上修行路的引路人。” “哦?” 南皇平和点头: “他在何处?” “不知道,一场变故让我们离散了。”周牧平静开口:“陛下要我靠前至此,不知?” 南皇轻轻抬手,明明和周牧还有一米距离,但微抬的手却依旧放在了周牧的肩膀上,空间错乱着,看起来极为违和。 周牧汗毛不自觉的竖起。 “好浓郁的太一金露,汝是吞吃了多少?” 南皇笑道,也不问具体,不问周牧是在哪里得的浩瀚太一金露,转而道: “三日后,给你举行祭典,封你做王公,只是我这广袤疆域妖城无数,你选哪一座为封地?” 周牧心头悸动,神色却不变,答道: “我不了解南朝,听闻妖城之中,王城为最,不知南朝有几座王城?” “三十六。” 南皇开口: “三十六王城,皆为一为真王执掌、坐镇,每一座王城,有妖民千万,圈养的人族也达数十亿,皆处于洞天福地中。” 缓了缓,他继续道: “只是诸王城下,皆镇着太古时代的天上之妖,那些天上之妖,大多曾为【妖圣】,部分甚至是妖族大圣,是证了道的大罗,你可能镇住?” 周牧摇头: “不知。” “那我来与你言说吧。” 南皇似乎在笑,眼神很明亮,灿着夺目光: “三十六座王城,三座之下,有大罗被封,几乎都是我的老熟人,我建议你去【救苦城】,城下是正儿八经的天庭、道门之妖。” 他将天庭、道门四个字咬的,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周牧。 周牧心头发寒,觉得自己被看穿了底细,南皇很强调天庭,也很强调道门! 他这是在点自己? 见周牧不语,南皇继续道: “又或象城,城下镇着的是一只佛门的妖族大圣,如何?” 周牧依旧不答。 “那就梅山城,此城在太古时期也较为特殊,曾经叫做灌江口,城下镇着的,也算半个天庭妖族大圣。” 周牧静听,心思转动,救苦城、象城、梅山城梅山? 灌江口? 他觉得这和自己有缘,但梅山诸圣中除了杨二郎,还有大罗级的存在么? 呃,好像有一个。 南皇此时忽做嗔怒状: “这也不选,那也不选,那你到底要什么?贪心不足,贪心不足!” 他伸手,敲了周牧额头三次,转而到背着手朝后殿乐呵呵的走去,不忘闭上中门——而后他又走了出来。 南皇一副郁闷模样,一屁股端坐在大位上,底下的十多位妖族真王、猪头佛陀,都发懵。 反倒是周牧,觉得这一幕很熟悉。 西游传说中,石猴曾在方寸山学艺,彼时‘菩提祖师’便曾如此,敲颅三次,背负双手,闭中门而离,石猴领悟,夜半三更自侧门寻菩提祖师,学得技艺。 咋。 猴子要教我技艺? 此时此刻,周牧已然完全决定,这就是猴子,就是孙悟空,就是齐天大圣! 还是说,他在提点自己? 提点什么? 沉吟思索间,南皇叹息道: “三日之后行祭典,敕封王公。” 缓了缓,他落座大位上,凝视着周牧,眼神透亮,却旋而很忧郁,似乎有感而发: “兜率宫那老贼当真心狠,禁大罗行走世间,吾便连这重殿都走不出。” “已有许多年岁没见过花草林木矣,忆往昔,吾也曾亲手栽种过一株仙树,目视它茁壮,只是可惜,仙树时常被烈马啃食。” 话毕,南皇猛然一挥手,将正琢磨着,该如何念紧箍咒而不遭察觉的周牧给吹飞了出重殿, 一同被吹飞出来的,还有十多位妖族真王,只有猪头佛陀、老马猴依旧在殿内。 诸妖王齐刷刷的侧目,凝视向周牧, 后者不甘示弱的瞪眼了回去,眼珠子溜圆,一副要给自己改命、敕命的架势。 “人族.”一尊头生双角的妖族真王笑了起来,是之前被周牧拽着,险些遭【罚大罗之雷】波及的那位妖王, 他侧目,似与友人闲谈,话里话外却意有所指: “等到祭典毕去,吾复返王城,当要让麾下城中,群妖开怀,他们憋了太久,天性不得释放,都应当饱餐一顿!” 周牧眼皮一条,知道对方的意思是要在其治下王城的养殖区,大开杀戒。 “走了!”头生双角、额有第三眼的妖族真王拂袖离去,其余诸妖王都各自离开。 有之前在城外做迎、撒花的美艳天妖行来,无足,半人半蛇,淡粉色的蛇躯在地上拖行着: “周大人。” 天妖执礼,毕恭毕敬: “陛下令奴家带周大人歇息,祭典尚有三日,若周大人有意,可在城中由奴家陪同闲逛.奴家先带周大人去落脚处?” 周牧看了一眼这尊毕恭毕敬、约莫在地仙层面的蛇妖,微微颔首,觉得有些恍惚, 一位地仙大天妖啊. 若放在外头,便是一位妖城之主,此刻在自己面前媚眼如丝,语气娇滴滴,就好像一个真正侍女。 “带路吧。” 他随着天妖前行,并未走来时路,而是朝着皇宫左侧行去,那天妖解释道: “皇宫正门只可入不可出,若是要出皇宫,都是走唯一的这处侧门,这是规矩。” 周牧敷衍的点头,目光在四扫,看着与弥罗天宫相仿、但小了无数倍的布局,在思索南皇举止,究竟是何意。 直到走至侧门,他忽而想起什么: “皇宫只有这一处偏侧门?” “是,周大人。”娇艳的蛇美人轻轻点头,不施粉黛而宛若天仙般的面孔上挂着谄媚的笑意: “便是真王,也是不可从正门走出皇宫的,那儿只进不出。” 周牧瞥了眼侧门,说是侧门,实际上也和宏伟,外立着两座阙,阙上有恐怖生命屹立,鹰视狼顾。 就气息来看,恐怕是仙境第三关的大玄之仙,甚至可能是【大能】! “侧门.” 周牧若有所思,随天妖走出,进了皇宫外不远处的一座宫殿,宫殿中奢靡至极,但无有生灵。 “若是大人有任何事情,吩咐奴家便是。”天妖温婉的做了个礼,悄然退了下去,留下周牧一人。 他在宫殿中闲逛,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此刻冬末春初,但宫中庭院已百花尽开。 “南皇到底是什么意思?” “敲我三下,闭中门,分明是在仿方寸山中的场景这事儿是否人尽皆知?” “他是否要我夜半三更,去皇宫侧门?” “不对,南皇又出不得重殿,我也进不得皇宫。” 周牧神色沉凝,想到从南皇眼中看见的自我之倒影火眼金睛! 沉吟片刻,他在宫殿头的一处小亭中落座,静静看小池塘内千鱼竞跃,微微闭眼,念头辗转至无穷遥远外的五王城。 古楼。 白发老人睁眼,天蓬小猪依旧在呼呼大睡,尚且处于昏迷中,未曾醒转,瓷娃娃和仙龟百无聊赖。 “道兄?”瓷娃娃翻起身来:“出了何事?” “南皇有问题,有很大问题。” 周牧简短开口: “他疑似是.孙悟空!” 仙龟眨眨眼,孙悟空? 这是谁? 瓷娃娃则瞪眼: “猴子??怎么可能?!” “真切如此。” 周牧深吸了一口气,将前后事简短叙述,末了还补充道: “我甚至疑似在那座皇都中,见到了青袍客——就是老君的青牛,当然,不敢完全确定,但南皇一定是孙悟空!” 瓷娃娃神色变的肃穆,琢磨着周牧的所言: “道兄所说的,敲头颅三下之事,我闻所未闻,若是猴子当初学艺时真有此事,也定为秘闻道兄如何知道的?” 周牧并未回答,心思百转千回——哪吒竟不知晓? 即是秘闻,南皇怎么笃定自己能领悟其中含义?毕竟这个举动太过抽象, 上辈子周牧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还很纳闷,敲脑袋三下,背负双手闭中门,怎么就是暗示了? 那时候他就觉得有种先画靶子再射箭的感觉. 又或者南皇只是随性而为? 图什么? 不,不不。 周牧冥思苦想间,瓷娃娃再度开口: “还有一件事,问题很大。” 周牧抬头看去,见哪吒神色肃穆至极: “道兄说,那南皇看穿了你的真身?” “对。” 周牧肯定道: “我之变化,用上了【七十二变】的窍门,辅以仙术【魇祷】等,就算神圣、大罗,轻易也看不穿!” “而南皇上来就视我真容,此等能为,我思来想去,便是二郎真君的天眼、齐天大圣的火眼金睛等,或得此能!” 瓷娃娃神色更严肃了: “道兄此话不差,能堪破道兄变化者,若无特殊手段,唯有大罗之上的【大神通者】或是【无上者】,只是” 顿了顿,他神色古怪: “末劫之时,天庭毁灭之日,孙猴子曾经大闹了灵山,被灵山未知存在毁去双眼,废去火眼金睛,而后坠于天庭齐天大圣府。” “啊??”周牧惊了,齐天大圣坠至于齐天大圣府之时,他是知道的,师祖曾经详细讲解过, 但火眼金睛遭毁?? “你是说,那不是猴子?” “我亦不知,但问题就在这。”瓷娃娃沉声道:“火眼金睛,外界一直传是孙猴子遭了老君烟熏火燎的病害,实际上.” 缓了缓,他继续道: “实际上孙猴子曾给我讲过,是老君替他炼出的一副天生神眸,是媲美先天的特质!” “这种层面的事物,一旦被毁却、废去,又怎么可能还长出?” “除非入了八卦炉,老君再炼他一炼!” 周牧听的有些麻木了,脑袋乱成一团,南皇最后之举,只能是孙悟空才做的出来的, 但哪吒又说,孙悟空的火眼金睛早已被废! 他深吸了一口气,沉静下心神,专心致志的思索见到南皇之后的种种。 周牧忽然想起南皇最后说的那句话。 ‘忆往昔,吾也曾亲手栽种过一株仙树,目视它茁壮,只是可惜,仙树时常被烈马啃食’ 仙树,烈马? 周牧心头一动,急促发问: “哪吒道友,你我在天庭之墟中,赶赴去弥罗天宫、凌霄宝殿的时候,曾经途径天庭养马场,可还记得?” “记得,怎么了?” 周牧沉眉: “我没记错的话,那儿有一株仙树,完好无损的仙树?” 哪吒更疑惑了: “是,那玩意是孙猴子还在当弼马温的时候种下的,他做了齐天大圣乃至斗战胜佛后,每每来天庭寻我游玩时,都要去仙树那儿浇一浇水哩.” 说着,瓷娃娃动容: “怎么,那株仙树,有玄妙?” “不知道。” 周牧干脆摇头,将南皇的那一席话复述了一遍: “仙树,烈马,太巧合,我始终认为他就是孙悟空,而且他既看穿我的真身,知我是周牧,自然便知我和兜率宫有丝丝缕缕的联系!” 周牧当初在犬绝城假死,曾经说梦里时常去兜率宫,甚至从给其中带出来了【兜率匾】, 有心者稍微深思,就能想到,既能去兜率宫,自然能去天庭之墟! “走!” 周牧目光犀利: “哪吒道友可愿随我天庭之墟?” “自然。” 瓷娃娃起身,神色肃穆,他和齐天大圣有很深的交情,算是至交了,毕竟孙悟空说过,未来要帮他打死李靖的 如今事情涉及到孙悟空,哪吒自然万分上心。 一旁的仙龟道: “我不识那孙悟空,便不掺和,留守在此,免得两位沉睡时,有人来惊扰。” “多谢!” 周牧、瓷娃娃异口同声,旋而前者念头一动,将死物状态下的哪吒收入玄金铜令, 又念头一动,让远在南朝皇都的‘自己’做悟道之态,毕竟在梦中天庭,他可操纵不了外界的身躯。 做完这一切准备, 白发沧桑的周牧盘腿坐下,向仙龟颔首示意后,闭上眼,念头辗转,骤而沉睡,入得梦中。 眼前雾起雾散,花开花落。 ……………… 睁眼,已是破败天庭。 伸手一抖,哪吒落地,两人对视一眼,没有犹豫,第一时间朝着兜率宫的方向赶赴过去。 上次离开时,周牧正在前往养马场的路上,此时走回兜率宫,倒也耗去了少许时间, 他如今缩地成寸大成,更掌【天涯咫尺】,一步不止万里,饶是如此,依旧行了千八百步,堪堪才至。 兜率宫一如既往,耸立在九天东厨之上,压的东厨破碎、倾塌,裂纹密布。 “找时间看看能把废墟挖开不。”周牧笑道:“毕竟大半东厨都压在废墟下,说不得其中有多少口锅,内有多少大肴。” 说话间,他和哪吒已登临东厨上,站在兜率宫前。 伸手,敲门。 才一触及兜率宫大门,猛然间,周牧似听见其中雷鸣不绝,听见其中有震响,轰隆不绝! 似是八卦炉在动摇,似是整座兜率宫在震荡,似是兵戈铿锵,内里有生灵在交战,在攻伐! 周牧、哪吒,皆被‘咻’的一下弹飞了出去! 第228章:太上将熄?拔树而起! 一大一小两个人,划过一道抛物线,重重的砸在地上。 他们都很凄惨,周牧身躯粉碎,瓷娃娃也不好过,躯壳间都出现裂纹,灰头土脸。 两人大眼瞪小眼。 “里头.似乎在争杀?” 周牧眨巴眨巴眼睛,惊疑不定,小瓷娃娃神态凝重: “就是在争杀,我听见了兵戈铿锵之音!莫非,是老君所镇压的无上者,在尝试出来??” 两人同时看向远处,紧闭的兜率宫。 此时,兜率宫似乎在震动,在发光,那光是从大门中间的门缝里透出来了,霞光通红,透着炽热感——是火光! “无上者暴动。”瓷娃娃断言道。 恰巧此时,兜率宫中传来老君的呼声! “有道友做乱,不宜见客,往后再来。” 隆隆道音炸响在两人耳畔,他们却呼了口气——老君的语气很平稳,很淡泊,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中,并不显凝重或焦虑、 “看来应当没什么大碍.” 瓷娃娃蹙眉道: “道兄,先去养马场?” “自无不可。” 周牧颔首起身,沉重的看了兜率宫一眼,眼中闪过忧虑, 太上前辈说过的,祂自从破了【无为】而【有为】后,便一直在跌落, 越跌落,就越弱,甚至此刻被镇压的无上者们都开始作乱、反抗了! 太上前辈,还能支撑多久? 周牧不了解无上者的层面,但既然都是同一个层次,以一己之力镇压数位无上者, 即便是太上老君、道德天尊,也很艰难吧? 深吸了一口气, 他果断转身——自己也帮不上忙,当即带着瓷娃娃一同朝极遥远之外的养马场赶赴而去。 中途两人时常顿步,因为背后的动静越发的大了, 等到临近养马场的时候,回头看向九天东厨,看向兜率宫的方向, 可以看见火光将那一片沉暗的天都照的通红! “真没事?”周牧有些悚然,动静大的有些过分,隔了不知多少万里了,云海依旧在震动,脚下云面颤颤不休, 甚至于说,兜率宫似乎都关不住、压不住兵戈争伐的铿锵音了,隐约间可以听见! “操心也无用。”瓷娃娃很冷静:“无上者之争,便是大罗之上的【大神通者】,都无法掺和,只是棋子,更何况如今的我与道兄?” 周牧沉重点头,收敛心思,不再管顾震动、摇曳的兜率宫,不再去看那将充斥脚下的万万里云海,尽数染红的火光。 他们走进养马场,云海到此为止,养马场的地面非是天地云雾,而是真真实实的大地, 其上狂野的生长着很多仙草,但大都枯败了,一些任然茁壮的仙草则长势骇人,比人都高。 靠近养马场正中间的那颗仙树,周牧仔细打量,仙树不知品种,其光彩莹莹,树枝上绿叶都透着霞色,但无有果实。 两人绕树一圈,看不到什么异常。 “掘地!” 瓷娃娃提议,尝试挖掘种着仙树的泥地,周牧也上手,但很艰难,养马场的大地非是普通泥土, 每一粒泥尘都重的惊人,恍若山岳,一捧泥便如同一座万里山脉那般沉! “这儿的泥地,都是一捧息壤所化的。”瓷娃娃气喘吁吁,身躯并无法力存在,不复往昔,挖的很艰难。 周牧倒是要好一些,梦中之身不存在【分身】的境况,三教修位俱全, 他动用自身强盛体魄,甚至动用浮黎盘古法相,吭哧吭哧的将山川般沉重的泥石抛开。 倒是瓷娃娃盯着法相看了许久,不过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惊叹。 两人挖了不知多长时间,坑洞都挖到百丈深邃,挖出来的泥石之沉重, 若是丢至凡世,恐怕能将一整块州陆都压毁! 但即便如此,即便树根都到头了,却也依旧什么也没发掘出, 且越深邃的泥层越厚重,到后来,就算是周牧拼尽全力, 也只能托举起一粒微尘! 他放弃了,道: “再往下根本挖不动了,继续挖下去,或许我连微尘都无法托起.这到底什么树?” 哪吒呼了口气,跳出深坑: “有点菩提树的影子,但又非是菩提树,很奇特,是我从未见过的树种。” 周牧也从坑中爬出: “你以前就不好奇,就不问问大圣爷吗?” “好奇,问过,孙猴子没回答。” 顿了顿,瓷娃娃似乎想起什么,一拍脑袋: “差点忘了,这棵树,是后来才种下的。” “后来?”周牧诧异:“不是孙大圣当弼马温的时候么?” “是,不完全是。” 瓷娃娃简洁道: “准确的说,是猴子证道了大罗,又历尽西行,成为斗战胜佛之后,再于弼马温时期种下的。” 周牧听的一愣一愣,但很快反应了过来, 大罗层面的证道者,跳出岁月之限,可以在时光前后以自身为锚点,随意往返。 即,一旦证道大罗,就可以念头自由在过往、现在,每时每刻的【自己】身上转挪,篡改历史都不难,只要可以承受历史变动的因果代价。 周牧若有所思: “也就是说,孙大圣证道后,改变历史种下这一株仙树.那问题不是就更大了么?谁会好端端的改变过去,只为种树一株?” 缓了缓,他继续道: “哪吒道友,你可记得【现在节点】走到哪一年的时候,孙大圣才更改历史,于弼马温时期种下仙树?” 瓷娃娃此时也反应了过来: “道兄稍后,且容我回忆一二,这事儿涉及到岁月变更,我得好好理一理时间线” 说着,他端坐下,冥思苦想,静静回忆、梳理。 ……………… 兜率宫。 ‘咚咚咚!!’ 八卦炉震天闷响,其中传来兵刃相击的声,是有生灵在以大器轰击炉子! “太上!” 一个女声开口道: “你已在跌落,还要逞强到何时?使我等脱困,你不必再费心费力维持八卦炉,如此,你跌落的速度还可以放缓!” 另一个强大至极的生灵开口: “方才谁在来访,是你的暗子么?你还要强装无碍,语气显得镇定,让他们稍后再来?” 太上的双手压在八卦炉的炉顶,声音显得很吃力,很沧桑,透着一股子风中残烛般的味道: “诸位道友何必再白费力气?吾就算开始跌落,诸位道友一时半会,一千万个劫纪内,也莫要想着能冲破吾这炉子。” 一个大纪元有四亿八千万劫纪,一个劫纪合五万元会,一个元会又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年。 炉中生灵听见老君的话语,却都不惊反喜,那个女子笑着道: “太上,莫要再唬人了,你已疲态尽显!” “是么?” 老君剧烈咳嗽,声音很衰微,带着浓浓的疲惫感,却又强撑似的开口: “吾若不愿,至少下个大纪元到来之前,诸位道友,一个都莫想走出八卦炉!” “是么?太上!” 数个生灵同时开口,同时轰击,八卦炉剧烈震动,老君疲惫呵声,炉下火光暴涨,在剧烈翻滚燃烧! “太上,你变弱了!”一尊生灵开口,伴随梵音大唱,有佛光都冲炉中冲出,映照出无量庄严之佛世,似海般! 八卦炉下的火焰遭无量世界庄严海浇落,火光骤然暗淡,老君发出闷哼,似乎真的快力竭,似乎真的临了跌落边缘,走到末路! 炉中的无上者们欣喜,手段齐出,炉顶不断剧震,似随时可能被掀开! “吾即便衰弱” 老君艰难开口,带着喘息声、咳嗽声,带着一种极致的虚弱感,声音却又骤然高昂, 就好似残烛暴涨,在燃烧最后的火光! “吾即便衰弱,镇压诸位道友,亦是等闲!” 祂喘息,双掌奋力的压在八卦炉上,在发力,炉中生灵齐齐闷哼,似乎都受到了大伤,却又都在笑。 “太上,你还能坚持多久?” “你,还能撑多久?” “三清的时代,已然落幕了,汝等横压了大天地三个纪元,也当退居幕后!” 诸多无上者冷笑,也不再轰击八卦炉,似乎积蓄力量,等待老君更加衰弱,等待下一次更猛烈的冲击。 太上的双手压在炉上,微微发着抖,声音疲惫不堪,透着一种浓浓的暮意: “三清的确早该落幕,诸位道友又如何不是呢?” 炉中生灵冷笑,不再言。 而太上依旧颤动着双手压着八卦炉,似乎不敢松开,同时在咳嗽、喘息。 可。 高台上。 老人一边喘息着、咳嗽着,一边挤压着疲惫之态,一边悠闲的抿了口茶水,看了眼压着八卦炉的一道化身。 祂清了清嗓子,神态淡然,带着笑,声音却显得衰微: “在吾跌落之前,吾会竭尽一切,封死八卦炉,诸位道友还是都死心吧” 说着,老人挤出了几声咳嗽来,那道化身同样淡定自若的站在八卦炉前,神色同样的悠闲, 化身压在其上的手掌则随着老人的咳嗽,更抖了一些,恰巧能让炉中的生灵都有所感知。 炉中生灵齐齐发笑。 “老君,我们等着看你跌落,等着看,你究竟能撑到多久!” 老人红光满面、神采奕奕,挤出疲惫、如同风中残烛似的嗓音,虚弱的哼了一声。 然后悄悄打了个哈欠。 继续喝茶。 ……………… 南朝皇都。 小胖墩擤了擤鼻涕: “牛哥,找到进皇宫的法子了没?” “找到个铲铲。”青衫汉子忧郁的望着远处,那酷似弥罗天宫的皇宫,道: “我之神念压根不能探进去,否则,立时就要被那南皇察觉到。” 缓了缓,他匪夷所思道: “说实话,这家伙挺强的,明明被局限在方寸之间,当初和我搏杀,依旧只是略微落下风” 小胖墩心头也犯起了嘀咕,问道: “那,那个周牧武呢?” 青衫汉子微微颔首: “这倒感知到了,已然出了皇宫,在皇宫外的一座宫殿中。” 说着,他微微闭眼,而后继续道: “唔,那古怪的小家伙此刻似乎在悟道?我现在去将他绑回来?” “不可不可!”小胖墩连忙摆手:“大白天的哪能做这等事情,且天机明朗,容易被察觉。” 青衫汉子不以为意: “我扰乱天机不就成了?唔,也不行,如此做,容易引来那个神秘的青灯主人的目光,那不知从何冒出来的家伙,执掌青灯,对天机极为敏锐。” 沉吟了片刻,青衫汉子有了决断: “如此,等到夜半三更之时,怎么样?夜半三更,是天地间天数最为模糊的时辰。” “行。”小胖墩痛快点头,算是认可——主要也实在找不到其他摸进皇宫的法子。 他贼兮兮道: “到时候也不要绑走,直接一棍子敲晕,给他心神中种下暗示,让那家伙替我们探皇宫,找找我和二弟的魂儿!” “可以!” 青衫汉子抚掌点头: “便就等夜半三更时!” ……………… “我理清了。” 瓷娃娃睁眼,忧心忡忡的看了看远处,那摇晃的更加凶猛,甚至有倾颓之态的兜率宫, 旋而神色凝重道: “孙猴子更改历史、种下仙树时,【现在岁月】的节点,刚好.” “处于末劫前夕!” 顿了顿,他深吸了一口气: “如此来看,道兄你说的不错,这株树问题很大,或许是孙猴子留下的一个暗手,而那南皇既然提醒你此事.难道他真是大圣?” 说着,瓷娃娃百思不得其解,透着迷茫: “可大圣的火眼金睛,分明被废了,我亲眼看见他双眼碎裂,很凄惨的自天上坠下,坠入天庭,坠入大圣府!” 周牧不言,只是在静静思索,南皇到底要告诉自己什么? 为何不直接言说,要这般拐着来? 是否因为太上前辈所说的,操纵着南皇的无上者? 周牧沉眉,思索许久,有了决断。 “外界快到晚上了,到了夜半三更,我念头必须复归,去一趟南朝皇宫的侧门,看看究竟.” “至于现在。” 他起身,目光炯炯: “哪吒道友,你我劈开此树,如何?” “劈树?” 瓷娃娃一惊: “道兄是觉得,隐秘藏在树中?” “嗯。” 周牧点头: “树身没有任何线索,地下也无任何埋藏,只能是树干之中了,我方才尝试过,想要将神念探入这一株仙树,可念头才近此树,便直接湮灭。” 缓了缓,他继续道: “如果大圣想要藏什么,神念无法触及的树身中,也是最好的路子。” 哪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跟着站起身来,却依旧有些迟疑: “只是劈开树,一旦无有所得,可就真的不能回头了。” 顿了顿,他继续道: “而且,道兄不觉得奇怪么,这一株仙树,无上者未必没有探查过” 周牧摇了摇头: “既是大圣在末劫之时栽种下的,那时候,太上前辈想来已然发威,诸无上者自顾不暇,哪里有功夫去探查一株树?” “正如哪吒道友所言,在无上者眼中,大神通者都只是棋子,更何况大罗?” 说着,周牧呼气,手中浮现出很久没用的甲寅伐木斧, 他将自身法力灌注其中,念头一动,动用【仙术】呵声道: “支离!” “剑术!” “大力!” 一连动用三道仙术,周牧再使巨灵神通,膨胀做千米巨人,将斧头高举过头顶, 他身后随之膨胀为十万米之巨的【浮黎盘古法相】,亦做举斧之状,虚空都开始塌陷! “斩!” 周牧劈下,浮黎盘古法相劈下,后者身前的虚空被猛然一分为二,有光闪起,竟呈现出开天辟地之相! 开天辟地之景持续的很短暂,一闪而逝,但这一斧之威却暴涨了,周牧惊喜不已,没想到竟然还发掘出法相的一种玄妙, 但下一刻。 ‘轰隆隆!!’ 甲寅伐木斧、浮黎盘古法相,一同劈在仙树之上,伴随剧烈轰鸣,养马场震动, 由息壤所化、每一尘埃都恍若山岳的泥地轰然撕裂,仙树摇曳,树干上却只是浮现出一道淡淡白痕。 然后白痕褪去,仙树完好如初。 ‘咔嚓!’ 周牧沉默的看着陪伴自己近八年的甲寅伐木斧,看着自己的第一件法宝,轰然碎裂。 他有些牙疼: “这树是不是硬的有些过头了?” 瓷娃娃抚额: “我正想要说来着,孙猴子费心费力种下的树,哪里是有这般好劈开的?” 顿了顿,他无奈道: “道兄,要不还是另想他法吧,这树硬的慌,若我全盛时,或许可以劈开,但现在” 周牧有些头疼了起来,他有预感,树中一定有蹊跷,可劈不开啊! “再来!” 周牧发狠,一口气耗了四万功数,换取了四件下品灵宝,都是剑类, 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功数,一朝耗了个干干净净,但却也不心疼——现在的他,要攒几万功数,可太容易了, 麻烦的是如何获取【天地功德】。 四口诞出灵性、有了微弱意志的仙剑震颤、欢呼,似因为从无穷年岁的尘封中得见天日而雀跃, 周牧托举四剑,结【诛仙剑阵】,四剑轰然转动,剑阵如同磨盘一般,狠狠压下! 养马场震动,沟壑纵横,仙树上浮现出更明显的白痕. 仅此而已。 四口仙剑哀鸣不休——都崩出了豁口来。 瓷娃娃无语道: “看吧,恐怕只有等天蓬醒来,让他来试试了.天蓬恐怕都无法。” 他神色肃穆,抚着仙树: “若我所料不差,除非有大罗出手,否则想要伐开此树?几乎不可能。” “大罗.” 周牧消沉,眼睛又是一亮: “还真有一位大罗!” “谁?”瓷娃娃诧异。 周牧不言,法相抱住仙树,使劲儿、发力,拔! ‘轰!’ 不出他所料。 仙树坚固,但不算太沉。 整棵树连同百丈树根,都被轰然拔起! 瓷娃娃目瞪口呆的看着扛着仙树的周牧,看着对方乐呵呵道: “走,先回去,外界快到午夜了,我之一身要去一趟南朝皇宫——正好,哪吒道友随我那苍老身,也去一趟天渊,见一见金翅大鹏!” 末了,周牧问道: “哪吒道友和金翅大鹏的关系,应该不差吧?” 瓷娃娃嘴角抽动: “倒是不算太差,我和他一起猎过真龙.” “那走着!” (两章一万多字) 第229章:大鹏揍哪吒,你好香啊 月升天,云淡,微风。 “周大人,您醒了?”美艳的天妖垂着头颅,蛇身在草地上静静蜷着,月光流转于鳞上,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周牧睁眼,看了眼天上弯月,平和点头: “什么时辰了?” “回周大人的话,才至亥时。” 亥时,晚上九点至十一点,便是快要子时了。 夜半三更,即是子时。 周牧微微颔首,看了眼吐着信子的妖娆蛇女,道: “悟道一整天,还没来得及看看这座城,我欲出去走走,你必须陪同么?” 天妖轻轻点头: “为了您的安全着想,奴家接的旨,是要寸步不离的。” “那就一起。” 周牧也懒得废话,反正都是南皇的安排,如果自己和哪吒的猜测正确 他信步走出庭院、宫殿,这儿靠近皇宫,街边都是豪奢府邸,想来住着的,最次也是妖仙乃至大能——大概率妖仙是没资格在这儿落住。 街上府邸一座座都紧闭着朱红大门,不知名材料、流淌着浓郁元气的路砖上,空无一妖。 “这是什么?” 周牧指了指脚下类似青石板的路面,好奇问道。 “回周大人的话。” 天妖恭敬回答: “灵气石——就是普通的青石,每拳头大小的石体中,压缩万米方圆的天地元气,汇而成液,再辅以循环、吐纳、蕴养,共三重法阵而铸成。” 缓了缓,她继续道: “这种材料,能够时时刻刻喷吐出元气来,滋养附近生灵,且有法阵加持,其中元气并不会消耗,反而会越聚越多,越聚越纯。” 周牧有些吃惊,路面都耗费如此大的工夫? 拳头大小的石体中就要压缩海量元气、镌刻三重法阵,可以感知到这些青石板厚有至少一丈, 而一眼看去,所有街道路面都是如此材料. 没猜错的话,皇宫附近一圈,都由此类石板铺成,工程量不是一般的大。 “奢侈。” 他感慨了一句。 一人一妖继续前行,脚步踩击青石板的‘笃笃’声回荡在长街上,隐隐约约可以感知到窥视的目光、意志, 来自两旁的一座座府邸。 周牧有意无意的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笑着道: “白日里的皇宫雄伟壮阔,想来入了夜,月华铺落成纱,定然别样。” “周大人说的是,没到圆月之时,城中许多大人物的家眷都会去皇宫外,那时候月华会和皇宫氤氲在一起,是天下一等一的绝景。” 天妖笑着道: “只是可惜,下一次月圆,恐怕要半个月去了。” 周牧笑了笑,未答,渐已近皇宫,正是侧门的方位。 皇宫侧门的正前并无看守,宫门两侧的阙上则依旧各自站着气息恐怖的生灵, 默算时间,已将至子时,将至三更,他索性便站驻不动,做观赏、眺望状,凝视皇宫,静静等候时间流逝。 天妖也不言,垂着头颅,陪在一旁。 子时至。 周牧耳朵微动,听见皇宫之中传来动静,是沉闷的脚步声,而外头的长街上,亦有车轮滚滚。 他回头看去,能见到一座法驾,拉着法驾的是一匹马儿,身上缠绕着【天地祥云】,英武神俊,法驾被帘子遮挡,看不见其中。 “这是?”他问道。 天妖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回周大人的话,奴家也不知.” 法驾缓缓行近,路过周牧、天妖时,拉车的马儿侧目看了他们一眼,打了个响鼻,温吞的继续前行, 法驾一直到皇宫侧门前才止住,而皇宫中的脚步声也越发近了,最终从其中走出的,是一只披着甲的猴子。 赤尻马猴。 老猴背生双翼,站在法驾前,望了眼不远处的周牧,似乎诧异,道: “周公子怎的在此?” “闲来无事,便闲逛一二,想要趁着月色,望一望巍峨皇宫。” 周牧声音清亮,丝毫不遮遮掩掩,大大方方的开口问道: “阁下和这法驾又是?” 老猴子沉吟片刻,道: “惯行例事罢了,涉及隐秘,望周公子莫要再问。” 说着,他也不驱赶周牧,只是朝着法驾行了一个礼,下一刹,法驾的帘子掀起,一只白皙如玉的芊芊素手伸了出来。 女的? 周牧心思转动,看见老猴子近乎恭敬的,搀着那只素手,引着其中的生灵走出。 是一个女子,算不上绝美,比不过苏妲己、杨念念,但也不差,能称的上貌若天仙, 她身上穿着霓裳,头发盘起,一根银色簪子插在乌黑的发丝间, 偶有微风拂来,女仙发丝飘动,透过那一抹乌黑之色,隐约可见星光点点。 仙灵气很足,是周牧平生仅见。 老猴子堂堂真王,恭敬的搀着气息约莫大玄层面,未及大能,甚至还比不过驻守在两座阙上恐怖生灵的女仙, 那女仙随着老猴子走了两步,悠然驻足,侧目看来。 “他是谁?” 女仙清冷发问,声音脆响,大珠小珠落玉盘。 “是陛下近日才召来的一位王公,特许见皇不拜、自治之权,是人族。”老猴答道。 “人族?王公?” 女仙微微蹙眉: “这两个词,是真能联系在一起的么?” 说着,她竟走来,站定在周牧身前,瞥了眼那蛇妖,而后对着周牧问道: “你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周牧不答,心脏暴跳——他在压抑,在抑制! 非是什么七情六欲,而是心灵大海中某样暴动的事物玉虚琉璃灯!! 【分身】之法,在七十二仙术之类,甚至于七十二仙术中都是最为玄妙的一撮,接近于【天罡三十六法】了, 不同于寻常的分身术,这一门仙术不只是一分为多,彼此都将是真身,承载一条或多条修行路, 最关键的是,彼此的精神世界、心灵大海,是相通的。 存储在其中的器物,自然有是相同的,青年周牧可以一念取出玄金铜令、青灯等事物, 而远在五王城的老年周牧亦然! 此时此刻, 他心神中的青灯正在暴动,在大放光明,将昏暗、幽邃、无边无际的心灵大海照彻透亮,烛火疯狂摇曳、膨胀, 欲自心神中冲出,也向周牧传达着很简单但很执着的信息。 ‘吃!’ ‘吃了她!’ ‘吃了这个女仙!’ ‘吃吃吃!’ 周牧极其勉强、艰难的压制着青灯,他知道,一旦松懈,青灯将第一时间冲出,将眼前女仙吞杀! 只是,为何?? 周牧想不明白。 “你有什么特殊?”女仙第二次发问,都蹙眉了,似乎不满。 老猴子轻声提醒: “周公子,但说无妨,这位地位很高,不落于陛下。” 一旁的天妖咽了口唾沫,意识到自己遇见了不得的事、了不得的人物,撞见了隐秘。 周牧强行压制着青灯,一字一顿,很缓慢的开口: “我?便是吞了些太一金露,会改命之神通,曾给自己改写了天帝命,有大劫难聚集,凝而不落。” “太一金露,天帝命” 女仙淡泊的面孔上闪过一丝讶异,上下打量着周牧: “当真是无知者无惧,但你居然活下来了,看来,天帝陛下的状态很差呢” 缓了缓,她继续道: “能短暂身俱天帝命,南皇是觉得,你能成为新纪元的天帝么?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说着,女仙似乎沉思,琢磨了片刻,淡淡道: “此人,本宫要了。” 周牧眉头一跳,一旁的老猴很为难: “这恐怕不行,周公子是八戒佛带回来的,八戒佛很看重周公子,给出了很大的承诺。” “猪八戒?”女仙蹙眉,目光闪动,旋而伸出如玉般的手指,轻轻勾起周牧的下巴。 周牧强忍着放出青灯又或者拔剑砍去的冲动。 “模样也很俊俏,似乎,似乎元阳都还在?” 女仙竟痴笑了起来,清冷的面庞上闪过妩媚,不知想到了什么,看向周牧的眼神都要拉丝了: “我,要他。” 她语气很笃定,透着不容置疑: “若南皇不给,今日,我便不去了,若八戒佛不愿,让他亲自来见我。” 女仙的话很霸道,与她身上【大玄之仙】层面的气机很不符, 到也不是大玄之仙弱,只是在真王、神圣和一尊大罗面前. 大玄之仙,与蝼蚁蚍蜉等,无有异。 “小姐怎么能如此任性?”老猴子面沉如水,神色很不好看:“且如此放浪,若那位知道了.” “他怎会知道?”女仙嫣然一笑:“他被锁在这座城下,怎么知道,怎么能知道?” 说话间,女仙捏了捏周牧脸蛋,手指间顺着他的脸庞,一路划至脖颈,再向下至胸膛处。 她将脸庞凑上前,嗅了嗅周牧,啧啧称奇: “你好香啊.” 周牧嘴角抽了抽。 ……………… 五王城。 “天渊此时是闭着的,但我在其中留了手段。” 白发沧桑的老人如是说道,眉头蹙着,摸了摸胸膛。 一念两分,一心二用,两副身体实际上都是【本我】、【自我】,感官也都相同。 他很不自在,但强压着心头不快: “夜半三更,天地间的天数,是一天中最暗沉、最不活跃的时候,此时行事,最稳当。” 瓷娃娃肃穆点头: “那便去?” “便去。” 周牧颔首,伸手勾勒星痕: “布阵。” 【布阵】,七十二地煞仙术之一,可一念成阵,也可赋予布下阵术以独特玄妙, 周牧之前在天渊中留下了挪移阵纹——按理说,天渊阻隔,是无法通过挪移阵纹进入其中的, 但再加上仙术【布阵】,就完全不同了。 七十二地煞术,虽比不上三十六天罡法,但也玄而又玄,纵观太古仙神,能学上几门的不少, 但能学全的,无一不是声名煊赫的大仙神。 最差都是神圣。 毕竟,能学全七十二术者,传承、来头都大的吓人,譬如三清一脉,譬如天帝心腹。 阵纹亮起,仙龟一如既往的留下‘守家’,周牧和瓷娃娃笼罩在光霞中,刹那消失。 与此同时,天渊。 金翅大鹏骤然睁眼,凝望见有光霞,看见自家那位半个老弟,带着一个很眼熟的瓷娃娃,从其中走出。 “道友来了?”金翅大鹏平静开口,声音如同震雷,目光在瓷娃娃身上流转,越看越眼熟。 嗯? 怎么这般像是哪吒那混球? 下一刹。 “大鹏道友,可还记得我?” 瓷娃娃乐呵呵走上前,金翅大鹏脸上罕见的浮现出震愕之色: “哪吒,真是你个混球?你不是死了么?” 瓷娃娃小脸一垮,神色变的有些不善: “大鹏道友,这个词儿你还不缓缓?” 他捏着拳头,捏的嘎嘎做响,金翅大鹏先是条件反射的缩了缩脖子,旋而硬气起来: “唔,哪吒道友看来归来的方式有些奇特,修为全无,怕还是个死物吧?” 到底是大罗,见多识广,猜测到了哪吒如今的状况,说话中气更足了些: “我可没叫错,你生来便是一粒肉球,行事混账,不该叫混球么?” 瓷娃娃气的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打不过。 周牧看的乐呵: “哪吒道友,不是说与大鹏道友关系不错么?” “是还行。”瓷娃娃没好气道:“否则,他这般叫我,我早在太古时代就劈了他!” 金翅大鹏嗤之以鼻: “便是太古岁月,你我也相杀,也至多五五之数罢!” “那是你跑的快!” “哦,汝堂堂混球,滚起不更快?” 一娃一鹏拌嘴,彼此开始揭短了。 “好你个金毛老鸟,忘了你哪吒爷爷陪你狩猎真龙的事儿了?” “你这混球还好意思说?当初你刨了东海龙王的祖坟,炖了他太爷爷,最后还是本尊替你背的黑锅?” “老鸟,爷爷还替你背过锅呢,李靖那狗东西镇了爷爷三百年!” “混球,本尊不是帮你揍了那李天王一个耳巴子?再说,当初莫不是本尊告知你,那平天大圣的弱处,你怕不是要被他打成扁球!” “鸟毛畜生,吃你爷爷一拳!” “哟呵?” 金翅大鹏一乐,伸出爪子,用最小的那根指爪,按住瓷娃娃脑袋,后者寸进不得,凭空挥舞着双拳,无能狂怒。 “小混球,你的乾坤圈、混天绫呢?你的枪和金砖呢?” 说着,大鹏乐呵,收着力气,小爪指在瓷娃娃身上戳动,后者龇牙咧嘴,疼的哇哇直叫唤。 “鸟毛畜生,等你爷爷好了,定和你大战三百回合,把你这一身鸟毛拔光,做衣裳!!” 瓷娃娃气的肝疼,喘气而如牛,眼睛瞪的若似铜铃那般。 不想,大鹏更乐呵了,甚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响震天渊,甚至逸出些许,响动五王城, 整座五王城皆惊,一位位人族真王眺望天渊,四尊妖王、鬼王也凝重,皆不明所以,在揣测天渊发生了什么变故 而天渊中。 大鹏似乎玩腻了,小指爪顶着哪吒的额头,轻飘飘一弹,瓷娃娃‘咻’的一下飞了出去,摔了个七荤八素,起身就要气鼓鼓的再冲上前。 一旁,周牧哭笑不得,也算是大开眼界,此时连忙上前打圆场,将哪吒拦住: “两位道友,适可而止,还有正事哩!” 金翅大鹏打了个哈欠,乐呵道: “行了小混球,有正事!” 说着,他看向周牧,神色骤而肃穆,不再玩笑: “将这混球都带来,恐怕是有要事吧?” “算也不算。” 周牧微微颔首: “是想请大鹏道友帮个忙,劈一株树。” 说着,他一抖衣袖,一株仙树凭空而现,光华万丈。 第230章:树中物,女仙淫,青牛动 此时此刻。 南朝皇都,皇宫侧门之外。 青葱手指在胸膛上画着圈,女仙身上的阵阵幽香钻入鼻腔,冲的周牧鼻子有些发痒。 而胸前,冰凉如玉的触感让他感觉很不自在,拔剑就砍的心思越发重了,但同时又很清醒,在思索。 城下被锁困的生灵白日里,听到的呼救声? 那几声‘救我’,当时将周牧震的差点死去。 “走吧,小公子。” 女仙媚眼如丝,竟毫不顾忌的欺身上前,贴着周牧,眼神越发的荡漾: “你身上,有很吸引、很吸引我的东西” 她声音低沉又婉转,沉闷又空灵,像是敲鼓,又像是珠玉落盘,很矛盾,很复杂。 “还能承载天帝命,若你以后真成了天帝” 女仙淡淡轻笑: “我岂不是,睡过了天帝了?” “虽然,可能性很小,几乎于无。” “但也不亏。” 她如是自语,牵起周牧的手,竟要朝法驾走去。 “小姐!”老猴语气有些不善了。 “急什么?”女仙不愉道:“明日再去,今日做罢,老猴子,记住守好你的嘴。” 说着,她牵着周牧要走,见有些牵不动,诧异道: “怎么了公子,这般抗拒?” 缓了缓,女仙目光瞥向一旁,瞥向眼观鼻鼻观心、不看不闻的美艳天妖。 “是舍不得这小妖怪?叫上她一起,也是可以的。”女仙含笑道。 周牧脸庞抽搐了一下: “倒也不必” 女仙颔首: “那就走吧,良辰美景。” 说着,她便拽着懵逼的周牧走上法驾,拉车的天马打了个响鼻,悠悠离去。 留下老猴子一个猴,站在原地,神色阴晴不定。 “看什么看?” 他给了一旁的天妖一巴掌,后者被扇在地上,脸颊碎裂,又委屈又恐惧,不敢言。 老猴子也不打杀她,气冲冲的朝着皇宫走转了回去,又有些匪夷所思。 怎的这般巧合,那周牧武偏偏在这个时候走来此地? 封锁呢? 封锁的妖都死哪儿去了? ……………… 天渊。 “一株仙树?” 金翅大鹏神色肃穆,打量着这一株仙树,伸出爪子,在仙树上轻轻划过。 ‘咔嚓!’ 仙树表面的树皮骤然龟裂、破碎,但眨眼又愈合。 “怎的这般坚固?”大鹏有些惊了,他虽是随手一划,但就算一件灵宝、道兵,都该要粉碎了,可仙树却只是破了个皮? “这是什么品种?看着也非先天之属,怎的?” 金翅大鹏不解。 周牧连忙道: “不瞒道友,此为齐天大圣当年所栽种,我们怀疑树身中,或许封藏着隐秘。” “齐天大圣?那死猴子?”金翅大鹏诧异,撇了撇嘴,显然和孙悟空的关系不那么好。 他气道: “这猴子比混球还混球,做了斗战胜佛后,没少来找本尊麻烦!” 瓷娃娃一乐: “活该你挨打,说起来,要不是我几次三番替你说情,哼哼” “这是本尊的错么?” 金翅大鹏不满道: “佛祖有令,我等也不得不行之,当初在狮驼岭,杀人损道行、损功德,我又岂愿造下那般地狱景象?佛祖的令!” 周牧皱了皱眉头,一听大抵就明白了过来。 狮驼岭,没记错的话是西行中劫之中,灵山脚下的一处妖窟,很可怖, 髅堆积成山,骸骨遍布如林,人头发洗成粘片,人皮肉烂做成了泥尘,人精缠绕在树上随处可见,血流成海,满城星臭,尸横遍野! 师祖曾经讲述过,这些都是仙佛收割【天地功德】的手段,放纵麾下大妖作乱,在将其重新收走,丝毫未损,平白得了海量天地功德。 唯一遭罪的,只有那些人。 瓷娃娃此时撇嘴道: “猴子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又打不过佛祖,拿你撒撒气不也正常?” “本尊被迫!” 金翅大鹏梗着脖子,冷笑道: “佛祖观音,救苦救难,这世间苦难少了,他们的功德也就少了,可不得制造些许苦难来?” 说着,他又一脸苦相,显然很记恨曾经被泼猴追着打的场景。 金翅大鹏摇摇头,将这些暂时抛之脑后,打量着仙树,蹙眉道: “孙悟空留下来的树么?周道友、混球,你们是要吾将这树破开?可确定?破开了,未必还能还原。” “确定。” 周牧点头,道: “我们上下仔细的探查过,甚至我以【玉虚琉璃灯】照耀过,都无有异常,真要有什么隐秘,只能在树身中。” 金翅大鹏瞪大眼睛: “玉虚琉璃灯?” “嗯,在我手中。” 大鹏咽了口唾沫,看向周牧的目光更加谨慎了起来: “周道友背后,原来是那位?” 他看了看周牧,又看了看哪吒,一下子恍然。 周牧笑了笑,也不解释,只是伸手做请: “大鹏道友,还请开此树。” “可。” 金翅大鹏颔首,张口一吐,一道淡淡的金色光气飘荡处,绽放大霞,轰然撞击在仙树之上! ‘嗡隆隆!’ 仙树轰鸣,连同整座天渊都轰鸣,树身破碎、龟裂,残而损破,但又旋而复愈。 “咦?” 金翅大鹏真有些惊了: “树心坚固的有些过分,几可堪比【道宝】,不不,便是道宝都无此般坚固!” 灵宝之上,是对应仙境的仙宝,而后才是道兵、道宝。 一件道宝,唯有神圣可完全发挥其威,但就算是神圣,于最鼎盛太古时代的神圣, 拥有道宝者也并不多的。 毕竟道宝之上就是【祖器】了,而许多证道的大罗,也都是在使道宝的。 “堪比道宝?”瓷娃娃此时也收了火气,讶异道:“这般而言,果然是有问题的,大圣到底封了什么在其中?” 他啧啧称奇: “鸟毛,你还能破开么?” “如何不行?” 金翅大鹏有些不愉: “虽堪比道宝,但真要说起来,还是不如你那金砖坚固的,当初金砖我都能打碎,更何况这树心?” 说着,他干劲十足,心头也很好奇,舒展庞大无比的身躯。 天渊深处的极致幽暗中,有灿金光照耀,大鹏的半身都浮现了,在动用全力,致使天渊轰鸣! 外界五王城,此刻皆惊,方才听闻大鹏笑声,如今又见天渊轰动,许多真王都惊疑不定,纷纷询问【唐王】, 但便是唐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至于端居在城中的菩萨、金乌,则很惊悚,生怕忽然从天渊中探下一根鸟爪,将他们镇杀! “这莫不是人族威慑我等的手段?”大日金乌沉声,语气悚然,净光菩萨、铜山菩萨亦凝重, 两尊真王都将染血的裹尸布取出,做好随时掀开裹尸布的准备。 “八戒佛恰巧不在”净光菩萨沉声道:“但若天渊中那位当真发难,我等也并非毫无应对之策!” 他手中,裹尸布上血在流动,其中似乎包裹着恐怖生灵,仅仅是掀开一线,便已有如同海潮般的惨烈气息,席卷全城! 五王城更加乱了些。 此刻,天渊之中。 “破!” 金翅大鹏震呵,怒发冲冠,哪怕遭天渊限制,也勃发不可思议之能,周身隐约显出一条大河,贯穿岁月! “岁月长河?”周牧呢喃,看见那条岁月长河被天渊中洞出的金色锁链贯穿,锁回了金翅大鹏体内,当即了然, 这是限制、镇压金翅大鹏的手段,毕竟到了大罗一步,已可逆走岁月,穿梭在每一刹过去中的自身体内, 若不镇压岁月长河,自然也无法镇压住一尊大罗。 ‘轰隆隆!’ 此时,伴随大鹏全力施为,堪比【道宝】之坚的树心也遭撕裂了,其中有氤氲云雾般的事物坠出,在发霞光! 大鹏气喘吁吁,收敛威势,身上金羽都有些暗淡。 “你这是出了什么问题?”瓷娃娃蹙眉:“斩一株树,都如此疲累?” “天渊所限。”金翅大鹏简短说着,目光聚在那缭绕云雾、霞光的事物上, 周牧走上前,蹲下身,细细打量: “这是.” 他觉得有些眼熟。 瓷娃娃也上前凝望了片刻,有些惊诧、迟疑: “似乎,是一段.记忆?” 记忆? 周牧反应过来,难怪觉得熟悉,当初哮天犬也复制了一段记忆在自己体内——但两方记忆碎片,似乎又不一样? 金翅大鹏此时也开口了,很严肃,很沉凝: “的确是一段记忆碎片,但不同寻常,并非复制出来的,而是直接剥离、摘取、截断而出!” 缓了缓,他凝望树身中封存的记忆碎片: “若这是孙猴子的记忆,便代表他将此其中内容主动遗忘.何故?为何要摘离?” 说着, 金翅大鹏伸出指爪,迫不及待的触了触【记忆片段】。 下一刹。 他惨嚎了,触电般的收回爪,眼中都开始淌血,流淌大量泛着金色光的血精,在消瘦,遭了重创!! “大鹏道友??”周牧色变发问。 金翅大鹏喘息,带着惊惧: “的确是孙悟空,的确是他的记忆,然,记忆中的孙猴子,在窥视!” “窥视.什么?”周牧问道。 金翅大鹏很萎靡,眼中不断流淌着金血: “吾只是惊鸿一瞥,便遭了创,看到不该看之事物,看见了佛祖,看见了弥勒、阿弥陀,看见了瑶池金母,还有泰一!” 周牧和跑上去,淋着大鹏金血的瓷娃娃,都倒抽了口凉气。 佛祖,阿弥陀,弥勒,泰一! 四尊无上者?? 怎么又还有瑶池金母? 金翅大鹏苦涩道: “这猴子胆大包天,以火眼金睛窥探足足四尊无上者,但具体内容吾不知,只是惊鸿一瞥.恐怕,就这么惊鸿一瞥,四位无上者或都有察觉!” “火眼金睛.”周牧呢喃,和瓷娃娃对视了一眼,都很惊悚。 “大圣是什么时候被废掉的火眼金睛?”周牧轻声发问,大鹏不可思议抬头。 瓷娃娃脸色苍白: “末劫之时,天庭坠落之日” “也是末劫之时,他才开始篡改过去,栽种此树!” “细算来,似乎也是天庭坠落那日?” 一人一娃面面相觑,金翅大鹏听的满脸懵逼。 ……………… 南朝皇都,皇宫重殿。 “陛下.”老猴子气的发抖,将事情详尽的叙述了一遍。 一旁站着的猪头佛陀微微蹙眉: “怎么这般巧,正是这时候,周牧武出现?封锁呢?” 南皇站在殿侧的窗台前,凝望着窗外天上月,似乎也很诧异,在发问: “估计错漏了,或者没去拦吾关心的是,那家伙对周牧武,很看重?很喜爱?” 老猴子愤慨的点了点头,气的直哆嗦: “此女子当真不要脸皮,荒诞至极,荒诞至极!” “便是当初在花果山,不开灵智的母猴子,都无有她这般荒诞!” 南皇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若有所思。 一旁的猪头佛陀独手竖立在胸膛前,淡淡道: “不过是有恃无恐罢了,都知道我们需要她,只有她能安抚城下的生灵,尽管是惺惺作态。” 顿了顿,佛陀转而道: “她能看上那周牧武,并不奇怪,本就性子荒淫,周牧武模样俊秀,更能承载天帝命数,她定然心动。” “只是,按照赤尻马猴所言,喜爱至极?怎会如此?” 南皇耸了耸肩: “或许,那那叫做周牧武的小家伙,隐秘更多?” 老猴子忧心忡忡道: “荒淫归荒淫,不算什么大事,我更担心的是她的安全,吾虽然厌憎她,可不能没有她。” 猪头佛陀淡定摆手: “放心,她的居所布置有【诛仙剑阵】,便是一位神圣闯入其中,都要被剑阵镇压。” “至于周牧武,虽然玄奇,但也万万不是她的对手,除非周牧武故技重施,引来罚大罗之雷那般,吾自然能窥见,前去阻拦就好。” “再说了,这对周牧武来说,也是好事,得了这般先天生灵的交融、滋润,他可不亏。” 老猴子沉沉点头: “也是,便由她去罢.荒唐,还是很荒唐!” 南皇不语,静静的看着窗外,并未再望月,而是凝视着城郊,那儿是人族生活的地带。 ……………… 城郊。 人族生活区。 “三更已至,天数混乱。”青衫汉子睁眼,含笑道:“走罢,去寻那古怪的人族小家伙。” 一旁,小胖墩打了个哈欠: “走着,应当还是在那宫殿,牛哥,咱们可得动静小点,距离皇宫太近,容易被发觉。” “怕啥,南皇出不得皇宫。”青衫汉子懒洋洋道:“若非为了寻你们的魂儿,我早就打进去,暴揍那南皇。” 顿了顿,他默默感知,讶异道: “咦?那人族小家伙挪地方了?” 小胖墩好奇问道: “您演算天机了?不是说现在的天机,不能演算么?” “那没有。” 青衫汉子摆了摆手: “白日里顺手在那小家伙身上留了道烙印,藏得很好,便是那南皇都定然看不出!” 小胖墩惊叫了起来: “牛哥,你怎可如此行事?要是被看出来,哪咋办!咋办!” “别一惊一乍!”青衫汉子没好气的给了小胖墩一巴掌:“我的手段其实你可以揣测的?” “除非杨戬的天眼、泼猴的火眼金睛这一类,寻常大罗想看穿俺的手段?做梦!” 缓了缓,青衫汉子伸了个懒腰: “吾感知一番.嗯,在这个方向,走着,绑那小子去!” 第231章:金角闷棍,杨戬背锅,再入玉虚 (单章6k,今天拜年去了,一整天没空,明天补,保底一万一更新) 南皇都,城中心的某块地,足有三十里方圆的山林, 山林倒是并不幽寂,哪怕逢夜,也有鸟鸣、虎啸等声,都很不凡,啼吼的月光都晕染开, 好似坠入水中的墨汁般,模糊的月华散乱在林木草叶之间,又有浅浅的薄雾,笼罩山林外围,阻拦一切目光。 哪怕一位神圣,都难以看穿薄雾。 三十里山林的中心,一座庭院,百零八根开花的翠绿竹,幽幽寂寂, 则一位清冷女仙迈着小步,也不入庭院,就在院墙边的大石上,施施然斜躺。 她很矛盾,很冲突,容颜、神情都泛着点滴寒霜冷意,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真正仙, 可姿势又极其妩媚,斜躺之时,霓裳散乱,显出修长的大腿,静靠在青苔上,哪怕在深沉夜色中,也白的很晃眼。 “就这里,如何?” 女仙含笑: “无遮无掩,方能得天地福佑,对你和我都有好处。” 缓了缓,她上下打量周牧,赞叹道: “吞服太一金露,元阳又未泄,你我交欢,对彼此都有大好处,我有预感,或许能借你,向大能靠近一步.” 说着,女仙微微直起身,挽住了周牧的脖子。 周牧蹙眉,青灯快要压制不住,他意味深长道: “姑娘,为了你好,我劝你放弃这个危险的想法。” 他有预感,真要云雨,自己未必能把持住,青灯一喷涌,这女仙会被直接烧化! 那就有点太. 女仙轻笑,眼神又冷又魅: “你倒是个妙人,可知我是谁,可知多少人求我而不得?” “你是?”周牧不动声色问道。 女仙脸上浮现出怅惘之色,似在回忆往昔,竟也不急着将这俊秀青年就地正法,来了些许谈性: “在太古,我也算是跟脚深厚,从灵智未开之时,便一直听着无上者讲经说法.唔,你可能不知道无上者意味着什么。” 周牧津津有味的听着。 女仙轻叹: “诞出灵智后,我又听了无上者讲经不知多少年,我陪同在无上者身侧,时常有神圣、大罗乃至大罗之上,在我身前执礼、匍匐。” “当我化人后,天底下的仙仙神神,都注意我,都在于我结缘、交好.” 说着,她轻佻的伸出手指,于周牧皮肤上滑动: “你说,你能与我欢好,岂非大机缘?老实说,你得的好处,可能比我得的还多哩。” 周牧后退了一步,好奇问道: “那仙子和城下的生灵,又是什么关系?” “他啊。” 女仙平静道: “告诉你也无妨,无上者认为他不可控,我是被钦定为他之一劫。” “情劫?”周牧问道。 “嗯。” 女仙颔首: “你倒是聪慧行了,问这般多做什么?你们人族不是有一句话,春宵一刻值千金?” 说话间,女仙出手,号令天地之力,将周牧束缚、禁锢,欺身而上。 周牧皱了皱眉头,尝试挣脱,但根本无法做到,索性也就放弃——这女仙自己找死,可怪不得自己,但后续也是个麻烦。 实在不行,到时候另一身将青灯取走 胡思乱想间,周牧看见女仙身后浮现出佛光,浮现出一尊佛陀法相, 但佛陀的造型很奇特,灿着金光,面生男相,怀中却又有一尊明妃,一佛一明妃面对着面, 明妃双手环绕着佛陀脖颈,佛陀双手从明妃腋下穿过,合十在明妃背后,结法印。 一个法相,还能有两个生灵? 周牧愣了愣,勃然色变。 欢喜佛! 这女仙当真阴阳交转?若只采不补,那不亏麻了? “逐去!” 周牧当即呵声,动用仙术,近在眼前、正在褪霓裳的女仙不自觉的飞离,脸上浮现出错愕: “七十二仙术?汝绝非这个时代野修,汝传承自谁?” 女仙双脚钉入虚空,身后法相膨胀,欢喜佛怀抱明妃,映照出朵朵妙法金莲! 她似乎不想把动静闹的太大,不想吸引来太多注意,佛光仅仅璀璨十里,十里外便幽暗依旧, 同一刹,欢喜佛睁眼,一手轻抚明妃后背,一手结法印,如似宝瓶,镇而落下! 周牧色变,自身被完全碾住,他只是天仙,若不使诛仙剑阵、翻天印等,对上真仙都要被暴打,更何况一位大玄之仙? 只是,这自述来头大的吓人的女人,竟然真的只是个大玄之仙? 周牧没时间多想,虽然知道对方并非为了灭杀自己,但也不敢怠慢,催动体魄,映照红霞,驱散身侧佛光,沟通内景地! “叱!” 他做怒目状呵声,施展【天地倒倾】,同样很好的将力道、范围控制在十里之内, 在元气、天地之力震荡之时,周牧背后亦浮现百米巨人,浮黎盘古法相与周牧一同伸出手掌,轻轻一翻。 ‘嗡!’ 女仙错愕,抬头是泥地,低头是天空,天地逆转,而后这脚下的天在崩塌,在将自己拖拽入天堑,头顶的大地在撕裂,无穷重的巨石滚滚,如山般压来! “好玄妙的手段。” 女仙站在倒悬的方寸天地间,微微惊叹,兴致盎然: “你的来头绝对不小,师父是谁?” “李白。”周牧淡淡道,手上不慢,动用斗杀、戏杀二术, 前者可演化一切周牧见过的搏杀手段,此刻形化为当初唐王劈天的一斧, 后者则调动天数、命数,短暂篡改因果、气运,使女仙接下来步步皆不顺心,事事皆不遂意! “李白?”女仙不惊不乱,神色平淡,咀嚼着这一个名字,沉吟片刻,恍然道: “莫非是太白金星?唔太白金星是天帝的心腹,原来你是天帝亲自落下的子?难怪可以承载天帝命!” 说话间,女仙一挥素手,天地之力所构成的劈天一斧消散,百米浮黎盘古法相被击穿, 就连周牧施展【吞刀】,张口吐出的那口飞刀,都被抚裂了,破碎而回! 周牧咳血,天地倒倾散去,女仙周围的方寸天地恢复正常。 “反应这般大,是因为见了我的法相么?” 她淡淡道: “有点意思,我现在也改变主意了,要真正采补你,你的底蕴很厚,很吓人,采了你,我有大好处。” 说话间, 女仙背后的欢喜佛法相抬起头,那尊正对着、端坐着、死死缠绵着佛陀的明妃,也诡异的将头颅转至背后,盯向周牧! 周牧眼前景象模糊,看到无穷无尽的仙女、妖女,衣着暴露,在自己身侧起舞,在走来, 但他心神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目光如电: “移景!” 仙术,移景。 可改大地为海洋,可改沙漠做绿洲,可改天下之景,也可改移诸般幻相。 歌舞在身侧的欢喜之景,无数妩媚的天女妖女,尽都被移走,女仙脸上浮现讶异: “你莫不是将七十二仙术学了大半?逐去、吞刀、移景.” 周牧不言,忽做庄严状,身周隐现出高堂、衙役、明镜等虚景,两侧有虚幻火盆熊熊燃烧, 后方则是浓浓的幽雾,雾中似立着一方雄关大门,门上有字。 【鬼门关】! “这是.判官?不对,是城隍?”女仙惊了。 周牧庄严肃穆,沟通南朝皇都,虽然来到此城的时间太短暂,无法执掌此城, 但也能动用部分身为城隍的【天地权柄】! “妖女!” 他呵道: “行淫事,放浪形骸,汝有罪!” “罚恶,诛你三魂,斩你七魄,打入幽冥,地狱轮转!” 天地之力狂暴,他句句森冷至极,天威聚在身前,好似一整个天地都真要大罚女仙! “你当真令我欢喜!” 女仙笑叹: “城隍,这般时代,怎么还会有城隍?天下唯一的城隍,你的权能该有多大?” 她笑着,被天地之威压的咳血,却并不惊悸,伸出五指,虚张。 ‘嗡隆隆!!’ 三十里山林震动,山林周遭的薄雾转动,遮蔽所有,其中动静尽管已然大的震动天地了,外界却丝毫不觉, 而同一刹,山里四周,各自冲起一道化光,四道光状若锋锐长剑,女仙手中不知何时浮现出一方阵盘! “阵起。” 她催动阵盘,催动其上的【诛仙剑阵】。 周牧:??? 根本来不及反应,身周的高堂、衙役、明镜、火盆,身后的幽雾、天威、鬼门关等, 刹那被割裂,支离破碎! 周牧的躯壳也支离破碎,彻底被禁锢死,被恐怖剑阵压的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女仙收起阵盘,山林恢复宁静,鸟鸣兽吼声再现,龟裂的大地也都愈合。 她走来,看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周牧,平和道: “若非我这阵盘上、山林中,刻画了诛仙剑阵,恐怕我还真要吃个大亏,你一个天仙,能为至此,实在让人叹服。” 周牧想要说法,却无法张口,无法动弹,血液、心跳等,皆止熄了。 “我来了。” 女仙双脚钉立在周牧的腰两侧,缓缓落座,并未褪去霓裳,也并未如周牧想象那般,行苟且之事, 她身后的欢喜佛法相与她相合,明妃之相则与周牧叠加在一起,旋而,女仙坐在周牧身上,又俯下身,额头贴着周牧的额头。 周牧能感觉到,自身体内的气血、血精、太一金露等,乃至法力,乃至于那半缕天地功德,都在震荡,都在.剥离!! 他心头一寒,感觉自己的修为、体魄,都在流逝以补全女仙! 这是什么手段?? 采补之法,原来不是必须云雨的吗? 周牧挣扎,强行调动意念,与女仙额头相贴的额间上,在拼命的尝试睁开【开天眼】,亦在放松对青灯的压制! 他此时可顾不了那么多了,不管南皇让自己见这女仙的目的是什么,不管宰了这个女仙的后果是什么, 先脱困再说! 紧紧贴着周牧的女仙忽然悸动,有很不好的预感,汗毛都悚立,猛然抬起头! 她看见一根大木棍子。 “谁!” ‘砰!!’ 周牧看着女仙倒飞了出去,轰然砸在泥地上,滚了几圈,晕死过去。 周牧:? 他发现自己可以动了,猛然翻起身,看到一个拎着木棍的小胖墩,正冲自己龇牙笑, 一旁还有个木讷少年,以及那青衫汉子。 “山野丛林,百禽百兽之目下,行此事.你们还挺会玩儿!” 说着,小胖墩举起了木棍。 “等会!我.”周牧大惊失色,额间的皮肤颤动,在开裂,但话还没说完。 ‘砰!!’ 他被一棍子锤飞了出去,正中脑门。 “完工!” 小胖墩满意,却旋而一愣,看着那挨了自己一棍子的‘周牧武’,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我有此法旨,太” “好厉害的体魄,好强盛的神魂!”小胖墩冲上去,补了一棍子,添了几分力道。 ‘砰!!’ 周牧感觉自己神魂被一座山峦撞上,意念散乱,根本无法凝聚,根本无法取出碎纸, 他昏昏沉沉,气的牙疼,额头皮肤再度颤动,想要说话。 “哟呵??还没晕?” 小胖墩将大木棍子高高抡起。 ‘轰!!!’ 周牧额头被砸破碎了,还没来得及睁开、发威的【开天眼】暗淡,眼睛一翻,晕死过去。 恰摔在女仙身侧。 “嗯,这下真完工了!”小胖墩拄着大木棍子,擤了擤鼻涕,满意一笑。 “你咋不等他说完?”青衫汉子翻了个白眼:“我还在好奇什么法旨呢。” “牛哥,你是没看到刚才的诛仙剑阵吗?” 小胖墩撇撇嘴: “等会剑阵又冒出来咋办?真离谱,这儿怎么会有诛仙剑阵?” “不晓得。”青衫汉子耸肩,打量着山林四周:“还好不是完整的诛仙剑阵” “完整的还得了?”小胖墩懒洋洋道:“诛仙四剑都无,且连剑阵之法也无,空有一个阵盘而已” 说着,他走上前,瞅了眼那女仙,有些诧异: “这女娃娃,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青衫汉子走来,凝视片刻,亦惊道: “还真是,这谁?” “我没啥印象啊.”小胖墩抚着下巴,嘀咕道:“好像,好像是.” 他一拍脑门: “那死猴子的姘头!” 青衫汉子目瞪口呆: “呃?好像真是?你这般一说,我可也想起来了,她怎么在这儿,还.偷人??” “唉唉唉??”小胖墩又惊叫唤,蹲在晕死的周牧身边,指着他的额头: “这是啥子?” 青衫汉子看去,那叫做周牧武的青年额间,裂开一线,其中有一枚神眸,正平寂着。 “天眼呗”青衫汉子随口道,却又觉得哪里不对:“这天眼怎么感觉,看着有点发哆嗦?” 他嘀咕了两句,也蹲下身,而小胖墩则脑袋凑上前,伸手扒开青年的额间第三眸。 神光一闪而逝。 “哎哟!” 小胖墩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都龟裂了,吓的青衫汉子连忙度去法力,稳住他的身形。 “开天眼!开天眼!”小胖墩身形很暗淡,有些透明,在咳血,惊悚开口: “这是开天眼!” “我知道是天眼!”青衫汉子神色凝重:“你怎的会被天眼所伤?莫非是半魂躯接近崩溃边缘了?不行,还需尽快找到你们的主魂!” “不是开,天眼,是开天,眼!”小胖墩哆嗦着道:“二郎神的那只!” “啥?!” 青衫汉子错愕,不远处的木讷少年也第一次动容,侧目看来。 旋而, 青衫汉子仔细打量着青年额间半开的眼眸,许久,他抽了口凉气: “还真是!” “这小家伙,是二郎的降世身??” 青衫汉子、小胖墩面面相觑,都懵了。 许久。 小胖墩咽了口唾沫: “死猴子的姘头,和二郎真君.” 他松开打魂棍,伸出两只手,一手结圆,一手伸指,交错而动。 脑子不灵醒的青衫汉子和没了魂儿的小胖墩,大眼瞪小眼,都觉得自己发现了惊天大秘密。 “我没那么讨厌那泼猴了。”小胖墩怜悯开口,青衫汉子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旋而神色一苦: “所以,此刻怎么办?” “日后二郎真身会不会打上门来?难怪吾刚才看此青年,总有不好预感,心血来潮,有速速离开的冲动.” 青衫汉子嘀咕着,想要掐算,又不敢涉及被【青灯主人】占据的天机,只能遵从自身灵性预警,尝试一探究竟。 “吾的灵性在预警,今日之事后,未来吾很损失很多,似乎看到了一角未来,看到吾的鼻环被夺走,多年的积累被此人收空!” 青衫汉子悚然: “是未来,二郎真君报复?” 他有些急了,来回踱步,忽而精神一振,瞅着小胖墩,乐道: “唔,也和吾无关,到时候给二郎真君解释清楚,反正不是我敲的闷棍” 小胖墩眼皮跳了跳,看了看地上的打魂棍,又看了看地上的两人,眼睛一翻。 “完犊子了!” ……………… 天渊。 周牧眼睛一翻,瘫在了地上。 “道兄?” “周道友?” 咳血的金翅大鹏和瓷娃娃神色微变,急忙看来。 “我无碍” 周牧咳嗽着,神态很萎靡,气的有些发抖: “是我另外一具真身出了问题,被一个小胖子打了闷棍,神魂如同被山峦撞击!” 他有些牙疼,知道青衫汉子大概率是【青袍客】,那小胖墩和木讷少年,若是不出意外 金角银角? 不是,下手这般快做什么? 还打的这般狠? 三棍子。 足足三棍子,直打神魂! 周牧有些晕眩,两具真身共享一个精神世界,另一身的神魂被打了三闷棍,这一身也很不好受,差点就也晕死! “小胖墩” 周牧咬牙切齿,气的肝疼,却又有些无奈,抚额道: “打我闷棍的,我怀疑是金角银角和青牛.” “啊?”金翅大鹏、瓷娃娃面面相觑。 周牧摆了摆手: “我还遇到一个问题很大的女仙,只是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他目光凝放在了那方发光的、笼罩在重重大禁和雾霭中的【记忆片段】,神色肃穆: “这个才是大问题,涉及到四位无上者!” 金翅大鹏又咳了口血,忧心忡忡: “吾也不确定是否被那几位无上者察觉,按理说是一定会被发现,哪怕是隔着孙猴子的记忆碎片窥探” “不过,如今诸无上者都被镇压,却也不好说。” 缓了缓,金翅大鹏继续道: “这玩意可是个烫手山芋,周道友,我建议你和混球最好不要沾染,丢的越远越好!” 周牧只是苦笑,瓷娃娃也摇头。 沉吟片刻, 周牧揉了揉昏沉的额头,思索道: “事情不能就这般算了,既然涉及无上者,就交给无上者来决断。” 金翅大鹏色变,这位小道友的意思是,他随时可见无上者?? 玉虚宫那位? 惊疑、悚然间,金翅大鹏看到一旁的瓷娃娃开口: “可是道兄,老君此刻或许自顾不暇!” 金翅大鹏瞪大了眼睛,怎么又和老君扯上了关系?? 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周牧揉着脑袋,喘了口气,强撑着精神、睁着眼,沉吟片刻,道: “那我便去寻元始前辈。” 说着,他伸手想要将记忆片段收起,大鹏色变: “不可!此物不可直接触碰!” 周牧手一止,迷惑道: “不窥探其中内容,只是拿起都不行吗?” “我可以,你不行。” 金翅大鹏轻声解释道: “这玩意上头,覆盖重重大禁,你仔细看,天渊都被压的变形,我是大罗故此无碍,你若直接触及,恐怕顷刻就要灰飞烟灭!” 周牧犯起了难: “难道就没其他办法了么?” 他蹙眉,若是抓持都做不到,自然也不可能收入精神世界,更无法带去哮天犬的记忆片段中。 金翅大鹏摇头,轻声道: “除非有道宝级或以上的物件,将之裹覆,譬如这被吾打碎的树心,坚若道宝。” 周牧皱眉,自己从哪里去找道宝? 他沉吟片刻,掏出翻天印: “这个可以吗?” 金翅大鹏神色凝滞了。 “翻天.印??” 许久,他眼角抽搐: “倒是可以,但无法裹覆此物,除非你能催动.” 周牧思索片刻,伸手一摊,一块匾额浮现。 金翅大鹏凝视着匾额,身上金羽一根根竖直,真的懵了: “这玩意,你哪里来的??” “拆下来的呗哦不,捡到的。”周牧随口道,手持翻天印,将那布满大禁的记忆碎片拍至【兜率匾】上, 再以那从兜率宫里薅出来的地毯给缠住,确定缠的严严实实后,这才将匾额与唤做【十二道玄卷】的地毯收起。 “还望两位替我护道。” 周牧揉了揉闷疼的脑袋,如是叙述,便闭合双眼,沟通哮天犬的【记忆片段】,念头浸入其中。 眼前景象骤然模糊,化作巍峨道宫,道门天尊正在给天神讲法,一根大肉骨头在眼下, 旋而,景象又是一转,周牧的念头被无形力量自幼犬身上抽离,复清醒时,已是【玉虚宫】中。 第232章:汝来做太上 (两章一万一千六) “正要寻你,你便来了。” 玉虚宫,中年道人开口,周牧连忙做礼: “是有要事.” “吾也有事要问你。”道人神色微微发沉,很不好看,这是周牧第一次见元始前辈脸上有‘沉凝’之色。 往日里,祂向来是云淡风轻的。 “前辈请问。”周牧抿了抿嘴。 中年道人周身幽幽暗暗,好似沉浮着重重叠叠的大宇宙,背后七十二色毫光交织成霞披, 明明端坐在眼前、身前,可给人的感觉又好像是居于无穷高处,在俯瞰,在见证,在凝望所有。 祂道: “你当知道,三清被分割、诸多道友被一一镇压后,岁月历史中的祂们,也就成了单薄的【历史烙印】而已,无智慧,无意志,只是单纯的维系着历史进程。” 周牧轻轻点头,示意自己明白这一点。 元始道人继续开口: “而如今,所有过去岁月中” “太上的烙印,都在暗淡。” 周牧瞳孔一缩: “元始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含义。” 中年道人抬起眼睑,眼中无瞳,是密密麻麻的星线,数不清数不尽,每一根都是一样大事物的起因和结果。 祂继续道: “太上那维系历史进程的烙印全数开始暗淡,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太上正在绝灭,将彻底不存,要么是祂遇见大敌,处于很窘迫的境地。” “甚至于说,不得不尝试开始收归所有用来维系历史进程的烙印,聚合于自身,以之对敌!” 说着,中年道人脸上闪过不可思议之色: “从古至今,到你所处的【现在】,三个大纪元,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无上者这么干过,因为这意味着走到绝境,不惜一切矣!” 周牧震怖,想到了兜率宫的剧变,连忙将所见所闻叙述。 “我上一次去兜率宫,无法推门而入,只听见其中传来兵戈铿锵声,看到火光自门缝中透出,将整座天庭之墟映照的宛若红玉!” “我听见太上前辈说,有‘道友’不安分,在作乱,不宜见客.” 元始道人微微蹙眉,有些匪夷所思: “太上镇压的那几位道友,联手要破封而出,掀翻八卦炉么?但这很没道理。” 道人抿嘴: “太上就是【现在】,是万物存在的凭依,是支柱也是基石,祂在【现在岁月】无人可敌,那几位道友就算拼了命,也没道理将祂逼迫到这般田地。” 周牧沉吟片刻,将更早时的所见所闻叙出: “太上前辈曾告诉我,祂破了【无为】,太上有为,正在.跌落!” “破了无为?” 道人罕见的色变,又恍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可这无为,是祂本身所遵行的道理,也是祂化万物、岁月、大天地存续之基石的根本,祂怎的会去主动破掉?” 自言自语间,中年道人眼中放光,周牧看到有如恒河沙数般的无量世界,在其眼中沉浮、映照、显化。 许久。 “看不清,看不明白,太上究竟在做什么?” 中年道人忧心忡忡的自语,认为太清身上发生了变故,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剧变,太清恐怕走到了末途。 “不只是吾。” 元始道人叹息: “恐怕诸多道友,也都会开始察觉到了太上之变,毕竟所有烙印都在暗淡了,一旦完全消失,历史都将崩塌太上不智。” 祂认为太上哪怕真的遇到大难,也不该收拢无穷烙印,这相当于将自身出问题之事,昭告给所有无上者。 “周牧。”道人抬头看来。 周牧心头一凌,连忙执礼: “请前辈吩咐。” “且随我来看。”元始道人伸手一指。 下一刹,周牧看见周遭一切发生变化,头顶是浩瀚的大混沌,自己和中年道人都端坐在一条无法用言语描述的长河之上! 长河分明在混沌中,却又将大混沌囊括于内,贯穿一切,无边无际,其之宽阔超出想象极限! “这是.”周牧咽了口唾沫。 “岁月,大天地与诸天万界的岁月,非是大罗所映照的岁月长河,这是真正的【大岁月】。” “则你眼前这一段河,是本纪元的【大岁月】。” 道人如是说着,周牧愣愣点头,凝望着【大岁月】,凝望着无尽长河。 大河奔涌,每一滴河水都是由无穷因果、无穷事件、无穷生灵所构铸的, 时不时可以看见有生灵从河中探出头,其中还有几个眼熟的身影。 周牧在河流中游,看到了武侯的头颅,在靠近上游的位置看到了周公旦的脑袋探出来。 他明悟,这是历史上的他们,在运用大秘法卦算过去未来,体现在大岁月上,就是自河中微微探头而出,惊鸿一瞥。 下意识的,周牧看向长河末端,末端的河水时时刻刻在朝前奔涌, 而最末端的浪潮,恐怕即是【现在】。 让他惊愕的是,周牧看到,河流最末端的【现在岁月】,有一盏青灯,极其耀眼、明亮,青灯之后坐着一个生灵,很模糊,很暗淡——那是自己。 元始道人注意到周牧的凝望,平和道: “吾执掌末端之前,末端所象征的现在吾无法干涉,而天地间不能没有【诸果之因】,青灯便暂代了吾的权能。” 缓了缓,祂指着照耀河流末端的青灯,以及青灯后的虚幻人影,继续道: “最开始,河上只有青灯,当你执灯后,也就浮现出人影,所以天下都知道,青灯有主。” 周牧恍然,继续凝盯着无穷大河之末,仔细看,可以在一朵朵浪花中,看到很显眼的庞大身躯。 有两尊佛,有玄鸟,有南皇,有谛听 他们全都聚在一朵浪花中,其余浪花里的磅礴身影更多。 “河流左侧是大天地中的【天界】,中侧是【凡世】,右侧为【幽冥】,其余边边角角,则是大天地之外的诸天万界。” 道人轻声开口: “而河流两侧之外,不在浪潮中的,即是【诸天万界之外】、【虚无混沌之中】,你仔细继续看末端。” 周牧顺着道人的话语,看向末端河道的两侧边缘之外,看到一个个巨大身影,超脱于大河,在盘坐,在静观。 “那些,是【现在】之中,不在大天地内的大罗、大罗之上?”周牧发问。 “没错。”元始道人颔首,意味深长:“你在看他们。” “他们,便也在看你。” 周牧眨眨眼,有些迷惑,不明所以,只听见道人含笑: “所以,坐端正些,盘在我身旁,与我并肩。” 周牧不太明白,但也一一照做,看向河流末端,这一次瞧的很仔细。 他看见河道外的混沌,庞大身影足有十多尊,还有更多隐在混沌气, 又看向河道中,看向正中的、凡世所属的朵朵浪花,场景太多、生灵太多,如今的他根本无法看清楚,承载不了这种程度的信息量。 但恍惚间,却如同福至心灵,看见浪花中有一幕很清晰的景。 是一个片山林,一个女仙和一个青年昏死在地上,有个小胖墩正伸着棍子戳着那青年,最后不知从哪里拿出麻布,将青年的脑袋给套上。 然后小胖墩抓着大木棍子,对着套着麻布的青年脑袋,又补了一闷棍。 周牧嘴角抽搐,气的牙疼,一旁中年道人笑呵呵开口: “倒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怎的被金角揍了一顿?” 周牧无言,金角? 他死死记在心中,摇摇头,转而问道: “元始前辈带我来俯瞰【大岁月】,不知是.?” “现在,回头,看你身下,看过往。” 闻言,周牧低头瞧去,抽了口气。 目光所至,代表这一个大纪元之过去的河段,仔细看,正在……陷落! 有扭曲、崩坏的趋势,随时可能发生大扭转。 元始道人平静开口: “太上正在抽离烙印,一些刹那中已没了太上烙印。” “等到历史中每一刻都没了太上,便会崩塌,化作另一条时间线了,连带着【现在】都要更替, 因为是从纪元之初开始历史崩坏,因为太上的份量太重,牵扯很广,故此岁月改变幅度大的过分,无穷生灵要湮灭。” 周牧呼吸急促起来。 道人却又笑着: “之所以过去岁月改而未改,坏而未坏,除了太上烙印未散尽,便是因为你还在。” “我?”周牧指了指自己,似乎想到了什么:“难道是因.【老子】?” “然也。” 中年道人平和道: “你承了老子之位,和太上息息相关,算是一个历史锚点,所以,你要扛起担子来。” 周牧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 “元始前辈可是在说笑?如今的我,差的太多…….” “想什么呢?”道人笑骂道:“汝连大罗都不是,怎么顶替时时刻刻的无穷太上烙印?” 缓了缓,祂继续道: “若消失的是寻常大罗、大神通者的烙印,我一念便可补上,但消失的是太上,是无上者.” 元始道人神色肃穆: “而你俱备【老子】的身份,和那些烙印有直接的联系,需要你寻找一位信得过的大罗,暂时授于他权能,暂代烙印之职,维持历史运转。” “信得过的大罗?”周牧茫然。 ……………… “补了这一下,他彻底晕了,短时间醒不过来,近期记忆会错乱,记不清是谁打的闷棍!” 山林中,小胖墩笃定开口: “另外,这个老娘们怎么处理?” 青衫汉子蹙眉,沉吟片刻,道: “带走吧,这娘们问题不小,出现在此,且有诛仙剑阵护持,或许知道孙猴子下落。” 缓了缓,他看向昏死的、戴着麻布头套的‘杨戬’,继续道: “至于杨二郎的降世身,这个可不敢动,只能另寻法子探查你们在主魂所在了。” 说着,青衫汉子唉声叹气,觉得惹上了很大麻烦,心头有很不好的预感。 “早知道,就不该嗯?” 汉子声音猛然一顿。 “牛哥,咋了?”小胖墩纳闷问道。 青衫汉子不语,在四顾,神色很凝重: “有生灵在窥视于吾,窥视我等,是谁?” 他神念扫出,将三十里山林的每一个角落都洞察,却无有任何发现, 青衫汉子神色更加凝重,那种窥视感依旧在,很浓烈,叫自己都心悸! “是谁?!” 青衫汉子暴呵,声音震响在三十里山林,并未传荡出去,旋而动用法力,身周似有大千界沉浮,双眸洞开,观尽万物! 小胖墩、木讷少年都有些懵的看着这一幕,两人毫无所觉。 “找到了!” 青衫汉子低声呵斥,顺着若有若无的淡淡感知,抬头望天,双眸如同两盏大日金灯,霞光自眼中流淌而出,布满山林! 他看破虚无,顺着感应,窥望见一条苍茫大河,知晓这是岁月长河,正惊疑, 便望着长河之上,端坐着两道身影,似横压一切!! 一道很熟悉,幽幽暗暗,居无穷高处,是玉虚宫的大老爷,而那凝望此地的, 却正是与玉虚宫大老爷并肩之人,很模糊,很虚幻,横压在大岁月上!! 青衫汉子猛地打了个哆嗦,匍匐拜下,直到那种被凝望感散去。 许久。 “牛哥?”小胖墩小心翼翼发问。 “出事了,有大变故。”青衫汉子匍在地上,没敢起身,低沉道: “我看到,有一位未知生灵,端坐在元始大老爷的身侧,俯瞰大岁月,强到难以想象,方才将目光落来” “我等恐怕闯大祸了!” 青衫汉子喘息,侧目盯了眼套着麻布的青年,一个哆嗦,拎起女仙,窜起身,转头就跑。 “扯呼!” 小胖墩和木讷少年一个激灵,慌忙跟上。 三人慌慌张张,都顾不得遮掩动静,闯出山林,皆化作光,消失不见。 冷汗淋漓。 ……………… “是谁??” 同一时间,大天地之内、大天地之外,处于【现在岁月】中的一尊又一尊无敌生灵睁眼,悚然凝望大岁月之上。 他们都看见了那两道人影,一者幽幽暗暗,一者朦胧不清, 前为【元始】,那后一人,又是谁? 谁人可与元始并肩? 一位位大罗、大神通者皆有所觉,都毛骨悚然,发现方才,自己被未知恐怖存在的目光扫过! 大岁月之上的两道身影淡去。 “要变天了。” 南朝皇宫,南皇喃喃自语: “一个未知者,看不清晰,和玉虚宫那位并着肩,淡然端于大岁月上无穷高之处所,凝望当下。” 他呼气: “是否意味着本纪元即将到尽头,新纪元要开辟了,那看不清身形者,即将降临,正在提前扫视?” 一旁的老猴子不明所以,他只是【真王】,感知不到来自岁月之上的目光,更看不到那两个一闪而逝的恐怖身影, 至少也要接近大罗层面,开始接触时光、岁月奥妙的顶尖神圣,才能有所察觉。 猪头佛陀则静静听着南皇的描绘,低沉道: “这一幕恐怕惊到了很多人,存于当世的大罗都将看见陛下所说的、一闪而逝的身形。” “如陛下所言,此或许为一个信号,一个大纪元终结、新纪元开辟,一个真正强大者要降临的信号!” 叙述间,猪头佛陀呼了口气,垂下眼帘: “这代表着,给我们,给五方势力留下的时间不多了,谁都想赶在真正强大者降临前,分一杯羹,攥取足够多的好处.” 南皇微微颔首,平静道: “若是不出意外,北朝、佛山、地上幽冥,很快都要有所动作,或许我们和北朝之间要再起战事.五王城那边如何了?” 猪头佛陀淡淡回答: “还是老样子,暗潮汹涌,人族的真王不只是将昆仑墟将开的消息传给了我,还传给了其他四个妖王、鬼王。” 说着,他似乎反应过来什么,若有所思道: “一尊神秘存在端于大岁月上,肆无忌惮、毫不遮掩的扫视当下,似在宣告自身将要降临, 各方都会开始在最后的这段时间疯狂争抢地盘,要尝试分高下,夺天地气运,而恰巧,昆仑墟即将现世,那儿是否会成为‘主战场’?” 南皇颔首: “多半,昆仑墟开启之日,恐怕要真王成群,届时,其余四方也会派遣去神圣.” 说话间,他似有所觉,连同猪头佛陀、老猴子,一并侧目,目光通过窗户,看到远方那片城中山林。 能瞧见有三道光冲出山林,刹那消失不见。 南皇、佛陀、老猴愣片刻,猛然反应过来! “不对!” 猪头佛陀色变,抓起老猴子,一步走出皇宫,骤至那山林中,片刻后,山林中传来震怒咆哮! “是谁!” 咆哮声响彻整座皇都,南皇站在重殿内,望着猪头佛陀忿怒撕裂山林,听着那震在耳边的咆哮,目光晦涩。 他眼中闪过一道金色光,如似可破一切虚妄,可观一切真实。 “好牛儿。” ……………… 眼前景象变换,大岁月消失,重新变成了玉虚宫。 “我所说之事,便是这些。”中年道人轻声开口,神色看似平和,但似乎隐着忧虑。 祂在担忧太上的状况。 周牧默默点头,消化着方才道人的所说所言。 要寻一位信得过的大罗,与之因果勾连,如此,那位大罗方可暂代自己,化为过去岁月时时刻刻的‘太上’,以此来维持历史进程,保证过去岁月不会崩坏,不会大变革。 且等到自己证道大罗后,对方再将过去太上之位交还回来.正因如此,才必须选一位信得过的大罗。 毕竟,太上之位,哪怕只是过去岁月的太上之位啊。 周牧心思百转千回,想不到有什么很亲密的大罗,至多算一个阿姐, 可阿姐如今的状况 他问道: “若我选择阿姐的话,该如何做?” 中年道人抬起头,平和开口: “短时间内找到她、见到她,助她脱离困境,带来这一段岁月。” 周牧苦笑: “短时间最短是多久?” 他已经在思考其他人选了,因为如今的自己想要去救出阿姐? 呃,几乎不可能。 至少也要证了大能乃至真王。 元始道人轻叹: “太上的烙印正在暗淡、消散,一旦全数散尽,大岁月将毁。” “故此,留给你的时间,只剩下” “一百年。” 周牧脑门上冒出问号。 “哈?” “一百年?” “嗯。”中年道人微微点头:“现实岁月的一百年,就是这般短暂,长河末端再推进一百年,太上烙印恐怕就彻底散尽,过去历史将要大变。” 周牧又有了信心。 “一百年的话,我或许可以尝试一下将阿姐救出,应该.不难?” 他喃喃自语,微松了口气,旋而苦笑,这所谓很短暂、很紧迫的期限,居然是百年. 也是,在元始前辈眼中,百年、千年、万年,恐怕都不过弹指一挥,渺小无比。 “行了。”中年道人平和道:“你所要叙述的事情,又是什么?” 周牧回过神来,神色一凝,将缠着地毯的匾额取出、解开,蕴含重重大禁的‘记忆片段’落下, 他将前后详细叙述,连同南皇的古怪举动和那个女仙。 中年道人不语,凝视着那记忆片段,眉头微蹙。 许久。 “吾也不可窥其中。” 元始道人摇头: “吾的【份量】太重,一旦通过这记忆片段,借孙悟空的视角窥视那几个道友的言谈,就会立刻被发现、察觉。” 缓了缓,祂继续道: “反而是你,足够弱小,不会引起察觉,毕竟那几位道友都被镇压在太上的八卦炉中——至少目前还是如此。” 周牧神色一僵,指了指自己: “啊?我?” 他想起大鹏的惨状。 “怎么,还没准备好?”元始道人笑呵呵:“看不看其实都无妨,那几个道友无论谋划什么,都与吾关系不大了。” 周牧有些纠结起来: “与我关系大不?” “或许大,或许不大,谁知道呢?”元始道人如是叙述:“至于你所说的那个女仙” 他沉吟片刻,若有所思道: “吾刚才随你一并望去【现在】,看到了青牛和金角银角,看到了昏迷的你,却并未看到所谓女仙。” 周牧一怔,头皮一炸: “您的意思是?” “那女仙大抵是某位道友较为重要的棋子,布置了些许手段,其余无上者无法洞察她。” 元始道人平和道: “我、太上、灵宝,也对你做了同样的事,不过没那么直接,只是让诸位道友无法洞悉你的真身、本质。” “故此,你若观这孙悟空的记忆,是不会被察觉到的,甚至,你若修成真仙,内景地成真后” 道人看向周牧,微笑: “我可使你提前俱备【大罗特征】,能使你在这一段孙悟空的记忆中,在所有生灵的过去记忆中,自主行动、遨游。” “大罗特征.”周牧呢喃,咽了口唾沫: “意思是,哪怕没有您的接引,我也可通过任意生灵的过往记忆,直接,进入那段过去??” “然也。” 元始道人颔首: “汝体魄虽已天仙,但要成真仙,还需法力、德行齐入天仙层面.法力要靠你现实之身,自行凝聚,但是德行?” 缓了缓,他笑道: “我却可助你一臂之力。” 周牧精神一振: “还请前辈助我!” 元始含笑: “德行最重的就是太上。” “那么.你便去做一天的太上吧。” 周牧:??? 第233章:太上:我的宝贝们呢?? 去当一天太上?? 周牧懵逼,这是什么意思? 他朝着元始道人投去不解、疑惑的目光,后者施施然开口: “如今的过去历史,已然有一些时刻的太上烙印散去了,你随意挑选太上烙印散去的某一天,去当一当太上。” “只是短促的一天,你可以勉强承受的。” 周牧错愕抬头: “当一天太上.真的假的?” “骗你做甚?” 元始笑道着道: “随意选一天罢,体悟体悟太上之尊,足够你德行大涨。” “唔,虽有太上之位替你承载改变历史的因果,但切记,不可做的太过了,免得被发现异常。” 周牧兴奋的直搓手,不能大改历史,但也可以小改啊! “能改到什么程度?可以揍金角吗?” 元始道人嘴角抽了抽: “你这混小子,便这般记仇?只要不去见其余无上者的烙印,不改变大事与大势,些许细枝末节,无碍。” 周牧眼睛都放光了: “会被大罗看出来吗?” 他想到了青牛。 元始道人微微蹙眉,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否草率了一些,这小家伙看着怎么还是那般的.不靠谱? 他不会干什么荒唐的事儿吧? 沉吟片刻,元始道人蹙眉叮嘱: “虽不会被看出,但你最好什么也莫要做,莫要走出兜率宫,老老实实端坐一天,涨一涨德行就好,更不可行太荒唐的事,败了太上的名声!” 缓了缓,祂还是不放心,再补充道: “毕竟不像是【老子】之身,已然被完全赠给你,你暂居老君之位做下的事儿,吾是无法随意改变、重置的, 毕竟涉及到无上者,真要去改,有些费劲。” 闻言,周牧猛猛点头,信誓旦旦: “我绝不走出兜率宫!” 元始道人将信将疑的打量了周牧一番,这才伸出手,冲着周牧遥遥一指,周牧眼前被白光笼罩。 白茫茫中,周牧耳畔传来元始道人的余音。 “老实点,莫要出兜率宫!” “好嘞!”周牧站在白光中,高声回应。 ……………… 无穷岁月中,某个平平无奇的一天。 花果山上的石头正在吸收着日月精华,天庭井井有条,人间安然太平,秦王也才刚刚一统。 平静,平淡,安宁。 天穹之上,兜率宫。 八卦炉下的火焰静静燃烧,银角童儿抓着芭蕉扇,哼哧哼哧的扇着风儿, 老青牛趴在炉子旁边,感受着炉火的暖意,懒洋洋。 至于高台之中。 老人盘坐,神色宁静,微微闭着眼眸。 祂,或者说他,忽而睁开眼睛。 扫视了一眼兜率宫,太上老君有些出神,似乎在感慨什么,旋而目光又变的犀利。 “金角何在?” 正扇着芭蕉扇的银角童儿抬起头,休憩在旁的青牛亦睁眼,愣了愣,似乎遇到什么不可思议之事,猛然翻起了身! “老,老爷”青牛瞳孔骤缩,神色惊骇至极。 周牧端坐在蒲团上,第二次发问: “金角何在?” 银角童儿起身,先是诧异的看了眼反应剧烈的青牛,不明所以,旋而执礼道: “回老爷的话,金角去给太白金星送丹药了,还没回来。” “去寻他,让他立刻来见吾。” “是,老爷。”银角再执一礼,匆匆告退。 他才走出宫门,青牛忍不住了,眼中不知何时噙着泪珠子: “老爷您,您好了??” 青牛是大罗,超图了岁月的局限,时时刻刻的青牛都是【现在岁月】的青牛, 自然知道一切历史中的老爷,早已都成了烙印。 而烙印是没有智慧和意志的,只能僵硬的按照原本的历史进程行事.而原本的历史中,绝无此刻一幕!! 周牧看向青牛,目光有些不善,自己遭打闷棍的时候,青衫汉子也在! 他皮笑肉不笑,声音悠悠扬扬,学着太上前辈的语调: “并未归复,三清各自皆已死于其余两段岁月时代。” 缓了缓,周牧平静道: “只是吾借了某位小友的帮助,沟通元始,故才可短暂驾临。” 青牛掉落着眼泪珠子,呜咽啜泣: “牛儿许久没见过老爷了!” “莫哭。” 周牧保持语气平和悠扬: “吾居兜率宫,镇压诸位道友,目光透不出道宫,看不见凡世,牛儿,汝如何了?” 青牛伸出蹄子,擦着眼泪: “老爷,俺受苦,受了委屈,金角银角的魂魄都失了,俺此刻正在一个妖朝的皇城中.” 金角银角失了魂儿? 周牧心头一动,听见青牛继续断断续续的道: “那南皇不知是谁,可恶至极,偏偏本事还不弱.对了老爷,俺还寻见了泼猴的蛛丝马迹!” 青牛屁颠屁颠的上前,凝望着端坐的太上,看着活过来的烙印,眼泪又要掉了。 周牧平和的看着青牛,叹息道: “哭哭啼啼,算个什么模样?汝等不是应当见过我那小友了么?” “小友?” 青牛愣了愣,心里头咯噔一下,小心翼翼道: “可是叫做.周牧?” “然也。” 青牛神色暗淡了,那个孩子已死嗯? 不对! 他精神猛然一振,那孩子若真死去,怎又会此刻助了老爷?? 青牛惊喜: “周牧,没死?” “死?” 周牧失笑,平和道: “自然未死。” 他没有说太多,不敢透露自身完全,毕竟此刻距离【现在岁月】还太遥远, 谁知道中途会发生什么变故? 蝴蝶效应的事儿,周牧可是见识过了,当初拜托孔圣留下手段,却直接导致一个妖族真王陨落,使自身背负大因果! 若透露太多关于本我的事儿,万一某位无上者洞悉到什么呢? 这也不是不可能。 正当他心思百转千回间, 青牛则瞪大眼睛,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老爷,那周小少爷此刻位于【现在】何处?吾这就去寻他!这就去!” 周牧凝望着青牛,沉默不语。 许久。 他幽幽开口: “该见的时候,自当见到,又或许,连汝也已然见过了呢?” 青牛满脸懵逼,自己也见过了? 什么时候? 高台上的‘太上老君’轻声一叹: “牛儿,吾已破了【无为】,正在跌落。” 青牛:??? 他旋而惊悚,想起其余岁月片段,老爷的烙印暗淡之景,想起一些烙印甚至都消散! “老爷!”青牛哭喊出声。 “行了,多大点事?” 周牧学着太上前辈笑骂道: “诸多道友算计吾一场,跌落也是正常,早晚的事情罢了。” 缓了缓,他眼中骤然一深邃: “今日此来往昔,却也要做些安排.牛儿,你去寻孙悟空,使他来见吾。” “啊?” 青牛犹疑: “孙悟空此时还是石头哩,而且” 他想说什么,又连忙住嘴,认为老爷的安排自然有道理,周牧却觉得忽而恍惚, 恍惚之间,似乎看到了元始前辈,正很不善的看着自己。 他连忙改口: “石中.那也罢。” 周牧咳嗽了两声,转而道: “来年,你当会见到周小友,他持我之一法旨,为一碎纸,其上有【给】之一字。” 缓了缓,他挥手道: “行了,你先退出去罢,等银角将金角带来,再叩门通传。” 青牛有些迷糊,但不敢发问,老实照做。 在他出离兜率宫,带上大门后, 周牧翻起身,一溜烟的跑下来了高台,在两侧装满宝物、丹药的格子前流连,不住的咽着唾沫。 “拿不走啊.” 他痛惜,这些玩意都带不走的,自己此来当太上,只是念头化作太上烙印,无法带离物品。 否则 “是否可以将某物,留在某地?” 周牧遐想,却又觉得行不通,之前拿孔圣人试验过,几乎都失败,只成功留下一本玉书, 毕竟,中途的时间跨度太大,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甚至自己的一个小行为,说不得都会带来极大的历史更迭。 “紫金葫芦、幌金绳、芭蕉扇” 他看着这一件件祖器、至宝,咽唾沫的更加频繁了一些,颇有些惆怅——宝山在眼前,却求而不得! “哎?” 周牧一拍脑袋,有了个想法,神色一振。 或许 他心头有了决断,思索片刻,认为也不会出什么差错,便在兜率宫里溜达起来。 “可惜可惜,元始前辈不准我出兜率宫!” 周牧咂嘴。 没多久,宫门被叩响,他闪电般的窜回了高台,端坐于蒲团之上,拉长声调: “进来。” 道宫大门被推开,青牛领着不明所以的金角银角入内。 “老爷,金角带到了。” 金角童儿连忙上前执礼: “老爷!” 周牧凝视着金角,神色变的有些不善: “金角,汝可知错?” 青牛、银角皆是一怔,金角童儿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匍在地上: “老爷,我错了!” “错在哪?” “我,我也不知道” 周牧捋了捋长须,平静道: “银角,准你持棍,打他三百下,以示惩戒。” 金角匍匐在地上,不敢动弹,银角茫然的持来一根金棍,嗫嚅道: “老爷,打多重?” “皮肉之苦。”周牧做淡然状,如是说道。 银角将金角拉至了一旁,抬起金棍,把控着力道,重重砸下。 “呜!”金角疼的低呼,又死死忍住。 一下,两下,三下. 砰砰声不绝于耳。 周牧舒坦了。 他听着砰砰声,乐呵的看向同样茫然的青牛,招了招手: “牛儿,近前来。” 青牛屁颠屁颠的走上前,站在高台之下。 周牧平和道: “【现在】之中,不好过吧?” 青牛眼泪又开始聚集了。 “这般。” 周牧轻声道: “我允你持紫金红葫芦、羊脂玉净瓶、幌金绳、七星剑、芭蕉扇、紫金铃” 他一连贯的呵述着: “允你将之持入【现在】,你且在末劫时,自取罢!” 青牛听懵了: “可是老爷,这些玩意,都在【现在】.” 周牧一愣,旋而反应了过来,祖器即祖器之上的宝物,都有【唯一】特征,在岁月之中时时刻刻, 只有一件是真的,其他时刻的,都只是烙印而已。 否则,能随意跨越岁月的大罗,理论上来说,可以将一件【祖器】变成无穷多 他有些牙疼,但又旋而宁然,高深莫测的一笑——自个儿此刻是【太上老君】! 真真正正的【太上老君】! 除了没有相应的修为,只说位格,丝毫不差! 太上之位格,想要更替某样至宝的所处时间点,不难。 唯一的问题是 真正的太上,会发现的。 发现就发现! “吾自然知晓。” 周牧心一横,神色平和道: “许你取走,自是取【真器】,以吾,太上之名,许你末劫前夕,取走诸宝!” 他庄严开口,恍惚间又看到了元始前辈瞪着自己,只当作没看见。 管不了那么多了! 青牛感动的再度掉起了眼泪,呜咽啜泣,哭声和远处的棒打声、金角之哇哇大哭声, 恰巧,交相辉映。 “慈悲,慈悲!”周牧悲悯道。 等到银角打完金角三百棍,后者瘫在地上,虽不伤性命、不损根基,但那直击灵魂的痛楚,是实打实的, 银角不敢半点手软,金角自己也不敢抵御分毫。 “老爷”他虚弱道:“童儿知错了!” 周牧见金角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心头一软,但一想起那小胖墩,就又气的牙疼。 他平和道: “汝之过错,犯于未来,此刻不知,或许不解。” 金角想要爬起身,但疼的根本做不到,擦了擦眼泪: “老爷肯罚我,是我的大幸!” 周牧看了眼幸灾乐祸的青牛,淡淡‘嗯’了一声,继续道: “你二人先退去吧。” 银角将金角搀离,兜率宫中又只留下青牛。 周牧看向青牛,神色肃穆,叮嘱道: “牛儿,记住,哪怕你取走了诸宝,于【现在】到来之前,也不可使用,只能封存,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老爷,我明白,不会干扰历史。”青牛连忙点头。 “嗯,这一宝物,若他年你见了周小友,周小友欲要,便给他就是。” 周牧平和道: “吾当初给予周小友一个‘给’字,本就是要你助他,同时也是因为将金刚琢赠给了他。” 青牛懵逼的摸了摸鼻上的环,有些艳羡——那孩子的福缘,实在深厚的有些可怕了,从来没见过老爷这般照顾、偏袒于某个生灵! 是因为老爷破了无为的缘故吧? 青牛觉得老爷有些不像是老爷,但一想到老爷破了无为,却又释然,认为‘本该如此’。 做好了安排、打好了补丁后,周牧剩下的时间便静静端坐,等候时间流逝, 不时还看向兜率宫外,遗憾一叹。 还是那句话。 可惜了,出不得兜率宫。 否则能给自己留下多少好东西啊! 最可惜的,还是 周牧看向上方的太极图,看向身侧的玲珑塔,眼馋的紧,却又无可奈何。 这两件宝物的品级太高太高,甚至还要在【至宝】之上,对太上前辈来说,也是重宝。 他别的能取走,无关紧要,但这两样,还是算了。 真薅走了,太上前辈就出了问题,正在和诸无上者交战,若又失了宝物为依仗. 这事儿可做不得。 八卦炉更不必说了,是最不能薅走的。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周牧总觉得浑身不得劲,认为自己忽略了什么,忘记了什么。 直到一天将尽,直到自身魂魄开始疼痛、龟裂,无法继续承载太上之位格时, 他猛然想起来一件事。 自己不能出兜率宫。 但似乎,可以将群仙召来兜率宫中啊! 周牧呼吸一滞,眼前一黑。 模糊间,他只听见青牛最后一声哭叫: “老爷!” 便已又回到了玉虚宫。 眼前,元始道人正一脸无语的看着他。 “你” 祂无可奈何,想说些什么,却又憋闷的啥也说不出。 “混小子!” 中年道人笑骂了一句: “太上怕是认为,是吾在作祟,你啊你!” 周牧腼腆一笑,旋而神色骤然肃穆。 自身的德行,在暴涨。 刹那。 德行之境,已破入天仙,又一刹,便至天仙之极境,哪怕无上者在这一境,都做不到更好! 若非三路同修的限制,周牧怀疑,这德行修为能窜到天上去! 他来不及可惜什么,感觉到铺天盖地的信息冲入自己脑海,是大成至圣法,也是【法相】! 一具法相,一具属于【德行道路】的法相,正在紧闭着双眼的周牧身后,缓缓浮现。 非是修大成至圣法所该得的【黄金屋】法相。 而是 道德。 【太清道德大天尊法相】。 一脸无语的元始道人愣了愣,叹了一声: “倒是好福缘。” ……………… 现在岁月,天庭之墟,兜率宫中。 老人盘坐在蒲团上,乐呵呵的饮着茶水,乐呵呵的看着自己那一道化身镇压着八卦炉。 八卦炉中轰隆做响,似乎随时可能被冲破,时不时的便冲开一线。 为了配合,他也时不时的发出虚弱声。 “估计差不多了.” 老人呼气,以唯有自己能闻的声儿自语: “再收敛些烙印,诸位道友,就该憋不住了吧?” 他淡然微笑,笑着笑着,笑不出来了。 老人发现,墙上的紫金葫芦,咻的一下消失了,再出现,已然只是一道烙印。 太上:? 他眨眨眼,看着咻的一下,幌金绳跟着消失不见,然后是芭蕉扇,是羊脂玉净瓶,是紫金铃,是七星剑. 咻的一下,自己屁股底下的蒲团,也没了。 暖乎乎的蒲团变成了冷冰冰的凉玉高台。 太上:??? 第234章:夺得绝仙剑,气急败坏的老君 “道德。” 周牧回味着这两个字,似乎有所悟,德行浩浩而加于身,通达于内景地中,沉溺在无穷无尽的白霭,但又绽放属于自己的光。 他在蜕变,终于不止是体魄一道可与内景地相连,双眼化作法目,本就力道惊人、可打沉一片山脉的四肢, 在德行的加持下,也更势重了,几可堪比能撑起小世界的【四极天柱】! “三教三路,相辅相成” 周牧紧闭双眼,在感悟,越发深刻的明白了三条道路相辅相成的道理,体魄之坚可承法力、德行之厚重, 德行又可滋润体魄,使一拳一脚中不止撼天拔地的蛮力,还有道理附着其上,挥拳,便是天地的赞歌! 许久。 他睁开法目,发现自身已处于玉虚宫外,本该存在于此的仙神灵童都不知所踪, 第一眼能看见自己那道才结出的,叫做【太清道德大天尊】的法相。 “我见,虚空生莲。” 周牧自语,法目所视,一尊自虚无莲花中拔起的百米法相,明明不太高大、巍峨, 却给人一种比昆仑山更苍,比归墟黑水更沉的错觉! 法相面目慈蔼,身披道袍,周围有种种异象沉浮,从遂古之初先民的叩拜, 再到层叠流淌血腥的殷商甲骨,而后是周朝镐京烙着礼乐的青铜器,是魏晋刻着祭词的书简! 道道异象之间彼此分割,这分割异象的裂纹中,又游走着青金色的锁链, 能见甲骨、编钟、书简等动荡,能见孔仲尼的冠冕与李耳的草鞋相撞,迸溅道德之苍音! “这些异象是”周牧喃喃自语,似乎恍然大悟:“祭天?” “没错。”中年道人不知何时从玉虚宫中走出,站在周牧身旁,凝视着只有百米的虚幻法相,眼神很复杂。 “汝之法相才诞,还在生长,故而又异象万千,你且静观,我亦助你,使你见你之法相的真貌。” “真貌?”周牧看向元始前辈,很疑惑。 元始道人只是微微颔首: “这是不可多得的大机缘,你要知道,太上老君,实际上只是太上的一化,祂的【真身】,便是太清道德大天尊,无数年不出了。” “就像我,我此身亦非【真身】,我之真身,呼唤做【浮黎元始大天尊】。” 元始道人平和叙述: “你之道德法相,虽是初诞,但我可令你窥见它成长到极限时的伟力,这是你的未来的路,可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若功成,你便是新的无上。” 周牧认真聆听,认真执礼: “请,天尊示下!” “你此刻倒是正经。”元始道人斜睨了周牧一眼,鼻孔出气,已然真正认清这个混小子的面目,不信他。 周牧只是挠头一笑。 “罢也,罢也。”元始道人轻叹:“也正好,威慑一番诸道友,使祂们都收敛些,为太上争取一些喘息之机。” 说着,祂伸手,抚过三宝玉如意,以这染血玉如意朝着百米道德法相,轻轻一点。 下一刹。 百米法相轰然膨胀,千米,万米,十万米 直至,顶天立地! 是真真正正的顶天立地,头颅平齐三十六重天,双脚踏入深邃九幽,天庭震动,地府摇曳,无数仙神惊怖! 周牧仔细洞观,知道元始前辈是在给自己展示,道德法相走到极致的后的能为! “你是否以为,这就是道德之能?”元始道人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周牧茫然: “头顶三十六重天,脚踏九幽,一身竖过整个大天地这还非是此法相之极致吗?” “差矣,差矣!”元始轻叹:“道德法相,若你走到极限,单单法相,便可有真正太上七分伟力,此,又如何能比拟太上七分伟力?” “且,再看。” 说罢,元始一挥手,法相再涨。 没涨多少。 周牧看傻了眼。 【道德法相】进一步扩张、膨胀,足踝依旧没入在九幽黄泉,可 足踏黄泉,足背上,便是三十六重天! 诸天万界的支柱,真实之源头,一切存在根本、无上者纷争不休的大天地,塞不下法相之一脚。 周牧看痴了。 “太上.”很多当世的仙神惊悚,不明所已,兜率宫被撞开,青牛疑惑走出,瞠目结舌, 正在东征西讨的轩辕氏停下,正在准备殊死一战的蚩尤呆望,九幽中的六道轮回停转了,玉鼎仙宫洞开,老天尊和天神齐齐走出! 就连被朦胧在雾中、被桎梏,被关押于玉虚宫内的【庄严佛祖】,还有龟缩于弥罗天宫凌霄殿内的【玉皇大帝】, 尽都睁眼,神色沉凝! “太上!” 两位无上者低语。 足踝没入九幽,足背承载三十六重天的道德法相,庄严又肃穆,周牧按理说根本不可能望见其全, 但在元始道人的帮助下,却又能洞观上下。 他看到,无量量玄气编织的躯体介于虚实之间,面容变的模糊,沉浸在无始无终的雾霭里, 其背悬鎏金轮盘,盘负道德二字,道字流淌开天前的原始黑暗,德字燃烧辟地后的第一缕光,可见八十一章紫篆轰鸣! “太上,汝,回来了?” 天帝头皮发麻,第一时间出手,要尝试试探,看看究竟怎么回事,一发威,便是整座凌霄宝殿朝着道德法相撞去! “这不可能。”被囚禁在玉虚宫中不见天日的庄严佛祖,在发声,在毛骨悚然,也出手一击,手中居然浮现诛仙剑阵! 四剑缺其三,唯有绝仙剑尚存,另外三剑,却也皆是【祖器】! “前辈!”周牧惊呼,元始道人却微微摇头,平淡道:“此法相,至少在此刻,俱备太上七成之能,你且看便是。” 缓了缓,祂笑道: “吾之所言,可是太上真身.唔,加把火!” 说着,周牧看到元始前辈伸手一引,昆仑山震动,只瞧望到九头大罗真龙,拉着一方沉香辇,也一并朝着法相撞去! “九龙沉香辇?”两尊被镇压在过去的无上者惊疑,不明白元始老鬼为何也对‘太上’出手? 下一刹。 周牧看见,法相睁眼了。 法相头顶束冠,昏暗面庞中,双眼并不璀璨,只是淡漠,只是平静。 便仅此而已。 只是睁开眼而已。 天帝驾驭凌霄殿撞来,庄严佛祖持四分之一个完整诛仙剑阵斩来,元始道人指示九龙沉香辇撞来, 旋而。 凌霄殿蜷缩成脚底青苔,九龙沉香辇解体破碎,至于诛仙剑阵,还未近身,其中那三口【祖器】,便已锈成废铁。 连真正的绝仙剑都哀鸣,化作发簪,束于法相头颅间! “太上!” 天帝惊悚,猛的闭上凌霄殿门,不敢出,庄严佛祖扒拉来虚无混沌,趴在玉虚宫中,将自己脑袋埋住, 元始道人则含笑: “看,这便是太上。” “若于【现在岁月】,若是全盛的太上,就是真正诛仙四剑所成的剑阵,才近祂身,便要全数锈毁。” 说着,道人脸上神情再度肃穆: “太上是三清中,最强的,于广袤岁月长河上,过去的河段越来越宽阔,未来无有河流处无边无际,现在虽只有末端之一线,但【现在】,才是真正的所有。” “可现在,太上.似乎出问题了。” 道人叹息,一指,短暂登临极限的道德法相坍缩,重新化作百米大小,平平无奇。 祂担忧道: “希望可以唬住诸多道友,给太上争取喘息之机.行了,你且先回去吧。” 周牧起身施礼,正欲收起法相,抽身离去,忽然脚步一止。 “那,那那那” 他瞠目结舌,法相头上,多出了一根发簪——绝仙剑所化。 发簪依旧在,平静祥和。 “哦。”元始道人一乐:“意外之喜,绝仙剑失踪很多年,没想到在燃灯道友的手中。” 祂微笑着: “燃灯道友还是太过沉不住气,一见道德法相,底牌都吓出来一个.” 笑着笑着,元始道人笑不出来了,觉得有些不对劲,庄严佛祖怎么会这般惊惧? 太上衰弱,庄严佛祖不会是做出了什么安排的吧? 还好,还好. 道人蹙眉,神色阴晴不定,最终归于平静,庆幸道: “幸好,你结成道德法相,唬住了诸多道友.绝仙剑,你便拿去就是。” “但要记住,轻易不可展露此法相,我替你遮掩罢!” 周牧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给我了? 绝仙剑,传说中的绝仙剑! 他脸都要笑烂了,从未觉得元始前辈如此顺眼,认为在三清中,元始前辈就是最好的! 此时,元始道人挥袖,琉璃光洒落,百米的道德法相被拽入昏沉的雾中,不再能看清。 “恰好,你修了孔丘的法.” 道人随意开口,又是一念。 周牧察觉【大成至圣法】不自觉的运转了起来,他以德行破入【仙境】第一关,成为德行天仙, 本就已将大成至圣法也一并推进至第二重【黄金屋】层面, 此刻,本来被道德法相所顶替掉的、未能凝聚而出的黄金屋法相,却又重新浮现。 黄金屋很森严,通体呈现灿金色,门户紧紧的闭着,其表面雕刻有种种异象图,都是一些德行一道贤能、圣人的教化之景, 且还有许多的天地道理交织在其中,玄而又玄,妙不可言。 而此时,整个笼罩在不可窥破的幽雾中的道德法相,自雾中伸出素白双手,捧起威严肃穆的黄金屋,黄金屋大亮。 元始道人叮嘱道: “日后,这就是你的德行法相,一个不可见的生灵高捧黄金屋,在德行法相中也属上上乘,切记不可轻易暴露法相全貌。” “是。”周牧欢天喜地的执礼,别人看不透雾中,他却可以看见,雾中法相头颅上,那一道看似平凡的发簪。 周牧思索片刻,将发簪接引来,化作寻常大小,插在了自己头发中,这才满足。 “你啊你” 元始道人失笑: “你当下又无法催动此剑,这般得意做什么?” “您不懂,宝物不管用不用的上,自然是越多越好,越多越好!” “你这混小子,怎的和太上一个模样?” “呃,太上前辈也爱好收集宝物吗?” “不然呢?诸多无上者,就属祂的至宝最多,这算是祂的唯一癖好行了,你且回去吧。” 元始道人挥手,最后告知道: “等你法力也证入天仙,而后某一修行路成就真仙,将内景地炼假还真,再来见我,再来入此记忆片段。” “彼时,我之所言依旧奏效,赠你一场滔天大机缘,许你提前俱备大罗特征,可畅游岁月过去。” 周牧乐呵应声,做礼告辞,在消失前,犹疑道: “太上前辈唯一的癖好是集宝,那祂此刻.岂不是在暴跳?” 元始再度失笑,目送这混小子消失,微微摇头。 “道德法相.” 祂沉默良久,悠悠自语: “汝之法力又如何?可否化【浮黎元始天尊相】?若是可以,再让灵宝重塑汝体魄之法相,岂不是.” 元始道人有些失神,似乎预见到某种未来的可能。 “或许,诸道友们的纷争,终于要结束了?” 道人自语。 ……………… 【现在岁月】,兜率宫中。 老人捂着自己的心脏,看着一件又一件消失的至宝、祖器,在大喘气。 祂本不至于如此,按理说当万物毁而不改色,天地灭而不惊心, 但自身已破无为,心境不似过往般超然,甚至或许因为压制太久,触底反弹,变的太上有情了,此刻如同顽童,也就气的直跳脚。 “谁!” 老人哆哆嗦嗦,从来没这么气过,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气恼和心疼的滋味,但自身被桎梏在兜率宫中,不见过去,不望未来,根本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吾既未直接知晓,说明,涉及某个无上者.” 太上咬牙切齿,旋而又宽心: “也罢,得必有失,祸福相依,这是天地根本的道理,鱼儿既然要上钩,失些宝物,理所应当。” 祂这般宽慰着自己,复又落座高台,却怎么也不习惯 屁股底下冰冰凉凉。 老人又生气起来。 “还好,鱼儿将上钩,鱼儿将上钩.” 祂不断的这般告诉自己,凝视震动不已的八卦炉,在思索,哪位道友会最先上钩? 可。 下一刻。 “嗯?”老人懵逼,发现八卦炉不摇不晃了,不震不响了,其中诸多道友都变的安份了。 “什么情况?” 迷惑间,八卦炉中传来冷笑: “太上啊太上,好手段,莫不是一直在钓鱼?于太古显化一刹真身,踏碎凌霄宝殿,钓出燃灯的绝仙剑.哼!” 另一个声亦在叫骂: “老匹夫,怎的变成如此狡猾!” 高台上的老人满脸懵逼,显化法相?踏碎凌霄?钓出绝仙剑? 什么跟什么? 祂不解、茫然,却知道一件事——鱼儿没了。 老人环顾空荡许多的兜率宫,彻底沉默。 “到底.是谁??” 祂捂住心口咬牙切齿,莫名其妙的宝物没了,莫名其妙的鱼儿跑了,这这这. 老人搭在案几上的手有些发白,端起茶壶的手也有些发抖,想要追根溯源,但自身和过去岁月隔断,看不到! ‘咻!’ 手中叫做【吞天壶】、陪伴自己无数年的茶壶,忽然消失,只剩下烙印。 太上沉默,手上不自觉的一使劲儿。 ‘咔嚓!’ 万劫不磨的大道案几龟裂出破碎裂纹,密密麻麻,好似蛛网。 ‘咻!’ 案几也不见了。 老人四顾,茫然失措。 第235章:回归,开祭礼,封王公,揍南皇! “吞天壶也不错,拿上!” “大道案拿不拿?唔,拿吧!” 南朝,皇城边缘,一座位于人族居住区的小楼中。 青衫汉子不断的篡改着过去,想到什么,就回到末劫前夕,从兜率宫中拿走什么。 只需要凭借【太上敕令】,将烙印化为真宝,即可。 “还是老爷对我好啊”青衫汉子感动的都快流眼泪了,嘴角几乎咧到耳根! 边笑边哭间,他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哆嗦,发现自身灵性正在疯狂的预警,有些惊疑不定。 “什么情况?” 青衫汉子狐疑四顾,嘀咕自语: “哪个不怀好意的狗东西,正在惦记我、算计我?本大爷诸宝在手,天下谁能一战!” 他哼哼唧唧,神色很满意,不住的改变着过去,将很多大名鼎鼎的祖器、至宝,都化为己物,于某一段过去埋藏在【青山】中。 “哎哟!”一旁的小胖墩忽然惨叫,惊恐的捂着屁股:“我的记忆,似乎在发生变化!” “正常正常。”青衫汉子随手一挥,虚幻岁月长河一闪而逝,将小胖墩本该被替换的记忆保留了下来,使后者也能分辨哪段自身历史发生变化。 “是在中劫前夕.”小胖墩接收着崭新记忆,惊疑不定,发现屁股隆起。 他回忆那段过往,龇牙咧嘴,疼在过去,现在的自己却也感同身受——事实上, 当初银角的三百棍子,都敲在神魂上,打的很重,金角也不敢愈伤,导致魂灵屁股高肿至今。 他此刻便是半魂体,故此屁股正在快速隆起。 “老爷打俺做甚!”小胖墩快哭出来了,摸了摸屁股,疼的龇牙咧嘴。 “谁知你做了什么错事?” 青衫汉子翻了个白眼,觉得没什么宝物可取走——毕竟老爷的案几都薅去了。 当即,他也不再继续深思,转身看向小胖墩和木讷少年: “两天半过去,那个老娘们是否醒来?” “没呢!” 小胖墩揉着屁股,一瘸一拐的走近,呼气道: “我那一棍子打的可狠,这老娘们短时间内醒不来,我认为应该给她收起来,回了青山好好拷问!” “不必如此麻烦!” 青衫汉子豪迈挥手,念头一动,晕厥的清冷女仙直接消失不见了。 他嘿嘿道: “我给送回青山矣,唔,若是后来当真询问出泼猴所在,许多麻烦迎刃而解” 青衫汉子现在迫不及待的要见到那泼猴,认为自己如今诸宝傍身,可以好好教训对方一番! 这死猴子,当初可没少为难自己,还窃了老爷不少丹药,也算给老爷报仇! 想着,他不禁自鸣得意,觉得日后若老爷知道,自己用这些宝贝教训了泼猴,一定会嘉奖自己。 青衫汉子又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怪事!” 嘀咕了两句,他眺望着城中皇宫的模样,道: “前两日,那猪头佛陀将杨戬的降世身带回了皇宫,算算,此刻应当也快醒来了吧?” “怎么可能?”小胖墩揉着屁股蛋,哼哼唧唧,自豪道:“我那三棍子可不是吃素的,少说昏个几十年!” 青衫汉子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你以为南皇和那猪头佛是吃素的么?定然全力救治,估摸就是此刻,正当醒来!” 缓了缓,他神色一肃: “实在也找不到潜入皇宫之法,只好来硬的了,都准备吧,南皇实力不俗,那个猪八戒问题也很大.” 小胖墩正经了一些,认真点头,木讷少年依旧不语,只是怔怔出神。 ……………… 南皇宫。 周牧悠悠醒转,一睁眼,便是老大一颗猪头。 他吓了一跳,猛然坐直身,发现正处在重殿,殿中唯有南皇、猪头佛陀、老猴,此外还有一头未见过的,像是狮子的洁白生灵。 “总算醒来。”猪头佛陀神色难看至极,已然顾不得什么了,质问道: “周公子,两日前究竟发生什么,你为何晕厥,是谁人绑走了女仙??” 周牧此时额头早已重新聚合,没有被发现端倪,至于【绝仙剑】所化的发簪,也在另一身头上戴着。 他心思百转千回,揉了揉晕乎乎的脑袋,做愤慨状: “我正在和女仙亲热,便见到一个小胖墩,持着棍子,当头击来!” 周牧咬牙切齿: “还不只是一棍,足足三棍,疼的我神魂都不稳固,意念都险些遭打散,而后便失去知觉!” 他不是装的,是真的气,此时想起,又觉得当初三百棍子打少了,后悔没让银角多来几百棍。 猪头佛陀面沉如水,侧目看向那形似白狮者,后者化而为人,是个幼童模样,沉默颔首: “真话,我能察觉到他发自内心的愤怒,的确是遭打了闷棍,不是和谁配合演戏。” 周牧瞳孔一缩,忍不住道: “这位是?” 那白狮模样生灵所化的幼童,抬了抬眼睑,淡淡道: “白泽。” 周牧惊的瞪眼,旋见幼童温吞的补充道: “第三代。” 周牧释然,若有所思,白泽之号,也是如同烛龙一般代代相传的么? 在感知中,这个幼童很宏伟、庞大,几乎不逊色于猪头佛陀,多半也是一尊神圣! 猪头佛陀此时来回踱步,一旁的老马猴懊恼不已: “我当初就不该让女仙带走周牧武,我的过错,我的过错!” “不。”猪头佛陀摇头道:“行此事者定然已谋划许久,就算不是那日,也或许是昨日、今日,她都注定被掳走。” 缓了缓, 佛陀神色阴至极点: “我不明白的是,究竟是谁,又为何会知道她,为何能悄无声息的闯入山林?” 一旁,幼童模样的三代白泽简短开口: “我看过那片山林,有诛仙剑阵激发的痕迹,说明女仙曾经催动的阵盘,但依旧被悄无声息的掳走了,来袭者强大的可怕。” 周牧静静的聆听着,很好奇,这些真王、神圣为何焦虑至此? 那女仙虽然来历不凡,可修为很浅薄,只是大玄之仙.这般来看,那女仙所言为真,是囚禁城下生灵的关键。 只是城下生灵究竟强大到何等地步,竟似有破封的可能? 猪头佛陀抿嘴,眼眸暗沉的吓人: “阵盘上的诛仙剑阵,是庄严.是那位镌刻的,哪怕历经无数年,有些破损,也可镇神圣.会不会是大罗?” 老猴子悚然: “可以自由行走的大罗,唯有【青袍客】!” 周牧知道有一头可洞察人心的白泽在侧,但依旧没有压抑心虚,惊道: “青袍客??” 他嘴上如是说,心头讶异的却是他们居然这么快猜到——也不怕被白泽洞悉,听闻青袍客之名,不惊讶才是怪事。 猪头佛陀看了他一眼,旋而将目光投向南皇, 后者却微微摇头: “大概率不是,青袍客如何会知此女的存在?这事情很蹊跷,问题很大。” 南皇说话间,周牧敏锐发觉,三代白泽诧异的抬了抬头。 他.发现了什么? 南皇垂下头颅,平和开口: “事情已然发生,追悔也无用,看好城下的那东西,没了女仙安抚,他或许会狂暴,至于现在.” 他看向周牧,淡淡开口: “第三日已至,周牧武又已醒转,还是先替他封了王公,确定了封地,而后八戒,你们且赴五王城去吧。” 顿了顿,南皇吁气: “毕竟,昆仑墟将要开启了” 周牧瞳孔骤缩,南皇怎知昆仑将开? 惊动间,南皇再度看向他,问道: “祭礼结束,你是否愿和八戒回五王城,还是直接赶赴封地,治理王城?” 周牧不假思索道: “自然是要回去的,昆仑机缘,谁不想争?我不明白的是.南皇怎么知道此事?” 几头妖看来,南皇呵呵一笑: “还能是什么,自然是你们人族某位真王通传的,至于是谁,吾却不知,你若好奇,自己回去后查吧。” 说着,他起身,吩咐道: “准备祭礼,敕封王公,待昆仑墟事件结束后,周牧武再赴任王城。” “是。”猪头佛陀神色难看的点了点头,带着周牧朝着殿外走去。 走出殿外,周牧这才发现,外头已聚起二十多尊妖族真王,横于天穹,个个宛若大日,气息如渊似海! 而在皇宫空地上,也已然搭起高台,两侧都是仪仗、法鼓等,许多妖官屹立、等候, 更有一位祭司模样的妖,气息骇人,胜过真王! “第三位神圣” 周牧垂下眼睑,眼神很晦暗,心头涌现出淡淡的无力感。 若大人族,不过十余位真王,而来到南朝皇都不过三日,甚至两天半都在昏迷,却已见到三位神圣! 任重道远。 只是,封个王公,为何还要祭礼,还要祭祀? 周牧心头泛起一丝迷惑来。 ……………… 五王城上空,天渊。 白发老者醒转,发丝间多出了一根小巧发簪,看上去平平无奇。 “道兄!” “周道友!” 瓷娃娃紧张的凑上前,金翅大鹏亦投来肃穆目光。 周牧咳嗽了两声,一心二用,同时操纵两具真身,摆手道: “暂时还是无法进入那段记忆,需要等我证得真仙。” “真仙.”金翅大鹏呢喃,在疑问:“那倒是很快了,只是真仙又如何可以入那等记忆片段中去?” 周牧耸了耸肩: “要不你去问问元始前辈?” 金翅大鹏打了个哆嗦,不再言。 瓷娃娃则道: “师祖自然有师祖的道理,那道兄接下来,便静修即可,也不急于一时。” “如何不急?昆仑墟将开,南朝也已得知消息,我估摸要不了多久,五王城将汇聚来更多的真王乃至神圣。” 周牧声音很低沉: “彼时,若只有大鹏道友坐镇,恐怕不够,毕竟只有一次出手机会,五王城或许将要倾覆。” 缓了缓,他继续道: “五王城倾覆无碍,本就积弊太多太广,勾心斗角,但如此多的民众” 瓷娃娃沉默了片刻,道: “所以,道兄必须在昆仑墟开启之前,成为真仙?” “没错。” 周牧点头,又摇头: “入了昆仑墟,我实际上不惧那些真王、神圣,我有底牌,但出了昆仑墟呢?” 他垂下眸子,自己能化半座昆仑之主,于昆仑中无惧,但在昆仑墟外,就麻烦大了! “故此,准确的说,我必须在群妖自昆仑墟出来之前成为真仙,唯有如此,我方可接引孔圣人降临,可使龟灵圣母换做金鳌岛之身!” 一旁的金翅大鹏彻底听懵了: “孔圣人孔仲尼?龟灵圣母不是绝灭了吗?还有金鳌岛的事儿??” 周牧没有回答,只是长吁了一口气: “没有太多时间了啊.” 他起身,向金翅大鹏告辞,打算回到古楼中静修法力,同时也好空出心神,全力应对皇都那边的事儿。 金翅大鹏颔首,最后发问: “我很好奇,周道友头颅上忽然多出了一个发簪,那是?” “这个啊。” 周牧笑了笑: “一件平平无奇的宝物而已。” “喔!” 金翅大鹏颔首,目送周牧、瓷娃娃笼罩在挪移法阵的光辉中,消失不见。 “平平无奇的宝物”他嘀咕,有些不太信,但也不打算探究,没啥好处。 “一个可以随意接触到玉虚宫主,甚至兜率宫主的青年喔或许掺和进什么了不得的漩涡中。” 大鹏自语: “也不知,是福是祸?要全力压宝、下注吗?” 他陷入沉思。 ……………… 南朝皇都。 “祭礼开始了。” 青衫汉子眺望皇宫,看见百万道玄光冲天,看见庆云重重叠叠,如似华盖,笼罩整座皇都! 他眯眼道: “祭礼开始,南皇现身,踏在重殿边缘,这将是最好的机会准备吧。” 小胖墩和木讷少年跟上,神色都肃穆的紧,知道有一场硬仗! “走了!” 青衫汉子咧嘴一笑: “揍南皇去!” “俺老牛,这次定然要打的他哇哇叫唤!” 第236章:无上乍现,大圣当前(0点还有一章) (本章6k,0点还有一章四千字,28号过年陪陪家里人,请假一天,29号照常时间三章,另,括号里字数没算钱) “天降吾皇,天佑神朝!” 周牧站在祭坛上,祭礼已然开始,按道理说,受祭礼而封王公者,理应跪俯,但他很特殊,遇皇不拜,便站着受封。 祭台两旁,锣鼓喧天,四方青铜鼎中都燃着神火,来参礼的最弱都是妖仙,负责敲锣打鼓, 一位位妖族大能则执仪仗、礼棍等事物,真王端坐云天,静静观礼。 而无论是妖仙、大能,还是天上端坐的真王,神色都很复杂,南朝开辟七万年,受祭礼而封王公者不算多,但也不少, 可一个人族,且还只是一个仙境的小人仙来受礼受封! 这真是头一遭! 莫名的,敲着锣鼓的妖仙觉得有些屈辱。 南皇站在重殿最边缘,将出而未出,背负双手而观礼,皇宫外很多城里有名的妖,以及部分修为不俗、妖缘很好的人族,纷纷站立着远观, 他们的神情同样复杂。 “一个青年,成了我们祖祖辈辈无数年来渴望而未成之事。” 一尊老人仙叹息,他气息很磅礴,属于仙境第三关大玄的行列,妖缘很好,受邀而来,此刻在感慨: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个青年又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之前大地上、蛮荒中,都未曾听说过他的名?” 受邀而来的百来人族都抿了抿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 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南朝皇都,近乎已然被妖族同化,虽然说南皇都不设养殖区,人族也可以安稳生活, 但到底是低妖一头的,算二等民,很多人从小的愿望、祖辈的教导,就是有朝一日能入皇宫面见妖皇,这就已然是光宗耀祖了。 可现在呢? 一个外来人,一个籍籍无名之辈,不仅登临皇宫中,更在受祭礼,即将被封为王公! “自然是好事。” 观礼的人族中,最德高望重的一位大能捋了捋长须: “我听闻,这位小公子很受陛下看重,将有一座王城做为封地,我打算追随他,前往新城,或许能别有一番天地!” “苏老认真的?”有年轻一些的人仙吃惊道:“我可以预料到,他去了王城赴任后,日子会很不好过,且不说丢了城主位的真王是否会怀恨在心。” “就说那王城上下,哪个妖会服他?修为可怖就罢了,偏偏他还只是一个人仙,甚至不如我,仅仅站在天仙的层面.” 一旁很多人族也轻声规劝,认为这很不智,那个年轻公子到底修为太低微了,赴任后一定会被百般刁难, 他固然不会有事,妖族们不敢杀他,但跟着过去的其他人族可就未必. 老迈的大能平静道: “是很危险,刚开始会很窘迫,但这也是机会,更何况我一万岁了啊。” 其余人族面面相觑,眼中闪过了然之色。 不入真王领域,不证那寿不尽之境,一万多岁就到了头,除非妖食人或者人食‘食人之妖’! 在皇都,他们永远不可能有吃妖的机会。 但若出了皇都,远赴他城. 一些人族都心动了,能受邀来的都不俗,皆为人仙乃至大能,但又还有些犹豫,觉得太危险,也舍不得在皇都的‘基业’。 “想这些说什么?”另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大能开口:“我们就是想去追随,那位也不一定要我们。” “能被妖皇看重到这般地步,受妖族祭礼,见皇不拜,得王城为封地这等人物,一定有极特殊之处,哪怕修为低微,也定然眼界很宽阔!” 人们都沉默了,都明白这个道理,一旁其余站在皇宫外观礼的妖仙等,彼此也在交换眼神,有妖发笑。 “让一让,让一让!”妖群、人群后,有嚷嚷声传来,一个青衫汉子,领着个小胖墩和木讷少年,硬生生拥挤到了最前列。 有被挤开的妖仙要发怒,可那个屁股高肿的小胖墩只是横了他一眼, 妖仙头皮发炸,心头涌现出死亡的恐惧,猛然闭嘴。 其余妖族、人族,也都惊疑不定,低声私语,言说从未见过此三人,都在揣测三人是何来路,难道也是从城外来? 人群、妖群窃窃私语间,重殿大门处,站在边缘的南皇微抬眼睑,瞥了眼皇宫之外,瞥了眼那青衫汉子。 他笑了笑,忽然侧目: “白泽。” 此时正在惊疑不定,不住咽着唾沫的三代白泽一颤,走上前来: “陛下.” 他笑容有些苦涩,之前在南皇叙述时,察觉到对方在说谎——他也不想察觉啊! “你来,站在我身边。”南皇微笑,很和蔼,将幼童揽至身侧,轻轻拍着对方肩膀: “你与我一同观礼。” “谢陛下”幼童苦涩点头,心头总有很不好的预感,小眼珠子四扫,怀疑这位陛下会不会杀妖灭口。 恰此时,皇宫中发生变化。 “大祭司登台了!”有妖仙振奋,眺望那位老妖圣,一步步走上高台,手持一根黄金权杖,头戴着九重紫金冠! “周牧武。” 大祭司开口,凝视着周牧,后者心头一寒,对方生着一双金眸,目光很有穿透力,似乎如同白泽一般可以看穿人心。 这是一位妖圣,若放在太古,则为天君、菩萨,身俱【太乙道果】,体内孕育中千世界,于鼎盛岁月都是了不得的强者! 君不见,便是统帅一部天庭兵马的二品仙官——托塔李天王,自身也不过一尊神圣! “阁下是?”周牧不卑不亢的发问。 “祭司罢了。” 大祭司平静开口,看向周牧的目光却带着一丝奇特,似乎意味深长。 缓了缓,他淡淡道: “你若问的是我太古时代的身份,即。” “平天大圣,牛魔王.” 周牧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大祭司继续慢条斯理开口: “之座下,碧水金睛圣。” 周牧眼珠子缩了回去,有些牙疼,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嘛? 大祭司一双金眸中,闪烁着光辉,似在回忆往昔,轻声感叹: “那一段辉煌岁月啊” 缓了缓,他似乎想起如今是什么场合,转过身,背对着周牧,高举起手中的黄金杖。 “大祭,起兮!” 皇宫内,敲锣鼓的妖仙、执仪仗的大能,乃至于天上的一位位真王,都神色肃穆,都齐唱: “天降吾皇,天佑神朝!” “恭请大尊,垂目世间!” 周牧四顾,看见祭坛上涌现出金色辉芒,辉芒糅合,并通于天, 似乎形成了一条通道,在沟通未知处,沟通未知生灵! 只是金光旋而震动、龟裂,那条通道似乎在崩塌破碎,但无论是祭坛上的大祭司,重殿边缘的南皇, 亦或者其余神圣、真王等,都很平静,似乎在预料之中,司空见惯了。 可是。 下一刹,原本将要崩塌毁尽的金色光,忽而凝实,通道建立了,成功了! 万万里重云震荡、汇聚,竟演化成一只眼眸,轰然睁开! 皇宫哗然,南皇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原本横亘在天穹的诸多妖族真王吓得连忙落地匍匐, 就连大祭祀也懵了: “啊?成了?” 他忙不失迭的朝着天上跪下。 周牧头皮一炸,察觉到眼眸在凝视自己,余光看见南皇、神圣、诸王都匍匐着,无穷天威自上而下,横亘万万里! 这是谁的眼? 或者说,这群妖,祭出的通道联络到了谁,引来了谁的一缕目光?? 周牧有一种被看的干干净净的错觉,但知道这只是错觉——元始前辈才专门替自己遮掩、抹除了很多痕迹。 而且,天上那只眼,看似恐怖到没边,但总给人一种外强中干的感觉,很虚幻,似乎被削弱了无数倍。 下一刻。 “便是,此人?” 云海所汇成的眼眸震动、发声,慢条斯理,透着难以言说的威严,高高在上。 “吾便再,仔细看看。” 下一刹,云海眼眸收缩,正在强行凝实,站在重殿边缘的南皇执礼的瞳孔一缩,似乎有什么事情超出了意料之外。 周牧也头皮一炸,有很不好的预感,想起一件事! 南皇的眼睛,都可以看穿自己的真身,天上这尊呢?? 正当凝实的眼眸要再度投来目光,洞观周牧之时。 忽然。 在那云海中,或者说在那道目光主人真正所在之处,有声音响起,那声音又透过降临而来的目光,响彻天空。 “到底哪里来的贼偷!” “哪里来的!” “夭寿啊,夭寿啊!” 轰隆道音震动间,那只凝实的眼眸剧烈震动,似乎遭遇什么变故,骤然散去了。 只来得及丢下一句仓促的话: “不错,可承天帝命,当大赐。” 而后便云淡风轻,天空澄澈。 皇宫、皇都,都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那轰隆的道音,是什么鬼? 周牧眨巴眨巴眼睛,莫名的觉得道音很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皇宫之外,本突现眼眸吓了一跳的青衫汉子也在揉着耳朵, 他也觉得,这个道音特别的熟悉。 一旁。 “怎么感觉”小胖墩狐疑:“有点像老爷的声音?” “傻蛋!”青衫汉子给他脑袋来了一巴掌,小声道:“你难怪你要遭罚,老爷岂会说这些个话来!” 缓了缓,他神色凝重,悄然给小胖墩、木讷少年传音: “不过刚才那只眼,那降临来的虚幻目光,我若没料错的话语,应该来自南皇背后的无上者!” 小胖墩和木讷少年同时抽了口凉气。 青衫汉子也在咽着唾沫: “好险好险,而那道音,应当是那位无上者真实所处之地发出的,祂降来目光本就很艰难,突遭打断,自然散去.幸好啊!” 他啧啧称奇,继续传音: “否则,若是叫那凝视的目光一观,我估计那周牧武的真实身份藏不住了,会被看出来是杨二郎的降世身!” 小胖墩思索、沉吟,最终小声传音回道: “可是无上者都被镇压着,且很可能被老爷镇压着,所以那道音,岂不是真的很有可能” 青衫汉子又给了他一巴掌: “我看你是又想挨三百板子了!” 小胖墩委屈的一手捂住脑袋,一手摸了摸高肿的屁股,似心有余悸,不再开腔, 至于青衫汉子,则摩挲着下巴,在思索。 那声音听着的确像老爷,但最不可能是老爷。 老爷何等人物,崇尚无为,心绪万劫无波澜,已近于【道】,或者说就是【道】。 “古怪,古怪!” “幸好,幸好!” 青衫汉子拍了拍胸脯,舒了口气。 皇宫重殿,南皇微微拍了拍胸脯,舒了口气。 祭台之上周牧亦然。 “那绝对是老君!”他心头发虚,猜到降临的目光是某位无上者,而吼断了目光的道音. 周牧眼观鼻鼻观心,决定下次再见老君,打死也不承认曾化太上一日之事! 毕竟,方才的轰隆道音,凄厉的有些过分 至于吗! 至于吗!! 周牧腹诽。 至于周遭四处,很多妖在茫然,那位大祭司也起身,拍了拍双膝,拍了拍衣襟,心惊胆颤的凝望天穹。 见许久过去,天穹暗沉依旧,他这才转过头,看向重殿之中失神、迷惑的南皇: “陛下,祭礼将终了,是否敕封?” 南皇回过神来,看不见面具下的神情,只是平和肃穆的开口: “周牧武。” 隆隆声响传整座皇都,周牧抬头,隔着数千丈距离,与那位南皇对视。 他之前很敏锐的注意到,南皇似乎也受惊,方才恐怖目光消失后,南皇疑似在庆幸。 “我在。”周牧朗声。 “既已有无上者亲令,当敕你王公之位,王位还需真王修为,你尚且差了一些,则敕为【公】,冠字以.” 似乎沉吟片刻,南皇继续道: “冠之以,天。” 天? 天公? 群妖哗然,天为号,其实并不少见,很多,一些真王也得了天王之号, 但是天公却不一样,因为天公二字,是可以用来指代上苍、道、老天爷的! 即,天帝。 自古以来,敕封王公者,天王常有,天公却一个不见,天公天公,虽为公之爵,但谁也不觉得会比一位王要低,甚至远胜! 站在重殿外的猪头佛陀微微颔首: “天公?周天公?倒是很贴切。” 群妖震动间,南皇再问: “周天公,汝之封地可已想好?是要三方大王城之一,还是其余三十三座寻常王城之一?皇都之外,诸城之中,汝皆可自选。” 周牧心思百转千回,有了定数——三日前,在夜半三更走向皇宫时,他曾经询问过那头蛇妖,诸王城的确切位置都在何处。 “我选救苦城!”他高声道。 “救苦城?”南皇显然有些诧异,淡淡道:“还以为你会选梅山城。” 梅山城,在太古时代曾经一度叫做灌江口,是二郎真君之所在,城下镇压的半个天庭之妖,周牧猜测或许会是梅山诸圣之一的袁洪。 他曾一度心动,但最终还是选择了镇压着未知天庭大罗妖的救苦城,原因也很简单——救苦城靠近北方边疆, 距离【青山】,不算远。 老青牛是常居于青山的。 “确定了,就是救苦城。”周牧高声喊着,南皇微微点头,伸手拟下一方大旨, 旨意上,钦点周牧为【天公】,待遇平齐于真王,封地救苦城,全权自治,无需上缴血食税。 “何时赴任?”南皇发问。 “五王城那件事情过后,自然赴任,应当在今年。” “善。” 南皇再度颔首,侧目看向远处一位观礼的真王,周牧顺着看去,那位真王脸色铁青。 “汝可听见?”南皇对那位脸色铁青的真王问道:“还不去救苦城,准备交接城主之位?” “是,陛下。” 明显是救苦王城之主的真王执礼,冷冷瞥了眼周牧,哼了一声,信手将虚空撕裂,踏入其中,刹那消失在皇宫中,或已至于北疆。 “既然如此,祭礼便该到此为.”南皇温吞的开口,可是话都还未说尽,却变故突显! “小妖皇,吾来送你大礼!” 一声大笑忽然响起,震颤皇宫,诸王、神圣等,都下意识的侧目看去,却见到一个青衫汉子闯入了皇宫,带着一个小胖墩和一个木讷少年, 青衫汉子笑呵呵,轰然抬起脚! 下一刹,皇都之上,长空崩碎,一只巨大牛蹄子从破碎的天空中踏了出来,在落下,覆盖整个皇宫! “青袍客!”猪头佛陀色变暴退,群妖哗然,大祭司埋头就跑,若大皇宫中的强大生灵,竟都在往外逃! 周牧眨眨眼,茫然四顾,只是一刹而已,皇宫中竟空了,只剩下重殿中的南皇,以及闯进来的青衫汉子、小胖墩与木讷少年。 咦? 不对。 还有三代白泽。 周牧孤零零的站在祭坛上,那群妖都已逃出了皇宫,他此时望见南皇朝着天上落下的巨大牛蹄子吐了口气, 旋见一缕无暇清气冒了出来,轰然将牛蹄子贯穿、打散! “哎哟!” 青衫汉子痛呼了一声,右脚鲜血淋漓,一瞪眼,化作一个青袍加身的威严男子,这是他本来的人形。 青袍客双手垂立,没了之前的不正经,像是要施展大手段,但余光瞥了眼呆立在祭坛上的青年,又转了念头。 他收敛威势,不显异象,避免余波泄出,只是平平无奇的出拳,拳头横跨虚空,骤至南皇身前! 那个三代白泽所化的幼童,不知何时挡在了南皇身前,满脸惊恐和‘果然如此’。 下一刹。 ‘咚!!’ 周牧听到一声闷响,尽管青袍客已然很收敛了,但闷响依旧将周牧体魄给震裂, 他只觉得头晕目眩,恍惚间,看见那尊神圣层面的幼童,被打爆了!! 一位神圣,连半点反抗能力都无,半点玄妙都来不及施展,直接被打崩了道基,磨灭了性命。 轰隆隆! 灿烂霞光暴起,真王陨落尚且福泽百万里,何况一位神圣? 三代白泽死去,他已化作中千世界的内景地破碎,海量神性物质反哺大天地,万万里都在落下神圣雨,无穷生命被滋润, 才被震的快碎裂的周牧,刚刚淋着神圣雨,伤势刹那愈尽,被滋润,体魄在缓缓变强! “白泽!”南皇发出一声悲伤的呼喊,眼中带着笑意:“好你个青袍客,真以为本皇好欺负么?” 南皇做怒目状,玄袍猎猎: “收敛余威,免得伤了一城生灵!” “小妖怪,你爷爷不知道?还用你来说?”青袍客呵斥,负手而立,站在虚空中,看上去仙风道骨: “上次未分胜负,今日叫你见见本座之能。” ‘哞!!’ 伴随一声牛哞,周牧看见立于虚空的青袍客手中,多出了一方紫金色的葫芦,在呵斥: “小妖怪,你爷爷唤你一声,你可敢答应?” 周牧眨眨眼。 南皇眨眨眼。 后者嘴角抽了抽,又似乎在缅怀什么,很感慨。 他瞥了眼满皇宫乱窜、似乎在寻找什么的小胖墩与木讷少年,又看了看呆立在祭坛上的‘周天公’, 感知中,诸王和神圣正在城外天穹凝观着,似乎随时准备拔腿就跑。 南皇微微蹙眉,虽出不得重殿,但立在殿中,也可出手。 下一刹, 青袍客见南皇无有回应,撇了撇嘴,抓起紫金葫芦,像是一块板砖一般砸去——不是他不想施展大手段,不是他不想真正催动此至宝, 实在是那个周牧武就在旁边,怕给震死了! 两尊大罗斗在一起,无穷霞光喷薄而出,遮蔽一切,看不清战场, 霞光与天上落下的神圣雨交相辉映,恰形成了一副绝美画卷! 周牧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整个皇宫都被十色霞光笼罩了,伸手不见五指,更别说凝观战场。 就连皇宫外的那些真王、神圣,目光也穿透不了笼罩皇宫的霞光,什么也看不见。 周牧一边思索要不要此刻念紧箍咒,一边准备往外退,认为此地太过危险, 万一这具身体真被震死了,那也太亏! “罢了,种种迹象表明,南皇都在助我,这时候坑他,似乎不太好.” 心头低语间,周牧准备离去。 只是,当他才抬脚,要施展【天涯咫尺】遁走。 ‘轰隆隆!!’ 周牧看见十色霞光震动,前方似有一道什么东西荡来了,直到冲至眼前才看清! 是一具残破的尸骸,是那只白狮,是那只被青袍客一拳打死的妖圣白泽! 伴随尸骸而来的,还有一角青铜碎片,看着很像是南皇脸上面具的碎片。 “卧槽!” 周牧看着那白狮骸骨连同青铜碎片朝着自己砸了下来,还没反应过来,已然被砸中,整座祭坛都崩塌碎裂! 但他紧接着发现,尸骸、青铜碎片半点都没伤到自己,只是压着他朝下,将大地击穿,急速的坠落着! “是南皇刻意的?” “他要做什么?他在将我送去哪里?” 周牧念头恍惚的想着,尸骸与青铜碎片压毁大地,压着他下坠着、下坠着。 “地下.等等,关押大罗之所?” 这是周牧最后一个念头,被神圣残骸、青铜碎片压着撞在了地底深处的某个宏伟阵势。 大阵剧烈震动。 周牧被震的神魂发颤,眼睛一翻,便昏了过去,身躯却也随之陷入阵中。 ‘啪!’ 震昏过去的周牧,恰砸在某个被囚禁十余万年的生灵跟前。 昏死前一刹,周牧看清了那尊生灵的模样。 是一只很年轻的猴子,头戴凤翅紫金冠,身着锁子黄金甲,脚踏藕丝步云履,眼中在淌血。 “大圣?”周牧声息顿止,彻底昏死。 第237章:老君诉苦,相赠道冠 “有完没完?有完没完??” 周牧气的跳脚。 才遭打了三闷棍,昏了两三天,如今醒来才多久,又被砸昏! 他站在梦中天庭之墟,站在养马场上,气的直揉鼻子,脸上却闪过沉凝之色。 昏迷前,周牧最后一眼,分明看到了【齐天大圣】! 可问题是 如果困阵中,被囚禁的是齐天大圣,是孙悟空,那南皇是谁?? 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盯着拔去仙树后原地残留的大坑,周牧蹙着眉头思索。 “那个女仙,母庸置疑,是南皇刻意让我遇见,他的眼睛看穿虚妄,能窥我之真身,知晓我为周牧.” “他真的没发现青袍客在城中么?” 此时难得静下来,周牧仔细思索,疑点越发的多,联合前后,隐约间有了个大胆猜测。 “那小胖墩打我闷棍之时,他们仨似乎就是直冲着我来的。” “是否,南皇预见此事,知晓青袍客在城中,刻意让我见女仙,甚至预见到女仙将我带走,为的就是” 周牧神色一肃: “为的就是,让老青牛劫走女仙?” 他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南皇的表现太过古怪了,而那女仙似乎是镇压那个大罗的关键——现在知道了那个大罗是齐天大圣,所以. “南皇,是想要放出大圣爷?” 周牧若有所思,认为当初老君的猜测多半为真,南皇是被迫为身后那位无上者做事,或许受了什么限制。 只是,南皇究竟是谁? 他居然不是大圣爷?? 周牧最早的种种猜测被推翻了,因为有一个大圣压在城下,那身装扮,那高翘的凤翅紫金冠,绝对是大圣! “南皇将我送去见大圣,是让我救出他?” “还是其他什么?” “他恐怕强的有些过分,和青牛搏杀之间,还有余力分心,将我巧妙的送入阵中” 周牧有些咂舌,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如今的青袍客会有多强! 方才祭礼时,那一声凄厉的、大概率是老君所发出的道音,已然说明了一切. “青牛薅走了多少宝贝啊?” 一身至宝的青牛,啧啧.没记错的话,西行中劫时,青牛仅仅凭借一个金刚琢,便让漫天神佛都束手无策吧? 如此,更可窥见南皇的可怖。 “这哥们该不会接近大罗之上了?” 周牧摇摇头,旋而使劲拍着脑袋,想要梦醒,但根本做不到,外界的身躯处于昏迷中, 诡异的是,他连另外一具苍老之身也无法回归。 “可惜,不能面见太上前辈,否则或许祂可以从这些事中,猜出来什么.嗯?” 自语间,周牧似乎发现什么,猛然回头,看向遥远之外的兜率宫。 在那儿,没有了冲天火光,没有了兵戈交鸣,兜率宫也不再剧震,平稳如故。 “打完了?” 他一个咕噜翻起身,犹豫了一下,还是运转挪移阵纹,骤然出现在九天东厨之前。 三两步跑到废墟上,周牧小心翼翼的叩响了道宫大门。 ‘笃笃笃!’ 清脆的叩击声中,兜率宫大门缓缓洞开,周牧只觉得眼前一花,已然出现在了宫中高台之上。 “你来了。”老人微红着眼睛,疲惫开口。 “太上前辈.” 周牧咽了口唾沫,茫然四顾——这是兜率宫?? 两侧墙格空了一大半,剩下的几乎都是些丹药葫芦,冲天的宝光消失不见——这也就罢了。 周牧默默看了眼老人屁股底下的空空荡荡,又看了眼直接摆在高台上的香炉。 蒲团没了。 案几也没了。 案几都没了!! 周牧嘴角抽了抽,胆战心惊——这老青牛,怎么比自己还过分??? 他咳嗽了两声,心虚开口: “太上前辈,您的蒲团呢?案几呢?满墙的宝物呢?” 老人嘴角抽了抽,感觉自己心口被捅了一刀,眼睛更红了,却没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 “遭了贼,不知具体是哪位道友” 顿了顿,祂没了过往的风姿,不再平稳,不再如同视万物为刍狗的【道】, 此刻有情有欲,像是坠入滚滚红尘,重新食了人间烟火,正咬牙切齿: “若让吾逮住那位道友,呵” 祂捏了捏拳头。 周牧心头拔凉拔凉。 青牛! 都是青牛的错! 我可没叫他把那案几和蒲团都薅了去! 周牧干笑了两声,决定换个话题,打算向太上前辈邀功,告诉祂自己在太古所化出的【道德法相】: “太上前辈,不久前我去见了元始前辈,您可知道?” “我看不见过去,否则早已逮住窃宝的道友,早已逮住某个冒充吾的家伙!” 老人咬牙切齿,心痛不已,指了指此刻正封锁着、内里窥不见炉外的八卦炉: “好不容易要钓上鱼,可以为你安排一二,结果呢?一朝成空!” “啊??” 周牧脸上的笑容僵住,到嘴的邀功话儿咽了回去,一副茫然模样: “钓鱼?” “然也。” 老人疲惫道: “吾做受损、虚弱模样,诸多道友都上当了,在蠢蠢欲动,或许可以钓出一条大鱼。” “最不济,也可以太过虚弱为名,顺理成章的将诸位道友从八卦炉中放出,镇压去其余地界,彼时好让你有机会将祂们‘救出’。” 缓了缓,老人捏了捏拳头: “然,疑似有未知者在过去,以吾的名义显露神通,将诸多道友惊住,将大鱼都吓跑!” 周牧眼皮狂跳。 老人唉声叹气的诉苦: “吾早就怀疑,某位道友已然接近脱离镇压,差点就钓出来是谁了,结果呢?” “结果都成空,只听炉中道友言说,庄严佛祖的绝仙剑被那冒充者取走.” “此刻,诸道友都以为是吾钓走了绝仙剑。” 周牧舔了舔嘴唇,干笑: “您这.似乎有些不太顺。” “嗯。”老人沉沉点头,有情过后,看上去不再出尘,更像是一个邻家老头,话也多了起来: “岂止是不顺?亲眼看着一件件珍藏很多年的宝物凭空消失只剩烙印,看着将要上钩的大鱼被惊走” 顿了顿,祂神色肃穆、发冷: “此刻,吾对那未知道友的怨念,更胜过玉皇道友了,吾会找到祂.对了,你要和吾言说什么来着?” 周牧一脸纯良笑容: “我便是在太古见到了您的风姿,还以为是您,原来是个冒牌货,我就说元始前辈怎么横眉冷对,驾九龙沉香辇伐向那个顶天立地的道德天尊!” 老人神色缓和了许多: “元始有心了。” 周牧笑容更加纯良,带着一丝僵硬——他认为,这两件事情的罪魁祸首,除了自己,元始前辈似乎也算. 嗯,对,没错。 元始前辈。 周牧眼神飘忽着: “我还听元始前辈说,您的历史烙印正在消散,祂很担忧——既然钓鱼失败,是否可以让历史烙印归复了?” “不。” 老人摇摇头,似乎从气急败坏中缓了过来: “未必完全失败,还有机会,诸位道友实际上也存疑虑,有认为吾在装腔作势的可能——说不得,这一条鱼儿依旧可以钓上,甚至效果更好。” 说着,祂长吁短叹: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矣汝来寻我,可还有它事?” “有有有!” 周牧连忙转移话题,生怕继续谈论下去,自己会绷不住,要被太上前辈看出端倪。 那样的话 惨咯! 他将祭礼时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包括那降临的无上者目光和轰鸣道音, 包括青袍客来袭、南皇疑似刻意将自己送入地下困阵,见到大圣爷。 只是把青袍客掏出紫金葫芦的事儿隐了过去,没提。 “那道声音的确是吾。” 老人蹙眉,坦然承认: “看来,那小妖皇背后的道友,就在这炉中,倒是巧合,将那位道友的手段给呵散,只是.” 祂沉吟片刻,迷惑道: “那小妖皇,竟不是泼猴么?不对,这之中或许有问题在。” 周牧见老君的注意力被转移,心头松了一口气,转而好奇问道: “前辈,您的意思是?” 太上恢复正常,平和开口: “那位南皇依你所言,疑似有火眼金睛,然泼猴的火眼金睛又被毁去——但吾可以肯定,除了泼猴,不会有其他生灵再诞出火眼金睛。” 周牧迷糊了: “那南皇才是大圣爷?可我昏迷前所见又是?” “吾也疑惑于此。” 太上轻声道: “可惜,此类事都涉及【无上】,吾无法直接知晓详细,目光又不能凝观凡世,否则一切迷雾顿消。” 缓了缓,祂话锋一转: “而你所说的那个女仙,吾大抵猜得到是谁,佛祖的一粒棋,给悟空设下的一道情劫,但悟空很多年前就已然破去此劫了。” “啊?” 周牧更迷茫了,匪夷所思,若女仙是大圣爷的情劫,更说明困阵中就是大圣爷——但太上前辈又说, 大圣早已破除情劫?? 他混乱了,不明白南皇是谁,不明白困阵中的大圣是怎么回事。 老人此时道: “疑点越多,问题越大,与某位道友牵扯也越深,或许涉及到那位道友的大谋划,你当自己去探索。” 缓了缓,老人继续道: “记住催动紧箍咒,若南皇生反应,吾便知道了那位道友是谁,彼时,鱼儿上钩后,吾会将那位道友从八卦炉放出,镇压在凡世,给你救祂的机会。” 周牧郑重执礼: “我明白,会尽快去做。” 老人颔首,手中浮现茶杯,想要持来茶壶倒上一杯热茶,手却抓了个空。 祂又发怒了,吹胡子瞪眼,气的牙痒痒: “某位道友当真不留余地,抓去的宝物都于祂无用,只能是刻意在为难于吾!” 深呼吸了片刻,老人看向周牧,嘱咐道: “小牧,你若来年见到绝仙剑,定当告知于吾,若见到紫金葫芦、幌金绳、羊脂玉净瓶.” 祂一口气报了一长串,听的周牧晕晕乎乎胆战心惊,这老青牛的确不留余地,自己可没交代那么多宝物,很有分寸。 他却都薅走了,都! 老人继续道: “若见到以上之物,都与吾言说一声,吾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位道友,如此胆大包天。” 说着,祂垂下眼睑,看不清眼神: “或许,吾消停太久,又失去道争资格,正在跌落,便有道友真的以为吾好欺负了?” 周牧打了个哆嗦,听出森冷之意,心头叫苦不迭,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认真执礼: “我定然会替前辈找出贼偷,查明真凶!” 他心头再度庆幸,还好元始前辈才替自己遮掩,太上前辈看不见自己心头所想,还好还好! “善。”老人颔首,脸上难得的浮现出笑容来,转而道:“却也不能让你白忙活,且说吧,可有所欲之物?” 周牧‘呃’了一声,环顾了一圈,小心翼翼道: “有倒是有——但您这儿,不是空了吗?” 老人脸上笑容再度消失,觉得心口又被捅了一刀。 祂怨念更深了。 深吸一口气,老人指了指道宫上方,捋了捋发丝间垂挂的小塔: “不是还剩下太极图、玲珑塔么?” “这我真不能要。” 周牧很认真: “拿了也是暴殄天物,发挥不了作用,在您手里,还能用来压制住其他无上者。” 老人愣了愣,看着周牧的目光更加温和,越看越欢喜,轻声感慨: “多好的孩子啊.” 先被贼偷光顾、恶心在前,此刻又见性子大变后纯善至此的小周牧,两者形成鲜明对比,让老人展露笑颜,很欣慰。 “以前,倒是吾错怪你了许多。” 祂伸手,轻轻抚了抚周牧额间,很温和很慈祥: “但依旧不可亏待了你,不可叫你白忙活,那算个什么事?” 周牧连忙摆手: “不用,真的不用,前辈待我极好,我很满足了!” 他这一次说的是实话——实在不好意思要了,心虚的紧! 可他越这么说,老人目光越慈祥,越和蔼,神色都变的郑重、肃穆,似乎下定决心。 “这般。” 祂轻声开口,语气很温和: “吾替你准备一份大礼,不可推辞——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来筹备,这件大礼对你会很有用,哪怕诸多道友都觊觎万分。” 周牧眨眨眼,太上前辈都需要时间来筹备的大礼? 无上者都觊觎? 他很愧疚,真不敢再要了——怕到时候老君发现真相,自己会很惨烈。 “前辈,真的不用了,您对我已经很好.” “莫要再说。”老人含笑,不容置疑道:“就这般定下,等筹备完毕,吾再呼唤你。” “退去吧,吾已替你疗去神魂上的震荡之损缺,你当可以醒来。” 周牧心绪五味陈杂,处于一种很矛盾的状态,心虚的执礼,默默退出了道宫。 “稍等!” 见他真什么都不要,老人心头很不是滋味。 毕竟拜托了小周牧帮自己找出【真凶】,而真凶是一位未知的道友,查明真相会很危险。 哪怕已决定筹备大礼,也不可使小友此刻空手而归! 万一在大礼筹备完前,周牧便找到【真凶】的蛛丝马迹,遇到险难呢? 想着,老人当即高声: “此物拿上,这玩意,那贼偷可偷不去!” 说罢, 祂郑重的摘下头顶那陪伴自己无数年的冠冕,轻轻一抛,落在了道宫外,落在了正在醒转、身形正在模糊的周牧手中。 “前辈大恩!”周牧最后高呼,彻底消失不见。 老人独坐在空荡的道宫中,轻叹了一声: “多好的孩子啊!” (两章一万一,二十八号请假一天!) 第238章:大圣老矣,五指山中(1/3) (十二点多还有一章) 醒来,睁眼。 周牧觉得昏昏沉沉,浑身都在疼,像是被不周山压在身上碾了几十个来回那般。 迷迷糊糊间,他听见啃食声,此刻正趴在地上,艰难抬头看去,见到披着黄金甲、极其神武的猴子,正吃着烤肉,满嘴溢光。 “尝尝?”猴子问道。 “哎,好嘞。” 周牧也不拘谨,龇牙咧嘴的爬起身,屁颠屁颠的凑上前,根本不生份,也不畏惧。 天帝都指着鼻子骂过,太上也坑过,元始灵宝见了个遍,如今没什么能让周牧畏惧的大人物了——但即便如此,他对大圣的感觉也很复杂。 毕竟,上辈子是看着大圣听着大圣长大的,年幼时挥舞过塑料金箍棒。 嗯,成年了也挥过。 不知名的、看上去并不灼热的火焰上,雪白的兽腿正烤的滋滋冒油,兼并有极其凝聚的霞光,自肉的纹理中冒出。 烤的是那白泽残骸。 “神圣品质的肉,来自一头天地异种。”猴子转动着烤兽腿,慢条斯理的开口: “可惜,血脉似乎有些斑驳,炙烤出的先天霞光并不太浓郁,显然非是初代的先天,应该是隔了几代的先天生灵。” 周牧嗅着极其浓郁的肉香味,肚子很不争气的做响,两眼都放光了。 “可惜缺了调料。”猴子轻叹了一声:“若是能用蟠桃树的树枝做柴,辅以花果山的十香草、东海龙宫的先天水精等,这将是一道佳肴,胜过蟠桃宴上的大菜。” 周牧眼皮一跳: “大圣懂得还挺多。” 猴子缓缓旋转着烤兽腿,看了周牧一眼: “汝识得俺?” “齐天大圣的名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猴子脸上的古井无波散去了,扭扭捏捏的笑了笑,挠了挠头: “想不到,被如来老儿压在五指山下这般多年岁后,还有人知道俺.你也是被如来老儿押进来的吗?” 周牧脸上笑容散了,脑门上冒出了几个问号。 哈?? 猴子忧郁开口: “那如来老儿本事的确不小,只可惜,俺老孙本已打上凌霄宝殿,就要将那天帝拉下马,我来做天帝” 说着,他伸了个懒腰: “但倒也不亏,在那如来老儿的手指头上撒了泡尿,嘿,只是没想到这老儿这般记仇,一压,就将俺老孙压了十万年。” 周牧彻底绷不住了,迟疑道: “大圣啊,你被关进来前,才刚刚大闹天宫?” 猴子投来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周牧: “你这小娃子,问的是什么话?俺看你修为不高,到底是怎的被关进来的?你可知道花果山?十万年过去,也不知俺的猴子猴孙们都如何了。” “十万年”周牧不说话了,大抵明白了过来。 孙大圣的确是孙大圣,不同的是,这孙大圣的记忆,是截断的,自被压入五指山而起,没有唐僧揭佛印,没有西行,没有成佛。 这很没道理,问题太大太大! 要知道,孙大圣可不像是那猪八戒,后者为神圣层面,被压制记忆、镇去神魂,并非不可能的事, 可孙悟空呢? 妖族大圣! 证道大罗! 这般层面的生灵,一证永证一得永得,畅游岁月前后自身所处的一切节点,是【恒定无缺】,怎么可能失去记忆?? 大罗层面的记忆、念头,就如同他们的修为一般,也是恒定无缺,永恒无损的! 毕竟,念头、记忆、一段经历,对于大罗来说,都是修为的一部分,是不会缺损的。 齐天大圣是大罗,斗战胜佛何尝不是大罗? 斗战胜佛的部分,又怎么会直接缺损掉? 可. 周牧心思百转千回,认为大圣的身上出了大问题。 “喂?小娃?” 猴子蹙眉叫唤了两句,撇了撇嘴: “你究竟是不是被关进来的?还是如来老儿派你来的?若是后者,那咱倒是更欢喜,你且出去后问问如来老儿,紫霞丫头一年一来,算算三天前就该来,怎的没来?” 周牧呛咳——谁? 紫霞? 那个女仙?? 他这下真有些错乱了,从未往紫霞身上去想,因为在他的认知中,所谓紫霞,与西行中劫和神话故事根本不沾边! 最主要的是,对方的行为太过放浪形骸,太过浪荡,面上看着似一个出尘仙人,实则走的是欢喜道,肉身布施天下! “难怪青灯意动,要吞了她!”周牧心头闪过这般念头,紫霞佛祖身前神灯的灯芯所化? “难怪老君说,孙悟空早已破掉情劫,女仙的出现很古怪——破掉劫的,是斗战胜佛,而非才闹完天宫的齐天大圣!” 周牧心头自语,凝盯着眼前被压十万年,桀骜却还在的猴子。 桀骜不驯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在这儿,那,戾气散去取得真经的斗战胜佛在哪里? 周牧脑海中闪过披着玄袍戴着面具的南皇身影。 孙悟空镇压孙悟空? 猴子此时已然有些不愉: “小娃娃,你怎的婆婆妈妈,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你到底是不是如来派来的?” 笼罩于此、镇困大圣的绝世阵势正在摇曳、震颤,隐约可以看见阵外霞光灿烂,大罗在争战,扰动岁月,也隔绝了所有目光、凝视。 孙大圣咀嚼着烤肉,顺着周牧的目光抬头看去,也看到了阵势外模模糊糊、惊心动魄的霞光,听见大轰鸣。 他道: “外面是何人在争斗?动静倒是不小。” “一位不明妖皇,大圣级人物,很不俗,另一方是青牛,太上老君的青牛。” “老倌?” 孙猴子一怔,似乎有些迷惑: “老君那牛儿,俺见过几次,算是有点水准,当初俺吞丹的时候曾经来阻止,抗了俺几十棍才能打趴下如今,哪怕俺老孙蜕变了,他也理应能抗俺四五棍子才是,很不俗。” 缓了缓,孙猴子继续道: “和他争斗的是何许人物,竟然能打的不相上下?倒是可以算不错,能在花果山担任大元帅。” 周牧眼皮子跳了跳,大圣爷比想象中要更傲气。 孙猴子撕下烤好的一小半兽腿,丢了过来,周牧下意识去接,结果被压的一个踉跄。 妖圣层面的生灵,一滴血都重过大山,小半条兽腿,几乎可以和一方连绵山脉比重,饶是如今的周牧,抱的也很吃力。 他张嘴,费尽力气,牙都崩掉了几颗,这才勉强撕下一缕肉丝来,才一咽下肚,便化作浓郁至极的神圣物质,叫四肢百骸都燥热。 “好补!” 周牧惊动,一张嘴,就有霞光喷薄而出,在半空中划成一挂十色彩虹,熠熠生辉。 他连忙又啃了几丝肉条,牙齿崩落了又长出,浑身毛孔喷光,将自身包裹,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光茧。 也的确如同‘茧’——周牧迎来二次发育,自身先天异象显出,两株仙树的虚相摇曳,脑后三重光轮,都在转动。 他在长高,在拔骨,这很罕见、很珍惜,到了如今地步还能发育,意味着本源‘装满了’、溢出了。 “你小子还是个先天生灵?” 孙猴子抓耳挠腮,盯着周牧背后的蟠桃树虚影直流口水,在拍腿大叫: “可惜是虚影,可惜是虚影!俺老孙无穷年没吃过桃,紫霞仙子有言,桃树已然从世上灭绝!” “她在骗你,或者说敷衍。”光茧中,周牧一边大口啃食着兽腿,一边含糊不清的开口: “这座城外便有一片很密集的桃林,我来时曾看见过,瓜果飘香,她大抵是懒得给你带桃,便告诉你桃树都灭绝。” 原本垂涎欲滴的孙悟空色变了,盯着周牧: “小娃子,你什么意思?俺老孙请你来吃桃,你却在此挑拨离间?紫霞迟到了三日,俺怀疑她出事了,是否和你有关?” 周牧毛骨悚然,感觉被一股锋锐的气机锁定,浑身发毛,呵声道: “我何必欺骗大圣?距离你被五指山镇压至今,根本不止十万年,早已过去无穷劫纪,你丢失了记忆,忘却了一段猴生!” 盘坐在地上的大圣想要站起身来,整座浩瀚大阵凶猛转动,好似化作一方无量大界,压在他肩头,要将他镇压! 凤翅紫金冠都开始龟裂。 但孙猴子依旧硬顶着无穷重压,顶着能将寻常大罗压成残废的阵势,站起了身。 “小娃子,到底何人派你来此。” 孙猴子冷冷开口,语气很不善,困住他的阵正在龟裂,有破碎的迹象。 周牧想要说话,却根本做不到,此刻就好像回到了过去,好像凡人时面对无穷强大的妖城之主——除了颤栗,什么也无法做, 他觉得自己在面对一头绝世大凶,快被凶猛气机压死! “我” 周牧极其艰难的开口,动用念头,召出一方至宝——道冠,一方看上去朴实无华的道冠,顶在头颅上。 骇人的气机顿时散尽。 孙大圣双眼浑浊、空洞,似乎流淌着血,却直勾勾的盯着周牧头顶的道冠,低沉开口: “老倌的顶冠祂让你来见俺老孙的?” “算是。” 周牧重重喘息,此刻整个人如同易碎的瓷器,布满裂纹,方才再拖延片刻,自身就真要被压死了,这一具身躯等同报废! 便是金翅大鹏,都从未给他如此心悸之感! 他朝着孙大圣看去,却发现对方没了方才的震怒,神色很平和,显然刚才并未真正动怒,只是作势。 孙大圣轻轻咳嗽着: “老君是个好人,于俺老孙有恩情在,不仅没将俺老孙炼死,还给俺炼出了一双不得了的眼睛,将俺吞掉的丹都完美相融。” 顿了顿,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低沉的继续道: “所以,此刻距离俺老孙被那如来老儿压下,真的已然过去了无穷年?” “很久很久。”周牧心头一松,连忙道:“久到难以形容,至少过去了一亿六千万劫纪——一劫纪足有五万元会!” 孙大圣失神: “这般久了吗?” 他不再硬抗大阵,蹲在地上,神色很落寞。 “大圣不怀疑我之前的话了?”周牧小心翼翼问道。 孙大圣平静道: “紫霞吗?我知道她有一点问题在的,但只有她能与我说说话。” 大圣的语气毫无波澜,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纯粹的清明之色——赫然已斩断情劫。 周牧瞳孔微缩,明白过来,大圣从来都未曾被情所困,他只是孤寂太久,需要人和他说说话。 就如同真正被压在五指山下的那五百年,偶见牧童,都能闲聊许久,开怀不已。 “大圣.”周牧神色复杂,不知自己具体情绪,难以描绘,似见到年幼就憧憬的英雄迟暮了。 孙大圣吐了口血沫子——显然方才硬顶大阵,也让他受了些伤,不知严重与否。 “紫霞仙子每次到来,总是安抚我,让俺老孙不要尝试破阵,会有性命之危,我知道她的意图,只是我的确挣不脱、离不开此地。” 大圣抬起眼睑,昏花的双眼中浮现一丝期冀: “老君,是让你带俺老孙出去的吗?” 周牧想了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一边将老君的道冠收起,一边叙述道: “老君若知道大圣的处境,一定会唤我尽力救出大圣,他念叨过大圣很多次,说彼此都有缘。” 孙大圣平静颔首: “那你有办法吗?” “没有,但上头或许有人有——譬如青牛,譬如那位正在和青牛争杀的南皇。” 周牧坦然道: “我到此来,便是南皇悄然施展的手段,我不知道他具体是谁,只知道.他有火眼金睛!” 孙大圣骤然抬起头,目光犀利至极,使这处昏暗之所生光,亮如大昼! “九万年前,曾经有一人来此五指山下,剥去了俺的火眼金睛!” 周牧一愣: “这不是五指山。” “这是,一直都是。”孙猴子平静开口:“那里有俺老孙在如来老儿手上,留的字。” 他指了指远处,周牧下意识抬头看去,见那儿的幽雾散去了,显出一根通天石柱,柱上有齐天大圣到此一游几个字。 周牧环顾四周,又有另外四根通天石柱,恰呈五指之相,而大圣和自己,则在掌间! “所以.是佛祖的手段,南皇背后的无上者,是佛祖?”周牧呢喃自语。 ‘轰隆隆!’ 他看到一道光击下,看到一个庞然大物撞进了大阵中来,不偏不倚,砸在自己头上。 “再来一次?真有病啊?!”周牧怒吼,被坠入阵中的青袍客砸了个正着,砰的一下,碎成了几百块的血肉碎片。 ‘哗啦啦!’ 海量泛滥着宝光的牛血泼洒下来,几百块周牧躺在牛血泊中,躺在大罗血精中。 “倒也挺好。”肉块们震动,如是说道。 被打成猪头、浑身伤口在往外飙血的青袍客摇晃起身,惊叫: “泼猴!” 阵势轰然转动、闭合,彻底封死于此地。 第239章:你这不中用的老青牛!(2/3) “泼猴!” 伤痕累累的、沾染着无穷佛光的青袍客瞪大了眼睛,虽然早已有些许猜测, 但真见到这死猴子呆在困阵中,还是不免色变、震动。 “老青牛?”虽然没了火眼金睛,无法直接看穿这个伤痕累累、穿着青衫的汉子是谁, 但是结合之前周牧所言,孙大圣却也直接猜测了出来,微微讶异: “你怎么被打成了这般模样?” 老青牛扼腕长叹,踩的地面吱嘎作响: “说来就话长了.咦?这地面怎么软乎乎、肉叽叽?好似踩在厚厚的兽毯上,脚感很不错!” “我现在想给你一拳,但是我打不过你,也没有拳头。”被踩的叽叽做响的肉块幽怨发声,青袍客蹬蹬后退了两步,在挠头。 此时, 几百坨肉块安安静静的躺在大罗血泊中,伤势极重,青袍客坠下的时候,带着无穷璀璨佛光, 就这么一下,将周牧彻底撞散架,甚至被迫沾染清净佛光,竟无法将自身粘合在一起。 但他很怡然,因为毕竟是大罗血泊,躺在其中的好处大的惊人,每一秒都相当于吞下一整只方才的白泽兽腿! “舒坦!”几百坨肉块震动发声,同时也在发光,璀璨到难以想象的光,像是几百处洞天福地一并出世了,在耀极! “机缘一场。”孙猴子点评:“大圣级血液在淬炼肉身,提供巨量法力,俺老孙或可助你。” 说话间,他割破自身胸膛,一颗长有七窍的石头心脏安居其中,孙猴子将石心划破,其中流淌出发光的血,一共洒出了几百滴, 每一滴都落在一坨肉块上。 周牧舒爽的发出呼喊,在极致的光与霞中蜕变,两种大罗级生灵的血液,两种接近【先天】级先天生灵的本源, 他疯狂吸收着,肉身本已锻打至极境,此刻居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即便困顿于法力未破天仙,肉身不可直证真仙, 但八九玄功也发生变化了,七十二变的第三变、第四变自然生发,一者可化【道德青牛】,一者可化【天产石猴】! 这违背了七十二变的原理,前三十六变本是不可化先天及以上事物的,但此刻定理被打破! 数百肉块上的佛光皆遭到霞光所湮灭,肉块聚合,重新化作周牧的模样,他睁眼,双眼中的光太耀,宛若两盏永恒燃烧的大日金灯!! “我似乎发生变化不,八九玄功似乎发生变化。” 周牧呢喃,本身正处于八九玄功的第五转,此刻跌落回第四转——自身却未变弱。 或者说,八九玄功的上限,拔高了。 八九玄功,九转为极,此刻有了【第十转】,是许多因素的综合体现, 从【浮黎盘古法相】,再到自身逆反先天,还有内景地中所吸纳的、由那根指状事物所化的无尽白霭, 最后加上【道德青牛】、【天产石猴】这两种独特生灵的本源,最终导致九转玄功有了第十转! “八九玄功,诞出第十转.”青袍客瞳孔收缩,同时眼中浮现出了然之色——果然是杨二郎的降世身! 否则怎会八九玄功? 纵观天上天下,会八九玄功的两只手数的过来! 青袍客打定主意,要装作不认识——否则,会被怀疑是自己敲的他三闷棍,要被记仇! 许久。 周牧大喘气,彻底恢复平静,身后的先天异象增添,从原本的两颗仙树,到现在一树一牛、一树一猴。 道德青牛、天产石猴,都成了自身先天异象的一个组成部分, 自己也同步获取了两个玄奇物种的‘天资’。 周牧觉得自己要比片刻前的自己敏锐太多太多了,是悟性,是洞察,是心思通明, 就连心脏都化作【七窍玲珑心】。 “多谢大圣,还有青.袍客。” 孙大圣端坐着,坦然受了周牧一礼,青袍客也厚着脸皮承下——但其实周牧不太想谢他。 毕竟自己被砸成了好几百块! “老青牛,无数年过去,看来你还认识俺老孙。”孙大圣开口,语气间有几分意气风发, 但很快又被浓浓的暮意所取代,他实在是被耗去了太多锋锐。 “泼大圣说笑了。”青袍客心惊胆颤,自身还在发着佛光,很璀璨,才一开口说话,伤口又迸溅出很多大罗血。 他有些迷惑,这泼猴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周牧见状,也不生分,打量了青袍客半晌,将发生在孙大圣身上的变故叙述了一遍,听的青袍客目瞪口呆。 “记忆,消失了?” “怎么可能!” 他断然否决,认为大罗不可能被磨灭、删改记忆,就算无上者来,也依旧不行! 大罗永证,就算在岁月前后时时刻刻中都被磨灭、杀死,真正的死去,也绝不会被磨灭一段记忆。 这是定律。 “事实就是这样,一场大变故发生在孙大圣的身上。” 周牧摊开双手,旋而凝盯着青袍客: “青牛兄,你又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被打的这般凄惨?我分明看到你取出了老君的紫金葫芦,腰间还环着幌金绳!” 青袍客长叹了一声,周身有梵音在响彻,很简短的解释道: “本尊压着那个小妖皇暴揍,他都快被吾打残,即将告饶,但是紧接着就发生意外.” 青袍客脸上闪过一丝凝重: “在吾即将碾压他、打的他跪地求饶的关头,那个小妖皇忽然抱头,似乎受了什么创,眼中的明亮光紧接着晦暗、浑浊,像是失神落魄,然后.” 他咽了口唾沫,脸上写满了不解: “然后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出手佛意盎然,我好像在面对一尊不世的古佛,三拳而已,险些将我打死,最后遭镇入了此阵势!” 孙大圣听的蹙眉,周牧则若有所思——老青牛的前一大段话,他实际上是不太信的, 那个南皇很诡异,甚至周牧有怀疑,南皇也是孙大圣! 只不过,是【斗战胜佛】。 而身旁的则是【齐天大圣】。 这个猜测并非没有道理,大罗不可被磨灭记忆,但是否能自行分割、化作两个生灵? 有可能! 只是 周牧心思转动,追问道: “你是说南皇捂着头颅,然后眼中失去了光,是否像是傀儡?” 青袍客一愣: “汝怎知道?” “青牛兄还记得之前降临的恐怖目光么,那是一位无上者,是南皇背后之人。” 周牧简短道: “我怀疑最后时刻,南皇的身躯被那位无上者接管了,将你暴打。” 青袍客沉吟半晌,抚掌道: “还真有这个可能!也就是说,我方才是在和一位无上者对敌,受了祂三拳而不死!” 周牧眼皮跳了跳,将到嘴的话憋了回去——他其实觉得,那位处于八卦炉中的无上者,恐怕根本降不来力量, 最多是一缕意志,强迫南皇使出了全力。 换句话说南皇只是被迫认真了,全力打了三拳而已。 看了看青袍客的凄惨模样,周牧最终还是没有说出猜测,觉得对方会遭到很大打击,主要还是要给老青牛留一丝面子. 青袍客沾沾自喜间,却旋而觉得不对,瞪向周牧: “你这小家伙,怎么一口一个青牛兄?我与你很熟么?” 他认为演习要演全套,必须装作完全不知对方为杨二郎的降世身,如此才保险! 可是。 “差点忘了.”周牧和善一笑,伸出手,轻飘飘一招。 下一刹,一张破碎的纸片凭空浮现,其上流转无穷道韵,伴随厚重至极的道德气息, 而碎纸片中间,则是一个‘给’字。 青袍客猛然一呆——是他? 是老爷提到的那个人?? 周牧举起‘给’字,平和开口: “我曾经面见太上前辈,受了此法旨,我叫做周牧武,准确的说,我叫做周牧。” 青袍客开始掐自己的人中了,有一种很不真实的魔幻感。 啊??? 他旋而想起那一段过去历史,老爷降临的那一天,所说的话。 老爷当时说,自己已然见过了周小少爷。 还真见过了! 还纵容金角打了三闷棍! 但青袍客依旧觉得有些发懵,杨二郎的降世身,怎么忽然成了自家小少爷? 可问题是 他在回忆,觉得自己没记错的话,当初那座边陲小妖城上空,死去的‘周牧’明明自称二郎真君嫡子啊? 二郎嫡子成了二郎真君的降世身?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啊 心思百转千回,脑袋发昏的青袍客却很快执礼道: “小少爷!” 他是对着周牧执礼,也是对着那张破碎纸条执礼,神色很郑重,带着一丝恭敬意味。 孙大圣脸上浮现出了然之色,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太上老倌的道冠都在这个小家伙手中! 所以,是太上老倌的嫡传么? 周牧摆了摆手,笑眯眯的和青袍客对施了一礼,笑容很灿烂,将拇指、食指放在一起,轻轻揉搓了一下: “太上前辈说,留了很多宝物予我,让我找你来取譬如你方才对决南皇时使的紫金葫芦,还有幌金绳等!” 青袍客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之色,指了指自己空空荡荡的鼻子: “小少爷,你且看看我的鼻环——金刚琢,它都不见了!” 周牧脸上笑容一僵,心头涌现出很不好的预感: “我的宝贝们呢?啊不,你从太上前辈那儿拿来的、准备给我的宝贝们呢?!” 他强调‘青牛’从‘太上’那儿取的宝贝,这是在为以后打基础,准备来年被太上前辈抓包后,好及时甩锅. 青牛做的混账事,和我周牧有什么关系! 青袍客再度挠了挠头,眼神飘忽: “咳咳,那个小妖皇被某位无上者附身,强大的过分,我被迫宝物尽出,但依旧不是对手.毕竟是无上者!” 周牧倒吸了一口凉气: “青牛兄,你千万别告诉我,我的宝贝都被夺走了!” “那没有!” 青袍客豪迈的一挥手: “我知道小妖皇出不了皇宫,便将一些宝物传回了【青山】,绝对安全!” 周牧松了口气,旋而敏锐的捕捉到一个词: “一些?具体是.??” 青袍客很不自然的回答: “幌金绳,紫金葫芦,金刚琢、七星剑、大道案、太上蒲团、吞天壶” 周牧悬着的心彻底放下,笑道: “这些都送回青山了?” “不,这些都被抢了。” 周牧笑容一滞。 许久。 他带着颤音问道: “那,到底哪些东西,传回了青山??” 青袍客目不斜视,很认真,掷地有声道: “芭蕉扇!” “然后呢?”周牧的心脏再度提到了嗓子眼。 “没了。”青袍客老老实实的回答。 周牧眼前一阵发黑,在晕厥,我的宝物! 他悬着的心,终究还是死了。 南皇! 佛祖!! 他跳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头顶大阵,大声咆哮: “破阵,破阵,必须破阵!” “打破此阵见天日,两位,随我破阵,我有诸宝在手,定可斩破此阵势!” 第240章:与大罗论道,昆仑终开!(3/3) “青牛兄!大圣兄!何不齐力打碎阵去?我有一些宝物,或许可助阵!!” 青袍客浑身佛光璀璨,此刻被佛意腌入味了,冲的神魂都像是醉酒,晕晕乎乎。 他摇头: “无用,汝可有比的上紫金葫芦、羊脂玉净瓶、金刚琢等的宝物,若是没有.” ‘当!’ 周牧丢出了一块翻天印。 青袍客懵逼的看着翻天印,沉默了良久,道: “小少爷竟有此宝傍身,不愧是,不愧是只是,单单凭借此宝,未必可以剥开大阵,很难,因为” 周牧伸手一抛。 ‘当啷!’ 三口残破的灵宝仙剑浮现而出。 青袍客愣了一愣,笑出了声: “小少爷,这三个玩意,无异于废铁,实在是” “拿错了拿错了。”周牧又一挥手,三块烂石头掉了出来。 青袍客沉默了: “这也是拿错了?” 他忍不住道: “小少爷也不必以此类物件来.” 话没说完,青袍客看着这位小少爷,慢吞吞的将三块石头拼接在一起。 正好呈现一块墓碑状,其上镌刻着‘元始天尊之墓’六个朴实无华的大字。 青袍客双腿一软,差点跪在了地上。 “还有呢。”周牧豪迈挥手,兜率匾和叫做十二道玄卷的地毯齐齐落地。 一件件宝物现出,孙大圣瞪大了眼睛,青袍客茫然四顾。 他在狂流口水。 尤其是看到兜率宫匾额时,青袍客眼睛都发红了,如同怀抱爱妻一般,死命的抱住,怎么也不愿撒手! “破阵,今日破阵!”青袍客叫嚣,认为万无一失,手持兜率匾,一旁的孙大圣则托举翻天印,两尊大罗都做好准备,蓄势待发! ‘轰隆隆!’ 两尊大罗驾驭至宝出手,天动地摇,岁月和天地壁障都被打穿,可以看到一方又一方小世界磨灭! 阵势剧烈震动,最凄惨的当属周牧,因为整座大阵——或者说佛祖五指,是完全封闭的,恰似一口钟, ‘钟’剧烈震动,‘钟’里头的周牧自然不好过,被震的都翻白眼吐舌头。 他连忙将破碎的元始之墓横在身前——竟然依旧有效用,恐怖的震荡波纹临近墓碑,刹那就散去了, 并非是被抵御,而是似乎从根本源头、从因果层面上被抹除,被定义为‘不存在’。 这让周牧越发的将墓碑抱的紧了些。 宝贝啊,真宝贝啊! 可惜在外界不能乱用,否则会被看穿很多事物,譬如人世钟山烛龙,又譬如或许有人会猜测到青灯头上。 很快,伴随一阵剧烈震动,兜率匾、翻天印齐齐发光,尽管没有认主,但两尊大罗依旧可以催动其大部分威能! 然后 大阵完好无损。 “加固了?!”青袍客毛骨悚然,很不解,脸上写满了茫然:“阵外似乎生变,小妖皇加固了大阵??” 他不信邪,认为自己没这般惨,继续出手,提起匾额当作板砖,对准穹顶一阵狂敲乱砸, 结果还是在做无用功,根本撼动不得这座大阵! “是指头。” 托举翻天印的孙大圣指着五方的通天石柱,简短开口: “五根指头、五根石柱,发生了变化,佛光氤氲,似乎被激发了,显出真正模样,显出如来老儿五指的真正能为。” 青袍客这才仔细打量四周,神色骤变。 五根石柱上氤氲不可思议的道韵,好似有无上佛祖在诵念经文, 隐隐约约间,可以看到一重又一重的佛国沉浮在石柱周围,佛国内又可见比丘、金刚、罗汉、菩萨,乃至是佛陀,都在端坐、庄严、慈悲、诵经! “是真正的佛祖之手!”青袍客怪叫,他见识很广,此刻毛骨悚然了: “怎的会突然变成真正佛祖之手?就是单纯为了困住我和泼.大圣??” 周牧神态也变的凝重,觉得有些牙疼: “事情麻烦了,真正佛祖之手,来自一位无上者,凭借我等,真的可以打碎么?” 孙大圣轻轻一叹,似乎习惯,古井无波的盘坐着: “再等十万年,或许会有新的契机,安然静候吧。” “十万年!”周牧眼皮狂跳,却实在也无可奈何,来回踱步,思索可以逃出生天的方法。 让他惊悚的是,在此地,自己连入梦都无法做到,且和另外一具身躯的联络中断了, 幸好彼此精神空间依旧互通,他凭空造纸,写下很多文字,放入精神世界, 等待另一身取出、阅读,再回信,彼此如此交流。 最终,还是找不出脱身之法。 “好歹将我放出去啊!”周牧坐地狂挠头,有些抓狂,认为自己遭了无妄之灾——估计南皇自身也未曾预料到这一点! 毕竟,按照青袍客的描述,南皇是忽然失神落魄,九成概率被其背后的无上者,通过不知何等媒介操纵了! 而那位无上者,九成九的可能即是【佛祖】! 佛祖释迦如来,没有前缀之号,就叫做【佛祖】, 其为灵山之至尊,佛教的重磅人物,五大佛门无上者之一,甚至在五佛祖之中,也位极尊。 “倒了血霉!”青袍客也在抓狂,此时很心疼,无数宝贝被南皇夺走,快急哭了, 周牧看到他这副模样,却只觉得无语——该难过该抓狂的,不应该是自己么! 这是我的宝贝! 都是我的! 他学着青袍客滚地哀嚎。 孙大圣平淡的看着两个‘活宝’,淡淡道:“两位是不是应该给我讲述一下,我被镇压在五指山下后的事情?” 两人齐齐侧目,凝望孙大圣,这头桀骜不驯的猴子,历经十万年孤寂,此刻居然很沉稳了, 锋芒未必被磨平,但已然收发自如,平日里可以如同一个入定老僧,见诸事而不起波澜。 “也行。” 周牧爬起身,不再悲呼,自身其实并不太焦急——反正另外一具真身还在呢! 彼此心念虽然暂时隔断,但依旧可以通过写信来沟通、交流,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就算这一身绝灭了也无碍。 他和青袍客你一言我一句,将西行中劫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听的孙大圣怔怔出神。 “斗战胜佛.”大圣笑了起来:“我怎么会受封为佛?掀了灵山还差不多,必要将金箍棒砸在如来老儿的头顶,砸平了祂头上的肉髻。” 他说的很平静,语气无甚波澜,可其中透着的狠意和张狂,似乎有了从前叫嚣天帝轮流坐的模样。 事实证明,猴子依旧还是齐天大圣。 周牧沉默片刻,并没有说出关于南皇真实身份的猜测,毕竟还没有确定, 他只是舔着脸道: “如今此地遭无上者的一只手封死,破阵无方,闲着也是闲着,不若.” “不若什么?”青袍客好奇问道。 “不若我们共同修行,彼此交流心得、论道?”说着,周牧眼睛亮晶晶——这可是两位大罗! 孙大圣方才的锋芒一闪而逝,此刻看上去又像是在继续颓丧,和老青牛对视一眼后, 大圣微微颔首: “倒也未尝不可,十万年来,吾尝试修行很多次,都无法寸进,如今彼此论道,或可有所得。” 齐天大圣没意见,青袍客自然更没意见了,他是知道周牧小心思的,但是小少爷嘛,自己本就该倾囊相授! 一猴一牛一人索性各自对坐,恰呈三角状,大圣负责说法,青牛负责讲经,周牧呢? 他负责边听边吃。 听一句经文,啃一口天药,再听一句妙法,吃上一口天妖珍肉。 “你哪来的这般多零嘴??”老青牛错愕,孙大圣也侧目了,很眼馋,因为那头白泽残骸已然彻底碎成粉末,没得吃了。 “都有,都有!” 周牧很大方,取出珍肉、天药、仙桃、灵果等事物,都是另外一具本我通过精神世界送来的, 那老年本我出了一趟五王城,狩猎了两座妖城,收获很多。 甚至周牧不惜花费大价钱,换了两枚残品蟠桃出来——两座妖城提供的功数,刚刚好够。 孙大圣终于动容,险些给周牧磕一个,老青牛也感慨不已,言说无数年未曾见过此物, 猴、牛、人一边论道一边大快朵颐,竟都不觉着孤寂或者难熬, 尤其是周牧,对法、妙、道的理解,在暴涨! 甚至,他的法力终于突破临界,听妙道仙经,证得法力天仙! 可惜的是,无有法相出现。 “是了.” 周牧拍大腿: “我和另外一个本我被隔断,正在残缺状态,无法凝聚出法相,甚至” 他痛惜:“我明明三境都已证天仙了,肉身却依旧无法破境成为真仙!!” 两尊本我被【佛祖之手】隔断开,彼此不相连了,青年真我只俱备【体魄】、【法力】,不俱备【德行】, 老年本我则只俱备【德行】而无法力、体魄,等同于都缺失一角,哪怕三路齐证天仙,却在【道理】上不相通,无法更进一步! “破阵,破阵啊!” 周牧捶胸顿足,只要破开阵势,两具本我重新连通,他可立即凝聚出法力修为的法相,立即将某一条乃至多条修行路,走到【真仙】层面!! 但可惜,无法。 “继续听道,继续听法!”周牧上来了脾气:“若是一定时间内再无法破境,大不了,我让此身重修【德行】!” “说不定等脱困后,两身德行相合,一加一大于二!” 他沉浸在青牛、大圣的讲经说法中,许多修行上的疑惑顿消, 听久了,甚至偶尔可以参与其中,叙述一些让两尊大罗都亮眼的玄妙。 时间缓缓流逝。 一天,两天,三天.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我大有所悟,可惜天地出了状况,处于颓废,否则我说不得可尝试破境,成为大罗之上!”这是青牛在感慨, 猴牛人论道数月,他的收获仅此于周牧,真正的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另外一个我又狩猎了许多妖城,喏,桃来!” 周牧很豪迈,将另外一个本我赚来的功数全部换成了蟠桃,和老牛、孙大圣再度分享,做为回报, 这数月来,他的收获最大,只要能破阵,说不定可立刻将三条路都走到真仙层面! 甚至,【大玄】领域都已然开始参悟了! “继续论道继续吃!” 周牧豪言: “有另外一个我在,蟠桃只会越来越多!” ……………… 五王城。 周牧疲惫的折返回古楼,伸手捶着肩膀,很累。 “道兄,你回来了?这一趟可有收获?” “还行。”周牧笑着道:“悄然狩猎了近十座妖城,积攒大笔功数,可以换一些好东西,能有大用.” 话没说完,周牧笑容消失了。 “我的功呢?” “我的功呢!!” 他气的肝疼,意识到被另外一个自己取用了——取用就算了,定睛一看,全换了蟠桃! “造孽啊,造孽啊!” 周牧觉得自己被坑惨了,暴跳如雷,却又没地方发怒——自己被自己坑了! 他捂住心口,最终还是坐下,神色很不好看,许久才缓过神来。 “行了道兄。”哪吒哭笑不得,劝慰了片刻,神色一肃:“道兄,你不在的时候,柏矩来了一趟,说是那个小丫头醒了,很不凡。” “谁?” 周牧愣了一愣,旋而反应了过来——小念! 他之前将小念安顿在阎罗天子殿,如今,她已然醒来? 周牧神色一肃: “正好,我回来的时候收到了岐伯的传信,说他背后的大人物,乃至那自称‘碧游宫之主’的人,想要见我、想要密谈.我打算接触一下,说不得可以成为咱们天帝陛下的心腹。” 缓了缓,他看向紧闭的静室,刚想要询问褚耀武、冷面妞的修行进度时。 忽然。 ‘轰隆隆!!’ 古楼剧烈震动,外头天上,传来洪钟大吕般的轰鸣! 周牧色变,怀抱仙龟,拎起沉睡了数月的洁白小乳猪,与瓷娃娃一并快步走出古楼,昂头看去。 “那是.” 周牧瞠目结舌,看到一座山,一座真真正正的神山,横压在五王城上空,天渊都被挤走! “昆仑。” “昆仑山,昆仑墟!” 神山笼罩在看不破的雾中,而雾在渐散,有如玉的、带着十色霞光的阶梯,从空中神山雾气朦胧的山脚中绵延了出来! 阶梯缓缓的朝着地面延去,很宽阔,恰似一条正在降世的登天路! “昆仑将开。”瓷娃娃沉声,神色凝重:“按照这个天路坠下的速度,最迟三日。” 周牧沉沉点头,终于还是来了么? 那. 他和瓷娃娃下意识侧目,看向远方,能见到有伟岸生灵在走来,不止一尊。 “神圣!真王!” 周牧呢喃,目光晦涩: “果真是风云际会。” 他念头感知着精神深处,感知着那半枚【昆仑法令】。 象征主宰半座昆仑山的昆仑法令,躺在周牧的心灵大海中,正在幽幽发光,正在微微颤动。 第241章:诸圣齐至,十万佛像拜昆仑 昆仑已现,天门在开。 倒悬的山脉撕开厚重云海,白色雾霭中的神山洞开一线,如玉阶般的天路在延长,要沉入人间。 人族诸王走出,神态悚然,此刻一座偏僻院落里,虞美人推着垂暮的老仙,伴随着老楚,都很肃穆,眺望天上那劈裂的一线神山云雾。 可见九重天门在雷鸣中次第洞开,依稀能望到山中十二重大月和十重大日, 玄龟驮着碑林缓慢的碾碎日光月华,许多年不现世的古老生命隐约模糊! 有佛来了。 “这便是五王城?” 一尊灿烂的佛陀走至,高万丈,身覆金箔,笑容和蔼: “人族的核心之所,一片未曾播撒信仰的原始地带,很有价值。” 他来自雷音寺,那位铜山菩萨走出五王城跪迎,佛身后还有九位真王菩萨,带着谦卑的笑。 又一位佛行近,更高更宏伟,足足三万丈之庞大,来自弥勒寺,同样带着九位菩萨,在净光菩萨的礼迎中抵达。 “如何划分?”三万丈佛淡淡发问:“未曾被开发的荒土,我要一半,其中人都匍匐,是我的佛民。” 万丈佛微微颔首: “可,我西城,你东城,平等分配。” 两尊佛陀很淡然,并不倨傲,三言两语决定了五王城中人族的归属,对那一群神色难看的人族真王视而不见。 “立庙。” 佛陀微笑,都伸手朝着五王城一指,轰隆间,成千上万的佛庙出现在城中各处, 佛光伴随梵音,将这座大城笼罩,一个个平民虔诚匍匐,金色的信仰光汇聚到一座座庙宇中,塑起佛像! “过分了!” 唐王气的发抖,举起刑天斧,怒目圆睁,在沟通天渊,后者撕开一线,其中金光灿烂成霞,似有一只爪要落下! “至少五圣齐至。”三万丈的佛陀被天渊中的气机压的暗淡了, 但他平静依旧,淡淡开口: “大鹏落爪,可杀一圣,而后呢?其余神圣将杀尽此城。” 唐王神色一滞,但依旧很强硬: “祖器、至宝在手,我等搏命,哪怕对上神圣,可一换一!” 另一位万丈佛笑了: “可以试试,看看是我等五方的神圣多,还是你们人族的真王多?且以为,就你们有祖器、至宝么?” 说着,他从铜山菩萨手中接过裹尸布,打开,其中的大罗尸骸睁眼! 旃檀功德佛的尸体,被万丈佛抓着作为兵器,堪比一件祖器了! 诸王沉默。 万丈佛含笑,将旃檀功德佛尸重新覆入裹尸布中,随意道: “吾二尊,只取信仰愿力,又不伤你们人族性命,这般拼命做什么?能允许你们存在,已然是恩赐。” 说着,两位佛陀继续指落更多佛庙,更多的平民乃至修行者都开始匍匐了, 他们被迫贡献“愿力”,精神和魂魄都遭到压榨,可以预见,会有很多人痴傻,很多人变的愚钝。 一阵金色佛光朝着古楼淹去。 周牧怀抱着仙龟,神色很不善: “果然是妖怪所化的妖佛,说到底,还是一群畜生。” 瓷娃娃摇头: “事实上,真正的佛也差不多,不乏强行度化、压榨愿力的事情发生。” 周牧沉着脸,念头扫动,能见到城中十万庙,一庙一佛像,聚愿力,压榨魂魄。 他斥了一声,将临近的金色浪潮呵止,自身德行蒸腾若海,隐约有一方由神秘双手托举的黄金屋闪烁。 周牧抬起头,凝视那两尊大佛,看到他们脸上的淡漠之色,视五王城众生若蚍蜉,并不盛气凌人,只是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高高在上。 “道兄,暂避锋芒。”瓷娃娃出言提醒,怀中仙龟也道: “等老师成为真仙,我以金鳌岛之身降临,神圣若入内,杀之,如似屠狗。” 周牧却摇了摇头: “我另外一身不得脱困,证不得真仙,太遥远太久,我无法眼睁睁看着满城人受灾,看着这群人族的种子变的痴痴傻傻,这代表数代人都要断代了,青黄不接,这是真正灭族的难。” 说话间,周牧凝望浩瀚金潮,凝望十万尊庙宇中在展露笑颜的佛像, 这些佛像正在吸纳浩瀚无边的愿力,正在‘活’过来。 “众生拜佛.佛可有要拜的?” “昆仑墟是仙家的圣地,曾盘踞三清和金母,便是帝俊都曾经在此诞,山下的生灵何须拜佛?” 周牧如是自语,尝试沟通心灵大海深处的半枚昆仑法印,居然真的奏效,法印在发光。 “是否可以联通昆仑墟?” 他在努力尝试,但很困难,毕竟只是半枚法印,只能坐拥半座昆仑墟, 再加上距离很遥远,自身修为又不太够,此刻只能略微牵动昆仑墟。 “我无需驾驭你。”周牧凝望着天上的浩瀚昆仑,自言自语:“我知你是有灵,有意志的。” “我只需要你的意志.醒来。” “仙家圣地,如何可见佛家逞威风?” 低语间,周牧精神深处的海量德行,尽数灌注入昆仑法令中,竭尽全力。 半枚昆仑法印,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光华,将周牧近乎无边际的精神世界都照亮! 法印蓬勃。 与此同时,远处。 一尊鬼圣走来,背后跟着九尊饿鬼道的真王,都是魂体, 另一方则又有两位妖圣并肩行至,一者是猪头佛陀,独臂,满目沉凝之色,似乎这几个月来一直焦虑着什么, 另外一位也很不简单,是一头大日金乌,城中那只真王级的金乌冲出,狂呼着‘太爷爷’。 两尊妖圣背后,也都各自跟随着九位真王。 至于此刻,五方大罗势力,各有一位妖圣、十位真王雄踞在五王城外! “两位佛陀倒是好雅兴。”金乌妖圣淡淡开口,凝望着被佛光浸染的五王城,目光闪动: “愿力.某最近也在修行愿力一路,在谋求德行,不若两位佛陀让出来一些?” 三万丈高,来自弥勒寺的天佛冷哼了一声: “不让。” 雷音寺的万丈琉璃佛陀也摇头: “先到先得,哪里有后来者居上的道理?” 两尊佛陀所属的佛寺虽然对立,但此刻竟同气连枝,不肯让出数百亿人口聚来的愿力, 数百亿人族之愿力,即便是对神圣层面的佛陀来说,也是一笔极其宝贵的财富! “不愿就算了。”金乌妖圣衡量一二,淡淡摇头,不欲纠缠,猪头佛陀则看向诸多人族真王: “汝等脾性倒是收敛,吾第一次到来时,尚且喊着搏命,喊着玉碎,结果此刻却一改往昔?” 诸王神色难看,天佛平和道: “蚍蜉撼树、螳臂当车,是自取死路,人族不会不懂这个道理,面对我等势大,只有退,只有跪。” 秦王垂下眼睑,努力克制自己,看向猪头佛陀: “猪八戒,周牧武何在,说好三日便归,如今已然近半年了,人在哪?” 猪头佛陀神色更加晦涩,并不计较秦王的无礼,低沉道: “出了一些意外,我们正在想方设法补救,周牧武已被敕封为天公,我们不会亏待他。” 诸王对视,瞳孔微缩——天公? 好大的名头! 来自弥勒寺的天佛饶有兴趣,开口问道: “周牧武?那是谁?一个人族么,有何特殊之处?” ‘周牧武’的消息处于高度保密状态,五王城与南朝皇都将消息封锁的很好, 如今其余各方并不太了解‘周牧武’。 猪头佛陀沉吟片刻,正想要开口说话时,忽然。 ‘轰隆隆!’ 诸圣抬头眺望,惊见到云雾缭绕、天路尚未触及地面的昆仑墟,正在剧烈震动、膨胀, 山体震动间,发出近乎于生灵咆哮之声,好似这座亘古神山正在醒来?? ‘呜!!’ 似太古螺号被奏响,重重叠叠,山上云雾翻滚不熄,竟似凝成了一道道人形,似显出异象! 每一道人形都是一尊‘仙’,是古来无数年,栖息在昆仑墟中一位位仙神的烙印。 当群仙之异象在昆仑周围显现时, 五王城中,十万座寺庙内供奉的佛陀塑像集体转向,走出寺庙,而后朝着天上昆仑轰然跪拜! 下一刹,香火愿力逆流成摧去十万庙宇的灿金色风暴, 愿力风暴撕碎墙垣,带着碎砖瓦升上长空,若一挂灿金色的长河,从城西流淌至城东,最后破碎、龟裂, 化作无数斑斓的愿力雨,精准的坠入每一个被压榨精神、抽取愿力的人族体内。 “变故从何而起?”琉璃佛陀震怒,要再点化无穷庙宇,舍不得海量愿力, 结果才一落指,数万庙才成型于五王城各处,这些大佛庙又都撕裂了,在无形的牵引力中, 碎砖瓦聚合成一尊石佛,数千丈高,踏在虚空,朝着昆仑墟邦邦邦的磕了三个头,旋即呈现怒目状冲杀向琉璃佛陀! 琉璃佛陀色变,悍然出手,想要将石佛打灭,但在石佛毁去的瞬息, 头顶那座昆仑墟震动,一些旧仙幻影走下,不见什么大动作,只是简简单单的拳脚,便打的琉璃佛陀咳血! 佛陀浑身上下的金箔被打碎,金箔下的无垢琉璃躯也龟裂,在惨呼,在后退,遭受大创! “昆仑墟活了。”金乌妖圣出言点评:“昆仑为仙家圣地,岂容佛门逞威风,佛家生灵遭到针对,哈!” 他大乐: “如此,入得昆仑墟后,三位佛陀,或许都不足为虑?” 一道道仙家幻影走回昆仑,化作沉浮在山外的缭绕云雾, 咳血的琉璃佛陀、天佛、猪头佛陀,神色都不太好看,显然昆仑的异变超出预料。 诚如大日金乌所言,昆仑是仙地,沉浮无数旧仙烙印、幻影, 而仙佛虽不对立,但也绝不和睦,他们入内后,或许会被昆仑墟针对,举步维艰!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轰隆隆!’ 昆仑墟还在震动,像是在咆哮着什么,山体震鸣之声,竟然诡异的交错、共振成了一句太古雅言! “山主现!” “山主现!” 这是昆仑墟的呼喊。 诸圣诸王,自然都听的懂太古雅言,此刻面面相觑,皆在茫然。 “山主?”有人喃喃自语,不解且迷惑。 “此次昆仑墟开启,或许不像是想象中那般美好啊。”一位神圣低语: “等,天路坠入凡世的速度,正在变快,或许明日,甚至今晚,昆仑墟,彻底开启!” 碍于昆仑墟异变,诸圣、诸妖王,都并未再闹出什么幺蛾子,选择了静观其变,自然也没继续为难五王城, 城中诸王,倒是勉强都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 古楼前。 周牧轻轻咳嗽着,神情有些疲惫,半枚昆仑法印,是信物,更是一件秘宝, 完整昆仑法印恐怕是祖器层面,哪怕半枚,周牧催动起来也极其费力,此刻气喘吁吁,很疲惫。 “昆仑墟” 他忧心忡忡,低沉自语: “也不知另外一个我,到底什么时候能脱困,真仙,真仙!” 只要证真仙,龟灵圣母可凭金鳌岛之身降临人世,孔圣人也可通过自己的内景地偷渡而来, 到时候,许多麻烦迎刃而解,所谓神圣,根本不惧了! 但前提是,成就真仙! “万事俱备,只看另外一个本我,怎么脱困。” 周牧低沉自语,示意瓷娃娃带着仙龟返回古楼,静候昆仑墟大开,静候天路触及人世之大地, 而他自己,则手捧玉书,化出兜帽,朝着与岐伯相约之地赶赴了过去。 “岐伯背后的那个所谓大人物,只是一个不定之人,无需在意。” “可另外一个开启昆仑墟,自称【碧游宫主】之人,是个什么情况?” 周牧一边赶路,一边自语: “可以见见。” “他是碧游宫主,那我是什么?” 第242章:故人成群,天帝接见 五王城中,偏僻小院。 “我的主尊已然悄然抵达了五王城。” 楚籍神色肃穆: “我询问了本我,那几个疯子也都来了,纣王帝辛,冲天将军黄巢,而城外的那位巨君王莽也似要随时进城。” 缓了缓,他低沉道: “五王城的诸王不再反对他们入城,因为大难已至,五尊神圣就在城外!” 轮椅上的老仙人咳嗽着,衰弱至极点,气息跌落的几乎等同于一位真人了! 他垂垂老矣,疲惫开口: “我的寿命将尽,不过还剩下几个月的时间,我也不欲苟活” “闭嘴。”虞美人冷冷开口:“你想不想活是你的事,救不救你,是我的事。” 老仙人苦笑,摩挲放在膝上的长剑,眺望天边,眺望传说中的妖圣、真王,只是感觉窒息。 哪怕全盛之时,未曾衰老、未曾经历天人五衰之刻, 他也只是一位人仙,立足在仙境第二关,哪怕那个时候,别说妖圣、真王了,大能都遥不可及,更何况眼下自身很破败,内景地都荒芜,与一个气境的真人都差不多了。 “虞儿啊。”楚籍道:“天路落下,登天路方可入昆仑,彼时一定危机重重,超出想象的强大者,实在太多。” 缓了缓,他沉声道: “所以必须要小心再小心,我倒是有一个法子.” 虞美人懒得去计较‘虞儿’这一称呼了,毕竟是在紧要关头,静静聆听。 片刻。 她蹙眉道: “跟着刘玄德登天路?靠谱么?刘玄德印象中是个后辈。” “昭烈侯,汉王的后代,他会跟在汉王的队伍中。” 老楚分析道: “别人就算了,汉王,你我都很熟悉,是老对手,他曾经称呼我为大哥,我无比了解他的行事规划,或许可以从中谋到一株能延先天寿数的大药!” 虞美人鄙夷开口: “此刻你又和汉王很熟悉了?你不是与你那主身划分了界限,说自己不是他么?” 楚籍腼腆道: “一码归一码,他绝情绝念,做过的混账事情与我无关,但汉王嘛,也是我记忆中的故人,尽管曾经刀剑相向,他将我逼死,但正因为如此,我了解他!” 虞美人神色缓和了些许,轻声一叹: “也唯有如此了,寻得延先天之寿的仙药后,立刻退走,我有预感,此次昆仑墟会有大变故。” “我赞同。” 说话的是一头虎,盘踞在一旁,神色很凝重: “大日金乌,猪八戒,这都是过去年了不得的生灵,高高在上,今日同聚此地,他们或许会被昆仑中的至宝相杀!” “而且” 甲虎的脸上浮现出踌躇之色,警惕四顾: “我嗅到了一丝很熟悉的气息,是一位曾经的天庭大人物,他,在城中!” “谁?”虞美人、老仙人、楚籍,纷纷异口同声,天庭的大人物? “托塔天王李靖!”甲虎神色凝重:“我当年是六丁六甲之一,替天军锻器,和李天王直面过数次,对他身上的气味极其熟悉,一定是他!” 三人神色微变,李靖,李天王?? 对于这个名,他们谁都不陌生,是真正天庭大人物,曾经统帅一部天军,威名赫赫! “不是坏事。”虞美人冷静道:“我听闻,李靖和武王相交莫逆,李靖本身也是人族,会站在五王城这边,可以制衡群妖。” “但危险也更大。”楚籍低沉开口:“说明昆仑中大概率会爆发一场惊世大战,我们很可能被波及。” 虞美人抬起眼睑,凝望着天上神秘而巍峨的昆仑墟,失神道: “修行路上,如何没有危险?走过险路,方才可以窥见绝美的盛景。” 她今日第无数次叹息: “我们即将走入传说中的昆仑墟,见到无数太古物种、宝物,那里争奇斗艳,会有超出想象的盛景,可惜.” 虞美人抿了抿嘴: “几位师弟师妹,都无缘得见这盛景。” 楚籍、老仙人都沉默了,彼此想起了王冲和、弥虎、胡乐英,还有周牧。 周牧已然确定死亡,第八个祭日都过去了,另外三人的状况,恐怕也 九成九的可能,三人也死在了大荒中。 老仙人长叹了一口气。 “可惜了,以小牧的天资,如果活到如今,恐怕已然是位真人,甚至迈入长生三关了吧?” “惜哉!” ……………… 武侯府。 “你的运势,大红大紫。” 温润如玉的武侯看着眼前这位女子,平和道: “整体呈现一种向上的趋势,是苦尽甘来的征兆,而你的命中大运,就在昆仑墟——你到时候,随我入昆仑。” 女子拘谨做礼,她历经千辛万苦抵达五王城,结果才来一日,便遇到了传说中的武侯,被看重。 “我曾经听我家二师兄,无数次念叨您的名字,说您在卦算一道上是位传奇人物。” 武侯抬了抬眼睑,平和笑道: “是么?你那位二师兄何在?” 胡乐英神色暗淡了: “已然失散八年,不知在何方,或许已经” 武侯轻叹,并未帮忙卦算,如今天机不可轻易去算,这已然成了共识——因为青灯之主。 谁也不知道青灯之主是谁,不知对方站在哪一边,不知是人还是妖。 安抚了胡乐英片刻,武侯悠悠开口: “昆仑墟中,你会遇到你这一生最大的贵人——至少命格是如此显示的,我不知是谁,但给我一种惊心动魄之感。” 说着,武侯伸手拍了拍胡乐英的肩膀,继续道: “你或许要飞黄腾达了。” 胡乐英再度拘谨执礼,眼中浮现出憧憬之色: “飞黄腾达后我是否就有能力,寻找师兄师姐,寻找师父的下落?” 她在自语,又旋而神色暗淡。 师兄师姐以及师父,都有可能还活着——尽管可能性很渺小,毕竟大荒太过危险,妖物横行, 可至少是有可能的。 而小师弟呢? 永不可再见了。 胡乐英轻轻叹了口气,有些失神,想到曾经初见小师弟的事情,彼此试剑,而后在街上大买特买、一掷千金。 但都是过去,是故去的事了。 “前辈,世上有轮回嘛?”胡乐英迷茫发问。 “有,有的。”武侯似乎看出了女子在想些什么,平和道:“亡去者都将赶赴轮回,历经轮转,最后迎来新生。” “你逝去的故人,或许此刻已然降生了,是个婴儿,是个孩童,在走在笑。” 胡乐英默默点头。 ……………… 周牧一边走着,一边打着喷嚏。 “今日已然数次,有人在咒我死去!” 他眉头微微拧着,执掌青灯后,自身对因果很敏锐,今日数次心血来潮、因果揭示, 有谁人在思索着自己,在咒自己死掉! “我这是得罪了谁?” 周牧想不起来,甚至不知道具体是哪个身份被诅咒了——马甲太多,他自己都有些迷糊。 “可惜,我还未完全执掌青灯,除非有生灵定约、卦算,否则我无法追根朔源.” 摇摇头,周牧没有继续多想,来到了一处位于通天楼不远的宫殿前,悄然走入其中。 宫殿内无有婢女侍从,很幽寂,才一入内,便看见等候多时的岐伯。 “守书吏,你果然到来。” 周牧此身并没有名字流传出去,自称守书吏,人族真王也如此称他,但虽称为‘吏’,却都很忌惮——慈王才死去没多久。 “岐伯。” 周牧摘下兜帽,浮现出苍老的面容,一只手托着玉书,数月来,又使了几次玉书,如今其中还剩八十一字可用。 “吾依约抵达,接下来?”他问道。 岐伯施了一礼,做请道: “守书吏,于我入殿。” 周牧微微蹙眉,但并不踌躇、犹豫,跟随岐伯大步走如幽幽之殿。 才一入殿,他便看见了苏妲己,对方正在盘坐,似乎处于蜕变之中,身上在发霞光。 “帝辛入城了,赠给妲己自身心头血精,她得了莫大好处——帝辛对妲己钟情依旧。” 岐伯意味深长道: “等同于有一位极强的真王,在我们麾下——这还不算什么。” 他继续朝着深处走去,周牧跟上,一路见到许多人仙乃至大能,都朝二人恭敬施礼。 走到主殿,周牧看见一个笼罩在迷雾中的生灵,正在抬头、说话。 “守书吏,汝终于到来。”他的声音变幻不定,短短几个字,有老者声、幼童声、娇媚女声等,交错浮现。 不定之人。 这就是那个不定之人! 周牧心头悸动,神色间却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平静点头: “汝是谁?” “我?” 雾中人低笑: “你可以称呼我为,右手——天帝右手。” 周牧脸上一凝: “天帝的近侍?” “是心腹。”【右手】平和道:“今日邀守书吏前来,便想要问问,阁下是否愿意与我等,共奉天帝?” 周牧沉默,似乎在思索,许久才抬起头,目光炯炯有神: “老朽并不崇敬天帝——但老朽愿意压注,一位无上者,尽管销声匿迹,但到底横压了一整个大纪元,注定会在未来归来。” “故此,老朽愿以此残躯,侍奉天帝!” 右手轻笑: “诚实!” 缓了缓,他继续道: “守书吏既然诚实,吾也送一个消息——头顶的那处昆仑墟,最好不要单独去。” “哦?何故?”周牧不动声色的发问:“昆仑墟,不是你们.我们打开的么?” 右手轻飘飘开口: “的确是我们打开的昆仑墟,但我可以直言,昆仑墟是一个诱饵,在引鱼。” “引鱼?”周牧心思百转千回。 “想要知道?” 右手平静道: “使用那张天帝诏令,我自然会告诉你,也会为你引见【碧游宫之主】,而他” 右手笑了起来: “是一位证道的大罗。” 周牧剧烈咳嗽,脸上真正浮现出错愕来: “大罗??” “然也。” 右手微微颔首,神色平静: “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我们这边的能为有多大——一尊大罗,三位神圣!” 周牧呼吸一促,三位神圣? 这个右手恐怕是一位,另外两个呢? 都是谁? 神圣,在太古年也是赫赫之辈,声名响彻天下天上。 他心思急转,最后发问: “大罗,据我所知,大罗都被限制了,无法随意行动吧?那位碧游宫之主.” “他老人家的确不能随意走动,盘踞在碧游宫之内。” 右手很耐心的解答: “所以,你是否使用天帝诏令,融入自身,化为天帝之侍?” “自然愿意。” 周牧取出岐伯当初给的那张帝诏: “最后一个问题,又是大罗,又是神圣,何故看重我?” “真王。” 右手淡淡道: “我们需要一位真王,非常需要,至于为什么.” 他目光落向周牧手中的帝诏。 周牧了然,摊开帝诏,其中那一行【敕为帝侍,代帝牧凡世】映入眼帘, 深吸一口气,他催动帝诏,有一缕光自其中燃起,透着难以想象的大威严,而后,帝诏钻入了体内!! ‘嗬嗬.’ 周牧发出低呼,剧烈呛咳,似在历经什么大苦难,感知中有一团火在体内迸发了,在点燃全身上下,在探查! 火,在探查自己。 或者说帝诏,正在探查自己。 许久。 一团明亮的帝火从周牧头顶冒出,幽幽雾下的右手似乎满意的笑了笑: “帝火查证,你没问题。” “现在,就是你的福缘矣——去吧,去觐见陛下,而后你会知道一切。” “陛下将为你赐福!” 帝火再度膨胀,将周牧笼罩在其中,隐隐约约间,他可以看到一条岁月长河,看到帝火逆流而上,悄无声息的燃烧至太古岁月,直达某座无上天宫中! 他看到了一个伟岸生灵,端于帝座上,身着帝袍,高大无边,占据自身一切视线,超出想象! 是无上者,是端坐在过去凌霄殿中的【天帝】。 天帝睁开了祂的眼眸,凝视周牧,周牧有一种自己被看穿看透的感觉,似乎一切隐秘在天帝面前,都无所遁形! 许久,许久。 无穷伟岸的天帝不知从周牧身上——或者说,从元始道人、太上老君为周牧编织的迷雾上,看到了些什么。 祂此刻轻启玉口,若天雷,似大旨,恰如百万钟鸣。 “资质非凡,来历清白。” “可堪大用。” “敕汝为,天地灵官,赐汝此物,可凭之执掌半座昆仑墟。” 天帝招手,和周牧所拥有的那半枚一模一样的昆仑法令,落在了他手中。 他懵逼了。 这不是另外半枚昆仑法印。 就是自己这一半,一模一样,完全吻合! 啊?? 不是,这玩意还能有两个?? 周牧心头猛然悸动,察觉到其中有问题,有大问题! 他下意识抬头,看见伟岸天帝凝视着自己,笑容很灿烂。 似乎对自己满意到了极点。 “再赐汝一物,持之,不可擅用,等待诏令。”无上者告诫,笑容如沐春风:“切记,不可擅用,不可显于人前,此物为隐秘。” 话落,一口剑浮现,轻飘飘的落在了周牧身前。 剑身古朴,其上有两个大字。 【戮仙】。 啊??? 诛仙四剑,为诛戮陷绝,诛在天庭废墟,戮在眼前,绝在自己手中,而陷,则在玉鼎仙山之下。 所以,诛仙四剑,自己啥也没干,就得了两把?? 所以,天帝到底在自己身上,看到了啥?? 祂到底洞察到了什么玩意?? 第243章:身负兜率匾,堂皇现人世! (咳咳,6k章,老老规矩,明天补一更) 周牧左手托举半枚昆仑法令,右手持着戮仙剑,毕恭毕敬,高举着剑和印: “我为陛下抛头颅、洒热血,凡陛下念之所至,即吾剑之所指!” 端坐在古老帝座上的无上者微微颔首,神色间笑意盎然,缓缓开口,一字一雷鸣。 “吾赐汝之法印,可执掌左半昆仑墟,然世间,还有另外一枚左昆仑法印。” 周牧心头一紧。 天帝继续道: “便不问问,吾为何告诉你有两份半枚法印,完全相同,都属于执掌左昆仑?” 周牧执礼: “还请陛下明示!” 天帝平和颔首: “有一个胆大包天的生灵,同样执掌半枚昆仑法令,他那半枚与吾赐汝之半枚,一般模样,皆属于【左半】。” “然,汝手中法令,为吾亲手铸造,金母亦相助,虽不及那胆大包天者手中法令,却非凡依旧。” 周牧脸上浮现出懵懂茫然之色: “两个半枚,并非对称的、互补的” “然也。” 帝轻语,目光中泛着很冰冷的色彩: “那个生灵有大罪孽在身,金母赐其法印,是做为鱼饵之用,一旦其持法令入昆仑,意欲执掌半座昆仑墟,吾等便知其是谁矣。” 缓了缓,天帝含笑: “便是那时,汝在持此法令,遏制其中执掌昆仑的权能,行大祭,吾当亲临,亲手镇杀那只小贼。” 祂的语气很不忿,显然对周牧的怨念极深——先是被痛骂两次,然后自身真身都被融进大座,千千万万劫要被人坐在屁股底下, 无上者这个层面,要什么有什么,若非其他同层次的制约,可以说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祂们很多东西都不在乎了,故此最在意、最看重的,就是【脸面】。 天帝的脸面被周牧掉尽,誓要杀他。 周牧神色间看不出任何异常,重重点头: “定不负陛下所托!” “嗯。” 天帝平和颔首,越看眼前的小老头越是欢喜,忍不住击掌赞叹: “可惜可惜,汝诞生的实在太晚,否则或许无上者行列,有你一席之地,如此天资,如此机遇,举世都罕见!” 祂很振奋: “那个小贼,有三清相护,汝不可轻视,但也不必妄自菲薄,汝不落于他!” 周牧再度点头,举剑托印,佝偻的身躯都挺直了,像是要为天帝征战在前,冲杀八方,击向一切敌! “元始那老鬼,很敏锐,回去吧。” 天帝最后开口,神色复又肃然,带着威严,一挥手,老人消失,被送回了【现在】, 而祂则止不住的在笑,目光炯炯有神: “元始,太上,灵宝!” “汝等怎么也想不到,吾在如此落魄之际,还能寻到这等生灵吧?哈!” “一个先天,从第一纪元初就存在,意外遭封存到现在才出世,更机缘滔天,背负无穷天地气运.” 天帝笑意盎然,将那个小老头洞悉了个干干净净, 他无名,以周为姓,自号守书吏,来自大天地诞生之初,生来就是【真王】,属于【先天】,但遇到意外,初生时被封在一块源晶中,直到第三纪末才破封、醒来, 关键是,其命格是如此璀璨,本该为第一纪初劫的应劫之人! 哪怕意外错过了第一纪的初劫,但其命数未改,注定成为下一个纪元初劫的应劫之人! 捡到宝了。 天帝抚掌叹笑。 ……………… “两位前辈到底替我编织了怎样的过往,让这个老东西看的哈哈大笑?” 周牧嘀咕,眼前破碎的景象逐渐凝实,已然回到了那处幽幽大殿之中。 右手发问道: “守书吏,可已见到陛下?” 岐伯投来目光,带着艳羡的色彩——他到如今,都还未曾被那位召见过! 最多最多,只是由【右手】传达来赏赐。 周牧呼了口气,伸手一摊,半枚仿制的昆仑法印浮现,而后是那把戮仙剑。 右手轰然起身、色变,岐伯一个趔趄,瞪大眼睛: “戮仙!!” 幽殿之后传来动静,似乎一直呆在那儿未露面的生灵也受了惊吓。 周牧语气平和: “陛下赐我昆仑法印,以御昆仑墟,还赐我戮仙剑,以护道杀敌。” “陛下竟如此看重你??” 右手呆呆呢喃,深吸了口气: “昆仑法印,我明白了,那你就是负责钓鱼之人。” 周牧问道: “可是陛下所说的恶贼?” “然也,此开昆仑,所为不过二事。”右手语气很温和,将周牧视为了自己人, 认为对方日后前途无限光明,才一入伙,就得到天帝的器重! 故此,右手此刻知无不言: “其一,是钓出某个胆大包天的小贼,那生灵和玉虚之主、兜率宫之主有很深厚的关系,曾经破坏了我们的一次大计划。” 缓了缓,右手继续说道: “第二件事,即将昆仑墟化作前所未有的祭坛,即是祭坛,也是一口大瓮!” “彼时,以三尊神圣、四尊真王来操持大祭,将那小贼和入瓮的诸多强大生灵做为祭品,可引导天帝陛下的一部份降临而来!” 周牧若有所思: “天帝陛下的一部分?” “嗯。”右手简单解释了一番【天帝】遭【元始】所困之事,言说天帝之真身遗留在了【现在】,困在过去的为【真灵】, 而如此大祭,或可打破玉虚之主的封锁,召临来部分天帝真灵,或为一只手,又或为一只脚。 而无上者的一手或一脚,对于无上者之下的生灵来说,与真正无上者没有什么差别——反正都是被碾压,被视做蝼蚁! “既然陛下赐汝法印与至宝,你即是七位主祭者之一,也是负责钓鱼之人,这一次昆仑之事,由你为主。” 右手如是说道,语气肃穆: “陛下的眼光,绝不会错,虽我不知陛下为何选择你,但一定有祂的道理。” 缓了缓,他自得道: “而我的眼光也不一般,知道你的那一刻起,就认为你可堪大用,冒险将你引荐给陛下——这个决断很正确!” 周牧惊了,自己来主持昆仑之事? 自己来负责.钓自己? 他想要鼓掌,认为右手和天帝,实在太明智,眼光真的都很不俗! 想着,周牧问道: “三位神圣,四位真王右手,你是神圣,我和岐伯为真王,不知另外四位是?” 他要探明清楚,才好来做出安排。 “带你去见见吧。” 右手起身,笼罩在幽幽雾中的手掌一挥,周牧只觉得视线一黑,旋而清晰。 他大吃一惊,看到意料之外的人,险些惊呼出声——老楚!! 不,不对,不是老楚,应该是【霸王】! 大殿之后,【霸王】和一位未曾见过的人族真王端坐在两侧,而在上方,则还有两位‘熟人’。 一个是托塔天王李靖,另外一个是 周牧眼皮微微一跳。 “秦王?” “守书吏,又见面了,你果然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秦王平和开口,抚着双膝之上的山河社稷图。 “我来介绍。” 右手微笑着开口: “霸王,项羽,为我们麾下的重臣,陛下也很看好他。” 缓了缓,他指向周牧不曾见过的另外一位真王: “这位,大名鼎鼎,乃是冲天将军,黄巢。” 老真王睁开眼,冲着周牧平静的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审视的意味,身上杀气很重很重。 “至于这两位神圣,一个守书吏你认识,秦王,当今五王城主政之人——唔,但他非是嬴政,具体后来再与你言说。” “另外一位,是托塔天王李靖,你应当听闻过。” 周牧脸上浮现出惊愕之色,连忙做礼: “原来是天王当面,失礼,失敬!” 李靖平静点头,并没有多理会,而是有些失神,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还有碧游宫主.”右手沉吟片刻,最终还是道:“走吧,也带你去见见,认识认识,不过切记,要谨言慎行,那位隶属于瑶池金母,脾气很不好。” 周牧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在思索秦王既然不是【嬴政】,那究竟是谁? 真正的始皇帝又去了哪里? 或者说,其实并没归来? 那,金翅大鹏所言的,五王城中有生灵悄然证得了神圣之位,说的是否便是眼前的‘秦王’? 没时间给他思索,昆仑开启在即,右手行事雷厉风行,当即便又是挥了挥手,周牧眼前景象再变。 “这里是” 他看到自身处于一片虚无之所,身前有一座很熟悉的道宫,道宫匾额上,写着‘碧游宫’三个大字。 周牧:??? 真有碧游宫啊?? “碧游宫之主,自然居于碧游宫中。”右手如是说道,以为‘守书吏’是因碧游宫而震动——的确也是如此。 但问题是 周牧眨眨眼,这玩意要是碧游宫,那自个儿那个又是啥? “右手,请见碧游宫主!” 笼罩在雾中的右手,朝着道宫执礼,下一刹,道宫大门轰然洞开,其中很幽暗,看不清晰,只能望见一个气息恐怖的古老生灵端坐。 “守书吏” 古老生灵淡淡开口: “陛下选择的就是你么?叫人惊讶,吾看不见你的特殊之处.唔,汝似为先天?” 右手一怔,先天?? 那怎么会才是个真王? 周牧心思百转千回,知道这是元始或太上前辈替自己编织的身份迷雾。 那位古老生灵继续道: “既然陛下选择了你,那么,操持好这一次大祭.行了,右手,你先下去吧,吾要和这位守书吏交代一些密事。” “是,宫主。”右手化雾散去。 在他离开后,道宫中的古老生灵招手: “来,入碧游宫来。” 周牧遵从,一步步走上前,迈入幽幽道宫之中。 他环顾四周,发现道宫内的呈列和真正碧游宫相差无几,不同的是,并没有诸多至宝的存在。 “守书吏。” 古老生灵开口,道宫大门轰然闭合,其眼中闪烁着极其迫人的目光: “汝是一个变数啊” 周牧头皮一炸,有很不好的预感,他从这个未知古老生灵的身上,感知到了浓烈杀机!! 什么情况?? 许久,古老生灵身上的杀意散了些,冰冷开口: “天帝很器重你,将戮仙剑都交给你,这可不是个好事,说明你很特殊,对祂有大用。” 周牧心思转动,怎么听起来,这个冒牌货似乎和天帝,并非一条路上的? 古老生灵继续道: “吾也便开门见山,直言不讳,吾为金母座下,现在给你一个弃暗投明的机会,选择金母,还是选择天帝?” 周牧脑门上冒出了三个问号. 依照天帝所言金母不是和天帝站在一条线上的吗? 等等。 周牧想到了当时金翅大鹏探查【齐天大圣】记忆片段后的所言,看见几位佛门无上者,看见金母! 所以,谍中谍? 他心思百转千回,想到了初见金母的场景,想到了凌霄殿不远处,金母行宫中的那方大千世界。 “你是谁?”周牧发问。 “吾?碧游宫之主——当初,金母从灵宝天尊手中,谋夺来了碧游宫,而后赐予了本座。” 古老生灵平静道: “现在,回答,天帝还是金母?” “金母!”周牧回答的无比果断。 “口说无凭。” 古老生灵微微睁眼,杀机依旧在,犹豫片刻,道: “立誓,以金母为见证誓言之人。” 说话间,古老生灵手中浮现出一盏灯,灯在发光,将假碧游宫照的透亮。 “有此灯为凭依,青灯之主除非就在此道宫中,否则,哪怕是他,也无法见证、干涉汝立下的誓,也不会有所察觉。” 古老生灵慢条斯理的开口: “现在,立誓。” 周牧沉默了,不是不想立誓,而是有些无语。 许久,古老生灵似乎等的不耐烦,杀机毕露,周牧这才醒转,回过神来: “以吾之名,祈金母为证,吾立天地大誓,将奉金母为尊,绝不背叛,且三缄其口,绝不将今日之事透露半点,若有违背,天地共诛!” 他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所说之言于半空中汇聚成金色文字,最终被古老生灵以一张空白卷拓印了下来。 “很好。” 古老生灵颔首,脸上浮现笑容: “既然如此,你与本座便都是金母之近人,下去吧,有此誓帖在吾手,你若违背半点,吾立刻能感知,彼时,汝将身死道消,天帝也救不了你!” 周牧连连点头,要退走、离开,却又被古老生灵叫住。 “若是右手询问,吾和你言说了什么,你便说,吾问了你来历,算了你命数。” “是,前辈。” 话落,周牧眼前景象扭曲,再睁眼时,已然回到了古楼之外。 周牧茫然四顾,大街上秋风萧瑟,并没有很多路人,大都在家中瑟瑟发抖, 他听到耳畔传来右手的声音: “昆仑大抵在今夜开启,彼时,汝等候在外,待所有生灵走入其中后,封山,我们再入内,记住,不可大张旗鼓,免得吓跑了那个小贼。” 耳畔余音散去,周牧朝着虚空点了点头,大步走回古楼。 走入屏蔽一切视线、窥视的古楼,关上门,周牧这才喘了一大口气,后背冷汗淋漓。 “道兄?”瓷娃娃疑惑开口:“是遇到了什么事么?” “说来话长了!” 周牧三两步走近案几,一屁股坐下,擦了把汗水: “你得换一换脸,变化一副容颜——我看到了李靖。” “谁?!”瓷娃娃声音拔高了几度,瞪大了眼睛,怒不可遏的起身,摩拳擦掌: “那老东西在何处?” “稍安勿躁,打不过,打不过!” 周牧连忙安抚,并未叙述自身经历——言多必失,涉及天帝和金母,还是三缄其口的好。 “今夜,昆仑墟大开,我要提前做些准备,你放心,若有机会,我定然助你宰了李靖!” “杨大哥和猴子也是这般说的!”瓷娃娃翻了个白眼:“这老鬼,难杀的紧!” “会有机会的。” 周牧安抚了片刻,嘱咐瓷娃娃和仙龟尝试将沉睡了数月的天蓬唤醒——有大用。 紧接着,他念头微动,青灯浮现而出,先引青灯烛火灼烧自身,将誓言灼成了一个空壳, 而后动用自身身为【青灯之主】的权能,将誓言的内核大改特改,确保没有后顾之忧后, 这才施展七十二仙术中的【分身】。 老迈的周牧一分为二,这一次剥离开的自身部分,是【天庭神位】。 中年模样的周牧和老迈的周牧对执一礼,他本来想要将体魄修行赋予给中年自己的, 可体魄、法力修为,都在青年周牧的身上,而后者此时被困顿在南朝皇都之下. 无奈,周牧只好暂时以天庭神位,以大城隍之位,造化出了这第三个本我。 “道兄这是?” 怒火平息许多、正在尝试唤醒天蓬的瓷娃娃好奇发问。 “时至今日,我也该以真面目示人了。”两个周牧异口同声, ‘守书吏’模样的周牧将正品昆仑法印塞给了中年周牧,自己则持着天帝给的仿制品, 中年周牧面容则微微扭曲、变换,最后化作了最初的容貌。 周牧自己原原本本的容颜,也是当初在犬绝城时的脸。 “我打入了敌人内部。” 两个周牧异口同声: “现在,我要开始自己‘钓’自己了!” 瓷娃娃迷惑不解,但两个周牧都并未解释,守书吏盘坐,静静调养自身, 中年周牧则顶着自己真真正正的脸庞,动用【城隍】之能——他已化五王城的城隍。 中年周牧骤然消失在古楼中。 “道兄,另外一个你去了?”瓷娃娃忍不住发问。 “我,不,或者说【周牧】,将从大荒中赶来,持昆仑法印,混进这座昆仑墟!” 守书吏如是说道,苍老的脸庞上挂着笑容: “将有一场大戏拉开,一定要唤醒天蓬,不久后,他将可以现出真身——我倒要看看,两个猪八戒相遇的场景。” 缓了缓,他笑容更加灿烂: “还有那个神秘的碧游宫主,我也想知道,当真正碧游宫降临,两座道宫对撞,会发生什么?” 瓷娃娃蹙眉道: “可是道兄,你的另外一个本我不是被困住了么,彼此被隔绝,自身不再完整,也就无法成为【真仙】。” “而证不得真仙,又如何可以召临碧游宫?” 老人抚摸着玉书,笑容灿烂依旧: “话是这样说,但情况不一样了,天帝送了我一份大礼——戮仙剑。” 瓷娃娃惊的瞪大眼睛,一旁的仙龟也猛然侧目。 老人笑呵呵开口: “如此,戮仙剑、绝仙剑,都已在我手中,我会将两口剑放在精神世界中,等待那个被困住的我取走。” “接下来,青年的我需要做的,就是将诛仙剑阵参悟至【小成】层面。” “等到功成,小成的诛仙剑阵,足矣驾驭戮仙剑、绝仙剑,催动其威,足以斩破困阵,砍断佛祖的手掌!” 说着,老人翻开玉书,低沉呢喃: “到那时,我三身相连,同证真仙,可使用金鳌岛承载碧游宫降临,可使孔圣人到来,甚至” 他声音猛然一止,将一句话藏在肚中——按照青年周牧在精神世界中写的信来看, 那座困阵中,有青牛,有齐天大圣。 阵破之时,他们也就脱困了。 老人拍了拍瓷娃娃的肩膀: “一场大戏要开幕,真假猪八戒、真假碧游宫,说不得,这一遭真能斩掉李靖——他恐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你已归来。” 瓷娃娃脸上浮现出兴奋之色,摩拳擦掌: “那老狗,哼,等他看见我时,会是如何的表情?” “李靖,你可没有塔了!” ……………… 五王城外,百万里。 中年周牧从虚空中一步走出,缓缓浮现。 他朝着远处的五王城,朝着那座悬天的昆仑墟走去,用的是自己的脸,用的,是自己的身份。 “我终于可以做回自己。” 周牧轻声自语: “二师兄在城中,可以一见,通过他的路子,进入昆仑墟” 王冲和被几位真王看重,如今地位很高。 “或许,我还可以去寻武王姬发和复圣颜回.” 周牧笑了起来: “他们是否还认为,我依旧是近一年前的我?” “昆仑墟啊.” 周牧朝着五王城走去,凝望着城外的一尊尊神圣和妖族真王,凝望着那座昆仑墟。 他最终做出了决断。 不寻二师兄,不找武王和复圣。 自己三个本我,不惧死亡,又何故继续遮遮掩掩? 这一具本我,何不堂而皇之? “周牧的名字,已然在世上消失八年,该重现了。” “右手想要钓我出来.我便出来。” “闹大些,越大越好。” 一直走到夜幕降临,当天路触及大地,昆仑墟震动,开始真正开启之时, 周牧在靠近五王城十万里处驻足,慢悠悠的取出兜率宫匾额。 有恐怖意志注意到了他。 “我来了。” 周牧对着那些恐怖生灵朗声,高举起兜率匾额: “谁还记得我?在八年前,在犬绝城的上空。” “我已从轮回中走出,自灰烬中涅槃。” “我来了。” 第244章:双持匾额,叫板神圣 “匾额.兜率宫的匾额?” “是的,是兜率宫的匾,是数年前,那座边陲小城的生灵.” 天穹之上,五尊妖圣、鬼圣低语,五十位异族真王也在谈论,都想起了这个生灵。 八年前的事变,当时虽然只有几位大能前去降临,但最后关头的大变故,吸引了很多目光,不乏真王、神圣! 他们大部分都曾在那时候,将意志降临于犬绝城,为此还爆发了一场看不见的‘争斗’——诸多意志在虚空中对决, 结果对决都还未结束,那个言说梦通兜率、疑似二郎真君嫡子的少年,就化作了尘埃、灰烬,连匾额都消失不见。 而此刻.他却又出现,高举兜率宫的匾额,正在朝着五王城,朝着昆仑墟走来,大步流星,正大光明! “有点意思,一个和兜率宫有牵扯的生灵,一个疑似杨戬嫡子之人.他身上有大隐秘。” 说话的是金乌妖圣,他做为第三代先天生灵,爷爷是当世大罗,很肆无忌惮,摩拳擦掌。 一旁的猪头佛陀微微眯眼: “是有意思啊,明明望见诸圣诸王,却依旧大张旗鼓走来,是有什么凭依么?底气很足啊小鸟,做一次出头鸟如何?” 他将金乌妖圣称呼为小鸟,后者勃然大怒,却又忍气吞声——面对一位曾经应劫的神圣,他自忖不是对手, 且对方也不是很畏惧自家爷爷的名儿。 毕竟,这猪八戒的师父和师兄,也都为【大罗】层面的存在。 只不过. 金乌妖圣若有所思,认为猪头佛陀有一点说的很在理,这个小娃娃的胆气未免太足,事出反常必有蹊跷。 不若,先静观其变。 诸圣心头都是差不多的想法,远远观望,看着那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单手举着兜率匾额走来, 而五王城中,人族诸王也都看到了这一幕,都在错愕。 “小牧.” 武王觉得有些牙疼,这孩子是不是脑子抽了? 这般大胆,直现真身,且大声宣告世人? “那是.八年前,妖城的那个孩子?”说话的是唐王,很惊诧,神色凝重: “我听闻过此事,没记错是二郎显圣真君的孩子,八年前武王和复圣都赶赴去过?” 岐伯也走出来,侧目问向一个绝美女子: “妲己,是他么?” “是。” 苏妲己飘飘欲仙,气息暴涨了一大截,接近真王层面了,此刻郑重点头: “我和他打过两次照面,看着他在我面前成灰,不会认错,可他.为什么又活了过来?” “现在,又想要做什么?” 诸王彼此谈论,认为这个周牧很重要,必不可被妖族捉去,身上的隐秘和干系都太大! “引他入城!” 唐王果断开口,高举刑天斧,引动天渊洞开一线,天渊中有大鹏啼鸣! “护住他!”秦王亦如是开口,眼中异彩连连,和岐伯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周牧,恐怕和 要钓的鱼儿有关联。 因为,这个周牧与兜率宫牵扯很深,而根据陛下所言,那只鱼儿亦同时受元始、太上看重! “出城!” 诸王罕见的在极短时间内达成了一致, 对于他们来说,正在走来的周牧,重要性胜过全城平民被度化,方才忍气吞声,此刻却必须护住此人! 只是,武王、复圣是真的想要护持周牧,其余诸王中,不少则是意图挖掘其身上的大隐秘,认为对人族、对自身有大好处。 浩浩荡荡的真王群拔地而起,冲上九霄,城中许多修为不太高的生灵都茫然——周牧在十万里外,他们根本洞察不了这般遥远。 “发生了什么?” 推着老仙人,正在靠近天路的虞美人惊疑不定,楚籍耸了耸肩膀,领队的昭烈侯亦蹙眉: “或许是远方发生了什么大变故?可惜,我和武侯兵分两路,否则若武侯在此,定然可以洞悉前后!” 昆仑墟降下的天路已然触及了大地,一共有四条,自山的四方落在五王城的四方, 刘玄德走的是东天路,武侯走西天路,两两相对,认为这样搏到大机缘的机会更大。 他看向身后的能人异士们: “恰巧,我观天上妖圣妖王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住,此刻是登天路、入昆仑的最好时机,快行!” 连同虞美人、楚籍、甲虎在内的诸多能人异士纷纷点头,踏上了东天路,都化作光,没入昆仑墟。 与他们想法一样的队伍很多,东南西北四方天路中,都在频繁闪光,每一次闪烁,代表至少一个人或一个队伍进入昆仑墟。 天上的妖圣、妖王注意到这一幕,但并不在意——对他们来说,无论人族夺得了什么机缘,最后都要老实交出来。 此时此刻,那个走近的周牧,重要性不下于昆仑墟! “我佛慈悲!” 来自弥勒寺的天佛舌绽莲花: “止步。” 他若号令天地,冲天而起、驾云欲去的人族诸王都被厚重的天地之力拦截了下来, 另外一位来自雷音寺的琉璃佛也在微笑、开口: “此界限,不可逾越。” 这尊万丈金佛的伤势好了许多,此刻伸出指头一划,五王城面朝周牧方向的城墙处,虚空撕开,留下一道不可逾越的虚空鸿沟! 唐王大呵举着斧头,大呵着向前,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迈过鸿沟, 这竟类似于当初的掌上佛国,有咫尺天涯的玄妙在! “武王,那小子到底抽什么疯?”颜回神色凝重,捧着孔圣手书:“他这般暴露,下场恐怕会很惨,妖圣们在犹疑,但迟早会出手!” “我亦不知.”武王低沉开口:“不过周小子未必真只是莽撞,颜兄,可莫要忘记了.” 他意味深长,复圣颜回一下子反应了过来——钟山之变,那元始之墓、玉清雷光,尚且历历在目! “莫非,他还可牵动那位的能为?”颜回自语。 正当诸多人族真王,皆被一道虚空鸿沟拦住,无法前去接引周牧之时。 “你,去试试。”金乌妖圣开口呵令,让麾下的一位妖族真王站了出来,朝着远处那个沧桑中年人飞掠去! 这尊真王显出真身,是一头蛟龙,咆哮着临近,盘旋在周牧头顶天空,蛟龙爪裹挟着万里云层探下, 爪未至,万里层云已触地,朦朦胧胧。 “大胆蛟龙!” 周牧抬起头,直面抓落下来的蛟龙爪,明明自身被真王气机压的快碎裂了,却一副浑然不惧的模样, 他知道蛟龙不敢杀自己,目的是将自己擒拿,故此,直接抄起兜率匾: “吃你大爷一匾!” ‘呼!’ 周牧抡圆了胳膊,悄然动用【城隍神位】,此地距离五王城仅仅十万里,已在辖地中! 城隍神位加持下,哪怕这具身体无有法力,体魄孱弱,德行全无, 却依旧催动【天涯咫尺】这门大神通,抡出的兜率匾跨越空间,骤至蛟龙头顶。 ‘啪!’ 猝不及防之下,蛟龙被拍了个正着,伴随一声闷响,后者惨嚎着,头颅四分五裂,魂魄都被砸的动摇! “兜率匾前,众生平等!”周牧拄着匾额大喊:“真王不够,让神圣来!” 他放飞自我,天不怕地不怕——反正了不得,就是这具身体被打灭而已,算个啥? 大泼大泼的蛟龙血自天中洒下, 周牧淋了个正着,发出舒爽的赞叹声,借助神位加持,疯狂吸收着真王血,强化这具身躯的体魄! 自身早已是力之一道的天仙,此刻重修一身,压根没有瓶颈之说,靠着神位和真王龙血,顷刻间就迈入了【真人】层面。 “来,谁欲擒我,探寻我身上的隐秘?” 周牧拄着匾额,看向诸圣诸王,叫嚣道: “来,我便在此,要擒我的赶紧,我时间很紧,要入昆仑墟取宝!” 远处的五圣皆蹙眉,妖王、鬼王们不言不语,其余人族诸王则都有些懵逼了。 “好恐怖的匾额!”一位老真王惊叹道:“我能察觉到,根本没有什么恐怖力道、法力附着,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拍!” 另一位真王重重点头: “真王体魄在那方匾额面前,孱弱的没边了,好似一块豆腐——若此匾落在我手中,或许可发挥出近乎至宝的威力,能用来和神圣抗衡!” 他们目光闪烁,在思索这个周牧的底气何在,在猜测今日会如何收场,更有甚者,在畅想若是自己手持匾额,能否大杀四方。 “吼!!” 被拍的脑浆迸裂的蛟龙王恼羞成怒,觉得很丢脸,不敢再肉身欺上前,而是调动天地之力,直接压过去! “枉你身为蛟龙!” 周牧叫骂道: “连和我硬碰硬的勇气都没有?” 他嘴上骂骂咧咧,心头却很沉凝,匾额在手,无物不破,但却拍不中天地之力——就算能拍中,也拍不尽! “匾来!” 在如潮似海般的天地之力压下、禁来之时,周牧大呵了一声,左手浮现出另外一块匾额,其上写着【齐天】二字,后头被刮去,看不清。 “远处那个猪头佛,认得此匾否?” 一边叫着,周牧一边催动齐天匾,洞开一道虚幻门户,旋而大喊: “师祖救我!” 虚幻门户中传出骂骂咧咧的声音,旋而是一声轻斥: “混小子,看好了。” “斗杀术。” 伴随斗杀二字从虚幻门户中传出,大地轰动,斗杀斗杀,位太白皇老七宝七杀术中的【光明正大之杀法】, 可演化为任意见过的杀招、杀式,可调动万事万物为兵刃! 残魂哪怕学不会这门大术,可到底是白帝子,尚且通皮毛。 此刻,数万里方圆内,一颗颗老树新草嫩花,都拔地而起,带着泥根,皆化为剑, 刹那后,亿万草木树剑嗡鸣,勃发剑气,将如潮压来的天地之力撞破,将天上的蛟龙王割的遍体鳞伤! “老当益壮,老当益壮!”周牧大喜,师祖明明只是一道残魂了,且无法出匾中洞天,居然也能有如此能为! 匾中的残魂翻了个白眼,气喘吁吁: “你到底在搞什么?咋这么多强大气息??” 周牧没回答,乐呵的蹦跶上前,狂接蛟龙王的血,滋润这具【本我身】。 远处。 “又一块匾,其中似乎有生灵在?”金乌妖圣蹙眉,看向猪头佛陀:“猪八戒,你认得那匾?” “不认得。”猪头佛陀面无表情:“不过上书齐天二字.我若没猜错,被刮去的三字应该是大圣府。” 诸圣和附近的群王一愣,齐天大圣府?? 一些妖色变,偷听的人族真王们也抽了口气,对这个名字如雷贯耳,纷纷猜测那其中栖息着谁。 倒是那位饿鬼道的神圣目光闪烁: “我嗅到了一丝.美味的气息。” 他摩拳擦掌,本身是魂体,对魂灵自然极为敏锐,察觉到那匾中有一道残魂,很强大,完好时应该是无限逼近大罗层面的神圣! 如果自己吃了那道残魂 “此子有问题,手段很不俗,似乎有底气在!” 饿鬼道的神圣庄严道: “既然诸位道友不愿做出头鸟,便吾来出手试探,只是后续的所得.也是吾的了!” 话落,他急不可耐,展露出伟岸的真身,青面獠牙,数万丈高,身后沉浮着鬼门关和饿鬼道的虚景,鬼哭狼嚎声响起! “小家伙,本圣倒要看看,汝底牌为何!” 他降临来了,神圣级的气机如同澎湃大潮,压的周牧龟裂,动弹不得,匾中的残魂也色变: “不好,冲我来的!” 破碎着的周牧却大喜过望: “来的太好了!” 第245章:拍卖师祖! 幽殿中。 正在关注着城外的李靖眉头蹙起。 “古怪,那匾中生灵的声音,怎么这般熟悉?斗杀之术这不是太白的绝活么?” 他有些错愕: “莫非,里面是李太白??” 远本正在谈论,正在探讨那周牧有几分可能是‘鱼’的霸王、黄巢,同时侧目看来: “太白?太白金星?” 他们对于这个名字可不陌生。 “没错,很像是太白的声音,斗杀术为【太白皇老七宝七杀术】中的第一术,这也是白帝一脉才会的大术。” 李靖沉声开口,目光炯炯: “若真是我那故友,这个周牧绝不会是‘鱼’——太白,是陛下的心腹!” 霸王眼中重瞳转动,说话不带丝毫感情,语调也无有任何起伏: “既然如此,便是我们这边的人,要救下么?” 他如是叙述,手中浮现出一块古旧石板,此为【人祖碑】,是当初人祖仓颉造字之时所用的,在人族大气运加持下,勉强算是个祖器。 “孤可斩掉一位未持祖器的神圣。” 黄巢亦起身了,舔着嘴唇,手中也浮现出一方石碑,碑上唯有七个杀字鲜血淋漓: “老子不如霸王,宰不了赤手空拳的神圣,但牵制一二,没问题。” 他说话很笃定,有祖器的真王足以叫板赤手空拳的神圣,因为祖器实在太过强大, 若能完全催动,爆发出的能为不落于一位真正大罗! 李靖此时在沉思,缓缓开口: “若真是太白,为了救他,暴露出我等来,也属不智之举,太白的心太善了,是个老好人,未必愿意行大祭。” 缓了缓,他继续道: “故此,太白在太平时代,可为重臣,但在此刻,却不那么重要了,不值得救。” 黄巢托举七杀碑,诧异道: “太白金星不是杀仙吗?” “是,但性子太软,太温和,正因心性和位格相悖,否则,他早该证道大罗了。” 说着,李靖吐了口腥臭的浑浊气: “但吾终究不忍心看见一位老友被吞吃.罢了,不看了,先登昆仑墟吧,将那个守书吏叫上。” 话音落下,他竟真不再去观那城外十万里处的变故,准备从某条天路悄然登临昆仑墟, 好提前开始布置钓鱼、大祭之事。 霸王、黄巢自无异意,都颔首,传讯给古楼中的守书吏后,霸王道: “四条天路,都不太明确,吾当走东天路。” “那老子走北天路!”黄巢叫道。 “嗯。”李靖冷静点头:“我去南天路,让守书吏从西天路登山,至于秦王、岐伯,他们混在人族诸王中即可。” 三位神圣、真王彼此颔首,各自朝着选定好的天路遁去,临行前,李靖看见守书吏也走出了古楼, 其怀中抱着一只龟和一头猪,身旁两侧跟着一个貌若天仙的少女和一个小屁孩——那小屁孩似乎看到了自己,正瞪着眼睛。 少女则很惊艳,飘飘欲仙,身上流转着十色霞光,仙肌仙骨,额中还有一枚赤色天眼——不过并未遮掩气息,修为不高,也就是个大玄之仙而已。 大抵是个先天生命。 “守书吏怎么带这般多生灵?” 李靖诧异,也没有多想,目送守书吏一行走上西天路后,当即也顺着南天路登山去了。 他实在不想看到老友绝灭的场景——为了大局考虑,救不得。 天路闪烁,神圣、真王层面的存在顺着光,悄然没入昆仑墟中,并未惊扰人族诸王和城外的群妖。 与此同时,城外。 “好你个大头鬼!”匾中的残魂惊叫:“快快把匾丢开,丢开,老夫有不好的预感,要被吞掉!” “师祖,你慌啥?不是有我在么?” 周牧将两块匾额立在身旁两侧,兴奋的搓着手,闹大些,闹的越大越好——还有什么事儿,能比一位神圣陨落更大? 此时,那尊鬼圣已然走至了,脚下踏着黄泉河,黄泉汹涌,浪尖一卷,将那头蛟龙王卷了进去, 一尊真王,连惨呼都来不及发出,就在黄泉河中遭到溺杀,化作伥鬼! “老匹夫!”金乌妖圣大怒,那是他麾下的真王,就这么被顺手宰掉,成了资粮。 “哈哈!” 鬼圣大笑着,脚下黄泉河中,浮现出很多伥鬼——都是真王、大能层面的魂, 天知道他悄悄宰了多少强大生灵! 鬼圣是动真格了,很谨慎,主要摸不清楚这个周牧的路数,但又实在眼馋近大罗级的残魂, 故此,不惜冒险,动用了所有底牌,背后的鬼门关虚景都洞开一线! “小家伙,将你那齐天匾交来,本圣赐你珍宝,保你无恙,来日随本圣前去地上幽冥,让你统帅亿万阴兵!” 他尝试说服,很谨慎,能不动手就不动手,修为越高越惜命。 实在是周牧的行为,太过古怪了,好像有天大的依仗,底气十足 “真的?” 周牧眼睛一亮,抓起了齐天匾,里头的残魂气的牙疼: “混账小子,你要拿师祖换荣华富贵不成!” 他惊叫,有些慌了——这混小子不按常理行事,什么都有可能做出! 周牧也不回答,只是仰望着伟岸无穷的鬼圣,满脸纯良笑容: “这块匾是我的依仗,其中栖息着我师祖,绝不会交给你——要加钱!” “混账!”残魂咆哮。 鬼圣也不急,踏着黄泉河,饶有兴趣开口: “哦?你要什么?说来听听?” “祖器,至宝!”周牧狮子大开口。 鬼圣老脸一垮,祖器、至宝?? 这玩意他都没有,他都眼馋! 周牧继续道: “祖器至宝不行,来点灵宝、仙宝?或者一些罕见的奇珍异宝,我来者不拒!” 顿了顿,他解释道: “毕竟我不确定,师祖交给你后,你会不会忽然翻脸,没了依仗,我很怕,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你的承诺再大,那也是以后,拿在手上的才是真!” 鬼圣笑了起来,觉得这个小娃娃在耍诈——但他不在乎。 哪怕有一丝可能不去冒险,他都愿意付出,反正灵宝、仙宝这些玩意,对自己来说,啥也不是。 “唔,待吾翻找一二。” 鬼圣跺脚,踏的黄泉河震动不休,这一截被他炼化为【道宝】的黄泉河中, 溺死了无数生灵,那些死去生灵的宝物等也都沉在河底的骨肉烂泥中。 此刻黄泉一震一翻,浪花将河底的宝物激荡出,琳琅满目! “灵宝,仙宝” 鬼圣挑挑拣拣,找出了四五件灵宝、十几件仙宝——仙宝的品级虽然在灵宝之上,大能才可完全催动, 但主要是,溺死他这黄泉里的,大能比仙境三关要多,仙宝也就比灵宝要多. “拿去罢!” 鬼圣一挥手,五件灵宝十七件仙宝,一同坠下,丁零当啷的砸在周牧身前,宝光晃的他眼睛都花了。 “好好好,好好好!” 周牧做势举起齐天匾,其中残魂在破口大骂,认为一些破烂玩意就将自己卖了,是屈辱! “混账小子,就算你要卖掉师祖,也该拿祖器至宝来换!这才匹配老夫的身价!” 周牧连连点头: “有道理,有道理,您老人家的身价,绝不该这么低。” 说着,他眺望远观的妖圣、妖王,大喊道: “我这匾,来自齐天大圣府,匾中是太白金星的残魂,他的大名你们都该听过——现在,我要将我家师祖给拍卖了,价高者得此匾!” 缓了缓,周牧继续大叫: “鬼圣,出价五件灵宝,十七间仙宝!” 一席话震天响,黄泉上的鬼圣、远观的四圣诸王,都呆滞了。 “谁??” 金乌妖圣抽了口冷气: “太白金星的残魂??” “如假包换!” 周牧大声嚷嚷: “古老天庭的大人物,天帝王的近臣,白帝之子,因躲入这块匾额,受了齐天大圣庇佑,逃过了天庭毁灭的死劫!” “我想天地立誓,我所说为真,且拍卖成交后定然交付货物,如有违背,愿青灯之主,将我打杀,天地也共诛我!” “你这混账!”匾中的残魂叫骂声平和了些许——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这混小子就是青灯之主! 诸圣群王震动不已,被拦在鸿沟之后的人族诸王也面面相觑。 “这怎么这般贱?”颜回小声道:“我一度怀疑是不是那小子,看来是真的——但他的品性,应当做不出这等事情来吧?” 武王轻轻点头,神色凝重: “其中有蹊跷,我总感觉这小子在坑妖坑鬼,或许今日会有一场大变故。” “已然是大变故了!”颜回轻叹道。 其余诸王也在议论不休,都在惊愕于【太白残魂】之事,甚至秦王都摩拳擦掌,想要插上一脚,有不惜暴露已证神圣的意图。 “太白残魂.”横在天上的鬼圣呢喃开口,目光闪烁,渴望到了极点,这是一位赫赫之生灵的残魂! 若能吞掉,自己说不定可以窥见证道大罗的气机,退一万步,就算给融进了黄泉河, 这件道宝说不定能晋升为祖器,最次也会多出一道神圣级伥鬼! 他口干舌燥,疯狂意动,却又气的有些牙疼,觉得下面这人族很不讲规矩,有些动怒,想要将谨慎抛却脑后,出手强抢! “老匹夫!”一声炸鸣传来,汹涌着要卷下的黄泉浪潮被迫了回去, 开口、出手的是金乌妖圣,看出了鬼圣的意图,此刻震声道: “这位周牧小友都说了竞价,怎么,你想直接抢人、抢魂?” 顿了顿,金乌妖圣呵呵的笑着: “小友,本尊出价,一枚,斩仙葫芦!” 周牧瞪大的眼睛: “成” 成交的‘交’字还没落下,他听见金乌妖圣不紧不慢的补充: “的仿品!” 周牧老脸一垮,觉得被戏弄的了,骂道: “扁毛畜生就是扁毛畜生,说话大喘气做什么?你出局了,不可竞拍!” 金乌妖圣一愣,勃然大怒,却又惊疑不定,这个小小人族,到底哪里来的底气?? 天渊中,透过洞开之一线窥视着的金翅大鹏也有些牙疼起来,总觉得自己也被连带着骂了, 倒是原本动怒的鬼圣一乐,开怀的大笑。 “有点意思了。”弥勒寺的天佛轻笑:“一件道宝,我弥勒寺佛陀之尊位,换你此匾,如何?” 琉璃佛陀也轻飘飘道: “嗯,吾出十座真实佛国,同样加上佛陀之尊位,替我佛许诺!” 他们都不急着登天路入昆仑,想要看看这个周牧到底要做什么,更想要看看周牧的底气、依仗,又究竟是什么? 当然,齐天匾、太白魂,他们也是真的想要。 “不要许诺!”周牧叫骂道:“佛门秃驴最爱空头许诺,有个屁用,我要实打实的、现在就可以看到,就可以入手的宝贝!” 两位含笑的佛陀神色一僵,冷眼旁观的猪头佛也垮了垮脸。 至于一群人族诸王,看的那是胆战心惊,甚至都觉得很长脸——自从人族衰颓至今,十万多年了,可从来没有一个人族,如此指着一群妖圣妖王破口大骂! 最关键的是,骂了半天,到现在都无碍,还活着! “半截黄泉河,再加两件道宝!”鬼圣此时高声喊着。 “三件道宝,十座真实佛国。”天佛淡淡开口,心性很好,嗔怒之意收放自如。 琉璃佛眯眼: “太白残魂,还和齐天大圣有关啊.天佛,吾志在必得,出价便是.” 他伸手一抖,一方裹尸布浮现,布条掀开一线,显出其中尸骸: “一尊大罗尸骸——旃檀功德佛之尸!” 第246章:开天之眼杀神圣,玄奘尸骨见悟空 琉璃佛陀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炸响百万里方圆。 “汝疯了??”天佛错愕,这种玩意,是能拿出去换的?? 一尊大罗尸骸,等同于祖器了,甚至用的好,胜过祖器! 琉璃佛笑而不语——先将太白残魂拿到手才是真,至于大罗尸骸? 其上有阵势镌刻,一念及可召回! 主要还是无法直接出手抢夺——且不说这个周牧如此呵骂神圣,是否有什么可怖底牌, 到了眼下关头,其余神圣也不会让其他人抢夺那匾额的。 太白残魂呐! “小施主,大罗尸骸,汝换还是不换?”琉璃佛庄严开口,周牧却沉默了。 他挠挠头: “换是换,只是.” 周牧瞅向猪头佛陀: “猪八戒,你师父的尸,你不揍他、不抢他?” 猪头佛陀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该生气 他目光闪烁起来,转头,侧目,凝视琉璃佛,露出森冷的白牙,眼中似乎有凶光! 琉璃佛陀神色一变,方才想起这茬来。 “好了!” 周牧重新嚷嚷: “还有没有继续出价的?没有了吧?那,成交!” 他朝着琉璃佛陀喊道: “佛陀,将旃檀功德佛的尸骸丢来,我再将匾额和我师祖丢给你——我立了誓的,绝不会违背!” 琉璃佛被猪头佛陀盯的头皮发麻,觉得手中大罗尸都有些烫手了,当即一抛,大罗尸骸连同裹尸布,撞碎虚空,骤然出现在周牧身侧。 “匾来了,接好!” 周牧大笑,举起齐天匾,用力一抛。 “混账,你真换啊!!”残魂歇斯底里的咆哮。 然而。 周牧刻意的一抛之下,齐天匾升空,好巧不巧,正从鬼圣的眼前划过——后者愣了愣,伸手一抓。 给抢走了。 诸圣、诸王,皆是一愣。 “哦嚯。”周牧叫嚷道:“我给了,你没接住,被鬼圣抢走,可于我无关!” 说着,他乐呵着将裹尸布连同旃檀功德佛的尸骸,塞入了自身精神世界中。 琉璃佛的眼皮跳了跳,愣了半晌,这才后知后觉的要发怒,准备出手, 而鬼圣则抓着匾额,笑得满脸开花,匾中的某个残魂气的鼻子都歪了,在破口大骂着,滔滔不绝,彻底破防。 “你真给,你真给啊!” “混账!欺师灭祖,欺师灭祖!” 鬼圣捉着匾额,警惕的凝望着四位妖圣,脚下黄泉河汹涌到了极点,眯眼笑道: “此匾吾抢了,便是吾的了,诸多道友,不至于为了琉璃佛出头吧?” 金乌妖圣、天佛和猪头佛陀彼此对视,同时缄默,选择冷眼旁观——这两位要是打起来,那才是好事, 若两败俱伤,那更是天大的妙事! 琉璃佛陀脸色铁青,怀疑那个周牧是故意的,专门朝着鬼圣抛去的齐天匾, 此刻他吐了口浊气,现出三头九臂的森冷相,三颗头颅一者忿怒、一者庄严、一者色欲, 九只佛手,则各自抓持着人皮木鱼、人骨念珠等事物,邪性的慌! “那是.”有人族真王神色难看了起来:“宋王的皮、骨,制作而成的道兵!” 站在十万里外,笑呵呵的周牧不笑了。 宋王,他听说过这位真王,是太古宋朝的开国之祖,曾经深入妖族腹地,以命搏杀了数位妖族真王, 使得各方势力看到了人族玉碎的血勇,没谁愿意去过分招惹,这才给了五王城发展之机。 而那琉璃佛手中的宝物,就是用宋王死后的身躯所制成? “鬼圣,把齐天匾还来。”琉璃佛现出杀伐斗战之身,语气很冷淡,身后有一方中千世界沉浮,一副搏命的架势。 鬼圣抓着齐天匾,踏着黄泉河,皮笑肉不笑,悄然后退: “琉璃佛,你我此刻相争,不免让其余道友得了利,昆仑墟已开,有什么事,昆仑墟之事完毕后,你我再论,如何?” 琉璃佛呼吸急促,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他也明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 再说了,自己其实并未付出什么,那旃檀功德佛的尸骨,一念即可召归。 念及此,琉璃佛收起了自身斗战之相,正欲念动,沟通法阵,召归大罗尸骸之时。 “琉璃佛不要匾了?” 周牧微笑: “话说在前,交易已然完毕,只是被鬼圣横刀,现在我夺回匾额,也与琉璃佛无关,不算违背誓言。” 诸圣诸王尽皆一愣,什么意思? 这个小家伙,要抢回匾额? 真有底气、依仗啊? 一时之间,所有目光都聚焦了过去,盯向周牧, 鬼圣也都警惕起来,手中那块齐天匾内的残魂也不叫骂了。 至于周牧。 他嬉皮笑脸之色褪去,变的很平静,于无数强大者的目光注视下,慢慢悠悠的将鬼圣丢下的灵宝、仙宝收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 周牧抚着兜率宫的匾额,冷漠开口: “闹剧结束。” “诸位.可知吾是谁?” 妖圣妖王面面相觑,人族诸王也都摸不着头脑,反而是武王、复圣精神一振。 上次这混小子如此正经之时,玉虚宫问世,元始墓出土,一缕玉清雷光惊煞世人! 那这一次.? 周牧环顾了一圈,平淡道: “怎么,不认识本君了么?猪八戒,别人就算了,你也不认识吾?” 猪头佛陀蹙眉: “周牧,汝是何人?” “本君为何人?” 周牧失望摇头,轻叹: “汝当真是猪八戒么?时至今日,不过十来万年,便是连本真君,都不认得了?” 本.真君? 一群妖圣、妖王懵逼,这小家伙不是杨二郎的嫡子么? 什么时候成真君了? 等等! 他们脑海中纷纷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来。 “天庭坠崩,十万年不问世事。” 周牧平静道: “竟叫世人都忘我。” “也罢。” 他抬起头,凝视惊疑不定的鬼圣,淡淡道: “吾曾,搜山降魔,斩蛟平海,曾司天庭之法,曾为梅山之尊。” “时隔许多年,再来此人间,感慨万分。” “便叫尔等记起本真君。” 金乌妖圣头皮发麻,猪头佛陀瞪大眼睛,武王复圣面面相觑。 与此同时,周牧以城隍之神位沟通五王城,做足所有准备,而后,一步登天。 “小鬼。” 周牧凝望神色骇然、被唬住了的鬼圣,幽幽开口: “便先以你,祭旗。” 鬼圣心头一慌,下意识要退,可也是这一刹。 ‘咔嚓!’ 似有天穹碎裂之声,轰然响起。 妖圣妖王,循声看去,裂开的并非是天穹,而是那自称【二郎真君】之人的额头。 一只灿烂的第三眸,竖于其额间。 “开天.眼?”猪头佛陀呢喃。 下一刹。 ‘轰隆隆!’ 神光乍现,自周牧额间天眼中倾泄而出,似一挂灿烂银河,遮天蔽日!! 他睁眼视鬼圣,后者吓得魂飞魄散,想要遁逃,却惊恐的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了,遭到桎梏!! 开天之眼,周牧根本无法完全催动,但仅仅睁开,以目视之,便是大罗境的魂体都要遭创的! 这是一轮先天大日所化的开天眼,是天下阴物的绝对克星。 “吼!!” 鬼圣发出嘶吼,脚下黄泉、身后鬼门关,俱在震动、咆哮,他惨呼,自身于开天之眼的神光笼罩下,正在如同冰雪于大日下那般消融着!! “二郎真君!!” 鬼圣肝胆俱裂: “我错矣,错矣!” 他猛然将齐天匾抛了回来,周牧顺手接住,却并未闭眼,依旧凝视着鬼圣! 开天之眼光华更盛,映照出一方煌煌大日,此为【先天大日】!! 先天大日,非金乌所化之日,是大天地存在的源头之一,是至神至圣之物,是无上者都觊觎之物! 哪怕, 哪怕只是周牧天眼中先天大日所映出的一缕日光。 “二郎显圣.真君!” 鬼圣最后一叹。 先天大日的光辉在周牧眼中爆发,刺破天幕,照耀凡世。 鬼圣融化着、破碎着,身死道消,烟消云散。 只剩下那一条黄泉河,沉浮着无数大能、真王的尸骸,缓缓流淌于天穹间。 这一片天地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周牧平静的收起【黄泉河】,捉着兜率匾,看着鬼圣遗留的中千世界破碎,反哺大天地。 天上下起了神圣雨。 周牧站在神圣雨中,眺望诸圣,眺望诸王,淡淡道: “本真君已归来,既见于吾,何故不拜?” 依旧死寂一片。 金乌妖圣颤颤巍巍的,拜了下去。 然后是一位又一位妖王,是琉璃佛,是天佛 甚至一些人族真王的膝盖都软了! 直到。 直到猪头佛陀有些迟疑的开口: “你们不知道二郎真君,早已失去天眼了吗?” 天地间又是一寂。 “耶?你知道此事?”周牧惊诧,旋而腼腆一笑:“那我先溜了,告辞!” 话落的瞬间,众目睽睽之下,无数呆滞目光的凝视下, 他悄然催动城隍神位,沟通五王城,于一刹之间出现在五王城中,在不要命似的跑入东天路。 “诸位,来日再见,告辞!” 天路闪动,周牧的身形刷的一下,消失不见了。 静。 死一般的寂静。 纳头而拜的金乌妖圣气的发抖,艰难起身,身上猛然爆发出大日光,照破八方! 神圣雨依旧在下。 “入昆仑!!”天佛怒吼,一步走入西天路,而后是金乌妖圣,是猪头佛陀,是诸妖王. 人族诸王后知后觉,纷纷冲向四方天路,琉璃佛则猛地一拍脑袋: “吾的大罗尸!” 他毫不犹豫的,猛然催动法阵,沟通大罗尸骸,要将之召归。 ……………… 南皇都之下。 “嘿,这是啥玩意?” 周牧吃着蟠桃,从精神世界中拽出了一条裹尸布来,打开一看。 “哟呵!”青牛惊叫:“唐玄奘!” 裹尸布中,旃檀功德佛的尸骸静静躺着,齐天大圣纳闷道: “唐玄奘?他是谁?怎的未曾听过这么一位大罗?” 周牧哭笑不得: “这是大圣您的另外一个师父,就是之前说的唐僧,是您失去那段记忆中的人不是,另一个我从哪里搞来的这玩意??” 说话间,一猴一牛一人,看见这具尸骸猛然发光,有法阵转动,有一位佛陀虚影在汇聚,在咆哮: “吾的大罗尸骸,归来!” 佛陀虚影嘶吼着,虚空泛起褶皱,在撕裂, 虚影似乎要凝实,似乎要从尸骸上的法阵中,钻出来! 第247章:琉璃挪佛手,瑶池生建木(还有一章) (下一章要晚些,十二点多去了——一点前发出来) “嗯?什么情况?” 琉璃佛陀神色凝重,他顺着法阵传递去力量,结果自身法力、意志的确顺着法阵去了【大罗尸骸】所在处, 但问题是,足够压死十个真王的法力,却如同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甚至自身意志遁去后,都被隔断,与自己失去联系! “古怪,有大古怪!” 琉璃佛心惊,大罗尸骸似乎被那个诡异的小子,放在了一个‘只进不出’的地方?? 他尝试感知,根本无法洞悉,尸骸所在处就好像是一方‘黑障’,无法凝望,无法感知。 “糟!” 琉璃佛惊怒,心头一慌,旃檀功德佛的尸骸,可是万万不能弄丢的,会有大麻烦,大无道世尊会震怒! 到时候,自己的下场. 他咬牙,根本不信邪,旃檀功德佛上的法阵,可是传说中【佛祖】所镌刻的。 那是无上者! “继续!” 琉璃佛甚至顾不得奔入昆仑墟了,手托阵盘,全力催动,佛祖所留下的阵纹开始发光。 隐隐约约间,他模糊洞悉见了那方未知之所,大喜过望。 “那古怪小子的手段当真可怖,先是开天之眼,然后又是一方未知之所,便是【佛祖】留下的阵,都只能勉强探查见” 琉璃佛陀自语,模模糊糊的看到一方未知之所,很朦胧,压根看不清晰,可. 可他看到了一只手。 仅仅窥探一刹,惊鸿一瞥,自身视线被那只手掌占据了完完全全,心神不自觉的颤栗,自然而然的知道了那是什么。 “佛佛.” 琉璃佛陀头皮一炸,近乎梦呓般的呢喃: “佛祖的手.” 他恍惚了,跌跌撞撞,旋而是狂喜! “佛祖的手!” 琉璃佛陀气喘如牛,毫不犹豫的朝着那个古怪小子所没入的东天路冲去,一步迈入其中,被天路接引,在升入昆仑墟! “找到他,必须找到他,世尊在上,佛祖的一只手啊.” “不,不对!” 处在天路接引中的琉璃佛陀急促自语,眼睛亮的吓人: “或许我可以借助法阵,直接将那只手牵引来!” “佛祖留下的法阵,佛祖的一只手——完全可行!” 他想大笑,因为兴奋而导致浑身金箔与金箔下的琉璃躯高频震颤,根本顾不上什么昆仑墟了, 昆仑墟固然重要,但与佛祖一手相比,似乎,也就那样? “起!!” 被天路传入昆仑墟,身处密林,元气澎湃,琉璃佛却根本不去看遍地都是的仙花仙草,不去看林中隐约而现的各般太古异种, 他只是随手一击,将山石打裂出一个坑洞,一屁股坐在其中,而后倾尽全力,催发佛祖阵盘! 豆大的汗珠从琉璃佛陀的额间淌落,透过阵盘与尸上法阵之间的联络, 他编织着由纯粹神圣物质组成的‘网’,尝试将那只【佛祖一手】包裹。 这个进度很缓慢,但只要功成,就能将整只佛手拽来! “我预见到惊天机缘,或许,证道大罗的契机,就要来矣。” 琉璃佛陀如是自语,额间流淌着充斥霞光的汗水,满脸笑容,周身佛光璀璨,绚烂无比。 ……………… “嘿哟?” 南皇都之下,佛手之困牢。 青牛看着唐玄奘尸骨不断的涌现出佛光、法力和神圣层面的意志,几乎凝聚成了一个虚幻佛陀, 但很快,这些法力、意志不再汹涌,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丝线,正在缓慢的爬满整座困牢。 “这是个啥玩意?”青牛纳闷发问。 孙大圣缓缓摇头: “吾连唐玄奘都不识得,更不知道了。” 两位大罗将目光投向青年周牧,后者耸耸肩: “大罗都不知,我一个天仙从哪晓得?不过” 他眯眼,喃喃开口: “这佛祖一手所化的困阵、监牢,只进而不出,可我见此刻,这些尸骸上弥漫出的丝线,有一些爬到掌外了。” 青袍客、孙大圣顺着周牧的目光看去,可以看到的确有丝线攀上了佛祖的手指,绕了出去! 青牛骇然,仔细感知,喃喃自语: “似乎,力量是同源的,都属于那位【佛祖】,难怪.” 缓了缓,他迷惑自语: “若丝线缠满了佛掌,会发生什么?” 周牧托着下巴,猜测道: “我总感觉丝线透着一股拉拽的能为,或许,缠满佛手后,会将这里给.拽走?” 他一乐: “莫非是有人在救我们?” 青袍客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道: “就算真将佛祖一手从南皇都地下拽走,又能如何?困阵依旧在,监牢依旧在。” 缓了缓,他看了眼大圣,再叹道: “最关键的是,大圣是无论如何也出不了这只佛手的。” “为何?”周牧错愕,猴子也微微蹙眉。 青牛耸肩: “还能是什么?老爷的一纸禁令呗,大罗不可行走人世,俺只是个例外,唯一的例外。” 周牧揉了揉鼻子,也是这么个理 他抬头凝望雾气朦胧,眺望四周的五根通天石柱,忽而心神一动。 “另一身又给我写信了,待我看看。” 周牧自精神世界中取出一张小纸条,平静的浏览了一遍,眼睛瞪的溜圆。 “怎么了?”青牛疑惑问道。 “我们,或许有出去的办法了。”周牧轻声道:“或许有劈开佛手一线的方法了。” “不可能。”青牛断然摇头:“无上者的一手,其强盛超出你想象,且还不是失去活性的尸骸,大罗之上都难以” 话没说完。 他看见周牧从虚空中拽出两把剑,一把镌刻【绝仙】,一把镌刻【戮仙】。 青牛陷入沉默。 “且待我参悟诛仙剑阵,只要能参悟至小成层面.” 周牧肃穆开口,目光炯炯,施展【七十二变】,化作【天产石猴】: “论道数月,我对道理的理解非同往昔,再辅以大圣的悟性,参悟诛仙剑阵,或许要不了太久。” “说不定,这丝线才铺满佛掌,我便已悟剑阵至小成。” 青牛看了眼漫延着的未知丝线,咽了口唾沫——丝线的速度很缓慢, 但估摸着,至多一月,也就可铺满佛掌了。 “可以,出去了?”孙大圣望着正在参悟剑阵的青年,轻声自语。 ……………… 与此同时,昆仑墟,西山。 “我觉得我不一样了。”才醒来没多久的杨念念,小声开口。 “是,肯定不一样了。” 老迈的周牧声音有气无力,心头五味杂陈: “睡了数月,化作先天生灵,得了真君遗赠,一步迈入至【大玄之仙】的层面,这” 他抚额,认为人生很不公平,自己历经千辛万苦才走到人仙层面,处于第一关的天仙, 连证真仙都暂时没有任何办法,可小念呢? 一觉醒来,成了真仙之上的大玄之仙!! 看着山林中一颗颗数百丈高的大树,周牧神色复杂: “小念,你的法相是?” “法相?那是啥?” 杨念念懵懂开口: “我不知道哎。” 一旁,换了一副容颜的瓷娃娃轻声道: “天仙凝法相,真仙炼假还真,真的不只是内景地,还有自身法相,虚幻做真实,至于大玄之仙” “便是可将法相合于自身,成就不虚。” 周牧若有所思,所以小念的法相,已于真身相合? 他忍不住伸手,戳了戳杨念念的脸: “嗯,柔软依旧,但可以感觉到脸皮极其坚韧,恐怕我动用杀伐手段,也难以打破。” “小牧哥,你在说我脸皮厚?”杨念念不开心了。 周牧失笑,怀抱仙龟与小猪,话锋一转: “登山吧,沿路的机缘倒是不必去追求,先到山巅,履行我这个‘天帝重臣’守书吏的职责,布置大祭之所。” 一旁,瓷娃娃发问: “道兄,李靖那狗东西也在山顶?” “嗯。” 周牧佝偻着身,白发苍苍,简短道: “李靖、右手、霸王、黄巢,都是直接登山顶的,秦王与岐伯则跟着人族诸王缓慢登山,以获得第一手信息。” 缓了缓,他神色一肃: “人族诸王是从北天路登山的,在北山的还有金乌妖圣,南山为天佛,我们这座西山则是假八戒。” 瓷娃娃摩拳擦掌: “先登山顶再说?对了道兄,另外一个你呢?” “在东山那边,我能感知到,琉璃佛陀似乎也去了那儿,不过却一动不动,巧合的是,一些妖族、鬼族的真王也在那。” 周牧捋了捋长须,含笑道: “走吧,先走到山顶再说,接下来我们什么也不需要做,静候诸王诸圣抵达山顶,到那时,才是收割的时候。” 他将收割二字咬的很重,目光很深,当即也不再废话,一行人朝着山顶疾驰, 沿途路经的一处处洞天福地、先天灵田等,看都不看一眼。 不在意。 以几人的脚力,毫不停留的情况下,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已可望见昆仑山顶。 等抵达山巅,却空无一人,入目是一片破败,曾经的瑶池化作了废墟,玉虚宫也早已不翼而飞——正在凡世钟山之腹中。 “李靖那老王八蛋呢?”瓷娃娃困惑开口。 “或许是被山中异种拦下了,我身怀仿制的昆仑法印,那些异种不会为难,其余人可就不一定了。” 说着,周牧眺望山下,弱小异种不提,一些极其强大的,譬如驼着碑林的玄龟、披着仙衣的巨鹿等, 气息都很恐怖,不乏真王、神圣。 “道兄持法令,可能调动这些山兽异种?” “不太行,毕竟不是完整的法印。” 周牧平和开口,看着瑶池废墟,轻声道: “进去探一探吧,若昆仑墟中真有什么不得了的好东西,恐怕就在其中,反正其余人抵达,还需要一段时间.” 他大步走向瑶池废墟,可才一靠近,却被一种诡异的力量猛然弹开,跌跌撞撞。 “不许入内?”周牧错愕,有些不信邪,再度靠近,再度被弹开,哪怕这次托举起仿制的半枚昆仑法印,依旧无用,顶多是被弹开的幅度小了些。 “需要正品法印,才能解除禁制。” 周牧怀中的仙龟如是说道: “倒也正常,如若不然,昆仑中的至宝,恐怕早就被那些异种瓜分了个干净。” 周牧若有所思,极目远眺,透过瑶池废墟周围的厚重水雾,依稀可以望见其中的场景, 能看到一片蟠桃林,果实累累,还能看到一根通天的树,模模糊糊。 “那是建木。”瓷娃娃也瞧见了通天之树,神色凝重的开口:“居然还在昆仑??” “建木?”周牧发问。 “嗯,通天建木!”瓷娃娃神色沉凝至极:“道兄,这昆仑墟你必须握在手中了啊.” 深吸了一口气,他继续道: “建木,便是连通天地人三大界的桥梁,是先天祖灵根,等同于一位先天,如今绝天地通,三界断联,便是因为建木不再!” 周牧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也便是说,执掌建木者,就有了自由穿梭三大界,甚至重构天地桥梁的能为?” “没错,到那时候,大罗乃至大罗之上,都可前来凡世,而道兄又还未壮大” 周牧默默点头,心中有了数,转身眺望山下。 可以望见,金乌妖圣正在和驼着碑林的玄龟争斗,仙气飘飘的巨鹿正在暴打天佛, 其余神圣,连同李靖、右手在内,也都各自被一头超级异种纠缠住了,短时间难以登山。 也就是说,自己大可现在从‘中年周牧’那儿,取来真正昆仑法印,入瑶池废墟,占据蟠桃林,执掌通天建木。 可. “不对劲。”老迈的周牧低沉呢喃:“一切顺利的有些过头了,哪里不对劲,金母是有大问题的” 金母和自己一样,是‘谍中谍’,不知具体归属于谁,天帝的意图是钓出‘自己’,而后行大祭,以降临一部分真灵躯。 那,金母的意图呢? 那位假碧游宫主,那个古老生灵,又准备做什么? “静观其变。” 周牧神色肃穆,决定求稳——这已然是在无上者之争的漩涡中了,万万不可大意。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就是静候,等待诸王诸圣登临山巅峰,等待另外一个自己登临山巅! 彼时,瑶池废墟中真有什么古怪,也有其他人来替自己探路! 将大致想法和瓷娃娃、仙龟描述了一番,周牧最后看向怀中懵懂的小猪: “天蓬。” “大元帅,俺在。”小猪恭恭敬敬:“要俺做什么?” 沉吟了片刻,周牧心头有了决断:“我会将九齿钉耙还给你,等会诸圣诸王齐聚后,听我令行事!” “好!”小猪大声回应。 “现在,等!” 老迈的守书吏盘坐在瑶池废墟前,静静翻动玉书,一心两用,将大部分心神都转挪至了中年自己的身上。 此刻,东山。 中年周牧抓着兜率匾,睁开了双眼。 第248章:罗刹真王,师父在昆仑! 中年周牧睁开双眼,眺望山脚,借助昆仑法印,可以察觉到琉璃佛陀在那,但并未动弹,似乎在盘坐。 “这老家伙在做什么?” 他自语,没有多想,施展遁地手段,遮掩自身,悄然登着山,尽力避开一位位同样登山的真王。 而在这片东山的半山腰处,提前登天路的昭烈侯一行人,小心谨慎。 “太古异种多的吓人!” 昭烈侯沉声开口: “修为也都参差不齐,弱的只是长生境,强的则是仙境要不要狩猎?” “不建议。”楚籍开口:“不瞒昭烈侯,我们此来昆仑墟,是为了给这位老人家寻找延寿药的,不会参与狩猎异种。” “无碍。” 昭烈侯摆了摆手: “我自己也不想去冒这个险,但沿途的洞天福地、先天灵田等,大都有强大异种盘踞,这” 一只跟在旁边、甲虎所化的中年人开口: “我对昆仑山较为熟悉,知道哪里有可延先天寿数的宝药,就在靠近山顶的位置。” 昭烈侯和随行的能人异士惊愕侧目,熟悉昆仑山?? “阁下是?”昭烈侯谨慎发问。 甲虎也懒得隐瞒,道: “太古天上之妖,曾任职,六丁六甲。” “六丁六甲?”昭烈侯动容了,连忙执礼,身旁跟着的武圣来了些兴趣: “阁下容颜的确有几分眼熟,是甲寅虎?” “然也。”甲虎笑着颔首,他化作的人形自然便是当初在天庭为官的模样,亦执礼道: “见过关圣大帝。” “虚位而已。”武圣目光锋锐:“也还好当初所得之位,皆是虚位,否则.” 他感慨,天庭崩塌溃散,连同众多担职的仙神都陨落了个七七八八, 能活下来的,要么是妖,要么是他这般虚职,要么就是极其强大者。 当然,也有一些提前察觉不对,斩去自身仙位的神仙,但大多都流落在了诸天万界中,入不得大天地。 “既然是甲虎当前。”武圣伸手做请:“便请带路吧,早就听闻过,六丁六甲都生在昆仑,要说熟悉,自然阁下为最。” 甲虎颔首,数年过去,他的修为恢复了许多,已是真仙,此刻化出真身,是一头凶虎,驮着虞美人、老仙和楚籍,行的很快。 昭烈侯、武圣等,也都急行而奔随之。 “那是什么?”老楚悚然一惊,看到一只不可思议的庞然大物横过头顶,遮天蔽日。 那是一个人形生物,却有三个身子,只有一颗头颅,却六臂六足,三身各朝一方。 “是一种顶尖异种。”甲虎简短开口:“叫做【三身之人】,传闻是帝俊和娥皇的后代。” 一颅三身者走过天穹,踩踏的苍天隆隆做响,气息强的可怕,在神圣层面顶峰。 甲虎小声道: “三身之人是一个族群,生来便是长生者,百年为一岁,百岁添一境,可以毫无阻碍的成长为【神圣】.不过三身族的族人并不多,且无一人证道大罗。” 武圣瞪大了眼睛: “天底下还有这般得天独厚的族群?为何吾过去从未听闻过?” 甲虎苦笑: “有大限的,三身一族不长命,哪怕自然成长为神圣,三十六个元会后也将自然死亡,无法挽救,正因为如此,三身族的族人一直不多。” 缓了缓,他继续道: “这算是隐秘,我也是因为生在昆仑才知道,且最关键的是,三身族几乎不外出,九成九的时间是在沉睡,此刻为何.” 话没说完,一行人都不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天穹之上,第二个三身者出现,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直至第十四个。 十四尊三身者,七个神圣,另外七个小一些的,是真王。 甲虎毛骨悚然: “昆仑墟中发生了什么,竟然两位数的三身族同时走出,这这这.整个大纪元都未曾有过之事!” 他们不敢异动,生怕被这群路过的恐怖存在注意到,目送十多个神圣、真王,消失在远处。 “这群恐怖异种,并未去登顶,而是齐齐朝着南山的方向走去,似乎有一个确切目标。” 垂暮的李太白沉声开口: “我有很不好的预感,恐怕要有大事发生,要不,退吧。” “退不了一点。”虞美人面无表情,侧目发问:“虎叔,那能延先天之寿的宝物,还有多远?” “快了。” 甲虎简短道: “就在前方不远处,那儿有一处很隐秘的洞天福地,我没记错的话,其中有一株叫做【黄中李】的树——当然,那玩意不是我们可以碰的。” 说着,甲虎甩了甩头: “黄中李是金母娘娘的心头好,并不出名,但要比【蟠桃】都厉害着呢,只需要一点附近的泥土,吃下去,就可延先天之寿!” 众人面面相觑,都未曾听说过黄中李,但一些泥能延先天寿数?? 这多少有些荒唐了。 甲虎也懒得解释,驮着虞美人等继续前行,昭烈侯、武圣他们也快步跟了上去。 “希望那处隐秘的洞天福地还在。”甲虎轻声道:“我也是幼年时,一次机缘巧合闯入的其中” “若是入口不在了,山中能添先天寿数之事物,只剩下山顶的【蟠桃林】!” 昭烈侯诧异问道: “蟠桃林,那不是在传说中的天庭吗?” “天上的是蟠桃园。”甲虎解释道:“蟠桃园内的蟠桃树,都是从蟠桃林中移植过去的。” “蟠桃林位于金母娘娘的瑶池,蟠桃树林立,最中心就是蟠桃母树!” 黄中李众人不识得,但蟠桃母树他们可都听说过的! “昆仑墟,果真是宝地啊.不愧诸世第一山之名!” 有能人感慨。 一行人继续前行,很小心翼翼,生怕招惹到什么不得了的大异种,那就麻烦大了。 等到快接近山巅了,甲虎猛然止步: “到了!” 他一个虎跃,停在一片密林前,带领众人一路前行,最终抵达一处雪白色的湖泊。 “湖中心的那块大石,看到了没?” 甲虎沉声道: “那儿便是通往洞天福地的‘入口’,不过这湖泊很不一般,叫做北冥。” “北冥?”武圣诧异:“那不是北方的一处大海么?” “关圣大帝有所不知。” 甲虎解释道: “此湖的一角曾倾泄去人世,化作了诸位所熟知的北冥,而这里才是真正北冥,或者说【真实北冥】!” 众人看着不算太广袤的雪白湖泊,面面相觑,这小湖的一角,落入人间,成了若大的、能栖息【鲲鹏】的北冥? 他们有些不信,但却也不得不信——眼前这位不只是古天庭六丁六甲,更是生长在昆仑墟的古老生灵! 某种意义上,甲虎自己也算是昆仑异种。 “实不相瞒,祖鲲鹏,各位都知道或者听说过吧?这眼前雪白小湖,就曾经是祖鲲鹏的栖息地!” 一边说着,甲虎一边撕裂几颗百丈的、表面生有银色纹路的大树,剥去树皮和大部分树干,只保留了一些灿金色的树心。 “北冥不可飞渡,只能将这种生有银纹的金银树,将之灿金树心制作成木筏,方可横渡而去。” 说着,甲虎将灿金色的树心制作成木筏,轻轻放在了雪白湖泊上,笑着道: “登筏吧,且看看那处至宝地到底还在不在——进去之后,千万不可随意乱跑,更不可接近中心的混沌区域,挖一捧泥就得走!” 众人连忙点头,都摩拳擦掌,能延先天寿数的泥! 挖上一捧,价值连城! 他们依次踏上金色木筏,甲虎又撑起用金银树的银色树皮所制的船桨,刚要划行,却猛然心血来潮,头皮发炸。 甲虎连同船上众人,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却见到一个素衣的少女,含笑走来。 “不枉我跟随了一路。” 少女淡淡开口,身形飘飘然,手中把玩着一颗黑色葫芦,透着森森幽幽的气息。 她哼唱着童谣,一步步走来,每一次落脚,身侧都会隐现出一些恐怖异象, 或是阴兵过境,或是鬼门关洞开! “罗刹真王!” 有能人异士绝望喊道,他们都认出了这个少女,赫然是跟随鬼圣而来的一尊罗刹王,来自地上幽冥! 修罗一族,男为修罗,女为罗刹,修罗极丑,罗刹极美,在六道轮回中属于上三道,与天人道并驾齐驱, 在九幽地府的地位,等同于天生天人在天庭的地位。 少女一步步走近,并未展露恐怖气机,生怕惊动强大的异种, 她站止在湖畔,伸手一招,湖中的金色大木筏落了出来,重重的砸在身前,一众人摔的七荤八素。 “甲寅虎。” 娇俏可爱的少女微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可落在昭烈侯等人眼中,却都不寒而栗。 “你是我今日最大的收获,一头熟悉昆仑墟的异种,一位太古天庭的六品仙官,你能为我引路,找到许多不世的珍宝。” 甲虎神色难看,深吸了一口气: “罗刹王,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只求能得那至宝地中的一捧泥土,救救我这位老友。” 他指了指天人五衰的李太白,少女瞥了老仙人一眼,笑道: “不必救,我会将他们都纳入麾下,化作厉鬼,岂不美哉?” 她微笑,随手抓起一位年岁不大的能人异士,伸出青葱手指,轻轻一划拉,将后者的皮更生生剥落了下来! 这位真王貌美如花,但却在地上幽冥中以残忍著称,最喜欢的就是折磨弱小的生灵, 如此才能得到怨气足够强盛的厉鬼,这对她有大用。 那个被剥了皮的少年惨叫,凄厉声使得这处密林更加森幽,众人无不在心悸。 仅仅片刻,少年被折磨至死,魂魄带着厚重怨气析出,遭少女塞入黑色葫芦中。 她拍了拍自个儿的宝贝葫芦,乐呵呵道: “下一个,谁来?” 武圣神色铁青,捉着青龙偃月刀,踏前了一步,拦在昭烈侯面前。 少女摆手: “关圣大帝,大名鼎鼎,放心,我不会伤你,你在九幽中背负盛名,帝君对你很赏识,曾经称赞过,这一次能寻见你,也算是小机缘。” 她口中的帝君,是如今地上幽冥的主宰者,一位大罗。 “唔咦,就你了。” 少女龇着两颗小虎牙微笑,招了招手,虞美人浮空而起: “你很漂亮,比我还漂亮,你的魂应该也绝美,入了我的葫芦,可以做我鬼界中的大艳鬼。” “停手!” 楚籍怒吼,走上前一步,冷冷开口: “罗刹王,放下她,否则此地有一块至宝地的事情,将人尽皆知,很快会有大量真王赶来。” 少女诧异侧目,打量楚籍,目光在其重瞳上停顿。 “嗯?” 她若有所思: “重瞳.莫非,你是霸王的一具他我?” 霸王分化他我之事,在上层中并非隐秘,一些关注人族的真王、神圣,都知晓此事。 昭烈侯、武圣等,此刻惊愕侧目,看向楚籍——霸王? 楚籍重重点头,死死盯着少女: “我一个念头,可将此地的事端传递给本尊,很快会有诸王横渡而至,哪怕你呼唤来鬼圣,可却也无法独霸此地了!” 他们进来的早,根本不知道外界的大变故,也不知道鬼圣已然消亡,落下了一场很大的神圣雨。 少女脸上笑容不减,将虞美人放在了地上,平和道: “有点意思,汝在威胁本座?” 她手中黑色葫芦喷薄玄光,隐约可见一方小千世界内蕴其中, 世界内无数厉鬼在游荡,有大城,有国度,赫然是一个微缩版的九幽。 一缕真王气机弥漫了出来,一行人呼吸变的极其困难,就连武圣也不例外, 而原本就垂暮的李太白,更是在剧烈喘息,快要死去了。 至于楚籍,他硬顶着庞大压力,昂首不言,眼中重瞳滴溜溜的转动。 许久。 “好吧。”少女轻笑:“你的确威胁到本座了,吾便不杀汝等但也不会放你们离去。” 她笑容收敛,面无表情,一步踏上金色大木筏,将众人也卷来其上,乘着金筏,朝着湖中心的大石头靠了过去。 “至宝地或许,你们能为我探路。”罗刹王如是说道,金筏靠近大石,白色光一闪烁,整个木筏连同其上的众人,一同消失。 ……………… “混账小子,等一等!”呼喊声自齐天匾中传来。 周牧脚步一顿,乐呵问道: “师祖,何事?你不会还要对我破口大骂吧?我可” “不是。” 残魂的声音很肃穆: “我感知到了我的他我,就在附近。” “他我.?” “便是我的徒弟,你的师父!” 闻言,周牧瞪大了眼睛: “师父??他在昆仑墟??” “不然呢?老夫骗你做什么?”残魂的语气很不善,对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 “老夫来指路,你跟着走!吾能感知到,我那他我的状态,很差!” 周牧色变,连忙点头,也不犹豫,顺着残魂指路而疾驰,不过片刻功夫,便临近了一片密林。 他看见密林中,有一方纯白色的湖泊。 第249章:故人重逢,当头一拳! (十二点二十前还有一章) 一片浓郁的白色湖泊,可以看见周围的林木被砍伐了些许,树皮散乱着。 周牧背负着齐天匾,问道: “师祖啊,你确定师父就在这儿吗?” 他环顾四周,什么生灵也没有,只有风吹拂过密林的沙沙声。 “确定。” 残魂的声音从齐天匾中传来,很笃定: “我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慕容银珠还没有心思去分析到底是好还是坏,因为在她眼中没有林宸清所见那么简单。 苏云凉立刻将他们送出了秘境空间,让他俩乖乖在床上睡觉,然后,她再次来到了传承塔前。 童破天好歹也是个灵帅,虽然才刚晋级没多久,还处于最低的灵帅一阶,却也算得上是踏入了强者之列。 十七岁那一年对在路上无意相救自己的顾靖风一见钟情,力排众议下非要嫁给还是正六品昭武校尉的顾靖风。 “也是。那诗琴妹妹与我一道吧?”赫连和雅知道今日这上官诗琴必定是有话要对自己说的,不然不会她一出现在宴会上就凑过来了。往日里她们虽然有些交情,但却不亲密,而今人不可能无事献殷勤。 章子在出发之前,给林远爱发了一个短信,告诉他,他安排的事,自己都妥妥的办好了。 玄关处是整个公寓里,视线最黑的地方,平常林深深会就着楼道的灯光开了玄关处的灯,才关门。 “那就好,清沐,你把我吓坏了……”荣允再也压抑不住,上去揽住了她瘦弱的肩膀,把她的头靠在自己胸前,近半月来的隔阂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了无踪迹。 只要能够找出事件的原因、或是解决卡绿隧道事件,他们便能打出自己的名气,被附近的训练家们所熟知,这对于任何一个出道不久的训练家,都是极为诱人的诱惑。 凉州大军越来越近,直到接近城楼弓弩的射程范围时终于停下了。 士兵的士气也越来越盛,反而再去看廖军,则是慌不择路,看着如同丧家之犬,全无之前的盛气凌人。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我们的通讯频道”李玉玲第一时间问出了大家心中的疑问。 天顺帝向后抬起胳膊,广袖在空中一挥,天顺帝无比气势地坐在龙椅上。 多次询问,吐血男子没有办法回答任何问题,双手抓着脖子,看起来像是要掐死自己一样,口中不断的喷血,血液的颜色并不是正常人的血红色,而是有些发黑的颜色,场面十分诡异让人后背直冒凉气。 一行人来到目的地之后,和值营的士兵吵了起来,刚好惊动了路过的崔大正。 众人回头一看,陆老太公趁着众人不注意间,竟自己从骡车上挣扎着翻下来了。他手脚还被捆束着,这一翻,扑通一声就摔地上了。 距离拉开,不远不近,既可以感觉分出胜负又可以说是胜负未分,情况微妙。 昆鹏来的时候,应雄六万的兵力还剩下二万人,如今却只带着三千人,也是很惨烈了。 可惜准圣之迷他们至今未能参破,故此他们卡死在准圣之前的大罗金仙境巅峰,而不可突破。 林嘉安挪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换了个姿势躺,然后在脑海中回忆关于白琏的信息。 “两位大明星,是来签许墨的?”林萧也找了一张椅子,坐了过来,声音刻意放低了一些。 第250章:相认,诸界为湖 “不是,你们......” 周牧话还没落下,遭一双玉拳正砸中脑门,发出轰隆一声——他倒是啥事没有, 反而是虞美人被震飞了出去,砰的一下砸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 “虞儿!!” 楚籍痛呼,重瞳中的幽光击在周牧胸口,后者被打的后退了数步,胸膛龟裂,流淌出灿金色的宝血! “好 不得不说他运气比较好,阿古拉正是研究灵魂方面的专家,他的大部分巫术都是关于创造生命的,而创造一个真正的生命,最重要的一部分就是灵魂。 当初拐走荀攸的时候,赵云就想过,此刻的荀攸,就如同一把双刃剑。 所以即使是印萱儿逼问叶帆,甚至以亲自下厨相要挟,叶帆也没有蹦出半个字。 唐正便开始怀疑,念奴娇教给她们的那种气功,是不是真的有效果? “好,那你将所有的东西,全部都整理好吧,好了之后给我们就走。”楚夜辰低声说着。苏念晴点点头,就这样回到房间,目光落在空荡荡的房子里面。 石岚川语重心长的对他说:“程归,那孩子已经够惨的了,你就算不肯收他为徒,但也希望你能对他好一点。”说完就进屋里去了。 肖大利这话说的,似乎叶帆还没开始比就已经输了似的,可见他有都不看好叶帆。 她初到凤仙不久,却也知道叶家是整个晋州数得上号的人物。虽然不认识叶荻,但叶家的人出现在这里或许代表着某种信号。 郝敬元抱拳道:“孟掌门有礼,当年令师带你到访我鼎峰山,一晃已经几十年,你现领导云安门,光大门户,让人称道,令师泉下有知,也一定会为你高兴的。”一开口就叙交情戴高帽,老好人很尽力。 虽说一个锅炉覆盖不了很多户人家,但是麻烦一些,一栋房子少一个锅炉来取暖,还是可以的。 也只有与他相处的时间久了,真正了解他内心的人才有这种感觉。 颜旭不知怎么觉得这两位相互对视的眼神有些不对,因此果断告辞,离开这个百合花盛开的地方。 夏风来看过她很多次了,无论她是轻言轻语的哄着,还是气愤的骂道,楚清欢始终不愿意清醒过来。 别看它名字略显俗气,从表面上看起来,也只是一个看起来勉强算是比较值钱的金片。 说着,他们“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有些人甚至已经瘫在了地上,身体甚至在微微颤抖着。 只见它一动不动,身体却诡异地呈现出很多条血丝的样子,看着有些骇人。 刚松一口气,一道刺眼的光亮闪过,他的双眼定格在了不敢置信的神色中,渐渐失去了光彩。 她们曾经还交过手,她还一度很羡慕她的水行之精,不过幸好自己后来也有了。 “怎么,我这把年纪肚子圆了,很奇怪?”皇太后睨着坐地上的人,淡淡道。 她都已经伤害过两三个男人了,如今都是当妈的人了,万不可再继续作孽了。 严嵩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在环视一圈后,征询着其他人的意见。 严世蕃刚想出言应答,但紧跟着,一股莫名心悸的感觉席卷至全身,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苍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见她的次数不算多,但是每次见她,她都是笑着的,娇媚又阳光,他查过宝都城的许家对她做过的事,她能保持这么阳光,他心里很高兴。 第251章:湖中诸界,听我令来! 少女屹立在湖前,仍然在沐浴真王血,手中的黑色葫芦滴溜溜的旋转。 气氛一时僵凝。 李太白万念俱灰——他自己不惧死,诚如他所言,已经活够了,但他看不得徒儿遭难。 大徒弟八年来照顾无微不至,小徒儿也是从鬼门关里头爬出来的,如今才重逢不过几刻钟! 他颤颤巍巍上前: “愿求罗刹王 还不待十人想明白,一道虚影自丛林深处幽灵般飘出,自他们头顶一一掠过,随之还有着淡淡的声音响起。 盯着眼前的白月,姬凌生眼中露出一丝痛苦,同时白月的衣裙忽然变得暗红,像是被鲜血侵染,脸颊也陡然变得苍白,不复方才的红润喜悦。 甚至可以说,自己之前根本没有想过一个修炼者随手一击能够搞出这么大的声势。 “没事,道友隐藏在暗中,作为照应,也能帮助我们很多。”和尚笑了笑。 而血族不光吸人类的血,同样吸其他种族的血,异族内部自然不可能一片和睦,哪里有战争,哪里就有血族。 一声狼嚎划破夜空,自下方骨城中响起,被猫养大的魔犬双耳猛然竖起,呲起犬牙化作一道黑色闪电,骤然消失在悬崖边。 好在田家大院的布局是四合院那样的,让柳无尘有个落脚的地方。 在这个世界中,『妖精』所拥有的意义,或许会成为扭转胜负的手牌也说不定。 “十万零一两!”听见这个场内最为大胆的声音,商正脑袋更疼了,明明是姬凌生和岳云幽的唇舌相争,商正却是最胆战心惊的人,谁知道怒极的太子殿下会不会回头找人把商记铺子给拆了。 李末很怕死,虽然说前世心若死灰时是一心求死的,可当死亡来临时,她是真的害怕。只有直面过死亡的人才能懂得生命是多么的宝贵。所以刚野猪经过的时候她才会那么害怕。 闻言,伸手接过黄泉图,将其紧紧的攥在手中,王逸深吸一口气,缓缓的向空间之门走去,不过就在他即将跨进空间之门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从荆王的方向看去,她身着舞衣,嫩黄色罗带束着柳腰,显得腰肢不盈一握。偏生她又倾了倾身子,那曲线更添妖娆。 李慕儿听了后又是一番窃喜,他定是希望她在乾清宫能够安心,才找了个愿意帮她的人与她共事。 王薄身后背的包叫百宝囊,是古代夜行人必备的物品,里面杂七杂八装满了稀奇古怪的东西,据他说是盗门传承下来的宝贝。 名峣镇里有好几个批发市场,这些批发市场涵盖了吃、穿、住,每个批发市场应该都屯有数量不少的好东西。 而就在黑老鬼即将御空而去的时候,阴传生的口中缓缓飘出了一句话语。 天钩由于惯性和受到流浪者给它的重击,前半身向上悬空,流浪者的左拳又恰好击打在它的臀部,等离子加农炮再次轰出,它整个身体逆时针旋转了360度,狠狠的砸在了海面上,溅起了两排巨大的浪花。 “你怎么也来了?”荆王对世子的态度,果然大不如前,充满了不耐烦。 易云死死抱着言灵雨的手,没有甩脱,眼神仿佛是大梦初醒一般,饱含一种迷惘的神色,左眼出现紫金,右眼则是漆黑一片。 男人的笑容更加灿烂。他温柔地将她推远一些,凝视着她光彩耀人的面庞。 第252章:昆仑主,吞至宝! 在大呵的这一瞬,在高举昆仑法印,精神意志与之相合的这一瞬, 周牧觉得自己和【昆仑墟】多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恍惚间,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方微型昆仑墟,自己则正在俯瞰之! 他凝视微型昆仑墟,模模糊糊间,看到了这座一眼可看尽的山峦幻象中,在那山巅,正端坐的‘守书吏’。 “所以..... 皇上能够在短短几年之内就克制住权倾朝野的蓝家,果然是不简单。 “刚刚!”箫景炫也不打招呼,直接让人抱进怀里蹭了蹭,才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有些满足的闭目养神。 王氏清楚的记得除夕那日,陶君兰突然给她吃了一顿饱饭。她以为陶氏是真的心善,可是等她吃完她却发现,原来她错了。 陶君兰笑着锤了他一下。这么一闹,情绪倒是开朗了许多就是。待到回了家见了拴儿和明珠,那点儿怅然也就都抛开了。 话说最近不少片子都上了西方的院线,有媒体还吹嘘,华夏华语电影的春天来了呢,然而这些电影里,大多是箫景炫主演,或者有他身影的,莫非,这也是一种巧合? 司徒雨泽可以允许轩辕夜诋毁他的清白,可是他不允许轩辕夜竟然如此诋毁上官凤的清白。 素洁有些不忍再看下去了,这里根本不再是那富饶的南边。而是变成了一座座空城废墟,到处被太阳晒的热气腾腾。 因为涉及到游戏的打斗技能,这个短片有强大的后期特效,费用根本不可能低,以前的“寻道”倒是想这么做宣传,可没钱,现在是不用担心了。 胡氏傻眼了,怎么想也没想到,燕雪如今都二十八岁了,居然还能怀上? 只是不知怎么的,他却是笑不出来。明明十分高兴,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反而越发的觉得有一股怒气涌上来,催促着他去报仇。 中国人向来都这样,自己人可以打死打活、兄弟阋墙,也可以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可一旦碰到外力欺压,大家都可以放弃仇怨,先把外人打走了再说,大不了回头再干上一场。 宋之秋的双手向前摸索,摸到了宋之夏送给他的新琴,夏秋。宋之秋的手指轻轻的抚摸这把琴的每一处,像是在熟悉,又像是得到了最珍贵的宝物一般,爱不释手。 足足持续了七八个呼吸的时间后,金色的真元气浪这才慢慢的消隐了下去,而随着真元气浪的消隐,龙荒的长剑和李傲天的巨阙,双双自半空中掉落在了地面,插入了地面的泥土之中。 齐牧禹发现了白枂翊的改变,以为是自己终于说服成功,白枂翊渐渐开始喜欢上游戏,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她故意表现出来的。 宋之秋先是见到了赵睿渊,赵风桦,赵月桥的尸体,随后又是分别见到了王家和林家两大家族人的尸体,而到最后,也是见到了宋天行和宋之夏的尸体。 你们n城最有知名度的那家烟雨夕阳大酒楼,就是我弟弟开的。”陈曦给车秋良介绍道。 看他痛心疾首的模样,应该不是装出来的,他应该对瑶瑶是真感情。 到此时,众人才发现,废物的身上依然干净整洁,而反观他们的符少,早已经被粘稠之物沾满,身上散发着臭鸡蛋的味道,极为浓厚。 众人神色一震,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里看到惊骇,这个秦天,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对大巫师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第253章:无上惊动,先天神魔 道音在弹奏。 是韵律,是仙曲,是无上者所叙的道,是大天地出现的第一声惊雷! 登着山的诸圣诸王,无不惊诧侧目,在四顾, 就连盘踞山脚的大洞中,正在专心致志拖拽佛手的琉璃佛都睁眼了,惊愕抬头,满脸茫然。 他们聆听道音,即惊又悸,尤其是金乌妖圣这等前几代的先天生灵,在咽唾沫。 想要出来,却怕自己再次被陌生的男人看见,只好躲在一旁的柱子后面。 坐在他们对面,原本面色和缓,表情和善的王子殿下的面容,已经微微有些扭曲起来。 元笑看着自己的手紧紧被高泽拉住,怎么都撑不开,高泽嘴里喋喋不休的念叨着,一脸的着急和担忧,心里一软,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顷刻间,无数断头残肢,从漫天散落,化作黑色血雨,触目惊心。 而苏恨天则是勾起薄唇,朝着苏妈妈露出了一个帅气的笑容,只把苏妈妈的眼都给晃花了。 “喂,姑娘,这都是来参加面试的么?你看看他们,一个个穿的比啥都好看,其实都是衣冠禽兽,来我们坐这边候着。”还不等元笑和他主动认识,男子就伸出肥油猪爪,扯着元笑的衣服,在另一边坐下。 商煦风看着,眼珠子都像要燃起起来,眼里几乎喷出火来。握着手机的右手大力收紧,手机就那样在他的手里变了形。 那时候,苏恨天还不太懂那些话,而如今,听了玲珑塔塔主戒空的话,才觉得茅塞顿开。 圆圆的药丸一粒一粒滚落在她掌心,她只扫一眼,嘴角的笑意就更深了些。 君亦玦看见阿虎与银狼王在交战,一时不分上下,而此时银狼王的注意力也不在灵魂草上。 眼睛闭上的那一刻,他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顾今蓝那张巧笑嫣然的脸庞。 “废物,陛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宫定要你们陪葬。”皇后指着太医怒骂。 他急忙强颜欢笑地点了点头,那双曾经狡黠无比的眼睛,此时充满了谦卑与顺从。 顾莳一只是点点头,便转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没有任何挟恩图报的意思,甚至有点刻意避嫌,仿佛是怕极救了人反被讹上。 随着会议室的大门被打开,看到出现在门口的一行人,许云禾的呼吸险些停止。 蓦地,她笑容一收,伸手掐住了宋风铭的脖子,面目狰狞地瞪着他。 一开始聘请她去集团上班,只是为了把她留在身边,每天都能看见。 顾今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想让威廉相信她是真的愿意联系时烨。 在之后几天,陈青彻底把自己麻痹在工作里。把何姥的筐卖掉,去隔壁村子采购,不停的做衣服。 “传我的命令,把这栋别墅给我围住,一只蚊子都不能放过。”杨道庭对他旁边的手下说道。 樊枫并没在意,他的酒量极好,一杯接着一杯,凛凛甚至没给他喘息的机会,她突然就后悔了,拼命想灌醉他——他只要醉了,自己就会从这种罪恶感中解脱出来。 申屠鹰大怒,他又一次没控制住自己的暴怒,不过这次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他压根儿就没想去控制。 程丹知道,她在秦丰才面前没有任何的资格可以讲条件,只能服从秦丰才的命令,她心中迫切的想要变强,她迫切的需要力量。 纵观整个事情,孙悟空完全就是被一件件事逼着向前走的,当然这其中也有他自身的一些原因,比如说冲动、虚荣、抵挡不住诱惑、重情义。 第254章:你是八戒,那他是谁? 朦胧的真王雨中,湖畔众人看着那一颗巨大神蛋,蹦蹦跳跳而来,尽都在面面相觑。 老楚没绷住,因为这一幕太滑稽,当即喊了一声: “蛋牧!” 下一刹,巨蛋跳来,当头砸下,将他砸进沾染大道物质的泥土中: “老楚,你果然欠揍!” 周牧牙疼,上下蹦跶,巨蛋猛猛狂砸着老楚,许久才解气: 李秘也是生怕王士肃过来寻衅,便催促张黄庭赶紧离开,可郑多福却不干了,朝李秘抱怨道。 段佳泽怎么听怎么觉得陆压发言很有问题,月老吃了熊心豹子胆顶撞他做什么,还是无缘无故,而且陆压也是有病,抢人红线就完了,你还拿来织毛衣是什么套路。 城如李秘所料,西洋搏击术并不如华夏大地的武术那般繁复,他们追求强大的力量,所谓一力降十会罢了。 牧唐的嘴巴和他的眼力一样刁钻毒辣,醉酒大叔被他戳中的了痛点,瞬间就狂暴了,手里的酒瓶子一下接着一下的挥舞。 宋沁顿时就觉得脑袋“嗡”地一声,额头上剧痛袭来,大脑一片空白。 随着线索的汇集,妖精似乎又想到了之前老头的那番话,因为老头曾经明确的告诉自己,就算是影组的其他人找到自己这些人,也不要与之接触,反而是要率先找到白磊。 她第一次见到陆明丞时,高大的身躯,俊逸不凡的长相,通身的气派,都深深地吸引着她。那样优秀的男人即将是她丈夫,她一想到这个,嘴边的笑就止也止不住。 “肖总,别挣扎了,出来吧。”说话间,王大治已经来到了肖若水藏身的窗边,笑着开口。 动物园狮虎逃脱偶然也会发生,一般也能迅速关回去,但是野生狮虎出现在市中心就没听过了。 他们身上气势汹汹,两位后期大能者周身的规则之力都有些不稳定。 “去别的部落?”刘猋微微皱眉,他对这里的部落反感极了,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要是那个部落也跟王氏部落似得,那他们不就又跳进火坑了?? “好吧,其实我还可以做得更好!”泰坦耸耸肩,我很奇怪为什么掉下那么多石头没有一块砸在他身上,也许他就是因为这个才觉得不够爽。 “萱姐,你醒得比我还晚,你怎么知道王越离开了?”陈心琪问。 唐峰心中的确仁慈,但唐峰现在发现了,有时候,对敌人仁慈,那就是对自己残忍。今日,若是唐峰不对这些水妖高手动手,那他日,说不定就会有更多的人伤亡。 “现在,先把你们那个东西给看看,病人用的药品,还有医院的诊断。”方和也不着急,耐着性子来。 那肥胖男子嚣张的从地上爬起来,这大起大落的这种感觉,让他都不由自主的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这简直太刺激了。 她知道此时的她很刁蛮任性,说出的话语句句如刀,剜在王越身上,但她还是要说,因为王越不知道,他不知道简璃在外面过的是什么生活。 可是,唐峰想要开口解释,但却根本不知道如何开口。其实,这一切早就注定了。在圣殿,唐峰救出了妖姬姐弟,然后还强吻了妖姬。从那个时候开始,妖姬一颗芳心早就拴在了唐峰身上。 唐新与阿蛮都震惊不已,此时他们对眼前荷塘中央荷花上的蓝色光球,充满了深深地疑虑。 而此时,整棵木灵神树已经出现了数不尽的裂痕,如同一块即将碎裂的玻璃。 第二天早上,刘岩开车来到了生物研究所,接上胡博士,朝终南山驶去。 江言想起来了一些事,于是又重新折回去,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着。 听秦烈说,就算凌天是破格进入皇城大学院,而且还是越级的,但还是要按规则进行考验。 沈剑南听他言语越来越放肆,知道他存心不良,以前因为何幔宁的事情,归罪于自己,今日撞上,定是要侮辱自己一翻,但也没招,只能顺着他说话,若顶撞了他,恐自己身体遭罪。 有了管家的帮助,事情很是顺利,冉飞跟着管家四处探擦内墙的情况,发现,这里设计的真的是铁桶一般,冉飞猜想,这内宅设计的时候应该就是与陈大富勾结的士大夫派人给他设计的。 唐新和紫儿没有邀请函,无法进入天脉山庄。天脉山庄处在一片幽雅而平静的山林中,这里是阴阳城的南方门户之地。 太子得想法很简单,若是对方真的有背景,那就一起挖出来,立个大功劳,没有,那就当他是放屁,捏死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战力榜,记录了十天学院内战力排名最强的一百人。而战力,指的是自身武道境界的实力能在战斗中发挥出怎样的力量。 于是阳云汉故意发问拖延时间,好令自己多化解掉一些天地氛氲丸邪气。祖天觉和司师远尚未察觉,单单却被王道乙识破,王道乙,祖天觉和司师远三人终于发动攻势。 原来阳云汉连番恶斗,内力受损,二人这下比拼,阳云汉落了下风。围观契丹人再次齐声喝彩,赵破空和温无鬼却是神色凝重。 “到底该怎么办呢?”刘星皓正沉吟间,恰有一阵山风吹过,那阵山风中夹杂着些许狼尿的独特骚气,钻到人的鼻孔里,让人不由得抽了抽鼻子。 第253章:帝有旨,佛祖该入灭了 “你是八戒,那他是谁?” 轻飘飘的声音回荡在昆仑墟顶,两根九齿钉耙通天彻地,一者搅动仙雾翻滚,一者映照天河浩荡。 猪头佛陀立足在神圣层面的顶点,是近大罗者,可被尊为【大神圣】, 小乳猪虽然理智混乱、自身重创,甚至完好时也只是普通神圣,但有【九齿钉耙】在手,也媲美一位大神圣。 青年听到这话,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在自家公司门口,竟然被人骂了,这面子丢的实在是太大了吧。 苏扬还没有做好准备,可能是因为喝完了一壶酒,而他酒量并不好,所以他的状态也并不是很好,因为他此刻正在想别的事情。 可梦意潇虽然妖心开启,但是在道教如云的东圣州,一些道法深不可测的老王八就连他遇见都会有些棘手,若是出了意外倒是有些麻烦。 对方已经下了逐客令,楚枫也有些心急了起来,对方不相信自己,一直按照错误的办法来看病,作为一个大夫,这是最不能看到的事情。 掌柜说完之后,便径直向后院走去,药方伙计赶紧从药架上取出二两苏叶和苏木,然后包好,送往后院。 楚枫不敢去想之后的事情,如果真的那样的话,还不如让南宫伶杀了自己呢? 来到了王员外家里,风月蓉被人搀扶着走了进去,随后便和王员外一起拜天地。 说话间,欧阳黛儿的茶已经烹好了。一瞬间,整个办公室里边,香气四溢,加上里边原木的味道,别有一番滋味。 摇了摇头,看着苏颖扭着性感屁股走了出去,他真是想要在对方屁股上狠狠拍一下。 这意味着泪满天心以死,从此不在弹琴,也意味着泪满天不想活在人世。 不过这件事情,他暂时不会告诉余靖琪,免得到时候他也要,能够分给自己的就少了。 就连龙战他们,都是将目光下意识的转向南宫问仙,想要知道他打算怎么办? 哈瑞尔大妈一脸懵的握住了水管,然后里面的水缓慢的上升了大约一米的距离。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然后不等高起们有谁说请进,门就被从外面打开了。 纳兰瑶等人齐齐抱拳,他们所有人,都早已被陈宁的实力与魅力深深折服。 枪尖凝聚出无穷的道气漩涡,另一位天君祭起一个古朴的陶罐,那是远古圣皇的宝物,里面倾倒出沉重的血红尘沙。 因为他要借着这个机会将和单元嘉战斗时消耗的原力全部都恢复过来。 见此,金龙王依旧冷笑道:“笑话!这样也想拦我枪势,给我死!!”,随即完全不顾姜清维的一击,依旧挥枪横扫。 另一边的会场,这个时候已经是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没人知道军方想要做什么,不过那几个京都的大家族势力也是毫不犹豫选择了支持军方。 ”另外,’樱花‘那个地方,我不想看到它继续存在。你去调查一下昨天在樱花闹事的人,废了他!“冷冰冰的语气,已经安排了多人的命运。 卫骁心脏软到不可思议,他轻轻笑了开来,橙黄色的灯光下,他笑得像是三月暖阳。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一次六发子弹而且还是连发,有多少子弹够浪费的。 他还没有弄明白具体原因时,马上就被那个昨晚慈眉善目的老奶奶赶出了屋子。 不过她们的由来要不要隐瞒?如果隐瞒的话,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后肯定会让她们知晓的,到时候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一张不算太大的办公桌前已经排队了不少人,办公桌是露天摆在军营外面的,就在山脚下。 在得到林维的夸奖之后,艾力克表现得异常欣喜,似乎获得林维的赞许是比晋升二级巫师学徒更加令人兴奋的事情。 莫阳因为担心季舒而跟莫梁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但转头,他却劝起了季舒。 林维轻轻地将房门闭合,像个熟人一样径直地坐在了房间的柔软皮椅上,背靠着椅背,一脸玩味地看着莫里恩。 卫骁直接走了进去,从身后抱住她,双手圈住她细软单薄的腰肢,脑袋枕在她柔弱肩膀上。 要不是楚至全还清醒的知道楚河需要时间训练兵马,修炼武技,不然都已经让楚河取代赵沐秋的位置,成为家里的厨师了。 听着周大娘温柔的声音,看着她怜爱的眼神,春桃眼中滑出一滴眼泪,接着又是一滴。 然而他哪里知道,阿月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物,别说是刀法了,见面的奇门兵器比他听过的还多。 “要这么久吗?”祁掌柜虽然是在与九月对话,但还是时不时地看向春桃,然而春桃只是不停地折叠着纸。一副局外人的模样,还不如一直看着的十月参与度高。 为了防止被察觉,于是,七星偷偷躲在一侧树后,准备伺机行事。 正值大早晨,赵境觉得,作为他们的教官大大,他有义务让他们开始崭新的一天。 山姆大舰队被海军打得措手不及,连连败退,与其说是计策的成功,其实更多的是海军士兵平均战斗力对于海贼们的碾压。 “好,我去去就回!”素影将柳驸马送出楼门,直望到没了他的身影才回去备着饭食。 太毕竟是会教士,战力更是达到了二阶圆极,堪称同阶无敌,一路杀来,两三个吸血鬼根本拦不住他。 不用说,这多半就是牛妖、长舌鬼、僵尸这三只妖魔。可惜,他们商讨计划的时候,忘记了关公共频道,导致赵境全都听在了耳朵里。 第255章:无上坠凡世,巨蛋闯瑶池 兜率宫。 老人端坐在空荡荡的高台上,一手横压着八卦炉,正愁眉苦脸,正忧虑着那位未知【先天】降诞之事。 祂忽然心血来潮,似冥冥中有所感知,自言自语: “时机已至?” “当让诸位道友,换个去处了。” 说着,老人松开压在八卦炉上的手,炉中生灵听见炉外传来剧烈的咳嗽声,惊喜 当她看到花圃里所种土豆等物已经发出幼苗时,便惊讶地蹲在地上。 两人手中的兵刃虽算不上甚么上等货色,可好歹是铁匠以百炼精钢打造,一把数十上百两银子,如何便与那拳头轻触之下便直接如脆弱不堪的玻璃一般粉碎了? 钏宝儿眼中带泪,激动得身躯微微颤抖,浑身皮肤上都弥漫起一层粉红的光晕。 芸芸众生,普通的凡人,犹如草芥一般,活着可能是他们最大的要求了。 谢颖很担心进教室,她缺了大半个学期的课,成绩大幅下滑,还有资格待在重点班吗?别人会不会说她走后门?要是一进教室,同学们就让她收拾东西去普通班,那她肯定会难过死的。 不过到时候苏辞也不怕,因为那时候他早就下海了,谁敢编排大老板呢? 林不语看着火海中被烧成焦炭的两人,阴鸷的面容终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道由‘鉴真大师,锻打出来的‘缚诡索,,被苏午收入‘掌刑印,之中,他随时可以通过掌刑印,运用缚诡索的力量。 今日在场官员众多,并且有当朝两位宰相在场,虽然突发意外,但却并未出现慌乱。 但它狂怒嘶吼过后,泛着绿光的眼睛看着丹加,眼神里却又弥生出了惊惧的神色。 血祸原本还想着折磨这些凡人,让那叶龙感到愧疚,这样这叶龙或许就不打算要这八魄了吧? 但因自己实力微薄,担心受创严重,进而势力不保,便提得条件,两家结为姻亲,互为臂助。 还好他因为身份不便的关系,经纪人给他安排的是单人病房,所以有沙发可以让她休息。 滕思晴那会儿还挺不高兴,觉得他这样会摧毁孩子的童年,觉得他们教育理念不合,跟他冷战了一个晚上。 黄沙这才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两位远比自己强大的同伴,立即就冷静了下来。 “老爷说过,你以后要干什么,都必须要听从我们的指示,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你培养成老爷那样厉害的人,对吧,艾丽?”米丽雅道。 曺诗京嘴里立即发出一声嗤笑,她走过了林深时的身边,往办公室里面走去。尽管同样踩着高跟鞋的双脚还算稳当,林深时却看出了她步态里的一丝别扭。 “说我什么?”君乐颜问道,看好友的表情,恐怕不是什么好话。 司空八郎和谢大立在城墙之上,知道看不到战船的影子,方才下来。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与其想着这些,倒不如笑一个给我看,颜颜,我喜欢看着你笑。”每次看到她展露笑颜的时候,他就会觉得好像像是得到了全世界一般。 不过想着他们是守卫着城中的士兵,就没有问过多的事情,因为问了他们也不会回答,所以索性就停留一晚。 他们俩已经不由自主的走到麻辣鸡块的门口,透过玻璃向里面看,大厅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剩下的也大多是醉醺醺的不良少年,或是围着满桌子残羹剩饭农民工兄弟。 第256章:古帝入山,祈帝临世(还有一章) (十二点半前还有一章) 山脚。 “是谁在......撕裂昆仑?” 正在专心致志‘拽’来佛祖手掌的琉璃佛惊醒,茫然的回头看去,毛骨悚然。 昆仑墟笼罩在厚厚的岁月雾霭中,那些雾都是由一位又一位曾经栖息在昆仑的仙家烙印所组成,便是神圣都无法撼动, 但此时此刻,厚雾遭撕裂,一条 里面存有他这六年来打工以及在武魂殿领取的金魂币共463个。 “生命领域!”周辰轻轻的说道,身边升起一抹绿色的光影,迅速笼罩住了千仞雪,庞大的生命力充斥着千仞雪的体内。 没有搭话,叶沐微微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体内玄气疯狂涌出,注入墨云剑中。 拳未到,王一身上头上的雪花就纷纷落下,劲风让王一整个身体一滞。 叶沐停下脚步,不由自主的握了握手中的木枪,因为叶沐感觉这个地方有点不寻常。 季蔷还真是想多了。她以为柳柔把她关着是有用处,所以一定会给她送吃喝来。 结合之前大古的状况,叶赫可以肯定,这绝对是幽怜搞的鬼,而目的嘛,自然就是让大古变成光,让迪迦复苏了。 “按您的吩咐,找到几个可以替换首饰店的人来,却不知荷花竟留了这么一手。”用只有季蔷能够听到的声音,迟迟赶来的甘菊凑到季蔷的耳边低语。 “呼!~~”成员们刚才虽然好奇,但是大家也都知道这事情不可能在综艺中问出来,最多再私下里八卦一下。 叶赫的破妄之瞳几乎是一切幻境的克星,不过看到这种情况,叶赫并没有使用破妄之瞳破开冰、雪双帝的环境,而是陷入了幻境当中,想要看她们做什么。 林飞不废话,数了“三、二、一”,见这家伙一脸不屑,压根没起来的意思,林飞也不多耽误,直接伸手拽住了他的一只左臂。 恰恰是这种轻视,差点让他在这个妹喜的身上栽了跟头,虽然不至于要命,却比要命更加可怕。 “好,好的。”张管事虽然很不解,为什么徐建想要看那年轻人长啥模样,但他知道如果问这问题肯定没什么好事,干脆闭嘴点头便将这里的事情交代给手下后,便跟随徐建走出了贵宾室。 听到王聪的话,王家在米国分公司的负责人往前面站在那里和李秋等出租车的秦素素和赵寒梅的身上一看,基本上就明白了王聪为什么要到这里来的原因。 冥王鼠妖脸色一僵,登时呀呲欲裂,“难道,今日非要大开杀戒才行么?”面对数以百计的护卫,冥王鼠妖有些踌躇了。 我既然什么都不说了,那么剩下的,便只有那么老太太跟陈玄的对话了。 李秋和李冬所遇到的两个老者长相并不相同,但空间内的陈设却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警卫员,是华老爷子的老警卫员了,刚参军的第一天,就跟着华老爷子。 我感觉到奇怪急忙将手机掏了出来,利用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朝着床上的人照了过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坚硬的松针,竟被他加工成了一枚枚黝黑的飞针。 一些正在努力击杀土龟的万魔宗弟子,眼看着就要到手,却硬生生的被苏千羽抢走。 而叶夙重新回到了正常生活,在部队、学校、以及家之间来回,再隔三差五的监督一下猎影的进度。 果然跟剧情中那样,经过唐三的提醒大家还是互帮互助了,本身身体素质强悍的戴沐白和唐三两人帮助其他人多背一些石头。 苏千羽甚至一度怀疑,姜玥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修炼天才,他这个重生者跟对方比起来简直就是个渣渣。 “哥!你怎么来了?”朗云峰一脸开心的跑过去,不顾他手中的蛇。 趁着暂时没有开外挂抢生意的,他们要价都很猛,都是150万金币一个起步,有的还要180万金币。 所以要么就是索亚在撒谎,要么就是这中间出了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但现在最具有威胁的无疑是那武越,一旦萧虹被击败,那他们也将面临团灭的危险。 青儿换了干净的衣服,但是脸上的淤青还是很严重,被姜芸姝叫去问话。 大掌配上他身上残留的血腥味,受了伤的男人的攻势,竟是一点也不弱。 作为仙的意志投影,虽然配合上这座特殊的宫殿,让她能够拥有部分仙的力量,但在真正的心境上面,却做不到像那种大道无情的地步。 姜徊觉得叶旭彬说的对,她是邢哲言打招呼进去的,公司里的人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多多少少对她有些“另眼相看”,要是看到她又跟老板助理私下来往,还不知道会传一些什么谣言。 “愿意的话我们马上签合约,不愿意,那就打电话吧,趁你现在身上还有痕迹。”邢哲言吐出一个烟圈,他不像是在商量,更像是在威胁。 马车跑了一上午,在中午的时候,三人才停下了赶路,准备稍微休整下,顺便吃点东西。 埃及魔法部的事情完成了,维斯顿来到埃及的目的也就完成了一半了。 这位工作人员听到眼前的这位年轻人居然是会长,短暂的惊讶了一下。不过出于职业素养,她还是压住了心底的好奇,开始向林一介绍起cube娱乐旗下正在活动的各个组合艺人。 一不知名员工:我虽然是学雕塑的,但这画工——我怕公司破产,我失业。 哈利收了,德拉科·马尔福不收也不行了,那是斯内普的教子,后儿子都收了,干儿子不收是不是就讲不过去了? 刘涛拦住他,对于推理爱好者而言,看推理的大忌就是看后面,一眼也不能看,稍微瞟上一眼,或许就会遗憾终身。 如果不是今天要去一个公众场合,裴珠泫都想让这个唇印一直留在林一的脸上了。 查克拉量虽然充盈,但是影分身的状态显然也是不怎么好,揉动着脑袋,出门走向了忍者学校。刚刚进入教师就趴倒在了坐位之上。 老头说完以后,不管落尘在说些什么东西都不在理会他,落尘自然不愿意去和这么一个为了研究疯狂的老头在计较这么多。 第257章:帝佛相争,佛祖之手坠昆仑 太古。 “疯了,疯了,疯了!” 凌霄宝殿中,天帝暴怒,虽只是一道真灵身,并无真正身躯,但此刻胸膛依旧因震怒而起伏。 “佛祖......” 祂冷冷开口: “吾就知道,汝有大问题。” 天帝能察觉到,在过去岁月的诸天万界中,祂的所有映照之化,都在遭劫! 大天地是一 可陈北风是著名的先天无敌,同样掌握麒麟之力,自己败在他手下,并没有什么意外。 “姐,我服了,你就让我再吃一口吧。”刘瑞呜噜呜噜的说着,样子十分搞笑。 没想到自己这次苏醒,运气竟然好到这个地步,神像内心简直乐开了花。 不过最终还是简上章气势较弱,谁叫他没有一个执掌监财司的舅舅呢,服软了,缩了回去,鼻腔里哼哼着,却不敢再说什么了。 要不是他意志坚定没有睡着,会不会明天直接任务失败,等待销毁了。 不过这会刘程不怕了,因为他看得一清二楚,驾驭赤龙剑迎着鱼头刺去。 卧室是本就布置好的,这片系统空间里的配备很是齐全,主人真的是为顾云汐想的很周到。 在这冷宫中,往往都是犯错的妃嫔和公主,虽名誉损坏,但这身材却还是无可挑剔的。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食材,真的比现实世界的要新鲜可口而且营养。 回到刘茂住的地方,刘茂把金猪都给了刘程,还另外给了十两银子,说是自己也没什么孝敬大哥的,以前都是刘程照着他,现在大哥没了官职还拖家带口的,必须要收下。 但就在这个时候,苏凡抬腿挡住了那气势汹汹袭来的吸血鬼,还未来得及等他们开口说话,屋子里诸多机关八卦便是自动出手,帮助苏凡解决了麻烦。 殊不知,曾丽香身上带着窃听器,就等着将她们的对话录下传到云盘,留待远在阿美莉卡的姜虞下课后听。 余东华倒也干脆,直接就叫两人一起帮忙,连同刚才的几个刑警,从余东华车上拿下裹尸袋和担架,把尸体一装。 被她拒绝,戏过头就会显得假,倒不如悄无声息地离开,等他发现的时候,再胡诌一个借口,那样还可信些。 然后张道铭就想着,那要不自己先过去看看,确认一下是怎么回事? 湛盛诀微微点头,他向来话少,也不喜欢交际,在湛家的存在感较弱。 何须她亲自动手?只需不再见面,哪怕只是短暂地分别,就足以杀死他了。 要是换在以前,夜里还是有不少人会出来逛街,夜市也挺热闹的,毕竟那时候治安好,没那么多事,大家心里也踏实。 “怎么?他们这一路,会不顺利吗?”听得苏凡那低声呢喃的话语,药指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忍不住开口问道。 宋少锋拿起桌上的零件,也开始拼装起来,虽然动作同样流畅自然,但速度比起林凌来,却不是一个级别。 洛云汐拧起眉头,似乎,事情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 “抬下去吧!”吃好了的封衍,擦拭着自己的双手,淡淡的说道。 为了防止他们来来往往的人误伤,天莫连夜带人,在天华宫里展开了拯救乌龟大行动,将所有变成乌龟的人找到,随后安稳的送到住处,也已经天亮了。 在我的目瞪口呆下,草儿撇了撇、带着‘就知道你会这样’的神情转身走了。 母亲和长姐的突然离世,对于甄姚的打击显而易见。尤其她正处于人生的最低谷,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可谓伤上加伤,痛上加痛。 “娘子,你别生气了,大不了我再占你一次便宜。”君祁不怕死的开口,整张脸直接凑到了洛云汐的脸上。 他的手指许是因为常年持剑或其他训练,十分粗糙,被他一触,也不知真是太粗糙了,还是心理作怪,只感那手指让她极不舒服。 于是,在他们俩人的‘笑语’中,我谦恭惶恐、娇羞感激的退了出来。 这会皇后恐怕就跟笼中鸟似的了,这名义上说是护卫皇后所住的心动不如行动,实质上,就是变相的看着顺元皇后。 清眉站起身,不屑的笑着,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个淑贵人跟自己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能有什么好心眼来看自己,不来害自己就不错了。 当初的夏天的的确确的非常爱米拉,可是米拉这样做的话,却并不能让夏天感激,反而还平添了那么一点点的怨恨。因为他觉得这样做,是对蜜娜儿的不公平和不尊重,同时他也有一种被qj的感觉。 沉默了一会儿,纪元亮忽然嚎啕大哭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哭泣把唐果着实吓了一跳,秦沧依旧淡定,看到纪元亮哭起来了,便对唐果递了一个眼色,挑了挑眉毛,示意唐果现在她倒是可以开口再对纪元亮说些什么了。 青衣人笑着点了点头,看了看听禅大师的方向,犹豫了片刻,转身却要遁走。 第258章:元始训诫,昆仑乱斗 尘土冲天,遮蔽日月。 周牧的念头根本不在这一副景上,他被‘急召’了。 眼前景象变换,是一根大骨头,是那座庄严的玉鼎道宫,下一刹,又化为巍峨玉虚。 一缕念头,已然遁入太古。 “元始前辈?” 周牧懵逼开口,有些急躁: “昆仑,在发生大事!我看到帝喾降临,看到佛祖的手掌 “我回来那天,娘哭着找我,说家里钱丢了,没想到,算来算去,家贼难防,原来咱们这个好爹把钱偷了给这边了。”木秀语气里带着怒意,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暴露身份,要收拾一个学生会倒是很简单,一句话就差不多了,可问题是,他并不想暴露身份。 他才不管严数九留不留,他只知道自己又一次在大将军面前露脸了,这可是比一万朵决明花都要金贵。 “你就是木秀吧,我替陆原来看看你们。”李桃故作镇定的说道。 我点点头,挂断了电话,这件事算是搞定了,以张艳坤的命做威胁,果然奏效,真是越有钱的人越惜命,比谁都怕死。 “可笑,本王不信任何真神,只信天,信地,信那命运,从来不相信所谓的神,上帝,他已经老了!”敖问变出一把黑蟒扇一边摇着一边冷眼督着亚伦。 叶夜娇喝一声,率先出手,直接一拳将本就半敞开着的石门,彻底轰开,然后整只鬼化作一道黑光就冲了进去! 她看到我,一下子冲到了我的面前,拉着我的手,一阵嘘寒问暖,我知道,其实她也关心我这两年在外面的情况。 “你姐就是个废物,我好不容易给她找了个婆家,说好了,跟着我去要乖乖听话,结果在吃饭的时候,你姐把桌子掀了,对方直接走了。”陈明的父亲恨恨的说道。 百里岚嗤笑一声,而后转过目光,看向了别处,因为她不想一会亲眼见证手下被惨打的模样。 “算了,我话也不多说了,你和秦千绝走吧。”颛云雪挥挥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你两个在这里等着我,我去去就来。”我对那车夫和刘连江说道。 “王爷,也许,是陆护院让王妃有了宾至如归的感觉吧,与王爷无关。”清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宾至如归。 休养了几天后,我的胳膊也已经完全好了,心里还牵挂这王老爷子到底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他的情况,思前想后,我决定去趟雷云寨,王老爷子如果在京城打听不到我的消息。说不定已经回去了。 萧翎晓心中暗笑,哈哈,四皇子,这下我倒要看看你该怎么办了。 可百里岚却完全没把这档子事放在心上,目光流连在街边商铺,不知心里在琢磨些什么。 “放开我!”陆亦凡火了,挥起拳头就狠狠的砸到了冷傲的鼻子上,瞬间,冷傲的鼻孔里就流下了殷红的鲜血。 徐艳菲从床上摸索着走了下来,双手依然紧抱着胸部,她可能是有点吓傻了,就不知道,把衣服穿起来。 “你真善忘,南宫世家,除了显赫的声威,朝廷还欠我们一个恩情,这不都是托你的福吗,就忘了?”南宫忱理所应当的说着,他说得好像,上一次,赵同谋反,南宫山庄有着巨大的功劳,楚康王就应当,以礼相待了。 声音再次出现了,但是李商却没有了刚才的那种疯狂,满脸都是冷笑,光芒一闪,两颗闪着光芒的圆珠出现手中,不断的转着。 冰荷千语似乎听出了覆天莫话里的心事重重,突然说起一件另外事情想要让覆天莫开心起来。 晚饭很丰盛,谢东涯这一路都没怎么吃东西,一看到那些菜顿时就食指大动,也不顾为人师的形象,一顿狼吞虎咽。 鬼蝶一连串说了一大堆褒义词让人应接不暇,平淡的语气让人不知她此时心中的情绪如何,背对着让人不知道她此时的表情如何。 “没有。那是我正在看电视剧。”叶飞扬有些情绪低落。 重甲兵在战场上刀剑难入,却是移动困难,更无法长途跋涉。用来阻敌尚可,若是要主动出击或是追杀敌军,就显得有些力不足了。 “还有,万一她跑了,李忆出了点什么事儿,那么咱们去找谁问?”卢道士说道。 她开了一家早餐店,开在菜市场边上,本来生意还挺红火的,可有人眼红了,就租了她家隔壁,也开起了早餐店。 老管家正在闭目养神,暗自下决心,就算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也要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他一个激灵转醒,拖拉着腿,垂着头迈进门。 随后黄少华又点开了一份邮件,却是关于黑猫被动队的名单。其实这份名单早在几天前,便已经传给了自己,只是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忙着给几人补习功课,也没有什么时间来看这些的。 “你要我帮你做什么?”我有些好奇,所以这里还没有来得及将自己的拳头砸下去,这里便赶紧停下来问陈玄了。 韩风也没有隐瞒:“已经突破到凡阶后期了,并且凝聚了不少属性真气。”具体凝聚了多少,韩风却是没说出。 当初,他们还是在一个起点,而现在,对方已经远远的将他们抛下了。 “不过,这一次也说不定是你我的一次机会。”说着,只见苏牧眼中精光一闪,目光投向了真武神藏的方向。 虽然一晚没睡,又辛苦的跑了一上午,不过黄少华并没有休息的意思,站在窗前,静静的看着院子里的精致,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而这个突然出现的岛国男子,眼睛深陷,黑眼圈,黑嘴唇,脸色也发黑,在黯淡的灯光之下,和鬼有什么区别? 见龙腾贸易公司的员工一个个都面露不善之色,杨伟光就好像一个做了坏事的孩子一样,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杨伟昌身边的一个贴身随从就及时的站了出来。 第259章:李靖老儿,哪里跑! 祭阵颤动,大罗走出。 是一位古老天尊,身躯伟岸,足踏紫霄祥云,发如雷瀑,额生三眼,面容庄严,着紫袍,衣襟间流淌着片片雷渊。 “闻仲!” “闻太师!” 人族诸王中响起两声惊呼,是武王姬发,是纣王帝辛。 周牧凝视着这尊伟岸存在,微微恍惚, 建木,就真的这般重要吗? 等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看见活死人墓里面的一块儿石壁往上升了上去。 “那是你们心中的南墙,不是我的!”永明的目光忽然迸发出一丝哀痛,奋力回抗道。 因为他们就觉得这两人的速度力量都已经突破了极限,让他们的眼睛都有一种赶不上的感觉,他们出了几招?他们是真的无法判断了。 就在站在走廊最中央的两人打算每间房间重新听一遍里面的对话来寻找鬼魂有什么需求的时候,他们却是听到一阵噪音突然传来。 其实在过来之前,董大海已经了解过情况了,只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主角竟然是蔡姣和裴震。这是他完全不知道的事情。董大海对蔡姣和裴震可是完全信服的,青城派在玄门中的声誉也是非常好,绝对不会做这些事情。 这一动作让丁掌门瞬间变脸。他敢开口,是因为他是资历最老,修为最高的修士。 “你个大坏蛋,不需瞎想!”刚和老九躺下,米宝尔就看到了他嘴角,那招牌式的微笑。接着脸色更红了,瞪着老九警告道。 他可以去找自己的军队,只要有了高车王师在手,沙漠之中又有谁人能敌? 从那时候开始,林天瑞就非常用心的照顾这个病弱的大哥,还特别训练人随时侍奉左右,家主十分喜欢二儿子的乖巧懂事。 景旡目光一震,瞪着眼睛看着他,他自然不知他这话的威力有多大,那可是自己的亲哥哥,是别的朋友、知己情谊能对比的吗? “这当然是我们那位才貌双全的大姐搞的鬼了,嘻嘻……你不知道了吧?这凤凰社团社长的位置,是大姐‘交’给我的。”凤雅琴笑眯眯的说道。 水树偷偷的打量着日足,似乎是估摸出对方的心思。如果记得没有错的话,这个应该是正常的发展轨迹吧?因为按照tv原剧情的描述,就是在佩恩入侵木叶的时候,日足就是带着花火去的竹取一族。 林风知道艺人不会直接谈合同,干脆将李东和蒋承缙留在办公室,带着蔡依林参观了一圈公司,来到“天美”工作室。 不过这样的控制也不是毫无遗漏,灵性太高的可能抵抗意志奴役,灵性太低的可能感应不到指令,数量太多又无法补救,于是不少生物就在要塞里胡冲乱撞,吓得要塞里的士兵们抱头鼠窜。 见到自己的首领竟然在被人狂殴,那些子鼠海盗团的成员,一个个都惊呆了。 高胜阳松了口气,这么胡搅蛮缠下去,是不行的。有人拿来了证据,那是最好的。 下一刻,在空中就出现了上百道忍者的身影,秦天奇嘴角的笑容更加的浓了,身上的黑暗之力涌出。将真身给锁住。 “不是,是汉城昨晚受到了外星人的袭击,现在是个危险的地方,所以大公主还是早点回到‘蒙’古国国或者华夏帝国去吧。”大使馆着急的说道。 这才是一个拳头的威力,如果是真正的交手,这会造成多大的破坏性呢?众人都很期待这一场的龙争虎斗。 “剩下的我来吧。”张敬伸出手戳了那水球一下,惊奇的发现它竟然没有散,于是急忙说道。 不用沈安然吩咐,周围几名见识过那日客运站暴徒样子的警察纷纷扣动了扳机。 可这场梦境最后停在了一个镜头之上,让刘笑莺面上的笑意顿时消失无踪。 冲到柳树跟前,迎接我的事一道道犹如钢鞭一般的柳枝,我也不含糊,断剑被我舞的密不透风,体内真元运转到了极致,一剑又一剑的将一条条柳枝砍断。 那据说在这里长期居住修炼的鬼修已经不见了踪影,甚至就连那结界中的阴气都稀疏了很多。 虽然不知道慕容说的是真是假,但她刚才那说的那些材料,没一样是容易找到的。 叶风冷哼一声,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竟然出现在李傲的不远处,心念一动,李傲只觉得全身一沉,嘴角再次溢出鲜血。 可就在他要接近最后一扇大门时,一股恐怖的压力瞬间降临在了肩膀上。 因为担心长恨歌估计找事,徐若飞把缰绳割掉一半,再把长根歌的嘴也绑起来。然后拿个篓子,直接罩住头。从外面看,完全看不到脸。 “承蒙天照大神庇护,三年前的那次大战对我忍武联盟基本没有影响。现在可以调集的地灵境界以上的修者大概在100人左右。其中地帝以上16人,达到天境,算上我4人。”进藤川恭敬道。 “这么说,你之前服下的那些丹药都是七级的了?”狐青心中震撼,七级丹药在仙域可是极为珍贵的,原因无他,只因在仙域,七级丹药师少之又少。 再加上古辰穿越过好几次的虚空和异次元空间,对空间有了一定的认知能力,是以能够很好的感觉空间法则。 黄俊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看去,看一一会,道:“这是妖魔的字迹,这样那个妖魔的字迹”。 破空般的声音,何清凡的速度达到了极致,有那么一股神秘的体悟,这黑暗深处有着危险的东西,虽然无法用肉眼看到,可是那一股强横的气息却是遮盖不住,弥漫散发在整个黑暗的空间当中,让人窒息,呼吸不顺畅。 而陈容,这时已呆怔得说不出话来了。好一会,她才苦笑一下,伸手接过那士人递来的帐本,照着上面念了一遍。 现在好在有鉴定部门的负责人这位打酱油的但是能够和稀泥地出来了,有他在警方的这两位总算是能够不吵吵了。 紧接着,面露不屑的南宫羽自西服口袋中掏出了支票本,并随手扯下一张50万的支票丢在了地上,随后返回车中,一脚油门轰然离去。 第260章:重新认识一下,老夫,李耳(明天补更) (5k,咳咳,明天三更,补四千字) “哪吒!你个逆子!想要做什么!” “收起你的火尖枪!” “别朝脸打!” “该死,也别戳屁股!” 怒吼声环绕着昆仑墟轰响,某天王疯狂逃窜,某混沌法身疯狂追杀。 “好你个李靖,还敢跑!” “吃我一砖!” 金砖熠熠,轰然膨 寒假的时候我准备回老家找份兼职赚点钱,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白用简丹那五万块钱。 空间戒指里还有一副黑色的铠甲,叶天打算到了海岛上之后,想办法混进去问一问,看看能不能直接套出什么话,要是可以直接问出苏林他们的行踪,那就最好不过了。 这是丝毫都不能有错误的,好在叶林经过仔细的观察了一遍周围的环境之后,确定自己曾来过这里。 不过陈硕的六个手下也都不好受,身上多多少少的吃了点亏,但是并不严重。 随后他就跪着面对着苏毅的墓碑讲述起了当年事情的经过,他的讲述和秦明告诉苏晨的倒也是差不多,细节处也和苏晨猜测的差不多。 “圣言术·韧!”经过漫长的祷告,莱德中完成了,这是一个在一定时间内提高己方战斗成员体力回复和精神回复的圣言,这在持久战中很有用。 “我们现在怎么办?”德莱是声音突然闯进了莲华和里傲的脑海。 “我把卢正业杀了。”卫灵永看着自己的妹妹,一字一顿的说道。 “呵呵……”听到宋征的语气变化了很多,玄辰长老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而后不再言语,坐在一旁,与青玄讨论起什么来了。 抱怨规抱怨,但是冷月依然不敢放松警惕的看着王雷,毕竟他不要脸是出了名的。 “他到底有沒有碰过你。”萧昊天的语气急躁而愤怒起來。不依不饶的问着。仿佛凌东舞如果不回答。他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哥哥,你在推高些,你在推高些!”她越荡越高,越荡越高,嘴里发出欢的笑声,清脆如银铃一般;她的声音飘飘忽忽的,随着秋千一样高低起伏,带着极强烈的欢愉。 当他听到荣妃在自己身后抽痛的声音时,想也没想的便当着桑离的面儿把荣妃抱了起来,为的只不过是想让那丫头多看自己一眼。 “你有什么目的?你可以直接说出来,你不会那么单纯的请我去的?”诗敏说道。 即便是自己死后被打入十八层炼狱,他也一定要拉着桑离那丫头一起前去,没有她的生活,空虚的让沐云只想抓狂杀人。 布置好守灵阵,大爷爷稍微输了口气,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度劫丹,只有度劫丹才是最根本的办法,度劫丹最根本的功效就是能够刹那间提升人的修为,瞬间暴涨的修为能够让他们稍微轻松一些抵挡天雷的袭击。 下意识的要叫,却被人捂住了嘴巴,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抵在了门上。 “他根本就不爱你,你骗我对不对,下个月他就要结婚了,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给我一次机会?”何明阳怒声逼问着。 这个时候其实吕树心里已经笃定这就是人类骸骨了,只不过想再确认一下。 “如果你和大哥结婚的话,大哥一定会很高兴。”通常沉默不语的君谨言,倒是难得开口说着。 他想,若是他没有继承君家的血咒,而她,也不是命依的话,那么只要他们有一天会相遇,只要他有机会去慢慢地了解她的话,那么终有一天,他会爱上她的,一定会的。 第261章:天帝护我道,佛手终开! 一拜。 ‘轰!咔!’ 紫雷如渊,数座雷渊横压于天,凶猛的坠击而下,裹挟天地怒音,千劫万难! 古佛阿难挥舞人种袋,古老生灵龟缩假碧游宫,巨君拧眉,衣襟间的道德箴言勃发霞光。 雷渊落下。 阿难金身成了焦炭身,假碧游宫中的古老生灵肉身龟裂,巨君衣袍上的道德箴言齐齐暗淡。 即是本尊要修理后生,幽都也没人敢拦,袅兮被我用一根铁鞭从幽府一路抽到了忘川河边,奈何桥上全是她被抽落的鸟毛。 但是这种感情,梦里想想也就算了,现实中嘛,该怎样还是怎样吧。 “那这些监工是怎么来的呢?不是梦中的情节吗?”美娇先提出疑问。 这些,在赐婚圣旨下来之前他就全部想到了,但他还是为了王氏一族能脱离寒门一跃成为皇亲国戚而毫不犹豫的将王琳送到了九皇子妃的位子。 名气对于一个医生来说,其实也是很重要的,不是说像是一个酒香不怕巷子深这种道理的,宣传出自己的名气,对于自己的好处是很大的。 我转身就走了,骂呗,我也不会少一块肉,你不用我,我还谢谢你了呢。我走了没有几步就看到了王翠芳在前面等我。 赵蔷薇在水里游了好几圈,忽然就感觉腿一抽,身体急速的往下沉去。 我闷声一笑便进屋睡觉了,躺在床上其实一点睡意也没有,这一天好像经历了很多事情心里实在是堵得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祁睿泽扶住她后背的掌心,正准备再继续往下的时候,蓦地发现了什么。 她可记得前世永历帝至死都不喜明珏,更遑论封他为从一品亲王了。 张奕呵呵一笑,走到了巨大的环形桌子前,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上流圈子里不乏这种事,正室们大多忍气吞声,原以为徐茵不会受这种窝囊气,没想到也不能幸免。 他因失而复得而欣喜若狂,又因得不到想要的回应而陷入新的漩涡。 乔羽一心一意要到男神跟前刷存在感,以致明笙不知不觉挣开手,也浑然未觉。 他的求婚誓言朴实无华,只是淡淡叙述一个事业成功的的男人最朴素的家庭观。 我叹了一口气,起床,照例拍摄了一段视频,然后将两段视频都发给了隆兴房产的老板。 沈裕漫不经心地看了过来,冯掌柜忽而有些紧张,打开卷轴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楚煜城还在介绍着商场的布局,但是很明显现场已经没有多少人在听了。 她答长公主时,有意留了会儿l空子。这其中虽有耽搁,但好在并没出旁的岔子,紧赶慢赶,得以在暮色四合之际交工。 时间还很早,没有到八点钟,学校路上已经陆陆续续是赶早八的同学。 陆天铭也没用和它正面作战的打算,最为关键的还是只要摘取到血当归就好,其他事情可以不用理会。 叶语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满脸讶然,“没有触发剑意,竟然没有触发剑意,他是怎么做到的!”她看着陆尘的方向,心中五味陈杂,对于陆尘的神秘,她的好奇之心又重了一层。 顾希声他们看到古悠然飘然欲仙的衣袂由远而近,就纷纷迎了上来。 村子确实很简陋,里面几乎没有多少人家,但吃饭的地方还是有的,不过大家身上都没有钱了,幸好这几天一路走来,倒也猎获了不少危险种,有些能够危险种身上的东西十分珍贵,可以卖个好价钱。 第262章:终于(2/3) (晚点还有一章,正在写) 佛手中。 青牛打着哈欠,大圣揉着发疼的双眼,周牧研究着怎么布置【诛仙剑阵】。 他们见,佛手震动。 “困阵......洞开一线?” 青牛猛然起身,凝望着天穹上,吃惊道: “是哪个倒霉蛋被关进来了?” 说话间,五方石柱震动,是佛祖残念在 眼看这景区生意都好起来了,这一个个又都是辛辛苦苦的,又不是没有买手机的钱。 而能去遗府的,都是各家近千百年来诞生的天才之辈,毕竟令牌数量有限,上一次去过的,已经排除了继承昆凌真人传承的可能,自然会换新人过去。 “我才不会,你不要冤枉我,”周丽虽然嘴上不肯承认,但她心里还是知道自己肯定忍不住会出去跟人说的。 “未来的路很长很难,你们多多保重。”熹祁饮了一杯酒,起身就要离去。 他的唇炽热而急切,仿佛要将长久以来压抑的情感在这一刻全部宣泄出来。 看在这几人跟随他多年,办事还算尽心的份上,他决定解释几句。 给什么样的主意都有,但此时就连嬴政都拿不出来一个确凿的来。 他闹退婚的时候,是听爹娘说过退婚,没了苏家他就做不了工人,但他觉得这只是爹娘威胁自己的话。 许悠然急得挣脱两个丫鬟,扑在地上把灵液浸湿的泥土抓起来,还想再挽留一些灵液。 “一刀断万古,回首鬼神扣。狂刀烈酒裹枯骨,清涧拔刀敬恩师!这是四老的成名一刀—青山涧怒斩三位半步圣人境巅峰,最后以这一刀入圣人!”东方韵缓缓说道。 正带着云衡赶路的铁匠看着云衡说道“你往前跑,不要回头,我去汇聚村民跟!”云衡点了点头连忙向前奔跑,铁匠看了看云衡连忙向远处跑去。 云衡点了点头心中不由得疑惑“玄烨是村落大祭司,是专门封印万魔石窟的,何茜是下任大祭司已经开始掌控一些封印手法”铁匠似乎看出云衡的疑惑解释道,云衡并没有回答他反而四处张望体内的灵力迅速汇聚在腿部。 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走过来,气场压倒所有人。就听高跟鞋跟大理石地板的咚咚声,果安筠也不在意这些目光,一切都是她开心就好。 周一平看见刑老盖上了那张牌,自己反而不急着打出。还是紧紧盯着那张盖上的牌,就好像要把牌看穿一样。随即失望地摇了摇头。 苏浅云抬手一拳抡在了杨洛的肩膀上,说气其实又有些气不上来。 想一想这些年下来,观音婢跟着自己确实吃了许多苦,也经历了许多磨难。 毕竟眼下她只是一位县令夫人,没有权利和资格出现在县衙之内。 那时候正值冬季,天很冷,还下着雨夹雪,他跟其他受训者一起在满是石块的水坑里滚来滚去,肮脏的泥水混和着汗水,让他时刻看起来都像是个泥人。而恶劣的环境和艰苦的训练,让他浑身上下布满伤痕。 鹿丞不知道,他就是不会和鹿泽禹一样,不会成为那样的人。看着鹿泽禹,鹿丞恶心,恨不得把自己身上流淌着和他一样的血放出来。 简宁一眉一簇,抢过其中一人的铲子,低喝:“我来挖!”我冷笑着朝乌巴伸手,“拿来!”乌巴阴婺的眼神闪了闪,没理会我,走到另一边开始下铲进山土中。有了他带头,其余的人也就走了上来,从四面纷往底下挖。 第263章:孔圣亲临,龟灵复位 一根铁棍,直溜溜的朝着那座佛殿,当头砸下! 棍上不知裹挟着什么,明明猴头只是大罗,一棒子却打裂了佛殿,打裂了雷音寺,砸的整座灵山轰动! “???” 周牧傻眼了,四尊无上,绝对能察觉到自己这么一缕透过记忆片段存在的念头! 赶在无上者侧目看来之前, 他猛然从斗战胜佛身上抽离 …………安冰泮驾车沿京石高速一路飞驰至房山出口下,掉头往良乡城里驶去。 “要不,我试试?”习涵芸有些心动般的说道,神色间却是充满了希望和激动——她还真的曾经想过成为一名作家,这种曾经的希望,和经济条件无关,只是一种人在某方面理想和爱好的成功感而已。 以商队前行地速度,要不了半个月,我们就能到达顺阳府了。”胖子接过话头回答道。 地球上有这么一家赫赫扬扬的电影娱乐公司,当然是因为出现了王扬,火焰电影就是神奇扬的公司,没了谁都可以,没了他不行。 “各位朋友。我们初來乍到。不知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林沐雨谦逊笑道。 不过她还是领了工作证监制的工作,她得负责设计代表不同职务的图样,还要找木雕师父把工作证雕出来。 这个称呼着实让李臻感到陌生,这还是第一个称他‘李统领’之人,但这个声音让他听出了马车中是谁。 刁老太那哀伤的老|渐渐露出开心的笑容。没错!秦奋只要还在军队中。那么就有蛇王保着他。如将他踢出军队。让他失去了保护伞。他就会变成一团软和的面随便怎么揉搓他都行。 “就算他拍卖得到了十几亿灵石,你认为他会带在身上?没有去买其他的东西?”杨丹立对此很是不屑。 当看到蒋碧云被领导寒着脸隐晦的训斥几句,低着头往办公楼里走去后,他们也是无奈,只好又发了通牢搔,在领导的劝慰下,忿忿的离去。 刘波瞪大了左眼,呼吸不稳。他只能发出低沉的呻吟,却撕心裂肺到了骨子里。 走着走着,凌轩发现四周很多巷子角落处有很多来回巡逻查事的士兵,士兵的数量比以往多了好几倍。 张维顿时被看的心中发毛,而论及现在的形势,张维实是没有方式对付!此刻不仅周围之人戾气横生,那隐武道人柳白仞更是占足了气势,张维这便算是入了死局。 ”我真的不知道这个……这个,你的那个……那个,怎么到了我的床上“苍海现在有一种恨不得想去死的感觉,只觉得自己的一世英名现在都付之流水了。 师薇看了一下桌子上的菜,对着苍海说道:“够了吧,五六个菜呢,今天咱们这里也没有多少人”。 “哪阵风把您吹来了,苍云老道!”柳白仞朝着老张轻蔑的问道。 龙门榜前三,令得古钟九响的两个存在,萧魔居然让他们一起上?如此,这不是鄙夷又是什么? 而以沈风凌的观察与总结来看,那个瘦弱的艾慕克人穆瑞,很明显受伤很严重,并且身边的那些“死士”也都没有带回来,刚才也是语调有些凄凉,看着倒是有些可怜,而未见烈蝶被带来,看来是被烈蝶或者是老狄收拾了。 沈青君摇摇头,一直在摇头,她看那僧人的背影,孑然冷色,一目望去,大慈大悲,大破大立,像是参透了情爱之人,喜怒不形于色,或者说,压根儿就没有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