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阿凉》 第1章 得救 脑子寄存处╭(╯e╰)╮ “轰隆.....轰隆隆.....\" 天空就跟漏了似的,雨水不要命的往下落,让原本漆黑的夜更不能视物。 借着闪电的光亮,能看到几里外的肃州城,仿佛被黑暗吞噬。 不远处的官道上缓缓行来一辆四匹马拉的车,尽管被雨水冲刷了很多次,依然能看出它的豪华。 艰难赶车的车夫回头跟马车里的主人汇报,“公子,肃州城快到了。” “嗯。”慵懒的声音从车厢中传出。 雷声让那主人的声音隐隐约约,但这马夫听 的清清楚楚。 就在此时,一道闪电照亮了路况,路中间躺着一个人。 “吁......” 雷声,马的嘶鸣声交织一片,在马蹄就要踩上去的时候,被拉住了。 这个变故让车夫的后背起了一层冷汗,他恭敬的跪在车辕上。 “惊扰了公子,公子恕罪。” “发生何事?” “前方路上躺着一个人。” 不知是死是活,这种天气,躺在路中央一动不动,估计早没命了,他想。 果然,车厢里传来声音。 “继续走,不要多管闲事。” “是。” 就在马夫继续打马赶车时,又有闪电划过,他看到那躺在路中间的人伸起了手。 要把马车从活人身上踩过去吗? 他不敢。 “公子,那人还活着。” 车夫的话并没有让车厢里的人生出怜悯之心,回答他的是沉默,他明白了主人的意思。 可就在此时,那人朝着他们的方向爬了过来,眼看就要爬到马蹄下。 车夫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好人,死在他手里的人命不知道多少,可......让他亲自驾车踩死这人,到底还是下不了手。 人家跟他们又没仇。 “公子,他爬过来了。” 三番五次的不启程,车厢里的人也开始不耐烦。 他撩起窗帘看出去,习武之人的视力一向不错,他清楚的看到,那是个女子!是个浑身鞭伤的女子。 啧......麻烦。 “弄上来吧。 ” “是,公子。” 车夫把人抱上来,直接放在车辕上,他的旁边,公子是最爱干净的,他可不敢把人抱进去。 好疼,真的好疼啊。 这种疼让阿凉想起了那个偏远的山村,那个吃人的家。 从知道自己穿越开始,她踌躇满志,她跃跃欲试。 多少亿分之一的事让自己遇到了,她是天选之女,她是运气之子。 她会用自己的所学,在这古代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穿越文里不都是这么写 的吗? 而且她还是胎穿,她会从小在一个爹娘疼爱幸福的家里长大,她会是远近闻名的神童。 可生活不是小说,现实是她那的父母封建愚钝,阿凉说做生意改善生活,他们害怕赔钱。 阿凉说想认字,换来的 只能是一顿毒打,女娃子识什么字。 他们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生儿子,为了生儿子,多贵的药都舍得花钱,求子庙里的香油钱添了不知多少。 愚蠢又可怜...... 冰冷的雨水让阿凉的意识稍微清醒了点,她半躺在车辕上,微微张嘴,意欲接住雨水,好缓解自己干渴的嘴唇。 这一幕让车厢里的人从被风掀开的帘子里看到。 他敛了敛好看的眼眸,没说话,只是盯着那闲适的身影若无声发笑。 他心中冷嗤,差点命丧马蹄下,居然还能露出如此闲适的表情。 不是心机深沉装的,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就是这人心性真的很不一般。 马车悠悠的向城门口驶去。 阿凉什么心思都没有,她现在只想活命,本来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柳暗花明。 来到这异世十几年,她清楚的知道,就算她死了,也回不去。 好死不如赖活着,造吧,这把人不当人的世界,她就不信,她会一直会任人宰割。 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且看着吧。 她总会长大。 只要活着...... 她盯着视线里的马车边缘,雕刻的极细致,这个世界,有资格坐四匹马拉车的人可不多见。 何况在深夜赶路,也没事的。 就在此时,她的思绪被打断,“公子,肃州城到了。” “进城。” “是”车夫的话音刚落,袖中的烟花信号直冲天际。 不到一炷香时间,肃州城大门开了。 这里的进出城时间非常严格,到了时间城门就关了,可这人却能在深夜进城,他的身份可见一斑。 阿凉浑浑噩噩的想着。 没想到啊,这乱葬岗兜兜转转一圈,又回来了。 想到马车主人的身份,她眸中一丝暗色闪过。然后头一歪,安心晕了过去。 驾车的车夫叫陈路,他是公子的护卫兼马夫,原本准备把人带进城就不管的,结果现在看到他昏死在自己身边,一时也没了主意。 马车已经到了公子的别院门口,可这人晕在这里,马车门打不开,公子也下不来呀。 “公子,她晕过去了。” “人是你救的,你自己看着来。” 说完也不理他,直接从后面跳下去。 这些事阿凉不知道,她刚才装晕是真,但由于伤势太重,她后面真的晕了。 眼看公子要进去,陈路着急,这可怎么办啊,倒霉死了。 他只好动手抱起那人,跟在公子后面。 刚进门就把手上的人交给了这里的管事,“带她下去收拾收拾,再找个大夫看看。” “好的陈侍卫。” 管事身后的小子不多话,极有眼色的接过他手上的女子。 “公子,这肃州知府是个狡诈的,我们这次出来带的人手不多,从哪里入手开始查?” “下去休息吧,我们等他找上门。” “是,” ....... 阿凉是被疼醒的 ,她浑身上下都疼,就跟在皮肤上被剜了肉的那种疼。 睁开眼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床帏,灰扑扑的那种,和她昏迷之前想的不一样。 那两人的身份明显很高,她赌对方不会丢下她,可现在看来,没丢下是没丢下,但也绝没有放在心上。 这可不行啊。 她可不想伤好了被赶出去,她现在卖身契还在别家,出去就是个死。 出门连路引和证明身份的文牒都没有。 就在她出神时,一道声音从门口响起。 “姑娘,你醒了。” 第2章 阿凉 来人是个身穿粗布衣服的妇人,这是只有底层下人才会穿的。 大户人家,有身份的婆子绝不会穿粗布。 她挣扎着起身,眼露迷茫。“这是哪儿?” 梁婆子想到这姑娘不顾身上的伤,就这么起来,刚包扎好的伤口肯定裂开了,她快步走上前,把人按住。 “哎哟,姑娘哎,您可小心点,大夫说了,这伤口裂开几次就要留疤。” 想到这姑娘被管家带过来的样子,那真是,皮肤都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全身上下除了脸和手这些露在外面的皮肤,没有一处完好的。 密密麻麻的鞭伤,新旧交错。 “大娘,这是哪儿,是您救了我吗?” “这里是燕宅,我家主人救的你,姑娘你就安心养伤,没人会再欺负你了。” 这本来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却让阿凉泪流满面。 梁婆子更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惹得这姑娘哭成这个样子。 她叹了一口气,“姑娘,你别哭了,一会伤口要裂开了。” “大娘,谢谢您,很久没有人跟我说过这种话了。” 阿凉的哭其中四分做戏,还有六分是真心,从她在这个世界被生下来至今,一直被打压,被欺负,无力反抗。 没有人跟他说过,不会有人欺负你的这种话。 小时候在那个穷的什么都没有的家,她从会做事起就是洗衣做饭,挖野菜。 容貌随着她的长大,也慢慢显现出来,她所谓的父母就有了更大的图谋。 终于在这个身体七岁时把她高价卖了出去。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人牙子看到她时眼中的惊艳,一而再再而三的向那对夫妻确认,是不是他们亲生的。 毕竟从那对夫妻的长相来看,不像是能生出如此绝色。 她可不想惹上什么后宅私事。 当人牙子这么多年,别 的不说,眼力却练了出来,这女孩,别看这现在瘦巴巴,一副难民样子。 但只要好好养着,将来必定不俗。 那对夫妻赌咒发誓说是自己亲生的。 她是那个村里卖的价格最高的孩子,八两。 多讽刺啊,在那种地方,人命不如牲口。 “嗐,你这孩子,想的就是多,放心吧,没人敢动咱们燕府的。” 阿凉笑了笑,心想怎么可能呢,如果有一天出现一个比燕府更高地位的姓氏,她们依然是人家案板上的鱼。 “快,喝药,趁热喝。” 梁婆子从桌山的端过药 。 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阿凉想。 “大娘,谢谢您,等我好了再赚钱还给您。” 她的话把梁婆子逗笑了,“你这姑娘还怪好玩的,你是我家主人救的,他不差你那点钱。” 阿凉抬头微微一笑,随即低头喝药,她当然知道她的主人不差钱,她只是想维持自己单纯憨厚的人设而已。 经历这么多,阿凉是再也不敢相信会有人无缘无故对一个陌生人好了。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这一直姑娘姑娘的叫也不方便。” “我叫阿凉。” “阿凉?好听。” 好听是好听,就是和这姑娘不搭,这么好的颜色,就应该取个什么花什么月 什么容的名字。 就比如知府家的三小姐,叫韩飞瑶,多好听啊,一听就长的好看。 “对了,你最近好好养伤,养好了再想以后。” 梁婆子给她掖了掖被子就出门了,她厨房的活计还多呢。 她也没有问阿凉以前是做什么的,怎么身上这么多伤。 很有一个做下人的自觉。 阿凉一个人躺在床上想事,她得为以后做打算,从刚才那位大娘的口中得知,这里是燕宅。 “燕”字啊,大庸的国姓。 她这是误打误撞被皇子或者皇室宗亲救了? 想到这个可能,阿凉的嘴唇微勾,反正走到哪里都是被不当人,走到哪里都是当狗,那为什么不能给权利高的人当狗呢 。 很多小说里,女主不想斗也能吸引很多人的目光,躺平也能活的很好,他们还有这样那样的金手指。 阿凉也羡慕这样的生活,她也想赚点钱,苟在这个世界 的某一个角落,这一生就过了。 可现实让她从生下来到现在,受了整整十五年的苦,心里的那点子理想早没了,只要能活下去,什么方法都可以。 为了活下去,做别人的棋子为什么不行呢? 这时候就有人杠了,她是个现代人,只要出去,随便做点小本生意都能活的很好。 阿凉只想啐他们一脸,想多了。 就她这个相貌,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她敢说,刚从燕府出去,明天就能在肃州最大的青楼看到她。 更何况,她的身契还在韩飞絮的手里,想到那个女人,阿凉咬牙切齿,她 会让她付出代价。 —— 陈路很着急,他们公子来到北边,就是为查去年雪灾赈灾银子丢失一案。 这件事已经过了将近七个月,一点进展都没有,陛下震怒,他们公子主动请旨来调查。 可都在肃州待了三天,还不见动静,最让人看不懂的是,公子这次就带了他一个,还有两个暗卫。 现在整个肃州城的大小官员都知道,他们公子来是做什么的,严阵以待,等着他下命令。 可公子每天除了赴宴就是游山玩水。 唉! 他都要愁死了,一问公子从哪方面着手,什么时候开始,他只给他丢下一个字,“等。” 阿凉最近能下床了,这府里的规矩并不严,她一个外来的陌生人,府里的下人也放心她在花园里转。 真是匪夷所思,按理来说,皇子的别院规矩应该是森严的,可这燕宅宽松的有点过分了。 随处可见的小厮们嗑瓜子聊天。 更让她惊讶的是,这府里没有丫鬟,那天唯二的两个女性就是自己和那天来照顾她的梁婆子。 据她所说,他们公子极厌恶女子,从来不会让府邸出现丫鬟。 听到这个消息的阿凉,只觉得天要亡她,她还在想办法留在这位身边的,没想到人家厌恶丫鬟。 那她怎么办。 该用什么方法留下来呢,她想。 不喜欢身边有丫鬟...... 总不能去做他的暖床丫头吧?想到这里,阿凉摇头,不对。 都厌恶女子了,怎么可能还要通房丫头呢。 可自己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就是这张脸了,还有就是自己已经忘的差不多的,在现代时所学的知识。 尽管如此,那点东西也不敢随便卖弄,她吃过一次教训了,绝不会蠢到再吃一次亏。 她可一点都不敢小看古人的智商。 想来想去,也只有脸好看这一个优点了。 第3章 踹了下去? 不是阿凉吹,她这辈子的样子长的为实不错。 她看向池子里自己的倒影,巴掌大的脸,鼻子小巧又挺立,肤若凝脂,眼角微微上挑,自带风情,看到这双眼睛,就能让人想到狐狸,这就叫狐狸眼吧。 说一句妲己在世也不为过。 燕修然这几天把肃州城该玩的,该逛的都见识过了。 足够高调,他感觉时间差不多,肃州城里的大小官员也该上门了。 所以,今天他没有出门,就在府中等。 想在花园散散心,没想到会看到女子,刚才悠闲的神情一下变的阴沉。 他死死盯着身边的陈路,“解释!” 陈路也吓了一跳,宅子里怎么会有女人? 他到肃州的前一天就给管事打过招呼,宅子里不准有女人的痕迹,这管事是一点没把他话放在心上啊。 知道公子怒了,他连忙跪下,“公子息怒,属下这就去查。” “不用。” 陈路抬头,只见自己主人已经朝着凉亭那发呆的女子快步走过去,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惊艳,只有厌恶,明晃晃的厌恶和恨意。 陈路扶额,他甚至能想象到那女子一会血溅三尺的景象。 结果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陈路不禁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 只见他的主子趁那女子盯着水面发呆的功夫,直接把人给一脚踹了下去。 踹......踹了下去? 他嘴角抽搐,眼睛瞪大,看了看一脸阴沉的主子。 他什么时候这么恶劣的? 阿凉本来沉浸在自己美貌中,感叹自己这一世很会长,没想到被人一脚踹进了水里。 虽说水位不高,直到她膝盖位置,但是......但是任谁在不注意的时候,被人踹下水也来不及反应吧。 “救......救命.....我不.....我不会泅水。” 她扑腾的模样不知怎的就取悦了燕修然,他静静的站在亭子里看着里面人扑腾。 等阿凉呛了好几口水,好不容易站起身来,他才问。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府中?”还没等她回答,他接着又说,“想好了回答。” 阿凉怯怯的抬头看了对方一眼,随即立马低下了头,那个模样,任谁看了都心疼。 可燕修然却没一点感觉,他盯着对方从头看到脚,眼中的鄙夷清晰可见。 阿凉察觉得到对方的目光,颤抖着抬起双手双手护住胸部,她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有多狼狈。 因为是盛夏,加上身上有伤,所以她穿的并不多,。 现在身上的衣服被全部打湿,里面的风景隐隐约约,那边的陈路已经转过身了。 “我.....我也不知.....醒来时就在了。” 阿凉也不说是他们救的自己,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憨人设立住,不要让对方讨厌自己即可。 果然,听了她话的燕修然一怔,他几乎是瞬间转身,然后对着陈路劈头盖脸一顿骂。 “还不滚去查,怵在这做什么。”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更没说要把阿凉怎么办。 没有命令,阿凉也不敢上来,她受的伤不轻,现在又在水里泡了这么久,头已经开始发晕。 陈路看了一眼池子里摇摇欲坠的人,没好气的说,“赶紧自己爬上来回去收拾收拾,这样子成何体统。” 说完急匆匆的走了,也不管她。 阿凉忍着头晕,从池子里爬出来,不是她脸皮厚没有羞耻心,实在是这是后院,一般是女眷住的地方,所以没什么小厮之类的。 燕宅没有女主人,这里人就更少了,基本没人。 还好,阿凉想,要是在别的地方,那她以后大概会被人骂死。 也幸好,花园里的池子离她现在住的屋子不远,进门后,她 的第一件事就是脱衣服。 背上的鞭伤因为泡水的缘故,现在生疼,疼的阿凉直打哆嗦。 现在也不能找梁大娘帮自己上药,她只好先脱了衣服,要不必然发炎感染。 想到这里,阿凉心里把燕修然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陈路去找管事问到底怎么回事,得到的答案是,人就是他们几天前半夜带回来的那姑娘。 陈路:....... 他能说这件事他早忘了吗? “公子,查到了,那女子是我们几天前夜里在城外捡到的那个。” 这事是他们理亏,把人带回来,现在又嫌弃人家住在这里,怎么想怎么不合适。 但就算是他们不占理,也改变不了燕修然不想自己宅子里有女人的决心,“给点银子把人弄走。”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善意了,救了命,给了钱,还不要报答,世上还有比他更善良的人的吗? “是。” 可往往简单事情,总是要一波三折这么难办,当陈路找到阿凉时,人已经烧得说胡话了。 就这个状态,能把人送走吗,显然是不能。 不仅不能送走,还要找大夫。 没办法,他又去给他家公子禀报了,总不能把人家昏迷着给扔出去吧。 当燕修然听到阿凉烧的这么严重时,对她的身份又产生了兴趣。 对一个人下如此狠手,完全是奔着要她命去的。 肃州城里,谁会这么禽兽?闲着也是闲着,听听八卦也是好的。 他改变主意了,“让那女子能下床了来见我。” 能这么有恃无恐,不拿人命当回事的人,在肃州城里的 地位不会低。 巧了,他这次来不就是为了查这些地位高的人吗? 所以,他们遇到这个女子,到底是巧合还是人为。 “有意思.....” 燕修然手里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手心,眼神忽明忽暗,陈路看到公子这个样子,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他安静的站在一边,不敢打扰。 肃州知府府邸。 “阿凉,去厨房看看有没有解渴的酸酪,端一碗过来,我......” 话说了一半她就止声了,懊恼的揉了揉额角,习惯真是养不得,人都不在好几天了,自己有时候还会下意识的喊。 这个发现让韩飞絮的脸色很不好,一个狐媚子下人,对自己的影响如此大,不可原谅。 这时候她身边的另一个丫头阿秋听到动静已经进来 了,她匍匐在地。“小姐,请您吩咐。” 第4章 狐狸精 阿秋的声音是颤抖的 ,最近都知道,大小姐心情不好,下人们都战战兢兢的伺候,就怕落得跟之前的阿凉姐姐一个下场。 想到那个场景,她跪着的身子更僵硬。 最近大小姐身边的丫鬟都不敢打扮自己,就怕步了阿凉的后尘。 韩飞絮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就烦,好像她是什么罗刹一样,一个个如此,看到就让人心烦。 \"抖什么,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酸酪。\" “是,小姐。” 等阿秋走出去,韩飞絮心中的郁气还没消下去, 一个个都是贱蹄子,都想勾引自己的朔哥哥,要不是因为要人伺候,她成亲以后,身边都不会放丫鬟这种东西。 还好,最不安分,最有后患的阿凉解决了。 —— 阿凉刚能下地的时候,就被传话,说去见公子。 从后院走到正厅的这一段路,让阿凉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富贵。 韩家算是肃州最顶尖的存在了,可那府里完全比不上这里。 她不知道从外面看是什么样子的,但从里面看,用雕梁画栋来形容都不为过。 要是在江南倒也说得过去,可肃州在北方,在最穷的西北。 由此可见其主人的财力和身份。 进了门,阿凉眼睛低垂,绝不乱看。 直接跪倒在上首之人的脚下,这一套动作做的那叫一个丝滑,一个标准。“奴见过公子。” 燕修然看着下方人,听她自称“奴”,更觉有意思。 “你叫什么,那天夜里是怎么回事。” 对于自己的来历和经历阿凉从没想过要隐瞒。 她很清楚,只要这些人愿意,就连自己已经快几记不清的那个小山村在哪里,他们都有能力查到。 “回公子,奴名为阿凉,是肃州知府之女韩家大小姐的贴身丫鬟。” 听到这个答案,燕修然并没有意外,肃州称得上大户人家的也就那么几家。 旁边的陈路很好奇,“韩大小姐的贴身丫鬟怎么沦落到那种地步?” “听说京兆尹二公子林朔最近在肃州,一个月后要迎娶韩家女上京。”燕修然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这结两姓之好和大小姐身边的丫头还有关系? 陈路不明白。 “你看不到她的好颜色吗,活脱脱的狐狸精。” 主仆两人旁若无人的讨论着。 阿凉:...... 陈路:...... “公子说的不错,林姑爷下聘当天,看到了在小姐身边服侍的 奴,夸了奴两句,小姐就说奴故意勾引姑爷,故而罚了鞭刑,扔到了乱葬岗。 也是奴命不该绝,那乱葬岗离官道不远,爬出来后得救了。” 听完整个过程的陈路目瞪口呆,“就因为这个原因,那韩大小姐就要打杀了你?这韩府果然嚣张。” 这话阿凉可不敢评价,燕修然他们敢评价一个州知府,她一个贱籍是万万不敢随便乱说的。 她只得把身子压的更低,等待他们对自己的处理。 “你想回去吗?”上首那人问道,还没等阿凉说话, 头顶的声音又传来。 “抬起头来说话。” 她这才抬起从进来一直低着的头,也看清了上首之人的长相。 那天在池子里她因为伤势太疼,没心情看,来到府里这么久,阿凉才算是真正的看到这人的正脸。 就算是坐姿,也折损不了他的高大挺拔,发丝松散的垂落在肩头,微乱中带着一丝不羁,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他的眼睛深邃如湖,神秘诱人。但当他凝视你时,那眼神中的冷漠与不屑会让人不寒而栗。 和他对上视线的一瞬间,阿凉就垂下了眸子。 “回公子,奴不愿。”她回答的干脆,没有一丝犹豫。 “怎么办,我需要有人帮我潜进韩府做事呢。”他的声音带着为难,中间还夹杂着苦恼。 阿凉不知道,他这是在试探自己,还是真的需要有人帮他做事。 她心里清楚,想要留在这种不好女色,又不乱有同情心的人身边,必须得有用。 他不是小说影视剧里那些看你可怜就收留你的人,他是天底下最尊贵的那几位之一,人命在这种人眼里不值一提。 回去也好,自己的身契还在韩飞絮手里。 阿凉咬了咬牙,再次伏身,带着些视死而归的语气,“奴愿为公子分忧。” 燕修明微微一笑,果然是个聪明人。 陈路则是震惊的瞪大眼:这就答应了?公子还什么都没说呢。 “在事成之日,还请公子从大小姐的手里要回奴的身契。” “我答应了,那时你要是还活着的话。” 他一点不忌讳的说,也算是和阿凉明说了,让她做的事很危险。 阿凉能如何,不答应,他们现在就可以把自己赶出去,那时候自己就成了一个没有身份的流民。 会被卖,会被送到矿山做苦力,亦或是供人消遣的青楼。 答应了最起码还能有一线生机,她就不信,作为皇家人,燕修然做事没有几手准备,纯靠她吗。 事成之后,他若是好心,给了自己自由身。 若是不好心,那她也最多从韩府的丫鬟变成燕府的丫鬟而已,没差别。 事情谈妥了,燕修然直接打发她下去。 “你先下去,这几天好好养着,到时候陈路会找你。” “是。” 等出了门,冷风一吹,阿凉才惊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湿了大半。 这种特别自信的上位者,最喜欢的是不会撒谎的人,阿凉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亮得晃眼的日光,有种直觉,自己以后的生活只会更刺激。 颠吧,刺激吧,只要不死就随便折腾吧。 她算是混的最差的一届穿越女了,时间过太久,她常常会有种错觉,上辈子的生活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她在学校读书的日子存在过吗? 十五年,她在古代底层生活了整整十五年,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思议。 等阿凉出去,陈路不解的问他的公子。 “公子,您不是说等吗,还有暗卫都从各个渠道潜伏进去了,为什么还要她进韩府。” 以前也没这一步啊,现在好了,那些潜进去的暗卫都不知道,还会有盟友进来。 到时候,怎么合作? 第5章 看上她了? “不用多想,他们做他们的,阿凉这边和他们是分开行动的。” 啊? 公子就不怕阿凉被发现,然后没命吗? 随即陈路又摇摇头,他在想什么,什么时候替一个下人的命操心了,他只要顾及好公子的安全就行了。 这才是他的职责。 就算阿凉不幸丧命,那也不怪公子,她的命本来就是他们救的,她为他们做事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看向上方坐着把玩手中折扇的人,陈路再次大着胆子问。 “公子,阿凉长成那样,您.....您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想他陈路十三岁就跟在公子身边,现在已经十年,也算是有点见识的人,就没见过长成阿凉姑娘那样的人。 上京城那么多美人,在他看来,比这位姑娘都还差点意思。 说实话,花园池子里的惊魂一瞥,他好悬没惊呼出声。 娇弱和妖娆魅惑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简直不可思议。 今天见面,他愣是没敢直视那双眼睛,感觉一不留神就会被吸走魂魄。 “怎么,你看上她了?赐你了。” 啊? 他不是这意思啊,陈路被吓的跳出一丈远,哀求的看着自家主人,“公子,您别开玩笑,那不是我这种人消受得起的。” 他这副样子,把雁修然逗乐了。 “德行,放心吧,先看看能力,我对她另有安排。” 他那位德才兼备的太子哥哥可最是喜爱美人...... 陈路长吁一口气,这就好,这就好。 阿凉没有回房间,她溜溜达达到厨房找梁婆子去了。 后背因为汗水,现在被蛰的生疼,得赶紧换药。 “大娘,您在忙吗?” 看着怯生生站在厨房门口,说话声音还小小的阿凉,那个乖巧的样子,让梁婆子心里的慈爱一下就被激发了出来。 她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快步走出去,边走嘴里还边埋怨。 “阿凉,你怎么来这种地方,伤还没好,不能乱跑,钻了风可会留疤的。” “想让大娘帮我换药。” “要的,要的,我们现在就走。” 梁婆子是个热心肠的人,这孩子从来到宅子里都是她在照顾,长的好懂礼貌不说,嘴还甜,哪个天杀的对她下这么重的手。 “多谢大娘您了,您对我真好。” 就这两句话,让梁婆子的心又软了,她常年在厨房,谁跟她说过半个谢字? 她不过就是帮人上了几次药,就说对她好。 这姑娘也太容易满足了。 她是公子和陈侍卫救回来 的,按理说,以客人身份自居都没问题,可阿凉总是处处自己动手,不麻烦别人。 也只有上药 换药时才会找来。 “这怎么还出汗了,很疼吧?” 阿凉苦笑,当然疼,“刚才见了公子,被他的威仪吓的......” 提到公子,梁婆子不抱怨了 ,因为她也害怕,每次见到公子她也会出一身汗。 在养伤期间,阿凉没再遇到过燕修然主仆,就好像他们那天的对话是一场梦。 她知道,只是时间没到而已,总有用得上她的一天。 她不知道燕修然他们要做什么,但她知道,让她回韩家帮他们做事,那就说明,韩家要倒霉了。 让韩家倒霉,她乐见其成。 阿凉坐在厨房的灶间看着熊熊大火想,他们来了差不多半个月,时间也差不多了。 “阿凉,阿凉......”梁婆子叫了几声,看她一直没反应,直接上手推了一下。 “啊?怎么了?” “你这丫头,想什么呢,公子找你。” 梁婆子替她开心,阿凉这种人就应该入公子的眼,就应该这样,也只有公子这种人才能护住她。 相对于梁婆子的开心,阿凉则心头一跳。 来了! “奴见过公子。” “不用多礼,伤如何了?” “劳公子挂心,已经好多。” 燕修然也不跟她废话,直接告诉阿凉。 “好,明天跟我出门,我会直接送你去韩家,你要做的事是帮我找到去年朝廷丢失的赈灾银。” 啊? 不怪阿凉吃惊,她以为是找贪污或者谋财害命的证据之类的,这让她找银子? 她不是捕快啊。 燕修然大概也知道自己有点强人所难,他绷着脸轻咳一声。 “是这样,本王的人已经掌握了不少那韩弘厚的贪污证据 ,但是这赃银实在是没头绪。” 因为难堪,他连自称本王都没注意。 没有赃银就没法直接定死韩弘厚,用刑也怕被说成屈打成招。 他更想要的是人赃并获,对朝廷来说只不过是杀一个人而已,没有多大益处。 只有把赃银找到,才对国库有利。 “公子认为奴能找到?” 阿凉疑惑的看了一眼面前人,他身着一身宽松的长袍,衣袂飘飘,仿佛随时都能随风而去。这种随意的穿着,更加凸显出他的慵懒和不在乎。 这一身的打扮和他脸上现在的表情实在不搭。 等他回答阿凉问题时,脸色已经恢复如常。 “不是认为你能找到,是因为你是女子,女子总比男子细心点。” 这次是他的失误,没有带女暗卫来,潜进韩家的暗卫都是男人,总有些地方注意不到。 “奴明白公子的意思了,您放心,我会找到。”才怪。 他手下那么多能力出众的暗卫都找不到,自己怎么可能找到,但决心还是要表的。 “嗯,明天好好收拾收拾,带你回韩家,你是作为我的贴身丫鬟回去的,记得好好打扮打扮。” 他不近女色的毛病整个大庸都知道,现在忽然身边出现个丫头,肯定会是多方关注的焦点。 就算名义上自己的人,也要打扮的像点样子。 燕修然看了一眼穿的灰扑扑的阿凉,面露嫌弃,头上连个首饰都没有,就一根银钗。 连他几位兄弟府上的丫头都比她鲜亮。 “是,公子。” 阿凉可不知道他心里的吐槽,要知道肯定会在心里偷偷翻白眼。 大哥,他这府里连个丫鬟都没有,想借身衣裳都难,就她的这身衣服,还是托梁大娘回她女儿家借的。 “公子,您还真让她帮忙找银子啊。” 不是陈路看不起阿凉,她的身世早被他查了个底掉。 从小出生在一个穷山沟,六岁被卖,在人牙子处被调教了一年,七岁时被卖入韩府。 在韩家当丫鬟当了整整八年。 第6章 证据不足他认罪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帮他们找到银子。 光看她的出身和经历,燕修然也知道他强人所难了,但他总有种直觉,这女子会给他惊喜。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说不定瞎猫碰到死耗子了呢。 “看看吧,对我们又没损失。 对了,明天给她准备的像个人点,别丢我的脸。” 陈路:...... 他觉得就阿凉姑娘那脸蛋,披个麻袋也是好看的,不过,为了公子的脸面,还是得用心。 等人走完,燕修然又坐在原地把玩手上的折扇了。 “不知道几位兄弟最近斗得怎么样了,真想回去看看......” 说完他面向上京城的方向望过去,可惜,除了层层叠叠的庭院楼阁,什么都没有。 次日。 阿凉一大早就被梁婆子从被窝里拽出来了,她絮絮叨叨着伺候她洗漱。 “按理说您现在都是咱们公子的人了,怎么着也得配个丫头吧。 陈侍卫非让我帮您梳妆打扮,我一个厨下老婆子,怎么会打扮人啊。” 阿凉好笑的听着她抱怨,也没出声打断,等她说完了,她才笑出声来。 “大娘,你想多了,我不是公子的人, 不对,是公子的人,不对不对.....” 她把自己绕晕了,“总之,我是公子的人,但不是那种人,是和陈侍卫一样的那种。” 阿凉把自己说通了,可把梁婆子又给绕进去了。 她哈哈大笑,“什么不是这种人,是那种人的,不都是公子的人吗,姑娘你可真有意思。” 好吧,阿凉放弃。 “大娘,您别一直说您吗,我很不习惯。”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梁婆子是一种人,都是卖身契在别人手里的奴婢。 “那可不行,您现在是公子的人了,跟我们不一样。” ...... 阿凉再一次放弃。 “姑娘,怎么办,我不会梳大户人家小姐的发髻。” “我来。” 说话间,阿凉已经手指灵活的 给自己挽了个灵蛇发髻,上面插上珍珠步摇,她站起身来,让梁大娘看效果。 “怎么样。” “乖乖,姑娘,您这手怎么长的,也太巧了。” 梁婆子算是开了眼界,她都没瞧清楚呢,头发在姑娘手里几个弯转就成了一个发髻。 听了梁大娘的话,阿凉心中苦笑,她从八岁起就是韩飞絮身边的贴身丫鬟,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当初学的时候,也是吃了不少苦的。 当盛装打扮的阿凉出现在燕修然眼前时,他先是快速的眨了几下眼睛,然后盯着眼前的阿凉看。 虽然很轻微,但是从小看惯别人眼色的阿凉还是看出了他的失态。 当然燕修然也没有伪装,他大方称赞阿凉的美貌。 “怪不得韩飞絮要针对你,就你这长相,她能放心才怪。” 面对他的夸赞,阿凉没有很兴奋,和之前一样上前行了个大礼。 “公子过奖。” 燕修然觉得无趣,他都这么夸赞她了,这小奴还是和之前一个表情。 在他的观念里,一个女子是奴籍,如此长相,身边还有个有钱有貌的公子哥,她难道不应该抓住吗。 虽然他不好女色,但是,这人连试都不试,就很没意思。 看到阿凉和他之前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燕修然也就失了逗弄她的心思。 “到了地方放聪明点,别自个露馅,本公子先给你打个招呼,被抓到我可不会救人。” 她还没有资格让自己去救。 阿凉早就想到这一点,她脸色平静的答应。 “公子放心,如果奴连不被发现的本事都没有,那也不配为公子做事。” 她的眼睛很黑很亮,里面的情绪和她本人的名字一样,夹杂着丝丝的凉意。 这大概是阿凉第一次直视燕修然,让他的心突了一下。 他丢下一句,“最好是这样”,就越过阿凉往外走去。 阿凉愣了两秒,赶紧跟上。 燕修然奉旨查赈灾银丢失一案,他来到肃州已经快十日,这期间,他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官员,也没有打听过关于赈灾银相关的事。 这让肃州一众官员很是不解,四皇子来肃州这么久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太反常。 整个大庸都知道,四皇子两个月前在金銮殿上立了军令状,不找回赈灾银不回京。 这件事当时震动了整个朝堂,各位大臣都觉得这个人疯了,他怎么敢的。 他说的不是查贪污,而是找到银子,几十万两银子一夜之间不翼而飞,这怎么查。 其实燕修然也没法子,这趟他必须来,为了他母妃,还有母妃和他背后的殷家。 就在三个月前,忽然有学子状告当朝端妃娘娘的娘家,殷家家主殷元正泄露春闱考题,皇帝震怒,立刻下旨严查。 不出所料,作为副考官的殷元正因为证据充足被下了大理寺大狱。 殷元正被收押,殷府也被禁军围了,虽然以后具体会怎么判,陛下还没有正式下旨,但是燕修然知道,殷家不行了。 这件事发生了之后,他第一时间就去查了。 他知道,舅舅不会做这种蠢事,春闱是举国大事,殷元正不是老糊涂,不可能沾染这种事的。 可怪就怪在,他认罪了,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认罪。 燕修然也知道,他舅舅被算计了,或者被威胁了,全上京城谁不知道,殷家人最是胆小。 做这件事的不是老大就是老三,或者是两人联手也不一定呢。 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嫌犯认罪了,燕修然没办法,用找回赈灾银的条件,交换重新查春闱考题泄露一案的机会。 他还记得,当时朝堂的震惊,母妃的眼泪和殷家的不敢相信。 做为一个皇子,一个有野心的皇子,他知道自己冲动了,但是不行,为了笼络人心他必须这么做。 殷家或许比不上世家大族,但是他们分根错节的关系,还有胆小不得罪人的性子。 和京中各大世家的关系都处的不错,左右逢源的老好人才是最让人忌惮的。 况且就算是为了母妃他也应该这么做。 想要登上那让人心动的位置,这点险是值得冒的。 如果他连丢失的赈灾银都找不到,那也不配坐上那个位置,他燕修然治国谋略都不比太子差,凭什么就不能坐上那个位置。 就只因为他比自己早出生几年? 真是笑话! 他就是要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他燕修然的野心从来不藏着掖着。 至于陛下知不知道? 呵.....他的心里除了求仙问药还能装下什么? 指望着活得长就能坐稳屁股底下的位置,也不知道他另外的几个儿子答不答应。 第7章 脑子有病吧? “公子,到 了。” 随着马车的停稳,陈路的声音也 传了进来。 阿凉很有作为丫鬟的自觉,她先一步跳下车,恭敬的站在车旁等着。 等宴修然下车了之后,她才抬头观察四周。 四皇子的接风宴宴居然不是设在知府府,而是肃州最大的酒楼 “天香楼”。 联想到燕修然让她在知府府里找东西的举动,阿凉明白,对方防着他,他跟本连知府府都进不去。 面对他们的提防,燕修然也不生气,反正该布置的已经布置了,他们心里怎么想的和他一点关系都 没有。 这群蛀虫,早该清理。 最先迎出来的是知府韩弘厚,和他的名字一样,他看起来憨憨厚厚,胖乎乎的脸上常年挂着微笑。 看起来真诚又慈善 ,任谁看了都和一州知府联系不上,没有一点官味,反而像是 哪个地主大善人。 不知道他靠这个模样骗了多少人。 只有阿凉心里清楚,他这副 慈善的脸面下,心有多黑。 “下官参见四皇子。” “下官 参见四皇子........” 随着韩弘厚的声音,他身后呼呼啦啦跪了一群人,肃州大小官员全部在此。 大庸朝六个皇子,到现在除了一个太子,其他五个都没有封王,全部住在上京城。 看到这个情形,燕修然就明白过来,这肃州上下是一心的。 怪不得他们不怕查。 互相口径一致,他跑哪儿查去。 他们也就仗着肃州离上京城太远,没人管,整个肃州官场,俨然成了一个小朝廷。 不过嘛,也不是铁桶一般。 “各位大人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众人刚落座,韩弘厚就抬起衣袖开始抹眼泪。 “下官千盼万盼可终于盼到朝廷来人了,大人您不知道,自从赈灾银子丢失以后,下官吃不下,睡不着,我对不起肃州的百姓。” 燕修然这次是作为钦差大臣来的,韩弘厚叫他一声大人倒也没错。 仔细看,阿凉还能看到他抬起的衣袖上那暗戳戳的补丁。 嗯....... 蓝色官袍用青色 补丁,这么明显,他的心思搞得谁不知道似的。 燕修然就跟没看到一样,陪着他演戏。 “韩大人真是为国为民的好官,本王在上京城都听说了,为了赈灾,韩大人都快把家底变卖空了。” 听到他这么说,韩弘厚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深了几个度,嘴里连连说着应该的应该的。 众人也看到了燕修然身后的阿凉,他们都惊讶,四皇子不近女色的传言难道是假的? 察觉到他们的目光,燕修然就好像忽然想起来一样。 “哦,对了,本王前几天在进城时,救了一位姑娘。” 他指了指身后人,“呐,就她。” 他的话让大家更不解了,你救人干嘛跟我们说。 没想到燕修然接下来的话,让韩弘厚直接跪了下来。 “她被打的命悬一线,我看着可怜,就收了做丫头,后来听说,她是韩家大小姐的贴身丫鬟。” 只这几句话就让韩弘厚心惊,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人恕罪,此事下官绝不知情。” 韩弘厚就是再傻也听出来了,四皇子在说他的家眷草菅人命,大庸朝有明确规定,就是奴隶,主家也不可以肆意打杀。 动用私刑更是明令禁止。 可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他女儿身边有个长相如此出众的丫鬟,要是知道,早就被他送给...... 阿凉不知道他的想法,要是知道估计也会冷笑。 你知道我为了让自己的容貌看上去普通点,从八岁就开始故意扮丑了吗? 面对脚下瑟瑟发抖的肃州知府,燕修然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追究责任的意思,他只是淡淡的说。 “韩大人这是干什么,我又没说什么,就想跟大人讨一样东西。” “殿下您请说,只要是下官有的。” 韩后厚的心都吊起来了,他就怕这四皇子问他说,你知道丢失的赈灾银子在哪吗?你去给我找,找不到我要你命之类的...... 也许是韩弘厚的乖顺和谦卑让燕修然愉快,他心情不错的甚至弯腰扶起了跪在脚下的人。 “起来说话,起来说话。” 他拉着韩弘厚坐回自己的位置,笑容满面。 “也不是什么大事,还不是这丫头的身契还在大小姐手中吗,我想讨回来。” 就这? 这点小事? 可真是吓死他了,韩弘厚的心稳稳的落回 肚子里。 “殿下放心,明天我就派人把身契送到府上,不,今晚,今晚就送到。” “这个不急,这丫头还想回贵府住几天,我答应了。” 啊? 韩弘厚甚至都忘了表情管理,这是什么操作? 不止他,包厢里的其他大人也不理解。 难道四皇子暗中在搞什么阴谋?想查韩知府?但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派一个丫头啊。 还有,四皇子在搞什么鬼,一个丫头想去韩府住几天,他就会答应?他什么时候对女人这么好说话了。 要说这丫头背后不是有人指使 才奇怪。 看来四皇子已经开始怀疑他们了,要让这丫头进府去查。 想到这里,韩弘厚心里鄙夷,这四皇子和传说中差距可太大了,没脑子吧? 正常人谁会把眼线光明正大的塞到敌人身边。 他不会真以为他们没准备吧? 那批银子他藏的地方,就是神偷来了都不可能找到。 就凭这么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 不是他看不起她,是他对自己太有信心。 想到这里,韩弘厚自信一笑。“姑娘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他的话音刚落,阿凉很有眼色的自燕修然身后,走到韩弘厚面前屈膝行礼。 “多谢大人。” 她害羞一笑,解释道,“大小姐院里的林嬷嬷对阿凉从小就很照顾,奴以后跟着公子了,在公子离开前想和嬷嬷再相处几天。” 这个理由说合理也合理,说牵强也牵强。 就看别人怎么理解了。 但是在座的各位都知道,这女子没说真话。 都已经脱离虐打她的大小姐身边,攀上了四皇子,还巴巴的回去,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别有用心。 一个非亲非故的嬷嬷就能让她重新进入狼窝? 脑子有病吧? 他们不相信有这种人。 燕修然和阿凉都知道,这个理由很蹩脚,但两人都不在意,不管什么理由,只要阿凉进到韩府就行了。 其实,燕修然自己完全可以强行住到韩府,可一想到韩府那么多丫鬟婆子,莺莺燕燕,他怎么都不愿。 第8章 她的心早冷了 阿凉进入韩府的事就这么确定下来,接下来一群人就是吃吃喝喝。 期间也有人拐弯抹角的问燕修然,这个案子现在进展如何,有没有查到什么线索。 “唉......”燕修然捂着额头叹息,“什么都查不出来,灾银丢了还能说的过去,可押解灾的官兵怎么也跟着失踪了呢,实在是......” \"殿下,您说会不会是这些官兵监守自盗?\" 阿凉偷偷抬眼看去,说这话的人是个高高瘦瘦带着点儒雅的中年男子。 她不确定这个人的职位是什么,但是能跟燕修然开口,想来官职不低。 燕修然也疑惑的看过去,这人谁啊。 “你是?” 韩弘厚好像忽然想起似的,连忙起身给他介绍。 “殿下,这位是咱们肃州同知范阳范大人。” “下官范阳见过四皇子。”范阳顺势行礼。 燕修然摆摆手表示不必多礼,他懒懒的看了一眼范阳问道。 “范大人的意思是,这些押解官兵把赈灾银私吞了?” 范阳吓得瞬间跪倒,“殿下误会了,下官只是猜测,猜测......” 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案子不是空口白牙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再说,到时候出了岔子,四皇子把自己推出去怎么办。 “赶紧起来,我就问问。” “是是是......” 刚才还后背挺直的范阳,这个时候已经略显佝偻,他抹着额头上的冷汗,战战巍巍的坐到位子上。 范阳斜瞥了一眼韩弘厚,韩弘厚没往他这边看一眼。 范阳心里发愁,这四皇子看着是要真的查了,他们说的方法人家根本不会采纳。 要是被查出来怎么办,那时他们就完了。 他真后悔当时怎么就动了贪心,听了韩知府的话。 唉......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我这次来肃州,只带了几个护卫,这查案的任务还得仰望各位大人。” 底下的人互相飞快的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移开,大家心里都有同一个念头,那就是四皇子不管怎么查案,都得问他们借人。 这就好,这就好....... 他们异口同声的表态,需要他们帮忙的时候尽管开口,一定协助。 燕修燕手中的折扇摇的飞快,心情很好的端起酒杯敬众人。 表示到时候一定不客气。 他身后的阿凉把各位大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冷哼,没一个好东西。 他们还不知道吧,肃州官场上下 沆瀣一气的景象,燕修然私底下估计已经查的 差不多了。 证据也不少,现在唯一懊恼的也就是赈灾银他们到底藏在哪儿了。 只要银子一找到,这些人离死也不远了。 想到韩府上下马上就要完蛋 ,阿凉的心里轻快不少。 没有参与这些事的女人孩子,阿凉也不会去同情,他们享受了作为官眷的荣耀,同样也该承受官场带来的风险。 十五年,她在大庸生活了十五年,心早就冷了。 在红旗下长大的那点子怜悯之心,早被所谓的父母权贵磨成了灰,也不知道被风吹到了什么地方。 这次的接风宴算是宾主皆欢。 “阿凉,好好在大小姐身边伺候,过几天来接你。” 燕修然站在马车前嘱咐她。 “是,公子。” 等燕修然的马车在拐弯处不见,一直站在阿凉身边的韩弘厚才开口。 “阿凉姑娘,我们走吧。” 他从开宴,燕修然给众人介绍了阿凉开始,就一直在打量她。 韩弘厚怎么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府上有如此美人他一点不知道。 最关键的是,阿凉在韩府的时间不长,整整八年时间,他是一点不知道啊。 这种绝色落到四皇子手里,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太浪费了。 “阿凉姑娘和李嬷嬷的关系很好?” 马车上的韩弘厚不着痕迹的套话,可阿凉不怕,反正她说的都是真的,除了找银子这件事不能说,其他的照实说就行。 “大人记错了,是林,林嬷嬷。” 这么拙劣的套话方式,阿凉都不想拆穿。 “对对对,最近被丢失的赈灾银忙的头昏脑涨,让姑娘看笑话了。” 他的谦卑和好脾气让阿凉唏嘘,没想到,堂堂一州知府,对于上位者身边的下人也这么客气。 她以前觉得,韩飞絮和知府府是她的天,那片天空遮满乌云。 这乌云永远不会散不说,偶尔还夹杂着狂风骤雨,她逃不脱。 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阿凉也不怕回去之后被韩飞絮为难,她如果还有点脑子就知道,讨好自己比为难自己能得到更多。 况且韩弘厚也一定会嘱咐好她照顾自己。 当然,作为四皇子的人,在府里监视她的人肯定不少。 想到这里,阿凉的表情凝重,她一个丫鬟摆脱监视她的人就已经很难 了,要怎么找东西。 况且这还是人家的地盘。 ....... “公子,您真放心啊。” 陈路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公子,很纳闷。 那韩大小姐明显不想让阿凉活,她这么回去,不是羊入虎口吗。 “她现在算是我的人,韩弘厚是个聪明人,他只会供着她。”同时也会盯死了她。 不过,怎么摆脱这些人,就要看阿凉的了。 如果她能活着从知府府出来,他可以让她走。 如果她不仅能活着,还找到银子,那他就会给她找一个更好的去处,她就会成为自己最好的武器。 陈路虽然不明白燕修然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公子做事自有他的道理。 —— “小姐,老爷找您过去说话。” 韩飞絮正坐在梳妆镜前,试戴未婚夫林朔昨天送来的首饰,听说这是上京城的款式,他们肃州这边买不到。 忽的听到门口阿秋的声音。 韩飞絮不明白她爹找她做什么,韩弘厚是个典型的古代男子,从不管后宅的事。 子女的教导更是全权交给妻子,儿子还可能过问几句,女孩嘛,没有这个殊荣。 “父亲可说了什么事?” 这个时间晚饭都过了,韩飞絮让身边的丫鬟阿夏在帮自己通头发。 结果因为好奇,她转了一下头,太突然,导致阿夏没及时松手。 头上的刺痛传来,韩飞絮反手就是一个巴掌。 “瞎了吗,梳个头都不会。” 阿夏是个嘴笨的姑娘,不敢辩解,只知道跪下请罪。 “小姐息怒,小姐息怒......” 第9章 又坏又可笑 韩飞絮不敢让父亲久等,忍了心中的气。 冷着脸让阿夏起来接着梳头。 门口的阿秋听到阿夏的求饶声,心中惊恐,自从阿凉姐姐没了之后,主子的脾气是越来越差了。 可苦了她们几个。 “传话的小厮没说,不过,他说老爷带回了一个姑娘。” 姑娘? 韩飞絮簪玉簪的手顿了顿,大概是父亲的后院又要进人了吧,她想。 “父亲,听说您找女儿......” 当韩飞絮兴冲冲来到正厅,看到了站在她父亲身后人的脸时,一个踉跄。 要不是身边的阿秋扶着,韩飞絮可能会跌倒在原地。 阿......阿凉 她还活着,她为什么还活着,她怎么能活着。 阿秋也看到了,她心中骇然,可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要是被小姐注意到,她就完了。 阿凉从韩弘厚的身后缓步走向韩飞絮,她的脸上没有悲愤,没有仇恨,甚挂着温和的笑容,和她之前伺候韩飞絮时没有差别。 可韩飞絮看到她的笑容,无端的害怕。 为什么有人面对要自己命的仇人,还能这么温和的笑出来。 “阿凉见过小姐。” 就在韩飞絮勉强在婢女的搀扶下站好时,阿凉已经走到她面前,屈膝行礼。 她没有像之前一样伏在地上行跪拜礼,只是一个简单的屈膝,韩飞絮就知道,阿凉不一样了。 “你....你......你......”你怎么没死,韩飞絮想如此说,可她不敢。 其实私下打杀下人的人很多,只要没撞到明面上就没人管,但阿凉明显是活下来了。 韩飞絮看着眼前这个盛装打扮,容貌比以前更胜的人,她心跳都不受控制。 韩弘厚看到她这个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他也不会怪自己女儿,怪只怪阿凉姑娘的运气太好,怎么就被四皇子救了呢。 “阿凉姑娘现在是四皇子的人,你一会把她的身契给我,我给四皇子送过去。” “父亲,她是我们家的下人......”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整,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放肆,四皇子的事是你可以多嘴的?” 韩飞絮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懵了,从小到大父亲虽说对自己没有多亲,但也不会打骂,这是第一次。 阿凉从始至终没有说话,她就站在旁边凉凉的看着父女两人。 等韩飞絮挨了巴掌,她才开口。 “大人息怒,其实大小姐说的没错。”最起码现在,此时此刻,她还算是韩府的下人,她的身契还在韩飞絮手里。 “阿凉姑娘别管,我今天非要教训教训这不知深浅的丫头一顿,用私刑也就罢了,怎么敢对四皇不敬的。” 他烦死这个女儿了,怎么就这么蠢。 就算是心里不痛快,也不能当着阿凉的面说啊,她现在可是四皇子的人。 说完他又吩咐扶着韩飞絮的阿秋。 “你先带阿凉姑娘下去休息,我跟这逆女说几句话。” 去住处的路上,阿凉看着走在前面明显畏惧自己的阿秋。 “干嘛这种表情,我们一起伺候大小姐也好几年了,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明白吗,怎么这种眼神看我。” 阿秋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她这次回来很不一样。 好看了许多不说,身上的气质也变了。 不过阿凉能活着,她还是很开心的。 “姐姐你还活着,真好。” “运气好而已。” “刚才听大人说,姐姐现在是四皇子的人了。” 说完她可能反应过来这么说,有点嫉妒和打探消息的嫌疑。 着急解释,“姐姐别误会,我就是,就是......” “我知道。”阿凉拉着她的手温声安慰,就和以前她被大小姐罚了,她也是这么安慰她一样。 她能理解阿秋的意思,要说有别的心思,那也是羡慕,羡慕可以脱离韩飞絮,跟在一个身份地位更高的人身边。 阿凉现在的装扮,让很多人都误会,她是四皇子的枕边人,类似暖床的那种。 “姐姐,既然已经脱离了大小姐,为什么还.......”阿秋不明白。 “林嬷嬷之前对我不错,我回来看看她。” 话说出口,不出意外的看到了阿秋一副你吃错药了的表情。 林嬷嬷是韩飞絮院子里的守门嬷嬷,她哪里对她们好过。 那人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一个人,和阿凉姐姐也不见得多熟啊,阿凉姐姐还是韩飞絮身边的大丫鬟时,大多数都是林嬷嬷在巴结她。 姐姐就为了这么一个人? 阿凉也知道这个理由很扯淡,她只好硬着头皮说。 “我十岁之前,还是个烧火丫头的时候 ,她给过我几次吃的。” 阿凉没有说实话,林嬷嬷以前的确给过她吃的,但并不是因为可怜她,而是把原本给阿凉的白面馒头偷偷顺走了。 看她实在饿的不行,就每次给她塞个粗面窝窝头。 她以为这事做的隐秘,没人知道,孰不知,这一切都被阿凉看在眼里,她只是没说。 说了也没用,厨房那个时候的管事,是林嬷嬷的干娘。 没人会向着她,甚至因为告状还有可能挨一顿打。 当做不知道,最起码每天还有个窝窝头 吃,不至于饿的干不了活。 “没想到林嬷嬷还有这么好心的时候,真是人不可貌相。” 在阿秋看不见的地方,阿凉冷笑。 是啊,人不可貌相,可有的人天生坏种,没有理由的欺负人。 看你可怜欺负你,看你小欺负你,看你好看欺负你,看你长的丑还欺负你...... 不是因为你不好,是因为他们就喜欢欺负人而已。 就拿林嬷嬷来说,她有个当厨房管事的干娘,肉都可以敞开了吃,可她就是偏偏惦记她那一个馒头。 明明那馒头林嬷嬷自己都不耐烦吃。 但她就喜欢屯。 阿凉曾经见过,她床底下一包发霉了的馒头。 真是..... 又坏又可笑。 两人到了韩飞絮的“春至院”,原本打瞌睡的 林嬷嬷一个激灵. \"阿秋姑娘回来了。”她浑浊的眼睛看了看阿秋身边打扮精致的阿凉,居然没认出来。 “这位姑娘是?” 第10章 拿他女儿当乐子 “林嬷嬷忘记了?我是阿凉啊。” 林婆子定睛一看,还真是大小姐身边的阿凉姑娘。 这都好半个月没见,她还以为出事了,没想到又回来了,穿着还如此不俗。 这是发达了? 思及此,她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真诚的让人感觉谄媚。 “哎呦,是阿凉姑娘啊,是老婆子眼拙,快进快进。” 她的这顿操作,让原本不怎么相信阿凉和她关系好的阿秋,彻底放下了心底疑惑。 “姐姐怎么还想住这里,不应该住客房吗?” “哪里有那么多讲究,走到哪里都是伺候人的,也不见得比你高贵多少。” 她的话让阿秋的对她更亲近。 “姐姐说的是。” 等她出去,阿凉慢悠悠的坐在桌边想事。 “春至院”是后宅,一般的男丁不可能进来,这样,盯着自己的人总不会那么顺利。 客房就不一样了。 还有,阿凉对“春至院”的人很熟,她们什么性子她了解的透透的,总能钻到空子。 另一边,回到“春至院”的韩飞絮指甲都掐断了,听了父亲的话,她怎么都没想到,那个贱人居然攀上了四皇子。 为了一个老婆子要回韩府的理由四皇子也信,还让父亲带她回来。 她就是来报复自己的。 韩飞絮想不通,一个从小卖身为奴的人,长的比她的好就算了,为什么还能得了四皇子的青睐。 原本以为她的亲事已经是顶尖了,京兆尹的二公子,这对于从小在肃州长大的韩飞絮来说,跟一步登天没区别。 她爹虽说是肃州最大的官,但是怎么能跟上京城比呢。 她吃够了粗糙的肉,穿够了不精致的 衣服。 韩飞絮死都想不到,为什么他的一个婢女会攀上四皇子,这样的人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 “贱人,当时就应该直接打死。” 隔间守夜的阿夏听到这句话,吓的眼皮抖了抖。 阿凉次日早早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两样的伺候韩飞絮洗漱,打扮。 韩飞絮吓的不行,就怕她报复,尽管阿凉的手艺和以前一样好,但她还是害怕。 她想让她下去休息,她回来不是看林婆子的吗,赶紧去叙旧啊。 可随即又想到了昨晚她父亲的叮嘱,不管用什么方法,把阿凉留在身边。她只好忍着心底的不适让阿凉服侍。 直到午膳时分,阿凉都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尽心尽力的随侍在韩飞絮身边。 她倒是自在了 ,苦了韩飞絮,一直提防着 ,害怕报复。 阿凉是故意的,她原本只是想让韩飞絮心里有点压力,没想到她心理这么脆弱,这么不抗压。 在自己靠近时,她还会轻微发抖。 这个发现让阿凉兴奋,她不能动手杀了韩飞絮,吓吓她还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她对韩飞絮更殷勤了,端茶倒水,捶背捏肩。 把阿秋和阿夏两个丫头的活都抢完了。 看着韩飞絮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样子,阿凉心里爽了,反正这几天韩弘厚的人盯着自己,什么事也做不了。 拿他女儿当个乐子也不是不行。 在阿凉刻意的殷勤下,韩飞絮早就忘了她爹交代的事。 只要阿凉能离她远点就好,所以晚上她从不让阿凉守夜,晚膳时间一过,就催着她赶紧去 休息。 这给阿凉给了不少打听的消息的机会。 赈灾银是去年丢失的,现在已经是次年的五月份,距离丢失时间过去了七个月。 那个时候,阿凉还是韩飞絮身边的大丫鬟,她只知道那个时候府中节衣缩食的厉害。 说是雪灾,大人把家产变卖大半,就是为了给外面的灾民买粮食。 她根本没听过赈灾银丢失的消息。 现在四皇子让她在府中找银子,难道银子在知府府? 可是几十万两银子,要运进知府府的话,动静肯定很大,就算是她那时在后宅,不可能什么都没听过。 他们是怎么把几十万两银子悄无声息的运进府中的呢,就算是可以顺利运进来,能藏在哪儿? 赈灾银可不是别的,不可能用银票代替,白花花的银子,几十个箱子。 韩弘厚能藏在哪儿? 阿凉把快淡出记忆的影视剧几乎回忆了遍,企图从中找出点灵感。 什么地窖,密室,暗道,都被她想过。 到最后她都否决了。 这府中肯定有四皇子的人,那些人比自己专业,找暗道,密室肯定比她强,可他们也没有线索。 四皇子最后沦落到让她这个丫鬟出手,只能说韩弘厚是真的强,在藏东西这方面。 就在阿凉一筹莫展的时候,跟她每天瞎聊,说让阿凉也带着她走的林嬷嬷叹息道。 “阿凉姑娘一个人,跟着四皇子走就走了,老婆子我就不行咯。” “怎么就不行了,其实我可以跟四皇子说一声的。”当然是骗她的。 “有这么个机会,老婆子当然想去,可我还得等儿子。” 林婆子是个寡妇,有个儿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她是年轻时带着儿子卖身到韩府的,那个时候她儿子才五岁,听说是老家男人死了,族里人和婆婆联手要把她跟儿子一起卖了。 这儿子是林婆子的命根子。 “你家大哥我记得是在前院当差的,一起带上啊。” 说到儿子,林婆子的充满老态的眼睛有些湿意。“七个月不见人了,大管家说去了江南当差,现在是夫人的嫁妆铺子里,还是个小管事哩。” 她虽然思念儿子,但也为他高兴,他们这种人能做个管事,简直就是祖坟冒烟了。 听到她说七个月时,阿凉的嗑瓜子的手一顿。 “好差事是好差事,就是江南到底是远了点。” “是这样,不过咱们当下人的哪有选择的余地,不过,听说那次去了十多个人,都是府里的小伙子,好歹有熟人,相互照顾着,老婆子还是放心的。” 七个月前走的,好巧不巧,赈灾银就是七个月前丢失的。 这之间的联系就微妙了。 韩夫人胡氏阿凉是知道的,的确是江南人,而且家里也是行商的。 可林婆子不知道的是,江南胡家这几年的状况并不是很好,她还记得前几年韩飞絮和她娘抱怨过,外公家越来越抠了,送的年礼一年比一年敷衍。 胡氏冷着脸说,近几年生意不好做,他们好几家店都被迫关闭。 第11章 飘进来几个人 胡家生意做成了这样子,胡氏江南的嫁妆铺子怎么可能还需要人,一次就是十几个。 是林婆子这些人不知道,阿凉跟在韩飞絮身边长了,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联想到种种,阿凉知道,林婆子的儿子估计回不来了。 管家撒谎。 “那你家大刚哥是不是出发的前几天得了好几天假,带你出去逛逛了?不过不对啊,我记得那个时候天冷的很,城里到处都是灾民,这样也好,江南比咱肃州暖和。” 林嬷嬷:“可不是冷,那几天大刚没黑没日的跟着修缮好老爷书房,晚上就被派走了,说是恰好有个去江南的商队,一起安全。” “大娘总会和儿子见面的。” 告别了林婆子,阿凉边往回走边想,现在她有百分之八十的肯定,韩弘厚的书房有问题。 修缮书房?七个月前....... 可这么明轻易就能打听出来的事,阿凉不信四皇子的人打听不出来。 还有韩弘厚,这么大的漏洞,他难道不知道吗? 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四皇子的人明知道书房有问题,但是还是找不出东西。 韩弘厚也对自己书房的秘密很自信,他不怕人知道,知道又如何,你找不出不同。 他就是在七个月前修缮过书房怎么了,你说有问题,有什么问题你倒是找出来啊。 都是狐狸,阿凉想,敢把赈灾银子昧了的人,不是蠢蛋。 韩弘厚明明知道燕修然是来做什么的,把她送进来的目的也不纯,但他一点都不担心。 本来以为事情有点眉目了,现在看来,又回到了原点,燕修然说的是让她找到银子,不是找到线索。 现在重点是,她一个丫鬟,怎么可能靠近韩弘厚的书房啊。 太难了。 还是等机会吧。 ........ 阿凉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机会来的如此快,她白天还在想怎么进去书房,晚上一身黑衣装扮的燕修然和陈路就摸到了她屋子。 “别出声。” 身后人的声音传来,是陈路。阿凉的紧绷的身子放松。 她还以为是韩飞絮,又来要自己命了。 “殿下,你们这是?” “你不是已经知道韩弘厚的书房不对劲了吗,今晚带你去看看。” 他的话让阿凉心惊,她是白天才知道这消息的,晚上燕修然就来了。 府中到底有多少他的人,还有自己,没想到他还有人盯着自己。 幸亏自己没有自作聪明,要不现在有没有她这个人也说不定。 “既然书房有问题,韩大人一定会有防备,我们就这么闯进去?” “放心,整个韩府现在都睡的跟死猪一样。” ....... 阿凉真想说,您这么能耐,为什么要让我做找银子。 可是她不敢。 她惜命,她也不会觉得自己特殊到,能去挑战上位者的权威。 面对如此权势的人,阿凉只想说,小说里的那些不畏强权的女主都是勇士。 她也没问,为什么韩府的人现在睡的跟死猪一样,不用说,是他的人做的。 “走吧。” 两人畅通无阻的来到书房,出乎阿凉意料的是,书房居然一个守卫都没有。 这完全不对劲,要是银子真在书房,怎么可能没有守卫呢,韩弘厚就这么自信? 他的书房很普通,一眼看过去都是书,很多书,靠墙的书架上满满的都是。 唯一要说有和别人的书房不同的是,这间书房的占地面的很大,一个书房占了三间房的地基。 “没想到这老小子如此爱看书。” 燕修然随手翻了翻书架上的书,没发现什么,放回到书架。 陈路从进屋开始,就开始发挥他的作用,上房梁,找机关,企图有发现。 可惜,连老鼠洞都找过了,没有丝毫进展。 阿凉慢悠悠的翻着书架上的书,她一个书架一个书架的往过看。 “我让你找东西,你看书干嘛。”不是让你来学习的。 燕修然对她的态度很不满,没看到自己都在动手找了吗,做为一个丫鬟,没有一点为主子分忧的态度。 “殿下有没有觉得这些书太新了,有很多本都是重复的。”阿凉提醒道。 更可怕的是,连给小孩子启蒙的千字文,百家姓都有。 也不是说这些书不可以放在书房,偶尔放一本两本能说的过去,可一本千字文一个书房准备了好几十本,这就不寻常了。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银子藏哪儿了?” 燕修然摩挲着下巴还没出声,房梁上的陈路“咻”的跳下来,急切的问道。 阿凉摇头。“没有。” ....... 没有说这些干嘛,平白惹人误会,再说了,人家去年在修缮了书房,还这么大,买些新书放里面怎么了。 陈路撇嘴,还以为 她有多聪明呢。 亏得公子还觉得这人会 有收获呢。 “这些书好像是故意买来占地方的一样。”燕修然摩挲了下巴好一会开口道。 阿凉郑重的说,“殿下说的 不错。” 可是,为什么要费劲修这么大的书房,还摆上这么多无用的书的。 阿凉不明白,不过也不能什么事都交给自己吧,剩下的就看他们了。 陈路听到这里,倒是有了眼色,只听到他口中发出两声轻轻的鸟叫声之后,忽然从窗口轻轻的飘进来几个人。 不错,是飘,不是飞。 连落地声都没有,在阿凉看来,可不就是飘吗? 他们配合默契,敲地砖的敲地砖,敲墙的敲墙,搬书架的搬书架,连书都一个本一本的翻过去。 恐怖的是最后书架和书的放回位置和之前丝毫不差。 折腾了大半夜,不出意外的什么收获都没有。 “这韩弘厚是真能藏东西啊,现在就算是知道这间书房不对,甚至是银子就在书房藏着,愣是找不到。” 陈路抱怨道。 简直神了,他都有点佩服这个人了,简直神了。 还有让暗卫都找不到的东西,你明知道它放在那里,但就是找不到。 你说气不气人。 “你有什么想法?” 燕修然偏头问站在他身边的阿凉,他感觉这次事的突破点在她身上。 短短几次的见面,他总觉得阿凉很不同,不像个出身山野从小被卖的丫鬟。 可暗卫的调查结果不会有错。 第12章 大庸之幸矣 眼看时间久了,燕修然和一众手下只好离开。 错过这次机会,也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阿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在想韩弘厚到底能把银子藏在哪里。 她大概能猜到他们是怎么把银子运进来的,七个月前韩夫人胡氏的嫁妆可是一箱一箱的往外抬。 胡氏手下的嬷嬷说的很明确,她家夫人为了自己夫君治下的灾民能挺过去 ,把嫁妆拿出来了。 后来那嫁妆箱子,倒是一个没留的又搬回来了府中。 这件事在当时在肃州 很轰动,很多百姓都是看着嫁妆箱子里的东西掏空,然后被下人带走,他们夫人说东西可以用,箱子就当是留个念想。 韩弘厚夫妇现在还被百姓称为“善大人”和“善夫人”。 就连上京城的陛下,在朝堂上听了他们的善举,高声赞道,“韩大人夫妇,大庸之幸矣。” 可谁又知道,韩大人夫妇丧心病狂到连赈灾银都敢私吞。 呵! 黑暗中的阿凉冷笑,的确是大庸之幸。 ...... 距离阿凉入韩府已经过去一个月,燕修然那边还是没有动静。 眼看韩飞絮的婚礼就要到了,这让阿凉郁闷的很。 她还想借着燕修然的手报仇,没想到他们太没用,这都一个多月,韩府还好好的。 等到韩飞絮嫁了之后,韩府倒不倒对于阿凉来说没差别。 祸不及出嫁女,是这个时代默认的规则。 她真的很想看韩飞絮倒在他们这些下人脚下的样子,她也想看看韩飞絮一家被斩首或者抄家时,看到她的幸灾乐祸会怎么想。 阿凉到现在还记得鞭子打在身上的痛感。 她也试图和韩飞絮讲道理,说自己真没有勾引林朔,她甚至还求过她。 可惜那个女人眼中只有她的林哥哥,来自上京城的金贵人。 越接近韩飞絮的婚礼,阿凉的心越焦,有时候在自己没发现时,手里竟握着凶器。 好几次了,导致她看韩飞絮的眼光越来越奇怪。 这给韩飞絮吓的,说什么都不让她在身边伺候了,只让阿秋好吃好喝的供着就行。 韩飞絮心里甚至还在暗暗的责怪四皇子,说好让阿凉住几天,这都一个月了,也不见来领人。 日子终于在阿凉的着急,和韩飞絮的期待中来到了婚礼前一天。 要说今天最开心的是谁,除了韩飞絮就是她父亲韩弘厚了。 他心里美滋滋的想,过了明天他和京兆尹林大人就是亲家了,林朔的外家还是明辉伯爵府。 只要他和这些攀上关系,他还怕调不回上京城? 至于四皇子? 哼! 韩弘厚知道他在查自己,也知道自己书房被动过,可那又如何,他们什么都找不到。 阿凉准备放弃,想着跟燕修然进京之后再找机会时,韩府出事了。 一个自称曾经是赈灾银的押运士兵,在知府门口击鼓状告肃州巡检司司长冯辉,带兵诛杀了整个押运车队。 就在韩飞絮大婚前一天爆出了这惊天大案。 不说巡检司冯辉,就是韩弘厚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们很清楚,这人说的是实话,当时确实是冯辉带兵做的。 按理来说,押运赈灾银的官兵不可能这么弱,可坏就坏在他们太轻易相信人了。 这肃州官员从上到下都是一个鼻孔出气,从他们刚进肃州城,驿馆早就做好准备,下好药等着。 状告的冯辉的这个小士兵是因为嘴馋,不想吃驿馆的东西,换了便衣偷偷溜出去吃独食时才逃过一劫。 他战战兢兢躲了七个月,最近知道四皇子来肃州查赈灾银,才敢出来。 燕修然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到现场,在韩弘厚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接手了这个案子。 他的迅速更让韩弘厚来不及反应,现在众目睽睽下,他想做点什么都不行。 更糟糕的是,这个案子燕修然不让肃州的任何一个官员插手,他要自己查,自己审。 这哪能行,韩弘厚忍着心底的慌张和燕修然商量。 “殿下,您看这事是发生在肃州,下官作为一州知府,怎么也不能撒手。” “明天就是韩大人家的好事,想来是没多少时间。”燕修燕摇着手中折扇慢悠悠的 说,看起来很是善解人意。 就在韩弘厚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他手中扇子忽然一收,一本正经的朝着上京城的方向抱了一拳。 “再说,陛下亲自下旨,这个案子本殿作为钦差全权负责,我总不能抗旨吧?” 说完燕修然也不看他,直接转身,“来人,捉拿冯辉。” 听到此,韩弘厚 心里把冯辉骂了个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早就嘱咐让他用点心,处理的干净点,处理的干净点。 没想到还留了这么个祸患。 那个人也是能忍,这么大事,硬生生忍了七个月。 “殿下,不能只听着人的一面之词啊......” 韩弘厚只想让这件事先拖着,他好好跟冯辉交代。 没想到燕修然根本不给他机会,脸色立刻变了,他紧绷着脸,那双眼睛就跟能看透人心一样,把韩弘厚从头看到脚。 身上作为上位者的气势展露无遗。 “韩大人想阻挠本殿办案,还是韩大人想去给谁通风报信?” 这话就说的严重了,韩弘厚在这种威压下只得跪下,“殿下息怒,下官越矩了,只是......” 他也知道再开口只会引起四皇子的不满,可必须得说,也不知道冯辉有没有得到消息。 他心里的算盘燕修燕怎么可能不知道,事实上在来这之前,他已经让暗卫去捉冯辉了。 “呵.....” 他看了一眼韩弘厚抬脚就走,根本不搭理。 找不到银子,这个案子就这么僵住了,他还记得一个月前的晚上,阿凉遗憾的感叹。 “要是有个人证能打破这个现状就好了,不管是真是假,只要让这些人紧张就好,乱了就行。” 燕修然记得很清楚,当时阿凉的神情很平静,好像是无意间说出的话一样,没有一点故意成分。 作为从小在皇宫长大,走一步看三步,别人的每一句话,都恨不得解读成十个意思的四皇子,燕修 然知道,阿凉绝不是随意说出这句话。 他回去合计了很久,才和陈路一起策划了这件事。 其实这个告状的押运士兵是假的,七个月前冯辉早把押运队诛杀完了,一个不剩。 第13章 你怎知我没证据 阿凉没想到,在她都要觉得韩飞絮要躲过一劫的时候,燕修然才行动。 她还以为他们没听懂自己的暗示。 按照燕修然的性子,肯定是不想韩弘厚和京兆尹府联姻的,他还不想和上京城的某些世家为敌。 不划算。 她猜的没错,在抓到冯辉的两个时辰后,韩弘厚就被请走了。 不是抓 ,是请 ,燕修然说了,只是请韩大人回答几个问题就行了。 在韩弘厚被带去问话期间,要说最害怕的就是韩飞絮了。 “阿凉,你可知道四皇子找我父亲是所为何事。” 自从阿凉成为了四皇子的人,韩飞絮在她面前再也拿不起大小姐的气势,阿凉对她越恭敬,她越害怕。 而阿凉自己也不似以前经常低头,她会直视韩飞絮,那眼中的笑意任谁看都是不达眼底的。 一如现在,韩飞絮害怕他父亲的事让婚礼出岔子,作为后宅女子,她没一点法子,连打听消息都不知道该找谁。 最后只好找来阿凉问。 阿凉和以前一样,看似恭敬的行礼,其实眼皮都没垂下去,她听到韩飞絮的问题,脸上堆满笑意。 “大小姐说笑了,奴就算是四皇子的人,也是下人。” 韩飞絮一想也是,就算阿凉是四皇子的人,四皇子的公事也不可能说给她听。 果然下人就是下人,不会因为换了主子就高贵到哪里去。 韩飞絮心里怎么想的阿凉没兴趣,她关心的是,燕修然到底能不能从韩弘厚嘴里撬出赈灾银的下落。 韩家能不能倒。 知府衙门的死牢里,韩弘厚已经浑身是血,他还在嘴硬。 “殿下,你这是动用私刑,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说我私吞灾银也就罢了,还用刑,普天之下有这么审理案子的吗?” 他是真的没想到,燕修然会丧心病狂到如此程度,连证据都没有,直接给他用刑。 昏暗的牢房,腥臭的空气,杂乱的环境,燕修然坐在其中并没有觉得不适,他甚至还悠闲的翘着二郎腿,摇着折扇。 “韩大人,说你笨吧,你把银子藏的那么严实。说你聪明吧,你是真没脑子。 你觉得我来肃州这么久,真的只是天天玩吗?” 韩弘厚当然知道,燕修然肯定在背后调查,但他觉得自己没留下任何把柄,他就算查也查不出什么。 全肃州的官员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他们不会乖乖听燕修然的话。 韩弘厚还在警告,“殿下,肃州百姓不会答应的,你没证据就收监本官,他们会愤怒的,殿下想见识见识一州百姓愤怒的情景吗?” “嗤!”到了撕破脸的程度,燕修然也不想维持那点可笑的和平假面,无情的嘲讽道。 “果然是个蠢的,韩大人啊,抓你是偷偷的,肃州百姓谁闲的没事做,关心知府大人在做什么。” 再说了,基本所有人都知道,韩大人最近因为嫁女的事,忙的脚不沾地。 “再说你怎么知道我没证据呢?” “什.......什么?你说什么?” 韩弘厚这次是真的怕了,他连身上的疼都忘了,僵硬着脖子抬头看向一派悠闲的那人。 “你猜。”燕修然坏心的用折扇点了点了韩弘厚沾血的额头。 说完燕修然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任凭韩弘厚在身后撕心裂肺的吼着让他回去,把话说清楚。 证据在哪,他到底怎么找到证据的。 他自问这件事做的天衣无缝,就连家里的下人他都处理干净了,肯定不是管家背叛,要是管家的话,燕修然早就知道灾银藏在哪里了。 到底是谁? “公子,不问了吗?” 陈路觉得再用点刑,韩弘厚肯定会说的,现在嘴硬还是打的不疼。 “没必要。” 有些文人就是死犟,就算打死他也不会说,而且他总感觉一个知府没这么大胆子。 说不定后面还有大鱼,他就怕逼急了,韩弘厚受不了酷刑自尽。 陈路着急死了,“可是殿下,我们这次的首要任务就是找银子。” 要知道国库现在空的不行,这些银子好歹能让边关撑一阵子。 在陛下看来,银子可比韩弘厚能不能定罪重要多了。 “一会让范阳直接带兵围了韩府,一寸一寸的给我找,我就不信了。” “是。” 看到陈路小跑出去,燕修然收回视线,继续坐在原地思考,这老东西到底把银子藏哪儿? 就连范阳都不知道,可见韩弘厚有多小心。 没错,范阳是他的人,从很早之前就是了,正因为肃州有个范阳,他才敢在朝堂上立下军令状。 等范阳带人围了知府府,韩府众人才惊觉事情的严重性。 当然也有老百姓好奇的,范阳好心解释,韩府混进了贼人,导致韩大小姐的婚礼延后。 贼人的本事太大,现在还没抓到,新来的钦差大人正在逐一排查,最多两天就有结果了。 至于还在等着接新娘子的京兆尹二公子林朔,在看到韩府这个情形时,吓的带着迎亲队伍就回京了。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公子哥,四皇子来肃州他是知道的,没想到韩家居然牵扯了进去。 既然这样,那这亲事就不能成。 他可不想有个罪犯妻子。 林朔有些庆幸,同时感谢四皇子没在婚礼后动手。 至于自己走了韩家怎么想?呵, 自身都难保了,哪有精力管别人。 整个韩府已经乱做一团了,夫人胡氏是个万事不管的性子,韩飞絮和几个姐妹去找她的时候,她还在优雅的品茶。 面对子女的恐慌,她用丝绢优雅的擦了擦嘴,才温声说。 “外面的事儿我也不懂,去问你父亲吧。” 韩飞絮的大哥韩子真逗快哭了,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他娘总是这样。 说好听点是贤惠温柔,懂得享受,可说难听了就是懒。 懒得管家,懒得教养子女,遇事 了大事就说问父亲,小事不是让手底下的嬷嬷处理,就是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韩子真有时真挺恨她的。 既然不爱父亲,他们为什么还要在一起,在一起了为什么还要跟两个陌生人一样。 他父亲纳妾她不管,他父亲把她的嫁妆都搬空了,她一样无动于衷。 “母亲,父亲还没回来。还有我的亲事.......”韩飞絮最担心的就是她的亲事出问题。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来正院的时候把阿凉带着了。 第14章 她很佩服这个人 感受到抓着自己手主人的用力,阿凉不适的动了动胳膊。 就这一个动作惊醒了韩飞絮,她好像发现救命稻草一样,美目含泪的恳求。 “阿凉,你我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可以帮帮我吗?” 人在走投无路时脸皮真不算什么,就像现在,韩飞絮居然求起了阿凉,她好像完全忘记了,一个多月之前,她想要阿凉的性命。 阿凉十岁到韩飞絮身边,准确的说是阿凉在她的打骂下长大的。 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她最先想到,能依靠的也只有阿凉。 韩子真这时也看过来,他虽说没开口,但表情说明了一切。 阿凉笑盈盈道,“大小姐想让奴婢怎么做?” 看她有松口的意思,韩飞絮连忙说。 “我们不能出府,但你作为四皇子的人一定可以,你可以帮我给林公子送封信......” 韩子真不答应了,现在最关键的是打听外面的情况,他父亲怎么样了,去哪儿了,还有四皇子这么做是个什么章程。 妹妹怎么能为了一个男人不顾全局。 他打断韩飞絮的话,拉阿凉到一边,忙出声道。 “阿凉姑娘别听她的,你是四皇子身边的人,只请你帮我们打听打听父亲现在怎么样。” 深层意思就是,他们韩府还有能活的机会吗? 其实他爹做的父亲他大概知道一点,韩子真到现在都不觉自己父亲做错了,哪个做官的不贪钱,他父亲只是没把屁股擦干净而已。 要真说有错的地方,那也是他太不小心了,怎能留下证据呢。 两兄妹因为让阿凉出去做什么而吵的不可开交。 主位上的胡氏,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悠闲的玩指甲。 好像他们不是自己生的一样,这个发现让阿凉心惊。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很佩服这个人。 以前在韩府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作为江南胡家的嫡女,怎么说都有点傲气在身上的。 可对于韩弘厚她表现的太正常了,后院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进,她看都不看一眼,就连自己的子女韩子真韩飞絮她也很少见面。 阿凉曾经因为跑腿来过几次正院,发现她不是品茶就是发呆。 “夫人,您的意思呢?” 阿凉看了一眼端坐在上首的女人问道。 “阿凉不嫌麻烦就都跑一趟吧。”她根本就没看他们底下的三人,只顾着撇去 茶碗中的细沫。 “是夫人。” 范阳是认识阿凉的,所以她出府很顺利。 而阿凉自己,根本没去打听消息或者是找林朔送信,她直接回了燕修然的宅子。 “阿凉姑娘,您回来了?” 老管家看到她很激动,这可是公子唯一一个破了例的姑娘。 “殿下呢?” \"殿下在书房,姑娘稍等,我去禀报。\" “麻烦了。”阿凉屈膝要行礼,结果屈膝到一半就被管家拦住了。 “姑娘,可别折煞我了,殿下知道会生气 的。” 说完一溜烟跑了,就好像那身后有恶犬追着一样。 什么情况?还在原地行了半礼的阿凉不解,她这一个月不回来,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吗? 自己只是个丫鬟,怎么想都比管家身份低吧。 想不通就别想了,她顺着跑的不见人影的管家,走过的路线跟过去…… “怎么回来了?” 燕修然在练字,他眼睛盯在书桌的宣纸上,右手上的笔也没停下,神情很认真。 他的样子让阿凉好奇,她从认识燕修然到现在,他傲慢的,不屑的,冷漠的,甚至厌恶的样子她都见过,唯独没见过认真的模样。 就很神奇。 所以对于燕修然的问题,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直到他抬起头,不悦的皱眉,“问你话呢。” “阿凉有负公子所托。”阿凉很自然的跪下请罪。 她不仅没找到银子,还自己回来了,在燕修然这些人看来,就是不遵守命令的人。 可阿凉也是惜命的,韩府眼看就不行了,不定哪天就被抄了。 那些抄家的人可不知道她是燕修然的人,到时候丢了性命或者被欺负了,她找谁说理去。 燕修然这种干大事的人,根本不会把她这种小喽啰放在心上,只有自己一直在他眼前蹦跶,他才能知道她这个人。 “猜到了。” 他也没打算全部靠阿凉,毕竟暗卫都没办法的事,因为这个罚她,没必要。 “不过,奴婢最近也不是完全没发现,所以公子行动的时候,可以带上我。” “哦?” 燕修然字也不写了,当场把手中的狼毫扔到了砚台中,因为激动,连飞溅出的墨毁了他写了好久的字都不关心。 “几分把握?” “ 七分。”其实有九分,但阿凉还是给自己留了一点后路。 这么自信? 燕修然不太相信,她一个乡下没见识的丫头,真能找到? 他也没问到底藏在哪里,她怎么知道的,等证实了再说。 “本来今晚让陈路带着人把韩府的书房整个拆了找的,既然你这么有自信, 那就让他们撤了吧。” 这回轮到阿凉吃惊了,燕修然也太信任自己了,就为了她一句话,把他们的原本的计划取消了? “殿下其实可以不让他们撤的 ,我猜的也不一定正确,要是......” 燕修然挥手打断阿凉的话,“没有要是,没有如果。” 谁说话都不可能说满,她说七成肯定是保守了。 ....... 陈路都服了,他不明白,殿下怎么变的喜欢听女子话了,阿凉那丫头也说了,是猜测,猜测殿下也信。 尽管心里再不满,他也乖乖去传令了。 晚上阿凉带着他们来到了韩弘厚的书房。 “真在书房啊。” 走在身边的陈路问道,不是他非要怀疑,他们上次就差把书房翻个个,什么都没找到。 他都想提醒燕修然,是不是韩弘厚修缮书房只是个幌子 ,其实银子藏在别的地方。 没想到,阿凉这丫头又带他们来到了这里。 韩府众人眼睁睁的看着阿凉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书房去,韩子真和韩飞絮及其他兄弟姊妹都不解。 书房有什么。 只有安静品茶的胡氏眼睛闪了闪。 第15章 救不了,韩家完了 “银子在哪?” 陈路惊悚的看着不远处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又深情 的抚摸铺在地上青砖的阿凉。 错不了,就是深情,看砖和看珍宝一样。 他觉得这姑娘好吓人,硬生生把砖摸成了情人的感觉。 阿凉不知道他的心理,要是知道 ,高低得回一句沙比,这是银子不是砖,把银子踩在地上,她能不小心翼翼吗? 这么多钱,她就不能想象一下假如是自己 的吗? 到了陈路口中,她就猥琐成这样了。 “撬吧。” 阿凉站起身脸色平静的指挥身后人,燕修然看了一圈她的表现,大概知道银子在哪儿了。 他指了指地上的崭新板砖,皱眉问道,“你是说在这里面?” 阿凉点头,淡定又认真。 他们两个打哑谜,苦了的只有陈路及其手下人。 殿下他们什么意思,银子在哪儿,他怎么不知道。 但他也不是特别没有眼力见,听不懂的时候埋头干活就对了。 等他们撬下来两块,阿凉拿起书桌上的镇纸小心的朝板砖砸了下去。 惊掉陈路下巴的一幕发生了,板砖外面的一层砖衣被敲掉,露出里芯里的银子。 “这......这......” 他指着敲出的银子,结巴着说不出话,看着淡定的阿凉,又一副果然如此表情的燕修然。 陈路悲哀的发现,自己的脑子的确不如他们。 韩弘厚是个鬼才吧,居然能想出这种方法,把银子砌进砖头了。 饶是燕修然刚猜到了,现在看到银子也惊奇,他很佩服韩弘厚,能想到如此办法。 确实是个好办法。 等撬完整个书房,阿凉看着堆着好几堆包着银子的地板砖,心里想的却是,韩弘厚真傻,贪都不会贪。 哪有他这么贪的,一点不给灾民剩,这不是纯找死吗? 最起码你吃肉,让灾民喝汤啊。 只要没人捅到朝堂上, 那这银子不是妥妥的进了他韩弘厚的腰包,没人知道。 当朝陛下沉迷修仙问道,几位皇子虽说都成年了,但为了那个位置斗成了红眼,哪有功夫管这千里之外的灾民。 自己拿着银子做肃州的土皇帝,难道不香吗? 非要自寻死路,几十万两银子吞的一两不剩。 这样就算是皇帝再昏庸,再不管事,也不可能不管。 也不知道该夸他聪明还是笨了。 韩飞絮知道阿凉又来到了府中,可他们一群人在父亲的书房折腾,她不知道他们在干嘛。 她只想知道,阿凉送信了没有,林公子怎么说。 她想去见见她,可书房外面重兵把守,他们的韩府的人根本不能靠近。 再加上府中被围了,人心惶惶,丫鬟也不能靠近。 韩飞絮心急的满地走,她哥韩子真头都给她走疼了,不由的出声呵斥。 “你能坐会吗,转的我眼花。” 韩飞絮不想理她哥,直接走上前握住胡氏的手。 “母亲,怎么办,我心慌,父亲还能回来吗?” 胡氏低着头看向满眼害怕的女孩,心里很平静,脸上的表情愈发温柔,说出的话也更冰冷残忍。 “回不来了,韩家完了。” 韩飞絮的手“咻”的从胡氏的手里抽出来来,她惊慌的质问。 “怎么可能呢,父亲是肃州知府,肃州最的官,我们还和京兆尹结亲了的。” 胡氏看着这又蠢又天真的女儿,声音平静的打断她的幻想。 “你父亲犯的是诛九族的死罪,林家公子估计早回京了。” 真相总是残忍又真实的,可韩飞絮不信,她跌坐在胡氏脚边,脸上挂满泪水,头上精心佩戴的首饰也黯淡无光。 “母亲,您说什么呢,林公子是我未婚夫,我们明天就成亲了,他怎么可能回京。” 真蠢,和她那个爹一样。 胡氏看着她狼狈的 样子,心里却如是想。 韩子真要冷静得多,他越过地上的妹妹,径直来到胡氏面前,行了个跪拜大礼。 “还请母亲救我们。” 他心思比韩飞絮细很多,从很久以前韩子真就知道,父母的关系不好。 甚至到了两看相厌的程度,可他还想试试,毕竟他们是母亲的孩子。 “你比你妹妹聪明,可惜,我没法子。” “母亲......” 可等他看过去的时候,胡氏已经垂下眼继续品茶了。 救他们?呵! 她等这天太久了,凭什么救他们? 凭他们姓韩,是韩弘厚的孩子,这点就罪该万死。 是她胡良玉生的又如何,姓韩就是死罪。 阿凉可不知道韩家母子那边发生的事,她在陪着陈路一行人敲转头里的银子呢。 陈路到现在还是迷糊的,还不太相信,阿凉是怎么知道的。 “你如何知道银子藏在这里的。” “从我们第一次进到书房我就觉得很奇怪,韩府这种人家,地板怎么能用青砖呢?” 这太不合乎常理了。 “可现在的人家很多用青砖做地板的很多啊。” 这也能怀疑? “是很多,可高门大院用的很少,还是书房这么圣神的地方。” 这个时代的书有多贵,阿凉很早就知道,韩飞絮一本话本子就得五两银子,更别说别的书了。 很多人家的书都是代代相传,保存的很好,书房用青砖地,一来太潮湿,二来就是灰尘多。 只要有点家底的人家,都不会给书房用青砖地。 韩弘厚这样很反常。 就连韩飞絮的小书房都用的是木板,更高的人家阿凉没见过,但却听别的下人说过。 上京城大户人家的地板都是大理石的 呢。 韩府那么大书房,书还很多,韩弘厚更是普通家庭的举子,一步一步考上来的。 他应该比任何人都爱护书。 怎么可能大意到用青砖铺地。 听了阿凉的解释,陈路更觉得自己笨了,他盯着自己眼前侃侃而谈的女子,心里想的却是,如此聪明,还这么会长,也不知道公子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他偷偷偏头瞄了一眼身边的 公子,嗯.....果然眼睛里满是欣赏。 他原本该为公子高兴的,终于有点开窍的意思。 随即又发愁,阿凉姑娘的身份太低了,连侍妾的资格都没有,这可怎么办。 第16章 天真的可怜 大批银子从知府府抬出时,整个韩府都知道了,他家大人贪了去年的赈灾银。 韩飞絮才不管这事是真是假,她只想 知道她的婚事还能不能如期举行,未婚夫怎么还不来救她。 大半夜,她拿着很多首饰摔在几个守卫的脚边。 “我帮我给云来大街的林宅送封信,这些就是你们的了。” 她的神态倨傲,明明个子比士兵低很多,可眼睛却是往下看的。再加上那习以为常的口气,让几个士兵心里更不爽。 都是阶下囚了还这么傲,他们不是他韩府的下人,这是在指挥谁呢。 要是好声好气的和他们说话,几人说不定还会跑一趟,毕竟这么多值钱东西,大家都很眼热。 没想到,这姑娘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一时之间,大家都没人理她。 这些人的态度让韩飞絮跳脚,“你们都聋了吗,本小姐跟你们说话呢。” “不好意思韩小姐,我们不能擅离岗位。” “你说什么?” “还请小姐体谅。” 韩飞絮不懂,这么多钱在眼前,这些人怎么一点不动心,这些东西换成钱,他们三辈子都花不完。 任凭她如何威逼利诱,门口的几人纹丝不动。 韩飞絮一时也没了法子,她让阿凉去送信,可她出府一天了,连点消息都没有。 府中的下人又出不了府。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硬闯的时候,黑暗处徐徐走来一个人。 身后的隐约的光亮拉的她的身影极长,是阿凉。 “阿凉你来了,你怎么现在才来,信送到了吗?”韩飞絮看到阿凉很开心,这会她完全忘了,自己是如何待阿凉的。 她表情上很开心,可说出口的话又带着埋怨和质问,这让她整个人有些割裂。 “韩飞絮。”这是阿凉从小到大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事实是,很少有人直呼她大小姐的名字。 “什么?”韩飞絮有一瞬间甚至没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时是愤怒,她是谁,是知府府嫡长女,大小姐,整个肃州还有哪个女娘有她地位高。 就算阿凉是四皇子的人,那也是下人,她的卖身契还是自己送给四皇子的。 她居然直呼自己的名字,她凭什么? “很惊讶吗?惊讶就对了,你不知道吧,我从十岁到你身边伺候时就想这么唤你了。” 韩飞絮羞愤欲匹,“好呀,原来这么多年的恭敬你都是装的,你这贱婢。” 听到被人喊贱婢,阿凉也不生气,甚至还低声笑了起来,后来没忍住,声音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随即她的笑容一收,认真道。 “是,我是贱婢,你如果生在我所生的家庭,估计比我好不到哪儿去。” “那当然,我这辈子都不会生到你的家庭,谁让我有个做大官的父亲,哦,对了,还有个上京城的未婚夫。” 说到这里,韩飞絮更得意了,她站在台阶上看阿凉,就跟看狗屎一样,得意又嫌弃。 “没办法,本小姐天生就是要做人上人的。” 听到这里,阿凉忽然觉得没意思,没必要跟她说这些,韩飞絮的眼界就在这里。 她虽然贵为知府大小姐,可从小不爱看书,不爱学习,眼高于顶,胡氏和韩弘厚更是没好好教过她。 她困在韩府的这一方天地,其实什么见识都没有。 阿凉以前为什么能成为韩飞絮跟前第一人,除了她服侍尽心外,还有就是会帮韩飞絮做课业。 只要是夫子布置的课业基本都是阿凉做。 在她眼里,能攀上京兆尹府就是人上人了。 天真的可怜。 “人上人大小姐还不知道吧,您的未婚夫林公子已经回京了。” 这话一出,阿凉成功的看到那人脸上的趾高气扬,一寸寸龟裂。 然后变成尖叫和疯狂。 韩飞絮满脸泪水。“啊......啊......阿凉,贱婢,贱婢......” 她的跌落阿凉已经见到了 ,也不留恋,给了一个“你真可怜”的眼神转身就走。 原本她今晚不必来,完全可以等到明天,范阳带兵抄韩府时再过来。 但阿凉忍不住,她太想看到韩飞絮跌到泥里,还有什么比看到骄纵的大小姐跌落神坛更能助眠的呢。 也是她运气好,刚到韩府就看到了韩飞絮找人的一幕。 还有什么比仇人落魄更高兴的呢,阿凉想,没有, 她果然不是好人,果然没有同情心,她想。 等阿凉脚步轻快的回到燕宅时,没想到陈路在门口等她。 “公子找你。” 丢下四个字,他就飞身消失了,阿凉朝着陈路走的方向看了许久。 心里羡慕极了,在这个时代,有功夫才是最大的挂吧。 可惜,这些都是古人的专属。 院中凉亭。 燕修然破天荒的没有拿经常不离手的折扇,在品酒。 “开心了?” 这是他见到阿凉的第一句话。 “奴自作主张去了韩府,还请殿下责罚。” 阿凉跪的很干脆,认错认的也利落。 这是她从来到这个世界,自己独有的生存方式,他们这种人,不管你有错没错,先跪,先认罪就对了。 “倒是有自知之明,起来吧,喊你来不是为了要你认罪的。再说,想去看自己的 仇人落魄也没什么不好,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阿凉原本垂着的头因为这话猛的抬起来,诧异的看过去。 察觉到她的目光,燕修然愣了一瞬,继而扶额大笑。 “你不会觉得我是什么仁慈的人吧?” 当然不是,阿凉摇头,她只是很久没人这么跟她说话了而已。 在韩府时,她被资格老的欺负,被有后台的看不起,被有身份的打骂。 有冷眼相看,也有看她可怜不忍心的,当然不忍心的人也不会替她出头。 她们说的最多的是,忍着吧,这都是我们的命,反抗不了的。 “好了,找你来不是为了说这些,我想问问,以后什么打算。” 他这话更让阿凉迷惑,不是说好了,她以后为他做事吗? “还请公子明示。” “我是老四你知道的吧。” “是。” “我想要走到那里,你知道吧?” 燕修然眯着眼打量阿凉,右手食指指向天空。 这是可以说的吗,不是,这是可以说给她听的吗? 阿凉迟疑的又点了点头。 第17章 男人的劣根性 “所以,我不养无用的人。” 他放下手,换了个坐姿,这次没有看阿凉,他盯着桌面上酒杯中的酒,沉声道。 “你还算有点小聪明,但你知道,女人的聪明了不见得是好事,男人的劣根性你懂吗?” 阿凉没出声,依旧摇头,但心中早已惊涛骇浪,她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也不是没读过书,空有一张脸只活了15年的阿凉。 她当然知道燕修然说的男人劣根性是什么,聪明女人可以是男人的对手,朋友,红颜知己,唯独不可能是伴侣。 女人太聪明会让他们自卑,让 他们觉得自己不如一个女人,他们不允许女人和他们平起平坐,甚至比他们强。 他们想要成为女子的依靠,想让女子跟宝剑一样,是他们的所有物,装饰物。 身份地位的象征。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这种思想尤甚。 “阿凉,你是个聪明人,你心里明白,自己最大的优势不是聪明。”燕修然的声音还在继续。 阿凉闭眼叹息,她当然知道自己这张脸有多好,她也明白了燕修然的意思。 她这张脸要作为他的武器,为他所用。 她能拒绝吗,当然可以,可她拒绝了之后呢?不用说,换来的就是燕修然的放弃。 情况好点就是还了她卖身契,几两碎银。 她顶着这张脸,没有自保能力,出去的下场不用想都知道会是什么。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让她留在肃州的燕宅做个小丫鬟。 可阿凉不甘心,凭什么她要这么活,她太想成功了,她太想往上爬了。 就算利用这张脸又如何。 “奴一切听公子吩咐。” 想明白这些,阿凉跪倒在燕修然脚下,语气坚定道。 “不后悔?” “不后悔!” 她说的 没有一丝迟疑。 燕修然盯着阿凉看了半天,忽然抚掌呼好字,“好,好好好......阿凉放心,事成之后,本殿可以答应你三个请求,不管什么请求。” “多谢殿下赏赐。” 这算是达成共识了,燕修然的心情很好,对方能自愿,这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强求人的事他也可以做,但总不是那么美妙。 他亲自扶起阿凉,“来,本殿敬阿凉一杯。” 阿凉也很爽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随后燕修然也给阿凉解释,不会让她左右逢源在各色男人之间,她只要攻克一个人,给自己传消息就行。 这让阿凉心中一松,还好不是给各种男人陪睡。 —— 大庸天元十九年,曾经震惊全国的四十万两赈灾银丢失一案终于告破。 肃州知府韩弘厚伙同治下官员监守自盗,诛杀押运赈灾银士兵六十余人。 同知范阳范大人为了让韩弘厚放低警惕,忍辱负重七个月,天元帝下令,由他接手肃州。 主谋韩弘厚由四皇子押解回京,其他同伙官员和男丁就地斩首,女眷流放三千里之外的冀州。 当范阳带兵到韩府时,曾经肃州最大最热闹的知府府已经乱做一团。 女眷立马就要流放,一点钱财都不能带。 韩飞絮和几个妹妹此时六神无主,她们哭喊着冤枉,官兵搞错了。 韩飞絮拉着胡氏的手哭着问,“母亲,怎么办,我们怎么办母亲。” 胡氏一改以往的冷漠,脸上的笑容真心了许多。 “当然是去冀州。” 冀州对于上京城来说是三千里,但对于肃州来说,其实不远,只是比肃州更北而已。 连千里都不到,比起上京城 的罪犯,他们要少走很多路。 胡氏说去冀州,可韩飞絮不同意,“母亲,我是林家的儿媳,我是林二公子的未婚妻,我可以去上京的。” 她不要去冀州,她不要去那种穷乡僻壤,更不要过苦日子。 这么多年来,胡氏第一次认真审视自己的女儿。 说出的话不是宽慰,而是残忍的又刺骨的事实。“傻孩子,林家已经不要你了,林二公子早就回京了。” 韩飞絮哭着摇头,“我去上京找他,我可以做妾的。” 她疯狂的样子,让胡氏摇头,心里刚起的那一点子怜悯瞬间没了。 果然姓韩的都是一个样。 她转身就走,把韩飞絮的哭喊声甩在了身后。 韩飞絮走的这天,阿凉去看了,看着她哭哭啼啼 ,又不得不强撑着精神的样子,让阿凉心情无比好。 全肃州的百姓都到了,雪灾已经过去,曾经的赈灾银是要带回上京城的。 这让肃州百姓们尤其憎恨韩家人,原来他们都被骗了,以为是好人,结果生吞了他们的救命钱。 那段时间,家家户户都有冻死人,体弱的老人和小孩很多都没熬过去。 一时间烂菜叶子和鸡蛋都朝流放的人群中扔去。 他们太恨了,这些当官的已经很有钱了,为什么还要和他们抢。 韩飞絮被砸的睁不开眼,她环顾四周,那些贱民,曾经连给她提鞋都不配的贱民,一个个就跟疯了一样。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的。 她还在人群中看到了阿凉,那个贱婢。 她在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甚至还提着一个菜篮子,里面满满的鸡蛋。 她自己没有扔,全给了身边神情激动的大娘。 那大娘抡圆了膀子往他们扔。 贱人! ....... 阿凉心满意足的看完热闹,把剩下的几个鸡蛋送给了自己身边的大娘,让她回去给孩子们补补。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大娘目瞪口呆的表情。 感情自己扔了大半篮子的鸡蛋,不是坏蛋啊,这哪家闺女,如此浪费。 哎呦,可心疼死她了。 败家闺女,咋不早说。 她想教训人两句,结果那姑娘随着人群早走远了....... 韩弘厚在知道被范阳背叛,最后胡氏也没给子女想办法之后,整个人安静了很多。 原先那胖胖的脸消瘦了很多,神情 从让人亲和的眯眯笑变成了萎靡,所以燕修然审问的时候他很干脆,什么都交代了。 当燕修然问道,那么多钱,他怎么没想过花,七个月了,他的官服都还打着补丁。 没想到他的回答很出乎燕修然的意料,就连人群中的阿凉都怔了一怔。 “我要那么多钱又不是为了享受。” ...... 第18章 这才是古代 那他不要命的要那么钱做什么。 显然韩弘厚也看出了众人的疑问,“纯粹就是喜欢。” 这什么理由,不说燕修然了,现场没一个人相信。 可说到这里,韩弘厚死活都不说了,他还算有担当,承认了这件事的主谋是自己,其他官员都是自己一个个或威逼或利诱来的。 “是人他总有缺点,有缺点他就总能为我所用,即使君王也如此。” 他这样说,别人说这话可能还要悠着点,可韩弘厚儿子被斩,妻女流放,他说话根本没顾忌。 别人听到这话可能会 嗤之以鼻,或是笑笑就过了。 只有一个人听进去了,那就是阿凉,她看着跪在地上恍如疯子的韩弘厚心想。 这句话她无比赞同,也打算作为自己的行事准则来使用。 —— 阿凉记忆中走的最远的路就是从那小山村到镇上,从镇上到村里,那段路程最多也就一天时间。 上京城离肃州近两千里,燕修然是个享受性子,他从没想过骑马,况且队伍中还有银子和犯人,行程更慢。 阿凉原本还想着一路上好好看看大庸的风土人情,没想到她出现了一个让燕修然瞠目结舌,陈路目瞪口呆的毛病。 晕马车。 简直耻辱,阿凉想,上辈子自己高铁飞机汽车,跑车,什么交通工具没坐过,从没出现过不适。 这辈子居然晕马车,她被卖掉时也没记得出现过这种情况啊。 难道是长大了矫情了? 其实她忘了,被卖 的时候很久没吃东西,很多小孩挤在一辆牛车上,饿的昏昏欲睡,晕车也表现不出来。 原本因为车队里有银子和犯人,燕修然虽说走的慢,但也不想频繁停下休息,但是阿凉实在惨。 整个脸因为吐太多,黄中带青,就跟饿了十天的难民似得。 没办法,车队只好走一段时间休息,因为这个阿凉对燕修然的感观好了很多。 而且一路上也很平静,没人来打扰,她心中庆幸,但燕修然的眉头却是越来越紧皱。 就连陈路和护卫们神情都肃穆了很多,戒备也更森严。 阿凉就算再迟钝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 联想到燕修然的身份,还有他想上位的心思,心里暗叹,果然他上京城的仇家很多啊。 如果有人不想他回去,或者不想他把差事办的这么出色,那路上使绊子是最好的选择。 还有韩弘厚,就拿阿凉前世看了那么多电视小说来说,哪个大贪官后面没有一个皇子。 韩弘厚这么押解回京受审,他身后人肯定 不想让他回去。 为了不成为那个最菜,最拖后腿的人,阿凉在上个补充物资的地点买了很多柑橘,还有路上踩的野薄荷。 没事给嘴里含点,好受多了。 这个时代的柑橘和前世她吃的那种大的甜的相差太大,阿凉吃了一瓣,给自己算一个激灵。 真是提神的好玩意,她想。 就在路程行过一半,到了满是山的横州地界,众人虽没明说,但一直等着的杀手他来了。 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这也是阿凉来到这个世界十五年来,觉得自己离死亡更近的一次。 也清楚的认识到了冷兵器时代的残酷,和人命的不值钱。 她躲在马车里看着那些人一个个倒下,血肉乱飞,有敌人的,也有燕修然自己人的。 她和燕修然是分开马车的,两辆马车同样的规格, 连护卫都一样,从外面看去,没什么两样。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个分散火力的靶子,她心里很平静的接受了。 自己对燕修然有用,他不会让她死,既然不会死,那就坦然接受。 不管当时的心理建设有多牢固,现在看到前赴后继提着刀往自己车边扑的刺客,阿凉还是心惊。 就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的手在抖。 燕修然很有自知之明,自己那点人根本护送不了这么多东西回京,他从肃州走的时候,专门去见了守备,借了军队护送。 这一战持续了一个时辰,刺客全部被灭,当然队友伤的也不少。 燕修然走下车去看情况,阿凉不可能坐在车上不动,她也走了下来。 满地的血色,让她的脸更发白。 这才是古代。 她来到燕修然身边,轻声问道。 “殿下没事吧。” “习惯了。”这种事他见多了,根本不慌。 就在这时,陈路惊讶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咦......殿下快来看,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好像是殷家的哪个公子。 殷家是严修然的外家,殷家主现在还收押在大理寺,家里一团乱,可殷家的小辈怎么会出现在刺杀殿下的刺客团里。 陈路心中大骇。 他不敢跟殿下说,只说很眼熟。 燕修然和阿凉闻言来到陈路身边,弯腰看到那人的脸,愣住了,他认识这人,是殷家三房的庶子。 三房是庶出,庶出房里的庶子,按理来说燕修然不可能认识。 可架不住这人有名,三房出了个武功高强行走江湖的公子,因为是庶出,姨娘早没了,也就没人管他做什么。 燕修然有一次听到殷家表兄说过,那孩子和他三叔长的很像,冷冷的也不爱说话。 就在他愣神期间,那躺在地上闭眼的人猛的睁开眼。 抬手袖中就射出一支短箭,速度之快,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连武功高强的陈路都懵了。 阿凉在那人睁开眼的瞬间,一个箭步挡在了燕修然身前。 不是她反应快,是她根本不认识这人,只盯着看那人的长相看了几眼,所以在他睁眼的一瞬间就知道,燕修然要出事。 而燕修然和陈路,因为可能是认识的人,所以心神才会乱。 在短箭插入阿凉肩膀的一刻,陈路手中剑同时架在了那人的脖子。 阿凉现在没有心思听他们说话,也不好奇他们什么关系,她快疼死了。 这种疼和鞭伤不一样,鞭伤基本都在后背,钝钝的疼,疼的很均匀。 现在肩膀的疼太尖锐了,好像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那一点上。 燕修然此时连自己不喜女子触碰都忘了,他扶着疼的站不稳的阿凉。 声音焦急,“你怎么样?” 随后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呲着牙朝他笑的少年,轻飘飘吐了一个字。 “杀。” 尽管阿凉疼的两眼发黑,她还是开口劝道。 “殿下还是审问了之后再做打算。” 他心里很清楚,燕修然是做给自己看的,要杀人也不是现在杀,既然这样,自己表现得大方点也好。 第19章 歹毒的女子 好在燕修然随行的人里有大夫,也因为她比燕修然矮,这短箭才射到肩膀上。 要是自己不挡这一下,这箭现在就在燕修然的心脏处,估计当场毙命。 看着大夫上药,阿凉疼的满头大汗的样子,燕修然心情居然很好,好到还能开玩笑。 “怎么有胆子挡那一下的?” “为主子挡灾,是作为一个属下的责任和义务。”阿凉说的大义凛然。 其实阿凉没有那什么舍己为人的精神,她也有私心的,只是想着让燕修然欠自己人情,到上京城之后可以照顾自己一点。 本来以为自己这个时候表忠心,燕修然应该很高兴,甚至有成就感。 看吧,这就是自己的下属,多么忠心。 没想到,阿凉话音刚落他当时脸就拉了下来,甚至还隐隐有点生气迹象。 说话也阴阳怪气起来。 “呵,说的不错,有这么忠心的下属是我的福气。”然后转身出了车厢。 这啥意思,拍马屁拍马蹄子上了? 阿凉不理解。 车厢外的陈路听的只想骂娘,这阿凉姑娘怎么回事,这么好的机会,跟殿下表明心意啊,说不定以后就是殿下的身边人了。 上京城多少名门闺秀想成为殿下的枕边人,可没一人成功。 阿凉姑娘要是成功的话,那就殿下身边的第一人了。 表什么忠心,她难道还要做殿下的侍卫不成? 难道来抢他的饭碗了,歹毒的女子! 看到殿下出来,陈路赶紧迎上前,“殿下。” 他知道殿下现在不痛快,殿下为了殷家接手如此棘手的案子,现在好不容易完成。 可没想到,却被殷 家背后捅了刀子,不管是三房的主意,还是殷家 的主意,或者说是三房这个庶子自己的主意,都让人难受。 他们是殿下最亲近的人啊,只要殿下好了,最受益的难道不应该是殷家吗? “说了吗?”燕修然面无表情的走在前面,和他往常的表情相差甚大。 这个时候 的他才是大名鼎鼎的皇四子,而不是肃州城那个手持折扇的公子哥。 陈路摇头,苦恼的脸皱成一团,“没有,什么都不说。” 只笑,很傻,很气人。 燕修然也不生气,他短促的笑了一声,“哼,不说好,不说本殿才有机会收拾他。” 现在他也不急着回京了,反正他最不缺的是时间。 “殷横,三房的那个儿子?” 燕修然看着眼前被绑着,最近仍然嘴角带笑的少年问。 “四皇子认识我?”好像这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他脸上笑容更深了。 “谁给你的胆子,你父亲?还是你自己的主意。” “有区别吗,真可惜没有成功。”殷横遗憾的语气让陈路生气。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刺杀皇子,你们殷家是要诛九族的。” 这人是疯了吗,而且四殿下和殷家可是绑在一起的,他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陈路原本以为说诛九族这人会害怕,结果他直接放声大笑,要不是被绑在树上,陈路确定 ,他一定会笑的瘫倒在地。 好一会殷横才收声。“诛九族,诛了好,诛了好啊。” 那烂的发黑的家他一点也不想回去,里面都是臭的,令人作恶。 包扎好的阿凉刚来到这边,就听到那人说“诛了好。” 这也是个极厌恶家的人啊。 到这里,燕修然已经对他刺杀自己的原因没兴趣了,不外乎就是后院那点事呗。 殷横作为庶出的庶出,过的肯定不怎么好,有的人过的不好就想破坏,他懂。 “别问了,直接杀吧。” 他相信殷家不会因为一个殷横和自己有嫌隙。 听到要杀自己,殷横也不害怕,他的眸光流转,停在阿凉的身上。 “听说四皇子不近女色,不对,是对女子厌恶至极,现在看来,传言都是假的。” 阿凉此时才发现,这是个极飒爽的少年,和燕修然的俊朗潇洒不一样,他很瘦,一身劲装显的个子更加高挑。 他的皮肤白皙,眉下一双清亮的朗目,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刺客。 “公子为什么要刺杀四皇子,你明知道不会成功。” 殷横没想到那女子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恼怒,反而是问了这个问题。 “怎么不会成功,这要不是你出现,我不是就成功了?” 他气人的本领很是高超,这是阿凉发现他的第二个优点,当然,第一个是长的不错。 “殿下,属下斗胆,还是先带回去吧,说不定有用。” 燕修然不是蠢人,他现在也冷静下来了,他去肃州本来就是为了殷家,把殷横带回去,说不定能问点东西。 他现在不说不要紧,只要回到的府中。 哼!不怕他不说。 他们自顾自的说,把殷横晾在一边,他傻眼了。 什么鬼,怎么回事,不是要杀了他吗,怎么变卦了。 “喂,你们什么意思,不是要杀我吗?来啊,来杀我啊。”他的神情完全不像刚开始的淡定轻松,甚至开始挣扎。 阿凉邪恶一笑,“当然是为了折磨你啊。” 几人任殷横在身后喊,都不搭理,转身走了。 “京中有狼吗,让他这么害怕。”阿凉开玩笑。 “你伤口不疼吗?”还有心情来这看热闹。 燕修然这么一说,阿凉的脸僵了僵,“还好,大夫已经上过止疼药。” 他这话的意思,是嫌弃自己多事吧,阿凉想,其实她就想看看他们是怎么审问犯人的。 没想到,嗯.....居然雷声大雨点小。 完全不是自己以为的什么严刑拷打,一刀一刀削肉的那种。 前半程因为阿凉晕车,走的不是很快,后半程又因为她受伤,速度只会更慢。 因为阿凉替燕修然挡箭这一举动,让她在车队里受欢迎了很多。 这里面的人大多都是燕修然的心腹,看到这女子为了自己的主子连箭都可以挡,那一定是喜欢他们主子喜欢惨了。 可惜了这姑娘,如此绝色,注定以后要哭鼻子了。 毕竟他们殿下讨厌女子是公认的。 不可能因为她救了殿下的命殿下就要以身相许,他们殿下才不是这么没有原则的人。 第20章 玩物啊 上京城。 青石砌的城墙,宽敞庄严的城门,门上的铜钉和兽首,无一不在彰显都城的威严。 阿凉挑起帘子看过去,上京给她的震撼不亚于自己前世见过的北京城。 和那里相比,上京虽然不如北京城华丽,但它更真实。 北京城的古建筑太少了,随处的现代化。导致阿凉那个时候想象不到古人生活的场景,可这里不一样。 林立的店铺,熙熙攘攘的街道,琳琅满目的商品,处处都在展现都城的繁华与富足。 和他们路上遇到的各个州县居民的生活状态完全不一样。 注意到阿凉眼睛不错的看外面,骑在马上的陈路低头打趣。 “怎么样,没见过这么繁华的地方吧。” “的确没见过。”阿凉也很诚实,怪不得人人都想来上京,这里的生活和别的地方相差不要太大。 就连韩飞絮那么高傲的人,说到来上京生活就跟自己当了皇帝一样。 说到她,阿凉很好奇她现在过的什么样。 因为押解了很多银子,还有韩弘厚这个大贪官,燕修然要先进宫复命。 由陈路带着她和被绑着 的殷横先去四皇子府。 看着趴在自己对面,被绑的跟个粽子一样,还在挣扎的殷横,阿凉无语。“明知道挣扎没用,还挣扎,手不疼吗?” 说完她还瞄了一眼他那血丝糊拉的手腕,龇牙咧嘴继续道。“啧啧,看着都疼。” 还在和绳子较劲的殷横动作一顿,随即瞪了阿凉一眼不吭声。 接着又挣扎。 真是个倔驴。 犟种。 “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就告诉殿下,以他和殷家的关系,他不会不管的。” 何必走上刺杀这条路,皇子是那么好杀的吗? 阿凉以为他要继续不搭理自己,没想到他停了手上的动作,头埋在身下沉默了很久。 “他们才不会管我的死活,我们这种人就是他们那些人上人的玩物。” 玩物? 阿凉心惊,玩物啊,她曾想过很多词形容自己,奴才?下人?贱婢?贱民? 唯独没想过玩物,现在她觉得这个玩物才是最贴切的。 小时候是父母的玩物,后来是韩飞絮的,现在是燕修然的。 玩物嘛,就是为了让主人开心的,所谓的父母用她卖了好价钱,开心。 自己伺候韩飞絮,让她舒服,因为长相又把她扔了,也开心。 燕修然也准备把自己送给他一个死对头。 可不就是玩物嘛,无时无刻都在发挥着让主人开心的作用。 说卖就卖,说丢就丢,说送就送。 “就算是玩物又如何?”阿凉盯着殷横的后脑勺问。 “你现在还小,有十八岁吗?”他直愣愣的摇头。 “没有。” “十八岁都没有,怕什么?从古至今,多少成功人士都是从底层上位的,我们有的是时间。” 他张嘴想说什么,可阿凉没给殷横机会。“连死都不怕,还怕当玩物啊?” 不说殷横内心的震撼,就连马车外的陈路都听的热血沸腾,他想,这阿凉姑娘可真会说。 “我说。” 听到他松口,阿凉脸上微笑,紧绷的心却狠狠松了口气。 她又为燕修然做到一件事,希望他是能记住自己的功劳。 “可以,等殿下回来你跟他交代吧。” 此后,阿凉闭眼靠着车厢养神,再没有要搭理殷横的意思,主要是刚才话说多了,口干。 可这时候,殷横却不放过她,他开始话多了起来。 “你跟燕修然什么关系?” “下属和主子。” “不信。” “爱信不信。” “你真不是他的侍妾?” “不是。” “不信。” ....... 这特么什么对话,阿凉很久没有想要骂娘的冲动了,他问,自己回答,回答了他又不信。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问话的时候,你能在旁边吗?”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吧,不过这也不是自己能左右的,说不定事关什么机密事,她一个普通 的下属,能有资格听? “我做不了主。” “哼,真没用。” 嗐,这死孩子,懒得理他,阿凉抱胸假寐。 看自己真把人惹生气了,殷横努努嘴,嘟囔了一句,“真小气。” 听的阿凉额角几欲冒青筋,这欠揍的。 就在她就要忍不住时,门口陈路的声音传来,“四皇子府到了。” 这才是豪宅,原谅阿凉只能想到一个特别庸俗且烂大街的词,宏伟壮丽。比肃州的知府府高了不知多少个阶层。 它所处上京最繁华的地段,高墙环绕,朱红色的大门紧闭,,显得格外威严。 陈路轻车熟路的来到门口敲门,不一会一个小厮满脸笑容,点头哈腰的请他们进去。 至于马车,自有人料理,不过一路他们也足够吸引人眼球。 四皇子府从没有过的女性,还有一个满脸不高兴,被人绑的结实的少年。 这让闻讯而来的管家束手无策,“陈侍卫,这是?” 要了命了,殿下知道陈侍卫带女人回来吗? 陈路知道管家的顾虑,指着阿凉耐心解释。“这位以后在殿下手下做事,而且途中她还救过殿下。” 这两句话就让管家知道怎么对待她了,当即笑容慈祥的看着阿凉,弯腰行礼,“小人谢过姑娘的救命之恩。” 阿凉闪身躲过,连忙摆手,嘴里谦虚着。“您不用多礼,这是作为殿下下属该做的。” 这话让老管家脸上的褶子更深。 等到了殷横时,陈路丢下一句,“关柴房去。” “凭什么?”没人搭理他。 最后走了的陈路又加了一句,“记得找几个人看着。” 皇宫。 即使已经六十岁,但依然神采奕奕的陛下,看着恭敬跪在自己脚下的人,心中很 满意。 再聪明,再年轻又如何,只要朕活着一天,你们都得跪着跟朕说话。 “陛下,臣不辱使命。”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莫名眼光,燕修然低着头,不适的皱了皱眉,陛下的心思是越来越难猜了。 他的称呼让皇帝不满,他左手轻敲自己右手的手指,深深的叹息。 “说了叫父皇,怎么永远这么死板,陛下陛下的叫,朝臣们 天天这么喊,你作为朕的儿子,怎么还如此。” “是,父皇。” 第21章 四弟回来了 燕修然有时候真很不理解,他父皇明明很享受站在高处,别人喊他陛下的时刻。 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口是心非呢。 真当他是小毛孩子啊。 “朕在上京已经听说了,你这次差事办的漂亮。” “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职责。” 他的恭敬让皇帝开心了,这孩子永远这么有分寸,说话也悦耳的紧。 “想要什么奖励,朕都给你。” 燕修然自然的再次跪地,高呼,“请陛下重审春闱考题泄露一案。” 皇帝刚拿起朱笔的手顿了顿,这会脸上的神情莫测,已经看不出喜怒了。 燕修然知道,他可能生气了,可自己不能妥协,再一次伏身。“请陛下应允。” 这会子,皇帝已经把手中的朱笔扔回了案上,那溅出的朱砂殷红一片。 他阖着眼皮,“如你所愿吧。” 燕修然本已做好了惹恼陛下的准备,没想到他居然答应,又一次伏身。 “陛下英明。” 出了“勤政殿”的燕修然长吁出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辉煌威严的大殿,陛下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他想出尔反尔吗? 这件事自己今天不提,他是不是也打算不提。 真不怕朝臣说他不守信吗? 为国为民的事,他怎么就....... 在宫门口燕修然遇到了太子,燕正雅同他的名字一样,俊美雅正,和四皇子燕修然的潇洒风流不一样。 他是温柔的,彬彬有礼的,是一位真正的君子。 当然这只是给别人看的,内里怎么样谁知道呢。 燕修然就知道,他这位太子兄长很爱美人,他对女性真的很好,不是一两个,而是所有。 他能记住后院每位美人的爱好,后院的美人们常常因为殿下更爱谁而大打出手。 可只要太子殿下出面说一句,她们瞬间又能相亲相爱。 可以说和燕修然是两个极端。 他讨厌女人的靠近,他的太子兄长却很喜欢。 不管是他的性格还是长相,都是最受嘴女子欢迎的。 还记得有一次,燕正雅府中一个侍妾,因为太跋扈而冲撞了右相夫人。 那个时候正是他拉拢右相的关键时刻,要是别人,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当场处理了这位侍妾,以平息相府的愤怒。 可太子他偏偏反其道而行,带着侍妾亲自登门赔礼道歉求原谅。 这让那侍妾眼泪汪汪:太子这么好,我闯了这么大祸,太子不仅没怪我,温柔的安慰我,甚至为了我还亲自去右相府赔礼。 都怪自己,让太子丢脸了。 我当真是没脸活在这世上,于是当晚上吊自尽。 这件事在燕修然看来太惊悚了,怎么会有女子如此无脑。 她不知道这可能是太子的伪装吗?怎么可能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的人会对一个侍妾做到如此地步。 杀了他燕修然他都不信。 所以燕修然一直对太子喜欢不起来,他觉得这人太假了。 比如现在,他刚出宫门就看到了一身月白服饰,优雅走过来的燕正雅。 “臣弟见过太子殿下。” “四弟回来了,两个多月,四弟瘦了很多。” 燕正雅快步上前一步,双手扶起他。“四弟总是这么多礼,难怪父皇一直说你死板。” 他眼神里的情谊不是假的,他是真心实意的在关心他,这是燕修然的第一反应。 那人温润的跟一块白玉一样,给人的感觉也干净,任谁都会夸一句好看,有礼貌,善良...... 只要是美好的词都可以形容在他身上。 这就是燕修然带阿凉回来的原因,他想把她送给眼前人,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燕修然从不觉得自己笨,可遇上对面人他就会没自信,燕正雅太让人看不透,他的干净美好外面绕着雾。 “殿下这是进宫?” 燕正雅缓缓露出微笑,长舒一口气,“准备进进宫的,现在看到四弟你平安出来,就不进去了。” ? 他这是什么意思。 燕修然疑惑的眼神让燕正雅的笑容加深。 “我知道你会找父皇说殷家的事,怕他不答应,进去帮你说情的。” 他神情自然 ,语气随意,让燕修然恍惚,好像他真是个疼爱弟弟的好哥哥一样。 随即他又清醒,这人太能迷惑人了。 他们是敌人啊,是都想要登上那里的敌人。 “多谢大哥,父皇已经答应了。” “那就好,四弟回去吧,我也回去了。” 说完不等燕修然说话,已经施施然走了。四皇子府和太子府在两个方向,他们并不同路。 站在原地的燕修然看着那远去的闲适背影,真搞不懂,他堂堂太子,出门连个侍卫都不带。 也不乘车,就步行。 不知道是他心大不害怕遇刺,还是装的。 燕修然摇摇头,自己的事都够多了,还想别人,如果真有人能刺杀成功,他也乐见其成。 —— 阿凉的伤口已经结痂,不用上药了。 老管家对自己很殷勤,为了照顾她,不知道在哪里专门找了个小丫头。 十岁左右的样子,瘦瘦小小,胆子也小,看吖凉的时候怯生生 的,说话都不敢大声。 “请小姐赐名。”没想到有一天,会有小丫头跪在自己脚下让自己赐名。 阿凉有点想发笑,谁能知道她其实也是个丫鬟。 果然丫鬟和丫鬟也是不一样的。 这不是人牙子手中买来的姑娘,阿凉笃定,人牙子调教过的会比她懂事,比她胆大,比她嘴甜。 就连在肃州时,自己都被调教了一年次才被卖。 “你原先叫什么名?” “奴青雀。” 好听。 “起来吧。 以后还叫这个,对了,以后不要叫我小姐,我叫阿凉,你叫我名字或者姑娘都行。” 底下跪着的小姑娘因为惊讶,嘴巴微张,连起身都忘了。 结巴着道,“可,可大管家说您是......” “别听他的,我也是卖身了的丫鬟。” “啊!” 这次因为吃惊,青雀直接惊呼出声。 还是太傻,这种丫头在别人那里,估计活不过十天。 “好了,别惊讶了,该干嘛干嘛去,我睡会。” 她本来就晕马车,现在肩膀上还受伤,累的紧。 没有心思调教什么丫头,或者把小丫头当做什么亲妹妹看待。 这是生活富足,性情善良女主的专属操作,可惜,她不是,她早就把自己看作成这时代的一份子。 她只会融入他们。 第22章 你是四弟的女人? 大理寺重审春闱泄题一案,四皇子从中协助的圣旨很快就下来了。 这让京中很多官员,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低调的皇子,在朝堂上不显山露水,在外面也没什么差的风评、 唯一人尽皆知的缺点就是他不近女色。 府中连个女性丫鬟都没有。 可这次四皇子调查春闱泄题案时,身边总是跟着个女子。 这就打破了他不近女色的谣言,也有玩得好的,胆子大的问过,这是不是他新收的侍妾。 结果人家回答的很坦荡,是在去肃州时路上救的,后来看她老实就带在身边了。 很多人都不信,带在身边也不可能时时带着啊,甚至查案去大理寺的时候那女子都在。 这明显是四殿下开荤了,知道了女子的妙处,一时起劲而已。 不过那女子貌美至极,四殿下要带在身边也是可以理解的。 宫里的陛下也听说了此事,兴冲冲的去了端妃的寝宫。“听说老四开窍了,最近走到哪儿带着一个姑娘。” 他倒不是关心儿子,而是觉得这件事好玩。 端妃殷静娴现在已经36岁,可她依然年轻,岁月在她身上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 她更是继承了殷家胆小柔弱的性子,听到陛下这么说,她亲自递过去一杯茶。 然后坐在一边。娇憨一笑,“原来可能是缘分不到。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看上眼的,被那些人传的越来越过分。” 她这个模样,就像个没有心机的少女。 让天元帝忍不住把人拥入怀中感叹。 “老四怎么和你一点不像,天天不是这规矩,就那礼法。”当真无趣,要是和他娘一样,没有心机该多好。 听到陛下如此评价自己儿子,端妃也不说话,只捂嘴娇笑。 就因为阿凉,原本王不见王的各位皇子开始有了交集。 开始是三皇子燕文乐,基本每天在去大理寺的路上都能遇到,阿凉第一次见他时,就觉得这人肯定很有钱。 全身上下都可以用金灿灿来形容,上至头上的发箍,下至腰间的玉佩,那玉的质量都是一绝。 阿凉只是随便瞄了一眼,就能看到透过太阳光,那玉的透度。 更夸张的是他还摆着一张酷哥脸。 这让阿凉怎么看怎么觉得难受。 他的品味实在配不上 他的脸。 偏偏性格又有些自来熟,在遇到她和燕修然时,人家给他行礼叫二哥,燕文乐连燕修然看都不看一眼,敷衍的摆摆手。 盯着他身边垂头的阿凉看。 “你就是四弟的第一个女人?” 嗯......如此惊世骇俗的话,还是在大理寺门口,阿凉又给了他一个标签,说话不过脑子,不聪明。 “回三殿下,奴是四殿下的侍女。” 燕文乐双手交叉于胸前,下巴收起,俯视阿凉,薄唇轻启。“不是一样的吗?” 阿凉能说什么,只好低头不语。 她总不能拉着人,哭着喊着解释,我们不是那种关系,真的不是。 “三哥,别开我玩笑了,麻烦让路,我还有要事。” “还是为了殷家的事吧?这都查了半个月了,一点线索没有?” “三哥,让路。” 燕修然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看他生气,燕文乐只好让开,让他们进去。他还是有点怵燕修然的。 这小子,你不惹他还好,惹了他能跟你拼命。 也不知道谁这么想不开,去找殷家麻烦。 唉......他上次忽悠殷横去刺杀,也不知道那小子怎么样了,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不过燕修然平安无事的回来了,他大概也就没了吧。 后悔! 他怎么就想去插一脚了呢,希望燕修然不知道这件事。 当初燕文乐无意间得知,有人要刺杀燕修然,他想起了殷家的殷横,他欠自己一个人情。 让他去混在刺客里去 刺杀燕修然,成功了皆大欢喜,不成功也把殷家这潭水给搅浑了。 殷家有人要杀他,他不信燕修然还能尽心尽力去搭救殷家。 他可真是个天才。 燕修然带着阿凉和陈路刚进大理寺,寺卿关群就迎了上来。 “四殿下,当时状告殷大人的举子已经找到了。” 此事已经过去好几个月,殷元正被收监,殷家也被禁军围了,大家都以为这件事尘埃落定了。 这个状告殷家的举子也平安回了乡。 因为他 的不畏强权,为同期学子出头的壮举,在当地很有些地位。 走在前面的燕修然点头示意,“带上来,本殿要问话。” 看着堂下跪着的人,燕修然手中的折扇唰的打开,声音在这安静的大堂尤为响亮。 “当初为什么单单指控告殷元正一人?” 这话不说别人,就连阿凉都眉头一跳,燕修然太会问问题了。 一个偏远地区的小小举子,没地位,怎么就有证据控告上京的大官。 殷元正虽说只是个正三品的刑部侍郎,在上京不算很大的官,但对于举子们来说,也是他们够不到的高度。 这名学子叫吴定,他原本以为这件事已经定了,没想到几个月后,大理寺的人会找来。 他这会怕的不行 ,强装镇定说,“回大人,学生猜的。” 吴定这句话惹怒了在场的所有人。 燕修然杀人的心都有了,就因为他的猜测,让殷正元在牢里待了三个月。 “就算你猜对,证据呢,证据怎么来的?” “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 ,考题肯定是殷大人泄露的。”堂下跪着的吴定直接哭了起来。 燕修然此时手中折扇都快掰断,但他还是忍着没有发作,只是眯起了那双能将人看透的眸子。 “看来你是听不懂人话了,来人,用刑。” “别,别,大人别,我说,我说......” 吴定被吓住了,他这小身板可禁不住大理寺的酷刑。 本来以为他松口了,这些人会喜出望外,没想到,上首那人根本不搭理他。 “用刑。” 用完了再说也一样。 在吴定的鬼哭狼嚎中,20杖终于打完。 瘫软在地的吴定这次再也不敢耍心眼,把事情的过程交代了个干净。 原来和他同时来京的那个同窗,平时学问比他还不如,结果人家后来的成绩是二甲第九名。 这种事怎么想怎么不可能。 第23章 一个傻子而已 考完他同这个同窗一起去庆祝,同窗喝醉酒后吐露,自己提前知道了考题。 是在殷府当差的叔父告诉他的。 这让吴定大呼不公,他想去告发殷家,可苦于没有证据,最后他想了个办法,就是 用这件事去殷府敲诈一笔。 没想到刚到殷府不远处,就被一个不认得的侍卫模样人拦住,告诉他,他有证据,让他拿着证据去大理寺告。 事成之后给他的报酬是500两。 其实那证据很简单,就是一封殷元正字迹的考题,上面好几道题都是和春闱题目相似。 听到这里,阿凉包括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明显的陷害。 但如果考题真是从殷家流出来的,那说明殷家也有问题。 更诡异的事,整个事件的主人公殷正元认罪了,要不这个案子不可能这么快结案,吴定也不可能回到家乡名声大噪。 “那个学子叫什么名字?” “顾维。” 阿凉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但她清楚,这案子的进展过于快了。 她看过那么多侦破探案剧,就没见过光问原告就能把案子破了的。 “传顾维。” 顾维是二甲,春闱才过去不到四个月,肯定还留在京中。 陈路很快回来,带来一个让阿凉完全不意外的消息。 “殿下,顾维死了。”他顿了顿继续道。 “半个月前在住所暴毙。” 燕修然手里的折扇终于断了,阿凉心想,这才对嘛,这才是案件侦查。 “先收押吧。” 回府的马车上,阿凉看着燕修然发黑的脸色,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殿下何不去问问殷大人,他为什么要认罪。” 燕修然眉头皱在一起,一遍遍揉脸,“早在回来的第二天就去过了,可是舅舅一句话不说。” “还有一个办法,不过有点麻烦。” “都这个时候了,还怕麻烦,说吧。”燕修然深呼一口气,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殷府顾维的那个亲戚,我觉得是真的,可以查查。” 他还以为什么好办法呢,没想到是这个,燕修然失望,“我不是没想过,可顾维已死,殷府好几百下人,我们怎么找。” 这无异于大海捞针,有可能还捞不到。 “怎么可能找不到,只是费点时间而已。” 燕修然瞬间将身体转向阿凉,因为着急根本没注意到两人的距离有多近。 就那么盯着她,意思很明显,快说,别卖关子。 “顾维来自哪里,殷府的下人中只要和那个地方有亲戚好友关系的一律查。” 这虽然是个笨办法,但却很有效果。 “可以啊。”燕修然越听眼睛越亮,之前是他想左了。 只觉得舅舅不开口,连唯一的证人也死了,自己做的一切就跟个笑话一样。 他忘了,可以从根上查啊。 哦,对了,还有个殷横,就因为三皇子帮他葬过母亲,他就帮他杀自己。 但他说他是自己单独行动的,根本没有什么组织。 可那天刺杀的刺客几十人。 “殿下觉得殷横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一个傻子而已。”燕修然很看不起这种人,被人施舍一点就可以去杀人。 他燕修然和殷 家什么关系,殷横不知道吗,还差点被暗算成功。 “殿下没打算归为己有吗?” 就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燕修然直接笑开了,讽刺意味十足 ,“就他,没有一点脑子,收他来给我拖后腿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阿凉也不劝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燕修然这个人高傲的紧,对于自己看不上的人,那是怎么恶劣怎么来。 就像当初把自己踹下池子时一样。 现在对自己这样,大概是因为自己对他还有点用处吧。 “殿下打算怎么处置他。” “毕竟是殷家人,但他犯了死罪也是真的,你说如何处置?”他原本摸下巴思考的头忽然一歪,眼神认真的看向阿凉。 “问我?” “嗯。” “要不逐出殷家?”她以为燕修然肯定会思考,没想到他点头认同,“就这么办。” 往后的路两人都没开口,燕修然大概在想怎么从殷家找到嫌疑人。 而阿凉在思考殷横的出路,她想走到更高,走到别人都震惊都达不到的 高度,肯定要用人。 殷横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他的父亲是庶子,自己也是庶子,家里根本不管,就连自己姨娘病死,也被人一卷草席丢到乱葬岗。 还要三皇子帮忙。 他那所谓的父亲从不管内宅之事。 庶子本来没什么家底,何况是庶子的姨娘呢,只会更穷。 别看上京各个世家有多光鲜,其实光鲜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分家时,九成是嫡长子的,剩下的一成给嫡次子九成,那一成中的一成才是轮到庶子们平分。 可见殷横母子过的有多心酸。 不急,还有时间。 想要把殷横逐出殷家,最起码得等到这件事结束,殷元正出狱。 去殷家找人这件事燕修然交给了陈路。 他最近带着阿凉各种和太子燕正雅偶遇,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手下人的消息有误,每次到地方,燕正雅都不在。 人家前脚刚走,他们就来。 次数多了,燕修然也反应过来,太子是故意的,他知道阿凉是自己为他准备的。 从开始偶遇,阿凉就知道,成功率不大,如果太子是个只贪恋女色的庸才,燕修然的方法有效果。 她从进京开始就有意无意在打听太子的事,他长的好,温柔,在朝堂上被其他皇子排挤打压,也不会生气。 之后只会更狠的报复回去。 这种人怎么会没脑子,都是老狐狸,燕修然的那点心思他可能早猜到了。 就偶遇这种老套的方法,上京城不知道多少女子对他用过。 燕修然还是对男女之间的事懂太少。 “殿下,要不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 不知怎地,燕修然带着阿凉各处偶遇时感觉没什么,现在听她说自己想 办法,心里却很不得劲。 “我提前劝你一句,太子不是个简单人物,你好自为之。” 啊? 他这什么意思,阿凉不懂。 看她疑惑,燕修然不放心的再次叮嘱。 “最好不要对他抱有什么想法。” 阿凉想笑,她是疯了吗,对自己要刺探消息的人有想法? 第24章 矛盾的人 至此之后,燕修然在忙什么,阿凉没有关注。 她在想办法接近太子,先打听太子的喜好,然后下手。 可阿凉身边没有很得力的人,就一个青雀,青雀还是马厩喂马老头的女儿。 对上京城这些贵族也是两眼一抹黑。 阿凉最后决定去找老管家打听,毕竟她刚进府时,老管家对她可好。 结果她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姑娘要打听太子殿下的喜好?” 阿凉点头,此时她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原本看到阿凉还满脸笑容的老管家,得到肯定答复时,脸“唰”的就沉了下去,开始教训她。 “老夫奉劝姑娘一句,不要这山望那山高,人要学会知足。” 说完一甩袖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阿凉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嘿......护主的老头,他还不知道吧,走到太子跟前,是他主子的任务。 因为老管家的不配合,阿凉只好求助陈路,作为燕修然手下的第一人,对于燕修然对手的熟悉程度肯定不下于他主子。 “不是,姑娘你打听太子干嘛?” 陈路很介意,他可太介意了。 在陈路心中,阿凉为燕修然挡箭,在上京成双成对出入,这就代表阿凉是殿下的人了。 可现在居然公然打听太子的喜好。 “他虽然是太子,但后院侍妾无数,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嗐.......这一个个的,阿凉有苦说不出。 谁告诉他们,她是燕修然的女人。 燕修然的人和燕修然的女人,完全是两个概念。 事情到最后,就发展到阿凉求助正主燕修然了,无法,府中很多人听到她打听太子的事,一个个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就连最近的饭菜和之前比都下降了几个等级。 在他们心里,阿凉就是个忘恩负义,脚踏两只船,这山望着那山高的女子。 仗着自己有点姿色,就想摔了他们殿下,攀到更高的枝头。 虽然.....她长的也确实很好看啦。 燕修然心里很清楚,阿凉来找自己的目的,她对于自己要做的事如此认真,原本他该高兴。 但就是高兴不起来。 他放下手中看了一半的书开口,“其实这件事也可以.......” “殿下,我有信心。” 阿凉打断燕修然想要说下去的话,她不知道为什么要打断,只是心里想着必须打断。 被打断要说的话,燕修然很不满,他感觉胸口被勒住似的喘不过气,但也是这种感觉让他瞬间清醒。 自己在说什么,他的理想,他的抱负,他的野心..... 差一点,差一点就被这女人毁了。 燕修然咬牙,果然讨厌女人是对的。 让人失智的女人要不得。 他低头拨弄自己的衣袖,因为刚才的想法,心里有些难言的羞耻。 “有信心是好事,但也不能盲目自信,太子这个人不简单。” 听到他的话,阿凉眼睛一亮,这是打算跟自己说了,她当然知道作为一国继承人培养的人不简单。 她只要知道对方的喜好就行。 至于到怎么接近对方,她还得合计合计。 在燕修然的眼中,燕正雅是个怪人,作为太子,他出门不带护卫,不坐车,对于女性极为尊重,全上京的女人,上到世家贵女,下到街边卖豆腐的女娘,都认识太子。 因为他爱逛街,爱买各种新奇玩意。 最大的爱好就是看戏,你要说他喜欢看戏吧,也不完全是,他是喜欢看人,看好看的人。 他觉得那戏没意思,老套。 全上京,不,也许是全大庸都知道。 太子和四殿下是两个极端,一个府中连个女使都没有,一个府中尽是绝色。 如果你从以上这些来判断太子就是个闲的没事的人,那你就错了,在朝堂上,他可以说是聪慧敏睿。 你看他上朝时心不在焉,但只要天元帝为问问题,他总能答上来。 而且回答的还让众臣很满意。 就这么一个矛盾的人。 当然,他身后的支持者也很多。 燕修然从没因为太子的爱好而对他放松警惕,甚至在他看来,这个人才是最危险,最可怕的。 阿凉听完这些话,心中却惊讶。 她原本以为燕修然已经是皇子中的天花板,他长的好,性格也还行,潇洒帅气,还有能力。 没想到,真正的天花板是这位太子。 太有人格魅力了,上京城那么多人迷恋他,是有道理的。 人家聪明有能力,关键是作为太子还没架子。 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这在底层百姓眼中,简直就是最好的领导。 燕修然口干舌燥的说完,端起手边的茶杯喝水,借着喝水的功夫,观察阿凉,想看看她听完什么反应。 结果很让他失望,对方一脸面无表情。 既没有露出感兴趣的意思,也没有厌恶的表情。 “听完什么想法。” 阿凉摇头,“只觉得他很特别,其他的还没有想法。” 燕修然皱眉,就这? 他当然知道燕正雅特别,上京城谁不觉得他特别 。 可阿凉这个反应,和他想的太不一样了。 “我问的是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还要合计合计。” 燕修然失望的摆手,让她赶紧走。 听完这些,阿凉觉得按照很多相识的套路,什么英雄救美,以外貌吸引这些,估计会被人家一眼看穿。 最关键的是,她随燕修然回京这么久,很多人都见过她了。 也都默认了自己是燕修然被窝里人的这件事。 燕正雅再喜欢美色,也不可能动自己兄弟的女人,要不他估计会被全天下人骂死。 头疼。 阿凉最怕跟聪明人打交道,上京城个个都是人精,而且还位高权重。 必须想个妥善的法子。 因为事情不急,阿凉也没急着去了解太子究竟长什么样。 她开始了早出晚归,穿越十五年来,阿凉从没一次这么心无旁骛,肆意的了解过这个世界的集市。 很多东西对她来说都是新奇的,就连街边卖的几文钱一个的木发簪,她都要研究很久。 阿凉不知道的是,她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被对面茶楼主仆看了个正着。 第25章 是个绝色 “他就是我那四弟带回来的女子?” “是,殿下。” 燕正雅轻抿了一口茶,手指摩挲着茶杯,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和传言一样。\"是个绝色。 可燕修然不近女色是事实,不可能去一趟肃州就忽然改变。 忍着不适留一个女子在身边是为了什么? 这女子不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就是别有目的。 美人的作用嘛,呵! 自然是为了他这种嗜美如命的人准备的,整个上京城这种人,除了他自己还有谁呢。 所以,美人是冲谁来的可想而知。 最近老四天天带着美人招摇过市,还去他经常去的地方。 有意思! 所以,他到底要不要成全四弟呢? 他现在对喜爱美人这个人设有点厌烦了,要不要换个试试。 比如深情什么的。 为了一个女子遣散整个后院,为了一棵野草放弃整个草原。 哎呀哎呀,这种剧情才是适合他的吧。 想想都刺激。 燕正雅托腮望着窗外,真好奇那人会用什么方式接近自己。 希望她能快点行动,他有点等不及了。 旁边的随从看着主子一会一个表情,一会一个表情,神情怪异,他只觉得瘆得慌。 公子上次露出这个表情还是十年前,从此后,公子爱美的性子传遍了整个上京。 上至高官,下至百姓,只要家中女儿有点姿色,就想把她送到太子面前。 那个场景,随从打了个冷战,想想就恐怖。 殿下这是又想到什么好玩的了? 嗯.......估计又有人倒霉了。 阿凉心满意足的逛了一天,晚上躺在床上她开始正视自己的目的。 燕正雅,燕正雅,听说是个温柔还聪慧的人。 希望他是真的温柔吧。 作为太子,阿凉相信,自己的所有过往现在已经有人呈在他书桌上了。 要怎么才能让他把自己留在身边呢。 相识不难,难的是人家怎么愿意把你留在身边。 想了大半夜,阿凉最后只想到一个方法,那就是谍中谍。 把自己的目的和盘托出,以此来取得信任,然后再传消息给燕修然。 这么做风险很大,一不小心燕修然和燕正雅会同时成为自己的敌人。 不过没关系,阿凉无所谓,她本来就不会真的为他们出生入死。 只是借风而已。 他们想做的事,她也想做,他们要的位置,阿凉一样想要。 也许到时候失败了,那也没事,最起码努力过了。 自由不是成为燕修然或者燕正雅的女人,也不是至高无上的地位,而是她从一无所有到至高无上地位的这个时间段。 这对阿凉来说是自由。 她过够了没法做主自己人生的日子。 这天下的规则从来都是强者制定,史书也是上位者想怎么写怎么写。 反正她来时身后无一人,现在也一样,败也就败了。 死就死了。 苟活着也是无聊,她就是要在这权利中心搅弄风云,就是要那些看不起她是女子的人大跌眼镜。 女子怎么就不能有野心呢。 别人不能有,不想有,可她不行,她特别想。 想通了这些事,阿凉决定次日去太子常去的戏园子看看。 能遇到好说,不能遇到就当看一场戏,反正还没见识过这个时代的戏。 阿凉和燕正雅,一个想要接近别人,一个想要被接近。 两人想不认识都说不过去。 燕正雅千方百计给她创造机会。 他知道,阿凉想要认识自己,那自己的爱好,平时常去的地方她肯定打听的很清楚。 这天,他依然没有带明面上的侍卫,孤身一人朝戏园子“满园春”走去。 一路上给他打招呼的人很多,说的最多的就是让太子殿下注意安全。 作为一个太子殿下,这心也太大了,孤身走在街上。 要知道陛下的儿子可都成年了。 “没关系,有暗卫跟着。” 说话之人听到这话才放心,说实话,太子人很好,除了喜爱美色,没有什么大毛病。 对他们老百姓也好。 对于这些人,不知道燕正雅的心里怎么想的,但他脸上的表情保持的很好,一直都是面带笑容的。 就在快到“满园春”时,旁边一个担着菜筐的老头神秘兮兮的来到他身边。 “殿下,好消息殿下。” 他指了指身后,“那边有个绝色姑娘,跟殿下您可配了。” 燕正雅照常礼貌道谢,只苦了暗处的暗卫了。 殿下好色的名声太恐怖了,卖菜老农都开始介绍了。好可怕。 春满园是上京最大的戏园子,唱的戏本子都是自己写的,很是新颖,也很得上京各位戏迷的青睐。 阿凉坐在台下看了一会,不得不感叹这些人的功力,唱的很好,就是剧本一般。 里面最让阿凉欣赏的是,他们害怕有的客人听不懂台词,每个位置上都放一本台词本。 这样让阿凉这种门外汉也能听懂个大概。 现在台上唱的是一个穷书生和名门闺秀的爱情。 很老套,但架不住人多。 也许对于他们来说新鲜,但对于阿凉来说,实在没看头。 她边听边看着台词本摇头,总觉得这戏本子配不上这些人的唱功和颜值。 “这戏有问题吗?” 忽然一道低缓优雅的声音在阿凉耳边响起,因为阿凉在专心看台词,这声音又来的突兀。 吓了她一跳。 惯性使然,阿凉转头看向声音的主人。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面如冠玉,眼如丹凤,白玉发冠,好一个温润如玉的郎君。 这是太子! 阿凉第一时间就猜出了他的身份,外袍的颜色是简单的月白色,可阿凉的眼睛多尖呀。 衣袍上用细细的银丝绣成的祥云龙纹,虽然淡,却不是没有。 整个大庸谁敢把龙纹绣在衣服上,除了皇帝就是太子,可皇帝也不可能这么年轻。 也许别人不会观察陌生人的穿着,但阿凉不是,在上京她人生地不熟,只能小心了再小心。 知道对方身份的阿凉心里虽然惊讶,但脸上一点不显。 她甚至还能神色平静的给燕正雅解释自己为什么摇头,“唱戏的人很有实力,但这编写的戏本子就一般了。” “哦?这可是现在上京城最火的戏了。”你居然看不上。 “都是些误导闺阁小姐的东西,世上哪有那么多富家小姐爱上穷书生。” 还有,穷书生怎么可能会一举成为状元,这话阿凉没敢说。 第26章 be才是极致美学 这个时代的世家和平民相差太大了,不是平民不用功,是他们有劲没处使。 只要是大儒学者的经典着作都把持在世家手中,平民根本没有机会接触。 但关于这些,阿凉不会说,她只是个身世颠沛的小丫鬟而已。 可燕正雅明显不信,“姑娘的话为什么不说完?” “呵呵......呵呵......就是觉得有点不现实,写这个剧本子的人肯定是个屡试不中的穷秀才。” 她试图岔开话题。 也不知道燕正雅是不是真的信了,他右手放在下巴上轻点,思考了好一会才说。 “有道理,要不要验证一下?” 啊? “可以?” “当然可以,我可是他们满园春的大客户,这点请求他们不会不答应。” 只见他挥挥手,立刻就有侍奉的小童迎了上来。 “爷,有何吩咐。” “叫你们班主过来,我问两句话。”燕正雅对那小童没一点上位者的感觉,完全就是一位好脾气亲和的公子模样。 班主是一个精瘦的中年老头,他看到燕正雅很开心。 “爷怎么在这看戏,位置不好,视野也不好,您常待的包厢都是空的,给您留着呢。” “不必,遇到个认识的朋友,我们坐这里挺好。” 老班主一早就看到了太子殿下身边的姑娘,现在听他这么说,眼里划过了然。 这又是太子殿下新看上的人,不知道是哪家姑娘,如此好运。 \"行了,找你来是问问你家这出戏是什么人写的。\" 班主:...... 就为了这? “回爷,这是一位老秀才写的,他为了科举奋斗了半辈子,连亲都没娶,春闱时又没中。 索性也不回乡了,平时帮人写写信,时间充裕了就写话本。” 这老秀才都四十了,父母也都已经过世,家中又无妻儿,这次春闱就是变卖了家产来京的,没想到还是没中。 等班主走了,燕正雅看着一脸果然如此的阿凉,好奇的很。 “你怎么知道是个屡试不中的老秀才。” 阿凉摊开双手,努嘴耸肩,“很简单啊,艺术来源于生活,戏里这些东西明显都创作之人的臆想。” 燕正雅不得不说,这女子说的很对。 “我知道一部戏,也是高门贵女和穷小子,可惜结局嘛,总是让人很唏嘘,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 千古经典梁祝。 本来燕正雅觉得今天和这姑娘聊的差不多,也算是认识了,细水长流的好,他打算告辞的。 结果她又说了这话,让他准备抬起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姑娘还会着戏本子?” 阿凉就是再丧心病狂也不敢说梁祝是自己写的,她连忙摆手否认,“不是不是,是我听过,可不是我写的。” “很精彩吗?” “绝对精彩!” 这么肯定,让燕正雅的心痒痒的。 全天下人都知道,他喜欢美人,可没多少人知道,他爱看戏,爱看故事,爱看话本子。 “想不想让它出现在那里?” 阿凉顺着燕正雅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戏台的方向。 “你有办法?” “你能写出来?” 同时问完的两人相视一笑,“等着,三日后这里见。” 相约好,阿凉就告辞了,她得回去准备准备,一定要入得这位太子的眼。 她觉得不一定是情人关系,说不定到最后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呢? 不过,对方也是演戏的高手。 阿凉不信,太子不知道她是最近和四皇子传的沸沸扬扬的人。 她回京之后根本没刻意避开过人,甚至公然和燕修然外出,只要稍微有点权力的人,一查就能查到。 只能说,对方也很能装呀,他是故意给自己接近他的机会。 阿凉和太子见面的事,第一时间就有人汇报给了燕修然。 他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只是胸闷,喘不过气的难受。 他从不觉得自己的脾气不好,可从知道这件事后他脾气差的要命,就连跟在他身边的陈路,也被骂了好多次。 尽管如此,燕修然也没找过阿凉。 而阿凉最近 把自己关在房间,仔细搜寻自己记忆里那点故事细节,她没怎么听过梁祝的戏曲。 关键是听不懂。 倒是有一版电影让她记忆深刻,那就是梁山伯拒绝给英台写信断绝关系时,英台母亲说的那段话。 “你以为愤怒,就可以改变跟英台的命运,你以为不满,胡人就可以忍让南边的汉人,要怨就怨你们生错了地方,生在这个汉室没落的时代, 人人都这么虚伪迂腐和势力,你以为不喜欢就可以改变周围的人,以为靠你们两个就可以改变这个时代?”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阿凉至今还记得这台词当时给她的震撼。 人想要的东西如果和自己实力相差太大,那就太难争取了。 在这权利大于一切的社会里,高门贵女和穷书生之间的爱情就像个笑话。 祝家是高门,但比他们更高的门比比皆是,祝英台想要和梁山伯在一起,除非站在最高处,没人管得了他们。 也许有人说爱情大于一切,可感情不是生活的全部,感情不能当饭吃。 阿凉现在还是很认同里面的一句话,“朱门对朱门,竹门对竹门。” 这个时代更不是开放的现代,穷人想要跨越阶层太难了,不是你努力就能看到结果。 况且感情这个东西,只有be才会让观众印象深刻。 高门贵女和穷书生的爱情圆满了之后呢,他们的生活习性,银钱花销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再美好的爱情也会被生活中的一地鸡毛耗尽。 为了爱情可以适应底层生活? 听到这种言论阿凉就想笑。 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从小锦衣玉食被人娇养着长大的贵女,嫁人了就要从头开始学。 缝衣,煮饭,带孩子,这些活真的很轻松吗? 所以梁祝be才是它最好的结局。 阿凉写这部戏的最终目的其实不是教高门闺女不要恋爱脑,也不是教他们顶撞父母追求爱情。 她只想赚一波观众的眼泪。 至于这戏本子背后的含义,只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第27章 是个胆大的 三天后,阿凉兴致勃勃的拿着自己写的故事去找燕正雅。 没想到,在门口遇到了燕修然,他见到自己就跟陌生人一样,连个正眼都不给。 这让准备跟他汇报进度的阿凉懵了。 自己最近做了什么事惹他不高兴了。 算了,等自己成功到太子身边了再说吧,她转身就要走,结果又被燕修然叫住了。 “站住!” 嗯....... 这语气,果然是心情不好。 “殿下。” 阿凉很识时务的垂眸行礼。 “要出门?” “是,今天跟太子殿下约好.......” “看上他了?” 啊? 阿凉因为惊讶而呆愣的张开嘴,露出茫然的表情。她甚至没发现,自己啊出了声音。 燕修然怎么回事,事情很顺利,完全按照他的安排发展,他不应该开心,不应该夸自己吗? 问自己有没有看上太子,他这是什么心理? 她快速眨了眨眼睛,结结巴巴的解释,“殿.....殿下,我跟太子就见面了一次。” 见了一次面,你问我是不是看上他了,属实有点冒昧了。 而且阿凉自己很清醒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根本不可能和别人发展超出朋友以外的关系。 燕修然清了清嗓子,“呃.......”他的思路混乱,完全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面对阿凉茫然的眼神,他只好干巴巴的丢下一句,“希望你别忘了自己的目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自己的目的不就是接近太子,成为他身边人吗? 自己现在做的就是这件事啊,燕修然还专门提醒? 神经! “是,殿下,奴从不敢忘。” 话说到这里已经死了,说不下去了,燕修然只好挥手让人离开,心烦意乱的回了书房。 燕修然不明白,自己在别扭什么,在介意什么。 阿凉只是陈路不忍心救回来的一个小丫鬟,自己看她貌美有用,才让她留下来。 他觉得不能这样下去,让一个下人,一个奴婢占据自己心神,这种事简直不可原谅。 以后阿凉的事少管,他如此告诫自己。 他不怕她以后的背叛,自己杀她易如反掌。 阿凉是早饭后出门的,她以为自己已经够早了,没想到,燕正雅来的更早。 他们这次见面是在太子的专属包厢里,她刚进门就行礼。 “奴见过太子殿下,上次有眼无珠,失 了礼数,还望殿下恕罪。” 阿凉不想一直这么演戏下去,太浪费时间和精力,她要跟燕正雅直接摊牌。 “你认识我?” 他恰如其分的震惊,真的很有欺骗性。 “是,那天回去,我家殿下说的。” \"你家殿下?算了,你叫什么名。\" “阿凉,奴叫阿凉。” 燕正雅背靠椅背,一条手臂搭在上面,姿势放松,“你家殿下真有福气,能得你这样的美人。” 他连问她家殿下是谁都没问。 想必早就知道。 阿凉没有害怕,继续跪着,甚至露出羞涩一笑,“不瞒太子,我家殿下就是看我貌美,让我来接近您的。” 哦豁! 是个胆大的,也是个聪明的。 燕正雅原本放松的身体忽的坐正,眼里的兴趣十足。 “说说看,你家殿下要你接近我作甚?” “他说太子殿下太完美了,让我看看能不能发现太子殿下什么弱点。” “哈哈.......哈哈哈.......” 燕正雅就跟抽风了一样,坐在椅子上笑的前仰后合。 等笑够了,他颤抖着摆手,“不.....不.......不好意思,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跟你家殿下都好有意思。” 随即他又好奇。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等情绪平静后,燕正雅才发现,阿凉还跪在地上,抬手示意她起来。 “我是四殿下的人全上京城都知道,这要怎么隐瞒?”她问的理所当然。 燕正雅在膝头上轻扣手指,“说的 也是,想和我成为朋友不难,就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了。 嗯......就先从你的戏本子看起吧。” 这姑娘有意思,说话也有水平,老四让她接近自己的事实是真,但是接近之后要做什么,她话里的水分可太多了。 第28章 两买断 燕正雅喜欢看戏,以前看那些戏虽然喜欢,但也总觉得怪异。 直到今天,他看了阿凉的戏本子。 才知道一直以来的怪异感在哪里,就是不现实,那些欢乐大结局的戏都太不现实了。 而阿凉姑娘戏本子里的台词太尖锐,完全不像一个困于后宅,没见识的丫头写出来的。 “这戏本子真不是你写的?” 阿凉摇头,真不是她,她还没这么有才。 燕正雅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待在上京城,孤陋寡闻的厉害。 这么精彩的故事,按理来说会火起来,只要外地火起来的东西,上京必然会有一份,可他从没听过。 既然外地都没有,那一定是这姑娘自己写的,却不承认。 罢了,他也不强人所难,她说不是她就不是她吧。 “殿下觉得如何,可有一观的价值?” 阿凉期待的看着燕正雅。 “很不错,我现在就可以叫班主来,安排他们那排练,最多五天就可以问世。” 这么快? 阿凉惊讶,“果真?百姓会不会觉得结局不好?” 这个故事阿凉一点没改,包括最后两人化蝶的情景。 她知道世人很多都喜欢看圆满大结局,但她还是不想改。 这是对原着最起码的尊重。 她的担心燕正雅觉得完全没必要,“不管什么戏,有人喜欢,必然也有人讨厌,没必要为了那几个人改变自己的想法。 我倒是觉得这个结局很好。” 阿凉很开心,她在这时代生活了十五年,她觉得自己是个看客,这个世界和自己相连的东西太少,总是觉得虚幻。 如果梁祝能受欢迎,她多少有点踏实感。 上辈子的东西能在这异世被别人接受或喜欢,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很新奇,很陌生,但是不赖。 “那我们叫班主来看看?” 阿凉显得比燕正雅还着急。 春满园的班主怎么都没想到,太子殿下和这位姑娘对写戏本子如此痴迷。 并且人家都写好了,就等他拿主意呢,看看到底能不能排成戏。 本来他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看的,毕竟人家是太子,就算不好也要说好。 一坨也得说成是黄金。 结果拿到戏本子的他惊为天人,不顾在场的人是太子。 爱不释手的拿着手稿,径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了起来。 阿凉和燕正雅对视一眼,有戏! 看那班主一副打算看完才理他们的样子,燕正雅看不下去了,他起身敲了敲班主旁边的小几。 “唉.......萧老,萧老啊,先商量正事,以后有的是时间。” 听燕正雅叫老班主萧老,阿凉不理解,这个时代唱戏的地位都这么高了吗? 让堂堂太子殿下尊一个老字。 不过当事人在这里,她心中就是再疑惑也不能问出来。 太子殿下的提醒,让萧班主终于舍得把眼睛从书上挪开。 他脸颊发红,难以自制的咧嘴笑道。“这好东西是殿下写的?” 随后大概又想到了燕正雅的太子身份,轻咳一声。“咳,好东西是好东西,就是殿下还是要以国事为重,这种东西少写......” 天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有多心疼。 他想看好看的戏本子,又害怕太子殿下沉迷这些。 燕正雅看到萧老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忍着笑说。 “萧老放心,不是我写的。” “不是您写的,那是?”他转头看向一边一直不说话的女子。 “好姑娘,真是你写的?”他太惊喜了。 这姑娘年纪轻轻,没想到能有如此想法,他一边扶着自己那不到一指长的胡须,边盯着阿凉思考,怎么将这姑娘忽悠到戏班子来。 当然不是让她来唱戏的,写戏本,还不用卖身。 班主那眼神瞒不过燕正雅,他悠悠的开口。 “阿凉姑娘是四弟府上的人。” 听说阿凉是燕修然府上的人,萧班主看她的眼神没刚才那么热切了,他凉凉的回了一句。 “那算了。” 他看起来很不喜欢燕修然。 阿凉才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官司,她现在关心的是,她的故事能不能登上春满园的戏台子。 “老先生觉得,这部梁祝可有资格登上您的戏台子?” 萧班主这会已经冷静下来,天上不会掉馅饼,人家也不会白白把好故事送给他们, 这就涉及到钱财问题了。 上京城估计除了阿凉以外,所有人都知道,春满园萧班主是个抠门的。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深沉的说,“故事是个好故事,但是.......” 后面巴拉巴拉一大堆,阿凉根本就没用心听,她自己比谁都知道梁祝的含金量。 阿凉的目光移向萧班主紧紧抓着戏本子的手,要不是他又这个动作,她就信了他说的鬼话,梁祝面前没有但是。 “班主,你打算给多少?” 痛快给个价,阿凉也不想白送给他们,自己又不是吃风长大的,以后用银子的地方多得很。 就她在燕修然府中攒的那点月银,能做什么? “200两买断!” ....... 阿凉觉得这老头太坑了,自己看起来像个冤大头吗? “要不2000两买断,要不就给我两成的分成。” 春满园是什么地方,上京城最赚钱的戏园子,达官贵人都爱来,阿凉相信,梁祝给萧班主赚的只会多不会少。 她这还是看在太子殿下的份上才要了2000两。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子抠得很,她的经典梁祝就值200两? 她不生气就不错了。 萧班主没想到这姑娘一开口就是两成分成,这是要他的命啊。 看起来娇娇弱弱,乖乖巧巧,长的还好看的 姑娘,心咋这么黑。 “你还想要我两成分成,你咋不去抢。” “那就3000两买断!” 春满园可不是一般的戏园子,它接待的顾客非富即贵,3000两很快就能赚回来。 萧班主差点跳起来,“你这姑娘咋回事,刚才说2000 两,一转眼就3000两,出尔反尔?” 看萧班主跳脚,阿凉一点不担心,她稳稳地坐在对面。 端起眼前的茶杯抿了一口,抬眸轻轻说了一句。“我还有别的故事,不比梁祝差。” 第29章 求仙问药的皇帝 这一句话就是绝杀,让萧班主还没说出的话就那么卡着喉咙不上不下。 憋的他难受。 两人较劲的的时候,燕正雅坐在原地姿势都没变,也没开口,就跟看戏似的看两人砍价。 萧班主有些不信任阿凉,他只好求助燕正雅,“太子殿下,这丫头说的是真的吗,她真还有别的故事?” “是真的吧?” 燕正雅问阿凉,他也想知道。 “当然!” 这点自信阿凉还是有的,自己编不出来,可是自己却听过不少。 种花家上下几千年沉淀出来的文化不是盖的。 她也知道用别人的东西赚钱不道德,可没办法,她要往前走就需要很多钱,很多人。 她也知道,自己是踩在别人的肩膀上往上走。 可......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能做的就是在说这些故事的时候,不要说成是自己的,把人家真正作者的名字注上。 至于这个世界有没有这个人,也不是她所考虑的事了。 可梁祝这故事,阿凉真的不知道谁写的,她只好把作者写成佚名。 所以当萧班主看到佚名两个字时是懵逼的,“这是你的笔名?” 阿凉摇头。“不是,我忘记给我讲这故事的人叫什么名字了。” 不知道萧班主信了没信,燕正雅不可能相信,阿凉从小大到大的成长经历他查的清清楚楚。 就她那种家庭,还有后来被卖的日子,哪有时间听故事,也没有机会认识讲故事的人。 她不想承认故事是自己编的,那就不承认吧。 最后因为阿凉的一句我还有不比梁祝差的故事吊着,萧班主含泪3000两买了戏本子。 别的一般的故事,他一般几百两就能拿下。 可阿凉这姑娘,心黑的紧,直接加到3000两。 他承诺七日后梁祝就能在春满园问世,到时候头一场演出请他们来看之后,就匆匆走了,他得好好琢磨琢磨。 等包厢只剩阿凉和燕正雅时,阿凉捏着手中的银票才回过神。 好多钱呀,她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能在萧老手中把戏本子卖到3000两,有本事。” 燕正雅毫不吝啬的夸奖,让阿凉不好意思,这话说的好像自己很贪财一样。 不过梁祝的价值可不止3000两。 “我还觉得便宜了呢。对了,为什么殿下您唤他萧老?” “他曾是我的老师?” 啊? 阿凉自从来到上京城,总觉得这里的人离谱的有点不真实。 在她看来,最正常的居然是燕修然。 太子更是个奇葩,说他是个纨绔,可他亲民,说他不是纨绔,他又很会玩。 谁家太子孤身一人走在大街上跟老百姓说话啊,就连阿凉这现代社会长大的,都没听过。 现在又出现一个太子老师在戏班当班主的人。 这是什么拉胯世界。 “老先生嫌官场太累,当先生学生又太愚笨,一气之下开了个戏园子。” 阿凉听的不得不为萧班主竖大拇指。 “他,很缺钱吗?” “人家是镇国将军府的三爷.......” 所以,镇国将军府的三爷为什么要开戏园子。 阿凉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该问什么。 燕正雅看着她的表情直觉有趣,只好向他解释了为什么萧老这么抠门的原因。 萧老出身镇国将军府,是前任大将军最小最受宠的儿子。 萧家一家子武将,没想到最后出了萧老这么个文曲星,走了文臣路子。 是那时候大庸最年轻的探花郎,老将军夫妻嘴差点没笑裂。 没想到这小儿子有才是有才,就是太直,爱怼人,上司每每被他气个半死。 最后他嫌官场太麻烦,一气之下辞官了,辞官半个月之后萧家人才知道,最后先皇让他给皇孙们启蒙。 结果教了三个月不到,又骂骂咧咧的回家了,说皇子们太聪明,他教不了。 其实是嫌他们太笨,燕正雅很清楚。 萧家多富贵,他什么事不用做,也有花不完的银子。 直到...... 萧老将军带他出去了一次,没人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回来之后,萧班主变了,对了,萧班主名字叫萧敬。 萧敬变的极其爱财抠门,他甚至为了钱财开始做生意,开青楼,戏班子,什么赚钱做什么生意。 青楼是什么地方,为这萧老将军差点没气死。 两方最后僵持的结果是,青楼只卖艺不卖身,只做达官贵人的生意。 “他们去了哪儿?” 阿凉很好奇,萧敬见到了什么,让他能在一瞬间改变。 “我也是后来才打听到,他们到了一个村子,整个村里的 人不是战死士兵的遗孀,就是战场上退下来的残兵和老兵。” 燕修然的声音其实很轻,但在阿凉的耳朵里和炸雷差不多了。 她能想象得到那是什么样的场景。 参考种花家近现代的那几年战争,阿凉只觉得头皮发麻,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只会更残酷。 “他......他.......他是为了照顾那些人是吗?” 阿凉的眼睛酸酸的,嗓子都哑了,这不是她该有的情绪,她想。 她从没把大庸朝看成自己的故乡,自己的国家,她对这里根本没有任何归属感。 可......可...... 那些士兵,那些人,他们的日子得多难过啊。 大庸朝的国力其实一年不如一年了,阿凉能感觉到,就拿当今的皇帝来说。 全大庸的人都知道,他在求仙问药。 一个朝代一旦出现这种领导人,离分崩离析也不远了。 不管是阿凉前世长大的种花家,还是今生的大庸朝,不管领导人怎么样。 那些士兵都是最值得尊敬的。 “我是不是3000两要多了?” 阿凉看着燕正雅问道,她的脸色苍白,表情纠结,愧疚的表情溢满脸上。 只一眼,燕正雅就觉得她其实是个善良的姑娘。 他轻轻的摸了摸阿凉头顶,“放心,萧老不会做赔本买卖。” 因为萧班主这件事,阿凉赚了3000两的心没有刚开始那么热了,“我再多写几本吧,让萧班主多赚点。” 真不是阿凉自己搞事业的人设崩塌,是她对军人总有一种特别的感情。 就和现代时刷某音,看到种花家军人的视频总是莫名其妙流眼泪,那种感情是一样的。 “我替萧老谢谢你。” 第30章 你还想做什么 “陈侍卫,陈侍卫.......” 阿凉看着远处的人连忙喊道,很久没打听关于殷府的事了,也不知道他们的线索的找的怎么样。 作为侍卫的陈路耳力很好,他自然听到了阿凉的呼声,可就是不想搭理人。 他太失望了,原本阿凉和公子会有什么发展,没想到这人居然跑去和太子混在一起。 那个花花公子,哪里比得过四殿下了。 可身后的声音就好像没感觉自己的抗拒似的,一直叫,一直叫...... 他是嫌烦才停下脚步的,对,就是这样。 “干嘛?” 阿凉小跑到他面前已经气喘吁吁了,她弯腰扶着膝盖,喘着粗气问。“殷大人的事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陈路很是心疼他们公子,殷家内斗却牵连到殿下。 还让殿下为他们奔走,实在不像话。 “你不是攀上了太子吗,两人天天出去听戏,还记得谁是你主子啊。” ....... 阿凉能说我是奉你主子的命令在行事吗? “说不说?” 不说她问燕修然去。 看到阿凉利落的转身,一副真不打算听的样子,陈路又憋屈的叫住她。 “这么急作甚,我又没说不说。” 什么狗脾气,本来就是她做的不对,抱怨都不能让人抱怨两句了。 陈路只好憋着气和阿凉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其实殷府的下人很好查,按照阿凉的方法很快都查到了。 殷家二房太太的陪嫁管事。 听到这里,阿凉惊呼:“二房太太?” 真不是她要惊讶,属实是没想到,阿凉记得二房和大房可是一个母亲生的,都是嫡子。 二房太太 的管事怎么可能有和考卷相似的题目,只能是二爷给的。 殷家二爷就是个从五品的吏部郎中,更夸张的是,这次春闱的主考官就是吏部尚书管温茂。 管家还出了一个宜妃娘娘,不过宜妃是没有儿子的,子嗣只有一个三公主。 想通这些,阿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都是权力害的。 二爷殷元礼今年已经四十多了,在吏部郎中这个从五品位子上坐了快十年,他肯定是想往上走的,要知道现任吏部侍郎已经快60,退休的年纪。 要知道,古人一般是不长寿的,60岁算是活的久的。 到时候这个位置谁接,大家心里都盘算着呢。 “那最后如何了?” 这才是陈路最气的地方,那殷元礼一人承担了所有罪责,吏部尚书管温茂一点没被牵扯到。 殷元正倒是无罪释放了,可殷家二房又被全部收监。 燕修然还想继续深查,结果收监的当天晚上,殷元礼就在牢里自尽。 身边还有一封认罪书,只说考题是自己无意间得到的。 无意间?如此笼统的答案,谁都知道不合理,现在人死了,更无从查证。 考题是陛下亲自出的,副考官殷元正在春闱开考之前,根本就没有机会得知考题。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兵部侍郎,哪有那么大的权力。 只要有脑子的人现在都知道,背后主使是谁,可没人去说。 谁都不想开这个口,一来没有证据,二来吏部尚书手握所有官员的升迁考核。 没有证据,谁想得罪人。 谁家外地没个亲戚朋友做官? 这件事的结局就是殷元正无罪释放,二房全部流放。 殷元正治家不严,罚俸禄两年。 事情就是如此简单,如此快速的完结。 不说燕修然 了,就连阿凉都觉得憋屈,殷家完了。 不要说只折了二房这种话,谁家不是同气连枝,陛下看上去只处置了二房,大房就罚俸禄。 可大家心里明白,殷元正以后不会升迁了。 他还不到五十岁,做官还能做好几年呢,只要不作死,兵部尚书的位置迟早是他的。 现在嘛,这个侍郎位置他可能要坐到死了。 燕修然为了殷家不惜以找回赈灾银为代价,只求重审春闱泄题案。 没想到,问题就出在殷家,不知道现在多少人在背后看他笑话。 “殿下还好吗?” 陈路哀怨的看了阿凉一眼,小声嘟囔,“你可算想到殿下了。” 四殿下这几天看着很正常,没发脾气,没骂人,可亲近的陈路知道,他们殿下发呆的时间变多了。 “我去看看。” 其实殷家的事燕修然没有很放在心上,他二舅想高升他也能理解。 燕修然心烦的是他父皇的态度,明明只要好好查管温茂,肯定能找到证据,可他父皇不让查了。 “老四啊,够了,罪魁祸首已经伏法,你还想做什么?” “可是.......” “没有可是,你不能因为一个殷家就搅的朝堂不安稳,有这闲时间,你还不如回去让殷家主好好教导小辈。” 这话直接把燕修然的脸放在地上踩。 还是当着群臣的面。 燕修然现在还记得,管温茂当时的表情,看他就跟看小丑一样。 他是皇子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一样拿他没办法吗? 燕修然发誓,他从没如此屈辱过,一个吏部尚书就可以如此看不起他。 这让他心焦,难受,坐卧不宁。 他没有一次如此渴望想得到那个位置, 管温茂是个俊俏的中年人,刚年满四十岁,是宜妃最小的弟弟。 四十岁就坐上了从二品的尚书位置,他升官的速度很快,很多人都说,管温茂是因为只忠于陛下,才得陛下信任的。 谁让宜妃没有儿子。 陛下不用担心他居心不良。 陛下常常招他进宫通宵达旦的下棋,这份殊荣,整个朝堂都没有。 他不支持任何皇子。 阿凉看到燕修然时,他在垂头盯着桌面上的书,手中拿着的折扇已经变形。 这是想到多么可恨的事才能这样。 “奴见过殿下。” 燕修然抬眼看向阿凉,他眼中的难堪和渴望让阿凉心惊。 事情可能比陈路说的还糟糕。 “你那边怎么样了?”他一瞬间收起了眼中的情绪,和往常一样的口吻问阿凉。 “回殿下,还算顺利,已经和太子殿下约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燕修然没有说话,他只觉得自己呼吸慢慢变深,变重,他很急躁,但又不明白自己在急什么。 他用指甲轻敲桌面,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殷家的事听说了吧?” 第31章 脑子今天怎么不灵光 “你说陛下为何要如此护着管温茂?”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事的根源在吏部尚书这里,殷元礼一个小小的吏部郎中,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得到考题。 “殿下有没有换位思考一下?” 什么? 燕修然看向阿凉,眼中的沮丧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你说的什么意思?” 他的呼吸变浅,很期待阿凉能给出不一样的答案,他最近光是想这个问题,都感觉自己要疯。 “要是真追究下去,祸根是陛下自己,考题从宫中出来的 时候肯定是密封的,几位考官一起开封,这个时候,管温茂怎么泄题? 要泄题就得提前几天,听说管温茂时常自由进出皇宫,和陛下通宵下棋。 您说,如果他不小心瞄两眼的 话.......” 燕修然恍然大悟,是 了,陛下肯定知道,就是因为自己的不严谨,才让管温茂有机可乘。 他不可能给天下万民攻击自己的机会,所以只能死保管温茂。 “这么说,陛下私底下说不定对管温茂也不喜,只是他不能表现出来。” 谁知道呢,阿凉没有多说,四皇子这么认为就这么认为吧。 自古皇室的 丑闻是即离谱又吓人。 管温茂年近四十还没有成亲,加上常常通宵和陛下下棋,这种种行为,不得不让阿凉多想。 历史上,这种皇帝不少。 但阿凉也不会把自己的猜测告诉燕修然,毕竟再怎么荒唐,陛下还是燕修然的父亲。 “事情已经这样,殿下别多想了,过两天春满园新戏登台,殿下有空可以去看看。” “就是你写的那部?” 阿凉有些不好意思的撩了撩额前的刘海,干笑道。“殿下知道啊,是我写的。” 阿凉写的戏燕修然还是很好奇的,也想去看看,可一想到春满园的班主,他又犹豫。 那老头看自己总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小时候他嫌弃自己笨,现在又嫌弃自己野心大。 当然不是只嫌弃他一个人,可以说宫中的皇子就没有他没嫌弃过的人。 好像全天下就他一个人最聪明一样,实在让人不痛快,偏偏太子还喜欢往那边去。 他记得,太子小时也没少挨骂。 “那就去看看。” 看着阿凉的轻快走远的背影,燕修然刚刚变好的心情又难言起来。 他知道,阿凉写戏本子的初衷就是为了勾起太子的兴趣,他有点后悔让阿凉接近太子了。 比起让她做某个人身边的花瓶,金丝雀,阿凉更适合谋士。 对,就是谋士! 她很聪明,也胆大,更有野心。 这种人放在后院委实浪费,他好像走错了一步棋。 燕修然将一只手放在胸口,深深的叹息。 希望燕正雅看不上阿凉吧,其实阿凉除了貌美之外,性格一点都不像女子。 她有野心,肯吃苦,性格又坚毅。 和这些相比,她的美貌不值一提,常常被人忽略。 天元十九年,上京高门的中秋节基本都是在宫中过的。 陛下在宫中设宴,宴请群臣及家眷,这是殊荣,各家只有几个名额,为了这个名额,家里人口多的人争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众人刚从宫中回来的第二天,上京城就传开了,满园春次日有新戏面世。 传言这新戏是萧班主花重金得来的,很是精彩。 更夸张的是,当天太子殿下,四皇子殿下都会到场。 这个消息让刚从皇宫回来的各位小姐激动,看不看戏倒是其次,要是能偶遇太子或者四皇子...... 虽说一直传言太子殿下独自出行,但她们作为深宅女子,根本没机会出去偶遇。 这种情况就导致了当天的票价飙升。 看着萧班主的价格从一个位置十两银子涨到八十两,笑的嘴都合不拢的样子。 阿凉疑惑,“不是,他们提前知道这部戏的内容了吗?” 已经到了如此火爆的程度? 燕修然和燕正雅闻言一个表情平静,一个表情同情。 “她们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已。”燕修然看着燕正雅悠悠开口。 燕正雅没理他,只是同情的看着阿凉,“你这姑娘,平时脑子挺好使啊,今天怎么不灵光了。” 阿凉本来随口一感叹,没想到被嘲讽了。 没有她假装的笨,怎么能凸显他们两位皇子的聪明才智? “殿下见笑了,只是没想到他们如此疯狂。” 照这样下去,阿凉相信,过不了三日,萧敬就会把那3000两银子赚回来。 等到满座,众人期待的新戏终于登场。 很多人都是抱着凑热闹的心思, 没想到剧情如此精彩。 就连一向不怎么看这些的燕修然都入迷了,他回神看着阿凉,惊讶道,“这是你写的?” 阿凉摇头,“我听过”。说实话,不仅燕修然不信,她自己都不信,她只是把故事写出来,很多细节她压根没记住。 萧班主改的如此惊艳。 人才。 大家都在专心看戏,唯独一人径直朝太子的专属包厢走过来,守门的门童根本不敢阻拦。 那人就是吏部尚书管温茂的侄女,管璐。 有着上京第一美女称号的管璐,因为小叔位居高官,又得陛下恩宠。 她从小心高气傲,目的很明确,就是嫁给太子,做人上人。 到了年纪时,家里准备让小叔向陛下求旨,没想到被前太子妃阮家截胡。 阮家? 她当时都懵了,上京城 的贵族中有姓阮的人家吗? 查来查去,是那一届状元郎的妹妹,一个村姑,但因为生的貌美,被太子求娶了。 管璐永远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有多恨,眼睁睁的看着太子妃落到一个村姑手里。 知道她性格的人都觉得,现在她总该不会盯着太子,找合适的人嫁了吧。 没想到这姑娘愣是不嫁人,现在已经19岁了,她做梦都想着让朝堂的争斗更激烈些,把太子斗下去,她嫁给下一任太子。 就是这么偏执的一个人。 她哭着求着让她小叔管温茂站队,就在闹的家里乌烟瘴气,自己也人不人鬼不鬼的时候,转机来了。 那阮氏是个短命的,难产死了,虽然生了皇孙,但她死了。 死了太子妃的位置就空了下来。 她的机会又来了。 第32章 你惹祸啦 上京城的人都知道,管尚书家有个19岁还没出嫁的侄女,对太子一往情深。 人也貌美,有上京第一美人的称号。 太子喜欢美人大家都知道,这下太子妃肯定就是管小姐的了。 管璐也很自信,别的她不敢保证,但是美貌这一块,在上京城她就没输过。 她开心的等着太子让礼部来提亲,等了一年,一点动静都没有。 最后她豁出脸去找太子,可人家说,年纪大的姑娘他不喜欢,再美也不水嫩了。 那时候的管璐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她才18,18岁啊,花一样的年龄,他怎么能说自己上了年纪呢,怎么能说自己不水嫩呢。 她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伤心,而是愤怒。 管璐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的状态,紧抿双唇,指甲嵌入掌心。 她恨燕正雅,她恨死他了。 可她也必须成为太子妃。 太子的专属包厢视野极好,阿凉能在这个世界看到上一世的经典梁祝,她心情说不出的微妙。 就连要在太子和燕修然面前维持人设都忘了。 她大大咧咧,松松垮垮的坐在椅子上,坐姿和她的长相差别太大。 就在燕修然想要出声提醒时,包厢门被推开。 走进来一位楚楚动人的女子。 她眉目如画,薄粉敷面,丹唇列素齿,顶顶的美人儿。 这也是阿凉活了十五年见到最好看的女子。 不说脾气不好的燕修然,他在的场合就不能有女子这个规矩。就连脾气一向很好的太子,这会子也沉下了脸。 他再好脾气,也不能容忍没规矩的热闹。 “管小姐气势汹汹的这是要作何?孤的包厢也闯?” 管璐才不怕他,这人的脾气那么好,对于女子更是宽容,就算不悦也不会惩罚自己。 至于旁边的四皇子?呵! 谁管他心里舒不舒服,只要自己当上太子妃,一个皇子算个什么东西。 “知道太子殿下在,臣女来看看。” 燕修然最近对管家可以说是恨之入骨不为过,现在连一个管家女也来寻自己晦气。 还不等太子开口,他已经喊陈路了。 “陈路给我滚进来?” 滚进来的陈路也苦啊,肚子早不疼晚不疼,偏偏这个时候不好了。 “殿下恕罪,属下.......” 跟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燕修然暴躁开口,“给爷扔出去,顺道去管尚书府问问,家里的女眷都没有 教过规矩吗? 太子兄长脾气好,不好意思处置,那就让我来。 再问一句,这天下到底姓燕,还是管?” 陈路的冷汗直冒,他知道四殿下这是生气了。 “属下马上办。” “四皇子,你敢,我 可是管尚书的侄女。” 燕修然根本不想听她说话,“还不丢出去!” 陈路作为一个男子,拉拉扯扯女子实在不好,他只好伸出手臂把人往外挡,这样速度就慢了很多。 也让管璐说出了惊世骇俗的话。 “明明是你自己有病,为什么要怪罪我们女子!” “咣!” 阿凉手中的茶杯掉了,她甚至因为震惊张大了嘴巴,这谁家女子,如此胆大,四皇子这毛病给说成有病。 完了。 她觑了一眼燕修然,人家脸上刚才的气急败坏已经没有了,很平静,只见他一步步缓慢朝这姑娘走去。 忽然露齿一笑,抬腿就是一脚,那姑娘直接从门口飞出去了。 是的,没错,就是飞出去。 问: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古代弱女子,能受得住成年男子的一脚吗? 答:显然不能,没想到那位小姐趴在走廊里一动不动吗? 陈路早跪在原地了,回去这顿罚是逃不过了,他想。 果然,坐回位置的主子冷漠的看着自己。“废物 ,一个女子都扔不出去,回去领二十鞭。” “属下遵命。” 等包厢里重新剩下他们三人时,燕正雅笑眯眯的开口。 “四弟,你惹祸啦,那是管大人的侄女。” “我知道。” 燕正雅:“知道你还这样,他跟殷家的事我也听说了,你现在这么一闹,估计是没有和解的可能了。” 说起这个燕修然就气, “还不是因为太子殿下您太招蜂引蝶。” “我有什么办法,她天天追着我想当太子妃,我也说过了,她不听啊,总不能杀了她吧。” “那你直接娶了她不就行了,反正你也缺个太子妃。”燕修然不动,说太子长情吧,后院那么多美人,说他花心吧,迟迟不立太子妃。 让那些女人一个个跟疯子一样。 燕正雅听到他说让自己娶管璐,立马不干了。 “凭什么你讨厌的人让我娶,再说了,我现在有了新的想法。”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温柔的看着阿凉。 本来在一边专心喝茶的阿凉察觉到太子的视线,抬头疑惑的看过去。 但心里却掀起惊天大浪,太子这什么意思,看上自己?他们才见了几次面? 能让太子殿下对自己动心思。 他是故意的,还是真的....... 太子的目光自然也瞒不过燕修然,他垂下目光喝了一口茶,到底没忍住。 “兄长这表情,不会是看上我这小丫头了吧?” 燕修然本不想出声的,可那眼神实在让人介意。 “不可以吗,这么好看的美人,放在四弟身边实在浪费,要不你给我吧?” 阿凉也没想到,话赶话就说到这里了 ,她以为还要再相处一段时间。 可太子已经开口了,燕修然这个犹豫的表情是什么意思,这不是他们的计划吗? “兄长那么多美人,不差这一个吧。” “差,怎么不差,你不觉得她比我后院的那些都好看吗?” 太子步步紧逼,让燕修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因为他说的都是实话。 最后燕修然转头看向一直置身事外的阿凉,“你呢,你什么想法。” 燕修然很矛盾,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这种既期待又害怕的感觉很陌生。 本来在神游的阿凉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她心里埋怨燕修然,这人在搞什么,直接同意不就行了。 阿凉无奈站起身来,对着两位屈膝行了一礼。 “奴婢听殿下的。” 第33章 殿下,其实我是故意的 燕修然很生气,可他又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好像是气自己的不舍犹豫,又好像在气阿凉的不在乎,一副他们想怎样就怎样的态度。 他想要阿凉和自己有同样的心境,他想要阿凉...... 想起那张明媚的脸,燕修然心头一跳,他想要那双狐狸样的眼睛看自己,里面有自己的影子...... 明明他前几天还在提醒自己,不能让女人扰了心神。 距离他们三人一起看戏已然过去三天,他敷衍太子说他考虑考虑,还开玩笑似的问太子,他有什么好处。 他的本意是想为难太子,也让阿凉看看太子其实没那么喜欢她。 可太子很干脆的说,替她摆平管家。 最近管家在朝堂上处处针对燕修然的人,宜妃在后宫更是和端妃过不去,端妃那样绵软的性子,光是自保就已经筋疲力尽。 更何况她真不是个聪明人。 燕修然能平安长这么大,没病没灾,完全是自己从小就聪明,再加上很得太后眼缘。 现在太后不在了,成年皇子们也一个个出宫,后宫中端妃的处境其实不那么乐观。 更糟的是,燕修然还打了管璐。 不管因为什么,他打人是事实,就算皇帝不追究,管家心里也会揪着不放。 管路的父亲虽然没有官职,可他是全国最大的茶商和布商,宫里的茶甚至都是管家供应 的。 燕修然知道,管家还是低调了,他们要是想当皇商,根本没有现任皇商段家什么事。 其实太子提出这个买卖很划算,燕修然清楚,阿凉也明白。 管家虽然没胆子针对四皇子,但却可以恶心他,针对他下面的人。 只要是做官的,谁可以自信自己没留下点污点。 回来三天,燕修然把自己关在书房两天,他一直在思考一件事,他对阿凉的心境。 什么时候变的,他不是个笨人,知道自己这样意味着什么。 阿凉很吸引人,应该说她能吸引很多人。 笨的垂涎她的美貌,聪明的看上她的性格和智慧。 当第三天,燕修然差人来找阿凉时,她难得的精心打扮了一番。 上身穿着古董白填锦琵琶袖苏锦直领对襟,下身是深绿褐色斜行针宝照大花锦罗裙。 头发绾了个随云髻,精致的云鬓里点缀插着宝蓝点翠珠钗,耳上挂着浇铸养殖珍珠耳坠。 细腰曼妙系着分散黑色如意流苏网绦,上挂了个银丝线绣莲花香囊,脚上穿的是绣玉兰花宝相花纹云头小靴。 阿凉从没这么认真的打扮过,她知道自己的相貌是怎样的,其实这一身并不是最适合她这张脸的打扮。 尽管这样,已最为耀眼。 就连院子里洒扫的小厮都频频回头。 青雀更是从头夸到尾,姑娘您真好看,姑娘您跟仙子一样。 她没读过书,不知道怎么更有水平的夸人,但恰恰就是这朴实的话惹的阿凉频频发笑。 她摸了摸青雀的头,神情温柔,“傻丫头,比你家姑娘好看的人也不少,你见识太少。” 说完阿凉不理会身后人,径直离开了。 “殿下.......” 这是阿凉第二次对燕修然行跪拜礼,第一次是在肃州。 燕修然看到如此打扮的阿凉,他的心怦怦跳,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的撞了一下又一下。 他仿佛是在品味空气一般深呼吸一口,好像如此才能压下心里的悸动。 这次他没有第一时间就让阿凉起来,他坐在书桌后俯视跪在地上的人。 “决定了,要去太子府?” 这次的阿凉也不一样,她微微抬头直视燕修然,语气温柔又残忍,“殿下的想法难道不是和奴一样吗?” 她也不是蠢蛋,燕修然每每的情绪失控,不就是因为对自己有了那么一点兴趣吗? 可这点兴趣太少了,和他的大业比不了。 况且她也不会一无所有的去赌一个男人的真心。 她是赌徒,但她不会赌男人。 燕修然有时候很讨厌阿凉,她太懂自己想要什么了,不,不是自己,是他太懂男人了。 她总是能猜出自己心里想要的是什么。 这让他难堪。 “还记得自己要做什么吗?” 其实燕修然知道,这次放走阿凉她就真的飞了。 给太子送人,他自己不可能扣着人家的卖身契,阿凉不想为自己做事,安安心心待在太子后宅的话,谁也拿她没办法。 阿凉就像知道 他的想法一样,神情坚定,“殿下,阿凉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您救了我这件事我从来没忘。” “其实我有很多种办法,让你就算拿到身契也可以听我的话。”他自顾自的说。 “可阿凉,你替我挡的那一箭,我永远记得。” 所以,你是真的自由了。 阿凉因为他的话愣住了,她其实有些心虚,那个时候她算过角度,燕修然中箭必死,而自己却不会。 殷横箭来的方向是按照燕修然身高的角度射出的。 阿凉看着上面的那人,心说,他其实也不是个坏人,身为皇子想要登顶没有 错。 那个位置太诱人,只要处在皇子位上,就有可能得到,多大的诱惑啊。 更可怕的是,如果上位的兄弟和自己不和,那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想活就得争。 而燕修然利用自己这点,阿凉也能理解,他们不熟,自己还是他救的。 一个卖身了的贱奴,在作为皇子的燕修然眼中有利用价值,她应该感到高兴。 如果自己和燕修然的位置换一下,阿凉相信,自己会比燕修然做的更绝。 “殿下,其实那次我是故意的,如果当时那支箭对我有生命威胁,我是不会挡在你身前的。” 她把人性说的如此直白,燕修然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想,阿凉为自己挡箭,可以是责任义务,也可以是心悦他,唯独不可以是故意。 这一瞬间,他心头的炽热和躁动都冷了下去,连带着脸也发青。 “你......你敢不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殿下,我当时想的是,这种方法才能让您记住我,您手底下那么多能人,事情又多。 忘记一个无关紧要的丫鬟很容易,而作为下属不被记得很惨的。” 第34章 她怎么能骗人呢 燕修然看着底下人一张一合的嘴巴,他恨的要死。 她怎么敢,怎么敢如此戏耍他,戏耍他的心。 他甚至觉得自己耳鸣了,视野开始模糊,气喘吁吁,口干舌燥,他想杀人,杀了眼前这个骗子,她怎么能骗人呢。 怎么能拿生命欺骗别人。 “殿下......殿下?陈路,陈路.......来人,来人啊。” 阿凉看着燕修然的状态很不对,她想叫人来,可没想外面无一人进来。 她只好走上前去,“殿下您怎么了?” 燕修然看着眼前人脸上的慌张,还有眼睛里的担忧,他明白,对方依然在演戏,也是故意的。 她想要什么? 以前自己知道她有野心,以为她想要的是他登顶后的妃位,可现在看来....... 燕修然刚才的盛怒已经平息,他冷眼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的表演,心里恨的不行。 他一把捏住对方的脖颈,往前一拉,自己倾身吻了上去。 阿凉在没防备的时候被强吻了,就在她反应过来要挣扎的时候,燕修然就退开了。 整个过程很快,他只是轻轻一触。 燕修然看着眼前终于呆了的女人,邪恶一笑,“我比皇兄先得到。” ........ 阿凉无语,这是什么奇怪的胜负心。 “殿下,其实您的心思我能猜到一点,但我只是一个很平常的女人,只要您坐上那个位置,想要什么样的没有,您要这样想。” 随后她又开始保证。 “您让我做的事,我不会忘。我可以保证会给您传消息,不过我可不能保证您能坐上那个位置。” 阿凉开玩笑似的嘻嘻一笑。 看到这个笑容的那一刻,刚被燕修然压下的悸动又来了。 他沉着脸,“我还没废物到靠一个女人登上那个位置,况且你觉得你有那个能力吗。 当然,如果你真有,那这位置还不如让你坐。” 阿凉此时的表情可以用傻来形容,就连刚才燕修然强吻她,她都能淡定的接受。 燕修然的觉悟这么超前吗? 他口中居然能说出你有能力你上的话,她是一名女子啊,女子! 这是古代男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阿凉的双手甚至还撑在书桌上,“殿下你.....”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怎么?不信?哼!” 从他的这声“哼”里,可以看出很不满。 他也不想给阿凉解释自己心里的想法,随手把旁边放着的阿凉卖身契丢了过来。 “滚吧。” 随即垂下眼帘,再不看她一眼。 阿凉忍了又忍,最后还是说了一句,“殿下,就算我到了太子身边,对他和对你的心是一样的。” 等燕修然从这句话回过神时,阿凉已经拿着卖身契 出了书房。 看着她背影,没有一丝留恋的样子,燕修然紧绷的肩膀耷拉了下来。 嘟囔道,“没良心。” 不过她对太子没什么多余的感情这话还是取悦了燕修然,果然和那些后宅自以为自己多聪明的女子不一样。 阿凉的心不在男人身上,更不在后宅。 所以她想要什么? 他现在庆幸当初自己怕麻烦救起了她。 就在燕修然发呆的 时候,陈路匆匆跑过来,“殿下,阿凉姑娘吧殷横带走了。” “殷横?” 燕修然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想了好一会才想起这人是谁。 “他还在府中?” “没有您的发话,他一直被关在柴房,可刚才阿凉姑娘来说,您同意了,让她把人带走。” 殷家现在已经不中用了,而殷横还是庶房庶子,燕修然更不放在心上。 “带走就带走吧。” 他无所谓的摆摆手,阿凉要进太子府,不可能带着殷横。 不是心软想放走他,就是有事要殷横做,一个殷横,带走就带走了。 再说殷横身上的功夫不错,希望能在关键时候护住阿凉的命。 太子府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女人多事自然也就多,真以为燕正雅有能力让她们和睦相处啊,太天真了。 燕正雅打的什么主意燕修然不知道,但他很肯定,对方也不是什么美人都收的。 ........ 太子府。 当太子詹事听到下面的人来报,说有个姑娘背着包袱,专门来找殿下。 他刚端到手里的热茶没拿稳,一不小心打湿了衣襟。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下头人又重复了一遍,“大人,有个姑娘背个包袱在门口,说是找太子殿下。” 太子詹事卢,叫卢霖。 卢霖知道他家殿下受欢迎,但也没想到有姑娘到了自动上门的地步。 乖乖,殿下这得受欢迎到什么程度。 “去看看。”小老头背着手,脚步利索的往太子府大门口走去。 卢霖看到阿凉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不像个好人家的姑娘,那张脸太勾人。 虽然打扮的和时下千金小姐差不多,但这相貌上可相差太大了。 “小姐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卢霖迟疑问道,他心里祈祷这是真的。 “太子殿下让我来府上找他的。” 不是来找太子殿下,而是太子殿下让她来找,两句话的意思可差太多。 “小姐稍等,在下去禀报。”卢霖的语气恭敬了很多。 阿凉脾气很好的点头,反正不管禀报多少次,都是太子殿下让自己来找的。 这次来的是燕正雅,身后跟着满头大汗的小老头太子詹事卢霖。 “你来了!” “阿凉见过殿下.......” 阿凉的膝盖还没屈下去,就被燕正雅亲手扶了起来。 “以后见了孤不必行礼。” —— 今日的朝堂可热闹,天元帝和往常一样,照例询问各位大人有没有事启奏,没事就可以退朝了。 能放在早朝上议的事,都是关乎国家根本的大事,一般的事没人会提。 如往常一样,天元帝身边的洪公公准备高呼“退朝”时,吏部尚书管温茂站出来跪倒在地开始哭诉。 “还请陛下给微臣的家人做主。” 这让大家一脸懵逼,什么意思,怎么回事? 天子宠臣管大人家人被人欺负了?还有这等奇事? 一个个依然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目不斜视的站在原地,可耳朵都偷偷竖起来了,心里吃瓜的欲望已经达到了顶峰。 燕修然心里冷笑,等了三天,终于等到了这条狗告状。 第35章 当真是满门荣光啊 天元帝心里很烦躁,眼看真人说的修行时间就要到了,还要被这种破事绊住脚。 他想发火,但下面跪着的是管温茂,“爱卿有何委屈细细道来。” “就在三天前,四皇子殿下殴打微臣侄女,导致她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 原本安静的朝堂因为这件事变得沸腾起来。 啧啧啧.....不愧是四殿下,连皇帝宠臣的侄女都敢打。 “老四,管大人说的可是事实?” 早在打了之后,燕修然和燕正雅就商量好对策了,所以他现在根本不急。 “陛下,管大人说的太严重了,儿臣只是踢了她一脚,且儿臣这么做事有原因的。” 事情到了这份上,天元帝知道,今天的修行是赶不上了。 只得下朝了让真人给天尊告罪,自己晚上再修行。 想到这里,他的屁股坐实了,准备安心听听他这好儿子究竟做了什么。 连一向温文儒雅的管大人都来告状了。 “说吧,到底什么原因,让你对一个弱女子动了手。” 燕修然不慌不忙跪到管温茂旁边,但开口却能吓死个人。 “那管小姐一直纠缠太子殿下,殿下拒绝过很多次了,她不听不说,还变本加厉。 她说她就想做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她将来一定会将儿臣踩在脚下。” 听了这话的管温茂暗道不好,这死丫头怎么没跟他说,当时太子在场。 管小姐可真敢想敢说啊,四殿下也真敢信。 有那胆小的臣子已然惊呼出声,胆大的则老神在在,看戏的姿势都摆好了。 众所周知,先皇后仙逝八年,陛下当众说了不会续弦,也没有让后宫哪个妃子上位的打算。 陛下对先皇后用情至深呢。 管小姐这么说的意思是什么,看上了那位子,但 和陛下不可能,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太子。 皇帝听完没发表任何意见,好像是在神游,又好像在思考。 过了好一会,他才不确定的开口问。“和玉啊,”和玉是管温茂的字,这是他高中探花时先皇 赐的。 “陛下,微臣在。” 管温茂知道这一局他要输了,不管自己再怎么受宠,璐璐能说出这种话就活不了。 “听说你那侄女今年也有十九了,还有着上京第一美人的称号。” 管温茂一时竟不知陛下什么意思,他迟疑了一秒说。 “都是大家的抬爱。” 只有燕修然和燕正雅嘴角神同步的抽搐了一下,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下,但有那眼尖的还是注意到了。 大家都选择性的忘了,皇帝年轻时也是好颜色的。 为什么皇后娘娘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还不是被后宫的脏手段害的。 娘娘是中毒身亡的,还是慢性毒药,虽然时间过了八年,可还有很多人记得的。 陛下和娘娘是少年夫妻,大概是娘娘仙逝让陛下愧疚,后面才没有选美人进宫。 可一个人的爱好怎么可能轻易改变呢。 “爱卿是大庸的栋梁,既然你侄女想 做那最尊贵的女人,让 礼部看个日子进宫吧,这宫里也该有个皇后了。” 看吧,上了年纪的聪明人一脸的果然如此。 只有不太知往事的,想不通,为什么说不会再立后的陛下忽然要立后。 底下跪着的燕修然只想笑,果然,父皇最疼爱的还是太子殿下啊。 毕竟是先皇后唯一的子嗣,她活着的时候,太子的恩宠也许就那样,但是她死了,死人有时候可比活人厉害。 “微臣叩谢陛下隆恩。” 这件事的整个过程,太子都没出声,也算是默认了燕修然的说辞。 直到皇帝走了 ,管温茂和燕修然才起身。 站起身的燕修然都没打算掩饰自己的好心情。 “恭喜管大人又一次荣升皇亲国戚,还有管小姐得偿所愿。” 管温茂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了,宫中宜妃是他姐姐,现在侄女又要进宫,还是皇后,比她姑姑身份还高。 再加上自己和陛下的关系。 这都什么跟什么,一想到这些,管温茂就头疼的紧。 他们管家都要成为上京的笑话了。 “四殿下,这一局我认输。” 燕修然才不给他面子,两人早在殷家那件事时,就不可能和解了。 “管大人真爱说笑,我又没跟你比试。” 说完追着前面太子的背影而去,略过管温茂时又嘟囔了一句。 “不愧是管家,当真是满门荣光啊。” —— 当圣旨到管家时,管璐只觉得天塌了。 她从十五岁盼到了如今的十九,四年,整整四年,她因为年龄被京中的其他女人背后蛐蛐了多少,她都忍了。 为什么,为什么是进宫? 陛下都五十多 了,她花一样的年纪,为什么要嫁给一个老头。 管璐在宣读圣旨的公公面前当场昏死了过去。 这让大家的面上都不好看,尤其那公公还是洪公公的义子。 连管老大塞过来的银票都没拿,冷着脸上了马车,“管大人有时间还得好好教导教导子侄。” 没等管温茂说话,马车已经扬长而去。 管温茂不知道自己怎么进门的,他脑子里闹哄哄的,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路过管璐身边时连她看都没看一眼。 “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想不想进宫都无所谓,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 管家人为什么可以借着他的势如此无法无天,还不是因为知道自己的隐疾吗? 他们觉得她管温茂百年之后除了依靠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当初宜妃提出那种事他忍了,现在还让自己被一个宫里的下人这么训导。 管温茂回到书房就把自己关在了里面,身边的侍卫更是远远的守着他的院子,一个人都不许靠近。 他们知道,大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总会把自己关在书房一个晚上。 书房里,管温茂熟门熟路的打开一个暗格,取出一个檀木小箱子。 里面是各式各样的……。 不一会,书房里难耐的低吟,和q事过后舒爽的叹息声传了出来。 等余韵过后,管温茂看着眼前的东西,屈辱的全部扫到了地上,他瘫软在床榻。 过了很久,他一件一件穿好衣服,又把扫落在地的东西捡起来清理干净放回原位。 第36章 醒醒吧 当阿凉知道管璐要进宫时,没什么太过惊讶的表情,她知道,这是太子和四皇子合作的结果。 太子这个人看上去脾气好,但也不会任人摆布。 管璐纠缠了他这么多年,阿凉不信他不厌烦,可管家出了个管温茂,职位更是六部最重要的吏部,太子自己倒是不怕。 可追随他的人总是怕被穿 小鞋。 更何况还有陛下为管家撑腰。 不管管璐在家里如何闹腾,如何不甘,在重阳节这天还是进宫了。 陛下要娶继后这件事,也让上京热闹了好一阵子。 管家的位置更是一瞬间又提升了几个档次,就连上京除了皇家地位最高的简亲王府当天都来送礼了。 一门一个宠妃,一个宠臣还不够,现在又出了个皇后。 这是多大的殊荣啊,一般人家想都不敢想的事。 原本心里还对女儿觉得亏欠的管家大房,在被人这么多天的恭维和讨好中,那点子愧疚早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夸自家女儿有本事。 管璐木然的坐在床上听她娘和几位婶子的吹嘘。 “还是咱们管家会生女儿,位置一个比一个高。” “是这样没错,弟妹你没看到连一向高傲,拿鼻孔看人的简亲王妃,今天的态度都平易近人了很多吗?” “嘿,还是咱家璐璐命最好。” “咱们管家终于算是上京最尊贵的人家了。” “璐璐,你到宫里可要好好服侍陛下,让陛下.......” ....... 眼看她们说的越来越过分,管璐终于听不下去了,她“唰”地站起来,脸色铁青的看着疑惑的众人。 “滚......” \"璐璐,你这是干什么,这都是本家的亲戚,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来陪你说话的。\" 管璐一把把身边众人的拿来的首饰盒全部扫落在地,她满脸泪水,痛苦的大喊。“我说滚啊!” 她只是想做太子妃,她有什么错,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让她嫁给陛下,不如直接赐婚给一个贱奴。 燕正雅!燕正雅!燕正雅! 她口中咀嚼着这个名字,想要将这名字的主人咬碎吃下去一样。 管璐的发疯让这些人灰溜溜的走了,她们回过味来才发现,管璐大概是不想进宫的。 今天过后,人家就是皇后娘娘了,她们再是长辈也 不能乱说了。 还是躲起来吧。 等房间只剩管璐和母亲翟氏时,翟氏脸上的笑才淡了下去。 她坐在旁边的胡桌边,顺势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才 出声。 “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现在还想着太子,可你们之间不可能了,醒醒吧。” “我不甘心,他凭什么这么对我,你跟爹从来不疼我,只想让我给家里谋好处。”她啜泣着控诉。 这话太诛心了,翟氏气得甚至忘了,她女儿今天过后就是皇后。 站起来就甩了她一巴掌。 管璐被打懵了,她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她挨打了,打人的还是她娘,最疼爱她的娘亲。 “你说这话亏不亏心,嗯?我们不疼你?不疼你让你蹉跎到十九岁?不疼让你有胆子一直在太子面前蹦跶?” “可现在事实是你们让我进宫,进宫伺候那个老......” 大逆不道的话还没说出口,管璐的嘴已经被翟氏捂住。 “你是不是疯了,你不想让这一家子活了是不是?” “娘,我不想进宫,女儿不想,您帮帮我,帮帮我。” 她这个样子又让翟氏心疼,她搂着管璐,抚摸着她的头发,背后的眼睛却冷的可怕。 语气温柔的在管璐耳边低语,“傻孩子,陛下已经快六十了,还能活几年?到时候他死了你还年轻。 那时候你就是天下最尊贵的太后,不管是哪个皇子继位,都会对你毕恭毕敬。 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嗯?就算那个人是燕正雅又如何,你一样可以让他成为你的。” 翟氏的这番话,开始让管璐心惊,可听到最后,她的眼睛越来越亮。 是啊,她娘说的不错,她开始追求的不就是至高无上,最尊贵的位置吗? 现在只不过是换了个人而已,有什么区别。 只要她好好努力,呵,燕正雅?说不定他能不能继位还要看自己的态度。 “娘,我知道了。” 察觉到自己女儿全身的放松,再加上雀跃的眼神,翟氏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想通了就好,她就怕这孩子在大庭广众之下闹的太难看。 管家大喜事,太子没去,只让卢霖送了大礼过去。 可燕修然不一样,他一身华丽的皇子服,手拿折扇,抬着贺礼轰轰烈烈往管家去了。 他和管家现在的仇现在结得死死的,他也不怕让他们多恨一点。 只有仇恨才能让人失去理智,做出更多意想不到的事。 管家众人倒是想的美,觉得管璐只要坐上皇后的位置 ,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 燕修然只想嘿嘿一笑,真以为皇后的位置是那么好坐的?宫里的各位 娘娘又是吃素的? 当年的先皇后多聪明大气又左右逢源的人,还不是被害死了,还是慢性毒药。 阿凉这边就悠哉多了,说实话,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住进太子府,外面居然连骂她的人都没有。 府中生活更是惬意,一人住一个大院子不说,连伺候的人都有十几个。 她可终于能体会当初韩飞絮知道要嫁进林家时的心情了。 人上人真特么爽,虽然她现在还是个狐假虎威的小喽啰。 阿凉现在连喝口水都有人递到嘴边。 什么都好,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吵,太吵了,她知道太子府的美人多,但不知道会多到如此程度啊。 燕正雅能睡得过来吗,一天一个轮流,也得轮两个月。阿凉如此想。 她的院子叫乘风院,名字一点不贴合闺中女子。 离花园也近,导致每天都有不同的美人,嘻嘻哈哈的过来瞧新来的妹妹长什么样。 偏偏她们还不进门,只在门口偷偷摸摸的看。 好歹是太子府,真的很没规矩啊,阿凉想,太子不知道这些吗? 光看后院,谁能将它和太子府联系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大型的美人乐园。 和安静又规矩大的四皇子府相比,就是两个极端。 太子这么做的意义到底在哪儿? 第37章 看到你们和平相处,我就放心了 太子府只有一个侧妃,别 的女人是没有位分的,甚至连侍妾都不是。 这更让阿凉惊悚。 她进来好几天,也没见过这位侧妃,倒是太子本人,有事没事就往这边跑。 来了什么都不做,就盯着阿凉看,阿凉最近在写霸王别姬的故事,倒是不算闲。 “你不知道,那管温茂当时在朝堂上,脸都气红了,就是不敢反驳老四的话。” 毕竟管璐当时找他是事实。 “四皇子算是给自己树了个强敌。”阿凉放下笔给燕正雅倒了杯茶,免得他口干。 “确实是劲敌,管家就管温茂官做的大,冒头太高,别 的都是那种闷声发大财的性子,就拿管家老大来说,他可是个心黑的。 当时自己的妹妹都订婚了,也有办法送进宫里。” 别看他明面上是个做生意的,其实到底干什么的,没人知道。 因为燕正雅的话,阿凉的故事也写不下去了,她索性放下笔,好奇的问。 “你说宜妃连个儿子都没有,管家明面上也是保皇党,那他们着急和宫里这么多联系是为了什么?” 就算是保皇党,但陛下的年纪也大了,总有驾崩的一天,到那时,不管哪个皇子上位,管家都讨不到好。 她这话也给燕正雅提了个醒。 对啊,为了什么? “你说为了什么?” 阿凉摇头,这种事干嘛问她? 不说她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能乱说啊。 燕正雅想说自己不信时,门外的侍女来报。 “姑娘,侧妃娘娘和几位美人来访。” 阿凉但笑不语,她都进府好几天了,也没见人进院子,最多就是在门外看看。 就在太子基本天天造访时,终于忍不住了。 她就说嘛,那么多女人在一个府中,怎么可能和平相处,没有矛盾呢? 就算是有可能,那也是还没出现那个打破规矩,和别人不同的人。 阿凉揶揄的看了一眼燕正雅,高声对外面说,“请侧妃娘娘和众位美人进来。” 这位侧妃听说是前面过世那位太子妃的妹妹,她临终时拉着太子的手说,让 娘家妹妹进府照顾自己的儿子。 所以这位魏侧妃,在这美人如云的太子后院里显得格格不入,和传说中她姐姐的美貌相比,她只能算是姿色平平。 “臣妾见过太子殿下。” 阿凉觉得这魏侧妃的规矩是真的好,从她从门口进来的时候,阿凉就注意了。 那每一步迈的,跟尺子量出来的 差不多,只要你仔细看,就能看出来,每一步都分毫不差。 还有那腰间的配饰和坠在额前的眉心坠,连晃动都是有规律的。 “奴阿凉给侧妃娘娘和各位姐姐请安。” 入乡随俗,阿凉从没觉得给别人行礼是一件屈辱的事。 魏新月看到新来的人没有因为貌美而骄纵,还知礼数,她的眉心舒展,刚要让身边的丫鬟把人扶起来。 结果,太子先一步走上前抓着那人的胳膊就把人提起来。 嗔怪道,“孤不是说 吗,看到孤不用行礼,孤这边的礼数都免了,那见到侧妃也是一样的。” 阿凉要是恋爱脑,这个时候估计这会心里已经沾沾自喜了。 可偏偏她是个有脑子,还观察很细微的人,比如她看到了燕正雅眼中淡淡的幸灾乐祸,还有魏侧妃眼中的震惊和妒忌。 “奴婢惶恐。” 燕正雅温润的神情,因为阿凉这句话一下子沉了下来,“以后不许自称奴。” ........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给自己树敌的。 没看到魏侧妃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吗,明明嫉妒的要死,还要保持大度的微笑。 整个脸看上去都扭曲了。 阿凉算是看 出来了,燕正雅是个顶着我是好人的一张脸,然后性子蔫坏的那种。 太有欺骗性。 “对了,侧妃过来是要......”了阿凉一把的燕正雅,就好像刚想起这里还有个侧妃,还有众位美人一样。 “妾身听闻来了个妹妹,就想来看看妹妹有什么需要的,不过看殿下在这,妾身就知道,自己多此一举了。” 几位美人也笑着附和,说看看新来的妹妹有没有不适应的。 燕正雅满脸的与有荣焉,“知道你们这么团结,我就放心了。” 这演技,阿凉不得不佩服,要说这人这种名声还能坐稳太子的地位,果然有两把刷子,阿凉眼睁睁的看着他把几位美人哄的满脸笑容。 连魏侧妃的笑容都比刚才真心了几分。 就在众人心满意足准备告辞时,燕正雅的笑容一收,“对了,阿凉姑娘是对我很特别的人,以后没事别来打扰她。” 几人的愣了愣,还是乖巧的说了是。 就这短短一会的相处,阿凉算是看出来了,太子府里的氛围根本不是外面传的那样,相亲相爱一家人。 还有,传言太子对美人多好,多宽容,看上去都是假的。 最起码在刚才阿凉看来,这些人对太子都很畏惧。 “ 看什么,还不赶紧写你的戏本子,萧老可是催了好久。” 被阿凉盯着看的燕正雅有些赫然,只好转移话题。 “殿下,您和外面的传言不太一样。” 回答她的是和燕正雅人设特别不符的一声“哼!”傲娇意味十足。 阿凉在一次光顾“春满园”时,待遇和之前几次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萧敬这个班主连太子殿下都晾在一边,一个劲围着阿凉转。 “萧班主,我的戏本子还没写好,您不用这样。” 搞得她怪不自在。 “我知道我知道,阿凉姑娘,你手上这本打算卖多少钱?” “班主,我还没写完。” “我知道,我知道,和上次一样三千两行不?” “班主.......” \"我知道,我知道......\" 阿凉和萧敬的对话,惹得坐在一边品茶的太子一顿乐。 太有意思了。 萧敬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呢,他算是看明白了,这阿凉姑娘的脑子长的和他们不一样。 《梁祝》简直不要太受欢迎。 最近他们别的戏都不排了,《梁祝》是一场接一场的演,场场爆满。 甚至有那大户人家的夫人,专门订个包厢,有时间就来看,看了十来遍。 乐此不疲。 第38章 我还年轻,活的越久,胜算越大 上京城最近的热闹看不完。 一场接着一场,刚开始是四皇子开窍了,走到哪都带着个女子。 后来是管家出了一妃一后,更夸张的还是姑侄俩。 这两件事的热度刚下去,太子府又热闹起来。 传闻太子得到一位绝世美人,夜夜笙歌,独宠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不仅不让这位美人行礼,还不让府中的各位侍妾打扰,更恐怖的是只要殿下不忙,都带她去“春满园”听戏。 “真想知道被殿下独宠的这位美人长什么样?” “哎哎.....你说太子殿下这次是不是动 了真情?” “贵人的事还是少管,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谁说的清呢。” 阿凉走在街上,到处都能听到关于太子的言论,她想,能在上京城生活的人,生活质量还是很高的嘛。 这小八卦,传的一套一套。 从这件事就可以看出,太子府完全就是个筛子,太子说她不用行礼这话才多久,已经传遍上京了。 阿凉今天难得的没有和太子在一起,她要出城,送殷横。 当初从四皇子府离开时,自作主张的带走了殷横,她想燕修然大概会不高兴,没想到后来的几次见面,他提都没提。 “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你已经沉溺在太子的温柔乡,忘了自己说的话。” …… 阿凉真想告诉他,多读书,温柔乡不是形容在这里的。 城外那棵百年榕树下,胸前抱长剑的少年不满的数落。 他最近在城里养伤,听到关于阿凉的传言多到数不清。 有人说她是江南来的瘦马。 也有人说是个落魄秀才的女儿,为了葬夫在街上卖身,被太子殿下相中。 更离谱的是,说她是隐世大家崔家嫡女,这次就是为了太子妃的位子来的。 ....... “放心。”阿凉把怀中的银票递了过去。 “殷家你回不去了,对自己也没有个规划,总不能真去闯荡江湖吧。”阿凉没说的是,就你那脑子,闯荡江湖也是被人坑的主。 “你不是说帮我找出路吗?” 殷横不满,就是因为这个女人信誓旦旦的说,她能给自己找个合适的出路,他才会来。 “去西南吧。” 阿凉语出惊人。 “你说什么?你疯了吗?” 殷横还以为她有什么好点子呢,没想到是让自己去西南。 西南是什么好地方吗?这是大庸每个帝王都想收服的地方,这些小国虽然面积不大,总是有本事,把大庸的西南变搅得不安宁。 派兵打也打不了。 毒虫多不说,这些小国家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什么毒啊,蛊啊,信奉这神,那神的。 总之很让历代皇帝头疼。 “就是因为知道,我才让你去的。” 阿凉刚进京时,就听说了,西南有个叫永昭的国家,最近很是不安分。 这是她第一次上街,无意间听西南那边过来的商人说的,那边的官府不作为。 朝堂上最近几年,几个皇子斗的跟什么似的,边境这方面,大家把视线都放在北边。 毕竟北边的匈奴更凶残,哪有精力管西南 。 阿凉给他讲道理,“西南那边迟早会出事,我让你去不是让你把永昭人打成什么样。 是想让你发展自己的势力,跟着那些老将好好学学,陛下不年轻了,最多五年,五年之内必有新帝上位。 历朝历代哪一任君王不是雄心壮志,想要功绩。 苟着就行,找机会,说不定明天永昭就会对我们发兵呢?有备无患。 到时候立功回来,那个时候,殷家算什么?就算你 是庶房庶子,依然求着你回去。” 殷横并没有被阿凉的大饼吊的不分东南西北,而是更疑惑。 “你有什么目的,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怕我死在西南?” 面对他接连的问题,阿凉并不慌。 “大多数人觉得在战场上是要拼命的,但我觉得他们说的不全对,应该说是保命才对。 在周围都是敌人的情况下,想办法把自己的小命保住。” 她的言论让殷横目瞪口呆,还能这么说吗? 阿凉才不管他什么表情,她接着教殷横。 “该怎么保命不需要我说了吧,你好歹武艺高强,这点能力都没有的话,那也不用混了。” 殷横不放过她,固执的又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阿凉转身伸手指向皇城方向,慢吞吞的说,“我想到哪里去看看,想试试自己行不行。” 殷横被吓的后退一步,拉开与阿凉的距离,脸色苍白。“你踏马疯了吧,疯子!” 阿凉一脸的无所谓,摊开双手,“有时候疯一点才过瘾”。本来她想糊弄过去的,可殷横非要问,现在说了又这个样子。 “啧......”阿凉把他从头看到脚,小巧的红唇轻启。 “胆小鬼!” “你说什么,谁是胆小鬼。”殷横要被气死。 试问谁听说了如此大逆不道,惊世骇俗的话不会让人觉得她是疯子。 自己说的难道错了,说她是疯子就要被骂胆小鬼。 什么人啊。 不过这可是谋反,一个不小心就性命不保,殷横总觉得不靠谱。 阿凉现在只是太子府的一个小小的美人,说实话,殷横都怀疑她现在手下连个信任 的丫鬟都没有。 这种人在跟他谈谋反,颠覆王朝的事。 这比白日做梦都恐怖。 “你真有把握成功吗?”大概殷横自小在江湖上走行走惯了,在府中又被欺负。 所以他对谁当皇帝都无所谓,不会因为换个人他就会成为嫡子,也不会因为换个人就让他姨娘不至于病死。 可身为男人,还是个武功不错的男人,谁不想有一番成就呢。 他看阿凉很有自信,以为她还有别的谋划,想问问,没想到人家直接摇头。 “没有,一成都没有。” 准确的说是,0.1成都没有。 ........ “不过嘛,我还年轻,我活的越久,胜算也越多。”废话嘛这不是。 殷横还能说什么,“我先过去,咱们不要联系了,如果真的运气好,出人头地了,你想要我做什么,我也不会立刻答应,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个实力让我答应。” 这是自然。 阿凉点头同意,殷横成长进步的时候,她阿凉也不会原地踏步。 第39章 你这张脸就不应该这么长 春满园。 相对而坐的是燕正雅和萧敬。 两人难得的没有说关于戏本子的事,讨论的对象是阿凉。 “今天怎么没带她过来?” 萧敬对燕正雅还算了解,小时候看似学习最认真,其实心思早跑远了。 脾气好的不像个太子。 现在亦然,真当他喜欢那么多女子啊,他只是不拒绝,有人自荐进府,他从不拒绝。 后来名声就慢慢变成了太子喜欢美人,只要是美人要求,从不拒绝,这种离谱的传言。 只有阿凉那丫头是他自己要的。 “她有事,恰好我也想一个人静静。”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他们的关系。 萧敬还能不知道这小子的心思?他从小看他到大,见燕长雅的面比皇帝见他都多。 “你不要告诉我你对她有想法。” “不行吗?” 萧敬恨铁不成钢,“行啊,怎么不行,可你明知道她是四皇子的人。” 四皇子是什么人,把野心就差挂在脸上的人,三皇子虽然也有这心思,但人家低调啊。 哪里像四皇子如此高调,回京就恨不得把管家摁死。 这事不用他提醒,燕正雅就知道,在他们第二次见面时,阿凉已经全盘托出。 可他的目光还是总被她吸引。 “反正哪个位置我也不稀罕,四弟想要就要吧。” 燕正雅无所谓的说,这句话直接惹怒了萧敬,他顾不得尊卑,顺手把自己手边的茶杯扔了过去。 “你说的什么屁话,你再说一个试试?你这样对得起追随你的人吗?” 面对萧敬的责问,燕正雅始终低着头,头发的茶水淅淅沥沥的往下淌,他一点不在意。 心里毫无波澜,他心里甚至想让萧敬骂快点,快点结束,这样他就可以回家了,他想和阿凉聊肃州的风情。 可萧敬这一次显然气得狠了,一直不结束。 “你明明很聪明,你明明有治国之才,为何要如此颓废?” “我讨厌睡很多女人,我讨厌每晚和谁睡觉还要等着别人安排,我不想我的孩子以后为了那个位置互相残杀。 再说,天下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恶劣的笑问。 萧敬的心里一阵无力,这孩子的心到底怎么长的? 萧敬到死都忘不了,他有一次无意间见到真正的燕正雅,那时他坐在水池边,看着一只猫活活淹死在池子里。 那只猫还是他母后最喜欢的宠物。 不是他把猫扔下去的,是猫儿自己掉下去的,他不会救。 他看到自己时也不害怕,而是熟练的挂上温润的笑意解释,“这只猫儿怎么会跑到池子里去,真的好可惜。” 萧敬明明记得,从那只猫刚掉进水池时,燕正雅就在旁边了,那个时候他十二岁,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到水中的猫。 他不会故意害人,但也没有半点慈悲心。 萧敬当时被眼前一幕震惊的睁大眼睛,他不觉得那也是一个生命吗,那在水中瑟瑟发抖害怕的叫声,燕正雅一点都不觉得它可怜吗? 他这么想的也这么问了出来。 燕正雅看他就跟看傻子一样回答,“又不是我把它推下去的,我有什么义务救它? 它掉进去是天意,天意不可违。” 萧敬想说,这只是一件对他来说举手之劳的小事。 最后萧敬思考了很久,才说出一个燕正雅必须救猫的理由。 “那是你母妃最喜欢的宠物,跟了她好几年,没了它,娘娘会很伤心。” “母妃既然那么珍视,为什么不看好它。她不看好自己的猫,被淹死了,这伤心是她该得的。” “可那是你母亲,你忍心看她伤心吗?” “不忍心,但这是命,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从那以后,萧敬就辞了在宫里教授皇子们的差事,他的三观被燕正雅粉碎了。 他想反驳,却无从反驳,因为燕正雅说的每句话都没有错。 可放在一起的意思让萧敬心惊。 现在听到他说出的天下人和自己的无关的话语,萧敬气得不行,可也没办法。 一个人的心怎么能如此冷呢。 “你这张脸就不应该这么长。” 多温和的一张脸啊,让人一看就想亲近,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个温柔的人。 燕正雅嘻嘻一笑,“我以前觉得无所谓,现在却很感激母后给了我这么一张脸,阿凉好像很喜欢。” 因为这张无害的脸,阿凉在他面前很放松,他能感觉到。 萧敬被气的不行,早早的赶了人出去。 三楼的视野很辽阔,萧敬很清楚的能看到街上的情景,燕正雅微笑着和每一个跟自己打招呼的人说话。 神情没有一点不耐烦。 这是不熟悉的人看到的。 萧敬认识他多少年了,不用细看燕正雅的神情,就知道,他现在眼底肯定藏着无人发觉的薄凉。 —— 一个王朝大概没有真正的太平,天元 十九年秋,南边的老百姓看着田里一天天变黄的水稻。 心里的期盼达到了顶峰,今年终于是个丰收年了。 可事情这么巧,眼看稻谷能收了,哪知道上游的莲子峡水库垮塌了,这场洪水让江南四州基本颗粒无收。 这还不是最可怕,可怕的出现了暴动。 因为粮价的忽然暴涨,还有交不起租子的百姓,导致了很多人落草为寇。 江南总督曹文栋的八百里加急到上京时,陛下还在和华阳真人在探讨修行。 这个时间没人敢打扰,就算是八百里加急也不行。 洪公公直挺挺的守在门口,说什么也不让人进去。 就在报信的人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时,身边有人给出了个主意。 “实在不行就把信函递给太子殿下。” …… 燕正雅此时在书房看着眼前的信函,说实话,他真的不想打开。 一旦打开这件事就赖上自己了,江南的事他听说了,除了只能叹一句天意之外,他没有别的感触。 “殿下不看看吗?” 边上站着的阿凉很疑惑,八百里加急,肯定是刻不容缓的大事。 为什么太子不打开。 “你想让我打开?”他眼神流转的看着阿凉。 “八百里加急送到殿下您这里了,肯定是有大事发生,殿下您打开不是应该的吗?” 况且还是江南总督的亲笔信。 “那好,我听阿凉的。” 阿凉看那人修长的手指摆弄书信,觉得最近的燕正雅很奇怪。 四皇子府。 燕修然和手下幕僚说的也是江南这件事,两人已经知道信件被送到太子府的事。 他们都在猜测的是,太子打算怎么做。 这次事情很大,赈灾需要人,平叛也要人,必须要去一个主事的。 皇帝要派谁去很重要。 第40章 是机遇也是坑 只要这件事做好了,那就实打实的实绩。 在和平时期,想要立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殿下您不是在太子府安插了人吗,看看她能不能打听出来太子的意思。” 燕修然拿着书信的手一僵,他当然知道,可以让阿凉刺探太子的想法。 可一想到阿凉可能为了刺探消息,要费劲心思的去讨好太子,他又不愿了。 最近上京城的传言一天比一天离谱,连太子亲口都承认说,以后只喜欢阿凉一个人这话都出来了。 燕修然知道是假的,可他心里还是难受。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阿凉是不一样的,是特别的,太子也会和他一样沦陷,只是燕修然没想到会这么快。 看到书信的燕正雅急匆匆的进了宫,没办法,事情已经到他手上,不作出个态度来,估计会被全天下人骂死。 他燕正雅除了爱美这一点,不会有别的瑕疵。 他是个称职的太子,这点毋容置疑,这也是他如此性格和名声,依然能安稳在太子之位上坐了十几年的原因。 太子之位这个东西,于他来说,不喜欢,但用起来很顺手。 “承乾殿”外,太子跪在门前高呼。 “江南四州遭灾,还请父皇做主。江南四省遭灾,还请父皇做主。江南四省遭灾,还请父皇做主.......” 气喘吁吁的天元帝颤抖的声音,沙哑着朝门口喊。 “大海,门口谁在喧哗?嗯~~哈~~” 对于陛下发出的这种声音,洪大海早就见怪不怪了,他神色平静的躬身回答。 “回陛下,江南总督曹大人发来八百里加急,到宫里时,陛下您在忙,就送到了太子府上,太子殿下前来觐见。” 天元帝手指下的龙纹床单都变形了,他努力稳住气息道。 “此事全权交给太子处理。” 刚说完就被身后人猛的一顶,他再也不敢说话了,那人还坏心的趴在他耳朵边吹气。 “陛下,本真人体内的仙气和道法就要渡过去了,您怎么一点都不专心。” “真人,朕的真人,快快快,朕已经准备好迎接了.......” 燕正雅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烂摊子居然会落到自己身上。 他抬眸看了一眼紧闭的承乾殿大门,起身快步走了。 好像背后有什么脏东西一样。 出门的燕正雅,已经让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德禄,去传三品以上的各位大臣,和几位成年皇子全部进宫议事。 这是太子殿下第一次招这么多人,大家都不敢耽误。 当然也有那高位的,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是因为什么事了。 他们完全没有百姓遭灾的紧迫性,匆匆的脚步声掩饰着每个人过快的心跳声。 一个个都在思量,怎么能让自家获得更大的利益。 这次的灾情范围之大,地区之广,估计四皇子几个月前找回的那点银子,连一个州都不够用。 何况江南四个州。 谁能想到一场洪水会涵盖四个州,闻所未闻,更别说见了。 这件事是机遇的同时,也是个坑,赈灾平叛没银子怎么搞。 总不能让负责这件事的领头人解决吧,想通这些,各位大臣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别出头。 有机会把家中小辈塞进去就好,没机会的话就算了,自己是坚决不会出头。 各位大臣都一个个装死,剩下的就是几位皇子了。 二皇子体弱,常年在皇觉寺祈福修行。 三皇子又是个冲动的,你让他做事还行,指导赈灾还是算了,燕正雅心里很清楚。 接下来就是四皇子,人家刚从肃州回来,再派往江南,那就不道德了。 还有一个五皇子.......萧正雅摇头,比老三还不靠谱,天天不是练武就是赌钱。 六皇子才十二岁,太小了。 看来看去,就只剩自己了。 燕修燕看了一圈下面乌泱泱的人,心里骂了一句,“一群老狐狸。” 又想到还在宫中疯狂的天元帝,更恶心了。 “各位大人有什么好建议?” 底下的人交头接耳,就是没一个人出来,燕正雅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 眼看他的脸色越来越黑时,简亲王世子站了出来,“殿下,微臣愿意带兵平叛。” 简亲王世子是燕正雅和燕修然的堂弟,叫燕恒,是个英武的年轻人,曾是太子三位伴读中的一个。 不过因为他比太子小四岁,小时候基本都是太子在照顾自己。 “还有吗?” 接着左相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老臣有心想为国分忧,实在是人老 了,身体跟不上,就让老臣那不成器的孙子替了老臣。” 这话一出,又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站出来,无一不是推荐自己的子侄。 燕正雅的眼神越来越冷,他抓起眼前的镇纸就砸了下去。 “一个个不是体弱就是身体抱恙,怎么,这么弱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都告老算了。” 他虽不觉得受灾的百姓可怜,但 更厌恶这些人拿他当傻子。 “殿下恕罪。” 三皇子跃跃欲试,他想毛遂自荐,但斜眼一看自家舅舅使眼色,就安分了下来了。 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舅舅说自己做不来这差事,那就做不来。 “皇兄,臣弟愿意一试。” 燕修然本来不打算管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但看看这一窝子所谓的重臣,没一个有用的,只好站出来。 太子当然不能让他去,要还是让四弟去,得让天下人嘲笑死。 整个大庸朝廷没有办事的人了吗? 四皇子刚从西北回来,又要下江南。 最后燕修然还是随大流的推荐了殷家人,他也知道,太子不会让自己去。 自己频频在外面办事,别的皇子和臣子一声不吭,算个什么事。 让殷家人跟着沾点光就行了。 最后这人选的话题止住了,又换到另一个话题,最重要的,钱的问题。 “蔡大人,现在户部能拿出多少银子?” 从进宫时,蔡良就苦着个脸,他就知道,不管什么事都绕不过户部。 “殿下,户部能挪用的就是四殿下三个月前,带回来的四十万两白银了。” 这个冬季,北边的军饷也快发了,蔡良最近都愁死了,哪里的钱都可以挪用,军饷是一点点不敢动的。 第41章 我看到了这里面的滔天野心 江南四州是大庸的税收大头,现在一夜之间全毁了。 他半个月前还在畅想,今年江南的收成好,税收这块肯定不错,现在好了,直接颗粒无收。 老百姓都被逼的落草为寇了,上哪儿交税去。 燕正雅知道,蔡良没有说谎,近几年的收成不好,再加上陛下前年还修了一座“修道院”。 要是一般的修道院还好说,关键是这座修道院,在上京城京郊最高的那座山上。 修的豪华程度能和行宫相比,不知道花了多少钱。 耗费的人力物力更不用说。 燕正雅回到府中,罕见的发了脾气,“那帮子人是干什么吃的,就想着光拿俸禄不做事?” 书房外的德禄垂着头,一言不发,尽职的守着门。 阿凉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一副蔫头蔫脑的模样,开口问,“德禄公公,殿下呢?” 这是太子的书房,按理来说,阿凉是没有资格来这的,可架不住燕正雅要让世人看他宠爱阿凉呀。 他特地交代府中,阿凉可以到太子府的任何地方。 早在江南的加急书信到太子手里时,阿凉就知道出了何事。 在太子进宫的这段时间,她考虑了很久,想去江南。 她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必须走出后宅,她不能这么下去,光靠太子的宠爱最后成不了什么事不说,做事还束手束脚。 德禄看到是阿凉姑娘来了,脸上堆满笑意,“姑娘可是有要事找殿下。” 他是太子身边的第一人,太子什么心思德禄看的一清二楚,所以尽管阿凉在府中连位分都没有,他也客客气气。 “是有点事,想请教殿下,不知可方便?” 哪有什么不方便的哦,德禄现在巴不得阿凉姑娘进去好好安慰殿下。 “方便,方便,姑娘稍等,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过了一会,德禄脚步轻快的出来,“殿下请姑娘进去。” 这是阿凉第一进太子的书房,怎么说呢,书倒没有多少,倒是古董字画不少。 墙上挂着的也是美人图。 “殿下是因为江南的事心情不好吗?” 燕正雅点头,父皇撒手不管,明显是想把这烂摊子甩给自己。 没有钱,没有人,他拿什么处理。 他就不信,这么长时间了,父皇还没从承乾殿出来,不过是不想管而已。 “国库空虚不说,就连去江南的人选都没有,一个个不是这疼,就是那里不合适。” 他倒是可以直接指几个人去,可又怕这些人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了糊弄一气。 阿凉很想说,让我去,我肯定把这事给你办好了。 她忍住了,自己一个女子,还是丫鬟出身,就算太子敢下令,江南官场和朝中大臣也不同意。。 “殿下自己不亲自去吗?” 还有什么比太子亲自赈灾平叛更能振奋人心? “太远了,不想去。” 他就是这么任性双标,别人去可以,他去不可以。 啊? 阿凉看不懂他了,作为太子,不是应该把万民放在心上吗? 再说了,你都带头这样,人家朝臣又不是傻子,干嘛去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所以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阿凉无语。 头一次见把这话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的太子,他真的 不怕自己传出去吗? “您不怕我把这话说给四殿下吗,只要他传出去,您的名声就没了。” “传不传的有什么区别,老四一直想坐上那个位置,我又不是不知,再者, 到时候我死不承认不就行了。” 他说的认真,阿凉也看的认真。 他没有说假话,他就是这么想的,阿凉忽然发现,其实这个皇位对于燕正雅来说,不是必需品。 他根本不看重。 不,也许是看重的,只因为这原本就是他的东西,他尽管不喜欢,也不会让给其他人。 这才是燕正雅。 他发脾气的原因不是担心江南那边的百姓。而是户部没银子,大臣们一个个退缩,这才是他不爽的原因。 果然啊,最温柔的人,才最会骗人。 燕正雅骗了大庸所有人。 阿凉忽然想任性,也想试试燕正雅对自己的容忍程度在哪里? “我想去,殿下去吧,带我一起。” 燕正雅把玩湖笔的手顿住,他站起身来,围着阿凉转了一圈,随后在她面前站定,紧盯着她的眼睛问。 “没开玩笑?” “没有。” “你的目的是什么?” 燕正雅以前觉得这姑娘聪明,有意思,让她做挡箭牌也很合适。 毕竟她要的不就是自己的独宠吗? 如果燕正雅不是太子,是个就像殷横那样一个心思浅显的少年,阿凉想,她一定会告诉他,自己的目的。 “我不想天天在后宅发呆,我想在殿下身边,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 我......可以做臣子吗?” 以燕正雅的性子,阿凉觉得他可能会大笑,笑着问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笑着说她果然有意思,自己没看错人。 结果对方只是抬起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眼睛。 “我看到了,看到了这里面的滔天野心。” 阿凉没有因为他的动作,而拉开两人的距离,“是人都有野心,我是个俗人。” “你真是出身乡下吗?” 已经很久没人提起自己的身世了,尤其是来到上京之后,那个贫穷的山村,阿凉一次都没想起过。 “是,是在一个很穷很穷的村里出身的。” “不知道你爹娘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他们会不会后悔。” 听说才卖了八两,真便宜啊,要是他们好好把她养大,以阿凉的脑子,别说八两,就是八千两,八万两也轻轻松松。 可惜,人没有预知后事的本事。 阿凉并没有因为燕正雅提起身世而生气,她甚至兴致勃勃的和他讨论,父母知道她现在这样子时的场景。 “如果我能给他们想要东西,满足他们所有的要求,那他们肯定会把我供起来。 但如果需要我给他们儿子铺路,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把我舍弃。” 她笑看燕正雅惊呆的表情,“没想到吧,没想到天下还有这样的父母吧?更没想到底层人是这么生活的吧?” “不怕你笑话,有点被吓到。” 燕正雅从小在皇宫长大啊,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去行宫避暑。 他以为大庸的底层人,最艰苦的 生活样子就是挑着担子在街上卖菜。 第42章 我带您看世界 “说句大不敬的话,殿下啊,您见的太少了。您估计还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们家不是我们村最穷的人家。” 阿凉的这句“殿下啊”,让燕正雅的心头一跳 。 似叹息,似可怜,又像悲伤。 “没人跟我说过,老师说如今是太平盛世,没有战争,百姓也有饭吃,有衣穿。” 这天真样子,阿凉又想笑了,事实上,她也不顾大不敬的笑出了声。 “哈哈,您那老师绝对跟您有仇。” 燕正雅想了想,认真点头,“你说的也许是对的,太傅一家早在几年前就被满门抄斩了。” ....... \"殿下,我们去江南看看吧,我带您看这世界!\" 燕正雅的嘴唇开了又合,连续好几次,最后才轻轻的说,“好。” 事情这么顺利,阿凉心中松了一口气,她屈膝准备告辞,江南事情紧急,只要燕正雅决定了,启程估计也就这两天的事。 “殿下,我......” \"阿凉,我们假戏真做吧?\" 燕正雅手指僵硬笨拙的抓着阿凉的胳膊,眼含期待。 “您说什么?” “我心悦你。” 阿凉从不觉得自己有何特别之处,为什么会惹得四皇子和太子都说出这种话。 也许是她在上一世一个人习惯了,也许是这一世被磋磨久了。 听了这两人的表白,阿凉只想逃避。 她挤出一抹笑,“殿下,您说笑了。” 在燕正雅看来,阿凉这抹笑勉强的要死,“你不信我,还是,你心悦老四?” “我对四殿下没有特殊的感情。” “那你跟我在一起吧。” “殿下,我不喜欢被关在后宅。” “没事,太子府你可以随意进出。” “我不喜欢和很多女人抢一个男人。” “这个简单,我可以......” 看燕正雅越说越离谱,阿凉打断了他,“殿下,我的心思从不在一个男人身上,您懂吗?” 燕正雅再是好脾气,也有自己作为太子的尊严,被阿凉连续拒绝好多次,脸色也不好看。 但他还是忍着脾气。“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改变心意。” 阿凉 最不想的就是和一个男人有纠葛,她都想好了,如果以后自己的愿望达成,那就找个基因不错的男人生个孩子。 失败的话那这辈子也活到头了。 没想到太子会如此,她从一开始就跟他坦白过,自己来太子府的目的不纯。 两人不欢而散,不知道太子怎么跟朝臣说的,总之他去江南的事定了下来。 因为这件事,皇帝在御书房发了火大一通火。 “朕让你全权负责,不是让你亲自去江南,老三老四都是干什么吃的,轮到你一个太子?” 天元帝和别的皇帝不一样,其他皇帝或多或少都有一个自己宠爱的 孩子。 可他看到儿子就烦,在他看来,自己以后是要长生的,有没有继承人都一样。 也就对太子稍微上点心,毕竟是前皇后的孩子。 “有数?你能有什么数,你什么时候听过一国太子亲自赈灾平叛的。” 他这么说只是想让太子打消这个念头,可没想到人家直挺挺的跪在大殿上,一句话也不辩驳。 固执的不行,“儿臣已经把这个决定下达六部了。” 当阿凉和太子坐上出城马车时,她还挺恍惚。 “殿下,您怎么说动陛下的。” 他狡黠一笑,把自己脸上的温润冲了个干净,狐狸味十足。“我提前就把这个决定下达六部了。” “可殿下,江南四州都是灾区,户部只给了二十万两白银。” 阿凉想说,这点银子都不够百姓塞牙缝的。 燕正雅也发愁,去江南这件事就是个大坑。 自己被阿凉说的脑子一热,就答应了。这丫头明明是她自己想去。 被坑惨了。 “如果我筹到银子,殿下赏赐我什么?” 嗯? “你在说什么笑话,不是我看不起你,你一个小丫头去哪儿筹银子去。” 那得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两,不是几两。 可真能说大话。 阿凉神秘一笑,“殿下您就等着看吧。” 她如此自信,倒让燕正雅更好奇了,“说说看,你有什么方法。” “殿下你还没说有什么赏赐呢。” “你想要什么?” “我想留在江南,给我一个小县官做做?” 燕正雅歇了开玩笑的心思,认真看向阿凉,“我说的心悦你是真的 。” “和我在一起,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后院的那些也可以打发出去,反正我也没碰过她们。我是太子,以后你的地位只会更高。” 又回了这个话题。 “殿下,我心思不在您身上。” 阿凉也破罐子破摔了,燕正雅如果恼羞成怒想杀了自己,那也是自己命该如此。 如此固执的她,让燕正雅恨得牙根发痒。 “孤不答应,阿凉,是你主动走到孤身边的,不能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尽可以把知道孤的全部事情告诉老四,但是离开我这一点,休想得逞。” 因为生气,他连称呼都忘了改,以前在阿凉面前,一直自称我的燕正雅,现在却自称孤。 “奴知道了。” 阿凉自称的改变,燕正雅也听出来了,他的心一紧。 知道对方也不开心了,可不行啊,他刚对她有了别的心思,他怎么能放任她离开。 燕正雅很了解阿凉,她这种人,只要自由了,不出两个月就会把你忘却脑后,以她的能力,也会过的更好。 他才不给她这个机会。 其实阿凉并没有生气,她只是懊恼。 大概最近过的太顺了,忘了身份上的差距,她和太子比云泥之别的差距还大。 这件事也让自己清醒,太子比燕修然还难缠。 他不在意别人的死活,不在意江南的百姓,在他看来,只要灾情不是他自己造成的,就和他没关系。 也许他这次去江南只是因为自己说带他看世界,他就真的是去认识世界的。 就连户部只给二十万两白银,他也没生气。 阿凉说能筹到银子,他也是当笑话看的。 他还有点疯,自己可以把知道的所有都告诉燕修然,就是不能离开他身边。 这是什么霸总发言。 啊,阿凉能想象到,以后会和太子之间的纠缠能有多让人烦恼。 第43章 被卖之后她甚至窃喜 这一路上,因为两人上次的不欢而散,显得很平静。 阿凉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若有似无的视线,她没有回头,只是专心的看窗外的风景。 队伍里,有很多世家塞进来的人。 他们看到阿凉一直和太子同乘时,心里想的是,果然如此,传言太子最近独宠一个美人,看看这,连下江南都带着。 更夸张的是,这一路上都同乘一车,这是多大的殊荣。 最关键的,太子这次就只带了她这一个女人,连个端茶倒水的丫鬟都没有。 几人对视一眼,看来以后跟太子示好时,送美人这条路是封死了。 这天,因为前一天下雨的关系 ,路不好走,行程慢了,没能在天暗赶到下一个城池。 众人只好在野外休息。 干巴巴咬着费劲的干粮,一群公子哥哪吃过这种东西,他们啃了两口就提议去旁边山上打野味,反正离天完全黑还有一会。 请示了太子之后,几个有功夫的一人带一个侍卫上山了。 剩下的人有点尴尬,这样显得他们很没用。“听说雨后山上有菌菇,煮汤很是鲜美,我们在边上找找?” 一呼百应,几个人呼呼啦啦的去旁边捡蘑菇了。 太子不可能去,阿凉一个女孩子也不想跟着去。 燕正雅心里不得劲,他们俩以前有很多话可以说的,现在...... 他试探的询问,“咳......你想吃菌菇吗,我们也去捡。” 阿凉还没答应, 远处的简亲王世子快步走过来阻拦,“殿下,不可。”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管是林子的毒蛇还是猛兽,都是威胁。 太子殿下要是出事,他也不用活了。 燕正雅好似没听到燕恒的话,只固执的看阿凉。好像她不回答,自己就一直盯着她一样。 阿凉知道,这是燕正雅在和她求和,她只好对燕恒说,“世子,我们去边上看看,不走远。” 听闻此话,燕正雅紧绷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不顾在场还有别人,他拉着阿凉就往不远处走过去。 “阿凉,想不到那些人说的是真的,山上有很多菌菇。” 他看都不看,只要是菌菇就往自己旁边的篮子里扔。 阿凉看的直叹气,如果让这高高在上的太子,一个走山路,估计不出十里地,就能被毒蘑菇毒死。 “殿下,您采的这些大多数都是有毒的。” “啊!” 燕正雅无措的看着阿凉,手里还拿着一个朵颜色鲜艳的蘑菇。 听到“有毒”二字,不远的燕恒及众护卫奔了过来。 他一把打掉燕正雅手里的东西,拉着他就要去看太医。 “殿下,您没事吧” \"太医,快叫太医。\" 一群人如临大敌,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知怎地就让阿凉笑开了。 她看了一圈这些人的表情,指着他们笑的直不起腰,“你们真是.......这东西虽说有的剧毒,但也是入口之后。 殿下只是碰了一下,不碍事的。” 不说燕正雅,就连这个自诩见多识广的简亲王世子,被阿凉说的脸色通红。 他抱拳给阿凉行了一礼,瓮声瓮气道。“是某见识浅薄了。” 阿凉无所谓的摆手,“你们的出身都是上京的膏粱锦绣之处,不认识正常。” 她刚穿越时,长到三岁就已经开始被姐姐们带着采蘑菇果腹了,对这些相当熟悉。 就这些东西,在他们那个北边小村的山上也是稀缺的。 为了抢一点能吃的东西,女人孩子之间经常打架。 因为爹娘没有生出儿子的关系,他们在村里受的欺负更多,她们姐妹的辛辛苦苦捡的蘑菇,总是被那些年长的妇人抢走。 抢走她们的东西不说,还要嘲笑:一群丫头吃什么吃,一顿不吃饿不死。 她回去给父母告状,指望他们能为姐妹们做主,可娘只会一边打骂他们没用,一边哭,哭她为什么生不出儿子,哭她们为什么不是个带把的。 她爹? 哈! 那个人啊,在家里是最威风的,规矩也最多,一不顺心就打婆娘。 她们姐妹看到他大气都不敢出,可一出家门,被村里人甚至亲兄弟嘲笑,欺负,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一众人看到阿凉的脸上,悲悯嘲讽和兴奋交织,一时竟不懂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嘲笑他们? 可她刚开始没有表现出嘲笑的意思啊。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阿凉察觉到自己刚才的情绪可能带出到脸上,让他们误会了。 她只好笑着解释,“和你们无关,我只是想到了以前的生活。” 别人不知道阿凉的过去,燕正雅一清二楚,猜到她可能想到了被卖之前的事。 出声安慰道,“你别伤心,你以后肯定过的比他们好。” 伤心?阿凉摇头,从被卖那一刻开始,她就再没有期待过亲情这东西。 她甚至有些窃喜,被卖之后除了不自由,被人欺负,最起码能吃饱。 吃的甚至比在那个家好。 以后她只会更好,她要比所有人都好。 “我不伤心,要喝汤吗,我下厨。”阿凉指着燕正雅手里的蘑菇。 “你不是说有毒吗,我都准备让他们扔远点了。”他的耳后根有些烧。 “有些可以的。” 恰好这时,一群人说说笑笑从不远处山上下来。 “今天收获可真多,我从不知道,蘑菇还分有毒和没毒。” “是啊,多亏了周大人,周大人真是见多识广。” 他们说的周大人叫周子昂 ,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大概很少得别人夸赞,他俊秀的脸上红晕还在。 他拱手谦虚道,“各位大人快别说,这算什么,我们村里上至80老人,下至3岁稚童都认识。” 说完他大概有感觉这话不合适,有看不起这些人的含义,又连忙慌乱的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众人笑着拍肩膀的拍肩膀,捶胸口的捶胸口:“周大人别放在心上,大家不会多想。” 周子昂的心热热的,他是小地方来的,虽然是当时的榜眼,可还是觉得和上京出身的同僚有很大差别。 那些吃穿不同,住处不同,爱好更多的大家公子,比他好太多。 反观自己,有爱好吗?有特长吗?不敢有,不能有。 因为这些要花很多钱。 除了他们有些人读书不如自己,几乎没有别的缺点。 他们热情,自信,大方,弹琴,画画,骑马射箭...... 这些东西让周子昂自卑 ,敏感,他总是觉得这些人在背后嘲笑他。 第44章 见多识广是他们的谎言 今天才发现,是自己问题,他们大多都很好。 不会因为自己不懂就嘲笑 讥讽,从前他周子昂一直觉得是被人孤立,现在看来,还是自己想太多。 当然也有那么几个人看不上自己。 不过,无所谓,人的一生有那么两三个懂自己的已经很难得。 他忽然想通了很多,因为人家说的也是事实,他确实穷,没见识,还孤僻。 当一群年轻人过来行完礼之后,看到尊贵的太子殿下,手里也提了一些菌菇时,都觉得不可思议。 “咦......殿下居然认识菌菇,不像我等,差点采了有毒 的回来。” “是啊,多亏了周大人提醒。” 都是些年轻人,有在家中受宠的,也有不受宠的。 受宠的家中长辈都是有脑子的,不受宠的就是家里跟风的,看到别人家有人来,他们家当然也得有,不过受宠的小辈舍不得出,怕有危险,只能让小透明跟来了。 燕正雅温和道,“阿凉教我的。” 众人不说话了,阿凉姑娘是太子殿下的女人,他们不能随便打招呼。 这个阴差阳错的误会,阿凉懒得解释。 微笑道,“我请大家吃饭吧。” 大家除了说好,还能说什么,一直跟在燕正雅旁边当背景板的德禄眉头一跳,这荒郊野岭,阿凉姑娘上哪儿请人吃饭。 结果等他沾太子的光,喝上鲜美的菌菇汤,吃上菌菇炒野鸡肉时,德禄才知道自己有多把人看低。 从阿凉穿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世界没有炒菜这一说。 烹饪食材的方式不是煮就是炖,甚至连铁锅这东西都没。 她还在小山村的时候,幻想的可好了,她要卖菜谱,她要发财,她要开酒楼。 那时候她想的是,尽管自己的厨艺一般,但做法新颖啊,比酒楼里的 好吃多了。 结果经历被卖,做别人丫鬟种种之后,阿凉就歇了这个心思。 赚钱有什么用,该护不住的还是护不住,还不如做个让人抢着送钱的人。 “阿凉你厨下的手艺真好。”也不知道老四吃了多少次,燕正雅夸完,心里又开始酸溜溜。 那是你们之前做的有点太难吃,阿凉好想这么说。 她心里翻白眼,这哪里好吃了,荒山野岭,调料都不齐全,也就放点盐,还是砂锅炒出来的。 “多谢殿下夸奖,其实也就是烹饪方式不同,以后您回京,让膳房高温爆炒出来的菜基本不难吃。” 那边的年轻公子们也在讨论,他们对周子昂的怨气最大。 “我说周大人,你这也藏的太好了,亏我们同僚都当你生活辛苦,不敢在你面前谈论酒楼美食,结果你们山里人吃这么好?” 一边的人点头附和,“就是,就是,这菌菇如此美味,你们天天吃得多幸福啊。” 周子昂:........ 见多识广是这些人的谎言,不说菌菇这东西不是天天有,就说阿凉姑娘的烹饪方法,他们乡下人也没见过。 何况还倒那么多油。 鞋底子都能给你炒香咯。 他无奈道,“各位大人快睡吧,明天还要赶路。阿凉姑娘的烹饪方式独特,我估计上京的福满楼都没有。 再说我家,虽然这菌菇下雨时就有,但多数人家都是放点盐巴随便一煮,那个味道,你们想想......” 说完也不管众人的表情,提起衣摆踏上马车,他是文臣,不会骑马,也买不起马。 被说的几人一个个面带羞愧的也去睡了。 ....... 阿凉和燕正雅吃完已经月上中天了,休息是个问题。 全车队就阿凉一个女子,她还没有专属的马车。 “我出去车辕上靠一靠。” 阿凉刚起身,衣袖就被人拉住了,“山里很冷的。”那人的声音很委屈,好像将要受冻的是他自己一样。 阿凉出声,“没关系,我刚才又加了一件衣服。” 现在她无比后悔,自己出门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自己单坐一辆马车呢。 “很黑的,你会害怕。”拽着自己的那只手纹丝不动,声音还固执。 阿凉叹气,“殿下,您不觉得咱俩差距太大吗?” “不觉得。” 他的手一点点随着衣袖移动,眼看就要握住她的手。 这么明显的举动,阿凉没有察觉才怪,她气得一把抓住那只手,随即转身一瞬不瞬的盯着燕正雅。 “殿下,我们谈谈。” “睡觉吧。”这会他又开始回避了。 这给阿凉气到了,对方怎么看怎么孩子气。 她也实在不想这么偷偷摸摸做自己想做的事了,阿凉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双手搭在燕正雅肩膀上。 死死的盯着的他的眼睛,眼神坚定道,“殿下,您知道我想要什么吗?我之前说的那些虽然也是想要的,但绝不是最渴望的。”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至高无上的权利,不是做皇后的权利,是做皇帝的权利。”阿凉掷地有声。 燕正雅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质问,也不是惊吓,更不是喊人杀了她,而是飞快起身,连忙捂住阿凉的嘴低声厉喝。 “你疯了,知道外面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吗?” 被捂住嘴的阿凉点头,她知道,都是保卫皇城的禁军,能跟随太子下江南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德禄也是宫里人。 燕正雅要被吓死,他看阿凉不挣扎了才把手放开。 小声斥责,“你怎么有这种下想法的,不要命了?” 阿凉一点都不怕,甚至还在嘻嘻笑,反正燕正雅没在第一时间处理自己,那说明,她还是安全的。 她也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稀奇的反问,“殿下,我这想法可是要千刀万剐的,您没有一点想法?” 燕正雅的回答,让阿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她自己也觉得人家说的没错。 他说,“有这想法的人多了,也没见几个人成功的,何况你还是个一无所有的女子。 反正我不会拱手让给你,有本事就来抢,要不,咱俩斗一斗?” 啊.....这,怎么想怎么不像一国太子能说出来的 话啊。 “您说真的啊?” 燕正雅的表情平静,“嗯,如果你现在一无所有,后面还能把燕家王朝推翻,那我心服口服。提前说好,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他可以不杀阿凉,但是阿凉发展的势力却可以杀。 别看他现在看上去平静,其实心里早炸开了...... 第45章 只为捐十文钱 在太子走后的次日,上京城就开始热闹了,只因为四皇子殿下搞了一个什么慈善募捐会。 此时,上京最大的酒楼真味阁。 一楼大厅搭了一个一人高的高台,长身玉立的站着一个人。 “诸位,江南的水灾蔓延四州,国库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本殿今天办这个慈善会的目的,就是希望咱们上京家庭宽裕的人家多出一点力。 完全采取自愿,一个铜板本殿下不嫌弃,两个铜板更好,不管多少,本殿一律感谢。”说完他板板正正的给台下人行了一礼。 “本殿在次代表灾民多谢大家了。” 底下看热闹的虽然一眼看过去大多数都是平民百姓,但各个府中的管事小厮都混迹其中。 有那耿直的书生当场就提出了弊端,“四殿下的心是好的,但是谁能保证,这些银子一定能送到灾民手中呢,大家可别忘了去年肃州雪灾的事。” 有那热血上头,蠢蠢欲动的人立时捂住了自己钱包。 是啊,那些当官的一层一层剥削下来,到灾民手里估计一成都没了。 燕修然不慌不忙,显然这种情况他早就想过。 他面向那书生再一次行礼,态度很是诚恳,“这位仁兄说的很有道理,不过请放心,我已经找到解决方法。 每个人捐了多少,都会一一登记在册,名单直接贴在城门口。 至于江南的物资,由本殿下的人亲自督促,亲自做账本,到时候一样贴在城门口。 太子兄长已经先一步南下,作为他的同胞兄弟,也只能在物资上出点力了。” 老百姓不知道听不听的懂,稍微有点政治经验的人却听懂了,人家四皇子和太子兄弟情深,一起为灾情努力呢。 难道四皇子和太子联手了? 四皇子进了太子阵营? 这个想法,让那些朝堂上的大佬们头皮发麻。 只说现在,燕修然一顿输出,让现场的气氛很是热闹。 直到第一个人站出来。 “我,老夫虽说只是个教书先生,但是看到四殿下和太子殿下,为民如此的操劳,老夫捐十两。” 那老先生放了银子,回头看燕修然,“殿下可嫌弃少?” 燕修然连忙行礼,“先生大义,不少。” “梆”,银子砸在台上侍卫端着的盆里,旁边坐着的一个书生模样连忙询问他的姓名,登记在册..... \"我只是个抄书的书生,只能捐一两。\" 一个衣袍洗的发白,上面还有补丁的书生出来放了一两,他大概觉得自己给太少了,脸色羞的通红。 燕修然依然行礼道谢,接着登记名字。 有了开头,事情就顺利多了。 燕修然自己带头捐了5000两白银,这让很多观望的商户,官家心里都有了一杆秤。 人家四皇子都捐了,他们还装死,那就等着上朝的时候,被别人嘲讽吧。 还有要考虑的是,自己的老对头捐了多少,这次的名单是公开的,自己捐的不如老对头多,那以后就要一直被压。 要是自己捐的太多,陛下和朝臣会不会又怀疑他哪来这么多钱? 就这样,最近这事让很多达官贵人头发都愁白了,想埋怨四皇子多事吧,又不敢,人家为国为民,如此殚精竭力,谁敢露出一点不悦。 那真是不用混了。 还有那精明的商人,花了多少钱都和官府搭不上话,这次四皇子搞出的这件事,不正是他们最大的机会吗? 他们缺什么,也不会缺钱啊。 有那来上京做生意的外地富商,连生意都不谈了,直接把手里的钱捐了,几千甚至一万两对他们来说都不是事。 更让很多人动容的是,一个60来岁的老婆婆,独自带个十岁的孙子,只靠给人浆洗衣服来养活祖孙俩。 她听了这件事后,带着孙子专门到真味阁,这种只有贵人才来的地方。 只为捐十文钱。 “老婆子没有再多的钱了,几年前的逃荒路上,家里人都没挺过去,我们祖孙来到上京讨生活。 众位大人们不嫌弃我们是流民,让定居在了这里,老婆子感激一辈子。 所以老婆子也想为现在那些受灾的百姓尽一点力。” 她这话很朴实,让很多人都心酸的落泪,他们很想说,当时陛下是不答应流民进来的,都挡在城门口,灾情过去就要迁回原籍的。 最后还是长乐大长公主,看到很多人都走不动道,她进宫求的陛下。陛下才下令,老弱病残可以在上京讨生活。 自从两年前长乐长公主病逝后,陛下越发荒唐了。 这种事实只要是在上京做官的人都知道,可没人敢说。 御史台的李安大人是来这里看看,四皇子到底是作秀还是真的为了灾民的。 没想到遇到这一幕,当场双眼含泪,摸了摸站在老婆婆身边的少年,“这孩子还没读书吧?” 老婆婆抹着泪叹息,“能活下去就不错了,读书咱们这种人是万万不敢奢望的。” “去李家族学读,婆婆可愿意?” “愿意愿意。”激动完老婆婆又犹豫了,“这贵人府上的少爷们......” 她孙子是个和乞丐差不多的孩子,跟官宦人家的公子在一起上学,会不会受欺负啊,想到这里她又犹豫了。 李大人大手一挥,“婆婆放心,费用全免,您也不用怕他受欺负,老朽我看着呢。” 在场的人怎么都想不到,就捐了十文钱,能让家中小辈进了李家的族学。 一时间看向燕修然的眼神更热切了。 这一场募捐,在第一天就筹备了十万两白银,就这还有很多人家在观望。 燕修然当晚就让陈路亲自护送去江南,如果他行程快点,说不定还能追上阿凉和太子等人。 陈路是真被自己家殿下惊呆了,这种方法也能想到。 他竖起大拇指,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燕修然,“殿下,您真是大才。” 可燕修然的一句话,直接让陈路蔫了,“你想多了,这是阿凉的主意。” 陈路:........ 又是阿凉,这女子的脑子怎么长的。 “公子,你们什么时候联系的,我怎么不知道?”他吃醋了,陈路的嘴微嘟。 燕修然看见他恶心的表情,火气噌地就上来了,“这什么怪表情,滚下去。” 他不喜欢女人,但也绝看不上男人。 第46章 如果我和其他女子一样,您还喜欢吗 当陈路带着十万两白银追上阿凉一行人时,已经是十日后。 路程走了一大半,最震惊的当属简亲王世子燕恒。 “你......你......你说什么,这些银子是你家殿下凑的?”还只用了一天? 吹牛也要有点限度吧? 陈路心情好的点头,这可是给他家殿下长脸的时候,他一点不含糊,当然也不会把这主意是阿凉出的告诉众人。 就连陛下在早朝上都夸了他家殿下。 他那点小心思燕恒可不知道。 “你确定这不是四殿下自掏腰包?” 燕凌还是很怀疑。 陈路很想当场翻个白眼,但对方是简亲王世子,他没那个胆。 只好忍着脾气解释,“世子,不信您派人去上京查查,我把银子交给你们,还要返回上京呢,过几天还有一批。” 两人的对话引的队伍里众人都好奇,四殿下到底有的什么方法,筹集这么多钱。 这对他们这些去江南赈灾的官员来说,可是好事。 只要有钱,很多事就好办多了。 燕正雅看着趴在窗口看热闹的阿凉,幽幽开口。“这主意是你给老四出的吧。” “殿下怎么知道?”她疑惑的问。 难道太子殿下偷看了自己写的信? 燕正雅:“你忘了,我们出京时,你说,银子你会凑到,除了老四,你还能让谁帮忙?” 真聪明啊。 “确实,在决定去江南的时候,我就在策划这件事了,把办法交给了四殿下。” “你就不怕我生气,不要忘了,你现在可是我的人,这么做有吃里扒外的嫌疑哦!” 这个道理阿凉自然懂,但她还是想为江南做点事。 虽说她不是圣母心泛滥,但出个主意的事,还是能做到,反正不用自己亲自动手。 “这就是大庸的国力为什么连年下降的原因。”阿凉毫不忌讳的指责。 燕正雅一时没反应过来阿凉的意思。“什么?” “如果这件事交给殿下做,您肯定没有精力亲自主持,只能交给您手下的官员做。 他们的号召力不够,上京的那些人不见得会买账,就算他侥幸做成了,功劳也不一定到您的手里。” 毕竟太子也不能告诉全天下,那人是他的阵营吧,这不是光明正大的结党营私是什么? 就算陛下不管,言官就能把他喷死。 而且太子的外家宣威侯府早就没落,这一代的男丁最大只有十三岁,老一辈都没人了。 只能交给人品不错的四殿下,这是双赢。 有时候太贪心可不好。 看阿凉还在神游,燕正雅推了她胳膊一下,不悦道,“问你话呢,刚才那是什么意思。” “上面 的人斗,苦的不就是下面的人吗? 如果筹钱和赈灾都是殿下你的人,别的皇子一点都不能沾,到最后功劳也都是你的人,那你说,他们会不会背后使绊子。” 只要有人使绊子,做事就不会顺利,到时候灾民早饿死了。 只要上层做官的之间斗起来,那还有老百姓什么事。 天天只知道斗,老百姓谁管,就算是要管,那死对头还不得给你搞这样那样的障碍。 燕正雅听完阿凉的话,若有所思的点头,“你说的是对的,可永远不可能实现。” 这种争斗是避免不了的。 阿凉也明白,不要说皇家,就算是小富之家,家里子女多的,也避免不了争斗。 她也清楚,自己不可能改变这种状况。 她只是想在江南这件事上,尽可能的不让他们斗起来。 本来没有多少钱,如果再斗来斗去,那江南也算是完了。 这次江南的暴雨其实和往年相比并不大,洪水主要是上游的莲子峡水库超过了能承受的范围,直接垮了。 人员伤亡还好点,关键是粮食被损坏不少。这是江南总督曹文栋的原话。 可阿凉却不怎么相信,粮食全没了,人怎么可能没有伤亡,简直胡扯。 不可能人在山上住,地在山下种吧? 咋可能,农民有多看重地,那些人根本不懂,到了丰收季节,乡下人恨不得一天去地里八百回。 听完阿凉的分析,燕正雅好奇死了,“你一个女子怎么脑子里想的尽是这些,就不能想想我吗?比如说肖想太子妃什么的。” 说完他期待的看着阿凉。 结果阿凉直接懒得看他了,没好气的说,“殿下啊,要是我和上京的其他女子一样,您还心悦吗?” 这就是男人,因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们就喜欢你。 可你不一样之后,反而对他们没兴趣了,他们又希望你和其他女人一样痴恋他们。 矛盾又自私。 对于阿凉的疑问,燕正雅没有回避,他甚至还认真的想了想,点头承认。 “你说的没错,等你和他们一样之后,我估计不会心悦。” 毕竟那些女子会的都一样,绣花,下棋,吟诗....... 她们看中的只是他的身份而已,他以前很烦这样。 可对于阿凉,他总想让她看在自己太子的身份上,接受自己。 如果她能看上他就好了,不管是自己这个人,还是太子的身份。 江南四州包括,漳州,庆州,昌州,永州四大州,是大庸最重要的产粮大州。 阿凉一行先到的是灾情最严重的庆州,莲子峡就在庆州境内,也是水库垮了之后,最先被冲毁的地方。 庆州之内,浑水已经退去,官道上到处都是淤泥,他们车队行的更慢了。 到处都是灾民,阿凉都不忍心看,他们衣衫褴褛,眼神呆滞。就那么坐在路边,看着被淤泥埋了的稻田。 好似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阿凉他们的车队从那些人身边经过,他们只是抬眼看了一下,复而又垂下眼。 对他们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让全程戒备,害怕发生动乱的燕恒,很是不好意思,好像自己太小人之心了。 阿凉也懵,这和电视上,小说上看到的不一样啊,不是说遇到 那饿得狠了的灾民,不是跪在马车边乞讨,就是抢吗? 这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庆州城外完全就是一片狼藉,灾民都在扎堆而坐,连个安置点都没,只有一个施粥摊,阿凉远远地看了一眼。 嗯......那叫粥? 能透光。 那么多灾民,一个施粥店,排队排到晚上估计一人都领不了一碗。 “不是说曹文栋是难得的好官吗?” 就这? 第47章 这家伙刚才在做什么 显然,阿凉心里这些想法燕正雅也想到了,他从到了庆州地界,脸一直是沉着的。 “这就是你说的 ,带我认识世界?”他见识到了。 他的认真和恍然大悟让阿凉很想笑,果然单纯啊,这才哪儿到哪儿,离他真正认识世界还远。 比这苦的人,他还没见识到。 庆州城内和城外就像两个世界,虽然比不上没遭灾之前,但也还行,最起码各个商铺都是开的,街上还能看到零零散散的摊位。 阿凉能理解,毕竟洪水冲走的是村里人的家园,和城里没多大关系。 人家只要有钱依然能吃饱,有地方睡。 庆州知府把灾民关在城外,也能理解,阿凉唯一看不惯的就是城外的灾民没人安置。 不过,看燕正雅的表情,他也不赞同。 而且太子亲自来赈灾,庆州知府不见人,连他治下的别的官员也不见。 “白致人呢?” 到了知府衙门,还没等人进去通报,燕恒就推开了守门衙役,带着燕正雅往里走。 “唉,你们是谁啊,大人不在,大人不在啊。” 守门衙役满头大汗的边跑边喊,他试图把一行人拦住,可惜,这次来的人不一般,光是一个护卫,就能把他推的远远的。 一群人呼呼啦啦刚到衙门大堂,就看到有人着急忙慌的迎了出来。 “下官钟建安见过各位大人。” 阿凉抬眸一看,老天爷,这家伙刚才在做啥? 衣服扣子都扣错了,官帽也是歪的,而且他称呼他们各位大人? 太子要亲自下江南主持赈灾大事,早在这个决定出来时就有人往江南来传信了,按理来说这些人不是更应该夹紧屁股吗? 这人怎么回事。 这人明显不知道太子要来的事。 而且他自称钟建安,刚才太子明明说的是白致啊。 庆州知府换人了,太子殿下不知道? 这么劲爆。 官衙里大大小小的其他官员都出来拜见,唯独不见太子口中的白致。 他的脸色很不好,燕恒只好开口,“你们白知府呢。” 钟建安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颤声道,“回大人,白大人已经失踪十几天了。” ......众人一阵沉默,一州知府在遭灾时失踪,这让人不得不多想。 会不会是畏罪逃了,是不是被人暗杀了种种。 可燕正雅却不这么认为,他和白致算是相识的,他是大庸的唯一的异姓王,梁王的外孙。 今年刚刚25,就比太子大了三岁,说他们一起长大都不为过。 “具体点。” 钟建安 哆哆嗦嗦的开始陈述,当时庆州的情形。 庆州自己是有粮仓的,可里面的屯粮并不多。 莲子峡水库决堤的当天,白致就下令开仓赈灾,他在这边主持了两天,眼看灾民越来越多,粮食越来越少。 他就决定亲自去隔壁漳州借粮,从地理位置上来说,其他三州灾情肯定比庆州好点。 而且总督曹大人的总督府也在漳州。 朝堂的下达的命令,一般都是直接到总督府上,而曹文栋和白致素来不和,他就怕朝廷有什么消息自己收不到。 结果这一走就再也没来消息,同知钟建安还是个屁事不懂的。 白致不在了,只把赈灾工作交代下去,自己就不管了。 灾民安置的到底如何了,过问就没过问,甚至连城外都没去过。 “大人们 ,你们说,这知府都不在,留下这一大摊子,我可怎么办呐。” 燕正雅面无表情的听他诉说,语气还挺委屈。 反应最强烈的就是燕恒 了,他就没见过如此废物的人,作为一州同知,知府不在,城外那么多灾民,不尽心安抚灾民就算了。 他倒好,白天睡大觉就算了,还抱怨起来。 要不是有太子殿下在,他 非得收拾这人一顿不可。 燕正雅已经懒得听了,他云淡风轻的说。“带下去,关起来。” 钟建安被这年轻人吓到了,他从进来就说了两句话,一句是问白致的,再一句就是让自己下狱的。 “不是,大人,大人我做错了什么,我可是曹大人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燕恒照着腿弯一脚,给踹跪了。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位是太子殿下!还曹大人,你亲爹来了也不管用。” 钟建安骇得伏在地上发抖,“臣有眼无珠,冒犯了太子殿下,还请殿下降罪。” 燕正雅一个眼神都没给哭的眼泪鼻涕横流的钟建安,只挥了挥手,让下面人赶紧带他下去。 阿凉看到那样子,只觉得没眼看,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也是没谁了,太子又没说要杀他。 此时,燕正雅已经坐到主位上开始发布命令了,留下十个禁军保护他的安全,其他人全部动起来。 这次带来的人不少,尤其是跟着来历练的众位贵公子。 燕正雅特地交代,“你们都没有经验我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出门,你们 我就交给阿凉姑娘了,要做什么,她会告诉你们。 至于我,还有很多事要查。” “啊?” “啊?” 阿凉和这些年轻贵公子都没明白,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啊什么,听她的比听我的有用,我这边只是指挥,不会上手。” 当然,他想上手也会被拦住。 燕正雅算是看出来了,阿凉这家伙懂的可多,实在不像她是出身农家,还曾经卖身为婢。 就算众人心里再不忿,但是太子殿下下令了,他们也不得不遵守。 太子殿下如此信任一个女子,是他们没想到的,怎么能把如此重要的事交给她。 这是赈灾啊,这是大事,不是后院的洗碗端菜,倒茶这么简单。 燕正雅才不管这些,只吩咐说: 缺钱,缺粮阿凉直接来他那里领,做好每一笔银子出出的账本。 燕正雅要和燕恒着手找白致,顺道还要查查暴民的情况,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 是没东西吃才落草为寇,还是真的想趁乱搞事。 看到太子殿下连给自己带来的女子都有吩咐差事,可他们正儿八经庆州的官员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也没人吩咐,大大小小一群官员有点心虚。 这心虚中还透着惴惴不安,钟建安已经被关起来,离他们被关起来,是不是不远了。 第48章 阿凉长,阿凉短 漳州总督府。 坐在主位的曹文栋“咻”的站起身子,动作大到身后的椅子都翻了,可他没工夫管椅子。 “太子殿下到庆州了?” 底下人恭敬的回答,“是的,大人,昨日午时到的。” 曹文栋摆摆手让报信的人下去,他自言自语道,“完了,完了......” 往后面的椅子上倒去 ,结果.......嗯....... 他忘了,椅子倒了,这一坐,坐在了椅子腿上,那个酸爽,不说了。 曹文栋来不及呼痛,爬起来开始想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按理来说太子不可能来这么快。 那白致可是太子殿下的好友,他失踪了自己没一点表示不说,还没从漳州运粮过去。 别人到来的第一件事可能是安置灾民,时间长了白致也就不那么重要了,可太子作为白致的好友,肯定不会放弃查他失踪的消息。 而且也没人告诉他,太子会来的这么快啊,户部尚书和曹文栋的关系不错,所以他对户部的情况了解的很清楚。 他知道,要凑够江南的物资,需要很长时间的扯皮。 估计要在朝堂上吵个好几天,可按照太子这个速度,大概是在收到消息的一两日后就出发了。 他们哪里的这么多钱? 还有其他三州都汇聚到庆州的灾民,曹文栋的头大。 这件事他原本觉得很简单,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可最后灾民越来越多,实在没办法了,他才八百里加急上奏朝廷。 想到自己做的事,曹文栋有些心虚,原本以为只是给水库搞一个小小的缺口,让他慢慢垮塌。 谁知道,长州山上那些人办事如此不力。 直接让整个水库瞬间毁于一旦。 希望太子殿下不要查水库决堤的原因吧,要不自己就完了。 “来人,备马。” 太子殿下亲自坐镇庆州,他这个江南总督肯定要去拜见。 燕正雅可不知道曹文栋在来的路上,说实话他现在忙的不行,要让燕恒找白致,还要和阿凉商量赈灾的各项事宜。 现在银子有了,他们最难的是,要去哪儿买物资。 庆州城里就那几家粮店,都买完,也不够灾民吃的,就这,还有外地的灾民源源不断的往庆州涌来。 “庆州有这么多人吗?” 阿凉都无语了,整个城外都住满了人,站在城墙上往外看去,密密麻麻的。 这还是府城,连庆州下面的小县城都没算进去。 跟在她身边的是庆州的吏目赵安志,他对阿凉很恭敬,这可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红人。 连忙回答,“没有,整个庆州的人口是五万多,这些还包括庆州治下的五个县。” 这个数字相对于古代来说不多,但也不少。 可阿凉放眼看去,光是城外的灾民大概都上万了,这多的不正常。 遭灾的是乡下,各个县城都没事,光是庆州附近的灾民怎么可能这么多。 只有一种解释能说的过去,那就是外地的灾民逃到这儿了。 阿凉吩咐跟在身边的一个随从,“你下去打听打听,这些人都是从哪里来的?” 赵安志忍不住侧目看这姑娘,没想到她能想到这一步,不简单。 就在此时,又有人来了,这位是燕修然推荐的殷家人,殷元正的嫡长子,算是燕修然的表哥。 和殷家人的低调相反,他是个开朗话多的年轻人,离阿凉还有几步远,已经开始诉说自己遇到的麻烦了。 “凉姑娘,咱们给灾民每人都发了砂锅,让他们煮水喝,可是这些人嫌麻烦,嫌浪费柴,都不愿意。” 其实他自己也不懂,为什么阿凉姑娘要多此一举,本来银子就有限,还要花钱买砂锅。 阿凉也没办法,她总不能说热水杀菌,说多喝水对身体好吧。 她要怎么解释什么是细菌,而且在这些农民的眼中,能吃饱饭才是对身体好,还没听说过喝开水对身体好的。 虽说现在已经是秋季了,但江南温度一点没有降下来的意思,阿凉担心生了疫病,那样就更难治理。 “唉.....我也不是非要折腾人,我在北边的时候,闲来无事看过不少杂书,听说热水可以预防疫病,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要是生了疫病就麻烦了。” 阿凉的话让殷奉心中一凛。 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要是灾民中疫病传来,那个场面他想都不敢想。 殷奉闲来无事偶尔也看看闲书,前朝的一场疫病让他印象深刻。 听说连太医都没办法,蔓延速度极快,当时死的人光是尸体就烧了好几天。 “在下一定监督。” 阿凉对 他的态度很满意,就怕有些人觉得自己在胡闹而阳奉阴违。 她郑重的叮嘱殷奉,“一定要上心,还有卫生问题也要重视,记住,这是强制性的。” “凉姑娘放心,这件事交给我。” 跟燕正雅来的人都喊她凉姑娘,刚开始阿凉不习惯,后面慢慢的也接受了。 阿凉姑娘和凉姑娘,虽然只差了一个字,但是听起来正规很多。 燕正雅也曾经问过她的姓,阿凉想了很久,她也没想起来,自己这一世到底姓什么。 从记事起,就被叫阿凉,阿凉长,阿凉短。 前世她的名字她倒是记得的,姓冯,叫冯凉。 可惜她不知道到底和那个村里的姓一不一样,所以她不用冯,她也曾问过燕正雅,“您肯定查过我,难道没查出来我姓什么吗?” “说是姓吴还是什么。” 得,果然不一样,幸亏她没告诉燕正雅自己姓冯,不然,就真的解释不清了。 她没有用吴这个姓,说的 也很冠冕堂皇。 “他们把我卖了,我就不是他们家的人,不跟他们姓了。” 就这样,燕正雅手下的人都喊她凉姑娘。 在阿凉听来,这样干练很多,给人一种事业成功女性的感觉。 十天后,燕修然的第二次银子送来了,这次足足有五十万两。 阿凉惊呼,“这么多?” 这银子赚的有点太容易了,陈路看到连阿凉都惊讶银子多,下巴一扬,准备好好炫耀炫耀。 可一抬眼看到坐在一边的太子殿下,那股想炫耀的气一下子就歇了。 只好如实汇报。 第49章 两和501两 当时有了燕修然的开头,不管是做官的,还是经商的,纷纷开始捐款。 人与人之间的攀比心很可怕。 看到跟自己不和 的死对头都捐了,那自己不捐是不是显得自己没钱。 捐了之后,直接被四殿下贴在城门口处,让所有进出城的人都看到,那得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 古代经商的人头脑很强,立马有人就在自己店门口贴出,这次他们给江南灾民捐了多少多少。 老百姓一看,嘿......这家店的老板还给江南捐银子了,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 白给出去。 这么一看,老板指定是个好人,而好人肯定不会坑老百姓不是。 好,以后买东西就他家了。 不为别的,只为他们家老板是个实诚人。 别的商户一看,还能这样? 安排安排,他们店也得安排。 就这样,各个商户老板之间卷起来了。 各位官员也不例外啊,人家四皇子都捐银子了,他们就算没钱,把夫人的嫁妆当了也得捐不是。 没看到陛下在大朝会上公开表扬四殿下了吗? 还有那些坚定顽固的保皇党,从来不站队的老大人们,看到四皇子都能亲切的给对方一个笑容。 还有和自己政见不合的死对头,他们都捐了,凭啥自己不捐? 还要比他多一两。 于是,官员之间就出现这样一个现象。 今天这个侍郎捐银500两,明天那个就501两。 当然,燕修然也没有做的太过分,这个捐款大会只进行了五天他就宣布结束。 赈灾银子够了,而且他很遵守约定,果真把各位捐的数量贴在了上京城门口。 这让那些外地赶来的商户捶胸顿足,没赶上。 心里都在默默规划,还是得来上京住啊,要不有啥好事,根本就轮不上他们,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这其中捐的最多,也卷的最厉害的当属威远侯郑家和吏部尚书管家。 吏部尚书管温茂的哥哥可是上京的富豪,甚至把生意都做进了皇宫,现任的皇后娘娘管璐和宜妃娘娘都是管家女。 如此高的身份和丰厚的身价,管家一出手就是一万两白银。 威远侯郑元基,全天下人都知道,郑家和管家不和,而且是积怨已久。 管家捐 出一万两白银,他就捐了一万零一两,没错,刚好多出一两。 他的家底没有管家丰厚,就当了好几幅字画,谁都知道,现任威远侯的父亲老侯爷,虽然是个武将,但就是爱字画。 现在为了给儿子争口气,直接把自己的心头好给当了不少。 阿凉听到这段的时候,觉得这老爷子真可爱的同时,也好奇他儿子和管温茂到底有什么恩怨 。 就为了争一口气,连自己最喜欢的东西都能当了。 其实这件事,上京人都知道,阿凉来的时间不长,才没听过。 正事说完了,陈路 才给阿凉解释这中间的官司。 威远侯郑元基十多年前有个很受宠的妹妹,生的明艳好看,可上门提亲的人却没有。 只因她在边关长大的,喜欢舞刀弄枪,性子大大咧咧,也没心机。 这种姑娘不是上京名门最中意的儿媳,老侯爷和其夫人很是发愁了一段时间。 结果有一天,郑小姐回来扭扭捏捏的告诉父母,有个极英俊的书生对自己的感官很好。 他对别姑娘都不假辞色,就是对自己很好,会帮她,还对她笑。 单纯的郑小姐沦陷了,郑家人也调查了,管家人,家里人都是做生意的,就这小子出息,居然是个举人。 书院的先生说成绩也好。 来年肯定榜上有其名。 好事啊,青年才俊,郑家人很满意,就等着这小子高中来提亲了。 结果等了一年,人家都做官了,还不见上门,但两人又时常见面。 眼看郑小姐都要18 了,在这个时代,18还没嫁人的,不是有毛病就是有毛病。 老侯爷坐不住了,亲自去问,结果管温茂很有礼貌的说,“我跟大小姐是朋友,没想过要娶她。” 好啊,两人经常相约不是踏青就是品茶,上京人都觉得管家小子和郑家姑娘的婚事铁板钉钉的事。 现在人家怎么说,只是朋友? 老侯爷能同意吗,让自己儿子给管温茂揍了一顿。 发誓要给女儿找个更好的亲事。 可郑小姐和管温茂的事,上京人都知道,谁家会要这样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媳妇。 郑小姐再伤心也没法,对方不喜欢自己,只把自己当朋友。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两家也没到仇人的地步,完全可以不往来,郑小姐可以嫁往外地,毕竟很多隐世豪门都不住在上京。 以郑家的家势能力,想要给儿女找门好亲事也容易。 可管温茂知道了这件事,他主动找郑元基,让他把妹妹带出来,他亲自开解。 这一开解就开解出问题了。 郑小姐当晚服毒自尽,谁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好好的她为什么要寻死,以他的身份地位,想找个好婆家不是难事,就这么大点破事,怎么就到了自尽的地步。 可惜没人给郑家人答案。 郑元基把管温茂揍得下不了床,也没从他口中问出什么。 自此以后,威远侯府和管家可以说是仇家了。 只要管家有点动静,威远侯的反应比谁都快,不是在给管温茂使绊子,就是在使绊子的路上。 阿凉:“所以,这管小姐到底为什么自尽?” 陈路摇头:“没人知道。” 阿凉又回头看坐在一边低头喝茶的燕正雅:“殿下知道吗?” 燕正雅摇头,十几年前,他还是个孩子,这种事又不是什么国家大事,那时候还住在皇宫中 的他,连听都没听过。 这事还是后来听说的。 好吧,都没人知道,不过这恩怨倒是便宜了江南的灾民。 毫无疑问,这次捐款最多的是威远侯府。 “你要回京吗?”她问陈路 其实阿凉不太想让他回去,她想去外地筹备粮食,陈路是个最好的伙伴。 能保护自己,太子带的禁军总不可能跟着自己,还有就是燕恒,他也不行,他要调查暴民的事。 这事现在还没搞清楚,到底是暴民,还是土匪。 现在这些人藏在哪儿他都不知道。 人手都不够,燕恒有自己的事,也不可能跟着自己。 还有别的,那几个来打酱油的贵公子,倒是有功夫,但都是三脚猫,还娇气,真出门 了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第50章 阿凉在的话会如何解决 “ 殿下让我跟着太子殿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陈路此时开口。 嘿......好主意。 阿凉直接转身面向太子开口要人,“殿下,把他给我吧,我有用。” 陈路简直不敢相信,阿凉现在都混这么好了。 是太子手下的一把手,说要人就要人,太子也是,而且二话不说就给。 两人出去的路上,陈路好奇死了,“为什么筹备粮食这么重要的事太子要交给你?” “因为我有能力。” “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他想这么问,可又不好意思,还害怕,害怕阿凉出口的是那种关系。 他的主子四皇子最近总是走神,有时候遇到问题,还会问自己,“阿凉在的话会如何解决。” 陈路不是个只会练武的傻子,他能一直跟在燕修然身边,还能成为他手下最得力的人,脑子没那么差。 刚开始他或许是疑惑,后来慢慢的也就反应过来了。 殿下对阿凉上心了,对一个棋子上心。 这让陈路窃喜的同时又害怕。 他们殿下终于开窍了,他欢喜。可殿下心心念念的女子跟他不可能。 不说她的身份地位低,就拿她现在是太子殿下的人这一点来说,就不可能。 阿凉也知道陈路的问的是什么意思,她故意回答,“你猜。” 他猜?他就是猜不到才问的,这人真恶劣,果然是个歹毒的人,陈路觉得自己以前对阿凉的形容是对的。 他又换了个问题,“我们去哪里筹粮啊。” 不是他打击阿凉,江南四州算是大庸的产粮大州,可现在灾情就在这。 “你啊你啊,不动脑子。遭灾的是乡下人,是农民,不是商人,那些个粮商手里有的是粮食,所以,我们去永州。” 永州是距离莲子水库最远的地方,就算也遭灾了,肯定没这么严重。 庆州的粮商手里也有粮,他们就等着老百姓拿钱去买,他们好赚上一笔。 虽说现在是太子殿下坐镇,他们的价格不会太离谱,但也不会很低。 毕竟人家说没粮了,要从外地往回运,什么人工费,车马费,加起来也不少。 阿凉才不去当着个冤大头,先让周子昂买庆州本地的粮食应急,等她从外地拉回粮食再说。 江南四州粮商的粮食都是从本地收 的,能有多少车马费。 这些阿凉早在来的第二天就调查过了,庆州不说做别的生意的,就说粮商,就有四家。就这还是有名的大户。 每家都有自己的粮仓。 都建在高处,这次洪灾对人家一点影响都没有。 她还记得自己前两天去买的的时候,那吕家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们吕氏的存粮快完了,要去外地调。 这样的话,以后粮食价格就不是现在这个价格了。 一句话,就是人家要涨价了。 太子来了也是这套说辞,一句话,没粮了。 阿凉很想看看,那四家人看到自己从外地买粮食回来,他们的嘴脸。 庆州到永州只需要五天,越走的灾情越轻。而且灾民也少。 更重要的是,这边的很多村庄其实还能抢救,屋子什么的都没损失,有些位置高的田地里的庄稼也在。 这就是曹文栋说的 ,江南四州灾情严重? 呵! 明明最严重的只有庆州而已。 可惜事情的进展并没有阿凉想象中的顺利,江南四州的商户早就是一体的了。 粮商更不用说,庆州的四大粮商一样是永州的四大粮商。 不过好在,他们应该还没得到自己来永州买粮的消息,利用信息差,阿凉也只能在这一两天买点粮食。 可这对于庆州的灾民来说,就是杯水车薪。 一旦这边的掌柜得到消息,那永州的粮食必然是要涨价的。 陈路看着眉头紧皱的阿凉,也没了主意,说话的口吻里带出了点阴阳意味。“所以,我们跑这么远,还是得买他们的粮食?” 也没节省几个钱。 对于陈路的阴阳怪气,阿凉没搭理,她在想,除了江南四州,还有哪里可以搞到粮食。 她问陈路,“大庸朝除了江南,还有什么地方产粮?”实在是阿凉现在对大庸还不怎么了解。 陈路:“你想干嘛,不会又要换地方吧。” 她总不能把精力都花在买粮食身上吧,而且还是亲自去,这完全是因小失大。 要知道,燕正雅可是把赈灾的细节全权交给阿凉负责,她要是不在庆州,指望那些富家公子,到时候,指定得乱。 就耽误这几天,已经是极限了。 阿凉:“话很多,直接告诉我就行了。” 庆州的灾民要等到洪水退去,还要等把上游的莲子峡水库修好,最少得三个月。 粮食只会不够,根本就没有多余一说。 就算慢点也无所谓。 陈路不知道阿凉要作甚,但他还是尽职的回答,“说到产粮大地,上京的人都说是江南,因为江南盛产稻谷,上京人虽说是北方人,但也爱吃大米。 这样导致了大米的价格一直很高,要说真正的产粮大州,还要数乾州和隔壁的柴州,他们主产小麦。 不过我劝你还是别想了,这两州到庆州的路并不好走,要翻很多山不说,山上的绿林土匪也不是吃素的。” 听了陈路的陈述,阿凉眼睛一亮,她自动忽略了他后面的话,只要能买到粮食,什么困难都不在话下。 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小麦要比大米便宜很多。 嗨呀,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还是你聪明,”阿凉重重的拍了拍陈路的肩膀,然后开始了满大街的转悠。 她 的操作让陈路更懵了。“你在找什么?” “四大粮商把持着整个江南的粮食产业,小商户肯定生存艰难,我给他们指一条发财路。” 陈路不知道她所谓的财路是什么,只好跟着她,看她到底要出什么幺蛾子。 阿凉最后走进一家叫“昌盛粮店”的店面,里面没几个人,可却很干净,伙计却一点不懒散,一直在四周忙忙碌碌的检查,看看有没有虫子之类的。 “你们老板在吗?” 大概是很久没有顾客光临了,听到有说话声,那伙计惊喜的转身。 “贵客想要点什么,可以先看看,我去后院喊掌柜他老人家。” 因为伙计的这话,阿凉潜意识里觉得这老板大概是老头子,怎么都想不到,等会见到老板她会那么惊讶。 “你是老板?” 第51章 她到底是何人 这老板刚出来,阿凉就觉得的自己眼前出现了一树梨花。 肌肤白皙如玉,,眉毛修长而微微上挑,身材修长挺拔,没错,就是修长挺拔。因为她的个子很高。 阿凉目测,最起码比自己高出半个头,一袭白色长袍随风飘动。 这仙子般的人物,怎就是一个小小的粮店老板。 钱之桃最讨厌别人质疑自己的身份。 怎么,女子就不能当老板了,而且质疑她自己也是个女子。 简直晦气! 所以她对阿凉的印象很不好,“这位小姐想买多少粮?” 阿凉 :“我不买粮。” 不买粮?不买粮来干嘛,消遣自己啊,或是原先是想买的,但看到自己是女子后就不打算买了。 想到这里,钱之桃的刚刚压下去的火又“噌”地窜了起来,还有越烧越旺的趋势。 她的脸色很不好,刚要开口喷人。 在她开口之前,阿凉连忙出声打断,“我找钱老板是有一笔生意想和你谈。” 钱之桃看着长相明艳的小姑娘,身后还站着一个脸色一会青一会白的冷面护卫。 想着,这是哪家的大小姐出来胡闹了。 “你在开玩笑吗?你做生意?我这小粮店能和你们大户人家做什么生意。” 钱之桃才不信,阿凉的身份一看就不一般,这种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做生意就是为了玩玩,她不敢把自己的身家赌上,就是为了陪大小姐玩。 而且既然要做生意,怎么不去找四大粮商,他们不管是资金还是屯粮都比自己多太多。 “姐姐真的不想听一下吗?跟官府合作哦。” 这话让钱之桃想好的拒绝理由卡在了嗓子眼,和官府合作,是多少商户梦寐以求的,尤其是他们这些小商户,更没有资格。 也就只能勉强糊口罢了。 钱之桃很是心动,但心动后又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这小姑娘能代表官府? “妹妹,你不是框我呢吧?前面那吕家,陆家,何家,还有段家,他们都是永州的大粮商,你为什么不找他们。” 而且他们还和官府有或多或少的关系。 阿凉没想到,如此好看的美人,心思也缜密的很。 看上去清高,跟个仙子似的人,说起生意来,完全不比别的老油条差。 她也不瞒着对方,“和他们有过节,我也不怕告诉姐姐,我是太子的人,来庆州就是为了筹赈灾粮。” 钱之桃倒吸一口冷气。 她是太子的人,这比她是官府的人还让钱之桃惊讶。 她抬头看了看窗户外面的天,要不是这街道还是自己熟悉的街道,她都怀疑这天下什么时候变了。 太子让一个女子代表官府筹粮。 她说话的口气也没了刚开始的硬气,“可是,我们昌盛粮店的屯粮并不多。” 既然是要筹赈灾粮,那肯定是好几十万石,好几百万石的筹,就他们这个粮店,满打满算,所有种类的粮食加起来也就是个三万石。 对于灾民来说,还不够塞牙缝的。 她可听说,庆州除了城里人还好点,别的地方几乎全部受灾。 钱之桃说完,看到对面女孩完全不慌,甚至还笑嘻嘻地抛出一句话。 “所以,我是来给姐姐你送钱的。” 不只钱之桃,就是阿凉身后,抱剑装深沉的陈路,都觉得这人是傻了。 说什么疯话。 “妹妹说笑呢。” 阿凉摇头,“我需要的是小麦或者玉米,听说乾州和柴州这两种粮食很便宜。” “你想让我去乾州和柴州帮你购粮?” “聪明!”阿凉拊掌夸赞。 果然是生意人,一点就透。 这种人只要给她五年,五年后永州的四大粮商必然变成五大粮商。 这是陈路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女子的智慧,他从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在两个女子的谈话间插不上嘴。 谁说的女子不如男,谁说的女子只能依附男人生活,又是谁说的女子头发长见识短的。 就这两位,他相信,这次来的很多富家公子绝对不如。 他听见阿凉姑娘说,让这位钱老板组织永州所有和昌盛粮店一样规模的老板,他们组成商队去乾州和柴州购粮。 安全问题也不用担心,他们可以请镖局护送,如果还不放心。阿凉即刻回到庆州,问太子殿下借一队人马,去乾州和柴州接粮。 连安全问题都考虑到了,他们只要到地方买粮食就行了,其他的根本不用操心,这么好的事,钱之桃想不动心都难。 “价格方面?” 来时阿凉专门打听了粮食的价格,稻谷是最贵的,一石2.5到3两不等,也就是一石2500文到3000文,还要看是不是陈粮或者干不干净。 小麦一石一般只要2000文,玉米就更便宜了,只需要1500文一石。 “按照当地的价格来,当然你要是有本事砍下来价,中间利润都是你的,我不要。” 钱之桃眼睛一亮,赚大发了。 这种钱不赚都对不起自己,她买那么多粮食,乾州和柴州的粮商不给大优惠才怪。 这姑娘一看就是个没做过生意的大傻子! “但是。” 钱之桃浮起一半的笑容僵住了,还有但是? 阿凉当然不是傻子,她给钱之桃说了自己的要求。“粮食里不能掺杂别的东西,运输费你们要承担一半。 陈粮新粮都可以,但是发霉的可不行,品质一定要过关。” “那是当然,咱们生意人,这点诚信还是有的,还请太子殿下放心。” 钱之桃嘴上说的好,心里却感叹,谁说这人是个傻子的,这么精明。 哦! 原来是我自己。 她偷偷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让你看不起人。 阿凉只打算在永州待一天,明日下半晌就要回庆州,她让钱之桃赶紧去联系别的商家。 等人到齐了,她们签订好契约她就要启程。 当然,她要是一个人能干得过来,不联系也行。 “这么急?” 钱之桃惊讶,她还打算好好款待款待阿凉。 阿凉微微一笑:“没办法,庆州还有很多事要忙。” 她的意思是,她负责的不只有筹粮这一块?想明白这个,钱之桃看着阿凉的眼神都变了。 她到底是何人? 第52章 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钱之桃要找的谁,阿凉没有干预,她直接等就行了。 能顶着四大粮商,开粮食铺子的人,怎么可能是善茬呢。 再说了,这买卖稳赚不赔,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阿凉相信,想做的人很多。 次日午时,钱之桃的小铺子里陆陆续续来了五六个人,他们现在还是迷糊的。 这钱老板只是送信说,遇到贵人了,带着他们一起发财,可没说具体怎么实行。 阿凉也没出去见那些人,具体要做什么,怎么做,都由钱之桃说。 这些人里,必然要有一个领头的,钱之桃最合适不过。 等众人都明白是怎么个事时,都惊叹,这大运怎么就被钱老板给撞到了。 那位贵人明显是不想跟他们打招呼的,全权由钱老板负责,但这也是好事,不用担责任,还能跟着喝点汤。 等签完契约,阿凉看了一圈众人开口。 “希望诸位能速度快点,我这边到了庆州就立马安排人去乾州柴州两地接粮,丑话说在前头,不得以次充好。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钱她准备让接粮食的人带过去,乾州和柴州地区多山,往返庆州之间的路,土匪猖獗。 她可不想粮食没买到,先被抢了。 至于之前所说的镖师,也不完全靠谱,毕竟有些土匪他根本不怕。 —— 燕正雅最近和燕恒找白致,发现他就是在庆州去漳州的这条路上,莫名其妙的失踪。 “庆州离漳州很远吗?” 一州知府就这么无缘无故消失了。 燕恒:“回殿下,微臣专门走了一遍这条路,不远,乘坐马车三天路程。不过就是中间有座山,周围很荒凉。” 燕正雅眉头一动,山? “这山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燕恒心中惊叹殿下的敏锐,慢慢叙说,“听说暴民都聚集在长州山上,但是陛下,臣也找那附近的灾民打听过了,这次洪灾以来,只有几股灾民因为太饿,组织成一伙,抢东西吃。” 这种情况哪里像暴民啊,古往今来,只要受灾的地方,基本就有这种人。 看燕正雅不说话,他接着说,“倒是有长州山附近的村民说,那山上疑似有土匪。” “你确定?”燕正雅忽的抬眸紧盯燕恒。 不过这也不合理啊,白致在庆州两年了,要是真有土匪,怎么可能不上报。 要是说乾州和柴州那地方有土匪,他还相信,毕竟那地方年年在剿匪。 燕恒点头,“很确定,村民们说 了,虽然他们没见过有人被抢,也没抢过他们,可村里的总是丢东西,粮食,家畜,银钱......因为这件事,报过很多次案,但官差来了什么都发现不了。” 现在的土匪都这么聪明了吗? 燕修然:“那城里呢,城里人也没被抢过吗?” 燕恒接话,“在长州山附近没有,但出了庆州漳州地界会被抢。” 有脑子啊,燕正雅心中感叹,这后面是有高人出谋划策吧。 他有理由怀疑,白致就是被土匪抓走的,难道是因为白致发现了什么? 也不知他现在还活着吗,梁王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外孙啊。 “找个时间,我们上长州山打猎吧。” 燕恒刚想拒绝,说自己去就行,结果被打断,门外有人禀报。 “太子殿下,江南总督曹大人来了。” 终于来了,燕正雅想,他到庆州都七日了。“让他进来。” “微臣曹文栋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起来说话。” 曹文栋敢起吗,他不敢。 “殿下,微臣是来请罪的,庆州的灾情最严重,可臣因为偏心漳州,一直没来坐镇,导致灾民越来越多,有的地方还出现了暴民。” 真会说啊,一边的燕恒心里吐槽。 燕正雅没有问他的罪,只扬声问他,“曹大人带了多少粮食过来?” 底下跪着的曹文栋僵住,他没想到太子问的这个,赈灾物资不应该是户部出吗,跟他们地方有什么关系。 他斟酌了很久才回答,“殿下,漳州的灾情也很严重,故没有余出来的粮食。” 他以为太子会大发雷霆,会斥责他,没想到对方只是微微点头,“嗯”了一声。 话锋一转接着问:“钟建安和曹大人什么关系啊?” 听到这里,曹文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小舅子指定又闯祸了。 这个草包! 他真是烦死了,可想到家里的妻子一直闹,他又没办法。 “是臣的小舅子。” 燕正雅依然没有生气,他拨弄了一下放在桌面上的毛笔,继续语出惊人。 “本太子来的当天,城外灾民没人管,他在衙门睡大觉,你知道吗?所以,我把他给关起来了。” 还没等曹文栋想到合适的理由解释,燕修然又问: “对了,庆州知府失踪你知道吗?” 连续两个你知道吗,让曹文栋满头大汗,他想太子是不是知道他做过的事了, 所以才这么阴阳怪气。 可一深想又觉得不可能,那件事他做的很隐秘,就连自己近身伺候的人都不知道。 “这件事,刚发生时,钟大人就去信给臣了。” “没差人找过?” 曹文栋不敢说,他不知该如何说,想了半天才吭吭哧哧的解释。 “那个时候漳州忙着转移百姓,忙着安置灾民,微臣.......微臣一时忘了。” 听完燕正雅再也忍不住,他拿起手边的茶杯就朝曹文栋的头上扔过去。 “你这总督做的好,做的好啊。” 他在上京的时候,信誓旦旦的和萧敬说,反正这些人和自己没关系,他们的灾难又不是自己造成的,为什么要那么累死累活。 可真正处在这个位置上,看到如曹文栋,钟建安等这种官员,他只想扇死他们。 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咬牙切齿的问道:“你就不怕梁王找你麻烦?” 要知道,再有半年曹文栋的 任期就满了,他如果表现好,调回上京的可能性很大。 没想到在这作的一手好死。 就算白致的失踪和他没关系,但白致是曹文栋的治下官员,梁王能饶过他? 第53章 好一个木兰之姿 “殿下明察,实在是最近太忙,安置灾民的人手不够,总不能不管灾民。” 梁王他再霸道,他敢说他外孙的命比灾民值钱吗? 自己说什么他都有理由,燕正雅懒得说了,等赈灾稳定之后,江南这些蛀虫他有的是办法治他们。 白致无恙还好说,白致要是出事,曹文栋也不用活了。 “行了,既然来了,就帮忙吧。” 曹文栋站起来,看向太子殿下,迟疑的问,“臣听闻殿下把赈灾事宜全权交给一姑娘负责?” 不说太子,就说燕恒,这会也不满了,曹文栋算个什么东西,自己的屁股还没擦干净,就开始揽权了? “嗯,你有意见?”燕正雅的声音慵懒,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臣不敢,只是,臣担心这些官员不服,还有对您的名声不好。” 他就差明说了,别人会认为太子是个草包,赈灾天大的事,交给一个女人,他就不怕被朝堂上的人参死? 尤其是那些成天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老顽固,规矩比天大的老御史。 在曹文栋看来,太子才是在作死。 迟早把自己的太子位置给作没了。 “多谢曹大人关心,不过你不赞同也没关系,本太子同意就好。” 一边看戏的燕恒:....... 你怕不是想把曹大人给气死。 恰好在此时,门外又传来德禄的声音,“禀太子殿下,凉姑娘回来了。” 曹文栋明眼看着太子听到凉姑娘三个字,脸色都明媚了不少,他心情大好的朝外面喊:“快请。” 曹文栋垂眸思考,看太子这态度,把赈灾事宜交给她,估计就是为了博美人一笑。 这样看下去,太子也昏庸,自己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不得不说,这人就是明显的思考过度。 就在他思考的时间,门口走进来一男一女,这女子给曹文栋的直观感觉就是好看。 细看就是:狐狸精。 这长相就是来勾引男人 的。 曹文栋注意到阿凉的时候,阿凉也注意到了这人。 一身紫色官袍,个子不高,络腮胡,看起来像个武将。 此时的燕正雅已经起身相迎了,大概是因为他太激动,直接走近握住了阿凉的手。“你回来了。” 阿凉的全部心神,都在眼前这个眼神对自己很不友好的人身上,她并没有注意到手被燕正雅握着,“殿下,幸不辱使命,我做到了。” 大概是燕正雅拒绝过很多次,让自己别行礼,所以她从进来时就没有要行礼的打算。 这让曹文栋讶异,但他不能出声,毕竟这是人家两口子的事,自己总不能管到太子后宫去。 “我就知道阿凉你能行。” 就连燕恒听到筹到粮了,也一脸笑意。 曹文栋不知道他们说的不辱使命是什么意思,不是说这女子负责赈灾的琐事吗? 几人寒暄够了,燕正雅才给阿凉介绍曹文栋。 “来,阿凉,见过总督曹大人。” 阿凉:“阿凉见过曹大人。” 曹文栋谦虚 了好一会,才进入正题,“本官刚到,听说此次赈灾事宜凉姑娘你全权负责,不知姑娘刚才说的不辱使命是?” 还不等阿凉回话,她身后的陈路已经替她答了,“大人有所不知,凉姑娘奉命筹粮去的,现已筹到,不日就能到达。” 什么? 曹文栋惊骇不已。 吕家不是跟自己保证过, 这次庆州的赈灾粮食都从他们手里出吗,怎么人家都筹够粮食了,他们还不知道。 他们提前准备的粮食难道就要压在手中了? 想到这里,曹文栋的脸色更不好,要知道为了筹集这些粮食,他也投了不少钱,还有衙门的银子他也挪用了不少。 这下,曹文栋的心里才真正的开始怕了。 他很想问眼前人,怎么筹到粮食的,在哪筹的,可他不敢,就怕太子察觉出不对来。 只能干巴巴的违心夸一句,“好一个木兰之姿。” 大概是他这一句把燕正雅夸高兴了,接下来对曹文栋的脸色好了很多。 寒暄过后,曹文栋回到了自己下榻的地方,是知府府的一个小院子,因为白致还未成亲。 他们一行人住在这倒也没什么不方便。 他一进门就把手边的东西朝手下的长随砸了过去, 那长随忍痛跪下不敢说话。 “去让吕家查,那女人在哪里筹到的粮食,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长随额头疼得很,但他不敢露出一丝难受来,“是,大人。” 刚走到门口,又被喝住:“小心些,被发现,我不会保你,你知道的。” “小的明白。” 等下面人走了,曹文栋还是不放心,他进城的时候也看到了,城外的灾民区井井有条。 完全不似他想象中的一团乱。 原本想着,上京来的人,什么都不懂,还不是事事听自己的。 在自己的地盘,自己说粮食几钱就是几钱,说要用多少药材就用多少药材。 可现在看来,赈灾事宜根本就没有自己插手的余地。 太子简直昏庸! 他把这一切都归于太子的不作为上,那么多的朝廷命官,他不指示,非要重用一个女子。 前朝的明扬帝都没他荒唐。 不管曹文栋在屋里多上火,燕正雅这里的气氛却不错。 当陈路说到阿凉怎么和钱之桃讨价还价,怎么让七八个掌柜一起签订契约,不说燕正雅这个对阿凉原本有滤镜的太子。 就连燕恒心里都感叹,自己不如她。 要是这次换做自己去筹粮,绝对想不到这个办法,怪不得太子宠爱她,让她负责赈灾事宜。 城外他也去过了,跟来的众位公子分工明确,责任到人,一人负责一块,大家都很积极。 还让灾民自己动手烧热水,搞卫生。 他敢说,就是上京的老大人来,也不见得做的有她好。 不说别的,就拿他们来庆州这么长时间,灾民里没出现疫病,已经算是天大的功劳。 要知道,历朝历代,只要是洪灾,必然伴随着瘟疫。 这才是陛下不愿太子来的真正原因,太子一不小心沾上疫病,这对大庸来说,不是好事。 第54章 你好好看看,孤是太子啊 “殿下,要尽快派人去乾州和柴州接粮食。” 提到这个,燕正雅又开始头疼了,庆州到乾州路上的土匪不少,他们单独来好说。 怕就怕他们合作,那将是一场硬仗。 能担此重任的现在就是一个燕恒,可燕恒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去做,长州山那一带也不能不管。 还有白致,要是梁王知道这件事,燕正雅敢保证,那老爷子敢直接带个军队来。 白致不能不管。 这样看下来,这次带的人手太少了,他原本觉得这次最艰难的是安置灾民,现在看来,土匪也同等重要。 他皱着眉头把自己的烦恼告诉阿凉。 没想到阿凉 一点不发愁,她直接伸手指着抱剑站在门口的陈路。 “呐......那不是最好的人选吗?” 陈路作为燕修然手下的第一人,本事远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大很多。 燕正雅抬头看了一眼眼珠子乱飘的陈路,沉吟了一会答应了。 倒是个好办法,能把银子从上京送到庆州,那从庆州送到乾州肯定也没问题。 想到这里,他扬声让陈路进来。 看着底下恭敬的年轻人,燕正雅也不绕弯子,“你们凉姑娘建议让你去乾州接粮,你什么想法?” 陈路讶异的抬头看向阿凉,随即又垂下眼睛。 “太子殿下下令,属下不敢不从。” 这是答应了。 陈路也是人,也有豪情壮志,虽说自己是四殿下的人,但现在太子殿下和四殿下 的关系微妙,来的时候,殿下也就交代了,留在这里帮忙。 那就是一切听太子吩咐。 况且他帮忙了,自己家主子脸上也有光。 “孤另外再派一队禁军跟着,放心,他们只会听命于你。” 听到这里,陈路的心彻底放了下来,他带来的那些人,怎么也不能跟训练有素的禁军比。 再说,有禁军在,路途上那些有想法的劫匪还是要顾忌几分的。 “属下一定不负太子重托。” “行了行了,下去休息吧,明日就出发。” 等陈路走了,燕正雅又自然而然的去拉阿凉的手。 阿凉吓了一跳,她失声惊呼,“你干什么?”连尊称都忘了。 她回身看去,没想到太子一脸委屈,“阿凉好生小气,你要的权力孤都给你了,给孤拉拉手怎么了。” 不是,阿凉哭笑不得,他给了自己权力,但自己做事也很完美,他根本不亏好吧。 说的好像她欠了他多少似的,这明明是双赢。 阿凉很自信,这件事自己比任何人都做的好。 他凭什么认为他给了自己权力,自己就要任他动手动脚。 阿凉无奈死了,“殿下,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不想成为你后院的一员。” “你真一点不心动吗?你好好看看,孤是太子,太子啊,天下间除了陛下,就属孤的地位最高。”你跟了孤,想要什么没有。 “殿下,我不喜欢您。”阿凉不为所动。 她的这句不喜欢杀伤力很大,直接让燕正雅说不出话来。 就在阿凉以为他要恼羞成怒,降罪自己时,他脸色一变,一改之前的温润,反而变的冷厉。 说出的话却软绵绵的。 “你只是还不了解孤,没关系,孤有的是耐心。” 说完也不看她,转身就进了内室。 “你下去吧,孤累了。” 第55章 你这想踩在脚底的人里,有没有孤? 阿凉也烦恼,她知道,太子虽然对自己好,但自己这样三番两次的拒绝他,总归不好,人家是太子。 说不定哪一天对自己失去兴趣,那她的脑袋也是该搬家的时候了。 或者是直接来个霸道总裁强制爱,那自己一样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他予取予求。 别说还真被阿凉猜对了,燕正雅也在寻思怎么能把对方得到手。 他怎么都想不到,会从一个丫鬟出身的女子口中听到“不喜欢”三个字。 不是他自负,就说全天下能有几个男子比得上自己,自己的身份,长相,才华,哪一样拿出来不是顶尖。 阿凉她凭什么,凭什么不喜欢自己。 燕正雅觉得这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德禄跟在太子殿下身边有小十年了,太子什么性子他比谁都清楚。 他对那位凉姑娘的心思,德禄一样看在眼里,看着殿下为此伤神,他有些怪阿凉的不识好歹。 “殿下,您是太子,多少女子求着您看她们一眼,这凉姑娘.......”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整,燕正雅的眼神就看了过来,他可以怪阿凉不识好歹,但不代表别人可以说,尤其还是个下人。 从德禄的角度看过去,那眼神明显带着杀意。 他心中一凛,后悔得只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子,让它乱拍马屁,殿下明显是对凉姑娘上心了,现在只是在赌气而已。 德禄连忙跪下请罪,“殿下饶命,但为了殿下,奴才还是要多句嘴,想要得到凉姑娘的办法有很多,女人嘛,只要成为一个男人的人,她就算心里再不甘,也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这个道理燕正雅懂。 他也知道,自己有的是让阿凉臣服的办法。 可他心里有个地方总是在拒绝,在告诉他,还有更好的办法。 “什么馊主意,行了行了,下去吧。”燕正雅挥手让他赶紧走。 …… 长州山是典型的江南山。 山上植被茂盛不说,蛇鼠虫蚁也多,更要命的是怪石林立,要寻人并不简单。 燕恒好说歹说才打消燕正雅进山的念头,太危险。 “那些土匪也是有些能耐的,这种地方还能藏身。” 燕正雅抬头看向绿的让人发慌大山,有些佩服那些人。 “殿下,白大人就交给臣,您回去吧,此地太危险。” 没人护着太子他,萧恒很不放心。 燕正雅也没打算在此处等,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当阿凉听到燕正雅让自己陪他去莲子峡时,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殿下,不成,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燕正雅当然知道莲子峡水库垮的不正常。 他就是要去查个明白的,本地官员除了个白致,其他都不可信,可偏偏白致失踪了。 他只能自己去查。 出京时带的那群公子哥,让他们做事可以,查事还欠缺很多。 他打算和阿凉两个偷偷去查。 没想到阿凉会不同意,他疑惑:“你不会是因为孤前天的 话,才不去的吧?如果这样的话,阿凉的,你小看孤了。” 阿凉哭笑不得:“您说什么呢,公是公,私是私,我分的很开的。” 看燕正雅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阿凉只好接着解释。 “殿下,现在您身边有功夫的人走的 差不多,听我的话,为了您的安全着想,决不能离开知府府。” 燕正雅也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可莲子峡水库的事必须查。 这个水库虽说是前朝留下的,但建造的地势很是微妙,关乎下游四州百姓的生死。朝廷每年都会派人去检查,就去年,户部还专门拨了五万两来加固。 这才过了一年就垮了。 说出来谁会相信。 阿凉在去永州的路上,就听陈路说过了,对于这件事,她也很困惑。 燕正雅:“我也知道,我出了庆州,安危是个问题,可实在没人了,等燕恒回来不知道还得多久,陈路倒是能用,可他一走,乾州那边就又人用了。” 粮食肯定是一批一批的接,不可能一次性全部筹到。 阿凉看着燕正雅,虽然这个人有时候很烦人,但是对待很多事上还是很负责的。 “我去吧,您把您的暗卫给我一个,我一定查的清清楚楚。” 哈? 燕正雅看着最近个子飙升的阿凉,心里不禁怀疑,难道自己是个废物? 自从来到庆州开始,桩桩件件,大事小事都是阿凉负责的。 她要是个男子就好了,肯定还会做的更好,随即燕正雅又摇摇头,试图把里面这个想法甩出去。 她要是个男子,还有自己事。 女子好,还是女子好。 “不行,你去太危险了,如若真有人搞破坏的话,只怕早想到我们会去调查,就在附近等着呢。” 她一个女孩子,连点自保能力都没有。 “殿下,您怎知我不喜欢做这些事呢?说不定这正是我所求的呢?” 从阿凉几次拒绝自己开始,燕正雅就隐隐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再联想到来的路上,她让自己给她个小县官做。 她的野心和别的女子的野心不一样,阿凉的野心堪比男子,她要和男子一较高低。 “可很危险......” 看他有松口的迹象,阿凉索性直接跪了下来。 “殿下答应我吧,也就是在江南,您能容我胡来,一旦回到京中,估计也没机会了。” “真那么想出人头地啊?” 燕正雅其实有些不明白,阿凉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好好的享受不好吗? 她一个女子何必如此辛苦,她想要什么自己不能给? 只要她说一句喜欢。 “可以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吗?” “你说,孤不怪 你。” 阿凉微微一笑,“刚开始是想把那些欺负我的人都踩在脚底下,想把自己的命握在自己手里。后来发现有些男人太笨,太蠢,就想自己上去看看。” “说起来,你的身契四弟也给孤了,你这想踩在脚底下的人里,是不是还包括了孤和四弟。” 这么逆天的想法,阿凉怎么可能会承认。 只微微低头否认,“殿下说笑了,没有的事。” 燕正雅莞尔一笑,再不出声。 第56章 她高看自己了 莲子峡水库就在庆州境内,走的快的话三个时辰差不多。 这次阿凉是偷偷走的,扮做男装,没让任何人知道,只带了太子给的一个暗卫。 她只是想去水库附近看看,一来回,最多两天时间,至于怎么和庆州城的各位官员解释,阿凉想,太子有的是办法。 燕正雅此时也头疼的紧,这个曹文栋就是一条跟屁虫,自己走哪他跟哪。 美其名曰是保护。 因为燕世子不在,他就要担负起保护殿下的责任。 “曹大人,我 就在知府府,不需要你跟着,忙自己的去吧。” “殿下,可不能有这种想法,要知道,现在的杀手无孔不入。” 娘的! 燕正雅如此好脾气的人,都被这曹文栋逼得想骂人,怎么会有脸皮这么厚的人呢。 你说重了他说是为了保护,说轻了他装听不懂。 曹文栋也是没办法了,才想出如此不讨喜的办法,太子手下的人都被派出去了,关键是人家去做什么,他一点消息没有。 他就只能死盯太子。 “殿下,今日怎么不见凉姑娘,臣看到来领粮食的人都找周大人。” 这位周大人也是个厉害人物,如此年轻,现在已经是户部主事,正六品。 作为一个乡下考出来的人,能留在上京,还进了户部,短短三年,升到了正六品。 可见其能力。 关键是京官,正六品的京官,比外地的正五品还有排面。 这也是阿凉能一直放心出去做别的事的原因。 做事有能力,还圆滑不得罪人,自从在来的路上,和几位公子哥一起捡了一次蘑菇之后,这人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 好友都快遍庆州了。 灾民信任他,因为他们知道,这位周大人和他们一样,老家也是土里刨食儿的。 公子哥儿们也相信他,因为很多跟灾民沟通的事,他们都不想去。 不是看不起这些人,是怕他们脏,灾民说话他们还听不懂。 几个人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哪里接触过这种人,尽管知道不对,尽力在忍了,但面上总会表现出来。 尤其是语言这块,上京的人说的都是官话,那些村里人说什么,他们一个个抓耳挠腮,实在听不懂。 可这些事都难不倒周子昂,他总有办法。 优秀的人总是出挑的,来的路上燕正雅还不知道周子昂是哪个,这几天,他注意这人很久了。 和阿凉一样,出身在又穷,又偏僻的村里。 阿凉是被卖出来的,他是纯靠自己学出来的的,听说头上有四个哥哥,去山上采矿背石头,把弟弟供出了大山。 是他们村,不,应该说是他们县城最有出息的儿郎。 因为和阿凉小时候生活很相似,燕正雅总是防着他,就怕阿凉喜欢上这个人。 后来听说对方已经有未婚妻,是老家给定的娃娃亲,燕正雅才用欣赏的眼光看他。 观察着观察着,他心里就浮上了一个离谱的念头。 是不是出身越底层的人,越坚韧。 听了暗卫查来的周子昂资料,燕正雅啧啧称奇,就没见过那么拼命的人。 哪有人寒天冻地的能连续啃好几个月黑面窝窝头,还是一顿就一个的那种。 某种意义上他是和阿凉一样的人。 “哦,她替孤上承恩寺给灾民祈福了。” 曹文栋根本不相信,阿凉和太子这种人会为了灾民专门上山烧香?有这个时间,去多买点粮食也好。 走在燕正雅身后的曹文栋垂眼思考:所以那女子是做什么去了? 调查四大粮商?或是找白致,亦或者去了漳州,昌州? “曹大人,哎哎.....曹大人小心。” 在燕正雅的惊呼中,曹文栋撞上了院中的一棵榕树。 等感受到疼痛,他才茫然的抬起头,看到周围人看他的眼神,那叫一个一言难尽,曹文栋老脸发烧。 “曹大人,走路小心呐,我都叫你了,你愣是没听到。” “咳.....多谢殿下体恤,刚才想事情入神了。” 燕正雅心里都快笑翻天了,老小子,猜的很辛苦吧。 “曹大人,孤要去城外了,你不跟上吗?\"说好的保护呢? 曹文栋无奈只好跟上,他现在无比后悔,为什么听妻子的话做这些事,还有钟建安那个废物。 昨天收到妻子的书信,让他把那废物救出来。 —— 被暗卫带着,阿凉一路躲躲藏藏的来到水库的位置。 太大了,这里不像现代,要勘察现场有很多仪器,看着湍急的水流,她难得的想退缩。 她高看自己了。 “这位暗卫大哥,能不能给我腰上绑根绳子,你吊我下去看看。” 她一直不知道这人 叫什么, 问他也不说,只点头或摇头。 一路上一直是阿凉拿主意的,本来以为对方和以前一样会同意,没想到这次拒绝了。 那酷哥看了看下面的水,摇头拒绝。 太子殿下可说了,一切以阿凉姑娘的安全为重。 太危险。 阿凉着急,“可是,要查看事故,就必须下去缺口那里查看。” 暗卫凝神思考了会,指了指自己,意思是让他下去。 阿凉拒绝,“不行,我的身量小,你肯定能拉住,你的话,我可不一定拉得住。” 这周围连一个固定绳子的东西都没有,暗卫虽然功夫好,但要仔细观察,就得在下面停留许久,他们怎么可能停留在半空中。 就算功夫好,那也不是腾云驾雾的神仙呐。 两人纠结了好一会,最后还是阿凉下去的,缺口处水流太快了,一不小心就会被卷走,绳子都没用, 她只能在边上看看。 能不能找到线索都不一定,阿凉惜命得很,她不会为了这件事,不要命的。 这个时代是有水泥这个东西的,阿凉一早就知道,原本她对古代的水库没抱多大兴趣。 因为在现代,多大的水库她都见过了。 可越到跟前就越震撼,在测量仪器不发达,没有大型机器的古代,这个规模的水库,就那么现世。 多震撼的工程啊,组织建造的这个人,该多伟大。 水库被毁到现在,上游都没有导流和排水的地方,大水到现在还在蔓延摧残庆州。 第57章 也是离完蛋不远了 阿凉估摸着,灾民安顿差不多了,燕正雅就要开始重修水库。 这个全靠人力的大工程,没个一两年根本建不成。 听说工部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安排引流水,这也是一个大工程。 到了下面,阿凉被水花溅得睁眼都艰难,但她还是还是尽量休息一下,睁开一下,确保能发现点东西。 其实这件事等上游把水引流开,再去查才是最安全最合理的。 但阿凉和燕正雅合计过,还是要提前,趁着现在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灾民这块,还没有人想到水库。 等到灾民稳定,大家想到水库垮塌的原因,那时候,罪魁祸首早把证据销毁干净了。 在 阿凉第n次睁开眼睛,和暗卫第n+1次的耐心消逝时,她看清了边缘处的痕迹,那是凿子凿石头的痕迹。 这还不够,人家可以说是建水库,或者修水库时留下的。 不负众望,她看到了黑色的石头,那是炸药炸过的痕迹。 放炸药的人大概以为,这种黑色会让水冲刷干净,可他不知道的是,这种痕迹要过好久才能被洗掉。(查过资料,可能会留下痕迹,这取决于石头的材质。) 炸药的威力直接让黑色素嵌进石头。 可能时间长了确实会消失,可这才一个月左右,痕迹还是在的。 阿凉忍住脱力的手臂,打了个手势让暗卫拉自己上去。 “咳咳.....咳咳咳,运气不错,有发现,这东西果然是被人为毁坏的。” 就在两人准备原路返回时,旁边林子里传来抱怨声。 “你说这水库都成这样了,没一点用了,大人干嘛还让咱们天天守在这。” 暗卫揽起她就要跑,可阿凉拉了拉他的衣服,又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大石头。 示意两人躲到那个后面去,她要听听看他们还能说出什么来。 等这抱怨的声音刚落,又有一个声音响起,“行了,大人做事自有他的道理。” “可这荒山野岭的,连口热乎饭都吃不到,不知道还要守到什么时候,水库明明是那长......” 说到关键时刻,被另一人一把捂住了嘴,“你他娘的疯了,被人知道我们也别活了。” 刚刚抱怨的人听到这话,心有余悸的四处看了看,随后他又想到,此处一个人毛都没有,怎么可能被人知道。 他用力掰开捂住自己嘴巴的手,“知道了,知道,我就是抱怨两句。 唉.......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结束这种差事。” “行了,大人让我们一眼不错的盯着这里,我们两个就偶尔来看看,这已经很好了。 要是被大人知道如此敷衍,也会没命。” 两人的声音逐渐远去,阿凉和暗卫才从石头后面出来。 他们不敢逗留太久,倒不是怕了这两个人,是怕打草惊蛇,不管是出去捉来审问,还是抓回去让燕正雅审问,都让他们口中的“大人”察觉。 阿凉介意的是,他们口中的破坏水库的罪魁祸首,“长......?” 长什么,可惜,那人的嘴被堵了。 难道还有第三方势力的介入? 啊呀! 燕正雅又有的忙咯。 应该不是上京人的手笔,莲子峡水库垮塌了,对他们没有一点好处。 “你说,在江南,除了官府,还有什么势力大到如此程度?” 阿凉偏头问身边的 人,结果人家酷哥依然摇头。 她和暗卫是在第三天晚上偷偷潜入城中的,阿凉把自己的发现告诉燕正雅,希望他能给出一点不同的灵感。 “殿下,您说,什么人想毁掉水库?” 下游的都是百姓,这些百姓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威胁? 别国的奸细?就是为了让大庸更乱,更穷?阿凉怀疑。 燕正雅闻言摇头,“不大可能,北边的匈奴没那个脑子,西南的永昭现在也自顾不暇,最近在搞内斗呢。” 对于大庸来说,也就这两个国家有威胁,别的不足为惧。 “那总不可能是咱们自己人搞的吧?” 图什么,百姓背井离乡,颠沛流离,对于地位高的人来说没好处。 地位低的人,更没有那个能力把水库给炸了,就拿最基本的火药来说,他们都搞不到。 难道这个世界也有反社会性人格? “对了,白大人有消息了吗?” 阿凉实在想不通,好端端的一个知府能凭空消失,这大庸也是离完蛋不远了。 北边的肃州,全州上下都沦陷,一个州的贪官。 到了江南,看这样子,也比肃州好不到哪儿去。 燕正雅:“我和燕恒都怀疑,和长州山上的土匪有关,他已经上山了。” 长州山....... 长州山? “那个酷哥,你出来一下。” 阿凉对着空气喊了一句,在暗处影三听到这个称呼,头上黑线挡都挡不住。 这什么称呼! 他在同伴的打趣眼神中跳了出来,“殿下,凉姑娘。” 他的出声让阿凉连自己想要问的问题都忘了,“他......你.....你会说话?” 燕正雅一脸雾水的看着两人。 两人出去两三天,合着她还不知道影三会说话,平时怎么沟通的? 燕正雅:“你不知道?” 阿凉:“他一个字没跟我说过。” ....... 阿凉无语的看着对方,“对了,还记得我们在石头后面听到的吗?” 影三点头。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阿凉已经开始陈述了,“那个人说明明是长.....长什么,他的嘴被捂住了。你说他想要说的会不会是长州山?或者长州山的土匪?” “果真?” 燕正雅没想到,两人就是去现场看了一下,还能遇到这种好事,有人上赶着送线索。 那要是土匪炸毁的水库,倒也能说的过去。 “嗯~”阿凉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摇摆,“不对,那两个人的言语间,说的是什么大人让他们盯着那里的。 还有,殿下啊,您别忘了,火药这个东西可是掌握在官府手中的。” 这么说来,就明显多了。 “官匪勾结?” “官匪勾结!” 第58章 一切为了大庸 既然这样的话,那白致失踪就能解释的通了,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次日,看到忽然冒出来的阿凉,曹文栋阴阳怪气道,“凉姑娘去承恩寺辛苦了。” “啊....不辛苦,一切都是为了大庸。” 噗......原谅她没忍住,不知怎地,就想起了一切为了大庆。 阿凉刚来到城外,周子昂就迎了上来,“凉姑娘回来了。” 阿凉:“嗯,如何,可有什么捣乱的,或者生病的?” 周子昂领着她,边走边介绍,“刚开始,确实很多人都不理解为什么一定要食用沸水,还非得把卫生收拾标准。” 他们的抱怨声很大,但现在,那么多人聚集在一起,愣是没有发生疫情,也就乖乖的按照官府说的做了。 看没人注意这边,阿凉偷偷问周子昂:“粮食还剩多少了?” 陈路走了好几天了还没回来,阿凉担心那点粮食撑不住。 关键是这里的灾民太多了,多少粮食都不够造的,还有那水库,水到现在还往下游流,虽说小了,但也不能不当回事。 周子昂来找她就是为了粮食的问题,他的表情很为难,“已经尽量节省了,最多能撑个五日。” 他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离庆州最远的永州的灾民都会赶来,怎么想怎么不合理。 他还记得前几天来了一群人,见到他们可怜巴巴的问,永州籍的灾民可以在这里吗?他们实在走不动了。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多少粮食都不够吃的,阿凉明白,周子昂更明白。 可后面那水还没引流,灾民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不要说种田了。 “放心,陈路快回来了,至于这些人的安置,我再找殿下商量商量。” 阿凉看了一圈,发现其实能逃到这里的人,基本都是男性占大多数。 老人孩子折的没有多少了。 如果要重修水库,那这些人就是最好的劳动力,只要有足够的粮食,阿凉相信,会有人抢着干。 唉.....工部的人这赶路速度也太慢了。 这一次水库的摧毁,让大庸的国力又得倒退好十几年。 这个时候,要是有人打过来,那就有意思咯,阿凉恶劣的想。 她不知道,她开玩笑的想法啊,在未来有一天真的来临了。 陈路怎么都没想到,乾州的土匪会猖狂到如此地步,连禁军押运的赈灾粮食都敢抢。 看着堵在面前的一队人马,他冷笑,“各位的消息不怎么灵通啊,既然知道这是粮食,那也应该知道是谁押运的,奉谁的命令,你们要做什么。” “哈哈......小子,哥几个当了半辈子土匪,抢了半辈子粮食,也没分过谁该抢,谁不该抢啊。” 陈路心底暗骂,一群找死的。 他掏出怀里一直揣着的令牌,扔到那人的脚边,愤怒道。 “睁大你的 狗眼好好看清楚,这是什么东西。识字吗?不识字去找个识字的来,不要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挡路的小头目确实不识字,他被这年轻人唬的一愣一愣的,想着这人多半是骗他的。 往年他见过不少说大话的,结果等他们动手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跑的快。 “呵,小子,爷不是吓大的,你这粮食爷我今天要定了。” 爷? 爷,爷,爷...... 一时间,陈路的耳边只有爷这个字,从他跟在四皇子身边开始,还没人给他当过爷呢。 倒是叫他爷的人不少。 陈路那个邪火忽然就上来了,他忘了阿凉让他尽快运粮回来的嘱托。 自马背飞身而起,瞬间就到了那小头目的眼前,一句废话没有,拔剑就断了他右臂。 “你是谁的爷?” “啊......我的手,我的手......” 陈路的这一剑,让挡在路边的人慌了,他们清楚,遇到了硬茬子。 “你.....你得罪我们黑旗寨是没有好下场的,这位可是我们的三当家。”那三当家身后的小弟还在叫嚣。 陈路实在是没了耐心,他捡起被自己扔在地上的令牌,吹了吹上面的土,再次看向众人。 “三当家也就这样,怎么大内两个字都不认识呢?” “什么大内小内,你小子......”这小弟的话还没说完整,那三当家顾不上钻心疼的右臂,抬起血次呼啦的左手就捂住了这傻子的嘴。 “闭嘴!” 大内,他当然知道。 三当家率先跪下求饶,明明已经深秋,可他的汗流不止。 “原来是大内的各位爷,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冲撞了各位,这个条胳膊就当是给各位赔罪了。” 陈路哼笑,“爷,这么快就怂了啊。” “大人饶命,是小的嘴贱。” “哼!” 陈路忙着赶时间,没理跪在前面的一群人,只下令出发,那些人也有眼色的跪到了一边。 要不是庆州的灾民等不及,陈路今天非得让这些人好好看看,谁是爷。 不过他也没打算让这些人好过,在经过那些人时,他故意说,“黑旗寨啊,我记住了。” 三当家王大彪知道自己闯祸了,抱着自己被砍下来的 那支断臂,往寨子里赶,他要去找大哥和二哥商量。 他们大概被人骗了。 他们黑旗寨虽说是土匪,但明令禁止不抢庄稼人,更不敢打官府的主意。 就在三天前,有人送信,最近这里会经过一个拉满粮食的车队。 他和两个哥哥怀疑,是哪家粮商,运粮食去庆州或者漳州卖的,毕竟那边最近缺粮食。 这些粮商没一个好东西,江南都遭灾了,他们的粮食还涨价。 哥几个一合计,不如抢了它去,灾民多了,他们寨子人口说不定又要增加,到时候粮食不够吃可怎么办。 兄弟三人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这批粮食是宫中的禁军在押送。 听说太子已经到庆州,那这粮食是谁的一清二楚。 王大彪这一路都在骂骂咧咧,他诅咒那个给他们送信的 人生儿子没屁眼。 不说王大彪回去怎么和兄弟们商量,就说阿凉这里,眼看粮食到底了,陈路还不见回来,她有些着急。 “殿下,您说会不会真被抢了?” “不会,孤让侍卫统领把自己的腰牌给陈路了。” 土匪再胆大,也不敢跟皇室作对,要是真有那不长眼的,那和谋反没区别了。 第59章 阿凉,阿凉,我做到了 此时的漳州段家,段文畅看着在座的三位好友。 “吕兄上次说的事真能成吗,那黑旗寨的人能上当?” 吕家二爷是个白白胖胖的年轻人,虽然是排行老二,但最受如今的家主看重,很多大事也交给他,当然他在年轻人中算起来是不错的。 他好像害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钱一样,通身的金啊玉啊,要不是金色和黄色相近,穿这个颜色容易招祸,段文畅相信,他一定会把金色穿在身上。 尤其是脖子的金色项圈,和手上的金色戒指,还有头上的 金冠,看上去就是大型的孩童。 吕家二爷有个和他打扮一样的名字,叫吕金灿。 吕金灿看段文畅质疑自己,有些不高兴,他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上的金戒指,语气一股看不上段家胆小的样子。 “段家主放心吧,万无一失,我可没告诉他们是谁的车队,只说一支粮食商队,黑旗寨的人不是爱抢商队吗,就让他们去抢吧。” 被看不起的段文畅心里有些不高兴,明明四大家都是差不多,凭什么这吕家就想做他们几家的头? 就因为有吕家有个姑娘是总督大人的贵妾? 不过,这件事还好被吕家好歹办妥了,要不然,他们堆积的粮食可真就要出事。 江南的天气和乾州,柴州相差 太大,容易生虫子不说,关键还爱发霉。 其实屯在粮仓还好点,可这次屯了很多米,粮仓不够用。 要是朝廷不买他们的粮食,那就真要赔死。 曹大人老早就给他们四家通过气,说今年是多事之秋,多屯粮食总没错。 没想到被他给说对了,至于这对了背后的事,段文畅不敢想,他怕自己被吓死,可已经上了这艘船,是万万不可中途下去的。 那样会被摔的粉身碎骨。 至于何家和陆家,从来都是和吕家同气连枝,没什么好说的。 四大粮商还在畅想怎么高价把粮食卖给官府的时候,阿凉和陈路见面了。 看着黑了很多,却更精神的陈路,阿凉心里想,人啊,还是得多干活。 以前跟在燕修然身边的那个眼高于顶的少年,感觉长大不少。 说起来,在肃州真正救自己的其实是陈路。 “阿凉,阿凉,我做到了,我带回来十万石粮食。” 他的声音里是能听出来的愉悦,可见他这一路上除了愉快,还有成就感。 阿凉安排人把粮食运进城,自己拉着他问话。 “有没有见到传说中的 绿林土匪?” 她其实有点好奇的,从小到大,没有见过所谓的土匪,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会在路中间高呼:“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陈路:“见到了,我还把那土匪窝三当家的右臂给砍了。” 豁! 不愧是燕修然的手下,厉害。 “他们没追上来报仇?” 不是说土匪是最讲义气的吗? 陈路笑着把自己从扔令牌,到把令牌上的字念出来时,土匪的表情,和态度的变化都说了一遍。 阿凉听的直感叹,还是皇权最至高无上啊。 还好不是钱之桃他们送粮。 粮食问题解决了,灾民也妥善安置了,阿凉一时间竟闲了下来。 不过,也在这个时候,工部的人到了,这次来的是个中年儒雅大叔,爱笑又和气。 就连知道阿凉一个女子插手政事,他也没表现出不赞同或者厌恶,甚至还夸她有能力,鼓励她好好干。 据说这位家里也是个了不得的世家,清河崔氏。 崔家在读书这方面很有名,但人家光读书教书,不入朝堂,几百年来一直如此,所以这崔家才能延续至今。 没想到传到了上一代,出了崔高远这么个奇葩。 不爱读书,爱捣鼓东西,什么木工,算学,还爱捣鼓机关。 本来是崔高远的一个小爱好,可当年先帝微服到清河,恰好看到了崔高远高谈阔论,动手能力还强。 就让他进了工部。 做了一个小小的工匠,没想到人家不仅动手能力强,别的能力更不在话下,毕竟是崔氏出来的。 就这样,一路坐到了工部侍郎的位置,人家现在才刚刚四十,如果不出意外,下一个工部尚书就是这位了。 他人不错,阿凉就建议让灾民里的青壮年,去莲子峡的上游引流水,然后参与建造水库,以此来换取相应的报酬,不管是银钱,还是粮食。 总比他们一直把人养在城外强吧。 米粮也撑不住。 “这件事在来的路上,我就考虑过,不过又害怕他们有疫病,就没提,没想到凉姑娘现在提起来,那本官就要找殿下和凉姑娘确定一下。 真的没问题吗?” 他的担忧阿凉能理解,要是真有疫病,到了施工地点再传染开来,那就麻烦了。 她自信一笑:“大人尽管放心,挑选到的人就让大夫专门查看一番,每个人都要诊脉,只要有传染病的一律不去。” “凉姑娘如此谨慎 ,本官就放心了。” 两人交谈的时候,燕正雅一直端坐在上首,没有插嘴的意思,他本来就是个性子懒怠的人,现在有阿凉做嘴替,他巴不得呢。 他又一次在要是阿凉是个男子就好了,和幸好阿凉不是男子中纠结。 当周子昂把要动用灾民修水库,换粮食银钱这个消息传达下去的时候,灾民们都沸腾了。 “周大人,是真的吗?” “大人,老头还能干得动,我儿子,我孙子都有一把子力气,能不能都来。” 这老头叫王大山,家里人口多,儿子孙子也多,虽说衙门每天都给发米粥,但到底是数量有限,也就刚刚能填饱肚子的程度。 现在有这好事,他们当然要去,不说能不能赚到粮食银钱,就说自家,人口少了,女眷和小孩总能多吃点。 要是能赚到工钱就更好了,天大的好事这是。 一时间,这个消息在灾民聚集处传开了,大家围成一团在讨论。 最后还是周子昂,让每个负责点的责任人去传达。 当他们知道这件事是 太子手下的人提的时,一时间,个个都面向城门处,跪下高呼太子殿下千岁。 和阿凉一起站在城门上的太子和崔高远,看到这一幕,心情很不错。 只有阿凉没出声,她知道,太子声望过大也不一定是好事。 第60章 给土匪送压寨夫人 曹文栋在府衙书房心焦的不行,那叫陈路的少年把粮食运回来时,他就觉得大事不妙。 现在听到莲子峡水库也马上要动工,他更是坐不住。 他费尽心思把水库炸开,可不是为了重新修新的。 原本以为朝廷没什么钱,想要维修水库肯定得拖很久,到那时候,自己想要的东西肯定得手了。 现在好了,还没来得及出手,重修水库的计划已经提上日程。 他总不能把水库再炸一遍吧。 就在他心烦意乱时,门外有人禀报,“大人,漳州那边送信来了。” “拿进来。” 等曹文栋看完书信,他的脸已经不能用灰白来形容了,夫人是疯了吗,怎么能把钱全部用来买粮食呢。 他走的时候,吕家那边给了两万两已经够了,现在夫人又追了三万两,可以说是他们家的全部家底了。 现在好了,人家太子已经买到粮食,还怎么可能买四大家的粮食。 还有莲子峡那边。 这许多的事放在一起,曹文栋只觉得自己的眼前发黑,脑袋一抽一抽的疼。 怎能如此,事情怎么就发展到如此地步,明明每一步就计划好了。 赔钱了都是小事,现在最关键的是,怎么能打消莲子峡水库的重建。 曹文栋有心想找长州山上的人商量,可总是没有机会。 现在的形势不是他盯着太子,而是太子盯着他。还有钟建安这个废物的事,夫人又来信催了。 长州山。 燕恒的副手单涛偷摸来到他身边,悄声低语。“世子,属下查探过了,这长州山外围看着密林丛生,其实里面最深处是一片草地,根本没什么林,里面有个村子一样的寨子,属下怀疑那就是土匪窝。” 平常百姓怎么可能在深山老林扎根,要知道,这山上的凶兽可不少。 “果真是土匪?” 单涛:“世子,属下不会看错的,这山里连块田都没有,他们吃什么? 最关键的是,属下察觉到那村子周围有暗哨。” 燕恒皱眉想了好一会,决定现在不轻举妄动。 “这样,你回去给太子殿下报信,让他派人来支援。记住,避开人。” 一个寨子,怎么想都有几百号人,自己带的这几十个人根本不是人家对手。 最可怕的是,假如白致在土匪手里,到时候他们用白致威胁怎么办。 单涛有点不情愿,“世子,可以派别人回去的,王爷叮嘱属下寸步不离保护您的。” 燕恒不赞同的摇头,“这事少一个人知道,少一份危险,你忘了,我们带来的人里还有知府府衙的人,要是消息走漏了怎么办。 再者,我们就潜在这,不行动,你快去快回。” 单涛磨蹭了好久,最后在燕恒的威慑下妥协。 他偷摸找来的时候,阿凉在和燕正雅用午饭,很多紧要的事务都交代下去了,两人的关系也亲密了很多。 阿凉时常给燕正雅讲一些他没听过的故事,引得他归心似箭,就想赶紧把这边的事了了,回上京找萧敬。 现在阿凉说的就是经典《西游记》。 就这个故事,把燕正雅勾得都忘了给阿凉表白,要知道,最近他得空了就表白,阿凉实在撑不住。 “然后呢,那白骨精吃了唐僧没有?” 燕正雅就跟个小孩子一样,他从没想过,一个猴子也能成为故事的主角,这简直让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殿下,我缓缓,我喝口水缓缓。” 阿凉端起手边的茶杯。 就在此时,门口的德禄禀报,“殿下,世子身边的长随单涛求见。” 阿凉和燕正雅对视一眼,这是有了进展。 “让他进来,你去外面守着,有人来就说孤累了,在午休。” 单涛的语速很快,他说了他们发现的同时,还说了世子的请求。 要带援兵过去。 要说,现在最合适的人选,那必然是陈路,毕竟他的本领在哪。 可他早上刚出发去了乾州,毕竟押送粮食这件事,也不敢耽误。 燕正雅想说,他亲自带人去,被阿凉拦下,虽说太子亲自带兵剿匪是美谈,但是,其中有多辛苦,大家心里都知道。 况且,现在连那里面的情况都没摸透,怎么能草率去呢。 他要是出点事,阿凉想,他们这一群人,估计一个人都活不了。 “殿下,您坐镇指挥就行了,这点小事无需您出发。” 燕正雅也觉得自己任性了,太子剿匪也不一定是要亲自提刀去杀人。 “可现在没有能用的人了,大家都有事做,而且都是不能离人的事。” 这个道理阿凉何尝不明白,她再一次感叹离京的时候,带的人手太少,没想到江南已经乱到了现在这个程度。 灾民土匪不用说,奸商抬价,知府失踪这事都能出来。 要是来个身份一般的官,估计这里早一团乱了。 现在曹文栋能安安静静的装鹌鹑,都是太子用身份压着的。 “谁说没人可用,殿下 您忘了我这个闲人了。” 这话一出口,就遭到了燕正雅的反对,“不行,你不能去,你一个弱女子,还不如我。” 就她这长相和身手,去剿匪? 给土匪送压寨夫人还差不多。 就连一旁一直不出声的单涛,都一脸的不赞同。 那山上的植被多不是说说的,连条路都没有,虫子更多,就凉姑娘这娇滴滴的女娘能遭的住? 那草比凉姑娘的身高都高。 估计进山她都要兄弟们背进去,当然他 也承认,凉姑娘很能干,很聪明,可聪明能干和剿匪搭不上噶啊。 “姑娘,您不知道,长州山上很难走人,您估计不好走。” 他们是去剿匪杀敌,救人的,可不能带个累赘。 阿凉不怪他们的,因为的确是这样,可她必须去。 不说怎么找到白致,就说,自己的猜测,她都得去落实了。 可这个猜测太大胆,她不能说,也不想说,传出去就打草惊蛇,上面的人知道这事估计就不会修水库了。 “单统领放心,我不会拖后腿。” 阿凉这一世虽然没走过这种地方,但前世走的可不少,作为一名盗墓贼,热带丛林都走了不知多少次,何况是这么个小山。 第61章 我告诉了他一个秘密 单涛眼见说不通阿凉,只好向燕正雅求救。 “殿下,您看这....” 燕正雅此时的脸色很严肃,挥手再次拒绝。 “我知道你的聪明,可这不是玩的阿凉,燕恒想要的救兵是士兵,不是你。” 他是真的生气,阿凉能看出来,她只好打发单涛先出去。“单侍卫,你可以先出去吗,我单独跟殿下说两句话。” 单涛不太清楚阿凉和太子的关系,但他们的关系亲密他是知道的。 大家私底下都默认了,凉姑娘是太子的女人。 等单涛出去,阿凉才看向燕正雅,神情肃穆。 “做什么这种眼神,就算你这么看我,我也不会同意。”剿匪和买粮食,安置灾民完全不是一个性质。 阿凉不 理会燕正雅的冷言冷语,只往他身边挪进了一寸,“殿下,我告诉您一个秘密。” 啊? 不是说剿匪的事吗?怎么跟秘密搭上边了。 “说正事呢,秘密下次再......” 阿凉不想听他的叨叨,直接伏在燕正雅的耳朵边说,“殿下,我好像发现了铁矿。” 燕正雅猛然转头,震惊的看着阿凉,几秒过后,又恢复原来的表情,用手指戳了戳阿凉的嘴角。 好笑道,“你这丫头,为了让我同意,居然会编出如此谎言。” 铁矿? 开什么玩笑呢,铁矿是那么好找的吗? 知道大庸最缺的是什么吗,就是铁,铁矿。 大庸多少冶官,矿监,盐铁使都没有在江南找到过铁矿,被她给找到了?撒谎都不会想个高级点的谎话。 阿凉:....... 她说的真的好吗,要不是那东西在水库边上,她根本就不会告诉太子,自己留着不好吗? “殿下,那处地方有褶皱和断层,石头上有锈色,那石头是沉积岩,我看的很清楚。 ” 燕正雅:“你还知道什么是沉积岩?” 阿凉只好说,自己小时候在那小村庄里见过。 燕正雅低头若有所思,不要说沉积岩,就说石头上有锈色这一点,那个地方就值得去看看。 那些人为了铁矿居然不顾下游的百姓,简直可恶,燕正雅这么薄凉的人都感觉,对方做的过分了。 而且这件事还不能传回朝中,只能悄悄解决,燕正雅估计有人会因为这里有铁矿而不顾下游的百姓,放弃重修水库。 可找到铁矿跟她去不去长州山有什么关系? “铁矿在长州山上?” 阿凉好笑的说,“殿下,我来到江南,根本就没去过长州山,怎么可能。” 她也不想瞒着他,直截了当的说,“在莲子峡水库的边上,殿下,现在能理解,为什么有人要炸水库,还派人守着了吧。” “土匪?” “殿下聪明,我估计他们在官府中还有人,那两个人那天说什么大人让守着。” 要不是怕打草惊蛇,阿凉早让暗卫抓他们回来审问了。 “可这也不需要你去啊。” 交给燕恒就好了,燕正雅对燕恒还是有信心的,虽然比自己年纪小,但他从小练武,本事不小。 “我想去探探虚实,看看能不能查出和他们合作的到底是谁。” “可是......” 阿凉打断他,“殿下,这件事不能泄露,您知道的。” 好话歹话都让她说了,燕正雅气闷,自己也是为了她好啊,她怎么就能如此不管不顾。 “你要是做官的话,一定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 嗯? 忽然被发好人卡的阿凉懵了,她其实只是享受做这些事的过程而已,根本没想过百姓会怎么样。 不过,有一点她承认,自己深受前世的教育,就算自认为是个自私的人,很多事她也做不来。 不得不说,这可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她只好按照燕正雅的思路回答,“因为我是女孩子嘛,女孩子总是容易心软。” 标准的软妹回答。 在去长州山的路上,单涛看了阿凉一眼又一眼,他实在想不到,凉姑娘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说服太子殿下的。 刚开始太子殿下明明拒绝的很坚决,为什么忽然就改变了? 他就出去了一会。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枕边风? 他们....他们......他们睡了? 睡了? 睡...... 正在埋头赶路的阿凉,就算是在夜间,她也能清晰的感受到,投射在头顶处的视线。 因为害怕走漏消息,阿凉和单涛带了300人,半夜偷偷出 的城。 “单统领,你有什么就说吧。” 单涛:......被发现了,他就是好奇而已。 “我很好奇,姑娘是怎么说服太子殿下的。” 阿凉就猜到,他想问这个,不过她坏心的没有回答,满口白牙一呲,“我告诉了他一个秘密,他就答应了。” 单涛再一次:...... 他不应该问,这凉姑娘恶劣得很。 阿凉早就做好山路难走的准备,所以她一路都没有抱怨,尽管手上胳膊上,甚至脸上都被划伤,她硬是没有一句废话。 单涛心中佩服的紧,没想到这姑娘愣是坚持下来了,要知道,他们可没有因为照顾她而放慢速度,这姑娘是真行。 燕恒也没想到,怎么单涛回去搬救兵,搬了个女子。 荒唐,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斥责单涛:“你带她来,太子殿下会撕了你。” 单涛给他一个生无可恋的目光:“世子,太子殿下同意了的。” ...... 看他们的世子也一言难尽的表情,和他当时一模一样,他继续说,“太子殿下说了,阿凉姑娘不和我们一起行动,她自己安排自己。” 我们自己玩自己的。 燕正雅要是在现场,燕恒真想揪着他的脖子,问道,“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是傻了,这不是他那说一不二的 太子兄长。” 难道太子真喜爱阿凉到如此程度了? 战场都让她 来,这就是发生在自己身边的 烽火戏诸侯? 离谱。 阿凉才不管他们心中怎么想的,她蹲在燕恒身边问他,“怎么样,那寨子附近探查了吗?” 多少人,多少兵器,战斗力如何,这些都是要知道的。 最关键的是,白致到底在不在里面。 第62章 她的野心从不遮掩 经燕恒所说,他们也只是在外围蹲守,不敢进去,就怕白致在里面,土匪用白致来威胁他们。 这么一直等着也不是办法,他们迟早要打进去的。 “我混进去吧。”阿凉说。 燕恒不同意,“说的什么话,要进去也是我进去。” 她一个女孩子,多危险呐,要知道土匪窝里不缺钱,不缺粮,缺的其实是女人。 她进去不是给人送菜呢么。 阿凉给他们解释,自己非进去不可的理由。 她是女子,土匪对她的戒心没那么大。她可以装扮成附近村里的村民,就说洪水时她逃进了山里,结果迷路,误打误撞走到寨子。 燕恒着急道,“我们也可以用这个理由。” 阿凉没有说话,只不过她把燕恒周围的人看了一圈,意思很明显,你自己看看这些士兵像不像灾民。 燕恒自己也觉得自己说的有点牵强。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孤身进去,我们可以直接攻进去......” “世子,您连这里面多少人都不清楚,而且白大人八成就在里面,土匪用他威胁我们怎么办。” 白致可不是普通人,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梁王会生吃了燕恒。 人家可不怕什么简亲王府,持有铁卷丹书的人家,就是皇帝也忌惮。 那老爷子脾气来了,皇帝的面子也不给。 燕恒明显也知道梁王的性子,有点退缩,语气没开始那么坚定了。“可是,太子殿下.......” \"放心,我会没事,而且回去了由我给殿下解释。\" 阿凉说完也不管燕恒什么想法,她取下自己一路背到这里的包袱,拿出里面的东西,开始装扮。 单涛好奇的伸头一看。 好家伙,里面是一身破的没眼看的农妇衣服,还有头巾,锅灰就不说了,还有女子使用的各种化妆用具。 一群人围着阿凉看她捣鼓自己的脸,头发随便挽上去,用头巾包住,肤色也黑了几个度,为了真实,她连脖子和胳膊手都没放弃。 最主要的是,她不知怎么用眉笔随便勾勒几笔,眉毛也不一样了,还有脸上那沟沟壑壑的皱纹。 燕恒哪见过这种技术,不由的看呆了。 阿凉弄完脸上,又抱着那一堆破衣服走到一棵大树后面,等她出来的时候,俨然一个苦大仇深的 农妇。 “凉姑娘上山之前就想好怎么进去了?” 要不怎么准备的这么齐全,单涛想起自己上山时,看到阿凉背着个包袱,他还以为里面是吃食,觉得阿凉娇气。 没想到..... 是自己误会凉姑娘了。 燕恒此时很沉默,他是真看不懂这位凉姑娘了,做这些图什么。 就算她躺在官衙什么都不做,太子殿下也能把她捧上天。 燕恒想来想去,只能想到有一个理由,那就是阿凉对太子殿下实在太上心了,做这么多就是为了给殿下分忧。 阿凉的这身装扮,让燕恒其手下很是好奇,好奇之余更多的是羡慕,要是他们也会这种变装,以后不管去哪里查探,被发现的风险就能降低很多。 他们眼中的热切,燕恒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阿凉想,心里是她平安回来时,自己怎么说服她,教给手下。 阿凉不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她把这些人莫名的眼神都理解成了,对自己混进土匪窝的不赞同和担忧。 这其实就是简单的化妆术而已。 她只是在化妆的基础上,略作了几分改变。 等一切准备妥当,阿凉给身上揣了一个,那种很黑很拉嗓子的麸面窝窝头,这是她和衣服一起,从灾民那里搞来的。 哦,还有几个她从旁边树上薅来的野果。 除了这个身上什么都没带,就连燕恒让她带的型号烟花都没拿。 “不能带,他们指定要搜身。” 如果给搜到,那她就真危险了。 燕恒也知道阿凉的担心是对 的,可她只身一人进去,让他们怎么在外面配合? “可你什么都没有,如果真的遇到危险,怎么办。” 他到现在都不懂,太子殿下到底在想什么,既然那么喜欢阿凉,干嘛还要让她天天和男人打交道。 现在直接孤身一人进土匪窝,他就真不怕吗? 万一....... 唉! 阿凉可不知道,燕恒现在为她的清白操碎了心 ,她拍拍燕恒的肩膀。 “等我确定了白大人的安全,能行动了就放把火,你们看到火光直接冲就行。” 说完他拍拍屁股朝寨子的方向而去,一次头都没回。 燕恒身边的单涛佩服的感叹,“凉姑娘这样的女子,属下还是第一次见,真是,真是.......” 真是太不一般 了。 燕恒没说话,她看着那背影,第一觉得,他大概能懂太子殿下为何如此放纵她了。 她有野心,却从不遮遮掩掩,这野心就大大方方的让太子看到。 她不甘心做太子后院的其中一个,她想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和太子站在同一个水平线。 只能说,阿凉姑娘真的很喜欢殿下啊。 她要做殿下身边那个最特殊的。 阿凉要是知道燕恒的心思,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呸!” ....... 当阿凉走到目的地,看着眼前的村子时,她其实是有点震惊的,因为这地方和正常的乡下小村没什么差别。 唯一要说有不同的大概就是,村子周围都用栅栏围住了。 但坐落在深山里,他这样说是在挡猛兽,一点不违和。 “有人吗?有人吗?” 阿凉特意压低了声音,听上去就是个中年妇女。 她刚喊了两声,栅栏里就有人走了出来,那是个憨厚的年轻人,他的打扮和说话的语气完全没有土匪该有的匪气。 反而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很客气的问。 “婶儿,你家哪儿的,怎么跑山上来了。” 要是一般的妇人,肯定被他的外表骗,可阿凉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这年轻人眼里的戒备和探究那么明显。 “后生,我是进山避难的,没想到老头子和儿子被那熊瞎子咬死,我走着走着就迷路了,看到这里有村庄,就想求收留。” 阿凉为了真实,哭着把丈夫和孩子死时的状态,说得要多惨有多惨。 第63章 跟泼妇有何区别 什么肠子都被扯出来,脑花白花花的流了一地。 眼前这年轻人听的脸色发白。 惨,真惨,要多惨有多惨! “婶子,您别伤心,进来吧,既然遇到 了,能帮一把就得帮一把。” 他都没有问,你丈夫孩子都遇难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很轻易的就放阿凉进去。 阿凉垂下眼帘感谢,心里想的却是,估计自己刚靠近这里,寨子里的人就已经知道了。 他们不确定自己的身份,只得放进去。 要是官府的人,那他们直接杀了了事。 要真是避难的灾民,那也不能放出去,要是引了更多的难民进来,那他们的位置迟早要暴露。 阿凉就是明白她们的 这个心理,才自信满满。 不管他们信不信自己,都会放自己进去。 等进到寨子里面,才能感受到规矩的森严,周围居然还有人巡逻,那些人看到陌生的阿凉,连一个眼神都没给。 专心的做自己的事。 要是个普通山村,来了外人怎么可能不好奇? 越往里阿凉越心惊,这个似村子的地方根本不是寨子的全貌,村子背靠着的山,被他们凿出了很多洞。 那年轻人正带她走进其中一个。 “后生啊.....我们这是?”她的脸上适时的露出害怕的神色。 带她进来的人还当阿凉害怕了,他笑的更无害。“婶儿,您别怕,村里人为了防猛兽,大多都住洞里的。” “真的?”阿凉半信半疑。 “真呢,快走吧婶儿。” “这么老实敦厚的小伙,应该不会骗人。”阿凉自言自语的跟着进了洞。 这洞其实不怎么深,那年轻人推开门的一瞬间,里面灯火通明,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大多都在划拳吃酒,酒味熏的阿凉头脑发昏。 她想问带她进来的那人,“后生,这是.......” 结果一转头,身后哪有人,那人早不知去向,留她一个人捏着衣襟颤抖着身子站在门口,实在不晓得是进还是退。 里面的人酒也不吃了,拳也不划了,一双双眼睛都盯着阿凉。 阿凉把一个农妇的害怕表现的淋漓尽致。 她反应过来想跑,可人家早把她身后的门关了。 阿凉开始哭诉,“你......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刚才那个后生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阿凉拿着破烂衣袖抹眼泪,边哭边在心里想,幸亏她来的时候,问御医要了一种在涂在脸上洗不掉的药水,要不然,她在哭和流汗这一关就能露馅。 “我....我就是个在林子里迷了路的妇人,你们放过我吧。” 说着阿凉瘫在地上哭的打嗝, 在外人看来,完全是被吓瘫了。 “哈哈哈......大溜子,你不是说想要个女人吗,这不......来了。” “就死,就是,大溜子前几天还在抱怨,自己都三十几了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看来老天爷是有眼的,还真给看到了。” 那被叫大溜子的,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他本身就黑,现在被同伴当众说出自己还是童子鸡的事,脸上的黑色更深了一层。 他把这些人对自己的取笑都怪在了阿凉身上,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就她?那脸比前头的树皮还糙,皮肤比老子还黑,我宁可上了那边关着的那小白脸,也不 ......” “大溜子!” 主位上一直没说话的光头,在听到大溜子的这话,立马出声呵斥。 阿凉本来垂头缩在墙角专门哭呢。 听到这话,抹泪的手顿了顿,接着又若无其事的嚎了起来。 “哎呦,我怎么这么命苦呢,大水来了,好不容易逃出来,结果丈夫儿子又被熊瞎子吃了,现在又进了贼窝..... 哎呦~” 众人大概没想到,这妇人没被他们的阵仗吓死,反而倒地就嚎。 这......这跟泼妇有何区别。 主位上的光头看着底下的妇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皱着眉头吼道。“别嚎了!”他故意做了一个特别凶的表情。 果然那妇人吓得立马止住了声音,但是打嗝一直停不下来,关键是伴随着打嗝声,那眼泪鼻涕还在往下流,也就是说,她只止住了哭声,但依然在哭。 她还不嫌脏的用袖子抹了一把,那个场面。 呕! 一群还在吃肉的大老爷们瞬间吃不下去了,这娘们怎么比他们还埋汰。 光头忍者恶心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阿凉在来的时候,早就和燕恒串联好了,所以回答起来很顺利,她哭哭唧唧的说。 “我叫梁招娣,夫家是山下小林村的林大山,我们生了两个儿子,三个闺女,我大儿子叫.......” 看她想把自己家有几只鸡都想说一遍的样子,那光头连忙出声打断,“行了,我知道了。” 低着头的阿凉想到众人对他露出那嫌弃的表情,她心里暗骂,他们有什么资格看不起自己,比自己还不讲卫生好吗? 她刚进洞的时候,差点没被里面熏死,臭脚丫子味加上酒肉味,那也很酸爽。 看她还在自顾自的哭,上面的光头不耐烦了。 “老妇,你也看到了,我们是什么人,所以给你两条路,要么杀了你,要么给各位爷们洗衣,当然,有人要你的话,也可以成个家,毕竟你老头也不在了。” 他没有说让阿凉做饭,显然是不信任她。 阿凉扮演的本来就是个贪生怕死的妇人,听完连忙点头,“我洗衣服,我洗衣服......” 光头:\"嗯,带下去吧。\" 等阿凉被关到了他们的牢里,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她扒着栏杆大喊,“不对啊,不是让我洗衣服吗,为什么关了我。” 看守的一句话不说,没人回答她,阿凉也不嫌累,她一直问,一直问,中间还夹杂着哭喊声,直给那两个看守的人烦的耳朵疼。 “别嚎了,再嚎丧老子杀了你。” “你们不讲信用,光头老大都说了 让我去洗衣服,你们却关着我,我要告状。” 看守中有一个脾气暴躁的,实在受不了阿凉的,他提着刀就要走上前,被另一个人拉住了,“好了,别理。” “可她真的很烦啊!” 拦住别人的那人叹了口气,只好来到阿凉面前,“你 别喊了,先关几天,到时候会放你出来的。” “真的?” “很真。” 阿凉这才破涕为笑,胸口拍的邦邦响,“那就好,那就好。” 第64章 不嚎了,天天睡大觉 等看守的人走远,阿凉才瘫在地上,长呼出一口气。 演戏真累啊,尤其还是要演一个贪生怕死的泼妇。 现在她可以肯定,自己还没到安全的程度,那光头关着自己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们要去调查,看她说的是不是实话。 阿凉在进来时,就和燕恒沟通过,让他找几具尸体,放在林子里,肯定有野兽啃食,等土匪们找到,估计也啃食的差不多了。 至于去小林村打听? 呵呵,还是算了,长州山下的小林村是受灾最严重的,活下来的没几个人,还都在庆州城外。 他们想去找也找不到。 希望他们的动作快点,要不自己在牢里不知道要被关多久。 她在牢里被关的越久,燕恒他们在外面受的折磨越多,又不能生火,只能啃干粮,一天两天还行,十天半个月,那人就废了。 还有燕正雅,不知道他在庆州城里怎么样了。 虽说手底下的事有人做,但是每天要应付那些官员,也是件很累的事。 更重要的是白致,阿凉很想知道,白致有没有在关押她的这片区域。 阿凉也不嫌弃牢里脏,她就仰面躺在地上,盯着天花板想事情,外面的人来了又走,不知道是不是在观察她。 他们送来的吃食,阿凉一点没怀疑,照样吃。 她不知道的是,看守他们的人每天都要去给光头汇报。 “当家的,那女人听说过几天就能出去,也不嚎了,天天睡大觉,给了吃食她就吃。” 这个大当家光头叫耿玉树,很有才气的名字,和他的形象很不搭。 他很不喜欢这个名字,连带着耿字这个姓氏,他只让下面的人喊他大当家,大当家威风。 要说这人的来历,那就更和土匪扯不上关系了,他的祖上是富过的,到他爹那一代,更厉害了,出了他爹一个秀才。 他作为幼子,他爹取名玉树二字,教他读书习字,与人为善,耿玉树很听话,也那么做了。 可后来他家破人亡,索性就上山做了土匪。 “她没问你打听事?比如说我们多少人,牢里关了多少人,我叫什么名字之类的。” 底下人肯定的摇头:“没有,每天不是睡觉就是吃饭,小的们从外面经过,也不搭理,哦,一直问的一句话就是什么时候放她出去。” “你下去吧。” 等他出去,耿玉树才思考女人的来路。 不像是官府的人,官府总不能派个老妇人探路传递消息吧,官府还没有这么心大。 出去查探的探子也回来了,确实在一处地方发现了被野兽啃食过的尸体残骸。 “曹大人那边也不见传递消息,莲子峡那边到底是个什么说法,现在风声太紧,也不能出去打探消息。唉.......” 耿玉树自言自语的叹气,有些后悔当初答应曹大人的事了,一不小心就是掉脑袋啊。 不过想到那矿带来的利润,他又觉得是值得的,毕竟富贵险中求嘛。 还有另一位大人的承诺…… 这牢里关押的人不多,因为在洞里,显得更安静。 就这么过了五六日,阿凉这间牢房终于有动静了,“嘿,老妇,你可以出来了。” 门口喊她的是,当初那个被自己的嚎声,折磨的想要杀了她的暴躁年轻人,他对阿凉的感观非常不好,所以一直“老妇老妇”的喊她。 “可以出去啦?呵呵......多谢,多谢后生.......呵呵.....呵呵......” 那人被阿凉一连串的“呵呵”搞得又开始头疼了,他烦躁的吼道,“妈的,你还走不走。” 害怕他真的生气,又要提刀,阿凉识时务的连声说,“来了来了。” 她想她终于知道那些人明明住在山洞里,还搞这么一个寨子是为什么了。 这里有很多做苦力的,不做饭就是去后面那么远的地方挑水,砍柴,而这些人都是被抢来的。 他们很沉默,也不能说是沉默,是麻木,他们看到阿凉连一点好奇心都没有,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 做饭的,挑水的,洗衣的,砍柴的,甚至还有凿石头的,分工明确。 或许是因为周围有监工,他们之间连一句话都没有。 最让阿凉愤怒的是,还有两间屋子里关着的是几个女人。 只要这些人有需要,进去直接挑走,解决自己的需求。 阿凉很好奇,再之前的洞里,那个叫大溜子的人是童子鸡,他不来找这几个女人吗? 她不知道的是,这里的面的女人只有有钱的土匪可以找,就大溜子那种底层土匪,是没有资格的。 付不起那钱。 阿凉这辈子没洗过如此多的衣服,她就搞不懂了,为什么土匪的衣服格外臭。 光从她每天洗衣服的量来看,这寨子里面的土匪最起码在三百以上,所以那些人都去哪儿了? 她那天在洞里见到的最多一百来个,剩下的人呢,是没出现,还是去做了别的事。 如果去做了别的事,那他们做什么去了? 在这深山里能做什么? 她磨了好几天,都没有结果,阿凉的心越来越焦,白致的事情没有一点进展,她害怕燕恒他们等急,然后做一些计划之外的事来。 就在她准备冒险找那些做苦力的人打探时 ,他听到了两个土匪的对话,他们好像很急。 “我说了下手轻点轻点,你非要下重手,现在那人有气出没气进了,可怎么办,大当家会不会杀了我们。” 另一个也在抱怨,“我怎么知道他怎么就那么不经打,虎哥,现在可怎么办啊,我们寨子里没大夫啊。” “唉.....这些贵人就是矫情,不就打了几鞭子吗,怎么就到了没命的程度呢。” “还能怎么办,问问看谁会点土办法,好歹把那条命给保住,大当家说了,这人的命可值钱呢。” 要是没了,他们两个估计也活不了了。 贵人? 阿凉的心思一动,难道是白致? 白致被折磨的不行了,现在急需要治疗? 听说长州山的土匪从不劫山下的村子,附近的道也不怎么劫,所有庆州的官员还不知道那山上有土匪。 现在给寨子里做苦力的人,大多都是上山时,无意间发现了这个地方,然后就被劫持了。 这就是村民口中的山上有猛兽,很多猎户都有来无回。 第65章 这些人总是以折磨人为乐趣 白致是在长州山附近失踪的,那这两个人口中的贵人八成就是他。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把,阿凉决定赌一把。 想到这里,阿凉谄媚的追上前边的两人。 “两位爷,两位爷......” 那两人看着这个大胆的妇人,他们还没见过抓来的奴隶敢主动找他们说话。 回身戒备的看着阿凉,手不由的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梁婆子,你想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做事,小心哥几个手里的刀不长眼。” 他们一直找阿凉洗衣服,所以这寨子里的人基本都知道,新来的洗衣婆子姓梁。 “两位爷,老婆子可以帮您。” “你偷听我们说话?”其中一人更觉得这老婆子不安好心,刀都拔出来一半,大有阿凉再多说一句话,他就让她人头落地的架势。 结果那刀被另一人按住了。 “你说的可是实话?” 发觉他们的放松了警惕,阿凉再接再厉,她只好继续胡编。 “其实老婆子在村里时,跟村里的赤脚大夫认识了几种草药,其中就知道哪种草药可以止血。” 阿凉可不敢说自己精通医术,也不敢说一定能把那人治好,只说认识止血的 草药,这样就够了。 十里八村有一个认识药材的人都是稀奇,何况是治病的,那更难得,阿凉只好做那个稀奇的人,这样才能让他们相信。 “你真认识止血的草药?” 两人半信半疑,这年头,会医术,能认识草药的人真不多见。 “那赤脚大夫为什么要教你?”这可是人家吃饭的本钱,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教给旁人。 “那大夫有个小儿子,有次掉进河里,是我家老头儿给捞上来的。而且大人放心,草药我试过的,有一次我儿子大狗的腿被镰刀割了那老大一个口子,我就是用草药给止血的。” 阿凉费尽口舌,终于让两个人松口。 “那行,你先去找草药,一个时辰后我们兄弟来找你。” 阿凉哪敢给他们时间去给光头土匪头子请示,连忙把脚边的三七薅了一把,“哪儿用得着找啊,这不就是现成的吗,我们走吧。” 那两个人看阿凉随意揪了一把,这山上随处可见的野草,以为她在糊弄人。 “梁婆子,满山的这种野草多了去了,你可别唬爷,这东西能止血?” “爷,这东西那赤脚大夫跟老婆子我说过,叫三七,有化瘀止血,活血定痛的功效。” 看她说的头头是道,两人信了几分,再拖下去,估计那人真没命了。 他们也不敢跟大当家的说,要是大当家的知道他们把人折磨的没什么气了,肯定没好果子吃。 暂且就信这老婆子的话吧,如果那人的运气不好,真死了,那也是这婆子给治死的,和他们没关系。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一个意思。 “那行,你跟我们走吧。” 阿凉从没见过环境如此差的牢房,和她之前住的那个,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那个味道,尿骚味,屎味,血腥味,汗臭味...... 比厕所都难说。 尽管阿凉已经做好准备,但还是熏得她干呕。 “呕....两位爷,等.....呕......等我一会,我不行了。” 断断续续的说完一句话,阿凉顶着两人不赞同的眼神,已经冲出去了。 不是她矫情,是这牢本来就在山洞里不通风,这些人还让犯人吃喝拉撒都在一个地方,甚至给人上刑也在这里。 妈的,他们不臭吗? 想到这里,阿凉想,如果那人的情况不好,在这种环境下只会加速他的死亡。 等她吐完,返回去的时候,那两人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你能快点吗?” “两位爷,不怪我老婆子,实在是这个味.....” 两人大概也受不住这个味,领着阿凉到了地方,丢下一句,“给他处理一下,半个时辰后带你出去。” 说完快步出去了。 阿凉连忙点头答应,等他们走了,她才移步走向墙边的那一坨似是人的物体。 他就那么堆在墙角,跟一堆破布一样,头发全部散开盖在脸上,阿凉不确定他是不是白致,还活着没有。 只好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还好,虽然微弱,但有轻微的呼吸。 “你还好吗,我是新来的,帮你上药的。” 那人没动,也没出声,阿凉也不知道他听到没听到,只好把他放平。 脸已经被血污弄得看 不清原来的样子,她也没管,先处理伤口要紧。 尽管已经做好准备,可等到她拉开对方的衣服时,还是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畜生,比韩飞絮还狠。 这人从脖子以下身上就没有好的皮肉,鞭痕,烙铁痕,用皮开肉绽形容不为过。 更是瘦的可怕,就那么躺着,阿凉都能看到他凸起的胸骨。 不到一个月时间,这些土匪就把他折磨成这个样子。 这人的样子让阿凉愤怒,她好像看到了那个晚上雨中的自己。 这些人总是以折磨人为乐趣。 他们要是痛快的给人一刀,阿凉还会赞他们一句汉子,可偏偏就是这么让人屈辱。 白致是白家的最有出息的孩子,梁王最宠爱的外孙,那么骄傲的人,被这些蝼蚁如此折磨。 是的,阿凉已经确定,这位就是白致。 他身上的这身衣服普通人家不会有,鼎鼎大名的蜀锦,平民商人都没有资格穿。 当官的家里也很少有人有,因为这东西是专供皇宫的,再由皇帝赏给下面的人。 阿凉能知道这东西,还是得益于在燕正雅,他要宠自己,什么好东西,都往自己乘风院里堆,德禄每次拿来都要说一遍这东西的来历,有多珍贵之类的。 慢慢的 ,阿凉也认识不少好东西。 这蜀锦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外面有人守着,阿凉也不敢乱说话,她只好安心处理伤口,等全部处理完,半个时辰也差不多。 临走之前,阿凉趴在白致的耳边说了一句:“大人,再坚持坚持,太子殿下马上派人来救你。” 第66章 走水了 不管白致有没有听到,阿凉已经起身走了。 “两位爷,处理完了,这伤太严重, 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了。” 两人对于阿凉这话很不满,“怎么回事,你不是吹嘘自己能治吗?” 阿凉:....... 她只是说能止血好吧,这些人真是,千方百计想让自己背上这口锅啊。 “他伤的有点严重......”阿凉低声说。 “我......” 想要发火的那人,被另一个人拦下来了,“行了。” 他瞪了那人一眼,然后回头对阿凉笑笑。“今天多谢梁婶儿了,能不能活看老天了,你回去吧。” 阿凉一溜烟跑了。 她拐过一个拐角,特意放慢速度听两人说话。 “你在胡搅蛮缠什么,还嫌这事不够大是不是。” “可那老太婆她........” “行了,人家什么时候说能把人看好的,这几天别动里面那人了,能不能活看他自己,真给人弄死,你也活不了。” 他说完转身走了,剩下另一个人把火发到了脚边的石头上,结果一脚过去,脚疼的不行,抱着个脚原地打转。 阿凉都无语了,这长州山当土匪的门槛也太低,这种没脑子的也能进去。 进去的时候阿凉看过,白致所住的地方是个独立的山洞,那里可能是用来关押重要犯人的。 好处是有的,比如她放火的时候,不会误伤白致。 可这种一个山洞一个山洞是独立的地方,你要放火的话很容易打草惊蛇,阿凉只有一个人,只要一处地方放火,别的洞里的人就会立马撤出来,她还容易被抓。 这种石头山洞和房屋不一样,一个洞的火烧不到另一个洞。 这可太操蛋了,阿凉进来的时候完全没想到,人家不住屋子,住山洞。 到底在什么情况下才能救出白致,还能让他们自顾不暇呢? 阿凉想了很多种方法,连下毒都想过,最后她还是觉得把土匪的粮仓给点了。 他们住在深山,最看重的就是粮食,而且现在外面都是赈灾官兵,他们更不敢轻易下山。 只有把粮仓点着,这些人才会急,才没有功夫管白致。 自从阿凉给白致治过伤之后,来找她的人不少,都是一些简单的风寒,他们来问她,什么草药可以退烧,可以治风寒。 住在山洞里虽然安全,但是潮湿,又不通风。这些人三天两头的生病。 以前还可以偷摸下山看看,抓点药,现在因为庆州水灾的关系,官兵一天比一天多,他们也不敢下去。 这些来找阿凉的人中,做什么的都有,她打听到一个让她震惊的消息,这里有个山洞里常年高温。 不止这样,她观察过那些人的状态,长的很壮硕,一身的腱子肉,还有,她装模作样的给人把脉的时候,发现他们的手上茧子比那些 常年练武的人都厚。 所以这些人在干什么? 阿凉想到一个可能,打铁。 在深山打铁,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私铸兵器。 那这些人真是土匪吗? 或者说那个光头大当家,他只是土匪头子这么简单吗? 铁矿,还有武器,这长州山的人想做什么。 阿凉最近很高调,高调的给那些人不是熬药就是采药,可是那个光头大当家从没有制止过阿凉和他们攀谈。 这一点怎么想都不正常。 和她一起做工的那些被抓来的人,一天到晚一句话都没有,这些人还跟防什么似的防他们,可为什么最近唯独对阿凉这么宽松? 要不就是大当家被更重要的事绊住 了,要不就是他是故意的,故意看阿凉到底会不会打听寨子里的事。 明明前段时间还好好的,最近忽然就变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知道了,他知道有人在找白致。 寨子外面有燕恒的人守着,不可能有人下山,没人下山他也能知道外面的消息,那就是有人送进来的。 这件事是个死结,阿凉太高看自己了,她以为自己可以的,可一个人能做的事毕竟有限。 她进来已经快一个月,再不行动,燕恒估计会冲进来。 到时候,情况只会更糟。 至于粮食所放的地方,阿凉只能赌一把,赌那个守卫最严的洞穴。 至于怎么放火,她只能在深夜找机会,不能靠近那个地方放火,只有一个方法,就是射箭。 自己那三脚猫的射箭功夫,阿凉是真没办法了,才拿出来。 在上一世,因为闺蜜是个射箭迷,拉着她去了几次箭艺馆,也仅仅只有几次 ,阿凉祈祷自己的那点技术还在。 她没有弓,只好偷偷摸摸自己做了一把,其实一起做工的很多人都看到阿凉做这东西了,可他们就跟没看到一样。 脸上连多余的情绪都没有,转头就做自己的事。 给阿凉自己紧张的不行,后来她也想明白了,估计这些人也想出去。 阿凉能把这土匪窝端了,他们自然能出去,不过帮忙是不可能帮忙的,他们不告发已经谢天谢地。 凌晨寅时左右,是人睡眠最深的时候。 阿凉拿上自己做的弓,给箭头上包着的棉花上浸了层厚厚的油,往守卫最严的那个洞口走去。 她不敢靠太近,只好在不远处,屏息凝神的盯着。 运气不错,洞口只有两个人守,关键他们还在打瞌睡。等一队护卫刚经过,阿凉就点燃棉花,搭弓射箭,一气呵成。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五秒。 等看到燃着火的箭头射进黑漆漆的洞口,阿凉不敢有丝毫停歇的拔腿就往住的地方跑。 她手里还紧紧抓着一把自制的弓,她不敢扔在这里,那些人出来一搜就能搜到。 到时候他们这些人一个个拷打,总有人会供出阿凉。 她提前已经想好怎么处理这东西了,就是厨房里的土灶,那里面一天二十四小时火都是开着的。 因为那些打铁的容易缺水,他们要补充水,还要冲澡,深山里的温度又低,只能烧热水。 等阿凉处理好一切,躺在床上的时候,外面还是没一点动静。 心跳的极快,她不确定那火有没有烧起来。 假如被及时发现,已经灭了呢? 就在她忐忑不安的时候,外面终于吵起来了: “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 阿凉微笑着翻了个身。 第67章 要名声做什么 火终于还是烧起来了,粮食放在山洞,本就不怎么通风,只要阿凉的箭碰到易燃物,必然起火。 更可怕的是,因为洞口有限,救火更难,再加上这边离水源不近。 等土匪们过来催着这些苦力赶过去救火时,阿凉已经溜了,现在乱的很,根本没人发现少人了。 耿玉树更是气得不行,他到现场,不由分说的先给两个守卫一人一脚。 “说!怎么会起火的。” 他们寨子的粮食可全部在这里了,要是被烧完,他们吃什么。 他千叮嘱万嘱咐,要小心,要小心。 跪着的两人瑟瑟发抖,话都说不清楚,只说他们发现的时候,里面已经起火了,就很诡异。 因为从起火开始,他们一直在洞口,根本不会有人进去。 “还跪着干什么,去救火。” 耿玉树的太阳穴突突跳,他知道,这火绝不是无缘无故的着起来的。 谁有这么大本事? 难道是出了内奸,他到现在还没想到那些他看不起的奴隶,那群人,早被折磨的没了一点精气神,怎么可能有这种脑子。 而且那些都是些老实的庄稼人,最是看重粮食,就算再恨他们,也不可能拿粮食开玩笑。 在耿玉树还在纠结凶手是谁的时候,阿凉已经到了关押白致的洞口,尽管整个寨子已经因为救火乱成一团。 白致这里还是有两个人把守,阿凉恨的牙齿都痒了。 “两位兄弟快去救火呀,粮仓着火了,唉......真是造孽。” “老婆子,你来这里做什么,赶紧回去,自会有人救火,我们兄弟二人有自己的事。” 阿凉此时又变成了初来时的那个粗俗老婆子,她双手叉腰训斥对方。 “是为了守着里面那个半死不活的人吧,你们觉得他都那样子了,还能跑吗? 再不救火,粮食都被烧完了,饿都饿死你们。” 她 的话让两人面面相觑,他们也不是天生就是土匪。 也是活不下去,吃不上饭才做了土匪的,只要一想到往后粮食烧完了,他们又要回到以前的生活。 两人想到牢里那人的样子,站都站不起来,怎么可能跑得掉。 想通了这点,他们拔腿就跑。 看到人走了,阿凉往里走去,那光头大当家可不是个笨人,过不了一会,他就会知道,这是调虎离山。 “喂......你还好吗?” 阿凉拍了拍昏昏欲睡的人,那人费力的睁开眼睛,“死不了。” ....... 她当然知道他没死,她的意思是,他还能走路吗? “好机会来了,我带你逃出去。” 本来以为那人会欣喜若狂,没想到他只是瞥了阿凉一眼,然后又软软的躺了回去。 “你跑吧,我走不了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双腿。 “腿没知觉。” 阿凉震惊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的腿废了? 她记得太子说过,这人才二十五岁,年纪轻轻,已经身居正五品的知府,可见他的能力和才学都多高。 他必然是骄傲的。 如果这种人残了,阿凉不敢相信,他会有多绝望。 毕竟残疾人是不可以入朝堂的,他的人生才刚开始。 阿凉没说话,也不打算安慰 他,她现在只想把人带出去,她的鼻子有些酸,拉起对方的胳膊往自己的后背背。 鼻音很重的说,“我背你出去。” 阿凉不是看这个人可怜才鼻酸,她是遗憾,这么厉害的人,却因为朝堂让某些人的私心,变成了这样。 多讽刺啊。 “可是出去我也废了,没用了,不如就这样死了,还能留点好名声。”也不至于后半生那么窝囊的过。 “要名声做什么,那东西能喝还是能吃?” 她费力的背着那人,一边往外挪,一边说。 那人看着瘦的皮包骨,但是架不住他的骨架大,阿凉背着他,他的双腿无力在地上拖着。 “可我也不想让别人背后说我是个废人,是个瘸子,我更不想看到亲人对我露出怜悯的表情。” 阿凉:“他们说你可怜,你就真可怜?不就是一双腿吗?多健康的人,死后也会是堆白骨。舍了就舍了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阿凉心里绝不是这么想的。 她想,她自己如果瘸了,依然会难受,会想杀了害自己的人,也痛恨背后嘲笑自己的人,更不想看到的别人的怜悯。 她这安慰显的很假。 想了很久,阿凉又想到一个让他活下去的理由:说不定你的腿能治好呢,太医的医术那么高,总有擅长治腿的,现在死了岂不是很冤。 结果她刚想张嘴,就被对方打断。 那人好像真的被阿凉这种违心的话给安慰到了,他居然开始关心阿凉。 “我很重吗?你累不累?你和殿下什么关系?他怎么放心让你进来的.......” 阿凉:....... 这人刚刚是装的吧,他根本没打算寻死。 远处的燕恒,最近总是心神不宁,阿凉没一点消息传出来,也不见那边着火。他想直接打进去算了,又怕打乱阿凉的计划。 他更不知道对方还活着没有,他和单涛两人熬的眼睛发红,就害怕错过了什么。 “再等最后一天,明天还没有消息的话,我们就不等了。” 单涛:“属下听世子......咦~殿下您看,那边是不是火光?” 顺着单涛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好像是隐隐有火光,但不是很清楚,火也不是很大。 燕恒迟疑道:“看起来是,又不是,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地方真着火了,不可能如此小。” 因为火是在山洞里烧起来的,能看见的只有洞口那一点,燕恒他们又离的远,也就看到一点点。 单涛也纳闷,要真是凉姑娘放的火,那这也太小,太敷衍了。 估计不到一个时辰就能被土匪扑灭咯。 “那,世子,我们怎么说,还要攻进去吗?” 燕恒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他害怕再等的话阿凉真的有危险。 他一咬牙,下令:“一刻钟后出发,杀土匪!” “是!” 第68章 你可真重 就在阿凉刚把白致背出来时,那边主持救火的耿玉树已然反应过来。 他带着两个亲近的人连忙往这边赶,看到门口没有守卫时,心里咯噔一下,就知道大事不好。 果然,看到人去楼空的牢房,他又给了左手边的人一脚,这一脚的力量很重,直接让那人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人呢?我让你派人给我一眼不错的 看着,现在人呢?” 从白致被抓回来时,他就给身边这人交代过,就算是天塌下来,这里也不能少了人看守。 “大当家息怒,我这就去查,小的这就去查。” 这人叫常在,个子不高,长的贼眉鼠脑,他以前就个偷,本来小偷小摸,一般的平民抓不到他,也就相安无事。 后来犯到一户大户人家的手里,偷了人家公子身上佩戴的家传玉。 那户人家决心要弄死他,走投无路时逃上了长州山,阴差阳错走到这里,顺势成了土匪。 因他机灵,会说话,慢慢得到耿玉树的重用。 看他这个样子,耿玉树的心头火更盛,现在人都跑了,还查什么查。 这事不太对,耿玉树转头吩咐,“别救火了,去吩咐兄弟们拿好家伙什迎敌。” “迎......迎敌?” 这下不说常在了,就连他身边的另一人也慌了。 “大当家,可是有什么说法?” 好端端的怎么到了迎敌这个程度,不就是粮仓着火,他们关押的一个人跑了吗,怎么就严重到了如此地步。 耿玉树没时间给他们解释,只吼道,“按我说的做。” 等两人都走远,他才匆匆往自己的住处赶。 这件事显然是策划已久的,是他大意了,跑是跑不了了,这寨子里人的能力他清楚得很,和官兵碰上,只有死路一条。 他回到住处,给自己提前挖好的密室里放了两箱金子。 侥幸赢了还好,输了的话,罪也不能全认,比如抓白致这件罪名。 也幸好自己的老婆儿子没有住在寨子里,他不幸没了,老婆儿子不至于过不下去。 要不说耿玉树一个书生能做大当家呢, 那脑子是杠杠的,他从做土匪的第一天起,就把老婆孩子安排在庆州。 自己有时间了,乔装一番去见个面,寨子里的兄弟们都不知道,人家还有妻子儿子。 只当他每次进城都是为了寻寡妇纾解。 知道大势已去的耿玉树,没去管还在燃烧的粮仓,也没去追已经逃跑的白致。 他集结了所有能集结的人,“兄弟们,狗日的官兵就要来了,听我一句,能杀的就杀,不能杀的直接逃,逃去哪里都好。 粮食已经没有了,我......养不活大家伙了。” 大家还没从他的话中缓解过来,外面已经有人飞奔进来。 “报......大当家,前面发现很多官兵。” “大概有多少人数。” 那人吓的腿都软了,“目.....目测不下三百人。” 怎么就招来了官府呢,他们在这里没杀过人,也没主动去抢过山下的老百姓,对于抓来做苦力的人,他们也没打杀,只是对他们严厉些了而已。 在这人的心中,他们只有在这里才能吃饱。 他对于耿玉树做的 事完全不知道,当然,这寨子里的人都以为,那抓来的贵人肯定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他们大当家就是为了用他换点钱而已。 根本不知道,人家是庆州知府。 还有炸水库,这件事,很多人也不知道的。 众土匪一听不下三百人,瞬间六神无主起来,一个个都开始求助的看向他们大当家。 在这些人心中,还是害怕官府这两个字的,尤其是官兵。 “大当家,我们该怎么做?” “早死晚死的命,你们说该怎么做?” 就这么一句话,让原本慌了的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是啊,早死晚死都是一个死字。 还 不如...... 还不如拼了。 也不知道耿玉树是不是忽然良心发现,他又补了一句,“当然,如果你们之中有人觉得自己能跑得了,能逃得出去,就尽管逃吧。” “大当家别说了,现在外面都是灾民,兄弟们能跑哪儿去,跟他们拼了!” “拼了,拼了.......” 粮仓里的大火还在燃烧,可已经没人去管了,其实他们心底也清楚,不是不管,是不能管了。 洞里全都是火,熏得旁边的石头都发烫,人根本靠近不了。 他们泼进去的那几桶水一点用都没有。 已经乱起来了,阿凉和白致这边,往身后一眼都没看,他们只埋头赶路。她的喘息声越来越重,白致实在看不下去了。 “行了,休息吧,我们已经出了寨子了。” 阿凉拒绝:“不行,距离太近了,就我们两人一个弱一残,随便来一个小喽啰都能让人家给撂倒。” “你不是把里面搅得一团乱了吗,他们哪有精力找我们。” 阿凉尽管累的不行,她还是要和白致抬杠:“你可别小看人性,人都是自私的,谁都知道那粮仓救不回来了,有的人不想去做无用功,说不定就在哪偷懒呢。” 要是他们两个运气好,恰好遇到一两个偷懒的,可不就是羊入虎口嘛。 还能这样? 白致觉得她在胡说,“你就胡说吧。” “嘿.....你还别不信,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赌什么?” 白致也来了兴致,他想这女子不会要和自己找这附近有没有偷懒的人吧? “赌这些土匪会不会尽全力去打燕世子他们,这些人之中肯定有装死的你信不信?” “他们不尽全力就必死无疑,至于装死,不至于吧?” 一看就是没上过战场的人,也不知道人在死亡面前的求生能力。 阿凉走到一个视野不错的山坡上不走了,她把白致放下来,一屁股坐在原地,手上还不停用衣摆扇风。 “不走了,不走了,累死了,你可真重。” 白致:...... “怎么不走了,不是说附近说不定有落单的土匪吗?” 阿凉:“都走了这么久,还没遇到,那就说明没有。” 好吧,白致确定,她刚才就是胡说的。 第69章 没有站起来的可能了 两人就那样大喇喇坐在半山腰,看着官兵冲进了寨子。 阿凉感叹:“这光头大当家还是太自负了,你说一个土匪窝,怎么就搞得跟个村似的。” 门口没个防御的大闸门之类的,他是不是笃定官兵不会找到这里来? “他有自负的本钱。”阿凉本来是无聊的一句感叹,根本不是和白致讨论,没想到他开口了。 “怎么说?我混进去也见了他两次,还行吧,本人不像那种惊才绝艳的天才啊。” “背后官府撑腰啊,你别说你不知道。” 阿凉想,怪不得他要被抓,就这种人在庆州知府这个位子上,那莲子峡的事早晚有一天要被捅出来,参与这件事的官员一个都别想活。 这聪明劲,人家不防着他才怪。 下面的喊杀声还在继续,阿凉问了白致一个问题。 “你知道是谁把你绑来这里的吗?” “不是你口中的光头大当家吗?” 哎呦!艹。 阿凉觉得自己要被这个人气死,她万万没想到这白致不仅装的一手好傻,还是个杠精啊。 他明明知道自己问的什么意思,非要这么说。 “大人,我说的是幕后主使,是和土匪勾结的那人。” 岂料白致这次给了阿凉一个白眼,大有你这个人真蠢的意思。“太子没跟你说吗,我和曹文栋不和。” 好好好.... 阿凉觉得自己在这个人面前,确实蠢的可以。 燕恒这边进行的很轻松,当然,没有意外的他发现了 那个兵器铸造点。 牵扯到兵器,问题就严重很多,和谋逆扯上关系,这位光头大当家是完了。 就是不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事情是越来越难懂了。 从去年的肃州,韩弘厚私自贪了那四十万两银子,到现在的江南,铁矿,私自筹造兵器。 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指向谋逆这个点。 可现在,太子不需要,二皇子体弱,常年在皇觉寺。三皇子阿凉见过,不是个有胆子做这事的。 五皇子六皇子她没见过,但听说一个是个憨憨,一个还年幼,更不可能。 这件事如果爆出来,众人的第一怀疑对象就是四皇子燕修然。 可阿凉自认为还是了解那人的,他虽然也有问鼎的野心,但绝不会走佣兵造反这条路。 不知道当燕恒把这件事汇报给太子的时候,太子会怎么想。 这场仗不用说,是燕恒压倒性的胜利,活捉70多人,逃跑不知道,别的都当场死亡,要提一嘴的是光头大当家。 哦,阿凉回到庆州的时候才知道,他叫耿玉树,很好听的名字。 耿玉树见败局已定,在燕恒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挥刀自刎。 不知道燕正雅心里怎么想的,阿凉心里“哦豁”一声,这是直接来了个死无对证啊。 江南谁和他勾结绑架白致,现在没人知道。私铸兵器的背后主使没人知道。就连莲子峡水库的事也不了了之。 忙活了这么久,就活捉了几个喽啰,燕正雅有些气恼。 还好,白致救回来了,就是他的腿...... 太医医治的时候,燕正雅也去瞧了一眼,腿是被生生打断了,小腿骨完全粉碎。 没有站起来的可能了。 白致有多骄傲,他的理想有多大,从小一起长大,作为的他好友的燕正雅比谁都清楚。 想到他那原本神采飞扬,如今却灰白的眸子,燕正雅心里的无力感更重。 现在土匪头子自尽,白致也救回来了,但阿凉心里总是不得劲,好像很顺利,又好像做了无用功。 相对于他们的心情复杂,曹文栋却觉得轻松了很多,没想到自己之前冒险给耿玉树送的消息,他居然相信了,只要把长州山的事压下去,其他的都好说。 至于四大粮商那边赔的银子,就当是花钱买教训了,赔银子总比丢性命强。 况且,银子嘛,没了还可以挣,只要他还在江南总督这个位置上一天,银子这东西还不是想挣 多少就有多少。 想到这里,他收拾好心情去看望白致。 这位青年才俊刚死里逃生,他总是要慰问一番的。 结果曹文栋没想到,他走到门口就被人挡了回来,说白大人要安静的修养,要是别人他或许会拿官架子压人,可门口守着的是太子的近侍德禄公公。 曹文栋只好返回。 阿凉近一个月没回来,莲子峡水库的工程已经开始了,城外的灾民少了近一半。 可他们的粮食压力更重了,因为那些做工的灾民消耗更多。 燕挣雅强制让永州,昌州和漳州的知府,各自运粮过来,敢跟他哭穷,他就亲自去三州粮仓查看。 这种强硬的命令下了,谁敢不听,除非脑袋上的帽子不想要了。 曹文栋想的好,现在耿玉树死了,莲子峡铁矿的知情人只剩自己,他有这个消息在手,今后风声平息了,他不管透露给那个皇子身后的势力,都能混个从龙之功。 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耿玉树在长州山私铸兵器的事。 就在曹文栋还在沾沾自喜时,燕正雅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决定。 他谁都没告诉,包括阿凉,他吩咐暗卫,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杀了曹文栋。 阿凉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觉得燕正雅疯了,“殿下!被人知道了,你这太子位还要不要了?” 他是太子啊,想要哪个人死,不是很简单的事吗,再说,现在江南是太子殿下说了算,就算没有证据,也可以直接说曹文栋和土匪有勾结。 怎么就想到了暗杀这个昏招。 燕正雅:“太慢了。” “什么?”阿凉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说太慢了,随便一个条罪都能让他下大狱甚至杀头,可要审理,要找证据,太慢了阿凉,他只要活着一天,莲子峡铁矿的事就会传出去。” 白致也多痛苦一天。 那是铁矿,不是别的东西,大庸多穷啊,百官眼睛冒着绿光都想要矿产,不说百官了,就是天元帝亦如此。。 这件事一旦被天元帝知道,那江南四州只有被抛弃的份,莲子峡水库的工程就进行不了。 水路一旦被改,下游的四州就再也不是大庸的重要粮食产地了,说不定百姓也得不得已的迁移。 燕正雅不想这样,为了一个铁矿,让四州十几万百姓没饭吃,太缺德。 第70章 一个连上朝都要坐轿子的文臣披挂上阵 听完燕正雅的解释,阿凉是震惊的,她在上京时以为,燕正雅和勤政爱民几个字根本没联系,可来江南才多久,短短两个月,他已经成长成一个完全合格的帝王。 她看着燕正雅喃喃道,“殿下,您不觉得您不一样了吗?” “什么不一样,我还是以前的那个我,这种小事对我来说,只是抬抬手的力气,我就是看他们可怜而已。” 他可没有什么为国为民的意思。 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阿凉都觉得他是个细心的人。 她冲动之下开口,“殿下,如果您做皇帝了,给我个宰相的位置,我会考虑不跟你争的。” 看她还没打消这个念头,燕正雅一瞪眼,“你想的美,就算我做皇帝,你肯定也得是我的皇后,什么宰不宰相的,少做梦。” 阿凉:...... 让自己和他在一起的想法还在呢,真是。 “我们两非要在一起吗?” “那当然,我可是心悦你的。” 又来,阿凉不知该如何劝他,只好问燕正雅,“殿下,您知道什么是喜欢吗?您真的不是因为我特别和别人不一样,才想要我成为你的女人吗?” “这有什么区别吗?只要是好东西,我想要据为己有有错吗?” 阿凉语塞,他有错吗? 没有! 把好东西,特别的东西向据为己有谁都没错。 可关键的是她阿凉不是东西,她是有思想有野心的人。 她想要的东西不是情情爱爱,不是只属于一个人,她想属于自己,她想的和燕氏兄弟想要的一样。 他们迟早要是敌人的。 “殿下啊,您这不是喜欢。” 燕正雅却和阿凉的理解不一样,他自信一笑,“这就是喜欢,因为喜欢才想要那人只属于自己,阿凉,天下间再没有别 的男人能比得过我,你和我在一起,一样可以得到你想要的权利。 你心里明白的,这个方法比你的方法更快,更省力。 这种好办法你为什么不用,你可以试一试,很轻松的。” 阿凉承认,燕正雅说的方法很好,也很省力,只要讨好他一个人,她想要什么都可以有。 可人心是最易变的,如果哪天他变心了,那也就是她阿凉的死期。 她才不要去赌,她自己亲手得到的东西比别人给予的更有保障性。 她不想自己每天提心吊胆的担心,燕正雅如果哪天不开心了,就收回自己的权力,或者把自己打回到曾经的底层。 她才不要这样。 眼见谈不拢,阿凉只好转移话题。 “白大人怎么样了?” 燕正雅也知道,他们两人的想法不可能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两人都太固执。 他顺着阿凉的话题说,“不太好,虽然看上去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可他发呆的时间变多了。” 作为他的好友,燕正雅太清楚白致的变化了。 “消息已经传到上京了吧,梁王殿下和白家怎么说。” 燕正雅心里不好受,他艰难的开口,“梁王拄着拐杖就要来江南,亲自剿匪,被陛下和老四劝住了。” 至于白家,白致的母亲婉宁郡主直接晕了过去,现在还缠绵病榻。 白大人为了照顾夫人,好几天没上朝。 其实,燕正雅暗杀曹文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给白致复仇。 作为江南总督,正三品,想要定他的罪,不知道要拖多长时间,搜集多少证据。 燕正雅忍不了,白致也不想忍。 与其交给朝廷,到时候牵扯出来一大堆事,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因为曹文栋的身死,曹家已经乱成一团,曹夫人几乎把全部嫁妆拿出来投资四大粮商买粮食了,现在粮食一粒都卖不出去。 很多都发霉了,价格一降再降,连本都回不来。 再说曹文栋已死,四大家给他们多少钱全看自己的 心意,一点都不像曾经风光无限的总督夫人。 哦,他现在已经不是总督夫人了。 曹家派人来调查曹文栋的死因,可什么都没查到。 燕正雅一口咬定是长州山上的逃匪所做。 吕家,陆家,何家,段家也赔了很多,最近一家比一家低调,就怕太子找他们算账。 这就导致粮食的价格回暖了不说,商界的其他老板之间也和谐了很多。 最惨的是吕家,他家的粮仓一夜之间被洗劫一空,报官也查不到,到底是谁做的。 官府最近忙着安置灾民,忙着灾后重建,哪有功夫管他们家失窃的事。 他们可不会忘记,当初找吕家买粮食时,他们的嘴脸,一文钱不少不说,还乱涨价。 这个哑巴亏吕家只能自己吞下。 吕家人不知道的是,做这事的正是被他们坑过的黑旗寨。 三当家被断了一臂,他肯定不敢找官府出气,只把这事算到了给他们假消息的吕家身上。 在知道他们的靠山曹家垮了之后,立马报复了回来。 让吕家直接退出了江南四大粮商之列。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悄摸的出现了一个钱家,人家打通了乾州到柴州的商业通道。 带着那些中小型粮铺老板可把钱赚了。 就在阿凉觉得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他们可以打道回上京城时,白致的爹,一个绝对的文臣,白太傅亲自挂帅,领兵到了江南。 他要剿匪。 他誓要踏平江南的大小各个土匪窝,就连乾州那边的土匪都不放过。 他还带了一副陛下的任职圣旨,白致以残缺之躯担任江南总督。 不说白致自己,就阿凉都惊的合不上嘴巴,梁王和白家做了什么。 从古至今,就没见过哪个人双腿残疾还能做官的,还一跃成为正三品的总督。 况且白致只有二十五岁。 阿凉记得白太傅来的那天,白致哭了,他不顾在场还有很多人,哭的不能自已。 自责自己大意失了腿,让外公和父母为自己如此付出,阿凉不懂,他所说的付出是什么。 到回京的路上,燕正雅才告诉她,梁王交还了王位,梁王这个世袭的王位传到他这一代就结束了。 白太傅更是立下军令状,大庸的土匪不灭,他永不返朝。 他一个文臣,连上朝都是坐轿子的文臣,就这么披挂上阵了。 “他......他们为什么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因为致大哥值得。” 太子叫白致为致大哥。 第71章 没有救民于水火的抱负和决心 在江南近三个月,阿凉和太子一行人终于要回京。 在他们回京之前,太子还清理了江南官场,他把四州都走了一遍,只要是玩忽职守,对灾民不尽心的,轻则罢官,重则流放。 这种情况下就导致,他们带来的那一群年轻人都有了用武之地。 只要有空位,直接往上填。 反正他们在上京的职位都可有可无,朝堂上各家也没人反对,反正也有自家人。 他们反而很赞同太子这么做,就是某些人后悔了,让不受宠的庶子外放做了比嫡子品级还高的位置。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因为心疼嫡子,让不受宠的庶子下江南了。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各方势力也没话说,毕竟太子这次安置人里,也有他们的人。 现在江南总督变成了白致,谁都知道她是太子的人,江南四州,这繁华又有油水的地方,坐上太子的人,那跟江南掌握在太子手中有何区别。 还好,太子没有很贪心,把他们的人也放在了江南。 来时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回去的时候,只剩阿凉和太子两人带着一队禁军。 就连燕恒,也跟着白太傅剿匪去了,他跟太子说:反正臣一介武将,回京也没用,还不如和大人为百姓做点事。 燕修然没阻拦,只问他简亲王知道吗? 燕恒一早就给上京去了书信,直言道,他们不同意,他也要去。 简亲王夫妇能如何,只来信一封,让他小心。 回去的路上,阿凉开玩笑似的问燕正雅:“殿下,说实话,那铁矿您就不眼红吗?” “眼红什么,我又不需要造反,不需要屯兵。” 说到这里,他反问阿凉,“说起来,你信誓旦旦的想要取代燕家王朝,按理来说你才应该心动啊。” 要是这矿在别的地方,阿凉肯定昧下了,连燕正雅都不会说,可莲子峡那个位置太特殊,想要开那个矿。 下游的百姓就得遭殃。 阿凉不是圣人,没有救民于水火的抱负和决心。 但她也绝不会为了自己的私欲,置几十万百姓的性命于不顾,那她就真不是人了。 现在听到燕正雅如此问,阿凉如实说,“殿下,我虽野心勃勃,但也不会为了自己的野心,胡乱造这种大孽。” 话音刚落,燕正雅猝不及防的双手捧着阿凉的脸,“孤就知阿凉是最好的。” ....... 说正事呢,他忽然又这样。 阿凉费了好大劲才才把他乱动的手拿下来,“殿下,我跟您说正事呢。” \"嗯,你说。\"他胡乱的应着,手还把玩着阿凉的手指。 阿凉没法,只好随他去了。 “殿下,您说耿玉树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曹文栋知道他私铸兵器吗?” 两人现在都死了,无从查证,对于天元帝来说,死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江南总督,对他的朝纲没一点威胁。 太子殿下都说了,是土匪,太傅亲自剿匪,也算是间接替曹文栋报仇了。 因此,朝廷连个来查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的人都没有。 曹家一盘散沙。 曹夫人连家都稳不住,也没有精力管曹文栋到底是怎么死的。 对于阿凉的问题,燕正雅回答的很肯定,“难道不是四弟吗?” “不可能。”阿凉立马否认,不是因为她向着燕修然,是因为她了解的燕修然绝不是这种人。 他想登顶,只会扳倒太子,而不会拿动摇大庸的根本来开玩笑。 私养军队就是在动摇大庸的根本。 看阿凉如此干脆的否认,燕正雅冷笑,“呵,你倒是信任他。” “殿下您何必跟我抬杠,您心底也是清楚的。” 燕正雅没反驳阿凉的话,但他心里不痛快,她为什么要替燕修然说话。 他当然知道燕修然是什么样的人,但这种话绝不是从阿凉嘴里说出来的。 她知道自己心悦她,真的是有恃无恐啊。 看他脸色不好,阿凉也没再说话了,不想触燕正雅 霉头,她只好一个人坐在车厢角落琢磨。 那个想要屯兵造反的人到底是谁? 阿凉想了好久,还是把目光放在了她没有见过的二皇子身上。 听说这位殿下有一半的永昭血统。 她母妃是永昭的公主,很是貌美,本来当时是要和天元帝的兄弟和亲做正妃的,结果被皇帝这个色魔看上了人家的美貌,直接纳进了后宫。 那位永昭公主听说医术了得,可最后还是没逃过一死。 她在拼死生下二皇子后就一直体弱,在二皇子五岁那年没了。 天元帝对永昭公主宠爱有加,可偏偏见不得她生的儿子,在他母妃死的那一年,二皇子就被送进了皇觉寺。 已经二十岁,天元帝依然没有接他回来的意思。 直至现在,连个侍妾都没有。 众人都猜测,二皇子在皇觉寺已经出家了。 朝中很多大臣都已经淡忘了,皇家还有这么个皇子存在。 以阿凉上一世看过的 那些乱七八糟的影视剧小说来看,这二皇子有大问题,他在皇城外,能做的事可多了。 谁也不能去皇觉寺盯着他不是。 而且天元帝对他做的事,难保他不会怀恨在心。 —— 回到上京,燕正雅回宫复命,阿凉重新住回了太子府。 她没想到,侧妃魏新月会亲自到太子府门口接她,阿凉刚一下车,她就热情的迎上来。 “凉妹妹回来了,路上很辛苦吧,相思,快去吩咐乘风院的下人,备好热水,让妹妹好好洗漱一番,松快松快。” 那叫相思的侍女得了命令下去安排了。 魏新月自来熟的挽着阿凉的胳膊,口中却在埋怨太子。 “殿下也真是的,什么公务能比妹妹重要,不知道亲自把妹妹送回府中再进宫吗?” 阿凉自始至终没插上一句话,任由魏侧妃自说自话。 她看不懂这妹子,她出了一趟门,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莫名其妙变好了? 什么时候的事? 她还记得,她刚进太子府的时候,魏新月不主动交好,但也不和自己交恶。 府中遇到也就是点头打招呼的程度。 这忽然是怎么了? 第72章 妄想长生 以燕正雅现在对她的纵容程度,魏新月这段时间估计都恨死自己了,怎么还能笑脸相迎? 毕竟府中那么多女子,太子下江南可只带了自己一个。 还在江南给了自己那么大的权力,这在别人眼中是离经叛道的,违背祖训的。 府中的女人能喜欢她才怪。 除非..... 府中发生了什么事,或者她遇到了什么事,需要太子出面,或者需要自己帮太子给她说情? 对于她的热情,阿凉只能微笑应对。 她有些佩服这个魏侧妃,磨磨唧唧洗漱完,人家还没走,在乘风院的待客厅喝茶呢。 “侧妃,您是在等我吗?” 魏新月笑容亲切,“可不是,本来妹妹刚回来,按理说应该好好休息,可姐姐我有事想求妹妹帮忙。” 说完她不好意思的低头羞涩一笑。 “这件事很急,就只好委屈妹妹了。” 阿凉从没想过和太子府的任何一个女人深交,不管是交好还是交恶,她们过她们的,她自己过自己的。 因为她知道,自己要走的路和她们不同。 可没想到,她不多事,事来找她了。 “何事,让侧妃您如此着急。” “关于皇长孙殿下的。” 啊...... 阿凉想哀嚎,她一点不想跟宅斗这种东西搭上噶啊。 要知道陛下的孙子辈里只有皇长孙燕文彦一个,今年刚好三岁,宝贝程度可想而知。 他一直是由太子侧妃照顾的,现在侧妃找她说燕文彦的事,她还没说什么事,阿凉就知道不是好事。 毕竟抚养皇长孙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说不定以后就是那最尊贵的女子,之前魏新月可是把燕文彦护的跟眼珠子似的。 太子府这些美人想见一面都很难。 现在主动和阿凉说关于皇长孙的事,要说这中间没有事,鬼都不信。 “侧妃你说笑了,长孙殿下的事,不是我这种人可以置喙的。你还是找太子殿下吧。” 魏新月的脸色很不好,她没想到自己还没说什么事呢,这女子就拒绝。 能帮到太孙殿下,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她居然想都没想的拒绝。 她当然知道可以找太子殿下,那件事太子殿下也迟早会知道,可是没有眼前人求情,她魏新月这个侧妃位置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 想到这里,魏侧妃不由得开始埋怨起了燕文彦,做什么不好,偏偏要杀人。 虽然只是个小太监,可那小太监是德禄的干弟弟。 如果是随便一个什么人,她都能把这件事压下去,偏偏是德禄身边最亲近信任的人。 “妹妹真不打算帮?帮了太孙殿下,对妹妹没有坏处。” 阿凉摇头,语气坚定,“侧妃娘娘,不是我不帮,是实在无能为力,您知道的,我连个侍妾都不算,拿什么帮。” 说到这个,魏新月更恨,更难受。 这女人是什么意思,嘲笑她吗? 她连个侍妾都不是,却可以陪着太子下江南,哥哥还说,上京都传遍了,太子在江南有多宠爱这个女子,带过去那么多臣子,都让他们听着个狐狸精的。 她想做什么,想做太子妃吗? 不不不,她不配,她一个丫鬟出身,连娘家都没有,连给太子做侍妾的资格都没有。 拿什么和她魏新月比。 自己的哥哥是曾经风光一时的状元郎,她手里还握着皇太孙这个王牌。 尽管魏新月心里诅咒,看不起阿凉无数次,但她还是强挂着笑意对她说。 “全上京的人都知道,妹妹得了殿下的独宠,你说一句话顶咱们十句。” 她这是一定要自己帮忙了? 阿凉原本不想知道太孙到底怎么了,可看到魏新月如此固执,她的好奇心直接被勾起。 “到底发生了何事,我该怎么帮?” 看她有答应的趋势,魏新月心中一喜,给阿凉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皇长孙越来越大,人也机灵调皮,就在前几天,和一个小公公开玩笑的时候,那公公掉水池里死了。 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一个太监,死了就死了。 可太子对长孙殿下很严格,要知道他才三岁多,就害死了人,肯定会重罚的。 魏新月说的云淡风轻,好像真就是小事一桩一样,只不过是开玩笑死了个太监而已,长孙殿下又不是故意的。 可阿凉知道,事情的原委绝不是这样的。 “可以,太子殿下如果发火的话,我会替长孙殿下求情。” 魏新月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加深,她扶着身边相思的手站起来,“那我就不扰妹妹了,你好好休息。” 等主仆几人从乘风院出去时,阿凉才回神。 这魏侧妃也是个有意思的人啊。 明明害怕太子罚她自己,偏偏拉上太孙殿下,不管那小孩做了什么,人家才三岁。 三岁的娃哪里懂什么生死,杀人。 太子只会怪魏新月不会带孩子,把孩子带歪。 哎呀,又有好戏看了,看来这太子府也不见得那么太平嘛。 她本来以为宅斗离自己很远,没想到,就在身边。 太子从宫里回来后有的头疼咯。 此时皇宫的太子,得了陛下的一顿夸赞,说他长大了,能为自己分担了,这大庸朝交到他手里,自己很放心。 蠢人可能觉得,陛下对太子很满意。 可聪明人却知道,这是对太子不满了,现在江南的百姓只知太子和四殿下,又有谁记得他们还有个陛下呢。 前脚四殿下五日就给灾民筹集那么多银子,后脚太子殿下把这些银子都用在了灾民身上。 这些捐款名单,和购买物资的账单,不止张贴在上京城,江南也没落下。 太子懒得理他父皇的心思,没能力还爱看大乱斗。 他们兄弟之间的斗争可不就是他纵容的么。 况且他打听多了,他父皇在宫里是越来越胡来了,男男女女那些事,他想到就恶心。 身体早剩个空壳子了,还妄想着长生。 还有管家的姑侄,听说在后宫里斗的风生水起。 她们两人斗,倒让别的嫔妃轻松很多,尤其是四弟的母妃,那个傻白甜端妃。 狠狠的松了口气。 第73章 孤已经帮致大哥报仇了 就在燕正雅胡思乱想着踏出宫门时,被人打断了思绪。 “老臣拜见太子殿下!” 梁王和自己女儿白夫人专门在宫门口等他。 “梁老,白夫人。” 白夫人的眼睛还是肿的,她父亲梁王脸色也萎靡得很。 两人来的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确定白致的情况,白太傅和白致的来信他们都看了,可依然不放心。 只好越矩来向太子殿下确认。 “白致他......他......那孩子还好吗?” 白夫人刚一提到这个名字,就忍不住落泪,她聪明的,骄傲的儿子,现在站不起了。 可他还是倔强的不回京,要留在江南,得到消息的时候,白夫人一刻都不想耽搁,她要去江南,她要去陪她可怜的儿子。 被丈夫和父亲拦下了。 他们劝说那孩子的自尊心很重,一定不想让亲近之人看到他那个样子。 孩子没有一蹶不振,反而越挫越勇的想做江南总督,他们不应该让孩子心中的这口气泄了。 要是白致因为双腿的原因自暴自弃,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那就真的废了。 就这样,梁白两家,倾尽所有,让白致坐上了江南总督的位置。 “梁老,白夫人,你们放心,致大哥很好,他没有自暴自弃,反而很有信心。” 他决心要整顿江南,所以才不回来的,他要自己做出成绩时才要回京,那时候,再没人敢嘲笑他。 燕正雅很能理解他的想法,也支持。 知道过的还好,梁王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白夫人就想的多了,她不顾礼仪的拉着燕正雅的袖子,语气急切,“他....他的腿真的没救了吗?” 其实白夫人心中还存有一点幻想,说不定能治好呢,宫里有那么多厉害的太医。 太医不行,他们可以广招天下名医,天下那么多能人,她儿子的腿总能好。 可燕正雅的话彻底绝了白夫人的幻想,“夫人,致大哥的小腿骨完全粉碎。” 没有好的可能了。 白夫人再也忍不住,惊呼一声,“我的儿......”朝后倒去,身后的嬷嬷眼疾手快的扶着她往马车中走去。 听着白夫人伤心的声音,燕正雅也难过。 “梁老,您要保重身子。” 梁王红着眼睛摆手,“没事,我没事,我还要给我孙儿报仇呢。” 白致这个外孙可以说是从小在梁王的肩膀上长大的,他多宠爱对方,燕正雅比谁都清楚。 “孤已经帮致大哥报过仇了。” 梁王微眯的眼睛稍稍睁大了一些,他肯定的说,“你是说曹文栋吧。” 燕正雅点头,没想到梁王嗤笑一声,“他没那个胆子,他最多让土匪扣押我孙儿,断腿这么阴损的事,绝不敢提出。” 就算曹文栋和白致不和他也不敢如此。 燕正雅:“您的意思是.....” 谁知梁王此时已经转身了,他边朝马车走,边嘟囔,“不急,老头子我还能活几年,总能知道。” 燕正雅坐在回府的马车上,闭眼思考。 那人要断白致的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针对自己的 ,他和白致一起长大,自然而然梁王和太傅都算是太子一脉。 只要白梁两家最看重,最有出息的白致废了,那太子跟断了一臂没什么区别。 这样的话,很多人就会把视线放在三皇子和四皇子身上。 谁让这两人是太子最优质的对手呢。 可燕正雅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不说三皇子在江南有没有那个实力,就算有,也没那个胆子。 四皇子燕修然倒是有...... 可燕修然不是这么蠢的人,白致代表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光是废了白致一个,难道梁王和白太傅就是吃素的吗? 燕修然不会做这么没脑子的事。 这么一看又像是冲着燕修然去的。 让白家梁家甚至太子一起对付燕修然。 “阿凉在回来的路上问了二殿下,所以二弟是个什么样的人?” 燕正雅喃喃自语,时间太久了,他都快忘记那个男孩了,只知道见人畏畏缩缩,自己从没欺负过他。 他见到自己都要抖半天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自二弟五岁被送走后,他再没见过对方。 阿凉是被侍女叫醒的,说是相思姐姐偷偷过来请她去前院。 太子殿下刚从宫中回来,发了好大的火,不仅要罚太孙殿下,还要把侧妃贬为侍妾。 事情闹的很大,魏大人都来了。 这个所谓的魏大人就是太子曾经的大舅子,前任太子妃的弟弟,魏新月的哥哥。 他叫魏兴,在兵部任职。 三年前的状元郎,已经混到了兵部不错的位置,要说他没有走后门,阿凉都不信。 寒门,就算是状元,在人才辈出,世家林立的上京,想要混出头也没这么快。 短短三年,现在已经是从五品了…… 阿凉没有相思想象中的那么着急,她的脸甚至是拉下来的,任谁睡得正舒服,被叫醒也不会开心。 等她慢悠悠的随着相思到了前院,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着急。 整个太子府前院跪满了人,从主子到下人,唯二没有跪着的两人就是沉着脸坐着的太子,和站在他身边的年轻男子。 哦,现在又加了个阿凉。 整个院子只有孩童的哭声。 “姨母,彦儿疼,姨母抱......” 听他口口声声不离姨母,魏新月的心底雀跃,这孩子果然是个感恩的 ,不枉自己带了他那么久。 就算殿下想罚自己,看在太孙的份上,也会从轻的。 要不是她垂着头,眼中的得意洋洋怎么也压抑不住。 也正是她没有抬头,而错过了燕正雅眼中的杀意,这杀意一闪而逝,跪着的人没看到。 但他旁边一直暗暗观察燕正雅的魏兴却捕捉到了,还有站在远处的阿凉,也看的清楚。 她心里暗叹魏新月蠢,人家是尊贵的太孙殿下,这大庸最尊贵的小辈,没有之一。 你让小人儿在人家父亲面前,只认姨母,不知父亲是一错。 还有一错,皇家人是最早熟的,这孩子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害死人,首先就要认错。 可现在不仅没认错,还哭闹,这是皇家人最不能容忍的。 第74章 都怪那个狐狸精 不管魏新月是不是故意,燕正雅都会认为,她不会带孩子,她把他孩子带成了一个平庸的蠢货。 还逃避责任。 燕正雅没有理会儿子的哭闹,只是盯着跪在脚下的魏侧妃问,“所以德福怎么死的?” 魏新月期期艾艾的还是原来的那一套说辞,“太孙殿下就是和他开了个玩笑,说让他从那水塘里跳下去,不许上来,没想到那小子当真了,就真跳下去没上来,就......” 就被淹死了。 燕正雅听不下去了,他一脚踹过去,直把魏新月踹出了一大截。 魏新月没敢装死,她抹了一把眼泪,忍着疼爬回到原地继续跪着。 “我要听实话,侧妃,是你自己说,还是我去查,如果查出来,和你说的不一样, 你就跟魏大人回家吧。” 魏兴和魏新月被吓住了,要是魏家女被太子休回家,那他们魏家就完了。 宁可被太赐死也不能休回家。 魏兴利落的跪倒在地,“殿下息怒。” 说完不顾太子在场,回头呵斥自家妹子,“侧妃还不如实交代,您难道真要被休回家吗?” 到时候不仅是魏氏女,就是他魏兴,在上京待不下去。 魏新月这才知道怕了,她吭吭哧哧的交代事情的原委。 原来太孙喜欢吃糖,但燕正雅明确规定一天只能吃两块,多了没有。 他担心魏新月院里的人太过宠溺太孙,就派了德禄的干弟弟德福贴身伺候。 德福是严格遵守太子的交代,绝不惯着太孙,就这样,不仅太孙讨厌他,就连魏新月也喜欢不起来。 因为德福的到来,她要给太孙灌输什么想法,就束手束脚了很多。 后来她常常在燕文彦耳边念叨,德福是坏人,是阻止他吃糖的坏人,坏人就该死。 燕文彦是太孙,是想让谁死谁就必须去死的存在。 这一番话,说给大孩子,或许他们会有辨别是非的能力,但是说给刚开始懂事的三岁小孩。 那可不就是别人说什么就什么了。 这天,燕文彦的糖吃完了,可他还想吃,德福是个固执的,依然不给。 太孙看到过被水淹死的小动物,他一个激灵,就逼着德福跳了下去。 跳下去后,他还派人守在边上,不让他上来。 人人都知道,太子府的这个水塘是专门引的城外活水,里面养的是大鱼。 就这样,德福没了。 一边的德禄听到自己干弟弟死的如此憋屈,再也忍不住,低头\"呜呜\"的哭了起来。 他不敢求太子为自己干弟弟做主,那是太孙殿下,谁敢做他的主。 阿凉则听的心惊,才三岁多不到四岁的孩子,已经如此.....如此......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恶毒吗? 可他什么都不懂,在燕文彦的观念里,德福就是那个阻止自己吃糖的坏人。 坏人去死难道不对吗? 燕正雅却是一阵阵的失望,失望中又夹杂着隐隐的兴奋和难过。 这孩子,他怎么敢的,那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他不由得想到了母后的那只猫,自己就是坐在水池边,看着它挣扎咽气的。 哈哈,萧敬那小老头还说自己冷血。 看看这崽,才三岁的小崽子,比自己更狠。 至于魏兴,他是一句话都不敢说,这件事追根究底还是魏新月的错。 她把太孙教坏了,这件事给谁都是这个说法,太孙被居心叵测的人教坏的。 魏兴闭了闭眼,一句辩解和求情的话都不敢说,那原本属于状元郎独有的,挺直的脊背甚至有些佝偻。 他心中暗叹,成也魏家女,败也魏家女。 魏新月也知道,自己完了,可她还想挣扎,太孙和自己最亲,只要他求情..... 可惜她的心思太明显了,还没开口,已经被后面的太监眼疾手快的堵住了嘴。 笑话,太孙已经被她教成了这样,怎么还敢让她和太孙说话。 被堵住嘴的巍新月急的满头大汗,阿凉呢,那个狐狸精呢,她不是都答应了吗,答应帮自己求情,怎么还不出现,她怎么还不出来。 都怪她,都怪那个女人,要不是她的出现,自己也不会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把自己那些阴暗的心思教给太孙。 对,都怪阿凉,都怪那个狐狸精。 她为何要出现,这种贱人不应该出现在太子面前。 众人的心思燕正雅没功夫去猜,也不屑知道。 他低头把玩着手上的羊脂玉扳指,无意间一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阿凉。 那原本阴沉的脸上瞬间挂上了笑容,“阿凉,什么时候来的,到孤身边来。”他朝她招手。 院中原本或低头,或哭泣的众人,视线一下子都集中在了阿凉身上。 就连被自己父亲吓的不停啜泣的燕文彦,他的目光也看了过去。 她就不应该过来看戏,阿凉想。 不过在众人面前,她不会下太子的面子,乖巧听话的走到了他面前行礼。 “见过殿下,这是?” 她假装刚来。 燕正雅也不戳穿她,他拉着阿凉的手,打算她坐在自己旁边,“坐。” 阿凉在这么多人面前,可是很守礼的,她挣扎道,“殿下,这不合规矩。” “坐吧,本来有件很苦恼的事,现在看到你,就只能交给你了。” 阿凉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笑容勉强,“太子殿下尽管吩咐就是。” 她本来以为是要惩罚魏侧妃,让自己管内务什么的,没想到燕正雅疯到这种程度。 “您说什么?” 燕正雅再次重复:“这小子交给你教导。” 他疯了,这种事怎么能交给她,皇长孙殿下,她阿凉在太子府连个位分都没有,哪有资格教导。 再说,说是教导,其实就是让她带娃呗。 不止阿凉觉得太子疯了,在场的人除了德禄,都觉得太子疯了。 阿凉顶多算个太子的大丫鬟,怎么能抚养皇长孙呢。 这太滑稽了,太子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 阿凉还没开口,魏家兄妹已经异口同声了。 “不可,殿下。” “不行。” 下人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他们在太子府当差这么多年,哪见过如此阵仗。 燕正雅垂眸看着两兄妹,淡淡开口:“原因?” 第75章 你勾引父亲 原因? 这还需要原因吗? 阿凉是个婢女啊,出身最差的婢女,且原先还是燕修然身边的人。 这桩桩件件,随便一个理由拿出来都很充分。 太子殿下在想什么。 魏新月想开口,可被跪在她旁边的魏兴一把掐住胳膊,他微微摇头。 太子殿下的决心已下,说再多都没用,反而让燕正雅更厌恶他们魏家。 “既然说不出来原因,就闭嘴。”燕正雅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这兄妹。 不是,她还没答应呢,就这么决定了? 阿凉无语。 “殿下,我不会带孩子,也不认识几个字,更不会教。” 燕正雅大手一挥,在他看来,这都不是事,\"带孩子有奶娘,教孩子有父子,三岁也该启蒙了。\" 所以她的作用是什么? 阿凉很想问,她还想挣扎一下,可燕正雅不给机会。 他吩咐卢霖,“把太孙的东西都搬到乘风院。” 又转头对阿凉说,“你也下去休息吧,一会过来陪你用饭。” 阿凉知道,他要处理家事了,小老婆的事,估计自己也不好意思让她看到。 这件事的处理结果阿凉是次日才知道的,她让院中的小丫鬟打听到,魏侧妃直接降为侍妾,而且终生禁足。 身边的丫鬟下人一律发卖,还有太孙身边伺候的人,除了奶娘,一个不留的都卖了。 魏家。 魏兴回到家就砸了书房,他气的浑身颤抖,蠢货,蠢钝如猪! 作为太子唯一有品级的女人,还是侧妃,手中掌握着皇太孙的抚养权,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身份。 魏新月倒好,不好好教导太孙罢了,还教唆她杀人。 魏兴就不明白了,她魏新月哪来的 胆子? 让魏家成了上京的笑话。 四年前,人人背后都嫉妒他们,飞上枝头做了凤凰,一介寒门农家,怎么就那么好的运气,养了如此貌美的一个女子。 一跃成为太子妃,那时的魏新如是多少破落户女子心中的典范偶像。 她都死了,还让自己那其貌不扬的妹妹做了侧妃。 魏家真是会生女儿。 现在好 了,一夜之间,上京的人都知道,魏侧妃被终身圈禁。 他魏兴在兵部也举步维艰,尽管自己已经克制不去在意背后人的讽刺了,但他还是难受羞愧的不行。 现在回到家,还要应付老娘。 “兴啊,你要救救你妹妹啊,你去和太子殿下说说,你可是他的小舅子.....” 他娘越说越离谱,魏兴的脸都黑了,“行了,娘,这就是你们当初非逼着新如让新月进去的结果。” 那种蠢人,拿什么和新如比,出事了吧。 他有什么资格自称太子的小舅子,嫌自己活的太长吗? 想到自己那早死的所谓的姐姐,魏兴心中唏嘘,这个秘密他一直不敢和太子说。 那个女子不是他们魏家人,是他娘买给自己的童养媳,没想到,越养相貌越出色。 他们家就起了别的心思。 魏新月嫁给别的高官可比嫁给自己有用多了。 这个道理魏兴从小就知道,尽管每次看到魏新如的样貌,他也幻想过,如果对方是自己的妻子...... 可这个念头一起,就被他无情压下去。 他不要过那种就算高中,还不能出人头地的日子。 枕头风比什么都管用,他从很早之前就明白,所以他能忍,很能忍。 原本以为,魏新如最后的归宿肯定是他的哪个上司,没想到,对方很争气的被太子看上,还生下了皇长孙。 那一刻,魏兴激动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知道,他们魏家改门换庭的机会来了。 现在?呵!他自己头上的这顶帽子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太子府的乘风院。 阿凉怀抱双臂,端坐在主位,看着坐在地上哭着要姨娘的小胖子。 她一点没有心软想哄的意思,也不让旁边的奶娘侍女去哄。 几人急得头上直冒汗,可她们也不敢不听凉姑娘的话,太子专门叮嘱,一切听凉姑娘的。 小胖子哭得都没眼泪了,环顾四周,还是没人过来哄他,也不见人把姨娘给他带来。 他索性不哭了,恶狠狠的瞪着阿凉。 “你个坏人,你是坏女人,你勾引父亲。” 一边侍候的婢女小太监,老嬷嬷听到这话,吓的早跪在地上了。 三岁多的小孩子知道坏女人是什么,能知道勾引什么意思,不用说就是有人教的。 这些人害怕阿凉认为是自己教太孙的,慌忙求饶。 阿凉才不在意,她摆摆手,让众人起来。 她笑嘻嘻的看着还坐在地上的燕文彦,恶劣的说,“嘿,你这小孩还挺聪明,这都知道,我就勾引你父亲了,怎滴,你要打我吗?” 燕文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短腿,小手,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好几圈,才想出一个主意。 “我让府中的侍卫打你。” 阿凉直接哈哈大笑,嘲讽意味十足,随后又苦恼的说,“可是怎么办呢,他们听我和你父亲的,不听你的。” 小胖子气的都忘记自己是坐在地上耍赖来着,直接站起来,食指指着阿凉放狠话,“你等着,我明日就长大,我长大肯定有法子治你。” 明日就长大! 哎呦,阿凉笑得肚子疼,她抱着肚子瘫在椅子上打滚。 她好久没这么笑过了,以后身边有这么个傻小子让自己看笑话,好像不错。 她煞有其事的摸着下巴点头,“嗯,长孙殿下言之有理,为了让你明日长大,快跟奶娘去吃东西,要不明日是长不大的。” 小胖子觉得这女人说的很对。 姨娘跟他说过,好好吃饭才能快快长大。 等他跟着奶娘出去时,阿凉心情很好的多吃了一碗饭。 …… 四皇子府,自从燕修然从陈路口中得知,阿凉在江南做的事,他沉默了许久,问了陈路一个问题。 “你说,当初要是不把她送走,会如何?” 会如何? 陈路也想知道,阿凉姑娘是他见过最聪明的女子,如果在殿下身边,她的作用只会更大。 他现在也渐渐明白过来,殿下把阿凉送走的这步棋走错了。 第76章 刚刚为何不行礼 陈路的沉默,燕修然并没有责怪,也不打算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他继续自说自话,“不过,送走了也好,不至于以后反咬我一口。” 嗯? 陈路抬眼看去,殿下是什么意思,阿凉以后会反咬他一口? 为什么? 阿凉的野心燕修然很清楚,她走的时候就和他挑明过,但他没告诉别人。 可燕修然和燕正雅一样,从没把她那点野心放在心上,他们都认为,一个女人,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人,能有什么能力,和皇子一较高下? 还妄想坐拥他燕家的江山。 燕修然从没把阿凉的话当真过。 至于担心她反咬自己一口,只是觉得恶心罢了,有些人就算明知道不可能,但还会挣扎,挣扎的时候总是会给人制造麻烦。 燕修然觉得阿凉就是这种人。 他心里有阿凉,但他也有更高更远的目标,阿凉和这些相比,可太不值一提 。 她在江南所做的事,他也清楚,她的能力,她的本事,她的才智。可这些东西在燕修然看来都是小聪明,就这点小聪明,妄想取代他们,那就是在做梦! 尽管心里对阿凉要做的事不屑一顾,但燕修然也得承认,自己想她。 他们已经很久没见了,最近听说太子把亲儿子都交给阿凉抚养了。 他心里的着急达到了巅峰。 他想了好几天,想到一个见她的理由,那就是感谢她去江南之前给自己出的主意。 让他最近在上京的名声好了不少,不管是在官员之中,还是商户口中。 这其中带来的 好处是巨大的。 就连管温茂对他最近都是客客气气。 ....... 阿凉收到燕修然的帖子,当时就答应了赴约,她选了“春满园”。 这里是太子的地方,她知道,他们在这里说了什么,太子回头肯定一字不差的就能知道。 临出门时,燕正雅拉着阿凉的衣袖,不满的问。“我不能同去吗?” 阿凉拒绝,“殿下,四殿下只约了我。” “可你是我府上的人。” \"您是怕我和他串通什么,挖坑害您吗?\" 燕正雅都笑了,他一没作奸,二没犯科。他们想怎么害自己。 难不成是要合谋害自己性命不成? 那他也不怕,反正他了解阿凉,可以阳谋,但阴谋不会做。 “想什么呢,我就是.....就是有些许的妒忌。” 阿凉:....... “殿下放心,我和四殿下谈的绝对是公事,就算是私事也让您知道好吗?” 阿凉也是人,也会心软,毕竟燕正雅对自己真的不错。 除了不能让自己做官,还不信自己会和他们分庭抗礼之外,基本自己要什么,他给什么。 就拿江南的事来说,她已经很感激他了。 其实他们都小看她阿凉了。 虽然现阶段她看上去什么都没有,就孤身一人,可西南的殷横,还有江南的钱之桃,她后面还会有别人。 等他们猥琐发育个十年八年,阿凉就不信,他们不会强大? 反正她不急,她有的是时间,过完年她才16,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筹谋。 其实有些东西不用你刻意挣,时间到了你只要稍稍推波助澜一下子,就能得到。 大庸现在看上去倒是没什么。 可是国库是个空壳子,一旦有战争,必然苛待百姓和士兵。 到了那时候,军队不稳,百姓又怨声载道,是个什么场景,阿凉都能想到。 还有躲在暗处,那韩弘厚和耿玉树的身后人,他到底要做什么,只要这大庸有个裂缝,他就立马能钻进去。 现任皇帝又是个不管事的。 太子还好说,有才能,有智慧。 可太子他身边虎视眈眈的兄弟也不少。 大庸啊,平静不了几年咯。天下大乱只是一瞬间的事。 那时候就是她阿凉该出手的时候。 今天的春满园依旧是满座,台上的戏也是经典的霸王别姬。 就连一向不喜欢这些东西的燕修然也难得看进去了,等阿凉进门才回神,他指着戏台问阿凉。 “那也是你写的?” 阿凉点头:“对,之前听过,就写出了个大概,没想到萧班主真给排出来了,好厉害。” 燕修然看阿凉连一丝遮掩都没有,这样的她和在肃州时可太不一样了。 那时的她只想活命,只想报仇,可还要靠自己,所以对他很谦卑。 现在已经可以坐着和他面对面侃侃而谈了。 鬼使神差的,他来了一句,“刚才进来为何没行礼。” 阿凉:抱歉,她在燕正雅面前随性习惯了,一时竟给忘了。 她淡定的起身,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阿凉见过四殿下。” “坐吧。” 阿凉这才重新落座,“殿下找我可是有事吩咐?” “嗯,筹集赈灾款的那事,谢谢你了。”他指了指一边桌子上放着的木盒,“给你谢礼。” 原来是为了这事啊,算他还有点良心,记得自己的功劳。 阿凉觑了一眼那个盒子,方方正正,是个放银票的好盒子,她心中激动。 自己最缺的就是钱了,四殿下可真贴心。 她的目光燕修然自然注意到了,他以为自己送了礼物,阿凉心里高兴。 “不打开看看吗?” 当然要,阿凉只是碍于礼貌才没有当着他的面打开,现在他这么说,自己肯定得看看。 到底是多少,3000两?5000两?亦或两? 她激动的打开那个看上去很高档的红木盒子,里面.....里面静静躺着一支玉钗。 玉钗? 钗! 阿凉兴奋的表情就那么僵住了脸上。 幸亏燕修然没看她,他第一次送女子首饰,有些尴尬。 低咳一声,他眼神飘出窗外,轻声问道,“怎么样,可喜欢,这可是......这可是陈路亲自去挑的。”其实是他自己挑的。 燕修然的声音让阿凉回神,她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脸上完美的挂着受宠若惊的笑容道谢。 “喜欢,很好看,多谢四殿下。” 其实心里已经开始骂骂咧咧了。 抠门! 第77章 你倒是清醒 阿凉很快调整好心态,蚊子再小也是肉。 这是玉啊,瞧这玉质好像不错,拿到当铺的话应该能当不少银子。 这样一想又觉得还不错,最起码得到值钱的东西了不是。 想到此处,她脸上的笑容真心不少,只夸赞陈路的眼光不错,这钗和自己很配。 燕修然都不知道脸上该摆出怎样的表情,阿凉说选钗人的眼光不错,他很高兴,可夸的是陈路,他又不开心。 ....... 因为阿凉和燕修然的约定,燕正雅在乘风院坐也不好,站也不是,就连他儿子燕文彦都觉得父亲不对劲。 “父亲,您很着急吗?” 他本来在花丛里看蚂蚁搬家的 ,可父亲总是一会出来,一会进去,一会坐下,一会站起来,搞得他数蚂蚁数错好几次。 就因为他打扰到自己了,燕文彦才大着胆子问的。 他和父亲不是很亲厚,一般见面了打个招呼就过了。 现在他住到坏女人的院子,反而每天都能见到父亲,导致小胖子已经好几天不曾想起自己姨娘了。 “孤在想事。” “哦!”小胖子很想说,您能别打扰我吗,可他不敢。 就在燕正雅考虑自己要不要去春满园寻人的时候,阿凉回来了,手里拿着个盒子。 “怎的时间这么长,孤都饿了。” 他恨不得无时无刻向阿凉宣告,我心悦你。 阿凉只好吩咐旁边捂嘴偷笑的侍女,“摆饭吧。” 燕正雅眼尖的看到阿凉手里的盒子,他抿了抿嘴,到底没忍住。 “那是什么?” “四殿下给的谢礼。” 他垂头,眼神暗了几个度,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趋势,“他为何要谢你。” “殿下,您忘了,我出京之前帮过他。” 男人醋起来一点不比女人差,阿凉想,啰嗦的要命。 她看燕正雅还是一副不怎么开心的样子,只好把手边的盒子推到他眼前,试探道。 “殿下要看看吗?” 他眼睛一亮,但嘴上却说着拒绝的话。 “还是算了吧,左右就那些东西。” 他其实在懊恼,自己都没给阿凉送过首饰呢,又被老四抢先了去。 他假装无意识透露,“其实孤的私库里好东西比他多,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去看看的。” 他偷偷的把面前的红木盒子打开一条缝,想看看到底是何东西。 阿凉假装没看到他的动作,“用膳吧,您不是饿了?” 饭后,阿凉想起一件事,“听说二皇子要回京了?” 燕正雅已经不想问阿凉怎么知道了,不用说都知道是老四告诉她的。 “不错,父皇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就记起了这个儿子,圣旨说怜爱他在皇觉寺祈福这么久,招回来成亲的。” 阿凉若有所思。 老二好好的在寺庙里待了十几年,天元帝一次都没想起过。 这个节骨眼上却招回了。 阿凉敢保证,天元帝这几年肯定把这个儿子忘在脑后了,那他现在为何忽然想起了? 是谁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吗? 比如三皇子不成器,四皇子和太子疑似合作。 那皇帝的位置...... 是不是危险了,这种言论。 “陛下平时和谁走的比较近?不对,是他和谁相处的时间比较多?” 燕正雅正在吃茶的手一顿,抬眸看向阿凉,眼神莫测。 “问这个做什么?你的手还想伸到宫中不成?” 在他身边为所欲为就算了,还想去宫中,她是真觉得自己的脖子是钢铁做的吧? 燕正雅觉得,世界上就没有比自己更好,更开明的男人了,阿凉在江南想要权力,他给了,甚至比男人还多。 在太子府中更是可以随意走动,还和自己讨论朝堂之事。 天下间哪个男人可以让女人做到如此地步。 可这丫头还不知足,她居然打听皇帝身边的私事,胆子比天还大。 她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会告诉她。 “殿下和陛下的父子情很深吗?” 她直言不讳。 燕正雅都佩服死这个女人了,她怎么什么都敢说,简直是他祖宗,他出声阻止,“住口,这是什么话。” 阿凉很听话的没有继续说,只是看着他笑。 笑得燕正雅气恼,“随我来。” 两人来到书房,燕正雅难得的生气了,他沉着脸坐在书桌后面。 语气很差,“你到底想做什么,夺嫡这种事你难道还想参与?” 她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在江南玩玩也就罢了,怎么回到上京还不消停。 “殿下,其实你从没相信过我,我说的话您也全当说笑的对吗?” “我......” 阿凉打断他,“您先别急着否认,您仔细想想,是不是从来都觉得我在做梦?” “你是女子!” “是,我是女子,可女子比男子天生少了什么吗?” “你这是谋反!”他又说。 “大庸是怎么开国的?” 难道不是从别人手中夺过来的? 这世界从来都是能者居之,不要说现在这个时代,就是阿凉在前世,那也是强者有话语权的世界。 燕正雅想了好久,又想出来一条反驳的理由。 “就算你说的都对,那我问你,你强吗?你现在手里握有很厉害的筹码吗?” 钱,军队,人,要什么没什么? 自己一个光杆女人,说想推翻他燕家就推翻? 难道不是在做梦。 阿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殿下觉得大庸的江山现在固若金汤吗?”没有空子可钻吗? 燕正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哪有那个自信,就连开国始祖都不敢说,大庸固若金汤这种话。 他此时此刻才明白,阿凉的野心到底是什么? 她从不是白日做梦。 “你会杀了我吗?其实只要你杀了我,这大庸自然而然就乱了。” 太子身死,陛下不务正业,几个皇子还不挣破了头。 阿凉摇头,“不会,您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心里知道的。 再者,您就算是现在死了,我依然是个蝼蚁,甚至还没有现在过的自由。” “哼!你倒是清醒。” 他就活该被她利用呗,燕正雅不爽。 至于阿凉的伟大理想,燕正雅已经听过一次了。 随便吧,反正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他就不信了,满朝文武斗不过一个丫头。 第78章 老天,她成熟的不像十五岁的少女 当然,如果真的斗不过,那他也认了,那就说明,大庸真到了完蛋的时候。 至于说他听到这种言论,就杀了阿凉这个想法。 燕正雅从来没有过,不知怎地,看她侃侃而谈,看她一道又一道的歪理把自己问的哑口无言的样子,他挺心动的。 他很期待阿凉以后会怎么做。 两人真到 了狭路相逢的时候,阿凉会不会杀了自己,亦或舍不得杀自己。 他也很确定,自己喜欢阿凉。 不过他也不会因为喜欢就对她放水。 两人又回到了最初的话题,阿凉再一次问,“陛下在宫中和谁相处的时间最长。” “洪大海,洪公公,在父皇还是潜龙的时候洪大海就在他身边侍候了。” 阿凉摇头,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还有呢,比如近臣什么的?” “近臣你也知道啊,上京人都知道,管温茂。哦对了,还有一个,比管温茂还亲近的人。” “谁?” 燕正雅有些难以启齿,“华阳真人,常年住在宫中的一个道士。” 天天和他父皇厮混在一起,燕正雅提都不想提,说是在探究道法,鬼知道在做什么。 以前他是住在东宫的,后来宫中乌烟瘴气,他直接搬出了皇宫,随便找了个府邸,改成太子府。 这就是太子府为什么在宫外的原因。 阿凉听到道士两个字就明了,这天元帝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以前从不管几个皇子怎么斗。 朝堂事也能稀里糊涂的处理。 现在一定有人提醒了他,他才想到了自己的二儿子。 “你说二皇子回京,会不会是有人在你父皇耳边说了什么?” “你是说华阳真人?” 燕正雅不得不正视阿凉的问题,华阳真人来皇宫已经五六年了。 也没人给皇帝引荐,是他自己去黄陵祭拜先祖的时候遇上的。 华阳真人要真是老二安排的,那也能说得过去,毕竟他一直在城外,朝中人基本都将他抛之脑后了,他是不是真在皇觉寺都没人知道。 结交江湖上的人,他更是易如反掌。 燕正雅无所谓的说,“你我只是猜测,算不得数。” 就算老二真回来了,又能如何,和自己没一点利益冲突。 就算他回来时夺那个位置的,燕正雅也不怕,他那么多兄弟跃跃欲试,多一个老二也无所谓。 他心里只想一件事,怎么让阿凉喜欢上自己。 话题再一次变成了:“你要不要嫁给我?” 阿凉:“不要。” 燕正雅:“你不是想要至高无上的位置吗,你嫁给我后,等我坐上皇位,就杀了我,你垂帘听政。” 好家伙,这种主意都能叫他想出来。 阿凉震惊。 “你是真的一点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啊。” 燕正雅反驳,“谁说的,我很看重的,只是对你心甘情愿而已。” 真会说话啊。 阿凉要是稍微有一点点别的想法,没有重活一世的话,估计现在早答应了。 这种优质男人,谁能拒绝。 “殿下,我现在还小。”阿凉怼了这么一句话,让燕正雅不知该如何接。 他仔细想了想,阿凉今年才十五岁,确实还小。 老天,她怎么成熟的不像十五岁的女子。 还有,十五岁的女子就有如此壮志了吗? 天元十九年十一月初,天灰蒙蒙的,似是要下雪,可这个天气持续了好几日,依旧不见一朵雪花。 就在十一月初五这天,终于见到了零零星星的雪花飘落。 也就是这天,大庸王朝迎回了,在皇觉寺为大庸祈福了十七年的二皇子,天元帝让身边的大监洪大海,洪公公亲自去接的。 进城这天,阿凉也去凑热闹了,她很想看看这位传说中 的皇子。 可惜,人太多,她太矮,什么都没看到。 等她悻悻地回到太子府时,太子告诉她,“你急什么,反正过两天是要进宫,还怕没机会见?” “进宫?我吗?”阿凉指着自己不敢相信的问。 燕正雅解释,二皇子回宫,肯定要设接风宴,到时太孙要进宫,府中又没个正经女主人,只好让她作为太孙的大丫鬟进去。 丫鬟就丫鬟吧。 阿凉其实很期待,她很想见识见识传说中的皇宫。 “您今天见到二皇子了吧,他如何?” 燕正雅想了很久,只给出两个字:好看。 阿凉:....... 能让燕正雅都觉得好看的人,那得长什么样啊 ,要知道,这位可是把上京的美人都认识了个遍的。 可就这两个字,让阿凉抓心挠肝,更想进宫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阿凉亦然。 终于确定了进宫的日子,十一月初八。 听说这次的宫宴规模相当大,五品以上的官员及家眷都要参加,家中未婚的女子也必须去,这是强制性的。 天元帝决定在宴会上为二皇子指婚。 这还不算,二皇子现在没有府邸,天元帝直接命工部赶紧修建,不是修,是重新建造一个新的府邸。 其实京中有很多空的宅子,规模都不小,只要稍微修缮一下,就可以住人,这些都是留着赏赐给各位功臣的。 工部有人这么建议,可陛下不同意,他的原话是:“老二在外面吃了这么多苦,为是大庸祈福十几年,难道还不配建一座新的府邸吗?” 这话一出,谁敢再多说一句? 再说就是对给大庸祈福功臣的不敬。 阿凉心中啧啧称奇,这二皇子也太能了,刚回来,就让天元帝如此重视。 完全不像一个被遗忘了十几年的皇子。 这受宠程度,几个皇子拍马也赶不上。 阿凉今天打扮的很平常,还没有她平时在太子府打扮的隆重,完全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丫鬟。 就连衣服首饰都是借她身边侍女的。 进宫的马车上,她看着闭目养神的燕正雅,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殿下,您失宠了。” 都说天元帝宠太子,可现在和二皇子一比,那叫啥宠? 燕正雅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阿凉,悠悠然的说,“你看我在乎吗?” 阿凉差点没被他这句话噎死。 她能感叹一句,果然天家无父子吗? 她低头看了看在她怀里睡得不知方向的小胖子,心想,还是好好带孩子吧,她今晚是去长见识的。 第79章 他像个懵懂无知的少女 皇宫不愧是皇宫,金碧辉煌就是用来形容皇宫的,阿凉很确定。 红砖绿瓦红墙,这是皇宫的标配。 阿凉还记得前世的那什么宫,什么殿 的也是这个配色,不得不说古人的审美真的很在线。 就这三种颜色搭配在一起,压得你只能俯首称臣。 俗? 怎么能和俗气沾上关系呢? 走进其中,你甚至都忘记关注人家用的是什么颜色,只觉得威严和压力。 是的,压力,走在其中阿凉甚至觉得自己很渺小,自己心底的那点野心像笑话。 前世的故宫,她从没进去过,只是在外围看过,网上看过,她没体会过走在其中是什么感觉。 但大庸皇宫给阿凉的感觉就是压力,它像一个五彩的巨兽,严阵以待,似是要随时把阿凉吞进腹中一样。 这一刻,她长见识,看二皇子的心思都淡了很多。 怪不得进宫之前燕正雅几次三番的叮嘱自己,注意规矩,注意规矩。 那时她还不以为意。 阿凉为自己曾经的无知感到羞耻。 她太自负了…… 作为太孙的近身丫鬟,阿凉很小心,毕竟宫里不比外面,想要太孙出意外的人也不少。 她的运气不错,近距离的见到了传说中的皇帝。 怎么说呢,没有阿凉想象中的有威严,也许是面对自己的孙子,他的气质很温和。 最关键的是,阿凉觉得他太瘦了,天元帝五十岁才过不久,他身上就有了一股快入土的感觉。 瘦得不正常,估计是丹药吃多了,吃不下饭。 他虽说身着明黄色,但衣服样式却是道袍,明黄色的道袍,谁想出来的 ?人才。 还有好几个月没见的管璐。 让阿凉意外的是,她看起来和皇帝感情不错,远远的看着,两人坐在主位,偶尔还笑眯眯私语几句。 距离不太够,阿凉看不清楚她眼底的情绪。 但光从表面上来,还不错。 她是终于找到自己的定位?还是认命了,阿凉无从得知。 在燕正雅口中“好看”的二皇子,她也见到了,她觉得太子说的还是保守了,那哪里是好看,可以用“美”来形容。 阿凉是太孙的丫鬟,太孙的位置和太子是挨着的,阿凉作为丫鬟当然要随身伺候。 所以,她的位置相当不错。 这些人的长相也能看得很清楚,美人二皇子不似阿凉想象中的八面玲珑,很会社交。 他反而是有些瑟缩,有人上前敬酒,他居然连直视对方都做不到。 性格如此的.....社恐。 这种性格放在一个皇子身上,割裂感十足,可放在长着这样一张脸的二皇子身上,又觉得和谐。 他像个涉世未深,懵懂无知的少女。 是的,少女! 因为是他的接风宴,朝堂上身份高点的臣子都会过来敬酒,他也就是在几个兄弟敬酒的时候轻抿一口。 轮到别人的时,他居然用求救的眼神看向了天元帝。 阿凉是个局外人,是个在现代看过很多类爱情剧的局外人。 所以,当二皇子那委屈求救的眼神看过去时,她眼尖的瞄到了天元帝手抖了一下。 只一眼,直接给阿凉恶心到了。 怪不得燕正雅不想住在宫里,纯纯被恶心的。 此时,阿凉是真有些看不懂二皇子这个人了,她甚至觉得自己之前的怀疑都是错的。 这种人,真是哪个稳坐背后的人吗? 他太不像个皇子,也和寺庙沾不上一点边,十七年,一个在寺庙里生活了整整十七年的人,怎么可能是这种气质。 就在阿凉垂头走神时,身边有人轻拉她衣袖。 身边的侍女悄声提醒,“太子叫你呢。” 阿凉连忙躬身听吩咐,燕正雅的指了指身边专心吃点心的燕文彦,声音带着笑意说。 “把文彦带过去给二弟瞅瞅,也让这小子认认自家二叔。” “是。” 燕文彦已经三岁,一般的对话都能听懂,也不需要人抱。 阿凉牵着他的小手,神情温和的说,“殿下,奴婢带您去见见自己的叔叔。”这小子在吃点心,当然不想去见所谓的叔叔。 阿凉见他要吵闹,俯身在燕文彦的耳边轻声,“殿下,那个叔叔可好看了。” 不愧是太子的儿子,听到叔叔好看,他就不闹了,紧绷着小脸指挥阿凉,“带本殿下过去。” 阿凉心中暗笑:小样,还拿不下你? 她老早就发现了,这小子和他爹一样,是个爱美的,还喜欢好看的人或物。 才三岁的人,他的衣服从来都是干干净净,不是因为他多省心,是因为一直在换。 他身边的侍女要是不打扮,他会呵斥她们太丑,丢他的脸。 就连阿凉,因为不怎么热衷打扮,都被他嘲讽过好几次。 燕文彦是唯一的小辈,二皇子给的见面礼是个纯红玉做的九连环,不说这九连环好解还是难解,就光这个颜色,真美。 燕文彦拿着它对着宴会厅的蜡烛,翻来覆去的看。 研究了好一会才跟二皇子燕子实道谢,“文彦多谢皇二叔。” 燕子实慌忙摇头说不用。他看上去很喜欢孩子,对燕文彦很感兴趣,好几次伸手欲摸燕文彦的头顶,都没得逞。 因为对方头只要一动,他就吓得把手缩回去了。 阿凉在燕子实的身上看到了兔子的影子,活脱脱的一个小白兔。 她忽然能理解,为什么男生喜欢小兔子性格的女生了,因为真的很能激起别人的保护欲。 天元帝见状,坐在主位上指着他们叔侄哈哈大笑。 “一个三岁稚童,看把朕的小二给吓得。” 燕子实大概也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过了,他红着脸解释,“儿臣看文彦侄儿太小,害怕伤到他。” 话语中的天真和小心翼翼,让天元帝的笑声更大了。 阿凉全程垂着眼睛没敢往主位上乱看,这老皇帝好似也是个色魔,她真害怕自己被注意到。 从管璐到二皇子,阿凉就能看出来,这人喜欢长得好看的。 十几年没见面的儿子,刚见面几天,就如此受宠,还不是因为人家好看。 遗传基因果然强大。 阿凉没抬头,不代表她感受不到,主位上射过来那刀子一样的眼神,上面坐着的就两个人,一个皇帝,一个皇后管璐。 第80章 朕是最放心皇后的 皇帝不可能注意她这个丫鬟,只能说明那道视线来自于管璐。 管璐自进宫以来,这是第一次见到燕正雅,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心如止水,一点感觉都没有,可不是这样,她恨不得燕正雅别往她这个方向看。 恨不得对方别看到自己和他父皇亲密的画面,她和陛下差距太大了。 她的视野很好,她甚至能看到以前和自己称姐道妹的好朋友们,她们之间低头说着小话。 他们在说什么?讨论的话题是自己吗?她们在嘲笑自己吗? 如此种种让管璐的眼睛发红,她没有错,她是上京第一美人,她们管家更是地位高到这些人只配仰望的地步,所以他们凭什么笑自己。 还有燕文彦身边的那个宫女,管璐虽然只见了一次,但印象极为深刻,后来还听说太子很宠爱那女子,连去江南都带着。 听到这些时,她的心都是痛的,管璐想,她更恨燕正雅了。 作为上京的第一贵女,自己凭什么比不上一个贱婢。 她进宫时,娘说她会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只要得到陛下的宠爱,就连燕正雅以后能不能登基都要看自己脸色。 可她娘不知道,陛下太荒唐了,荒唐到管璐觉得这不是皇宫。 皇宫不是这样的,它应该是规矩森严,威仪庄重,权力顶天的地方。 可实际上呢,管璐想到她大婚那一晚的耻辱,陛下让一个道士和自己同时侍寝。 她觉得那不是皇帝,甚至连个人都不是,那是畜生,这皇宫里住的都是禽兽。 陛下他,他从没把自己当做一个人。 “皇后下想什么呢?” 耳边的声音把管璐的思绪拉了回来,她低头看向抓着自己柔夷的那只手,干枯的就像缺少水分的老树枝,和自己新鲜的血肉太不搭了。 那枯枝还象征性的捏了捏自己光滑的手,管璐忍着心底的 恶心,脸上的笑容更甜蜜。 “刚才看文彦那孩子走神了,陛下刚才说什么,可以再跟臣妾说一遍吗?” 天元帝宠溺的勾了一下她的鼻子,重复了一遍,“朕是说,和真人约定的修道时间快到了,这里交给你了。” 管璐巴不得他赶紧离去,故而满口答应。 “这可是大事,不能耽搁的,陛下且去忙,这里交给臣妾。” 天元帝很满意管璐,他很庆幸当时做的那个决定,时间久了,后宫进个新鲜血液,让他感觉自己年轻好几岁。 这就是修道的好处。 “朕最是放心皇后的。” ....... 天元帝因为有要事离席,同时还带走了今晚的主角二皇子。 朝臣一脸懵,所以,这宴会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啊? 皇帝一走,燕正雅也该回了。 “皇后娘娘,时辰不早了,儿臣带文彦回府休息。”他站起身来恭敬的行了一个晚辈礼。 “噗.......” 反应最大的是燕修然,他虽然及时捂住了嘴,但是该发出的声音都发出了,现在他的身体还在颤抖,明显是在憋笑。 他的一句“儿臣”,让管璐的脸白了青,青了又紫,她甚至都没空理肆无忌惮的燕修然。 燕正雅他,他自称什么? 儿臣? 自己比他还小三岁,再没有比这更能羞辱人的了。 今晚在场的姓管的有三人,管璐,管温茂,和宜妃管平婉。 他们的神情一个比一个难测,宜妃因为管璐进宫,她和娘家的关系早破裂了,她倒是还好,只是嘴角的幸灾乐祸很明显而已。 管温茂面无表情的自顾自灌酒,好像他不姓管,也察觉不到别人投在他身上的目光一样。 只有管璐的表现最明显,她甚至连自己声音的平稳都保持不了。 “回......回去吧。” 因为皇帝走了,阿凉就大胆了一点,所以,刚刚这一幕,所有人的表情她都看在眼中。 管家树敌不少啊,她心中感叹。 太子一走,剩下的皇子也一个个开始告辞。 今晚的两位主角都走了,诸位皇子也离开,皇后的心情明显也不好。 大家也以纷纷告辞,最后管璐只得让宴会散了。 回宫的路上,皇后管璐和宜妃管平婉在御花园相遇,两人就跟陌生人一样,彼此都没多看对方一眼。 管璐觉得这里是皇宫,她是皇后,宜妃行礼是应该的。 而宜妃心里却嘲讽管璐的脸大,自己作为长辈还要给她行礼? 想得美! 陛下年纪大了,她管璐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能和自己比?她可是有个公主傍身的。 管璐就天真的守着自己的空壳子皇后位到死吧。 再说,她大婚那晚和陛下的荒唐事,在后宫都传遍了,真以为自己多高贵? 这孩子也是被她大哥大嫂养废了。 不说众人心思如何活络,皇帝这会要开始他每日的修行了。 “宜然啊,你会帮父皇的吧?” 天元帝坐在龙床上拉着燕宜然的手,眼含期待的看着他。 他是真没想到,这孩子长的如此出色,当时真人给他献计的时候,天元帝还觉得太荒唐。 可等见了人之后,他就觉得值得,多好的相貌啊,比他娘亲更深胜一筹。 而且帮他修行,也有助于二儿子自己不是,真人可说了,这种修行对对方的身体也有利。 看自己二儿子这身体,还是得多修炼修炼。 燕子实忍着心底的恶心,他的表情依旧是瑟缩的,害怕的。 但说出的话却让天元帝眉开眼笑,“儿子久不在父皇身边,没有机会尽孝,现在只要能帮到父皇,儿子很荣幸。” “好孩子,是个好孩子,父皇不会亏待你的。” 不过在修行时间到时,天元帝没想到华阳真人会退出去。 “真人不一起吗?” 华阳真人安抚道,“陛下,您跟二殿下血脉相连,作用会比贫道大了,贫道在反而不美。这是贫道最近为您和殿下准备的最适合你们的丹药。”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枚丹药,让天元帝服下。 天元帝想着他说的也对,毕竟他和老二是龙子龙孙,华阳真人再厉害,也比不得龙的血脉不是。 等寝宫里只剩父子两人,也许是灯光的原因,天元帝居然觉得自己的儿子异常美貌。 第81章 那条不叫的狗 次日,眼看上朝时间到了,可天元帝的寝宫还没动静,洪大海在宫门口急得乱转,他也不知道现在里面是个什么情形。 昨晚华阳真人没留宿,可谁曾想到留宿的居然是二皇子。 洪大海现在也看不懂陛下了,他这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实在没办法了,他只好推门进去,没想到二皇子穿戴整齐在旁边看书,龙床上只有陛下一个人酣睡。 洪大海松了一口气,自己想象中的场面到底没发生。 “老奴给二皇子请安,眼看就要到早朝时间了,您看......”他看了一眼龙床,心底期望二皇子能把陛下喊醒。 没想到二皇子眼睛盯着书,头也不抬的说,“父皇昨晚一个人修炼有些费劲,就睡的有点晚了,一天不上朝应该没事吧?” 他的神情完全没有昨晚以前表现出来的怯懦。 洪大海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种大事,他一个阉人焉有说话的资本? 燕子实大概也理解他,他又自言自语道。“父皇为了大庸,听说很久不曾休息,只有过年几天才不上朝,多累啊,偶尔休息一天没事吧? 朝堂上不是还有太子大哥吗?” 洪大海心里着急,这二皇子看着是在问自己,实则句句给出了答案。 如果自己出去把他的意思传达了,那不就是自己的意思吗?人家二皇子可没确定的说。 就在他进退两难时,龙床上的人说话了,“朕休息一天,让太子代朕主持今天的朝会。”天元帝声音里的疲惫,洪大海听的一清二楚。 他低着头,心里却泛起惊涛骇浪。 陛下.....是不是累得起不来?洪大海这个想法把他自己吓了一跳,连忙收敛心神。 “是,老奴这就去传陛下口谕。” 朝堂上因为陛下的口谕掀起了轩然大波,不过年不过节的,陛下怎么会不上朝。 这可不是个好征兆。 而且有些事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就更容易了。 知道些内情的老臣们一个个摇头叹息,陛下年轻时看着还好,这年龄越大怎么越糊涂了。 大庸看似风平浪静,其实内里早出现问题,皇子们现在还不封王,还不去封地,都守在上京,安的什么心思大家心里都明白。 还有北边和南边虎视眈眈。 二皇子现在回京才三天,陛下对他的宠爱肉眼可见。 还有空虚的国库,和跃跃欲试的各位皇子外家。 其实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陛下他好像一点都没察觉这其中的厉害,本来修仙问道已经惹了一部分大臣的不满。 现在居然连上朝都开始推脱了。 这可不是好消息。 有那心思灵活的已经垂眸思考了,思考自己家族后面的道路。 当阿凉听说陛下没上早朝时,她问燕正雅:“殿下什么想法?” “这上京要乱起来了。”他说。 二皇子回来,现在看不出来什么,可陛下宠爱他啊。 果然,就在陛下连续两天没上朝,都是二皇子陪着的情况下,第三天宫里下了圣旨。 京郊的京师防卫营被陛下交给了二皇子。 这个决定就是这么突然,连陛下最亲近的吏部尚书官温茂都不知道。 朝堂一片哗然,这是做什么,要说让二皇子在京师护卫营挂个职,或者进去锻炼,他们都没有意见。 可直接把护卫大营的指挥权交了出去,二皇子现在成了护卫营统帅。 给一个皇子兵权,还是京师护卫营如此重要的位置,陛下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况且二皇子五岁时便离开皇宫,他连学堂都没有正经进过,哪来的能力领兵,就他那个害羞绵软的性子,不会被军营里那些大老粗吓哭。 这个决定是几个皇子都没想到的,燕修然直接当着手下幕僚的面摔了杯子。 父皇偏袒太子他能理解,毕竟那是太子,是皇后的嫡子。 可二皇子是个什么东西,他做了那么多,父皇都不肯为他外家做主。 老二才回京几天,又是给皇子府,又是给了京师护卫大营。 他是真信任老二啊,就不怕人家直接领兵端了他的老巢吗?燕修然才不信,老二不恨天元帝。 把年仅五岁的他扔到皇觉寺,不闻不问十几年,一个皇子过的还不如和尚。 真的不恨吗? 哈! 太子知道这件事时,也很惊讶,他没想到他父皇糊涂至此。 他阿凉询问,“你说老二接下来会做什么?”会不会把他父皇弄死,燕正雅现在有点相信阿凉回京时说的话了。 他二弟才是那条不叫的狗。 阿凉没有回答太子的问题,她反问燕正雅,“殿下,您觉得陛下的身体现在如何?” 燕正雅埋头想了想,“没听过宫里的太医说过父皇身体有问题。” 皇帝每天都是要诊平安脉的,陛下身体要是不好了,肯定会传出来的,可太医院很安静,什么都没传出来。 可阿凉那天晚上看到的陛下,明显觉得那不是长寿之相,怎么太医院,宫里,甚至朝堂上每一个人都没有发现? 阿凉皱着眉头,他不理解。 陛下瘦得不正常,他们都没感觉吗? 身上连一点肉没有不说,皮肤都皱了,五十多岁的人怎么可能那么老。 跟个僵尸似的。 “殿下,您不觉得陛下瘦得过分了吗?就像.....” 就像一个骨架上披了一张人皮似的,看上去有些吓人。 燕正雅点头,“这我知道,大家都知道, 可太医诊脉时,都说了,父皇身体很好,况且父皇从很早之前就瘦。” 阿凉:...... 这太医绝对是个庸医。 “您说陛下身体这样正常吗?” “可能是父皇常服用丹药的缘故吧,有段时间朝堂中也有人提出过这个问题,可父皇他还沾沾自喜,说很有一股仙风道骨的味道。” 阿凉再一次:....... 她忍了又忍,不敢明说,只好附在燕正雅耳边悄声猜测。 “我估计陛下的身体已经不好了,他不自知。” 燕正雅猛的转过头,两人的距离极近,要是以往,他肯定欢喜,可现在没有一丝绮漪的心思。 “你说真的?” “殿下,估计你们每天和陛下相处没什么感觉,可我是第一次见,哪有身体健康的人会是哪个样子?” 燕正雅心中骇然。 第82章 还是您老谋深算 已经严重到了如此地步吗? 如果.....如果陛下不是自愿罢朝的呢,如果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呢? 燕正雅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怎么之前就没注意到呢。 陛下的身体确实很不正常。 他悄声嘱咐阿凉,“这事不可外传,老四也不行。” 啊? 阿凉能说他要是不提醒,自己压根就没想到给燕修然传话这一点吗啊? 她开玩笑说,“殿下之前不是说我随便传吗,今天怎么变了?” 燕正雅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不过这件事不是闹着玩的,在没有确定之前,如果传到人尽皆知,那上京就真的乱起来了。 “算我毁诺。” 阿凉没想到他会这么认真,其实,她开玩笑的。 燕修然只让自己给他报告太子的行踪,和观察太子是什么样的人,又没说连自己的猜测都说给他。 “殿下放心,我晓得的。” 三皇子府。 燕文乐听到二皇子燕子实掌握了京师护卫营,他立时就想进宫找皇帝。 “父皇是老糊涂了吗,怎么能把京师护卫营给出去,那老二有一半永昭血脉,他难道忘了吗?”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燕文乐就在书房吼了出来。 吓的他的外公永安伯连忙上前捂他的嘴。 “殿下,慎言。” 他这外孙也不知怎么搞的,心比天高,还没一点心眼。 永安伯也心累,他的外孙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清清楚楚,根本不是上位的那块料,可他偏要争。 心性才智哪一样比得上太子和四皇子。 他们永安伯府劝了好久,这人就是一根筋,梗着脖子反驳,“都是父皇的孩子,凭什么太子和老四可以争,我就不行。” 他的意思很明显,太子和老四的外家已经不行了,现在就是个空壳子,一点助力都没有。 可永安伯不一样,虽然他外公伯爷没什么实权,可他永安世子舅舅却是西北名将,手下领兵十万。 多好的助力。 永安伯真是怕了三皇子了,就凭十万士兵,他就敢争那个位置,到底哪来的自信? 况且他舅舅还在西北,有句话叫远水救不了近火,他到底明不明白。 要永安伯说,他们安安分分的哪边也不站,以后不管是谁上位,他们伯府都没事。 可眼看三皇子越大,他们越压不住。 还有宫中他那个女儿,兰嫔,天天跟在宜妃身后,没有一点心机,人家让她干嘛她干嘛。 三皇子的生母兰嫔是天元帝后宫,唯一一个有皇子,还没封妃的女人。 要说为什么,只能说她长的一般,不会说话,还喜欢蹦跶。 不像人家端妃,人家单纯,不会耍阴谋,但是人家有自知之明,安分啊,从不搞事。 长的如此一般的兰嫔是怎么到天元帝后宫的,还生下了皇子。 只能说她运气好,作为管平婉的好朋友,她本来是进宫看望好友的,不知怎的被醉酒的陛下宠幸了,那一次,就怀孕了。 永安伯一家明知这里面有事,但是发生在皇宫的,他们也不敢细查。 至于皇帝,本来就荤素不忌,白白送上门的,不享用都对不起自己。 虽然兰嫔脸不好看,但怎么说也是个处子。 兰嫔也不知道怎么教导三皇子的,明明没那个能力,非要执着那个位置。 他做了很多让人无法理解的事,要不是永安伯在背后擦屁股,不知道他死了多少次。 就拿上次让殷家庶子去刺杀燕修然那次,永安伯知道后差点没吓死,这祖宗是一点不顾忌啊,连兄弟都敢刺杀。 要是被陛下知道,不仅三皇子要完,他们永安伯也得不了好。 后来那线索还是永安伯抹掉的。 又比如现在,三皇子叫嚣着要进宫找皇帝理论。 永安伯心累的劝说。“殿下,您不要冲动,现在该着急的不应该是您。” 燕文乐激动:“那是谁,这本来就不合规矩,自古以来,哪有皇子掌兵权的道理?” “四皇子,太子,他们哪一个不比您在意这件事,您不要做这个出头鸟,看他们怎么做,他们如若上奏反对,陛下要怪的也是他们。 他们如果任由陛下这样不管,那朝中群臣肯定也不满意,所以我们什么都不做,坐收渔翁之利就行。” 永安伯说的口干舌燥,三皇子终于听进去了。 “还是外公您老谋深算,有您老在,我成功的几率就更大。” 老谋深算的永安伯:....... 他还不如不说,这都明里暗里劝了多少次了,这母子两是一天没消停。 其实永安伯的想法何尝不是太子和四皇子的想法呢,他们都不想做那个出头鸟。 二皇子现在风头正盛,谁敢在这个时间去触皇帝霉头,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这就导致了,二皇子上任的非常顺利。 阿凉都好奇死了,他问燕正雅,“殿下,你们真的不怕吗?” 关于这件事,大家私底下基本全都是反对声,可到了朝堂之上,只剩下一句干巴巴的“陛下英明”。 这些人啊,一群职场老油条。 “有什么可怕的,别人都不出声,我去做那个出头鸟?”怕是安稳日子过够了吧。 就算老二举旗谋反又如何,他相信每个人都想到这个后果了,并且现在已经开始准备后路了。 和阿凉猜测的一样,皇帝身子忽然就不好了。 十日中,有一半都罢早朝,因为太子要监国,四皇子辅助,剩下侍疾的人就是别的皇子。 可皇帝也不知怎么搞的,非要二皇子寸步不离的侍奉左右。 有时候就连洪大海都要退后。 皇帝病了,病的有时连早朝都上不了,有时候偶尔露一次面,大家只觉得他更瘦了,全身上下最显眼的大概就是陛下的双眼了,越来越亮,有时看的人发慌。 这让朝中各位大臣焦急。 太子的位置看起来很稳固,但是现在来了个二皇子,寸步不离的守着陛下,说句不好听的话,哪天陛下倒在二皇子怀里。 那时,继承那个位置的到底是谁,谁也说不定。 而且二皇子这个人孤僻又害羞得很,回来这么久了从不结交众臣明明皇子府都修好了,他还住在宫中。 听说还和陛下同住龙床。 说是为了方便侍疾,陛下心疼他,让他同卧的。 这大庸朝的天要变啊,阿凉想,或许自己的机会也不远了。 第83章 这种人怎么能是父亲 承乾殿。 陛下拥着被子坐在龙床上,握着二皇子的手,看向坐在一边吃茶的华阳真人。 疑惑道,“真人,你不是说老二是最滋补的吗,他在皇觉寺修行多年,对朕的修炼有很多帮助吗?” 怎么最近他越来越感觉力不从心。 面对天元帝的怀疑,华阳真人一点不慌,他轻轻的放下茶杯,慢条斯理的说,“陛下,您听说过一句话吗?置之死地而后生,等您到了极限才能重生呢。” 天元帝凝神思考了会,点头道,“有道理,你说的有道理。” 二皇子燕子实垂头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他心中疑惑,这人真是自己的父亲吗? 他的父亲不应该如此蠢,这种人不配做自己的父亲。 他幻想中的父亲,应该是高大威猛,英明睿智和德才兼备的。 这个丑的甚至还不如一具尸体的人怎么能是自己的父亲呢?果然自己五岁时还是太小了,才能让这种废物把他送走。 他扶着天元帝躺下,语气温柔的说。“父皇,您一定会达成所愿,孩儿会助您的,您太累的了,先休息会。 我和真人去帮您炼丹。”他羞涩一笑,继续说,“孩儿昨晚想到一个好办法,用我的血炼丹,肯定效果加倍。” 天元帝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快去快去,还是小二最懂我。” 两人到了炼丹房,燕子实一改刚才的气质,整个人看去阴恻恻的,他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坐在主位。 “那老头还有多少时间。” 华阳真人也不似在承乾殿的自信,他躬身站在燕子实对面。声音恭敬道。“回主子,撑不了一个月。” 燕子实:“哼!命还挺长。” 华阳真人不敢接话,这位的脾气古怪不说,性格也阴晴不定,他就怕自己说错话,得了惩罚。 “对了,太子府那女子叫什么?” 华阳真人虽然身处深宫,但皇帝对他的宠爱程度非同一般,他还经常以找炼丹材料为由,经常出宫。 所以,对上京的消息其实还算灵通。 “回殿下,那女子本是四皇子从肃州带回来的侍女,最后因为貌美被送给了太子殿下。” 肃州啊.... 肃州燕子实当然熟悉,韩弘厚那个看到银子就走不动道,眼皮子浅的废物,让自己在肃州多年的经营差点毁于一旦。 幸亏他的好四弟因为着急回京,没有细查。 那女子在江南的行事,燕子实也清楚,很是搅乱了他不少事,尤其是耿玉树的事,让燕子实恨得不行。 自己在长州山的兵器铸造点,是他行事最关键的一点,没想到被那女子毁了。 赈灾,筹粮,剿匪,哪哪都有她的身影,这种人才,按理来说早应该出名。 为什么到了江南才显现出来。 听说在韩府生活了七八年,韩弘厚居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这让燕子实气恼,这种人才应该为他所用,就算不能为自己所用,在她还不显时,就该除掉。 “太子很宠她?” 华阳真人以为他要打听太子的事,“听说太子对那女子宠爱非常,不仅不需要行礼,就连太孙都交给她抚养。 还扬言要为她遣散后院美人呢。” “哦?” 太子如此深情吗?前太子妃这么快就忘了啊。 真滥情! 朝中众臣,他们最近的心总是上上下下。 前一段时间,陛下隔三差五的不上朝,都传言,陛下的身体不好了。 他们一个个在想后路,可没想到,今天早上上朝时,陛下又神采奕奕的坐在龙椅上了。 他的气色极好,除了瘦一点,没什么不对。 群臣疑惑,所以陛下的身体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太医的嘴也严得很,谁来都是一句无可奉告。 而二皇子也结束和陛下 常伴的日子,他要搬进皇子府了。 他搬迁的日子定在腊月二十三,小年这天,陛下亲自定下的。 这天所有人都去恭贺燕子实住进新府,不是他们非要去,是天元帝下令,他不能出宫,让群臣都去给他的小二暖暖居。 这孩子从小没娘,又过的苦,胆子还小,要群臣一定照顾好他的二儿子。 阿凉真是服了这个老皇帝了。 他是不是忘了二皇子为什么小小年纪过的苦的。 太子要去,皇太孙作为晚辈也要去,阿凉自然跟着。 她真是见识到了皇帝的脑回路,这二皇子府除了大点,哪里像个皇子府了。 一看就是女人住的地方,上京是北方,二皇子府却偏向南方建筑,小桥流水,假山,拱桥,要什么有什么。 太违和了,精致不说,到处都花团锦簇,现在十二月份,院子里还有花,怎么活下来的,阿凉很纳闷。 真的很美,阿凉带着皇孙边走边看。 “阿凉,为什么二叔的府邸和我们府邸不一样,真好看。”他父亲叫坏女人阿凉,燕文彦也跟着叫。 阿凉给他解释南北方建筑的区别。 “所以为什么二叔的地方要这么漂亮?” “大概.....大概是二殿下喜欢。” 燕文彦嘟着嘴不开心了,为什么二叔喜欢就可以拥有,他就不行。 他明明喜欢吃糖果,可父亲不让,他不喜欢住在乘风院,父亲硬要让自己住,天天被这个坏女人督促着学习。 阿凉的话音刚落,没想到旁边回廊上有人接话。 他的声音磕磕巴巴,“我.....我不喜欢的。” 阿凉和燕文彦回头看去,回廊的尽头站着二皇子,大概今天他是主人的原因,他穿的很正式,一身华丽的皇子服,让燕子实原本柔美的气质增添了些中性。 看上去更美了,阿凉心中感叹。 “奴婢给二殿下请安。” “文彦见过二叔。” 燕文彦手忙脚乱道,“不用多礼。” 燕子实可能第一次反驳别人,他的脸红红的,更夸张的是眼睛里还含泪。 燕文彦一下就心疼他二叔了,“二叔别伤心,您要是不喜欢让皇爷爷再改。” “太麻烦了,其实住在哪里都一样的,二叔不挑。” 叔侄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阿凉全程低头,耳朵却竖的高高的,企图从他们的话语间听出二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然,阿凉脑袋上若有似无的视线她也知道,二皇子也在暗中观察自己 第84章 不知韩家小姐现在过得如何 “你是在江南大名鼎鼎的凉姑娘吧。” 问句,但是用肯定的语气说出来,说明他对江南发生的事很清楚。 阿凉谦虚道,“都是瞎传的,没想到殿下会听说。” 燕子实没有说话,他余光看到拐角处的衣角,低笑了一声,“太子兄长果然关心小侄子,这一小会就找来了。” 阿凉偏头看过去,不远处的太子正在快步往这边赶,他看上去很着急。 不过,二皇子的话很有意思,他说太子关心燕文彦。 是在说反话,还是真这么觉得? 阿凉就不信他不知道上京的流言。 不知道为什么,燕子实没等燕正雅过来,他提前走了。 “为什么二叔走了?” 阿凉摸了摸小胖子的头,“他可能有急事。” 太子很夸张 ,他过来第一件事就是问阿凉,燕子实和她说了什么? “就说我在江南的名声很大,别的时间都在和太孙殿下说话。” 燕正雅皱着眉头,他很不喜欢别人注意到阿凉。 在二皇子迁居的第二天,宫里又降下一道圣旨,赐婚二皇子太子太傅的嫡女。 不说别人,就阿凉自己都觉得,这皇帝是越来越颠了,太子太傅和白太傅都是太子的老师,从古至今,太傅和太子也是一体的。 皇帝这么一搞,太傅到底算是谁的人。 不仅朝臣看不明白陛下的意思,就连太傅本人也眉头皱的死紧,这难道是陛下的暗示,他要另立太子? 封光亮把自己关书房一天,也没想明白陛下的意思。 他的女儿封跃却很清醒,“父亲,您到底在纠结什么,只要陛下没废太子,您就还是太子太傅,太子的人。” “可是,跃儿,父亲不能不管你,要是二皇子真有那个野心,你怎么办?” 圣旨下了以后,封家人都以为封跃会不开心,没想到她和以往一样,并没有变化。 “我?”封跃的眼皮微抬,语气完全的不在乎。 “父亲您知道的,女儿这辈子都不会嫁给想嫁的那个人,所以,嫁给谁都一样。” 封光亮叹息造化弄人,他女儿要才华有才华,要相貌有相貌,可就因为生在封家,注定打上了太子的标签。 不想做太子的女人,就要做他阵营的女人。 封跃知道她父亲在想什么,她走过去歪头靠在父亲的肩头。 “二皇子安安稳稳的还好说,他要是不安分,爹您放心,我不会成为您的累赘。” 所以,父亲,您遵从自己本心就好。 她什么意思,封光亮哪能不知道,他老泪纵横,是自己对不起女儿。 二皇子在朝中的呼声越来越高,就算没有外家又如何,人家现在武手握京师护卫营,文又有太子太傅的扶持。 其他几个皇子没有一点动作,可阿凉知道,他们都在等。 等陛下咽气的那天。 本来都起不来床的人,怎么可能忽然就精神,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有人给他用了强药,药效过去那天,就是天元帝寿终的时候…… 上京的冬天要比肃州的冬天暖和,过年也比肃州热闹。 阿凉还记得,去年她是在韩府过的,那个时候韩飞絮和林朔刚订婚,她太兴奋了,晚上睡不着。 让自己给她作伴,可说是作伴,其实就是让自己在门口听她炫耀,恭维她。 韩飞絮自己坐在热炕上絮絮叨叨个不停,里屋还有火盆。 可自己呢? 阿凉到现在还记得自己的样子,蜷缩在门口,尽管有厚厚的帘子,还是挡不住门缝溜进来的冷气。 韩飞絮兴奋的问:“阿凉,你说上京远吗?” “阿凉,你要好好当差,我到上京不会亏待你的。” “阿凉,你看别的小姐有我好吗,他们都让婢女在门外守门,我让你们在门里守。” “阿凉,你要一辈子为你家小姐着想啊。” “阿凉......” 她难得想起在肃州的日子,真不是什么好记忆。 “想什么呢?” 身边人的话把她出走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很诚实的回答。 “我在想,不知道我当初的主子,韩家小姐现在过的如何了。” 燕正雅:“你想知道?” “有点想看她笑话。”阿凉咧嘴一笑,她一点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燕正雅看着眼前人的笑脸,心里想的却是,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不掩饰自己恶劣行径的女子。 他刚想张口说,有时间我让人去打听打听。 可没说出来,就被皇宫方向传来的钟声打断了。 阿凉和燕正雅对视一眼,默默的站在原地数数,希望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可很失望。 72下,整整72下。 太子立时跪在原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痛哭出声,“父皇!” 阿凉也后知后觉跪了下来。 太子没跪多久,禁军首领就来了,现在整个上京都是戒严状态。 大庸是有太子的,陛下驾崩,太子顺其自然的主持大局。 他们来就是接太子进宫的。 阿凉眼睁睁的看着太子被带走,她总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陛下驾崩一点征兆都没有,忽然敲钟,按理来说人咽气之前还会挣扎,天元帝怎么没有宣太子进宫。 不,不止太子,其他皇子也没有。 就连他宠爱的二皇子也没有,最近可没听说陛下召见哪个皇子夜晚进宫的。 这就不对劲,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离过年还有几天,就算二皇子想动手,今天也绝不是最佳时机。 阿凉和燕正雅分析过,最好的机会是群臣过年进宫赴宴时,可今天才二十六,二皇子怎么也不会让皇帝死的吧。 就算死也会压着。 不行,不能这么干等着,阿凉转身进到燕文彦睡觉的地方。 她没有惊动任何人,卷起燕文彦就往外走,如果陛下没了,太子继位顺其自然,可...... 假如有人从中作梗呢,太子的软肋是什么,肯定是燕文彦这个金贵的太孙。 她必须把燕文彦送出去,靠她自己不行,现在整个上京都在戒严中。 还有该送到哪儿去,送给谁,燕修然不行,他和二皇子没区别,都等着乱中找机会。 太子的外家也不行,阿凉急的满头大汗。 忽然她想到了暗卫,太孙如此金贵,身边不可能没有人保护。 她试探性的朝头顶喊了一声,“暗卫何在?” 可黑夜中一片死寂,连个人毛都没有,哪有什么暗卫啊。 阿凉心跳的厉害,燕正雅这个时间估计到宫里了,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她不死心的继续喊。 “暗卫还不出来,再不出来,你家殿下就危险了。” 第85章 她怕是要死了 话音刚落,阿凉眼前一花,就看到脚下跪着两个蒙面黑衣人,他们的气质和曾经的影三很像。 “凉姑娘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来不及解释了,你们一共多少人,我只问,能不能护好殿下?” 那人回答的很干脆,“属下们一个八人,是太子殿下专门为小殿下挑选的。”意思就是他们很厉害。 阿凉双手把怀中熟睡的小胖子递过去,低声嘱咐。 “带去春满园,找班主萧敬,今晚就出城,明白吗,他知道安排你们去哪儿。” 那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迟疑着没有接燕文彦,只是问阿凉,“凉姑娘不一起吗,殿下交代过,您和小殿下是一体的,我们保护小殿下的同时,也要护好您。” 阿凉现在有点相信燕正雅是真的喜欢自己了。 她安抚一笑,“城内戒严了,带着我会拖后腿,况且我还有事没做完,你们听我的,护好小殿下。” “可是......” 阿凉脸一板,厉声打断,“没有可是,我要等太子殿下回来。” 这话听在暗卫耳中就是,阿凉要守着太子府等太子殿下。 等几人带着燕文彦走,阿凉在原地坐下思考,宫中能调动禁军的还有谁? 五皇子和六皇子还没成年,没有出宫的权利,可他们还小,母妃也早早过世,一个养在先皇后名下,一个燕修然的生母端妃抚养。 五皇子是个赌徒,天天只知道拉着小太监赌钱和练武,六皇子听说智力也不咋地,十二岁了还在读千字文。 这两人不可能,也没有能力对皇帝下手,更不可能调动禁军。 后宫中呢? 对了,管璐,阿凉捶头,她怎么把管璐这个人给忘了。 在上次的宫宴上,阿凉就感觉她看向燕正雅 的眼神不对劲,她还没死心。 而且作为皇后,对皇帝下手不是更方便吗? 她是看出了二皇子的野心,然后先下手为强,还是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燕正雅走了,阿凉想她该去找燕修然,让他想办法带自己进宫,燕正雅不能不管。 这么多皇子,只有燕正雅顺利登基,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阿凉她现在还没那个实力,只能让燕正雅上,他可不能有一点闪失。 她还没想到要如何见到燕修然,已有人找上门了,这次依然是禁军,“太孙殿下呢,太子让我等护送进宫。” 陛下驾崩,太子府詹事很迅速,这个时候全府上下已经挂上了白帆,阿凉一身素色,她低头让开门口。 “回大人,太孙在里面。” 一行人推开门进去,可惜什么都没有。 阿凉看着架在自己颈间的刀,寒光森森,她一动不敢动。 “大.....大人.....饶......饶命。” “太孙殿下人呢?”那刀又离她的皮肉更近,他们是真的想杀了自己,阿凉能感觉到。 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阿凉知道卢霖在附近,她带着哭腔说。“卢大人,太孙失踪了,您赶紧组织人手在府里找找。” 卢霖此时也六神无主,不知道太孙到底是不是失踪。 怪只怪陛下驾崩的太让人手足无措了,太子殿下还什么都没交代,就被请进宫了。 他颤抖着声音给禁军带头的人说,“江大人息怒,这丫头什么都不懂,找太孙殿下才是现下最要紧的事。” 江全盯着阿凉,“真的不知道?” 他手上的力道更重,阿凉能感觉到脖子 的疼痛,和液体流进衣领。 “不.....不知道.....大人,太孙殿下虽然年纪小,但睡觉从不需要人守,在角门里守着的也是奶娘。” 阿凉的心都要跳出嗓子了。 很巧的是,今天奶娘被迷晕了,阿凉在招影卫的时候,就把周围的丫鬟婆子用迷烟放倒了。 她想,她怕是要死了,不过是太子府的一个侍女,这些人杀了就杀了,而且理由她都帮他们想好了,没看好太孙。 让太孙失踪。 就在那江大人手中的刀要更近一步时,被他身后一个小兵拦住了。 “大人,请移步。” “管元,你想说什么?”这小兵是管氏旁支,刚进禁军不到一年。 江全知道他,这次的行动要挑亲信,江全看他姓管才破例让他跟着的,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阻止自己。 不过管家人的面子他还是会给的。 阿凉看着他放下刀,和那年轻人走到一边。 那人在这姓江的大人耳边说着什么,阿凉不知道,不过那两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却很莫名。 江全返回到阿凉身边时,围着她打量了一圈,然后大手一挥。 “带走!” 阿凉没有反抗,也没有出声,乖乖的跟着走。 她垂头思考,这位江大人大概知道了太子对自己的态度,找不到太孙,把自己带回去交差也好。 这倒是正合了阿凉的心思,毕竟自己原本就是打算进宫的。 至于谁要抓她,去了不就知道了。 她如此识时务,让禁军的人对阿凉刮目相看,没想到凉姑娘有如此胆量,要是一般的女子,估计早哭天喊地了。 没错,这里面有人认识阿凉。 他们甚至还跟阿凉去过江南,知道太子有多宠爱这位。 他们以为自己不出声就没事,没想到被管家这小子告密了。 阿凉原本以为,天元帝驾崩,皇宫早乱成一团,实际上一切井井有条,和上次自己进宫没差别,除了巡逻的侍卫增加。 皇宫的控制权完全被背后那人掌控。 是管璐吗?可管璐看起来根本不像有这种能力的人。 阿凉的思绪随着被侍卫推搡进一个空旷的宫殿而打断,好巧,太子就在里面 。除了太子还有管璐和一个男人。 这男人意外的英俊,一身道袍,臂弯还挂着一个拂尘。 阿凉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鼎鼎大名的华阳真人,这人怎么就跟管璐搅和在一起了。 天元帝生前知道吗啊? 燕正雅看到阿凉的时候,原本淡定的神情变得目眦欲裂,他转头怒视管璐。 “你到底要做什么?父皇是不是你们害的?” 管璐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细细的看着阿凉的容貌,喃喃问道。 “就是因为她你才拒绝我的吧,就因为她比我年轻?” 第86章 殿下,我后悔了…… 她走下自己坐着的凤位,走到阿凉面前,纤纤玉手抬起阿凉的下巴仔细打量。 “真好看,也就占着比本宫小几岁的便宜。” 阿凉一直低垂着眼睛,没看管璐,这让她更愤怒,抬手就是一巴掌。 因为没防备,这猝不及防一巴掌袭来,让阿凉的头嗡嗡直作响,自己和燕正雅现在都是人家砧板上的鱼肉,她只能咽下这口气。 阿凉再一次痛恨自己的弱小。 她不出声的瘫软在地,心里想的却是尽量不要惹恼这疯婆子。 也幸好华阳真人阻止了管璐的发疯,“娘娘小心身子,现在的紧要的是,找到太孙殿下。” 管璐一手捂着胸口极力平复气息,一手却护在肚子上,发髻散乱的阿凉,虽然伏在地上,但管璐的这个下意识的小动作,却被她在发丝间瞅的清清楚楚。 只一眼,阿凉就收回了视线,她无比肯定,管璐怀孕了。 皇帝的身子是那个样子,这孩子不可能是他的。 宫中的侍卫管璐也看不上,在她眼里,这些人给她提鞋都不配。 再联想到华阳真人忽然投靠管璐的行径,阿凉几乎可以肯定,这孩子是华阳这个道士的。 只有华阳真人才能完全没有任何阻碍的接近皇帝,也只有华阳真人能杀皇帝于无形。 看着阿凉被打倒在地,燕正雅不淡定了,“你敢动她?我杀了你。” “呵,你能活下来再说。”管璐现在已经完全放飞自我。 燕正雅也是聪明人,皇后和华阳真人在一起出现,代表着什么,他更清楚。 管璐刚平息的怒火又被燕正雅给提起,她指着他大骂,“不尊长辈的东西,你算个什么玩意,按礼来说,你得唤本宫一声母后。” 她本想说,你现在落到我手里,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吗? 想想又觉得没意思。 燕正雅懒得和管璐说这些没营养的废话,他蹲下身扶起阿凉,“你没事吧。” 阿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放心,没事。” 哪知这一幕又刺激到了管璐,她不顾自己的身体,一把推开扶着自己 的华阳真人。 朝外面喊道:“来人,把他们给我拉开。” 侍卫鱼贯而入,他们现在也清楚皇后娘娘这是要造反,但上了这条船,是万万没有中途下船的可能性了。 只好硬着头皮照做。 阿凉心想,今晚真要死了,那也是她命该如此。 自己一直说反抗反抗,可没有钱没有人脉,还守着自己心里那点可笑的贞操底线。 到头来可不就是什么都得不到吗? 好人好不到尽兴,坏人又坏不彻底,她今天落到这个境地也是应该。 不顾身体被侍卫粗暴撕扯的疼痛,阿凉竟低低的笑起来,她笑自己的无知,笑自己的愚蠢,更笑自己的异想天开。 在去江南的路上,燕正雅说自己在做梦。 她还想着,只要她活得够久,总能成功,现在看来,乌鸦就是乌鸦,白鸽就是白鸽,出身的起点不同,要努力的力度也不一样。 管璐是个蠢货,阿凉从第一眼见到她就知道。 可就这么个在自己眼中的蠢货,现在也把她踩在泥里。 管璐凭什么这么无法无天,只因她从出生就地位高。她要人,自有人追随她,她要钱,娘家大把的钱让她挥霍。 就她出身的高度,阿凉就要努力十几甚至几十年,她之前还看不起人家,现在想来,自己就是那个无用又清高的傻逼。 阿凉甚至后悔,当时太子说要嫁给他的时候,自己就应该痛快的答应。 她到底在矫情什么?被打压,被欺辱了十几年,她怎么就还没变乖呢,怎么还留有自己上辈子的清高? 简直可笑。 “哈哈......哈哈.......” 整个大殿一片死寂,众人不明白,这女人怎么忽然疯了。 燕正雅也不解的看着阿凉,虽说他们现在困在皇宫,但肯定没有性命之忧,管璐不敢杀他,所以燕正雅才不急。 可阿凉忽然这样,让他有些看不懂。 “阿凉,你......” “殿下,我后悔了.......”阿凉止住笑声,回头看了他一眼,轻轻的说。 她后悔什么了,为什么后悔,燕正雅想问,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大概是阿凉的笑声,大概是两人现在了还能旁若无人的聊天,再一次刺激了管璐,她一把拔出旁边侍卫腰间的刀。 对着阿凉的胸口。 眼睛却看着燕正雅,她挑衅道。 “你说,我要是现在杀了她,会如何?” 燕正雅她不敢杀,阿凉一个婢女,自己还不敢吗? 燕正雅的手一抖,他害怕管璐这个疯子说到做到,“你想要什么?告诉我。如若你敢伤害她,我饶不了你。” 管璐和华阳真人没想到,燕正雅对阿凉的感情到了这种地步,连满足他们想法的话都能说出口。 这是天大的好事啊,他们找皇太孙不就是为了威胁燕正雅吗。 毕竟篡位和太子禅位不是一个概念。 天元帝的成年皇子不少,管璐肚子里这个还没影呢。 要是今天防这个,明天防那个,累都能把人累死。 管璐惊喜的上前抓着燕正雅的胳膊,“真的?那你禅位吧,给我肚子里的你弟弟。” 燕正雅做梦都没想到管璐怀孕。“你......你怀孕了?” 管璐抚着还没显怀的肚子,神情温柔,“对,陛下说这将是他最爱的孩子,既然是最爱,把最好的皇位给他也是应该。” ....... 这脑回路,也是没睡了,但好像也挺有道理。 不过阿凉才不信陛下说过这种话。 “不可能,这是国家大事,你肚里的孩子还没出生。”一个没有出生的孩子,怎么能当一国之君。 管璐简直在拿大庸开玩笑。 “你不答应我就是杀了这个女人。”管璐说的很直接。 燕正雅纠结的看着阿凉,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在阿凉和皇位之间做选择。 其实对于这个位置,燕正雅一直觉得可有可无,只要有人的本事比他好,能力比他好,抢了去也是天意。 可绝不是以这样的方式让给一个不知男女,还没出生的婴儿。 他知道,管璐说的是真的,她真的会杀了阿凉。 “我......” 整个宫殿里针落可闻,都等着燕正雅的答案。 在管璐和华阳真人,还有一众侍卫的期待中,燕正雅开口了。 第87章 有机会你就逃吧 “燕正雅你住口!” “娘娘不好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打断了燕正雅要出口的话。 一道声音是阿凉,还有一道是殿外传来的。 眼看就要成功,没想到会被打断,管璐的表情阴沉。 “何事?” 门外的侍卫回答,“启禀娘娘,二殿下带京师护卫营进京了,说是前来护驾,现在已经到了宫门口。” 阿凉暗暗吐出一口气。 她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从门外侍卫的汇报中,阿凉可以肯定,二皇子没有和管璐合作。 那管璐现在掌握的也就只有皇宫这一块,兵力也只有不到一万的禁军而已,不足为惧。 最有威胁的还是二皇子,城外的护卫营有十万。 现在看来,主动权又到了二皇子手里。 三皇子燕文乐有永安伯看着,不会轻举妄动。四皇子燕修然更老奸巨猾,没有充分的准备,他也不会行动。 这次皇帝驾崩的太猝不及防,燕修然肯定没什么准备。 那现在就看管璐和二皇子怎么较量了。 可不管两人怎么斗,阿凉都知道,她和太子这里不会善了了。 因为他们两方不管是谁赢,他们的敌人都是太子。 等管璐和华阳真人急匆匆出去的时,阿凉才起身坐正身体,“接下来怎么说 ?” “文彦呢?” 太子虽说和自己儿子不太亲近,但到底是自己儿子,怎么可能不关心。 阿凉没有具体说,只说了一句现在是安全的。 知道儿子安全,太子也放松了不少,他靠在背后的椅子腿上感叹,“阿凉,我可能活不了了,你大概也要被孤连累。” 阿凉不出声,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太会安慰人。 她的沉默让燕正雅更难过,他以为对方也觉得自己无能。 他继续说,“有机会你就逃吧,出去以后有机会的话帮我照看照看儿子,没机会就算了,是死是活看他的命了。” 阿凉张张嘴,她想说,逃什么逃,自己现在还是个卖了身的奴。 燕正雅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语气得意的说。“你还不知道吧,孤早把你的身契烧了,也在衙门给你换了身份。” 这是阿凉决没有想到的。 她用力的眨了一下眼睛,试图把眼中的泪意压下去。 天知道,这一道卖身契在她身上压了多少年,从六岁到现在,等过完年,就十年了。 整整十年啊,她的卖身契从这个人手里转到那个人手里,多少次了。 她一个现代人,看到自己被像货物一样送来送去,买来卖去,她的心有多难受。 她没想到,燕正雅早撕了那张纸。 “殿下,您别太悲观,我.....我会救您。” 燕正雅抚去她脸颊边的那滴泪,抬头看向殿内奢华的屋顶,“我这个身份,很难出去了,你自己逃吧,逃的越远越好。 其实,去江南的路上,你跟孤道出野心时,孤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孤心里很震惊的。 阿凉,孤觉得你能成。 在文彦贴身佩戴的玉佩里,有一份名单,孤……把它送给 你了。” 最后一句话他是附在阿凉的耳边说的。 “殿下,别说这种话,您信我。” 燕正雅抚了抚她的脸心想,能得阿凉的一滴泪,他也不算失败。 阿凉适合更宽广的地方,她的归宿绝不是在他的后院,这一点燕正雅很早就知道。 可对方太吸引人了,让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忍不住想据为己有。 对于燕正雅此刻的态度,阿凉有些恨铁不成钢,他怎能就此放弃呢,就算表面看上去没有胜算,但以燕正雅的能力不可能没有保命手段。 这人在摆什么烂呢。 想到这里,阿凉的口气有些不好。 “殿下,不管如何,您要活着,你不管府中的美人了?以后不想听自己喜欢的戏了?” 燕正雅朝后一靠,无所谓的说,“不怕你笑话,我是不喜欢皇位,但我更讨厌不自由。 阿凉你明白的,管璐和二弟很可能会联手,那个位置于我已经无缘,当然,我可能也不会死,可阿凉,我不想没有自由的活着。 看不到美人,听不到戏,就那么被圈在方寸之地。” 阿凉明白的,燕正雅这种人,他不喜欢权利上的责任,但他又喜欢权利带来的自由。 一旦他不自由,那不如去死。 把他圈禁起来,不如杀了他。 可他不是个坏人,他在江南虽然嘴上嫌弃灾民,但也尽心尽力为他们做事。 这种人不应该一辈子被圈禁,更不能死。 现在他手下得用的人都在江南,一个简亲王世子,一个白致,还有白太傅和梁王的势力都转去到了江南,剿匪为白致报仇。 没人能从宫中救他出去了。 梁王年纪大了,再加上白家刚遭受打击,燕正雅不会忍心让这些人冒险。 阿凉垂眸思考,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能救太子。 再来一股势力,再来一股势力皇宫就乱了,只要乱起来,她肯定有办法。 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也许是老天真的听到了阿凉的祈祷。 “失火了,快救火,来人呐......陛下......陛下的圣体还在里面。” 外面太监尖利的嗓音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中划开。 皇宫失火了,这个失火的地方很微妙,天元帝遗体停放的宫殿。外面的救火声不断。 阿凉瞬间回神,她一把抓着两眼放空的燕正雅,“殿下,机会来了。” 燕正雅不是 蠢货,自然知道这个机会是什么,只要从这个皇宫出去,那以后的事都好说。 不知道管璐他们和二皇子怎么样了,过了这么久还不回来,阿凉和燕正雅来到门边,看到门口守着的两个小太监。 也不知道管璐他们是不是太看不起阿凉两人了,殿门口连个侍卫都不放。 等他们把打晕的两人拖到柱子后面,然后换上太监衣服时,距离天亮已经不到两个时辰。 皇帝再昏庸,遗体也不能出事,这个时代,遗体和性命一样重要。 原本井井有条的皇宫在这个时间彻底乱了,二皇子带的士兵,皇宫本来的侍卫,还有上京的禁军。各种宫女太监穿梭其中。 哪里认得谁是谁。 不管他们的身份是什么,现在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保护陛下的遗体。 第88章 大庸乱了 皇宫阿凉并不是很熟悉,她一路由燕正雅牵着,跌跌撞撞的居然顺利走到了宫门口。 “什么人?” 不出意外,他们在宫门口被拦住,阿凉的心跳的很快。 她感觉追兵马上要到了,管璐或许 不会想到调虎离山,但二皇子肯定能想到。 就在燕正雅和守卫交涉的时间,阿凉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隐约有人在往这边赶,边跑还边在喊着什么,可惜距离太远,救火的声音实在太嘈杂了,到处都是喊声,这两个守卫的视线还被阿凉挡着,一时竟没察觉。 燕正雅的声音还在继续,“皇后娘娘让奴才回管家一趟,有急事交代管大人。” 眼看后面的人越来越近,这侍卫还在因为他们没有管璐的令牌不放人。 阿凉悄悄抚了抚头发,在燕正雅和守卫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两枚发簪,一枚插在了靠近她的那个侍卫的大动脉,一枚插进了他旁边人的右眼。 给燕正雅惊惧的时间都没有,阿凉抓着他的手拔腿就跑。 “跑!” 她的耳边除了风声就是喘息声,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越快越好! 明明是大冬天,她却满头大汗,棉衣湿透,喉咙发干。 后面的追兵不停,速度紧咬着他们。 最后两人不知怎么误打误撞跑进了化平街,上京有名的平民窟,脏乱差的代表。 终于甩掉了后面人,在一处拐角停下来,燕正雅喘了口气,“不回太子府吗?” 阿凉摇头,现在回去,就是送死。 “要不我们分开跑,这样活着的可能性更大。” 阿凉依然摇头,“殿下,说句不好听的话,现在分开,不到十二个时辰您的尸体就会出现在皇宫。” 燕正雅这种人,从小锦衣玉食,连远门都没出过,上次去江南,也有一大群人伺候。 和现在的情况差远了,阿凉可不放心,这人根本没有在底层生活的能力。 “我.....是不是连累你了?”他迟疑道。 阿凉此时没有心情说这些,但是为了宽慰燕正雅的心,她还是强撑着挤出一抹微笑。 “殿下,现在我们两的地位终于平等了。” 燕正雅微怔,随后回过味来,是啊,从今天开始,他不是太子,她也是自由身了。 运气好的话他们会逃出去,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明天就会身死。 不知怎地,他的心底有一股隐秘的兴奋感。 “阿凉,我以后赖上你了。” 他的嘴角噙笑,眼含深情,这么明显的感情,阿凉再迟钝也能感受到,何况这人无时无刻都在表白。 她被那眼神灼得心虚,低头轻喃。 “我......” “嘘......”燕正雅伸出一根手指压住她要出口的话,笑着说。“我懂,先不说这些,离开这里吧。” ....... 皇宫。 管璐气得砸了手边所有能砸的东西,废物,都是废物,两个人都看不住。 她看着跪在下面的江全,冷声下令。 “去找,翻遍上京也要找到,生死不论!” 旁边的华阳真人听到这话,眼皮子掀了掀,没有出声。 二皇子燕子实淡定的垂眸品茶。 “母后!”他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的茶杯,“淡定,您忘了,上京已经被我的京师护卫营控制了。” 燕子实的外貌,再配上他看人乖巧的眼神,没有一点威胁感,让不由得相信他。 “很是,很是,是母后着急了。” 管璐现在已经不抗拒这个称呼了,不就是一个称呼而已,她依然年轻,权力依然大。 随后他们又谈到别的皇子。 管璐现在最担忧的是四皇子这个人,她到现在还记得对方 踢的那一脚,就是因为燕修然踹了她,她才被天元帝盯上。 这个仇她不会忘。 比起燕正雅爱而不得产生的恨意,燕修然管璐是发誓要弄死的人。 然而她不知道 的是,现在燕修然一行人早在城外了。 世上不止二皇子和阿凉两个聪明人,早在二子接手京师护卫营时,燕修然就做好了这一天来临的准备。 他看似什么都没做,其实他的准备做的最充足,四皇子府到城外有一条畅通无阻的密道。 这是他的后路。 他骑在马上,透过巍峨的上京城门,也能看到皇宫方向的浓烟滚滚,他想到两个时辰前母妃送来的 信。 吾儿: 母亲知你的志向,可母亲太弱,母亲的存在对你来说是累赘,做你想做的吧。 如若有一天,和太子对上,记得告诉他,他欠母亲一条命。 暗卫把信刚送到他手里上,燕修然就看到了皇宫方向大火。 这是燕修然第一次哭,他知道,他那一向软弱没有心机的母亲为了他甘愿赴死。 太子被掳进宫,端妃的这一把火给了他生机,假如兄弟两以后没有对上,这件事就这么掩埋在历史尘埃里。 可如果对上的话,有救命之恩这一条,就算他败了,太子也不会杀他。 这是母妃给他的护身符。 陈路也震惊,没想到平时不争不抢,不多话的端妃娘娘,居然能如此决绝。 他看向身边红着眼眶的四皇子,低声问道。 “殿下,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燕修然抹了一把脸,咬牙道。“去西北,我们去参军。” 去参军,从底层做起。 至于殷家,直接去西北流放地吧。 陈路曾经问过燕修燕,会不会太苦,殷家人能受得了吗? 燕修然冷笑,“我是为了让他们活命!”再说,流放地有不少人才,希望大表哥能明白他的意思。 上京城全面戒严,刺客在宫里放了火,太子殿下为救陛下的遗体,葬身火海。 现在禁军在上京到处抓人。 大庸乱了。 天元十九年腊月二十六,陛下驾崩,太子薨逝,四皇子失踪,现在整个朝堂上连个主持大局的人都没有。 有人说是四殿下,他派人做了一切,现已叛逃,全国抓捕。 大庸朝彻底握在了管氏叔侄手里。 哦,还有个二皇子,按照长幼顺序,应该二皇子继位,可二皇子却推辞道。 “我从小在寺庙里长大,没读过多少关于治国 的书。” 他都这么说了,那这个大饼看上去好像要落在三皇子身上。 三皇子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下去。 第89章 区区三年而已 没想到,管璐站出来说,“本宫怀孕了!” 皇后娘娘怀孕了代表什么,代表着这是嫡出。 底下重臣交头接耳,现在这个情况是什么意思,所以该怎么办,他们一时也拿不出主意了。 有那消息灵通的,昨晚就知道,皇后和二皇子密谈了很久,从今天二皇子推诿皇位就可以看出,两人合作。 三皇子燕文乐没想到大饼还没砸到头上,就被劫走了。 他不甘心,凭什么,一个还没出生,还不知道男女的孩子,凭什么有资格争夺皇位。 他想要出去理论。 被他外公永安伯死死拉住,这外孙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没看到都没人出声吗? 就连左右二相都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 燕文乐现在想做这个出头鸟,也要看他有没有能力,有没有命。 朝堂上没人敢替他说话。 他也不想拉着伯府一起和管氏,二皇子对抗。 想到这里,永安伯整了整官服出列,“娘娘,老臣有一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管璐眼神微沉,她以为这老匹夫是要替三皇子争,没想到永安伯接下来说的话让她通体舒畅。 “臣认为,可以先让皇位悬着,让几位皇子共同监国,等娘娘肚子里的龙子生下来再继位也不迟。” 众臣哗然,这是什么馊主意,一个国家怎么能近一年都没有国君呢。 还有,让几个皇子一起监国,他怕不是嫌这些人斗的不够厉害。 管璐还没开口,一直装死的右相出来反对,“不妥,臣认为,还是推举一位摄政王比较合适。” 推举,怎么推举,推举谁? 这个消息太突然了,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该怎么做。 从上朝开始,一直安静的官温茂朗声道,“臣推举二皇子!” 大家都知道,二皇子手握十万京师护卫营,随时可以要了他们的命。 想通了这点,有人带头,大家纷纷跪地,“臣推举二皇子作为辅国摄政王。” \"请二殿下接下此重任!” “请二殿下接下此重任!” ....... 一时间除了三皇子和眼含泪水的太子太傅,所有人都跪地请求。 三皇子不跪,永安伯拉着他跪,两人就在撕扯的时候,太子太傅封光亮口吐鲜血 倒地不起。 谁都没想到太子太傅会在早朝间暴毙。 这样一来,二皇子和未婚妻封跃都要守孝,婚礼暂时搁置。 封跃更是扬言要为父守孝三年,全家扶灵回乡。 封家的老家在西南,最穷也最乱,和永昭相邻的一个州,宁州。 二皇子刚荣登摄政王宝座,是全大庸权力最高的人,接下来只要陛下的葬期半年过了,就可以迎娶封家女。 到那个时候,他的势力会更强,毕竟封光亮的门生不少,封跃更是他的嫡长女。 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 消息传到摄政王府时,燕子实轻轻一笑。 “区区三年而已,本王等得起。”他在皇觉寺十七年都熬过来了,何况三年。 随后他嘱咐手下,“项翼,你亲自送封家回乡,护好他们。” “是,王爷。” 书房就剩燕子实一人时,他才一寸一寸的抚过眼前的书案,毛笔,砚台,最后在那代表摄政王的印章上停留。 喃喃道:“看吧,只要用心,只要敢豁得出去,想要什么得不到?” 多容易啊! 可是真的容易吗? 他又想到了华阳的背叛,自己在边关,在寺庙里受过的苦。 罢了,结局也不算坏。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现下最主要的事,就是逃走的太子和他的那名红颜。 哦,对了,还有太子的儿子。 距离那晚已经过了两日,他们到底藏在哪儿了?燕子实手指点着太阳穴。 “来人!” “王爷请吩咐!”这是燕子实在外面时,自己训练的暗卫,并不是皇家给的。 “索一,你带人去找太子,找到和宫里那位的想法一样,就地诛杀。” 光靠宫里的那些废物,能不能找到人都不好说。 封城已经两天了,最多只能再封一天,他们的时间不多。 阿凉这两天和燕正雅东躲西藏,没有多费力,他们现在发愁的是怎么出城。 “殿下,您说是不是抓不到我们,他们就不会开城门。” 燕正雅摇头,\"不会,最多再封两天。\" 再封下去,城里的那些达官贵人吃什么,尤其是那些吃什么都讲究新鲜的人。 不说城外的百姓不答应,城里的人也不答应,只要他们反抗起来,管家和二皇子联合也没用。 总不能把满朝文武都杀光吧。 “您觉得四殿下他们是怎么出城的?” 这个问题从阿凉听说,四皇子放火叛逃时就在想了,如果他们能找到四皇子出城的路线,那就简单多了。 “别想了,老四肯定把出口封死 了。” 他不会放着这么一条路线,让朝廷的人追他。 唉...... 阿凉叹息,好难。 他们两个只能等城门开了再想办法,好在禁军不是那么聪明。 就在阿凉还没庆幸一会时,他们旁边的乞丐惶恐的议论起来。 “又来了一群人在找刺客,这次的人很凶,一家一家的在找,很多年轻乞丐都被抓走了......” 听到旁边人的议论声,阿凉身边的燕正雅一把抓住她的手,死紧,两人对视一眼。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朝堂上平静了,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让太子薨逝变成事实。 阿凉和燕正雅趁人不注意,到一个无人角落商量。 “怎么办,他们的明显要加大力度了,连乞丐都一个一个排查。”两人现在这个装扮被查出来是早晚的事。 更可怕的是他们身无分文,身上连个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 俗称黑户。 燕正雅此时也六神无主,从出生到现在,他哪经受过这些。 这两天都是阿凉说什么就什么。 “只要藏好今天一天,城门开了,我有办法混出去。” 燕正雅并不乐观,怎么可能 在城里藏身,现在两拨人在找他们,上京一寸一寸 的找,他们被找到是迟早的事。 更可怕的是,官府已经发了昭令,不管是谁,家中一律不能收留陌生人。 第90章 他到死都在为太子表忠心 “我们去四皇子府吧,或者殷家府邸。” 阿凉忽然说,四皇子府早就人去楼空,官府该搜的搜了,该查的也查了,他们现在肯定想不到他们会去哪里。 那个地方现在是守卫最松懈的时候。 阿凉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没想到燕正雅却摇头。 “比起四皇子府了,我觉得摄政王府才是最安全的。” 二皇子府现在已经改叫摄政王府 了。 阿凉低声惊呼!“嚯!” 这小子关键时候还是有点子聪明劲在身上的。 燕子实的府邸他住进去时间不长,估计里面的下人都没认全,而且他的人也不可能搜查的摄政王府。 多安全的地方啊, 两人制定好怎么进去的计划,就开始找机会了。 上京的高官人家,不管是哪家,每天都有几个出门的下人, 就拿做简单的采买,车夫,倒夜香等等。 除了采买,别的人都是最不起眼,最不会引人注意的 人。 阿凉和燕正雅在摄政王府附近观察了好久,才发现,府中倒夜香的是两个人,兄弟两个。 一高一矮。 高的是个驼背,哑巴。说话全靠矮的那个弟弟说。 “就他们了。” 燕正雅有些抗拒,“阿凉,不能换一个吗,太臭了。” 阿凉也想换,可没有机会呀,倒夜香虽然臭了些,但却是最安全的。 这是府中地位最底下的人,连下人都离他们远远的,主子更不可能见到,每天还可以进出府。 多便利啊。 至于样貌,这个难不倒阿凉,那两人每天破破烂烂,脏兮兮的。 她随便就能画个大概,只要她和燕正雅把两人的神态学会就可。 阿凉苦中作乐的想,这大概就是老天爷给她的金手指吧,想要什么来什么机会。 就拿眼前倒夜香的两兄弟来说,简直就是为她和燕正雅准备的。 要替换两人很简单,只要跟着他们到偏僻的地方,就可以替换,可问题是替换了之后,这两个人如何处理。 杀了吗? 阿凉没杀过人。 就算杀过人,也没地方抛尸。 最后两人没办法,把这两个人打晕直接塞进了他们拉夜香的大桶里。 反正占用他们的身份最多只需要两天,两天憋不死人呢。 由于最近城门是封的,不让出,最近兄弟两人收到的夜香连桶全堆在家里,这个环境让燕正雅和阿凉苦不堪言。 在倒夜香的家里窝了一个晚上,次日天不亮,两人就拉着车进府了。 摄政王府的下人不少,光是收完各个房间,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府中的下人看到他们,有多远能离多远。 这让阿凉和燕正雅很顺利,今天大概是最后一天封城了,两人不打算回住的地方。 恰好,王府的马厩需要清理,这活就落在了夜香兄弟两人身上。 本来是马夫的事,但谁让夜香兄弟两人的地位低呢,只好让他们两人顶上。 这对阿凉两人来说是好事,乐呵呵的收拾起了马厩。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前院书房,摄政王燕子实正在发脾气。 “整整一天,连两个人都找不到。” 他暴躁的掀翻了眼前书桌,一时间书,墨,镇纸,茶杯等散落一地。 索一跪在原地请罪,“属下无能,请王爷降罪。” 燕子实气的两眼泛红,为什么?为什么? 看着他什么都得到了,其实该死的人都还活着,该得到的人也没得到,该有的权力还依然要和别人虚与蛇委。 这种无力感让燕子实烦躁。 不应该地位越高,权力越大,想要的东西更容易得到吗? 为什么他不一样。 有时候上朝那些老顽固说的话自己也听不懂,这让燕子实更恨死了的老皇帝。 都怪他,都怪他从小让自己读经书。 本来以为和封家联姻,封老头看在女儿的面子上,会教点东西…… 没想到他会当朝服毒自杀,别人不知道封光亮怎么死的,从小和华阳一起研究丹药的燕子实却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过这样也好,听不懂就听不懂吧,所有人都看不起他,他也不打算听懂了,折腾吧,随便折腾,最好折腾的没有了大庸才好呢。 服毒自杀。 他到死都在为太子表忠心。 可笑! 他不就是想用他的死换取自己退婚吗,燕子实偏不,他就要娶封跃。 让那老头死了也白死。 等燕子实的怒火平息,他对下面说,“撤了吧,今天开城门,让人守住四个城门,严查!” 他就不信了,燕正雅和那女子能在城里待一辈子。 城门开了,阿凉和燕正雅的机会来了,他们更忙了,夜香兄弟院子里的东西要全部运出城。 两人不想连累那两人,就必须把那两个人带出去。 这才是最难的,城门口必然严查,他们怎么带人出去,就算是装在夜香桶里也不安全。 人家一揭盖就露馅。 纠结到最后,阿凉和燕正雅还是放弃了这个身份,反正城里搜查的现在已经撤了,他们只要不出城就还算安全。 可这不是长久之计。 明处的撤了,暗处的不知道还有多少。 出城是必须的。 在这臭气熏天的院子,阿凉看着绑在一起,嘴里塞着布条的夜香兄弟。 眼神凌厉 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 他们颤抖着点头。 阿凉继续不在意的说,“其实,你们去给摄政王告密也没事,你们也活不了,谁让我们代替了你们的身份,还藏身在王府呢。 你说王爷要是知道这件事,他会不会杀了你们?” 当然会。 两人吓得直流泪。 “记住,别喊,别叫,我把你们放开。” 得到两人肯定的点头,阿凉松开人,和燕正雅大摇大摆的走了。 “其实,我想到的一个出城的好办法,但很冒险,还要靠你去说。”阿凉说。 燕正雅想也不想的答应,只要能出去,他这两天真是憋屈死了。 “听说您的老师,封光亮封大人在大殿暴毙,封家一家要扶灵回乡,我们混在哭灵的队伍里。” 剩下的话不用阿凉说,燕 正雅也知道什么意思。 大户人家为了显示自家的强盛,送灵时,会雇很多陌生人哭灵。 封家作为上京数一数二的世家,肯定也有。 第91章 殿下信你 除了这个没有更好的办法,燕正雅只好答应寻求封大小姐封跃的帮助。 “封跃现在是摄政王未婚妻,她会不会告密?” 阿凉以为燕正雅会犹豫,没想到他坚定的摇头否定,“不会。” 封跃同别 的女子不同,因为她父亲的关系,从小和燕正雅一同读书,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女人,估计会代替燕恒成太子伴读。 就两人这么熟悉的关系,加上燕正雅的身份,封跃也没想过成为太子妃。 她常常感叹,自己为什么不生为男儿,这样就可以出将入相。 没想到古代还有这种思想的女子,阿凉很好奇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样的人甘心做摄政王妃吗?”阿凉如是问。 摄政王还是二皇子时的野心,满朝都能看清,作为太子太傅的封光亮肯定也清楚。 要不他五十来岁的年纪,从没听说过身体有什么不适,怎么可能忽然暴毙朝堂。 不是被人害死就是自戕。 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只是大家都默契的没有开口而已。 燕正雅叹息,“当然不甘心,可为了封家她也不会反抗,毕竟还有年幼的弟妹,况且她喜欢的人这辈子都和她不可能。” 如此心性的女子,居然也有心上人。 “是谁,方便说吗?” “这人你也认识,是老四。” 燕修然? 阿凉惊呼。 这个全国都知道厌女的燕修然居然还有爱慕者,而且爱慕他的人如此优秀。 没天理。 不过燕正雅说的也对,封跃和燕修然永远都不可能。 封光亮是太子太傅,天生就贴上了太子党标签,燕修然又野心勃勃。 就算他没有野心,光是讨厌女人这一条,封跃和他都没有可能。 确定封跃不会告密之后,阿凉就和燕正雅往封府方向去,封跃作为未来的 摄政王妃,不知道封府附近有没有摄政王的人。 太子太容易被发现了。 阿凉最后决定自己去协商,现在的封家因为家主的去世很乱。 封夫人病了,公子还小,能做主的只有封跃一个人,就连封光亮的葬礼都是封跃主持。 阿凉是混在往门口马车上搬行李的人群中进去的。 人群里别人都是两个人抬箱子,只有一个小丫头一个人抱着一个箱子,不远处还有几个丫鬟嘲笑。 “真是个扫把星,刚从庄子上升上来,家主就出事了。” 另一个挽着说话之人手,讨好道。“莲姐姐,我们走吧,乡下人力气就是大,让她一个人搬就行了,可别把你的手给粗糙了。” 两人说说笑笑走了,只留那丫头涨红着脸,一声不吭的和小厮一起抱着箱子往车上放。 天助她,阿凉想。 她拉了拉自己的衣角,满脸堆笑的朝那朴实的丫头走过去。 “你这丫头,怎么 能一个人搬呢,来,妈妈我给你搭把手。”阿凉边说边帮她把那重量并不轻的箱子抬上了车。 随后拉着她的手神情自若的进了府。 这小丫头叫翠枝,因为他爹在庄子上粮食种的好,被去世的封大人夸了一顿,管家就把她从庄子上调到了小姐身边。 没想到,刚来人还没认全,老爷就出事了。 她也不知道这位好心的妈妈是哪个院的,翠枝只知道她是好人。 会帮自己,不会嘲笑自己的好人。 她嘴笨,不会说好听的道谢漂亮话儿,只脸色红红的任她拉着自己的手往府里走。 “你是小姐院儿里的吧?之前没见过你。”阿凉很是自来熟。 那丫头低头瓮声瓮气的回答,“回妈妈,我.....不,婢子刚来五日,是小姐院里的二等丫头。” “我说呢,我是二门上看门的婆子,走,我去帮你抬。” 就这样,阿凉一路跟着那没心眼的丫头到了封跃的院子。 等她惊心动魄的藏到封跃闺房时,后背已经湿透了。 的亏她扮演的是个老婆子,这扮相她熟门熟路,就连门口的侍卫都没发现。 封跃的闺房同时下女子的闺房很相似,唯一不同的是,里面的书很多,她的书房和卧室是连着的。 墙面上还有挂了很多画和字,不是花鸟虫鱼,更多的是怪石林立和竹梅兰菊。 落款全是一个叫“风”的人。 阿凉想,这大概都是出自封跃的手。 就在她看的出神时,门口进来一人,“你是谁?” 阿凉转身,和从燕正雅那里得到的消息一样,这是个高傲的美人。 她眼神冷冷的看着阿凉,全身紧绷,戒备心十足,看着她随时要呼救的架势,阿凉痛快的亮明身份。 “我叫阿凉,在江南时,人人都叫我凉姑娘,” 话说到这,封跃已然知道了她是谁,她转身关上了身后门, “凉姑娘怎会出现在封府,你应该知道,我是摄政王的未婚妻。” “殿下信你。” 阿凉只说了这四个字,就让封跃原本就清冷的神色软了下来。 “你们想出城,想要我帮忙?” 她一针见血。 聪明! 阿凉心中赞叹,不愧是太子都赞不绝口的女子。 “姑娘应该知道,我同殿下现在的情形,必须马上出城。” 封跃没有立刻答应阿凉,她坐在圆桌旁,抚摸着眼前的茶杯,垂头思考。 过了好一会才反问道。 “有什么好处吗?” 阿凉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此时的封跃已经抬头,她笑盈盈的看着阿凉,“凉姑娘不会认为,我会冒着不顾全族安全的风险送你们出城吧?” 在阿凉愣神期间,她又说,“太子已然失势,你觉得他还有什么价值值得我去冒这个险。 凉姑娘,我不是我爹,不是那么死板的人。” 这种女人.....太有魅力了,阿凉脑子里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她甩了甩头,把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法甩了出去。 回答了封跃的问题,“封姑娘觉得现在的大庸如何?” 如何?封跃当然清楚。 她肯定的回答,“已经烂透了,从里到外。” 阿凉点头,“那你觉得太子有没有重来的机会?” 封跃轻笑出声,“凉姑娘,不是我看不起太子殿下,就算大庸现在烂了,但俗话说,烂船还有三千钉,太子殿下现在有什么?” 阿凉高声反驳,“谁说没有?” 第92章 这就够了 封跃嗤笑出声,“凉姑娘,我知道你厉害,但也不必如此自信,殿下有什么,拿什么起复?拿他作为太子的身份吗?” 到时,只要朝廷说他是冒充的,真正的太子殿下早死在了大火里,他就会成为人人喊打的,冒充皇亲国戚的逆贼。 事实上,他现在已经是了。 封跃能这么想,阿凉一点不奇怪。 她笑嘻嘻的问封跃。“封姑娘还记得在江南短腿的白致白大人吗?” 他现在是江南总督。 封跃脸色骤变,随后又平静下来,“白致是太子的人,你觉得皇后和摄政王还会不会让他稳坐江南总督的位置。” 阿凉自信一笑,语速极快,“当然会!管璐和燕子实不可能把所谓的太子党全部罢免,他们要是动了诸如白致,燕恒此类人,封姑娘觉得,简亲王府和梁王府怎么想?” 这两府一个是皇室宗亲,一个是大庸唯一的异姓王。 要是管家和燕子实敢如此明目张胆,那这大庸就没人可用了。 也会寒了朝堂上别人的心。 就算管璐是个草包不懂,那管温茂和燕子实会不懂吗? 封跃被阿凉的笑容晃了眼,也因为她这一笑愣神,其实她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 “我知道姑娘在担心什么,府中有摄政王的人吧?” “他派人护送我们回西南。” 阿凉低头想了想说,“这样吧,只要姑娘多雇几个哭灵的人就行,剩下的不用你出手。” 封跃原本想低调的,不打算雇人哭灵,家中很多下人都遣散了,但还有些忠仆不愿离去,她觉得有这些人就够了。 可这些人之间都太熟悉了,忽然进来两个陌生人定然惹人怀疑。 “行,我答应你们,排场尽量大点,雇的人哭灵十里。” 阿凉惊喜道,“这就够了,封姑娘,多谢。” 她给对面端坐的女子真诚的鞠了一躬,随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封跃决定天黑之前出城,离那个时间不到三个时辰,阿凉和燕正雅还有很多东西要准备,也就没有逗留。 距离阿凉走出房门过去了一盏茶时间,封跃端坐的身体才放松一点,其实,凉姑娘的名声她很早就听说了。 在她随燕修然到上京时,她就知道。 后来她辗转到太子身边,又在江南大放异彩,封跃不止一次的猜想,如此女子,四殿下对她是什么看法。 她刚才差点就问出,你知道四殿下现在在哪吗? 他如何了? 可封跃忍住了,她死死掐住自己的手心忍住了。 天元十九年腊月三十,原本最热闹的上京城,现在一片死寂,街上的行人很少,偶有那么一两个,也是行色匆匆。 按理来说早上城门已经解禁,城内会有人气。 哪知一样的冷清,禁军依然在抓刺客,再加上陛下驾崩,各种作乐场所都关闭。 封跃要扶灵回乡,所有人都以为她要等到过完年,没想到,会在城门解禁当天,大年三十这天。 在封府大门口,燕子实亲自来送。 他磕磕巴巴的和马车里的封跃说,“封.....封姑娘,我...不,本王,本王公务繁忙,不能亲自送你回西南,对不住。” 封跃没有露头,她隔着窗帘道,“封跃明白,王爷留步,多谢您派人护送。” “真的不能等过完年吗?” 不管怎么说,今天出门也太着急了。 马车里的封跃哽咽,“我想让父亲早点归乡。” 只一句话,谁也不能说什么,总不能拦着人不让人尽孝。 “封姑娘一路平安。” 看着马车缓缓驶出老远,消失在街角,燕子实软弱的表情一收,给后面的护卫打了个手势。 “跟上去。” 他说着话的眼神都是冷的,谁都知道封老头是燕正雅的老师,封家人到底会不会帮燕正雅出逃呢? 这对于他那位东躲西藏的太子哥哥来说,可是个天大的好机会。 燕子实能想到的,阿凉一样想到了,她给自己和燕正雅专门画了一番。 两人从两个年轻男女变成了母子俩,燕正雅是个瘸腿的驼背,阿凉是个耳聋的老妇人。 哭灵赚的多,她求了管事的来的。 原本他们是可以这样装扮了,就能自行出城,不用靠封家,可没办法,没有路引。 哭灵的就不一样了,谁家哭灵还带路引的。 所以,当守卫一个个人挨个查探时,阿凉他们很轻松就过关了。 的亏阿凉的化妆技术,这个时代的人画脸时,不看五官,只看你脸上抹的粉多不多,甚至连腮红这东西都没有。 所以画的妆都很奇怪,哪里有阿凉那么细致。 她直接能把一个人的外貌给变了。 拿着画像的守卫一个人一个人的看过去,身高长相,年龄都没有相符的,自然放行。 护送封跃他们的侍卫也帮着守卫找,依然无所获。 前面坐在马车里的封跃,她手心的汗出了一遍又一遍,她没想到,燕子实会让自己的护卫帮助城门守卫查。 这些人是燕子实的亲信,观察力肯定要比城门守卫强。 怎么办,要是被查出来了该怎么办? 他们封家会不会被连累,肯定会的。 她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相信那女子的话,为什么要拿弟妹和母亲的姓名来赌。 坐在她身边的春来看着自家小姐一直不停的喝水,还用帕子擦手心,疑惑的问。 “小姐,您怎么了,为什么.......” 紧张没说出来,就被她家小姐捂住了嘴巴,“嘘!” 春来不知道为什么小姐不让自己出声,但她也乖巧的点头,再没发出过声音。 封跃不清楚燕子实给的护卫耳力怎么样,她就怕春来说的话被那些人听去了。 那他们一定会起疑心,好在没让她担心多久,马车开始移动。 封跃长舒一口气,她能帮的也就这么多了,往后的路就看太子殿下自己。 不过他身边有凉姑娘那样的人,想必会比别人更轻松。 至于那个别人是谁,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等顺利出了城,阿凉和燕正雅松了口气,感觉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怎么能在到达十里外脱离队伍了,封跃这里有燕子实的人,两人一样不安全。 第93章 阿凉啊……孤疼 封家是下晌申时出城的,还不等走到十里,天已然暗下来。 有女眷,有孩童,必然不会赶夜路,这天晚上,就是阿凉和燕正雅的机会。 等次日燕子实的人发现少人已经晚了,两人是这么打算的。 可他们都低估了燕子实心思的细腻,封家出城是太子唯一的机会,他们不会放弃,就算他们有天大的本事,城门处没查出来,他也有办法在半路上找到。 且,燕子实和封跃被赐婚时,他就打听过这位封小姐的性情,在封家已经倒了的情况下还雇人哭灵,一走就是十里。 和她的性格太不相符。 因此,等午夜,众人都睡得深沉,阿凉和燕正雅准备开溜时,已经有人盯上。 他们没打扰队伍里其他人,只悄悄跟着两人,等阿凉和燕正雅发现不对时,两人已经被围了起来。 阿凉再一次嫌弃自己弱,这个时候要是有点功夫多好。 燕正雅虽然学过武艺,但那就是花架子,为了强身健体。阿凉更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两人半斤八两。 在这个时代有脑子反而不是最重要的。 本来两人打算往山上走,这样就避免了很多麻烦,防止朝廷的人沿着官道搜查,没想到现在也是山掣肘了他们。 他们被围在了山上。 来人是江全和一个不认识的人,阿凉猜测该是燕子实的亲信,她想的没错,此人就是燕子实的心腹项翼, 江全作为禁军,对太子燕正雅很熟,他现在依然称呼对方殿下。“殿下,跟属下回去吧,你们跑不掉的。” “你谁?” 燕正雅尽管已经四面环敌,脸色依然不变,他还是上京那个荣辱不惊的太子。 尽管他心里清楚,这次大概是跑不掉了,但他在这些人面前,他仍然保持着太子该有的风度。 简单的“你谁”两个字,让江全破大防,他目眦欲裂,“燕正雅,唤你一声殿下是给你面子,真以为自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 我呸!” 这就是他江全要帮管家的原因,他在皇宫当差十年,十年啊,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都没有记住自己的名字。 他心里没什么国家大义,皇权稳固,他就是喜欢看到这些,曾对他看都不看一眼,连他名字都记不住的的贵人,落到狗都不如的下场。 这才是他江全帮管家的主要原因。 哪知他的谩骂并没有让燕正雅的脸色有一点变化。 他直接出声,“成王败寇,今天这样,从我懂事起就设想过。” 所以他并不怕,大不了一死。 江全哪知道,燕正雅的心态如此之强大,这就好像在嘲讽他自己一样,你把我扳倒又如何,我根本不在乎。 一边的项翼眼看身边这蠢货被气得跳脚,还要开口辩解,他只好出声阻止。 “行了,做事要紧。” 项翼盯着眼前男女,开口道。“殿下,您也说过了成王败寇,那属下就送您上路了。” 他一步步靠近,阿凉和燕正雅一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后面是悬崖,崖底是水流湍急的石临江。 “殿下,我们赌一把吧。” 没等燕正雅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意思,阿凉直接拽着他跳下悬崖...... 项翼的反应极快,在阿凉刚一开口,他就发觉了她的意图。 在阿凉和燕正雅跳出去的一瞬间,他手中的飞镖也跟着飞了出去....... 江全和项翼站在崖边许久,“项侍卫,我们回去吧。” “不......派人去崖底,找人!” 江全:...... 他想说,完全没必要,这么高的地方,再加上下面的江水,两人根本没有活着的可能,而且他看的很清楚,项翼扔出去的飞镖中了。 至于中的是谁,他没看清。 就这还有找的必要吗,不过江全也是聪明人,知道这人是摄政王的心腹, 他心里暗叹,算了,找就找吧,反正也不费事。 好在她会游水,阿凉想,要不这次真就死了。 当时燕修然在肃州把自己踹进水池里的那个经历,阿凉从没忘过,于是她来到太子府的第一件是就是学会泅水。 她那个时候就明白,在这世上,多一个生存技能,就多一封保障。 燕修然只是一个愤怒的恶作剧,差点没让她丧命。 水太急了,阿凉只好死死的抱住燕正雅,尽量不让两人被冲散。 这是寒冬,她冷的直发抖,且不知怎地,燕正雅越来越沉,有往水底沉下去的嫌疑,身体的温度也越来越低。 阿凉只好拼命拽住他,等到水流平缓处,她才挣扎上来。 燕正雅是个成年男子,阿凉的力气都用尽了,才把他拉上去。 等她看到对方时,燕正雅的已经迷糊了,他微微睁了睁眼,委屈巴巴的嘟囔了一句。 “阿凉,孤疼。” 疼? 难道是被水底的石头磕着了,等阿凉想问的时候,他已昏了过去。 燕正雅的状态不对,阿凉慌忙检查他的身体,这种天气,他如果不清醒的话,过不久就会被冻成冰棒。 当阿凉把他翻过来,看到他后背肩胛骨上的飞镖时,才明白他为什么说疼。 她想到两人跳下来时,燕正雅一把抱住自己的样子,阿凉那时还小人心肠 的想,到底是从小锦衣玉食的皇子,还怕疼,让自己做肉垫。 可...... 原来,原来她是为了给自己挡暗器。 阿凉的努力的想把自己眼中的水汽眨下去,可依然无用,这是阿凉两辈子第一次为了一个男人流泪。 这人怎能如此傻。 从小金尊玉贵的他,怎能如此。 他应该自私一点,就像阿凉心里想的那样,把她作为肉垫,才是最合理的。 她揉了揉酸疼的眼睛,努力背起对方朝河岸边的林子里走去。 温度很低,阿凉很冷,这种冷又让她的脑子无比清醒,她知道,江全一行人肯定会下来继续找。 背后的人浑身就跟火烤一样,热的发烫。 他们必须找个地方休息,要不燕正雅不是被冻死,就是被烧傻。 这种人死了太可惜了。 这算是阿凉在这个时代第一次感受到维护。 这种感受很难评,她心里既生出隐秘的兴奋感,又感到害怕。 阿凉知道,她对燕正雅的感情,绝没到也不可能会到,为对方挡暗器的地步。 第94章 那我也让你活 阿凉不敢停下,她知道,禁军的脚程会比他们快很多。 更关键的是,现在必须找个地方,给燕正雅看伤,他这样坚持不了多久。 要是燕正雅没有替自己挡暗器,阿凉想,她铁定会丢下对方自己逃命的,可偏偏对方如此痴。 她在皇宫,在上京带他逃脱,完全是看在他说的那句“燕文彦身上那有份名单的份上”。 而且她也有把握能带他逃出去。 可事情发展到现在,阿凉自己都难以逃脱,真不想带着这么一个累赘。 在生死面前,什么情谊,大义都是虚无的。 可这人偏偏在她想要放弃他的时候,给了她如此沉重的一击。 让她不忍心丢下他。 “燕正雅,你还好吗?能听到我说话吗?” 燕正雅努力想睁开眼,可太累,他闭着眼轻声回应:“嗯。” 阿凉:“你别睡。” 燕正雅:“我有点累。” 阿凉:“你信我吗?” 这句话让燕正雅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点,“信,我最信阿凉。” “那你再坚持一会,我带你出去,我还要带你杀回上京,我们去找小胖子,萧敬,白致,还有燕恒他们。 他们那么厉害,肯定会帮你。” 阿凉说完,发现身后人没有动静,她着急的掐了他的大腿一下,急道。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却不知道燕正雅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他哼笑一声,费力的回应。“我帮你吧,帮你达成你的野心......” 谁要你帮,我想要的,自己会去拿。阿凉想嗤笑。 可想到身后人的伤口,她还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好。” 阿凉不知道他们走了多远,离掉下来的那条江 距离是多少,她实在走不动了,又累又饿不说,燕正雅也扛不住。 两人索性找两个山洞休息。 她生了火,除了燕正雅的衣服,给他处理伤口。 这个时候的他已然昏迷不醒,连阿凉除了他的衣服,只剩一条亵裤也不晓得。 她仔细检查了燕正雅的伤口,发现除了有些发炎,别的还好,最起码血的颜色是正常的,她就怕那些阴损的人给飞镖上涂点什么毒药。 电视里不都这么演的吗? 她没有立刻给燕正雅拔掉后背的飞镖,而是先出去找了几株止血草药,才开始。 这深山里的气温虽低,但某些地方还能看到绿意。 阿凉的运气不错,找到了草药。 那飞镖几乎是满镖身没入燕正雅的后背,可见扔飞镖之人的功力,幸亏是位置偏了,要不燕正雅非得当场毙命不可, 可也正是因为偏了,这镖的位置,在正雅的肩胛骨缝里。 太深,太牢固,阿凉竟一时没拔出来,她拔了好几次,才把这东西弄下来。 这个过程直接把燕正雅疼醒了,他满头大汗的用力抓紧身下的稻草,连自己赤身裸体都没察觉到。 他用商量的语气颤抖着和阿凉说,“要.....要不....要不不拔了吧,阿凉,我疼.....” “阿凉,你的手劲为何如此小。” “阿凉,咱们能一次性拔出来吗?” 他疼的慌,阿凉也不好受,她的额头硬生生被折腾出了汗,耳边还有这个人的叨叨声,分散她的注意力。 “啪!” 她用力拍了一下燕正雅的大腿,“闭嘴,别打扰我。” 抬起袖子抹了一把脑门上的虚汗,阿凉继续拔。 她没注意,这一巴掌过后,燕正雅再也没出声,他把头埋在身下的稻草里,脖颈后面和耳朵红的要滴血一样。 好在没人打扰,阿凉拔出来了。 她小心翼翼的给对方上药,边上药边嘱咐,“最近就要一直这么趴着,我们身上没有金疮药,别的草药我也不认识,只认识只止血的。 能不能撑下去就看你了。” 燕正雅轻声道,“其实,你当初可以丢下我 的,追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以你的能力,肯定会轻松逃过去。” 阿凉垂着头没有出声。 这个道理她懂的比他要早。 她背着他累极 时,好几次想把对方从自己身上丢下去。 最后还是没忍心。 “谁让你帮我挡飞镖的,你要是不帮我挡,我早扔了你,我只是不想欠你的。” 阿凉没有回头看燕正雅的表情,只两人都沉默。 等了很久,阿凉以为他睡着了,或者疼晕过去,就在她准备起身出去看能不能找到吃的时,对方开口了。 他说:“我想让你活!” 他没说他甘愿的,也没说他心悦她,他只说:我想让你活! 背对着对方的阿凉后背僵了僵,低声说。 “那我也让你活。” 项翼等人没有找到太子和阿凉的尸首,就在他们打算往深山里寻时,燕子实那边传来了诏令。 “速回!”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比前太子的命还重要,项翼不知道 ,他只是留了一部分人护送封家人回西南,他回京了。 这才让阿凉和燕正雅逃过一劫。 封跃次日启程时,听说项翼没回来,她对着背后的深山长叹一口气。 下令出发。 希望他们能活下来吧。 阿凉两人在山里待了三日,还没等到追兵,她就知道,那些人不会来了。 毕竟他们这里距离江边不远,不可能三天了,那些人还没搜到。 看着终于退烧,勉强能坐起来的燕正雅,阿凉开玩笑说,“我就知道我们会成功。” 燕正雅忍着骨头里的痛回应,“多谢阿凉给我第二次生命。” “接下来什么打算?”不用逃命,阿凉就开始计划他们接下来的打算了。 燕文彦放在萧敬处不会有危险,人家估计现在比他们跑的都远。 燕正雅经过此次磨难,整个人看上去比以前更温润,脾气也更好了,他很少反对阿凉的意见。 “阿凉去哪我就去哪,阿凉做什么我就帮你做什么。” “不想做回太子吗?你知道的,我有能力让坐回原来的位置。” 燕正雅微笑着摇头,“你不用试探我,我的伤你是清楚的,虽然暗器拔出来了,但伤到了骨头,又泡了冷水,到现在还没有好点的 药,我怕是.......” 他活不了多久了,他们两人心底都清楚的。 第95章 我们下山。 他说的风轻云淡,可阿凉的却咬紧牙关,不让自己露出一点难过的表情。 她深呼吸几口空气,语气坚定道:“世上那么多名医,你肯定会痊愈,我会让你痊愈。” 她认真的语气把燕正雅逗笑了,“哈哈....你这什么表情,我不会现在死,我还要看你走自己的路,我也不会放弃求生,你看你,吓成什么样了。 再说,我承认你厉害,但你只是脑子厉害,想法厉害,你又不会治病,还敢跟我保证,傻不傻。” 阿凉才不管他说什么,她冷哼,“不管,我肯定会让你痊愈。” 燕正雅低头笑笑没有回应。 他的伤口和阿凉预料的一样,尽管天气冷,但还是溃烂了,大雪封山,在他的体力没有恢复的时候更不能随便走动。 这样越拖,伤势只会越重,伤口好了烂,烂了好。 阿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她一点办法没有。 没人知道在燕正雅疼晕过去后,阿凉有多痛恨自己知道的太少,不能像别人穿越那样,什么都会。 在他们在山上待了五日后,阿凉等不了了,她背着对方,头也不回的往洞口走。 “我们下山!” 23岁的燕正雅被一个16岁的少女背着,余光看到自己拖在地上的脚,他哭笑不得。 “放我下来吧,我能走。” 阿凉瞪了他一眼,能走什么,瘦成一根竹竿,还跟喝醉了一样走路打摆子,动不动就昏过去的人,能走什么。 知她固执,燕正雅叹气,“你太矮,力气也小,就算使尽全力背我,也扯的我伤口疼。” 这个理由才让阿凉放弃了要背他的想法。 但燕正雅也惹恼了她,说她矮? 找男人也不一定要找这么实诚的吧。“******” 两人走出山用了整整两天,期间燕正雅昏过去无数次,都是阿凉背着拖着的。 也不知道这是走到了哪,连个官道都没有,她顺着田地的痕迹找到了一个村庄。 这村里人并不多,大概是很少来外地人,他们看到两人都很新奇。 对,不是害怕,是新奇,一路追着两人看。 一个女人背着个昏迷的男人吃力的走在路上,更夸张的是两人还穿着守孝的孝服。 看着跟着她们屁股后面看热闹的一群小屁孩,阿凉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很亲和的笑容问道。“小孩,村里可有大夫?” 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回答她。 阿凉把燕正雅放在地上,让他趴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再一次开口。 “告诉姐姐,姐姐买糖给你们吃。” 哪知道一群小孩听了这话都露出惊恐的表情看她,小孩们心里想的是:这老婆婆咋回事,脸上的褶子那么深,给他们当姐姐? 阿凉要是知道他们心中想法,估计会羞愤欲死,她早就忘了,他们出城时,她给两人化过妆,易过容。 因为有特殊药水,遇水也不会掉。 她这几天在山里早忘了这件事。 至于燕正雅,脸赃得跟什么似的,根本看不清模样了,导致她以为他这个样子很正常。 就在阿凉着急这群孩子咋回事,为什么不说话 的时候,来了几个大人。 “姑娘是找大夫吧?”那年轻妇人随手指了一个方向,“北大夫住在村尾,你沿着这条路一直走,最后面那一家都是北大夫家。” 阿凉起身道谢,她背起燕正雅准备走的时候,又想到这些孩子。 “他们......”他们为什么要那样看着自己,也不说话。 那年轻妇人好像知道阿凉说的什么意思,她捂嘴娇笑,“姑娘,到北大夫家可以借柄铜镜看看。” 好一群莫名其妙的人。 等她找到所谓的北大夫家时,被眼前的豪宅惊呆了。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一个村口连官道都没有,如此偏僻的小村里,怎么出现一座三进大的院子。 不,不是院子,是豪宅,豪宅啊。 光从外面看,就和上京的宅子差不了多少。 难道她遇到了隐姓埋名的高人?神医? 还得是穿越啊,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阿凉不知道,她此时的眼里已经染上了兴奋。 她敲门大概敲了有一刻钟,那朱红色的大门才从里面打开。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大娘找谁?” 大......大娘? 阿凉忽然反应过来了那些孩子为何如此惊恐,还有那年轻妇人让自己借柄铜镜照照的意思。 哦...... 老天,两辈子没有如此丢人过。 不过,阿凉的眼神微沉,那些孩子和眼前这小姑娘都知道自己年老。 那位年轻妇人却开口就是“姑娘。” 她没想错,这村果然不是普通的村子。 阿凉压下心中的思绪,抬头笑着和那小姑娘打招呼,“请问这里可是北大夫家,我找北大夫治病。” 那姑娘踮脚看了一眼阿凉身后人,皱着眉头拒绝,“你们去别处吧,我阿爹只看病,不看伤。” 靠! 阿凉真是怒了,她从腊月二十六和燕正雅的心神就没有放松过一日。 这都马上元宵了,还在外面流浪。 真真是.....无奈又可怜。 好不容易逃出来,找着个大夫,人家还不治。 她忽然就觉得,还是别好好说话了,发疯算了。 她轻轻的把燕正雅放在旁边。 在那小姑娘没反应过来到时候,阿凉抓着她的肩膀拉到自己怀里,随后袖中划出一枚金簪,抵住那姑娘脖子上的大动脉朝里面喊。 “里面的人赶紧出来治病,还想要你女儿的话!” 大门里静悄悄的,阿凉真服了这里的主人,住着这么大的宅子,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 开门还要自己女儿亲自来开。 她不急,发簪依然抵住那女孩的脖子没有松手,她知道,里面的人能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反正有的是时间,燕正雅死了,给他送个美貌的丫头陪葬,也不亏。 也许有人说阿凉三观不对,想求人家救人,还这个态度,用人家女儿威胁,还想拉着人家女儿给燕正雅陪葬,人家会帮她才怪。 阿凉不想解释,反正燕正雅要死了,就算这丫头无辜好了,这天下谁不无辜? 做大夫不治伤光看病? 什么狗屁规矩。 第96章 已经够了 六岁的她不无辜吗? 五岁的燕子实不无辜吗? 莲子峡下游的十几万百姓不无辜吗? 都无辜,可这个吃人的时代,无辜的人注定是炮灰,没一点办法。 等了很久,那门里依然没反应,就在阿凉已经绝望,想要鱼死网破时,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姑娘好气性,你这人,我救了!” 阿凉挺直的背脊终于放松,她赌赢了! 放开怀中的小姑娘,阿凉弯腰去扶已经醒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燕正雅。 她对他微微一笑,“我就说,我会成功,也能救你吧。” 燕正雅嘴角的笑意更深,“我从不曾怀疑过阿凉的能力。” 面对从她放开就蹲在地上爆哭的小姑娘,阿凉也很抱歉,他对着哭得眼泪鼻涕汇聚到一起的小姑娘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 这大宅子连个门牌都没,阿凉随着这姑娘进去,才发现她原本的想法有多天真。 这哪是豪宅,就是个徒有个豪宅空壳子的荒宅子。 从外面看,面积大,砖青瓦绿的,可里面....... 嗯...... 怎么说呢,大概就是杂草丛生吧。 房子倒是挺多的,但好多连门窗都没有,阿凉想,是不是这北大夫没钱装修的缘故。 等他们见到那所谓的北大夫时,阿凉已经不想震惊了,她今天震惊的次数已经够多。 这小姑娘口中的阿爹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太玄幻了,是那所谓的北大夫会驻颜术还是怎地,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怎么会有那么大个女儿。 他几岁成的亲? 大概是阿凉的眼神太过直白了,北大夫努力装作的老成的样子,他虚握的拳头放在嘴边重重咳 了咳。 故作凶巴巴的问,“看什么看,你不会质疑我的医术吧?” 哪敢呐,有大夫,阿凉都已经谢天谢地了,怎么可能还去质疑人家。 “公子见谅,刚才在门口是我们无礼在先,您不介怀已经感激不尽。” 北雨石心想,怎么可能不介怀,这女疯子拿自己女儿的命要挟,他就是介怀也不能说出来。 “这事以后再说,先看看那人的伤吧。” 他能立刻进入工作状态,阿凉求之不得,只见那人来的燕正雅的身边,还没检查伤口,看到他的脸,就嫌弃的捏鼻子。 “咦~埋汰!打点水给他清理清理。”随后又转身指着背后的阿凉说,“还有你,我忍你很久了,实在忍不住了。” 阿凉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啊?” 她的这个表情让北雨石更觉辣眼睛,他别开眼说“你的易容技术实在差。” 阿凉:...... 命都快没了,谁还管好不好看。 她还好干巴巴的说了一句,“让公子见笑了。” 好不容易给燕正雅收拾干净,北雨石看了看伤口,他佩服的对燕正雅说,“这种疼你都能受得了,是个狠人。” 阿凉在一边紧张的问,“大夫,他的伤势如何?” “不太乐观,要是刚受伤,我能保证他恢复如初,可是现在嘛.......”北雨石摇头,拖的时间太长,伤口大面积腐烂,还有骨头也不好了。 阿凉不自觉的声音都开始颤抖,“没......没救了?” ...... 北雨石剜了她一眼,“你说的什么屁话。” 他北雨石手里还没死过伤患。 阿凉:...... 本来就是他的话容易让人误会,怎么又回过头来怪自己。 北雨石没心情关注阿凉的心思,他自顾自的说,“虽说不能让他的身子恢复如初,但好歹能多活几年。” “什么意思?”阿凉慌忙看了一眼趴在床上沉默的燕正雅。 对方静静的听着,脸上一点多余的表情都看不出来,好像北雨石说的是别人的事一样。 北雨石:“什么意思?就这个意思,就算我给他治好伤口,寿命也最多十来年,而且往后可能会缠绵病榻。”他看了阿凉一眼,继续残忍道。 “换言之,他以后就变成个病美人了。” 阿凉喃喃道,“怎会?怎会啊?” 燕正雅多自负高傲的一个人,他和白致不一样,白致心中有抱负,即使腿断了,他依然能做好江南总督。 还会比身体完好时做的更好。 可燕正雅不是,他想要自由,他连圈禁都受不了,想过去死。 现在怎么能忍受时常缠绵病榻。 阿凉甚至不敢看对方的眼睛,要不是他为了自己,根本不会受伤。 就在她思绪乱飞时,燕正雅握住了她的手,他的脸上挂的笑容。 “在责怪自己吧?你总说自己冷心冷情,眼里只有利益,心中只有野心,可阿凉我知你其实心是最软的。” 阿凉无意识的启唇。“什么?” “在江南时我就发现了,你看似渴求权力,但也是真的很为民着想,还有我,如果阿凉真那么喜欢权力,现在完全可以挟持我,我手里的资源可尽你所用。” “我不是。” 燕正雅一手拉着阿凉的手,一手放在下巴下面,就那么趴枕在胳膊上,温柔道。 “我比阿凉你想象中的更了解你。” 寻常人只要把他千辛万苦带出来,寻到大夫,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可阿凉还因此愧疚,可见她是个多心软的人。 她只是以前磨难太多了,被伤害太多,努力想做个坏人而已。 可人天生的性子就是天生的,不管你怎么变,怎么努力,灵魂深处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可你......” “够了,已经很够了,没听到北大夫说了吗,我还有十年可活,十年啊,能和你生活十年我很荣幸。” 阿凉想,如果燕正雅现在说,嫁给他,她一定会毫不犹疑。 可他始终没开口。 他还说自己心软,其实阿凉觉得心软的那个人应该是他自己吧。 在上京的时候不觉得,从江南开始,他做的事阿凉都看在眼里。 他看似万事不管,都交给她处理,也正因为他心里明白,自己不会和别人一样草草了事。 只要是阿凉想做的,尽管他嘴上不同意,最后依然会答应。 还有白致,他会为了白致暗杀朝廷重臣。 谁说他冷漠的? 第97章 你可以试试 北雨石的治疗相当粗暴,阿凉看着都疼,他拿着小匕首剜腐肉时,燕正雅生生疼晕了过去。 在旁边看着的阿凉额头上都出了一层冷汗。 “没有麻沸散吗?” 北雨石神情淡定,还有闲情逸致和阿凉聊天,“那是什么东西?” 他的问题让阿凉一愣,怎么?这个时代没有麻沸散这东西? 见他不知道,阿凉只好转移话题,“没什么。” 北雨石才不信,他甚至停下了手中动作,眼神灼灼的盯着阿凉,“你不说我就不治了。” 妈的,遇到这种人,阿凉罕见的想爆粗口。 “听说是一种敷在伤口上,让伤口动刀子时没有那么疼的药粉。” 北雨石瞬间来了兴趣,“果真?你见过,在哪里?听谁说的?我一定去拜见,这种药的配方你知道吗?” 他甚至都没留意手下的动作重了,直到昏迷的燕正雅轻哼了一声,阿凉直接生气。 “你能不能轻点,有什么话等治好了人再说。” 北雨石也理亏,讪讪的对着阿凉一笑,再也没有开口,低头专心处理伤口。 等到处理完,两人一身汗的出门,北雨石又开始了刚才的话题。 “刚才你说的那个什么麻沸散,真有这东西存在?”奇怪,他也算走过不少地方,治了很多疑难杂症,行医近十载,怎么就没听过。 “听说过,不知道配方。” 其实阿凉读书的时候因为好奇,专门查过。 她大学是学历史的,没想到毕业后阴差阳错就跟盗墓扯上关系了。 北雨石才不信她的鬼话,冷哼道。“你强硬的让我给那人治伤,我二话没说可同意了,还有你用我女儿威胁我的事,你可别以为我忘了。 你就不怕我治那人的时候耍点小手段。” 他原本以为阿凉会被唬住,毕竟她卸完那丑得离谱的易容之后,看上去就是个漂亮又柔软的小姑娘。 这种小姑娘只要随便吓一吓,她还不哭? 没想到阿凉也不是吃素的,她也生气了,“你可以试试。” 北雨石敢耍手段,阿凉就可以一把火烧了这宅子。 他反倒是被阿凉眼中的残暴唬住了,“你.....你想干什么?” 阿凉冷着笑脸,原本明艳的脸冷了不止一个度,让北雨石脑子里浮现出一句话:冷艳女杀手。 她红唇轻启,“北大夫,您好好给他治病,治好了我或许会想起点什么东西,可要是耍手段,咱们一起死也行。 黄泉路上你照样得给他看病。” 北雨石也来了脾气,“你一个弱女子,能把我们怎么着。” “一个孩子,一个弱男子,还都没武功,你说我绑了他们,放一把火会如何?” 弱男子北大夫:...... 如此好看的女子,心怎能这么狠。 果然是狐狸精,长的像,心思也像。 “跟你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我可是大夫,怎么可能对病人耍手段。” 阿凉没心思计较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只警告道,“最好如此。” 这给北雨石气个仰倒,这女子.....这女子居然不信他。 气煞他也。 他可是个职业操守很高的大夫,怎么如此看轻他。 “喂,你.......” 他原本还想理论的,没想到那女子忽然回头,神情及其无奈,“北大夫!您知道那人很重要,所以请您尽全力,当然,事成之后,报酬不会少,所以,能别烦我了吗? 我也知您很想得到那麻沸散的方子,放心,只要我朋友无事,阿凉双手奉上。” 说完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出了院落。 她的一番话,让原本有很多话想说的北雨石定在原地,过了好一会才回神。 不是,他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还有,为什么对方的气势会压过他啊啊啊啊.... 明明是他们有求于自己。 由于燕正雅的伤势太严重,两人就住在了这个叫古河村的地方,这里的人口很少,不到一百户。 阿凉转了转,发现他们种粮食的人很少,家家户户基本都有一两亩的药田。 她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多嘴去问,只是到处走走,偶尔坐到田间地头发呆。 村里的小孩子倒是很黏她。“姐姐,你在看什么?” “看云。” 她是真的在看云,阿凉发现,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没有这么悠闲过。 能走路时就跟着姐姐们在村里跑了,稍微大点开始漫山遍野的找吃的,被卖了之后就是学规矩。 怎么伺候人。 学好之后又进了韩府,依然在为怎么活下去发愁,因为她的主子韩飞絮是个脾气不怎么好的人。 再后来到燕修然,到燕正雅,到江南,一直都是忙碌的,她才发现她为了怎么活下去忙碌了十六年。 从没这样看过天空。 正月的天还是冷的,几个小孩不明白云有什么好看的。 “姐姐,你不冷吗?” 冷? “还好。”,她其实经历过更冷 时候,还没被卖的时候,她是没有资格有棉衣的。 北方的冬天更冷,她穿着姐姐补过的,依然漏风的夏衣出门捡牛粪。 其实那个家里不是没有布,也不是没有钱,只是爹娘说了,好东西都是要留给她们未出生 的弟弟的。 真好笑。 连儿子的影都没有,已经开始给准备好东西了。 然后怎来着? 啊...... 阿凉想起来了,后来她娘把东西翻出来想透透风来着,结果发现全被老鼠打成了洞。 那些新的棉花布匹,最后谁也没用上。 她娘还被她爹揍了一顿,怪她不会当家,东西都放不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件事阿凉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 当时她的姐姐们觉得真可惜,只有阿凉心里想的却是,真特么解气。 几个小孩被阿凉的笑骇得面面相觑。“这姐姐不会是疯子吧?” 当然没人敢说,他们什么时候走的阿凉都不知道。 冷这个字,不仅阿凉在那个家里感受深切,在韩府也有。 她刚到韩飞絮身边时,不知道韩飞絮洗漱的时候,需要丫鬟捧着帕子 ,捧着热水盆的。 因为是冬天,水在铜盆里太烫了,阿凉只好把它放在一边的架子上,等韩飞絮自己走过来洗漱。 第98章 不在乎更烂一点 就这样,她被罚了,跪在韩飞絮的房门口,手里还捧着那盆依然发烫的水。 不来水没有多烫的,可一般的热水遇到铜质东西那个烫度就会上升几倍。。 八岁,她那个时候八岁,韩飞絮也才十岁。 她一脸怜悯的披着狐裘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阿凉说,“阿凉,我也是没办法,规矩就是如此,妈妈只是按照规矩罚你。 你看,我为了不让你太冷,还把热水让你捧着,这样你就不会太冷。 还能记住规矩。” 阿凉不记得自己当时的 心情了,但她知道自己当时的表情,她努力的仰起头,摆出一个感恩戴德的笑脸,“奴多谢小姐体谅。” 所以,比起他们,就正月里这点冷对于阿凉来说,毛毛雨。 村里的人都觉得最近来的这姑娘奇怪,她时常在发呆,看上去不是悲伤,也不是发愁。 反而一脸轻松的发呆,好像很享受这种生活。 有那热情的妇人上前搭话,“姑娘打哪儿来的?” “姑娘在看什么?” “姑娘真好看,可许了人家?” ...... 问什么的都有,阿凉没有一丝不耐烦,能回答的都回答了。 “我们是从上京来,去江南寻亲的,结果遇到了抢劫的......至于许人家这件事,还没有,只能公子醒了再做主。” 她的话不知道村里人信没信,但纷纷觉得阿凉可怜,也觉得她是个好丫头,主子都成那个样子了,还能不离不弃,背着来求医。 孩子是个好孩子,可怎么就卖身给别人做 了丫鬟呢。 世上果真有如此狠心的父母? 燕正雅是三天后才醒的,看到阿凉时,他眼睛都亮了一个度,“阿凉,我没事,你果然说到做到。” “还疼吗?” 疼,当然疼,疼得燕正雅想一刀了结自己。 但他没有说实话,他摇摇头,“比之前好多了。”其实比以前还疼,后背被那大夫剜了一个洞,他快疼死了。 阿凉知道他是给自己安心,没有揭穿。 跪坐在床前,阿凉拉着燕正雅的手摩挲,“等你好了,我们去游玩。” 他抬手抚了抚她的碎发,“好。” 北雨石还是有点能耐的,最起码五日后,燕正雅就能下地了。 他每次见到阿凉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偏偏阿凉不搭理他。 北雨石的闺女,那个七八岁大的小姑娘叫北北,一个很好听的名字,阿凉还是从村里别人的口中得知,这姑娘是北雨石十一岁时捡回来的弃婴。 北北看不得她阿爹这个窝囊劲。 “你想要她的药方,这还不简单,直接开口啊。” 北雨石苦恼,“那怎么行,这药方可是宝贝,很多人家传的东西,怎能随便给人。” 北北:“哼!您还救了那人的命呢,可没收一文钱诊金,难道还不值一个破药方子。” 北雨石摇头:“怎能如此计算,反正你不懂,那药方很值钱的。” 他要是有钱就好了,指定可以买来,可现实是他连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除了会给人看病,还有什么用? 光听那位姑娘描述麻沸散的作用,就知道,那是无价之宝,千金不换的东西。 阿凉两人完全不知道北雨石的心思,她最近在和燕正雅商量接下来该去哪。 总不能在这村里过一个辈子吧,不说燕正雅一个曾经的太子爷吃不来这个苦,就说阿凉自己,也不想放弃自己的规划。 她的野心可不会因为这点变故就退缩。 况且最近大庸的变故对她来说,才是最大的机会。 她可以走到任何自己认为有发展前景的地方,发展自己的势力,经营自己的人脉和钱财。 反正这大庸已经烂了,烂透了,也不在乎再烂一点。 当然再烂下去也就是个被扔的结局,到时候会有别人替代。 与其让别人替代,阿凉想,不如自己上吧。 现在的上京城看似一切回归正轨,但是十个月之后呢?管璐的孩子生下来之后呢?还有得斗呢。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阿凉他们出京的好处了,朝堂上斗得越激烈,越会忘记远离上京的地方,更没有精力管跑了的太子和四皇子。 说到四皇子,阿凉不得不佩服这个人。 当机立断离开上京,皇宫里的内乱他是一点没参与。 说不定这小子和自己的想法一样,现在指不定窝在那个角落,偷偷发展自己的势力。 “我们去江南吧,白致在那边,江南等于掌握在他手里,我们也能安全点。”当然,不止白致,还有他父亲白大人和燕恒,现在还在乾州一带剿匪。 江南确实是个好地方,却不是阿凉最理想的地方。 在江南,也的确会很安逸,可没什么前景。 虽然白致是江南总督,但江南肯定还有别人的势力,她想起事选在江南这个大庸地图的最中间也不行。 容易被四面包围。 还有莲子峡的那个铁矿,耿玉树身后的人肯定还在盯着,只有白致在那个位置上,强制把水库修好 ,那人估计才能安心。 不行,阿凉摇头。 江南不管是地理位置,还是政局发展都不是阿凉的理想之地。 不知怎地,阿凉想到了她很久都没想起的人,殷横。 也不知道他在西南军营里混的如何,是时候去看望看望老朋友了。 她转身给盯着自己发呆的燕正雅说,“我们按照原来的路线不变,去西南。” 想到封家的大本营也在西南,阿凉就更多了几分信心。 从上次的交锋来看,封跃明显看不上二皇子,而且对太子还抱有那么一点隐秘的期待。 他们到了西南可以不去封家,但偶尔遇事还是可以相互关照一下的。 “可西南的环境并不好。”百姓野蛮就罢了,还穷的很。 村子之间,寨子之间的习俗语言都不一样。 燕正雅其实对西南的感观很不好。 他宁可去北方受冷,也不想面对那些奇装异服,说话听不明白的异族人。 他没去过西南,但光是听别人说,就觉得难以接受。 他企图劝解阿凉,岂不知阿凉了解的西南比他还要多。 从阿凉第一次认真研究大庸风土人情的书时就觉得,这大庸的气候和地理位置,和现代的种花家很相似。 既然这样,那西南肯定也大差不差。 第99章 我看你是在异想天开 西南的气候作为北方人的燕正雅或许会适应不来。 虽然那边山上的植被茂盛,蛇虫鼠蚁众多,但也药材丰富,雨水充足。 还有粮食一年可以两季成熟。 还有一件更让阿凉勃勃野心的事,那就是她想搞个茶园,这个时代还没出现炒茶泡茶。 她很想去看看,西南的山上是不是成片成片的茶树,没人管。 好处多多,更关键的是,山陡林密,这不正是养兵屯兵的好去处吗\/ 在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偷偷搞基建他不香吗? “可西南除了个封家,再没相熟的人家,且封家现在是女眷当家,我们也不能走太近,估计老二早在封家安插了人。” 阿凉敲了敲燕正雅的头,她嘻嘻一笑,就跟偷油成功的老鼠一样。“想什么呢,我们才不去找他们。我要在西南建立自己的势力。 在离燕子实和管璐最远的地方,在他们想不到的地方。” 燕正雅摸了摸被敲到的位置,傻傻的说,“可西南真的很穷。” “正是因为穷我们才有机会。” 不穷还轮不到他们呢。 好吧,燕正雅虽说不明白,但也相信阿凉。 “好,那就西南,我跟你一起去。” 这才是阿凉迟迟下不了决定的原因,西南好是好,就是太潮湿,对燕正雅的伤和身体没一点益处。 “要不我.......” “不准。”他强势的打断阿凉的话,“反正我跟你一起。” 阿凉:“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燕正雅的白眼满天飞,这在原来的太子殿下身上是绝不可能发生 的。 “你翻白眼?”阿凉直白道。 燕正雅:...... “能不能想个办法把北雨石这家伙带着。” “我看你是在异想天开。” 人家在这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跟他们一道,要逃亡就罢了,还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嘿......我也就说说,”阿凉也知道自己强人所难了,她又不是什么绝世天才,人家干嘛跟着自己。 可你的身体......” 燕正雅倒是语气轻松,也很乐观,“西南不是很多那种苗医啊,蛊医之类的,说不定能遇到不错的呢。” 阿凉的眼睛明亮,对啊,西南的民族可多,药草也丰富,说不定他们运气好,真能遇到好的大夫也不一定。 “听你的,咱们一起。” 阿凉自顾自的开心,完全没注意到燕正雅垂下去的眼睛,里面一点希望都没有。 哪里就那么容易了,那些异族大夫的医术怎么比得过这位北大夫。 燕正雅见识过宫里的太医,哪怕太医也不见得比得上这位北大夫。 他说的自己能活十来年,也就真的只能活十来年,他很清楚。 也就这姑娘傻,没去过多少地方,见识少,被自己一忽悠就信了。 不过傻也有傻的好处,这不,自己就能跟她一起了。 两人决定好,也不能立马出发,一来是燕正雅的身体还要一段时间,再一个说来也挺可笑。 阿凉很穷,她没有钱,没有两个人能到西南的盘缠...... 怎么能搞到钱,阿凉想过很多招,进离这个村子里最近的城,然后卖两个菜方子。 最后被她否决,她没有钻研过厨艺,很多菜,也就大概清楚怎么做,但精确到刀工,调料和火候,她屁都不知道。 摆个小摊卖小吃,虽也可以赚钱,但他们逗留的时间太短,一个月根本赚不到他们的路费。 最后阿凉还是选择了刚开始和北雨石所说的麻沸散。 不管多少,能卖点钱总是好的。 想到这里,阿凉就后悔,自己在萧敬那里卖戏本子赚的一万多两银子打了水漂,早知道,她提前存到钱庄里去了。 北雨石没想到阿凉会主动找自己说药方子的事,他原本都打算放弃。 “方子可以给你,但有个条件。” “当然。”北雨石点头,他也没有脸白要别人的方子。 “200两买断。” “啊?” 阿凉皱眉,“200两你不会还嫌多吧?” 要不是看在他救了燕正 雅的份上,她要她两万两都是应该的。 “不是,不是。”北雨石连忙摇头摆手否认,“我的意思是,这太少了,你吃亏了。” 阿凉:“够我们到西南的路费就行,剩下的就当感谢你救命了。” “不行不行,我拿着心不安。” 在门口偷听的北北恨铁不成钢,她阿爹真是个呆子,有便宜都不会占。 她 着急的恨不得进去亲自和这个疯女人谈,可她也知道,阿爹肯定会生气,他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心不安,就给我们多备点药,这段时间对病人上点心。” 多备点药可以,对病人上心本来就是大夫的职责,北雨石可苦恼死了,这该如何是好。 心动人家的药方,却拿不出同等的价值交换。 他想了很久问道,“姑娘现阶段最缺的是什么?” “钱。” 北雨石能理解,他郑重的点头,“好,那我就凑很多钱给姑娘。” 啥? 要不是他这院子荒凉成这样 ,阿凉就相信他很有钱了。 她一副你疯了的样子,让北雨石脸红,显然他也想到自己住的地方寒碜。 “咳......不瞒姑娘,我出生淮州北家。” 淮州北家? 原谅阿凉真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只知道淮州,不知道北家。 瞧着她一脸茫然,北雨石也纳闷了,还有人不知道淮州北家?这...... 他该如何解释,总不能自己夸自己家有多厉害吧,况且能拿出如此药方的姑娘,家族见识肯定也不一般。 就在他不知如何开口时,门口的北北冲了进来,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喂.....你这女人,怎么回事,怎么能不知道淮州北家?” “他们是做啥的?很有钱吗?” “哼!果然只能当个丫鬟,无知!”她双手抱胸,对阿凉的鄙夷表现得很明显,她可是听村里的小子们说了,这个女人是屋里躺着的那个人的丫鬟。 北雨石也惊讶,“丫鬟?你竟是只是个丫鬟?” 不是他看不起丫鬟,他只是觉得,像阿凉这种人,大概是什么世家的大小姐。 毕竟她的长相,谈吐,和气质真的不是一个丫鬟能表现出来的。 第100章 怜悯之心和性命相比算什么? “看不起丫鬟?”阿凉玩味道。 北雨石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就是惊讶......” 阿凉也没心思计较,她只关心自己想要的他能不能做到。 “我们公子什么时间可以赶路,你就什么时间把我要的药和钱准备好,我写方子给你,你也不用担心我胡乱给你方子。” 随后她想了想又说,“还是算了,我现在写给你,你自己看看能不能制出来吧。” 北雨石羞赫,“我没这么想。” 阿凉摆手,这是人之常情,她压根没放在心上,况且,这东西又不是自己的,借北雨石的手传出去也没啥大事。 她写的麻沸散方子是由羊踯躅、茉莉花根、当归、菖蒲等药材组成。(查过资料了,《后汉书.华佗传》记载的,不过因为年代久远,这些东西的真实性和准确性没有考证。 不过因为是架空文学,就当考证过,这药方是真的吧,嘿嘿。) 北雨石得到此药方,如获至宝,他捧着药方对阿凉再三感谢。 并表示自己会立刻去信家中,给他们准备让他们满意的银两。 ...... 阿凉想说,真没必要。 几欲张嘴都都被打断,最后她还是放弃了,等银子到了再说吧。 医痴北大夫和他的闺女得到药方,迫不及待的去配药了,阿凉只是记得成分,可不知道比例,这就要靠北雨石一遍遍去试了。 连阿凉好奇的他们的本家,淮州北家到底是个什么门第,他们都忘记告诉她了。 阿凉很想把北北那骄傲的小姑娘拉回来问问,喂!你说话不能只说前缀啊,重点呢? 可惜,人家好像早把这回事忘了。 不过他们不说,不代表没人知道,作为曾经的一国太子,阿凉不信燕正雅不知道,当然如果那北家真有名的话。 “你说淮州北家?” 阿凉:“对啊,那女孩说她阿爹出自哪里,如何?很厉害吗?”她眼睛都在放光,看起来对北家的兴趣真的很大。 燕正雅清楚,阿凉才不是对北家有兴趣,她是看上人家的技术,想招揽。 他无情打击道,“你别想了,淮州北家就是皇家的面子都不给。” 有个性! “为何?” 燕正雅娓娓道来,这北家的祖先原本是个医馆的小学徒,也不知她是天赋好,还是得了什么机遇,三年出师的她医术简直出神入化。 听人说,有那三胎难产的妇人,被她直接剖开肚皮,把孩子取了出来,后来还把伤口给缝上了,那妇人最终还活了下来。 她这辈子只出手了两三次,次次都要动刀子。 令人奇怪的是,这先祖不会用药。 只知道简单的药理,看病连脉象都不切。 听到这里,阿凉已经确定,这人和她一样,穿越啊,只不过那人估计是个专攻西医的大夫。 对中医不大精通。 “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那女子和当地的一药材商成亲,北家 做药材生意,且越做越大。 “那位先祖医术如此厉害,我怎么不曾听说,大庸有这么一号人物。” 按理来说,这种人就算是死了,江湖上她的传说也不少。 燕正雅摇头,“不知道,只知道她成亲以后很少行医,只是后来家中晚辈开始出现行医的,他们也开医馆,就是没见过传说中的,那开膛破肚如此惊悚的治疗方法。” 真聪明啊,阿凉想那位祖先肯定不是不行医了,她只是聪明的开始培养家中晚辈学中医。 且再也没有出手做过手术。 阿凉:“这么自信,连皇家的面子都不给?” “嗯,不给,他们掌握着整个大庸最好的药材链,有自信这么干,而且听说那位祖先去世时,立下家规,家中行医的人绝不能进宫做太医。 违者直接杀,而不是逐出北家。” 阿凉觉得自己算是清醒的一类人了。 可没想到有人比她强太多。 她自己是在经历过各种之后才清醒,人家是刚来就清醒,还能如此果断。 自己一身的医术,说放弃就放弃,决不会为了可怜别人而拿出来,家族里的人说杀就杀,决不会因为是自己的子孙就让他活命。 阿凉估计,她让家中小辈学医,就是为了减少自己心中的愧疚感。 她一身医术,却从不拿出来救人,她肯定愧疚。 也许有人骂她自私,胆小,作为一名医生,怎能眼睁睁的看着病人痛苦或是死亡。 但阿凉却很佩服,这才是清醒又冷漠,还有点怜悯之心的人类。 怜悯之心和自己的性命相比,微不足道,所以她让家中小辈学医救人,这是她那点怜悯之心, 自己冷眼旁观病人,这是清醒。 人总是矛盾的。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 人也是冷漠的。 所有人,每个人! “真厉害!”阿凉感叹。 “所以,北家在大庸很特别,家族中人医术厉害就不说 了,药材生意也基本遍布全国。”燕正雅补充道。 这种家族谁敢得罪,谁能得罪? 就连皇家都要客客气气的,谁能保证自己这辈子不生病,不受伤? “所以,北雨石说的两万两人家轻轻松松就能拿出来。” 燕正雅点头认同,这药方要是真有用,不说两万两,就是二十万两也值。 麻沸散如果真的顺利问世,北家不管是生意还是名声,必将再上一层楼。 想到这里,阿凉又疑惑,“北家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也纳闷。” 北雨石的医术两人都领教过,这种人才,北家怎么会同意让他窝在这么一个山旮旯里。 还有这些村民,看上去也奇怪的紧。 脸上没有庄稼人该有的愁苦,反而悠闲,轻松。 燕正雅瞧阿凉皱着眉头苦思,劝解道。“别想了,北大夫不是说了,已经去信家里,估计北家人很快就会到来。” 两人在讨论北家的同时,北雨石父女也在说他们两个。 “阿爹如何给他们那么多银钱,当初你不是说了再不回去吗,怎地,现在还要为了他们,去信给本家。” 小姑娘不明白,阿爹到底如何想的。 北雨石抚了抚小姑娘的头顶,叹了口气。 “傻姑娘哟,你真以为咱俩这么轻易就脱离了本家啊?” 北北摇头,表示不懂,父女两好几年没回去了,怎么不算脱离呢? 第101章 西风做东风 村里每隔段时间都会增加的村民,还有那没有教就会种药材的人。 都在说明,北家依然在身边,只不过两方都默契的没有拆穿而已。 得不到答案的北北,话题又转移到了新来的两人身上,“那人浑身的伤,看他们的谈吐礼仪,就知道不是等闲之辈。 阿爹何必救他们。” 免得惹祸上身。 她在北雨石身边长到七八岁,自然有看人的眼力。 北雨石看着小大人似的,愤愤不平的女儿,笑着摇头,“你不是被他们劫持了吗,阿爹总要救你吧。” 小姑娘两眼一翻,“切~” 她才不信,那女子会真的杀人。 她叹气:唉...... \"怎么了?\"北雨石好笑,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爱操心。九岁的年纪,操着三十岁的心。 “山下的石头说,最近外面乱的很,我担心他们不是好人。” 北雨石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顿了顿,随后恢复正常。 “放心,他们不是坏人。” 北北:“要我说,还是报官的好。” 北雨石吓了一跳,“你可别乱来。” 如果人家真的只是碰巧来到这里,碰巧治了个伤,打算伤好就走。 结果要被北北报官,这也太冤了。 “阿爹你不同意,我当然不会去,你干什么这么怕?” 北雨石能不怕吗,他那天可是听到了两人谈话,什么原本的地位,什么殿下之类的。 他就是再傻也能猜到对方的身份,当今失踪的两个殿下,一个太子殿下,一个四皇子殿下。 必是其中之一! “出去别乱说,说不定他们是江湖人,被人算计呢,到时候把他们仇人引来,我们也讨不了好。”北雨石胡诌。 本来没指望北北相信,结果她恍然大悟道。 “还是阿爹聪明,肯定是如此,要不那人身上怎会是暗器伤口呢。” 北雨石:...... 他郑重其事的点头,“所以可不能乱说。” 北北保证,自己绝不出去乱说,要说就是那人得了重病,可不是什么受伤。 江湖人寻仇可太凶残了,阿爹指定不是他们对手。 北家人的速度比阿凉想象中的更快,在她和北雨石谈妥的七日后就赶到了。 来人也是个年轻公子,听北雨石称呼对方大兄。 那人对北雨石点头示意,就算是打招呼了,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对阿凉说的。 “姑娘就是哄骗家中幼弟的人?” 哈? 哄骗? 阿凉看向北雨石,质问道。“你告诉家中我哄骗你?”所以他们是来算账的? 北雨石脸色通红,连声道歉,“姑娘误会,我大兄他......他......” 他什么,北雨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阿凉恍然大悟道,“我知,你大兄他有疑心病!” ...... 疑心病?有这个病吗? 北雨石不知道,他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那来人抬眸看了阿凉一眼,讥讽道,“伶牙俐齿!” 嘿! 不说阿凉,就说她身边的燕正雅,这会也恼了。 “北大公子这样说一个女子,是知礼?我等也算是长了见识。” 北雨石一个头两个大,他的本意是让本家随便来个人,把银两送来就行,谁知道,自家大兄亲自过来。 还这样对人家。 燕正雅攻击人家无礼,没想到这人的讥笑声更大,“用幼童的生命胁迫大夫给自己治伤的人,也配说知礼二字。” 听到这里,阿凉的眼神已经沉了下来。 本来就是一桩简单的买卖,没想到这人如此让人生厌。 “所以,公子如此大的火气,是为何?” 阿凉以为他们还会继续发难,没想到等她问出这句话时,对方的表情立马一变,脱口而出,“两万两太多。” “……!” 他娘的! “公子大概不知道,我原本只要了两百两。”两万两是你那好弟弟的自己应承的。 北家大公子北雨策两眼放光,没想到还有如此好事,这样的话,自己刚才确实过分了,他的脸上立马浮现自认为亲切的笑容。 可阿凉是谁,在他的态度转变之初,就改了心思。 “不过,我想着北大夫是识货之人,那就两万两吧。” 北雨策的笑容僵在脸上,“你出尔反尔?” 阿凉笑笑没回应,拉着燕正雅就往他们的住处走去。 后面人的声音还在,“姑娘可别忘了,你已经给了药方!”到时候还不是他们说给多少,就给多少。 这姑娘一看就没有做生意的经验,钱都没到手,已经把药方给了他们。 也就他们北家厚道 ,重诺。 给别家,人家贪了,来个不认账,他们能奈何? 北雨策如此自信的想,哪知那绝色女子听到此话,停下前行的脚步,转身莞尔一笑,那笑足以用摄人心魄来形容,可说出的话比她的容貌更有杀伤力。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多写一味药,或者少写一味药呢?” 一句话让原本的西风翻身做了东风。 说完不看身后一行人的表情,阿凉拉着燕正雅去休息。 山中寒凉,还是别出吹风的好。 完全不理身后人一句句的“奸诈”声。 看人走远了,北雨石苦笑着拉住自己还在气得鼻孔喷气的兄长,忍着笑意劝道。“大兄,消消气。其实你也知道,我们不亏的。” 北雨策冷哼,给了他一个爆栗,“你就是学医学成了呆子,做生意,当然是能多赚就多赚啦。” 怎么还有人嫌自家赚钱太多呢? 呆子中的呆子。 被嫌弃的弟弟摸了摸被敲疼的地方,嘟囔道,“那你也不能太黑了。” “嘿!你这小子,到底哪家的?” ....... 两人回到房间,燕正雅悄声问阿凉。“你真给了假方子?” 阿凉嘿嘿一笑,附在他耳边说,“骗他们的,是真的。” 燕正雅:....... 所以,他们完全是处于劣势的,她到底是怎么做到脸上不变色说谎的? “你不怕他们发现啊?” 阿凉自信一笑,“怕什么,就算有方子在手,他们想要制成那药还需要很多时间。” 燕正雅能说什么,只能用竖起的大拇指表达自己对阿凉的佩服。 第102章 太恶劣了 自从北雨策来到这个小山村,原本安静的宅子热闹了起来。 他总是有事没事找阿凉的麻烦。 比如现在:“你们打算住到何时?” 阿凉:“我家公子伤好。” 北雨策:“可你们住我弟的,吃我弟的,一文钱没付。” 阿凉:“抱歉,我没钱。” 北雨策:“没钱就想办法啊。” 阿凉:“抱歉。” 北雨策:“你把那正确的药方给我们就行,人命可是无价的。” 阿凉:“可。” 北雨策兴奋:“那我们现在就去写?” 阿凉双手一摊:“付钱!” ....... 北雨策真要气死,没见过如此厚脸皮的女子,白吃白住就算了,还倒要钱的? 她怎么没一点羞愧的意思,要是自己,早羞得待不下去了。 两人因为价格的事,还没有商量妥当,一个想要压价,一个却坚持两万两白银。 最后的气得北雨策跳脚,“你可别逼我去官府告发你们。” 这是知道他们身份了? 阿凉眼眸沉了沉,开口却是威胁:“去吧,到时候我就说,这一路都是淮州北家帮忙逃命的,他们大公子早在江南时就是我家公子的人了。” 江南时,赈灾所用的药物全部出自北家。 北雨策来过没有,阿凉不知道,但她知道北家人肯定在江南出现过。 北雨策气竭:“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皮的女子。” 阿凉无所谓道:“你要是和我的处境调换一下,估计会比我还不要脸。” 他才不会。 在准备反唇相讥时,阿凉不耐的打断:“行了,每日斗嘴很没意思,我们明日就离开,赶紧把钱和药准备好。” 这么快? 北雨策措手不及。 他转身去问自家弟弟,“那人的情况可以赶路了吗?” “差不多,只要别太赶没问题。”剩下的 只是修养问题,这就不是他一个大夫该管的了。 晚膳结束,这是最后一次谈判了,阿凉的想法坚持不变,两万两白银,再加燕正雅一年里要用 的所有药丸。 北雨策第一个跳脚,“一年调理身体所用的药丸,你怎么不去抢?” 燕正雅和北雨石很有眼色的没有开口,相视苦笑,这种事还是让能做主的人来说吧。 阿凉坐在一旁,慢悠悠的抠指甲,头也不抬的说。“这不是正在抢吗?” 妈的,跟这种没有道德,没有脸皮的人谈生意很无奈啊。 北雨策心想,自己真的很想打她一顿。 他这么想的,也打算这么做,北雨石看到自己兄长开始挽袖子,连忙把人拉住。“大兄,别冲动,别冲动......” 燕正雅万事不管,只坐在阿凉身边哼笑着看热闹。 这是他们老早就商量好的,后面一切事都听阿凉的,他专心养病就好。 北雨石更不想开口,他知道,兄长后面肯定会妥协。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这药问世将给北家带来多大的利益。 北雨策说的口干舌燥,他端起手边的茶杯吃了一口,看了一眼对面女子,人家气定神闲,成竹在胸。 不管自己说多少大道理,说北家的不易,说赚钱的不易,说老百姓买药,药价多高,甚至连威胁都用上了,她依旧无所动。 好气! 说了半个时辰了,阿凉看他还没停下来的意思。 纳闷道:“北家全大庸最大的医药世家,真拿不出两万两?” 一句话堵得北雨策心口疼,怎么可能拿出,一百个两万两都可以。 但他该怎么回答,能拿出?对他们来说九牛一毛?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在这里喋喋不休? 不能?北家没钱?那更不能如此说,这和直接说北家是虚假的最大医药世家有什么区别。 北雨石再也忍不住,“哈哈......兄长就应了吧。” 他知道,光是自家兄长的私房都比两万两多。 北雨策怒瞪自家弟弟,没见过如此胳膊肘往外拐的兄弟。 谈到最后,果然还是北雨策妥协,他一脸肉疼的说,“行行行,两万两就两万两,不过给准备的药丸可是要收钱的。” 哪知道阿凉此时又改主意了:“行,你们给一万两就可。” 啥? “为何?” 阿凉仰着她那一张芙蓉脸,表情认真又理所当然的回答:“我就想看看自己能不能说服大公子。” 哎呦!北雨策觉得这人简直把自己当个玩意耍了。 就因为她想检验自己的能力,让自己多费了那么多口舌,还失败了。 这种女人,这种女人...... 简直歹毒! 歹毒是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形容词了。 北雨石和燕正雅再也忍不住,两人哈哈大笑,就连在一边来给自己阿爹壮势的北北,和北雨策 带来的随从,都惊悚的看着这笑意盈盈的女子。 恶劣,太恶劣了。 天下间怎会有这么恶劣的女子,她的行为总是让人很难把目光放在她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 明明可以在后宅受尽男人恩宠的人,为什么要出来,偏偏还玲珑心眼。 原本信誓旦旦的要收药钱的北雨策,最后只得给阿凉所需的药丸免费,最后甚至还多给了半年的。 等他再次把笔墨纸砚放在阿凉面前,让她写药方时,她再次语出惊人。 “其实上次给的药方是完整的,估计北大夫最近也发现了。” 阿凉看着北雨石说。 北雨石轻轻点头,“只是怀疑,还没有确定。” 啊啊啊啊....... 北雨策从没认为自己是个蠢货过,直到此刻,他觉得自己真蠢,比那猪还要蠢几个度。 他抬起手指,隔空虚点着阿凉方向,实在不知说什么,最后气馁的放下手指,起身抱拳行了个大礼。 “北某心服口服,心服口服......” 不服能咋滴? 阿凉坐在原地没动,她身边的燕正雅起身扶起他,“阿凉顽皮,公子见笑了。” 两人一唱一和,一个黑脸一个白脸。 北雨策只能接受对方比自己技高一筹。 事情定下来,他们的谈话内容也从交易变成了闲谈,这次就和谐多了。 “公子主仆二人想去西南?” 他们兄弟二人对两人的身份猜的八九不离十,心想落到这种地步,他们心里肯定不甘。 只不过想要卷土重来,作甚要去西南? 那里可是被称为野蛮之地,居民又穷又野蛮。 第103章 他会不会是故意的 阿凉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只是反问道。“西南的药材丰富,质量上乘,北家怎没想过去开发西南这一块的商道?” 这? 北家兄弟对视一眼,他们不是没想过,只是那边的环境实在不好,他们一介商户,也怕地头蛇。 特别是世代扎根在那里的异族。 阿凉不知道的是,这个时代的人,对于不是和自己一个族群的人,保持的警惕性有多强。 所以她说在西南发展,燕正雅抱的希望其实不大。 就拿现在来说,西南现在有一部分虽说是属于大庸地界,但那边的管理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都是各个异族自己的管自己,每年给那边的知府上供就行。 他们族里内部怎么管理的,当地官员没有资格插手。 两人答不出阿凉的问题,但大家都明白,他们没去的理由。 北雨策尬笑,“是我们冒昧了。” 他们不是一路人,自己为什么要嘴贱问这种问题。 阿凉表示理解,燕正雅依旧没有出声,任由阿凉和他们的沟通,在北家人看来,两人的相处模式很难评。 明明是主仆,为什么所有决定都是这丫鬟在做。 那位公子连一点意见都不提,就算不是主仆,是友人,是夫妻,或是合作,甚至其他关系,也没有女人出头,男人全程陪同的道理啊。 北雨策从见到两人起,就在好奇了,但他不好意思问出口。 就在次日两人出发时,他实在忍不住问。“两位的关系.....” \"主仆。\" “夫妻。” ? 阿凉转身扭头看向身边人,他胡说什么? 但在外人面前,她没有辩解,只微微一笑,“各位,回见。” 为什么是回见,北家人不知道,燕正雅却是明白的,如果西南以后真能如阿凉所愿,北家人必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赚钱机会。 等两人出村了,阿凉才问。“要不要去找找燕文彦那孩子?还有刚才为什么那样说。” 还夫妻? 他是真敢说。 “他跟在先生身边更好,”最起码能得到很好的读书环境,自己一个病秧子,跟着她已经很过分了,再不能还来个幼童吧。 阿凉太累。 至于夫妻嘛,燕正雅建议,“其实我们在外以夫妻相称会省很多麻烦。” 阿凉想说,上次易容之后,母子相称不是更安全?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就依了他吧。 事情发展到现在,什么朝廷,什么爱恨,还有阿凉的野心,好像都离他们很远。 阿凉和燕正雅两人和为了一日三餐奔波的人没差别,且现在也没了追兵,两人更悠闲,他们现在最多的是时间。 就算两人刻意的不去关注上京,但一路上仍然有消息传播。 现在的上京可热闹,众位大人人人自危。 皇后管璐就跟疯了一样,疯狂报复之前的太子党和四皇子党。 当然不是说胡乱杀人,是罢官的罢官,流放的流放,现在朝中能用的人居然没几个。 就连梁王都被卸了兵权,闲赋在家,本来他为了白致江南总督的位置,就把王位交还了回去。 现在没了兵权,曾经大庸说一不二,地位超然的梁王府也开始败落。 还有简亲王府,要不是人家姓燕,是宗亲,还不知道该如何。 就这现在都夹着尾巴做人。 白太傅和燕世子还在江南剿匪,管璐心里不平衡,还磨刀霍霍准备向江南官场开刀。 还好被管温茂劝住了,天下现在对他们管家的意见已经很大了,再过分,天下万民能都能把他们骂死。 江南刚遭灾,官场也被太子清洗了一遍,安插的都是朝中各位大臣的近亲或子侄,管家再猖狂,也不能得罪满朝文武。 那就真真是作死。 “管璐她是疯了吧?” 阿凉悄声感叹,她和燕正雅坐在乾州的一家酒楼大厅,边吃边听。 燕正雅毫不掩饰自己对管璐的鄙夷,他说。“这种女人,就是典型的没见识,她真以为得了权力,天下真就是她的了?” 所有人都得听她的? 异想天开!就是天元帝活着的时候,也不敢这么荒唐。 天元帝的胡闹只是在自身,他哪里敢让天下人、朝臣一起陪着? 管璐就不一样,她现在是上头没人压着,忽然尝到了权力带来的甜头,可不就开始飘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管温茂虽然有点能力,还是她的亲叔叔,但地位那里,也不敢劝说的太狠。 燕正雅想到这里,又开始疑惑,“老二不像这么没脑子的人,他作为摄政王应该可以阻止。”怎的不见动静。 这个摄政王就跟没有一样,静悄悄 的,天下人讨论的也全都是管皇后。 阿凉吃了咽下口中菜,迟疑道。“你说,他会不会是故意的?” 故意让管璐这么闹。 燕正雅倒水的手一顿,不可置信的看向阿凉,“你的意思是.....” 阿凉点头。 “老二真有如此心机吗?” 这也太夸张了,怎能拿整个国家来赌,让管璐这么嚯嚯。 阿凉索性放下筷子,双手托腮,声音慵懒的继续,“就管璐的孩子是华阳真人的这件事来说,我都怀疑是你二弟安排的。” “不.....不会吧?” 燕正雅彻底没了胃口,他自认为自己不笨,可被阿凉这么一说,自己完全是个废物。 阿凉放下手,耸了耸肩膀,“谁知道呢。” 按阿凉这么说,那老二不管是心机还是手腕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厉害,他们以后只会更难。 他和老四都逃了,如果老二真是这样的人,肯定不会放弃寻找。 “这么说他们现在不大张旗鼓的找我们,就是故意的。” “当然。” 两个皇子都逃了,还是最得人心的两个,燕子实怎么可能放过。 他可对这两位没多少兄弟情,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几次面。 “你说他为何不索性登基算了,做什么摄政王。” 摄政王做事到底没有皇帝名正言顺。 这阿凉就不知道了,她再厉害也猜不到人家心里想的什么。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二皇子有点疯疯的,总感觉他纯纯就是为了好玩。 第104章 小人之心被戳破 阿凉此次来是为了找钱之桃,自己之前在永州认识的那个漂亮老板娘。 钱家现在可不得了,在江南灾情过后,一跃成为江南商户的领头人。 对,不是粮商,是商户,阿凉也是后来才知道,钱之桃并不是只有一个粮食铺子,她的主业是布匹,刺绣。 钱之桃原本是个普通粮店老板的独生女,因为她貌美,很快被当地恶霸盯上,那恶霸是吕家亲戚。 钱家父母拿什么抵抗,就在钱之桃打算一死了之时,她现在的夫婿,隔壁绣庄的孙家少爷提出了娶她。 孙家的家世比钱家好不少,在永州也算是能排得上号的富商,不是因为他们都有多少钱,而是孙家夫人,是永州同知的庶姐。 这孙家少爷从小是个病秧子,见不得风,吃不凉。 钱家父母左右为难,一边是女儿一辈子要做个小妾,一边是女儿随时都会变成寡妇。 怎么选,怎么难。 最后还是钱之桃当机立断说要嫁进孙家。 孙家最起码能护住自己。 夫君身体不好,加之又是娘家独女,钱之桃一人掌管两家生意,江南灾后,她 的生意不仅没受影响,还更上一层楼。 阿凉没有去永州找她,而是想去乾州碰运气。 乾州的玉米和小麦,让江南的农户可以花少钱,买比平时多很多的粮食,他们自然不会去选择价格更高的大米。 钱家就成了那个中间商。 钱之桃也是乾州永州两地跑。 “这次我单独去见她就行,你在客栈休息。” 燕正雅点头答应,他不是无知的人,钱之桃和他们虽然之前合作很愉快,但现在,阿凉和太子都落魄,难保她不会告密。 阿凉找过去时,钱之桃在粮店门口指挥车队装车,她就算是在一群壮劳力面前,依然没有半分扭捏,打扮的光鲜亮丽。 那一抹白在灰扑扑的伙计群中尤为显眼。 “钱老板,忙着呢?” 很少有人称呼钱之桃为钱老板,不是钱掌柜,就是孙夫人,她猛然间听到这个称呼发愣了好几秒。 转身一看,背后处站着一个满脸微笑的绝色女子,因为她的容貌,很多人都驻足打量。 很显然,是生面孔,他们在乾州城没见过。 钱之桃的心头猛地一跳,这姑娘,忒的大胆,她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逃犯,就这么大喇喇的站在街头。 她可真敢啊。 虽说乾州离上京的距离很远,但是阿凉和四皇子的通缉令已经张贴全大庸。 阿凉不知乾之桃心中的想法,要是知道,估计只会更肆无忌惮,和燕正雅的画像,她早见过了。 只能说,除了和他们在上京时的发型像,别的地方没一点相似之处。 拜托,都逃犯了,谁还梳在上京时的发髻,简直...... 就很无语。 加之自己的化妆技术,只能说明那通缉令上的人和他们那是十成十的不一样。 钱之桃回头叮嘱了几句,快步走到阿凉面前,什么话都没说把人拉进了不远处的茶楼。 她全程比阿凉本人都紧张。 等两人到了包厢,小二上了茶点退下去,钱之桃才开口。 “姑奶奶,你现在什么身份,怎么敢正大光明走在大街上的。”还来找我?怕我死的不够快吗? 阿凉无视她的紧张,端起眼前的茶杯抿了一口,忍着把嘴里的东西吐出去的 冲动,不是她觉得东西难喝,是这东西,一喝就一嘴茶叶沫子。 嗐.....果然是吃茶。 她心里虽嫌弃,脸上却没表露出一丝一毫表情,开口对钱之桃说。“姐姐放心,他们抓不住我。” 钱之桃可不知道她有多大能力,只觉这姑娘属实大胆。 她开门见山道,“姑娘此次来不会是寻求帮助的吧?” 阿凉姑娘之前的确帮过她,钱家粮铺才有了现在的规模,不过她也同样出力了,两人最多是合作,或是交易。 但如果凭着这点,阿凉想 要自己帮他们。 不管是屯粮食还是藏匿在钱家,那都是万万不能的,他们现在什么都没有,拿什么和管皇后斗。 她可不想跟他们冒险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阿凉好像知道钱之桃在想什么似的,她的低头抿嘴一笑,看向眼前满脸戒备的女子,调侃道。“姐姐在想什么呢?” “啊.....没....没有。”钱之桃下意识的摇头否认。 可对面女孩就像猜透自己心思一样,淡淡的发笑,那笑容里的揶揄明显的让钱之桃脸颊发烫。 不是害羞,是自己小人之心被戳破的羞愧。 “阿凉理解姐姐的担忧,放心,不是你心中想的那样。” 被戳中心思的钱之桃更觉羞愧,连连道歉,“对不住,妹子,我就是......” 阿凉抬手打住她要说的话,她可不是来叙旧的。“好了,姐姐,时间宝贵,不该花在道歉上面,这次来依然是和姐姐谈交易的。” 听说是来谈交易的,钱之桃人都麻了,她很想问问,你拿什么来跟我谈,逃犯的身份? 不过想到阿凉之前在江南的表现,她又住嘴了,说不定对方真有赚钱的法子呢。 可思及对方现在是朝不保夕的这种身份,钱之桃又有点退缩,她是喜欢做生意,喜欢钱,但不代表可以拿命来喜欢这些东西。 “妹子说说,但我们提前说好,要是威胁到我钱家孙家任何人安全的事,姐姐可不会做,妹子别怪我胆小。” 钱之桃此时才真正理解的父亲为何说自己财迷了,上次和阿凉做生意是赌。 这次阿凉成为了逃犯,身无分文,随时有生命危险,她依然想听一听对方想说什么。 古往今来,敢跟逃犯做生意的女子,估计也只她钱之桃一人。 听她松口,阿凉自信一笑,心里想着,愿意听就好,愿意听就说明这人有野心,人只要有了野心,呵呵....... “姐姐知道西南吧。” “当然!” 谁不知道西南,又穷人又蛮横,听说还会什么蛊术,大庸谁不知道。 “想不想把生意做到西南去?” 阿凉上半身越过眼前小几,俯身在钱之桃的耳边低语。 “哐当.....” 钱之桃眼前的茶杯被打翻了。 第105章 您表妹走啦? 她努力压下心中的震惊,看向已经坐回位置的女子,声音既结巴又颤抖。 “你.....你说什么?你开玩笑的吧?” 阿凉一脸认真,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神情比任何时候都认真。 “姐姐看我像开玩笑的人吗?我千里迢迢冒着危险找来,姐姐以为我是和你开玩笑的?” 她的问题钱之桃答不出来。 她心里清楚,阿凉不是这种人呢,两人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叙旧的程度。 对方能找到自己,还说出来,肯定有依仗,是谁?她身后的那个人是谁? 或者是说她想干什么? “妹子既然是认真的,那姐姐也必然要认真,做生意嘛,了解对方才能信任不不是。” 阿凉点头。“当然,有什么问题你问,阿凉知无不答。” “姑娘在帮谁做事?” 钱之桃从没想过阿凉现在还跟太子在一起,她想着,阿凉能在这种情况下还想着做生意,那背后的人一定相当有实力。 她可能早弃了太子。 她心里的想法阿凉不知道,她想都没想的回答。 “为我自己,我身后没人。” 钱之桃笑了,还很大声,甚至隐隐有点生气的迹象。“妹子,别把姐姐当傻子,身后没人你敢如此大胆?” 阿凉耸肩,“是真的,姐姐不信我也没法子,不过,我可以告诉姐姐的是,我以后就定居西南了。” 钱之桃不知信了没信,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又问。 “西南的情况妹子也知道,你打算让我拿什么赚钱?” 说到这个,阿凉可自信了,她掰着手指头数能赚钱的东西。\"药材啊,茶叶啊,布匹啊.....\" 钱之桃的眼睛微眯,作为商人,大庸各地有什么,没有什么她很清楚。 西南的山上药材确实多,布匹也稀少。可茶叶...... 阿凉继续道,“我闲来无事,学会了一种炒茶的手艺,那种茶叶泡出来的茶水颜色清透,茶香四溢......” 钱之桃不愧是生意人,她一下去就抓住了重点。 她说的是茶水,不是茶汤。 还说的是泡出来的 ,不是煮出来。 就光这两点,就让好好奇,真有茶会这样? 何况还有后面的颜色清透,茶香四溢...... 钱之桃不觉得阿凉在吹牛,因为她说的头头是道,如果是胡说的怎么可能如此了解。 “等妹子在西南安顿下来,姐姐必定去拜访。” 钱之桃态度的转变,让阿凉知道。这笔生意成功了七成。 现在她还没到西南,自己想做的事还没做,怎么可能让钱之桃一口答应,人家又不是你亲爹,无条件信你。 她说等自己安顿下来,就去西南拜访,阿凉就胸有成竹了。 只要钱之桃见了东西,不信她会拒绝,到时候再谈合作不迟。 想到此处,她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很多,端起眼前的茶杯和钱之桃手中的杯子碰了一下,仰头把剩余的茶汤一饮而尽。“我果然没看错姐姐,是个做大事的人。”也是个发大财的人。 她这突如其来的豪爽,让钱之桃再一次怔了一怔。 她想说,和阿凉一比,谁是做大事的人一目了然,快别取笑她了。 但最后她还是把这句话咽 下去,只愣愣的学着阿凉的样子,把杯中茶汤全数灌进嘴里。 告别的时候已到午膳时分,钱之桃留饭,被阿凉拒绝了。 她毫不掩饰的说,“还有人等我。” 钱之桃想她大概猜到了是谁,她的疑问到了嘴边,又硬生生的改为,“祝妹妹此去一路顺风。” 看着那女子挥着手的背影慢慢被人群淹没,钱之桃还愣愣的站在茶馆门口。 “钱掌柜怎的还站在这里,您表妹已经走啦。” 店家疑惑的看着这个平时飒爽开朗的掌柜,自从钱掌柜来到乾州,就没见过她这样子过。 钱之桃回神笑着说,“我这表妹要远嫁,一时有些感慨,让店家见笑了。” 茶楼店家忙道不敢。 随后心中又感叹,女子远嫁就是不好,亲人朋友担心不说,如若夫家对她不好,也没个人做主。 回头一定嘱咐夫人给小女就近找个。 阿凉回到客栈时,燕正雅捧着一本游记看的津津有味。 不知何时,他自己喜欢的故事话本都改成了游记。 看到阿凉进门,他放下书,温和的问,“如何,顺利吗?”一句话还没说完,就低头咳了起来。 “可是最近赶路太急,你身子吃不消,要不休息两天。”阿凉倒了杯水推到他手边。 燕正雅抿了口温水,摇头拒绝,“无碍,还是赶路的好。” 燕子实虽然上次不知因为什么事放弃了追踪,但这都过了差不多一个月,他该处理的事也处理了。 说不定会回头继续找。 他和老四一天不死,找他们的人一天不会放松。 保险起见,还是赶紧到西南的好。 阿凉皱眉,“可你 身体......” 燕正雅抬手打断,“阿凉你清楚的,我的身子就算是在这休息一个月,依然是这样。”不会再好转。 阿凉何尝不知。 她叹了口气,“那好,明日赶路。” 早点到西南,他也能早点休养。 乾州到西南的路程并不近,马车差不多得走半个月,和上京庆州的距离差不多。 好在,这几个月白太傅和燕恒的剿匪效果很不错,一路上没什么劫道的。 要是没有这件事,他们两人赶路只会困难更多。 西南边境虎啸营。 殷横此时已经混成了一七品都尉。 他出京时牢记阿凉的叮嘱,活下来,活下来才有资格谈别的。 加之他功夫不错,边境和永昭的小规模摩擦中,他有一次无意间救了虎啸营的头齐力将军,他看自己年轻功夫还好,就把他抽调到了虎啸营。 又因为殷横大大小小立了几次功劳。 自然而然的升到了都尉的位置。 虽说只是军营里一个最低级的七品军官,但殷横还是很高兴。 他读书不太成,也没读过多少,就功夫能看过眼,没想到有一天,他会靠自己的功夫成为一个有品级的军官。 第106章 非要做鸿鹄 上京的事殷横亦听说,他没担心四皇子和殷家,毕竟他现在已不算殷家人。 不知怎的,他最近越发挂念那心比天高的女子。 出京之时她和自己讲了她那骇人听闻的野心,“我还年轻,我的时间还有很多。”她说。 就在殷横神游时,身边人用肩膀碰了碰他,“嘿,想什么呢。” “啊.....你说什么?” 这人是和他合作最多的校尉,两人共同押运过两次虎啸营的粮草和武器,也算熟识。 看他这样子,根本就没听自己说话嘛,许英武叹气,这新上任的都尉有本事是有本事,就是太孤僻,和人交流的太少。 殷横连声道歉,“抱歉许校尉,刚才走神了,您再说一遍。” 许英武低声又说了一遍最近自己遇到的事。“听说这个季度朝廷拨给咱们的粮草还没下来,估计接下来要吃苦了。” 殷横听完浑身一震,“许哥,您.....不会吧?” 许英武是专门管粮草的,这种事他不可能开玩笑。他端着饭碗低声叹气,“唉.....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元帅那边听说私下里发了好大的火。” 殷横不懂朝政,最近发生的事军营里都传开了,大家都不知道未来会如何。 其实朝堂上再怎么争,按理来说是波及不到边境军营的,但是架不住有人昏庸啊。 这不,离往年粮草拨下来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现在还没有信。 驻守西南的三十万大军吃什么? 西南守军大元帅齐飞蒲可不是省油的灯,仗着自己手掌军权,在营帐里高声大骂了好几天。 催粮草的折子一个接一个的往上京送,可都石沉大海。 他手握大军,又镇守西南,管璐手里拿不出钱粮来,只能压下折子不出声。 “唉....你说朝堂上那些人争的倒是开心了,苦了咱们这些真正为国出力的人。”这种话殷横不敢乱说,这胡乱点头。 这种事不是他们这些底层人该担心的,齐元帅肯定有办法。 殷横现在心里想的是阿凉,不知她现在如何了,她一介弱女子,进了太子府,好日子没过几天,就开始了逃亡。 等有机会相见,自己一定嘲讽她的不知天高地厚,好好一个漂亮娘子,做个锦衣玉食的金丝雀不是挺好,非要做那鸿鹄。 ...... “还有多久才能到西南?”阿凉伸出头问外面赶车的马夫。 这是个老实的中年汉子,光棍一个,老婆孩子都得病死了,自己卖了家产也没救回来,最后伤心之下,自卖自身还债了。 阿凉买了辆马车,自己又去了人牙子处买了这位,专门给他们驾车打杂用。 离西南越近,阿凉越放松,反正有北家给的一万两,她怎么都不让自己受苦。 中年汉子李荣忠厚一笑,声音轻快的回答,“回夫人,再有一天路程了。” 李荣的心情能不好吗,原本以为自己以后就是个做苦力的,没想到运气好,被夫人和老爷买了,每天什么都不用做,就跑个腿,驾个车。 吃的还好,这神仙日子,婆娘和孩子在的时候也没这么自在过。 虽然主家老爷身子不好,但脾气好。 越往西南,阿凉能明显感受到这边的人口稀少,城与城之间的村子少的可怜。 连人口都没有,穷是有原因的。 “夫君看到了吧?” 燕正雅从书里抬起头,疑惑的问,“看到什么?” 阿凉:...... 以前没见过你这么喜欢看书啊,她指了指一被马车抛在身后的山。“那上面的好东西不少。” “可我不认识。”他说完又问阿凉,“阿凉全都识得吗?” 当然不是。 自己有几斤几两阿凉清楚得很,她神秘兮兮的告诉燕正雅,我当时背着北雨策拐了他弟,说这边的山上草药多得很,采都采不完。 哈? \"这他都信?\"西南山上的药相对于别的地方啊确实丰富很多,但也没到采都采不完的地步。 阿凉摇头,“当然不信了,所有我又跟他说,我在这边准备开个最大的医馆。聘请他当坐堂大夫。” 燕正雅肯定的说,“就算这样人家也不会答应,北家有的是钱。” 西南如阿凉的所愿的真发展起来,不用她开医馆,北家人想开多少就有多少。 所以燕正雅笃定,北雨石肯定没答应。 阿凉自信一笑,我还告诉他,“我的医馆和别家医馆不一样,我会和西姜、仓瑶族合作,我的医馆不仅有咱们汉人大夫坐堂,还有西姜、仓瑶的名医一起。 你说他会不会答应?” 燕正雅抬眸看向阿凉。“你可真敢说。” 人都没到西南,连仓瑶族的大门朝哪个方向开都不知,已经确定会有名医来坐堂了。 这点确实可以把北雨石拿捏死,毕竟那少年万事不管,一心想提升自己的医术。 他为什么要住在那么一个偏僻的山里,就是因为曾偷偷想进祠堂偷看,北家那位老祖宗留下来的手札被发现。 然后被家族赶出去了。 但人家是长房嫡孙,说是赶出去,也只是让他吃点苦而已。 现在有和西姜、仓瑶两族大夫交流的机会,燕正 雅几乎不用想就知道,他一定会来。 面对燕正雅的无奈,阿凉只嘿嘿一笑,“我敢说,就一定会想方设法让它变成现实。” “有了北雨石,认识药材不是问题。” 有人收,肯定就会有人采,慢慢的,西南的药材总能打出名声。 只要有了名声,阿凉不怕药不够,她真正的目的是药田,是种药材。 她自信的侃侃而谈,阿凉的样子让燕正雅手中的书不由自主放下,轻声说。“阿凉,你变了。” “什么?” “你和我们刚认识时不一样了。”他再一次肯定。 阿凉笑出声,“我没变。”她从没变过,从见到燕修然开始,到进太子府,到江南,再到现在,她心中想要的从没变过。 她做任何事都有目的。 没想到,燕正雅摇头,再一次肯定,“变了,变了很多。” 他们刚认识时,阿凉还是个和他耍心机的姑娘,看似把自己的目的完全告诉了自己,其实把自己的心思藏的更深。 可此时,她把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 也不知是信任他,还是觉得他现在这样子对她没威胁。 第107章 我不会,我不会怎么办 阿凉不知道燕正雅从哪里看到自己变了,但她觉得必要纠结这些。 “好呗,你说变就变,那你觉得是变好了还是不好?” 燕正 雅重新捡起掉在车厢里的书,眼睛低垂,“约莫是好的吧。” 阿凉:...... 这人说什么,自己听不懂。 两人都默契的转换了话题,车厢外的车夫李荣心里却不太平,路上偶尔遇到一两个行人,他们的眼神让自己害怕得紧。 尤其是越临近宁州,遇到的越多。 “夫......夫人。” 阿凉掀开帘子问,“怎么了?” 李荣也不想这么胆小,但是看到路边那腰间别着弯刀,穿着暴露,脸上还画着奇怪符号的人,他就心惊。 他用下巴示意,让阿凉看路边那眼神一错不错盯着他们的人。“那些人,他们的眼神好可怕。” 阿凉也注意到这群人,大概五六个,个个腰间配刀,看向阿凉他们的马车,有点凶,可不知怎地,其中一人却是凶中带着乞求。 他们身后还躺着一个女人。 马车行过时,阿凉居高处能看到那女人腹部的隆起。 这是个孕妇。 那孕妇明显到了临盆期,可她身边有个女人,嘴里说的话却是。“少夫人再忍忍,时辰还未到,再等等。” ? 阿凉就算是再不想管闲事,听到这话也忍不住。 老天爷,这什么鬼思想,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媳妇要生孩子,还要看时辰? 这是能等,能忍的吗? 她想都不想的从车上跳下来,一个跨步走到那一圈人眼前,看都没看他们,只盯着那说话 的女人破口大骂。 “你他妈的有毛病吧,啊?她都快没命了,你还让她忍,这能忍住吗?” 跪坐在孕妇旁说话的女人是个满脸褶子的老妇人,穿的花花绿绿不说,脸上也画得花花绿绿,这让阿凉想起了跳大神这个词。 那几个男人,看到阿凉不分青红皂白就骂人,他们腰间的刀都拔出来一半。 “这是我们的族里的规矩,你个外地人别添乱!” 哈! 阿凉觉得自己身体里那0.01斤反骨,被眼前人这一句话激得瞬间暴涨一百倍。 她指着那疼的满头大汗,还强忍着的女人对这些人破口大骂,“你们是看不到她就要死了吗?” 那人转都没转头看一眼背后的女子,他梗着脖子辩解,“那是我们尼乌族女人的命运,为我们诞下继承人是他们无上的光荣,哪怕为此付出生命。” 哎,我操! 阿凉想也不想的给了说话人一个耳光,“放你妈的屁!” 那人也怒了,还没人敢打他耳光,且还是个女人,简直该死,他拔出腰间的弯刀直接抵在阿凉的脖子。 “你......该死!” 阿凉也知道自己冲动了,她不是圣母,可她是女人,看到如此匪夷所思的事,听到如此毁三观的言论,她真忍不住。 女人没有权力就算了,怎能当畜牲用,怎能当成繁衍的工具。 大庸已经算是标准的古代,标准的封建了,没想到它的角落还有这样的地方存在。 就在那人的刀架在阿凉脖子上的那一刻,车厢里燕正雅手中的长剑一样抵在了对方的心口处。 他最近温文的时间太久了,让阿凉都快忘记他曾经也是文武双全的太子殿下。 燕正雅坐在车厢里,手中的长剑是从窗口伸出的。 尽管是坐着,他依然居高临下,“放下。” 几人都没想到,这车里还有人,更没想到对方敢一人拿剑对他们五六人。 就在两方僵持不下时,他们身后的女人实在忍不了的呻吟出声。 “马南救我,马南我疼。” 刚才用乞求眼神看向的阿凉的年轻人,听到求救声彻底绷不住,他一把夺过旁边人手中的弯刀,跪在阿凉脚下。“求您救救她,救救聂丹。” 马南看阿凉站在原地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连连磕头。 “求您,求您......” 用刀指着阿凉的年轻人,气得直瞪眼,可他不敢轻举妄动,手中的武器被弟弟夺了,但他心口的长剑依然没有移开的意思。 其他几人大概身份不高,他们互相看了彼此一眼,不敢多话,只站在原地不动。 阿凉听着不远处孕妇痛苦的呻吟,还有脚下马南的磕头声和道歉声。 她只觉浑身冰玲,不是她不想帮,是她没有接生过,她不是医生。 在上一辈子,离学医最近的一次,大概就是培训急救常识和在电视视频里见过的生孩子了。 她不会,她现在手脚都是冰凉的,阿凉回头看着从车窗里伸出头的燕正雅,她第一次想哭,事实上,她已经哭了而不自知。 她满眼含泪的看着燕正雅,声音里的哭腔明显。 “我不会,我不会怎么办。”她不会接生。 我就算阻止了他们这么愚蠢的行为,也没有救她的能力。 燕正雅想伸手替她抚去脸上的眼泪,可他在车厢里,一只手还拿着剑,够不到对方。 他柔声笑着,语气温柔,“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别自责。” 阿凉摇头,手指指向人群背后痛苦的孕妇,“可她很痛苦,她会死的。” 阿凉这 辈子没见过人生孩子,也没经历过。 手足无措加上害怕,她想她此时忘了自己是大庸的阿凉,她还是那个在现代为了考古不惜去盗墓的冯凉。 那个冯凉是善良的,也是脆弱的。 跪着的马南听着两人的对话也反应过来,原来,原来这女子也救不了聂丹。 他跪在原地也哭出声来,想要去人群后看一眼自己的妻子,可那些人围得死紧,拉着他劝解,就连刚开始说话的那个老婆子也开始跳脚。 “不吉利,不吉利,可不能进来。” 就在阿凉的浑身冰凉的时候,一直害怕缩在一边的车夫李荣说话了。 “夫人,其实咱们乡下人生孩子都是在家里,只要不是难产基本没啥大问题......”有时候甚至连稳婆都不需要。 他的话提醒了阿凉。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呢,这群人只是让那妇人现在不要生,没说是难产啊,自己怎么这么蠢。 在旁边加油打气,稳住产妇情绪这件事,阿凉还是能做的。 想到这里,她把人群扒开一道缝,钻了进去,然后怒吼。 “马南,把这死老婆子给我拖出去。” 第108章 他真是个好孩子,真漂亮,真勇敢 阿凉跪坐在地上,看着眼前闭着眼睛,眉头紧皱,大汗淋漓的产妇。 她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说,“夫人,孩子想要看人世间的时候到了,我们一起努力好吗?” 那产妇还牢牢记着规矩,“可....可......晚婆说时辰还没到。” 阿凉努力忍下自己心中的不适,她的语气更温柔。 “这时辰是天定,人是没权力决定的,您再不听话,孩子就危险了。” “危险”这个词让那原本闭着眼睛喘气的妇人,瞬间睁开眼,“果.....果真?” 阿凉认真点头。 “我该怎么做?” 她抓着阿凉的手青筋暴起,显然是疼得狠了,阿凉也不知道她该怎么做,她只知道看视频的时候,说什么宫口开了几指几指,但到底是多大,她根本不清楚。 她情急之下不知道怎么想到了手指宽度,不可能是长度。 手指的宽度大概一厘米,那十指就是十厘米左右,她不敢确定,但也只能赌一把。 阿凉深呼一口气,伸手去查探,还好开口 很大了。 她握着对方的手,“现在已经可以了,你只要跟着我做就行了,放心,一定会是个健康的宝宝。” 阿凉是第一次给人接生,她的脑子都是昏的,只有拼命的在脑子里搜寻那些给人接生的小说,短视频,还有电视剧,试图在里面找点有用的内容。 她握住产妇的手,语气在燕正雅的耳朵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吸气.....呼气......用力......” 这三个词她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那孩子终于顺利出生,可众人等了好久,没听到孩子的哭声。 那产妇一把抓着阿凉的手,尖利的指甲刺穿她的皮肤,可阿凉没有喊痛,也没有甩开她。 人群外,被拉出去的老婆子此时尖锐的声音也响起。 “哈哈.....报应,没有按时辰生的孩子果然是报应,这是神明在惩罚你们……哈哈……。 让你们听外族人的话,她这是故意的,故意要尼乌族长断子。” 这些人哪里能听到如此话,原本没动作的其他人,这时一个个看阿凉三人就跟看仇人似的。 那产妇也开始嚎啕大哭,可这些乱象,阿凉都没有搭理,她把手从产妇的手里拔出来。 她神情冷静且动作笨拙的用手指掏出孩子口中的脏污,然后对着他的口中吹气,这是阿凉在一本小说上看到的,她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就在她吹气十几次后,那孩子终于发出了微弱的哭声。 阿凉忽然就哭了,抱着孩子泪流满面,尽管眼泪流的凶,但她的哭却没有声音。 她抬手抹了一把眼泪,然后脱下外袍动作轻柔的把婴儿包了起来。 她满眼泪水,却脸上含笑的把包好的婴儿放在了她母亲身边。 “他很好,是个漂亮的男孩儿。” 众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阿凉,好似她是什么怪物一样,怎么有人能吹两口气,就让原本死去的婴儿活了过来。 刚开始拿刀抵着阿凉的那人更是不敢相信,他好似忘记了胸前还有把剑,愣愣的看着对方。 可从他身边走过的阿凉没看他一眼。 她脸上堆满笑容,走到半截身子都伸出车窗的燕正雅面前,仰着头鼻音浓厚的邀功。 “我成功了,我救了一个孩子,一个母亲。你看到了吗?那个男孩儿真漂亮,他真是个好孩子,求生能力真强,真勇敢......” 燕正雅握着她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抬手抚过她被汗水打湿的刘海,温柔的回应她。 “嗯,真勇敢,是个好孩子,我知道阿凉能行。” 那边被李荣控制的老婆子还在骂骂咧咧,口中各种诅咒。 阿凉放开燕正雅的手,走到她面前,照着那老脸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她 几乎用了全身力气。 比刚才打那男人的力气还大,直打得那老女人嘴里鼻子里都是血。 阿凉眼神冰冷的看着她,“你个老妖婆,不知有多少孕妇死在你手里,你也不怕人家变成鬼来找你。” 她说的肯定,那婆子被阿凉的眼神吓到了,她瑟缩着身子,明显有了一丝害怕。 但还是嘴硬的为自己辩解,“你.....你可别胡说,我可是族里资历最高的晚娘。” “哈!害人性命的魔鬼。” 说罢让李荣放开她,喊他驾车进城。 前面的宁州城已经近在眼前了。 就在马车要启程时,一群人才想起道谢,马南抱着孩子,走到车前磕头。 他们一点没有让产妇该好好休息的觉悟。 “多谢恩人,我尼乌族一定......” 阿凉抬手打断了马南要说的话,“你们最好找个正经大夫给她好好看看,还有,产妇要多休息。” 她纤手指向一边手足无措的几个男人,“让他们抬着吧。” 也不怕大出血。 马南慌忙点头,可提到看大夫,他就犯难了。 这宁州城是有个医馆的,但他们都不给外族人看病。 阿凉可不懂这些,让李荣驾马车离开了,等一行人不见了身影,马南才回头看向自己兄长马杜,也就是刚才拿刀抵着阿凉的年轻人。 “兄长,我们要进城吗?”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眼里的喜悦怎么也挡不住。 马杜还没回答,刚生产完的妇人聂丹开口,“进城,我要看大夫。” 聂丹是个胆小又一心顺从自己夫君的女人,她从不在男人跟前表达自己的想法。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转头看向对方,聂丹并不畏惧,她虽说现在身体虚弱,还躺在原地,但她很想活,健康的活。 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 他们都以为马杜会发火,毕竟对方可是尼乌族的少族长,也是规矩最严重的人。 现在的他们族长的第三代没有按照规定的时辰出生,马杜肯定不同意,甚至不会认这婴儿是他的侄子。 没想到对方没反对,反而指挥剩下的几个男人做个简单的担架,抬着聂丹进城。 众人虽然惊讶,但也乖乖照做,只有马南看了一眼自家兄长袖中颤抖拳头,心里清楚他在想什么。 他垂下眼睛,看向怀中的孩子,心里叹气。 大兄也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吧...... 第109章 你眼中的厌恶,我看的清清楚楚 宁州城和阿凉想象中的异族满地跑的情景不一样,城里没有想象中的荒凉,反而是卖什么的都有,就是人口不多。 “不是说西南异族人多吗?怎么街上不见?” 燕正雅摇头,他也不甚清楚,不过宁州境内确实很有多异族,每年上供的东西不是假的。 也不能说一个异族都没有,偶尔也有那么一两个,但阿凉发现他们都没有人身自由。 比如,一个包子店里,居然有个下人做事,那人的长相一看就是异族,可对方穿的破烂不说,脚上还带着脚镣? 她心头一跳,伸手指过去,“那是?” 宁州怎么回事? 包子店有下人,雇人都很平常,可为何要给下人带着脚镣,这不是犯人。 还有异族人拉车的,依然带着脚镣。 阿凉越看越觉得这西南和传说中的不一样,不是说异族野蛮,不服管教吗? 燕正雅也越往前走,心头越沉,一个小小的包子铺,都到了呼奴唤婢的程度,所以宁州很穷? 所以他们的下人到底太廉价,还是宁州人太有钱。 大庸就是再烂,法律也是健全的,不得打杀下人,不得虐待下人。且从没有奴隶这一说。 这城里人完全是把人牲口用了,这些劳动力已经不算是下人,而是奴隶了。 主仆三人住的客栈算是宁州规模不错的,三层楼,阿凉推开窗户,朝客栈的后院看去。 果然后院的做苦力的人都是异族,且都带着脚镣,旁边甚至还有人拿着鞭子监督。 “你说宁州知府知道吗?” “就算他不知道,下属官员总知道吧,就算下属官员不知,衙差总知道吧。” 况且大街上如此的明目张胆,知府不知道才怪。 阿凉:“他们是真不把人当人啊。” 西南,江南,肃州,阿凉这辈子走的最远的三处地方,每一个地方都刷新她的三观。 这就是信息不发达的悲哀,明明在现代坐个飞机只要一两个小时就能到的地方,在这里最起码得走半个月。 地方上的风土人情如何,也是当地的官员说怎样就怎样。 “一群畜生。”她骂出声。 和阿凉的暴躁相比,燕正雅显得平静很多,他站在窗前定定的看着楼下。 过了很久,才开口,“阿凉变了很多。” 这是他第二次对她说这种话,阿凉不懂他的话题为什么永远前言不搭后语,但她还是回应他,“我知道,你说过。” 燕正雅把视线移到阿凉身上,咧嘴笑了一下。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你到现在还认为自己没变。 阿凉:....... 感觉好难沟通,她也来了兴趣,转身坐在桌边给两人倒了水,执起茶杯放在嘴边,好奇问道。“那你说说,我什么变了?” 她还是那个她。 阿凉很确定。 没想到燕正雅开始细数她的变化,“从见到阿凉的第一眼起,我就知,你绝不是滥用善心的人,在江南,你做的每件事,看起来是为了灾民,可到底是为了什么,阿凉你心里清楚的。 在上京你把文彦托付给萧敬,不是为了我,而且据我所知,你很讨厌燕文彦。” 他骨节分明的手点了点阿凉的眼睛,话语直击她内心。“每次你面对他时,眼中的厌恶,我看的清清楚楚。” 阿凉说不出话,她下意识的想反驳,她想说不是,她是真的看那小胖子可怜,是真的想帮作为太子的他。 可她张了张口,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燕正雅对这些好像很不在意,继续陈述,扒开阿凉极力隐藏的阴暗。 “在我第一次向你介绍萧先生背景的事,你就在打他的主意了吧。 萧先生是个有才的人,同时也是迂腐的人,尤其在男女性别上。 你把燕文彦送过去,就是为了以后再和他能搭上关系做铺垫对吗?” 阿凉愣愣的看着燕正雅的嘴唇一张一合,把自己所有隐秘的心思道的一干二净。 “原来你心里都清楚的啊。” “猜的。”他说。 阿凉摇头,笑看他,“幸亏你对我有点好感,要不我早死了,对吗?” 燕正雅低头喝水,没回答。 过了一会,他又开口,“其实,我们坠崖后,你对我的种种照顾,让我受宠若惊。” 他以为阿凉会放下自己不管,这对她来说才是最有益的。 阿凉很坦诚,“救你是真心 ,想要你身后的势力也是真。” 燕文彦身上的名单,萧敬,白致,甚至是燕 恒。 燕正雅:“你不怕我一直活着,那样身后人你就没机会得到?” 这一次换阿凉沉默,可燕正雅替她回答,“到时候你会挟持我,或是杀了我对吧?” 阿凉猛地抬头,“没有,我绝没有过想杀你的心思。” 听了她的话,燕正雅满意的笑了,“看吧,这就是我心悦你的原因。” 明明自己死了,她会走的更顺利,可她还是选择了拼命救他。 这样的阿凉,就算这辈子做不成伴侣,做友人也是不错的。 “我很卑劣吧?” 什么依仗都没有,还妄想得到那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对于真心对待自己的人,依然利用殆尽。 “是很卑劣,情有可原。我们刚认识时,我也想过利用你。” 如果她是个贪得无厌,或是没那么优秀,燕正雅想,她估计早没命了。 说开了,两人的心底都放松了不少,燕正雅问她。 “接下来什么打算?” 打算啊。 阿凉软骨头似的整个上身都趴在桌面上,偏偏还要费劲抬头看他,样子尤为滑稽。 “做生意吧,我想先去周围山上看看。” 她心心念念的茶树,不知道多不多。 古往今来,茶叶是最赚钱的生意,没有之一。 得知她的打算,燕正雅有些失落,强笑着说,“对不住,我这身子不能陪你。” 他一直以来都表现的无所谓和乐观,现在忽地这样,阿凉很不习惯,她直起身子说。 “为什么道歉,翻山越岭本就不是你的强项,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是个拖后腿的吧?” “不是吗,我这身子.......” 阿凉伸手捂住他的嘴“打住!” “前期我跑外面,你可能没什么帮不上什么忙,但后期和各位商人的交接,肯定需要你啊,你真以为我是铁打的,能兼顾所有? 况且我现在可就只有你一人可以用。” 第110章 他是个涵养很好的君子 “那北大夫虽说预言了你的寿命,但往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你......真不打算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 燕正雅摇头,“别担心,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谁担心你了。” 燕正雅笑了笑,他当然知道阿凉在担心什么,她担心她所做的这些,是给自己做嫁衣。 如果他的那心还在的话,最后摘了她的果实,那她岂不是很冤。 两人是要在宁州长期发展的,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找个落脚之地。 还好当初从北家手里拿了一万两银票,宁州在边陲地,房价也不像上京那么寸土寸金。 可两人对宁州两眼一抹黑,完全不了解。 就那一万两,还要连带着做生意的本钱,得省啊。 “要不要去封府拜访?”阿凉征求燕正雅的意见。封家的祖籍就在宁州,不过从封光亮祖父起,封家全家移居上京,也只有祭祖时才回乡。 封跃大概也是第一次回来宁州。 当初从封家的队伍脱离,到现在已经快三个月了,不晓得燕子实的人有没有回京。 燕正雅道,“按理来说,我应该去祭拜封太傅,可封府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们还不是很了解,过段时间吧。” 假如燕子实真的派人守在封家或者风太傅墓前,那燕正雅必死无疑。 还是低调点的好,毕竟两人现在还是逃犯。 找住宅这件事,还是得找本地人,每个地方都有中人,这是最快捷的,但他们两人明显是外地人,有的中人就很喜欢坑外地人。 在客栈小二送饭菜时,阿凉给他怀里塞了一两碎银子。 那小二当时的表情可有意思,手里捧着银子发愣,想要还给对方,又很不舍,这可是银子。 他长这么大没见过银子,只有铜板。 且客栈虽然也偶尔有客人打赏,但是对方只要给十个铜板都已经是巨款了,没想到这位夫人一出手就是一两。 他三个月的工钱。 阿凉看着的他纠结的表情,可真有意思,把他那捧着银子的手往他胸前推了推。 “小哥拿着吧,是小女子想求小哥帮个忙。” 小二把握着银子的手攥的紧紧的,点头如捣蒜 ,“夫人您说,能帮上的咱肯定没有二话。” 阿凉微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小哥打听打听,咱们宁州城里口碑最好的中人是哪家?” 就这点事啊,小二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他就怕这夫人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光是打听中人,这个简单,自己从小生活在宁州城,对于这些再清楚不过。 “夫人问我,算是问对了,小子从小是在宁州城长大的。” 阿凉:“那麻烦小哥给推荐一家,我们夫妻感激不尽,你也看到了,我们夫妻从外地来,家夫身体不好,实在是......艰难。” 她这么一说,让小二觉得自己手里的银子发烫,人家家里那么难,自己拿了人家一两银子是不是不厚道。 不过,愧疚是愧疚,银子是不可能还回去的。 大不了,他们找宅子的事,自己上点心就好。 人家能买得起宅子,也不差他手里那一两银子。 小二哥内心戏十足的安慰自己。 ....... 次日,阿凉和燕正雅根据小二的介绍,来到一处异常杂乱的街道。 卫生不好就罢了,乞丐还多,这也能理解,可阿凉的看到有人家随处在街上搭个窝棚,几口人住在里面。 西南又是多雨的地方,到处潮潮湿湿,这种环境真是没法说。 整个街道的路都被堵了,也就勉勉强强留出两人能通过的道路。 更可怕的是,这种事大家好像都习以为常,街道两边的店铺和住宅人家没人赶这些人。 不说燕正雅难以理解,就是阿凉也想不通。 走到这条街口,阿凉就萌生了退意,这里面做生意的真的实诚? 还有那口碑最好的中人家,真在这里?她觉得,那小二哥怕是在唬自己。 就在她准备转身时,一个眼尖的老太太叫住了他们。 “夫人老爷可是有什么需求?” 阿凉想装作听不到,没想到那老太太的腿脚快得很,三两步就到了他们面前,再一次开口。 “夫人老爷可是有什么需求。” 她身上的味儿实在不好闻,阿凉还好,燕正雅已经克制不住的想抬手掩鼻了。 可对方是个老人,他又是个很有涵养的礼貌君子,觉得这样不好。 所以他的手抬起又放下,抬起又放下,反复了好几次。 阿凉在心里都笑翻了,让他在客栈等,非要跟来。 那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虽说没见过这么富贵又好看的夫妻,但见识的形形色色的人性多了去了。 怎么可能看出燕正雅的尴尬。 她也不生气,哈哈大笑道。 “老婆子身上实在不好闻,大老爷捂着鼻子会好受点。” 她不说还好,一说燕正雅白玉似的脸上红云密布,羞得! 阿凉连忙帮他解围。 “婆婆见谅,我家夫君从小出身富贵,虽说现在家道中落,但也没见过如此环境,所以......” 这老太太怎么可能怪他们,她摆摆手,“不怪不怪。人之常情。 对了,你们来这条街可是有什么需求?” 这条街的东家怜惜他们,不驱赶他们,老太太很感激。 所有只要有人来,她总会上前搭讪,不让东家们因为他们这些人,生意亏损的更厉害。 话已说到这里,阿凉再不可能转头返回。 她道明来意:“鸿运客栈的小二哥介绍来的,我们想找吴老三,吴中人。” 老太太一拍大腿,“嗐......吴中人啊,熟,我熟得很,我家的窝棚就在他的店门口。” 阿凉连声道谢,“烦请大娘您给带带路。” 老太太哪有不应的,对这夫妻的感观很好,这条街上的东家都是好人,货好,人更好。 也有人闻名过来,但看到这个环境,大多都转头就走。 住在外面的他们也羞愧,但没法子,实在没地方去了。 至于卫生这玩意,他们也想收拾的干干净净,可不行啊,只要干净整洁了必然遭遇那些小偷的光顾。 唉...... 老太太心里难受,不知道这天下啥时候才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她也没几年活了。 第111章 你知道个屁 得知阿凉夫妻是要在宁州城买宅子定居,老太太惊讶的合不拢嘴。 “夫人啊,这人都想往宁州外面跑,您夫妻怎会想到定居的?” 这是个吃人的地方啊,人不活的不像人 。 “我和夫君来宁州看看有没有生意做做,想重振家业呢。” 说话间几人走进一间规模不算大的铺子,和外面的环境相比,铺子里面要干净整洁很多。 已经有人听到动静掀开后院和铺子之间的帘子迎了进来。 他说,“这宁州都穷成什么样了,怎么还有人想不开来这里做生意。” 阿凉抬眼看去,是个老头,瘦瘦高高,好像饿了好几顿的那种,但他性格格外开朗。 “老三,两位贵客是想找住宅的,打算定居宁州。” 老太太站在门外说,她并没有进店。 吴老三热情的招呼他们坐,对门口的老婆婆说,“李大嫂也进来坐。” 那老婆婆连连摆手拒绝,“你们谈生意,我老婆子在旁边瞎掺和什么,你们忙。”说完转身走了。 吴老三见状摇头,说了多少次了,没事的没事的,李大嫂总是这样小心。 他回头看向阿凉二人,“两位真打算定居宁州?可打听过这是什么地方?” 从这句话就看出,他确实是个实诚人,阿凉微笑着说。 “夫君家道中落,族人欺辱,无地可去,只好来宁州还可拼一拼。” 这话的信息很多,然吴老三的脑子里一下就出现了很多内宅隐私,虽然他没经历过,但也听过不少。 这宁州城里,别的人不多,曾经家世辉煌,现在落魄的人比比皆是。 都是无处容身的人才选择的地方。 “夫人想要什么样的宅子?” 阿凉回答的很干脆,“当然是大的,越大越好。” ? 吴老三一头问号,不是说家道中落吗?怎的还买宅子越大越好? “夫人是还有仆从?”他下意识的看向阿凉旁边坐着的温柔公子,对方从进门开始一句话都没说,他试图让这位当家的也说几句。 结果让吴老三失望了,他的眼神那么明显,对方也没开口的意思。 “只有一个车夫。” 所以三个人要住大宅子? 这什么人家啊。 不过,做了这么多年的中人,吴老三别的没有。眼力见却练了出来。 这夫妻两人身上的气势一个比一个足,虽然他们的态度很和蔼,那位公子看自己的眼神,就算是坐着,也是从上往下看的。 这是贵人身上独有的眼神。 现在的宁州城恐怕找不出这样的人。 可他也不会多嘴。 “小老二手上的大宅子倒是有几个,看您二位是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可以去看看。” 阿凉:“现在就有。” 吴老三无有不应。 第一处宅子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宅子,五进。 好家伙,占地近十亩(查过资料,五进宅子占地十几亩到一百亩之间不等。) 就面积这块,阿凉很满意,自己要是炒茶,就不用在在外面重新找地方。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破,想要住进去,得重新修缮,位置也不咋好,快到城门口了,离主街道有点远,这点阿凉倒是不介意。 她决定再看看。“再看看别的我在决定。” “夫人,这宅子要价两千两。” 阿凉垂着的眼皮子一跳,好 便宜。还没有自己写的一本戏本子赚钱。 “这么便宜,怎么还没卖出去?” 吴老三大笑,“夫人啊,谁家会 来宁州买宅子,还是如此大的,一般五进往上都是顶顶的大户人家才住的。” 需要住五进宅子的人,人家也不需要来宁州,要不是这位夫人说越大越好,他也不能带他们来看这宅子。 阿凉尴尬的笑笑,不好意思,她想岔了。 第二处是三进,里面也还行,能将就住,最让阿凉满意的是,不仅离街道近,靠街面还有个铺子。 要价三千两。 比那个五进的还多出一千两。 最后一处也是三进,没有铺子,离街道也近,里面是保存的最好的,几乎可以拎包入住。 阿凉转头问燕正雅,“如何,你中意哪一处?” “你做主。” 阿凉感叹,自从两人把话说开后,燕正雅真是万事不管。 她摸了摸下巴,“我喜欢大的。” 意思就是想要那五进的。 阿凉选那里,做生意方便是其一,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离城门口近,离知府府衙也远。 不容易和官兵碰上不说,有事跑路也方便。 吴老三没想到他们真买了那处五进的,要知道这宅子压在他手里五年了,连看都很少有人来看。 以至于现在里面杂草丛生,好多人就叫那鬼宅,说里面有鬼出入。 吴老三听完只呵呵一笑,有个屁的鬼,世上要真是有鬼,那些恶人贪官杀人凶手,估计早下地狱了。 没道理他们现在活的比好人还滋润。 房契这些东西阿凉都交给了吴老三去官府办 ,她给了对方十两银子。 “过户费用剩下的 ,不用还,就当是请中人喝酒了。” 两人都走出好远了,吴老三还站在原地,手里握着个银锭子发呆。 “老三,干嘛呢,大街上发呆。”有熟人过来打招呼,看到了他手里的银锭子。 “嗨哟......你这老头,去哪里发财了,这大的银锭子。” 说着就要上手去抓,他想放嘴里咬咬是不是真的。没想到,手还没碰上,吴老三手腕一翻,揣进了怀里。 “想屁吃呢你,这是给贵人办差用的。” 那人也不恼,笑着打趣,“撒子贵人哦,这年头,宁州城里 除了当官的,还哪有什么贵人来。” 除非是脑壳子有毛病才来到这里吃苦。 吴老三丢下一句,“你知道个屎。”然后转身走了。 十两银锭子,他发财了,其实去衙门办理过户手续只要二两银子,再花一两银子打点里面办差的,他吴老三最起码能剩下七两。 直接把自己两个月的辛苦钱都赚回来了。 对他这么大方的人,可不是贵人? “宁州的人口还是太少了。”燕正雅环顾四周开口。 一个地方越穷,人就越想往外面跑,稍微有实力的人都跑完了,剩下的不是摆烂的,就是穷的没能力跑路的。 “官府的无能罢了。” 纵然西南在他们看来天然的劣势,但官府连一点作为都没有。 实在让人心寒。 第112章 通缉犯画像,不看也罢 “其实把异族人都算上,西南人口不少。” 异族不相信汉人,汉人也防着他们,两边人都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可不就越过越穷吗? 再加上那些少数族的人一般栖身在深山里,宁州怎么建设。 这个时候的大庸,对于这些民族根本不像现代那样包容,什么政策都能享受到。 大庸把那些人看成自己的附属,只要交税就行,别的一律不管,就拿宁州城来说,明显是不让那些人进入的。 就让他们在山上那一亩三分地里生存。 有好东西也换不了银子,布匹,甚至药材。 那天他们在城外遇到的那群尼乌族人,可不就是没人跟他们传输思想,才那么愚昧的吗。 对于阿凉说的把异族人口都算上这事,燕正雅却有不同的意见。 “可他们难管理不说,风俗习惯也不同。”让两边人融合在一起,迟早打起来。 他的话阿凉并不怕,她一摊手,“这就是个长期活,指望一两天就改变,根本不可能。” 有道理,燕正雅点头。 此时,他听到身边人再一次说,“两年,给我两年,我一定让西南的变化翻天覆地。”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采飞扬,在太阳下耀眼的让燕正雅移不开眼。 “是阿凉的话,必然能成功!” 他认真表情让阿凉笑开,环着他的手臂感叹,“也就只有你这么无条件相信我咯。” 他都快成阿凉吹了。 因为新家要修缮,阿凉和燕正雅成了鸿运客栈的常客,和那个小二哥也更熟。 阿凉得知,他叫方仓,因为祖父一直希望家里的粮食有一粮仓那么多,多到吃不完,故而取了这个名字。 从小在宁州城长大,他家就住在吴老三店铺的那条街上,同时也知道了那条街的名字,六华街。 “那条街怎么回事,那些人.....” 阿凉很想说,那些人怎么那么不懂卫生,还有,怎么所有人都挤在那一条街。 方仓说,其实他家也在那条街上搭了个窝棚,家里都他一个人出息,找到活干,别人都没事做。 也就是说他一个人养了一大家子。 阿凉真的很不想表露出震惊的神态,可忍不住。 “你......你们怎的不在城外安家。”最起码可以种点东西,地方也没这么...... 方仓摇头:“夫人大概不知道,城外人少,太危险。” “就因为危险?你们都住在城里?”他们一路走来,也见到过在西南这边有村庄的,虽然不多。 没有方仓说的如此夸张吧? “晚上,晚上很危险。” 阿凉来了兴趣,她追问,“怎么个危险法?” 方仓原本不打算说的,但架不住这妇人好奇,他戒备的看了看四周,只好硬着头皮低声回答。“鬼,有鬼,从山上下来!” ...... 无语已经不能形容阿凉此时的心情。 这都什么跟什么。 “你见过?” 方仓摇头,当然没有,要是看到他现在还能有命在这里同她二人说话。 燕正雅又问:“那可是你的亲人见过?” 方仓依然摇头:“没有,听说的。” ....... 就因为这荒谬的谣言,他们全都挤在城里过着乞讨的生活,也不去城外寻求生机。 阿凉不知怎么评价。 “官府不管吗?” 方仓:“不管,说实话,他们甚至从没往 六华街去过。” 阿凉挥手让他下去,等房间就剩燕正 雅一人,她才笑出声,是被气笑的。 “我原本以为咱们上次在城外遇到的尼乌族够无知,没想到宁州的百姓也不遑多让啊。” “你不信鬼神之说?” 阿凉摇头,没有回答。 如果真是鬼神作祟,怎么在宁州城没发生,偏偏发生在城外的山村。 不合理。 如果造谣的人说是山上猛兽嚯嚯,可信度可能会更高。 “阿凉打算如何做?” 没得到阿凉回答的燕正雅再次开口。 怎么做? 她继续摇头,“我们两现在这身份,什么也做不了,就连做生意,也不能太高调,以免被官府注意到。” 事实上,他们早被宁州知府狄池注意到了。 “听说城门口处那座闲置了几年的五进宅子被人买了?” 狄池的师爷侯正奇纳闷,大人怎么会关心这种问题,他压下心底的疑问,躬身回答,“是的,大人,听说前几天卖出去了,现下正在修缮。 是对年轻的夫妇,想在宁州定居。” 狄池听完笑出声,他抬手抚过自己还不算太长的山羊胡,出声调侃。“还有人花大价定居宁州?”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师爷也觉得那夫妇就是钱多的没处花的主,他跟着笑起来,“可能是哪家的公子哥闲来无事,想来见识一番宁州的风土人情吧。” 理由倒是好理由。 但是:“侯师爷说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虚呢?哈哈......” 狄池食指指着他发笑。 笑完就让侯正奇下去了,他自己收了脸上的笑容,低头盯着书案上的书信发呆。 太子薨逝,四皇子潜逃,摄政王和管皇后下令全国缉拿? 这对夫妇又来的如此突然,可恨他在宁州待了十几年,不知四殿下的长相,不敢轻举妄动。 这宁州城不仅离上京远,和其他州县相比也偏僻。 他倒是想找个见过的人确认,可没人见过。 新来的封家倒是可以,可封家此时在守孝期,闭门谢客,他也不好去找。 至于朝廷给的通缉犯画像,不看也罢。 “来人。” “大人”,守在书房外的心腹恭敬道。 “盯着那对夫妇。” 等书房再一次剩狄池一人时,他陷入沉思,喃喃自语,“我这宁州也要乱起来了吗?” 阿凉想做事,可没有趁手的下人,她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 “不能光明正大买人,做什么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怀念以前你 的暗卫,对了,为何你的暗卫一直到现在都没现身.......” 宫里不能带暗卫阿凉能理解,可他们都逃出皇宫这么久了,也不见燕正雅的暗卫找来。 作为太子的暗卫,不可能这点本事都没。 阿凉只顾埋头说话,完全没注意到燕正雅神色的不自然。 “会不会在我进宫之前就被杀光了?” “你在开玩笑吗?”身为太子的专属暗卫,能被皇宫的侍卫杀光,这不是闹呢吗? 第113章 被人盯上了吧 关于暗卫这个话题,阿凉想不明白,燕正雅也一脸懵懂,两人就结束了这无聊的谈话。 可看到阿凉为了无人用而苦恼,燕正雅建议。 “吴老三不是中人吗,让他介绍几个能干勤快的,应该问题不大。” 他的话提醒了阿凉,她激动道。“六华街啊,那么多人没事做,我可以不买他们,雇佣就行。” 反正只是体力活,跑腿的,也不怕他们学了去。 至于炒茶...... 还早,她的生意还没快到如此地步。 修缮宅子的人是吴老三推荐的,李荣索性住了进去,方便监工。 这天他到客栈兴奋的和阿凉汇报,已经修缮的差不多了,“夫人,有时间您可以跟老爷一起过去看看,这半个月以来,里面的变化大得很。” 他是真心开心,活了这么些岁数,可算是知道有钱人的大宅子里面是什么样了。 阿凉心想,变化当然大,买宅子花了两千两,修缮和买东西花了一千两。 “要不去看看,以后也算是我们的家了。” 燕正雅跃跃欲试,这是我们的家,我和阿凉的家。 不知怎的,他想到了很久以前看过的一本话本,他问。“我这算不算吃软饭?” \"不开心吗,什么都不用干,还有人养着你。\"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好事。 燕正雅仔细想了想点头,“是挺开心。”主要是阿凉的软饭不是谁都能吃到的。 两人身后跟着的李荣:....... 娘哎......老爷和夫人果然不是普通人。 阿凉和燕正雅到底没看到他们的新宅子,因为在街上遇到了那天的接生孕妇的丈夫马南。 他不顾街上人的指指点点,拽着阿凉的衣袖不让走,“恩人,阿父真的很想见您。” 他的穿着很有意思,是宁州本地人的服饰,完全不像那天初见时的暴露。 他大概也不适应这种注目,被燕正雅黑着脸打掉的手,转而去 扯自己的衣襟。 阿凉没有立时答应,而是反问他。 “你父亲为何想见我?” “当然是为了致谢,您救了聂丹和孩子。” 马南说的真心,可阿凉却不会傻到真去信,“要是真想感谢,为何要等这么久。” 他们在宁州城已经停留近二十天。 只能说明,邀请她去他们族里这件事,尼乌族内部商量了好一阵。 阿凉把人带回客栈,问道,“你父亲是你们尼乌族族长?”阿凉记得他们那天提过。 “是。” 阿凉:“远吗?” 她的计划中本来就有了解异族的打算,所以肯定不会拒绝走一趟,原本她打算等生意进入正轨了再考虑, 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寻来。 阿凉问远不远时,燕正雅侧目,他很想提醒她。 最近有人盯着,还有,他们对尼乌族完全不了解,就这么去可能会有危险。 没想到等她打发走马南,回过头却笑看燕正雅,“你的暗卫打算藏到什么时候?” \"你知道?\"燕正雅惊讶。 “诈你的,没想是真的,哈哈哈哈......” 她脸上没一点芥蒂,可燕正雅还是不放心,慌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隐瞒,我就是.....就是......” 就是想再享受一段时日阿凉的照顾。 他清楚的知道,只要阿凉知道暗卫存在,就会对他放心很多,在自己身上的心思也不会那么多。 这点隐秘的私心,他怎么说得出口。 阿凉拍了拍燕正雅的肩膀安慰他,“没事,反正他们提前现身也没事做,只不过这次去尼乌族,可能得辛苦他们了。” 对于尼乌族,他们两个都是两眼一黑,什么都不了解。 “那是肯定,你的安全是放在第一位的。” 既然已经揭穿了暗卫存在,那被人盯上的这件事肯定也得让阿凉知道。 “最近客栈附近热闹了很多。” 燕正雅看和窗外状似无意道,阿凉来到他身边低头看去,“我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想到你也有这感觉。 是被人盯上了吧?” 宁州和别的地方不同,太多年没有变化,稍微有一点不同,就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你认为会是谁?”阿凉偏头问。 “我们进城也没大动作,就买了一座宅子,宁州谁会关心?” 是啊,不就是一座宅子,一般来说,最先注意到的肯定是周围居民。 可他们注意也是因为好奇,最多在宅子外围看看,指指点点,万万不可能来客栈盯着宅子的主人。 除非他们是吃饱了撑的。 “官府。”阿凉肯定的说。 “聪明,那阿凉说他们为何要盯着我们。” “说起来,这宁州知府狄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竟从没听说过。” 其他州的知府多多少少都有点知名度,好的,坏的,贪钱的,贪色的,总带点自己的特色。 就这宁州知府,阿凉只知他叫狄池,别的一概不清楚。 连他多大年纪都不知。 从燕正雅的口中,阿凉才了解到这个狄池是个怎样的人才。 23岁进士及第,26岁就做了宁州知府,从此再没高升过,在宁州知府的这个位置上当了14年。 简直离谱。 “这人好奇怪,从他进士及第到宁州知府这个位置只用了三年,按理来说能力应该很高,可后面做了知府之后怎会如此寂寂无名?” 燕正雅摇头,狄池高中时他还小,天元帝继位也才六年而已,这些事如何能清楚。 “这期间一直没回过上京?” “没有!”燕正雅很肯定的回答。 逆天! 阿凉每了解一次大庸的官员,都要被刷新一次三观。 从开始的韩弘厚,到后来的管温茂,曹文栋,甚至是白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才华和智慧,还大不相同。 “可是,吏部年年都有考核,怎么也不能让一个人,在同一个地方任职十几年不变的吧,” 说到这里,燕正雅也觉得好笑。 “你知道,狄池为何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宁州知府吗?”还没来得及阿凉摇头,他就自顾自的给出了答案。 “因为传言宁州是不毛之地,当初要选宁州知府时,资历合格的各个官员能推脱的推脱,能找关系的就找关系,最后这个名额就落在了资历还不太够的狄池身上。” 还能这样? 第114章 真好奇这人 “所以他是捡漏来的?”阿凉惊讶。 捡漏? 燕正雅怔了怔点头,“也可以这么理解。” 阿凉已经不知道脸上该用怎么样的表情了,她最近无语的有点多。 “后来呢,为什么没回上京,是吏部忘了他,或是不让他回去。”但是吏部怎么可能有这个权力让一个官员坚守同一个地方十几年。 又不是守国门,镇边关。 “都不是。” 燕正雅给出的答案居然是,狄池初来宁州的第一个月,就给陛下递了一封折子。 上书宁州城多穷,异族多彪悍之类的,还夸下海口,不把宁州治理的和江南一样繁荣,他永不回京。 “这话听得怎么这么熟悉?” 燕正雅失笑,“白致的爹,白太傅说过,土匪不绝,他永不返朝。” ....... 好吧,她忘了。 可是这狄还是很奇怪啊, 从阿凉近期的观察,和外面的传言来看,他在宁州城根本毫无建树。 那种大话是怎么说出口的。 “真好奇这人。” 燕正雅表示,从尼乌族回来,可以让暗卫好好查查这人。 是该查,是敌是友总得分清楚,西南宁州是阿凉以后要长期发展的地方,她想在宁州做的事情有很多,肯定要做到全是自己人。 “如果真不同路,那我得借你的暗卫一用了。” 燕正雅无不答应,至于有人抬杠说他冷血,好歹对方是他们燕家臣子的这种言论,燕正雅听都不想听。 呵! 都没几年好活了,谁还管这江山以后谁做主? 和马南约好上山的这天,一大早就开始下雨。 西南的雨其实很多,阿凉和燕正雅自来到宁州,大多时间都在客栈房间闲谈,或是下棋,以至于她这个完全不懂围棋的人,都快被燕正雅调教出来了。 尼乌族位于宁州城外二十里处的大阳山腹地,山上的灌木居多,幸好尼乌族的人也偶尔外出,有一条窄窄的 小路。 两个暗卫也在前面开道,但尽管如此,阿凉依然遇到很多蛇。 妈的,早知道她让那族长自己下山了,这也太吓人了,她没有细看都知道,里面这树丛里还有很多体积很小的虫子。 “你们住在里面不怕被咬吗?” 马南自信道,“我们族人不怕蛇,他们都不咬人的。” 我信你个鬼,阿凉都不想回应他,哪有蛇不咬人的。 察觉阿凉不信,马南急了,“是真的,我们族里有长老会驱蛇,驯蛇。” 原来如此,这才是他们不怕蛇的原因,她忽然对尼乌族感兴趣了,“你们制毒吗?” 马南以为阿凉的意思是,他们会不会用蛇来制毒,连连摇头否认,“当然不会,我们不杀蛇的。” “那蛊呢?”她再一次出声。 没想到马南更迷糊了,那是什么? 阿凉和燕正雅对视一眼,不是说西南人都很会搞什么毒啊,蛊啊,诅咒之类的吗? 现在这什么情况。 她压下心底的疑惑,再也没开口,心中想的是,到了他们族里内部,自己总会明白。 燕正雅此时的状态却不太好。 他气喘如牛,汗如雨下,速度也越来越慢,可硬是一声不吭。 阿凉叹气。“你说你到底在逞能什么,不都让你在城里等了吗?” “对不起,我高估自己了。”燕正雅也没想到自己身体会差的如此地步,不就是几步路吗? 可他却不能让阿凉一个人去涉险,尼乌族到底什么样的,他们根本不了解,他才不要在客栈等。 就算是因为自己的身体拖了阿凉的进度,他也不要一个人。 阿凉当然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到底没忍心责备,只淡淡的解释,“我就是担心你身体.....” “我能坚持 。”他倔强的握着阿凉的手不松。 走到最后,阿凉还是让暗卫们轮流背他进山的。 大阳山没有愧对自己的名字,他真的很大,阿凉和他们从在山里走了三个时辰才到目的地。 然后她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他们的村落不是可以说是隐藏在树林之间,房屋依山而建,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建筑风格独特,多采用木材和竹子搭建,简洁又实用...... 这和阿凉想象中的情景又不一样了,她大概是受现代短视频的影响,觉得他们的生活可能还在原始中。 她真想给自己一个耳光,叫你傲慢! 尼乌一族对于阿凉他们的到来很重视,村口的人满满当当,都是为了见识这位救了他们族中继承人的恩人。 最激动的当属女性,阿凉的很多言论,她们从聂丹的口中听说了。 她们才恍然,原来女人生孩子根本不需要看时辰 ,这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事。 是他们无知了,虽然还有很多人不认同阿凉的言论,但那都是男人,他们根本不懂女人生孩子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尼乌族的族长是个长相可怕的老头儿,个子高大不说,脸上的沟壑很深,加上那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看上去很神秘。 神秘又可怕。 从 阿凉和燕正雅出现在他视线里时,他就在用他那浑浊的眼珠子打量对方。 阿凉做男装打扮,他和燕正雅一样,抱拳问候,虽然行礼了,但没有弯腰。 这是燕正雅曾经作为太子的骄傲,让他给异族人行礼,还不如杀了他。 就算他现在落魄了,这份骄傲依然。 看着眼前两位出彩的年轻人,尼乌族长马泰甘的脸上浮出一抹极扭曲的笑容,这给阿凉看的头皮发麻。 他想干嘛? 随后见他站在原地,努力学着中原的礼节,做了个虚扶的动作,她才反应过来。 这老头大概很长时间没笑了,为了显得亲切想挤出个笑容来。 没想到会是这个效果。 “听二子回来说了几位恩人的事迹,老朽就厚着脸皮请贵人来逛逛,顺便指点指点我们。” 阿凉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所说的指点是哪方面。 在燕正雅的提醒下,她才想到他们能来到这里的原因是救人,难道是要她传授医术? 这玩笑可开大了。 阿凉当初拒绝,“族长快别这么说,我可不会什么医术。” 还能再离谱点吗,让她教杀人都比教救人容易 。 第115章 平平安安 “族长是不是理解错了 ,我不会医术的。” 这本来是一句很常见的解释,没想到却惹得一群尼乌族人发笑。 “我说了什么好笑的事吗?” 阿凉踮脚悄声问旁边的燕正雅,得到对方的摇头回应,阿凉更不解。 还好此时马南站了出来,他解释说,阿凉他们理解错族长的意思了,族长的意思是让阿凉指点他们思想和生存之道。 哦豁! 阿凉的眉头一挑,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 不过,这么一看,异族人也不算是迂腐啊,知道求教山下的汉人,既然这样,为什么要等到现在,偏偏要问自己。 随便在山下找个有点见识的都能问到,当然人肯定不会白白指点,但是,这年头,只要有“重金”二字,想做什么做不成? 尼乌族就算再穷,集全族之力,总能拿出来点吧,要不他们怎么生活的。 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现在,阿凉原本就打算和这些人套好近乎,就算不能为自己所用,能合作也是好的,她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寻上门。 老天爷这是看她前十五年太苦,终于想起给个挂或者气运补偿? 可阿凉也不是什么圣母,别人说指点就指点的,她歪头笑眯眯的问,“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众人怎么都没想到,连屋都没进,这人就开始问有没有好处了。 难道没有好处她连这屋都不愿意进吗? 哪有人如此直接的,刚见面都会问这话,不是说山下的中原贵人是最懂礼节的吗? 马泰甘显然是个内心强大又阅历深厚的老人,他只是愣了一瞬就反应过来,他点头,“当然,不可能让恩人您白指点。” 嘿......上道! 阿凉心上一喜,这喜色连脸上都带出来了 ,她声音轻快的说,“那我们进去一叙?” 众人连忙热情的请他们进门,一直观察阿凉的燕正雅全程嘴角都没压下去,他以前觉得自己喜欢的是她的聪慧。 后来在最近的相处中他发现,其实阿凉有时候某些小心思,某些直接,某些贪心让人心情异常愉悦。 燕正雅就喜欢看她和一些人打交道时的奸诈。 除了尼乌族的人对阿凉好奇,燕正雅的暗卫们也频频打量她。 其实他们是在乾州时才找到太子殿下的,对阿凉和太子怎么逃出来,又经历过那些,完全不清楚。 现在看到这聪明狡黠的女子,他们好奇的同时还担忧,太子殿下可怎么降服此女啊。 如今的殿下,可不是以前那个差一步就坐拥天下的太子殿下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阿凉也不着急和他们谈了,进去除了寒暄就是吃吃喝喝。 和阿凉想象的一样,他们吃的东西都是肉食为主,很少有素菜和粮食。 她能理解,这深山里难种粮食,到处都是树林,说不定还有猛兽,避开这些不谈,他们想买种子也没地方买。 宁州城里的排外风气异常夸张。 就算是买了,还要扛回山,唉.....难死了。 阿凉去见了那个她接生的宝宝,很可爱,长的白白胖胖的睡在母亲身边。 聂丹想让她抱抱孩子,阿凉慌忙摆手,“别别别,我看看就好。”这么娇弱的婴儿,她可没有勇气抱。 此时的她完全忘了,当时她有多冷静,抱着婴儿吹气时有多震撼人。 聂丹看出了阿凉的局促,她的抱起孩子往阿凉怀里一塞,“没事,让他认认自己的救命恩人,这孩子还没有名字,聂丹厚着脸皮可否求一个。” 阿凉连声拒绝,“取名是孩子父亲长辈的权力,怎能让我一个外人越俎代庖,不可。” 聂丹还在坚持,看阿凉一副打死不应的情形,她一时也没了主意,求助的看向站在门口的丈夫。 马南开口,“孩子的性命都是您救了,取个名字而已,没那么多讲究。” 夫妻俩轮番着劝,门口的燕正雅没有一点要帮她解围的意思,阿凉没法,只好妥协,“大名还是你们自己取,我给孩子取个小名好了。” 夫妻俩哪有不应的。 阿凉在脑子里搜了很多好听又有意义的名字,最后还是选了最朴实,最常见的一个小名,“安安。” “希望他能一辈子平平安安。”她说。 阿凉抱着孩子走到门口燕正雅的面前,炫耀似的说,“这就是那个勇敢宝宝,是不是很漂亮?” 燕正雅低头看了一眼,他觉得也就是个正常孩子吧,和阿凉说的漂亮完全沾不上边,不过他还是违心的夸赞,“确实是个漂亮孩子。” 他没想到,阿凉居然还有这么一面,会喜欢孩子,她抱着孩子时的心细和温柔不是装的。 从之前她对燕文彦的态度来看,燕正雅以为阿凉是不喜孩子的。 “想不到,你居然如此喜欢孩子。” 阿凉把孩子把孩子交给身边的孩子父亲,纠正燕正雅的话,“准确的说,我喜欢这种不会作妖的孩子。” 好吧! 燕正雅终于能理解她对燕文彦的态度了,因为那孩子的确令人生厌。 而且孩子调皮起来确实很气人。 夜晚他们是留宿在尼乌村的,为了招待贵客,族里人专门进山猎了一头鹿来。 打猎对他们来说好像很轻松。 阿凉看了一圈,发现这个尼乌族的寨子里明显男多女少,男人体格子也强壮 ,虽然不离谱,但也比山下的汉人强。 阿凉私下里偷偷问过聂丹,“为何你们这里女人看起来很少?” 不会是重男轻女太严重,女孩子都被那啥了吧。 她原本以为这是最合理的理由,没想到聂丹给出的原因更炸裂。 大多数生孩子没了。 就这一句话,让阿凉说不出来话,这就是缺少见识和教育的后果,他们不懂,他们让女人已经到了临产期还憋着,只为等一个吉时。 明明分娩时间还没到,可就是为了赶一个吉时,甚至催产。 就这样导致了女性的减少,一尸两命是常有的事,前段时间那个拿刀抵着记住的年轻人叫马杜,马南的兄长,他的妻儿就是这样没了的。 阿凉听完浑身冰凉,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这些人是什么样的思想,太可怕了。 第116章 未知总让人害怕 “没有女人反抗吗?” 也没有人觉得这样是不合理的吗? 聂丹摇头,“没想过,因为我们一辈子没出过这座山。”更不知外面人是怎样生活的。 “这破规矩谁定的?” “不知,从我们生下来就有了。” 阿凉想到了聂丹分娩的那天,“那你为何那天会出现在那里?” 聂丹低头不好意思的说,寨子里没大夫,听说山下的大夫光把脉就能知道孩子健不健康,她自己偷偷下山想去看看。 被自己丈夫带人找到,没想到在理论的时候,到了分娩时刻。 也就有了阿凉看到的那一幕。 他们所谓的欢迎宴在阿凉看来就是现代的篝火晚会,不过他们这没有跳舞唱歌的,纯粹就是围一圈吃东西。 阿凉盯着火堆神游,被身边的燕正雅推了推胳膊、 “怎么了?”她回神。 “老族长跟你说话呢。” 马泰甘并没有因为阿凉的走神而生气,反而又重复了一遍。 “依夫人之见,我们族人该如何改变?”只有变了才能活下去啊,这寨子里太苦了,小儿子一伙人抱着个孩子回来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寨子里一半人都不赞成,说又违祖训,又违族规。 那孩子不是特定的时辰生的,不吉利,他也是这么想的。 可小儿子一句那位夫人还说我们不让孩子正常出生才是 有违天意,有违自然。 可自然是个什么东西,他们不懂,更害怕懂。 懂了就意味着要改变,改变还不一定会成功,未知总让人害怕。 尤其这种推翻他们几百年来都保持的族规,在尼乌族的众人听来就是大逆不道的。 几辈子都在这座山里,安逸的连外面的战争都跟他们没关系。 没有山下人富足就没有吧,最起码他们安全。 让他们下定决心找阿凉改变的原因是聂丹,她告诉众人阿凉是怎么救她跟孩子的,就吹了两口气,她的孩子就活了。 聂丹对阿凉有种盲目的崇拜。 她甚至怀疑过,对方是不是他们族里经常祭拜的仙子,来拯救她的孩子的…… 怎么改变啊,好问题! 阿凉听到这个问题没有一刻思考,立马就给出了答案。“当然是走出这里。” “什么?” “你说什么?” 众人因为这一句话沸腾了,有害怕的,有愤怒的,更有跳起来想打人的。 ....... 不要说问出这个问题的族长了,就是一向奉阿凉为神明的聂丹都看了过来。 走出去? 离开? 这怎么能行呢,他们在这里住了几辈子,祖先的给的产业怎能说不要就不要。 还有他们出去吃什么,喝什么,住什么? 不能光一句话说走出去就走出去,这女子根本不懂他们这些人的苦和顾虑。 他们怎么能指望山下人指点他们呢。 能和夫君从一个地方来到另一个地方安家,乘坐马车,还雇着马夫的人,是无法理解他们的,他们也不应该指望。 看众人如此激动,阿凉扶额叹气。 “冷静,各位冷静,听我说完。” 她说的走出这里,又不是全族人都搬离,那他们敢搬,阿凉也不敢让他们搬啊。 好几几百户人都搬下山,吃什么,喝什么? 马泰甘抬手让众人熄声,等着阿凉解释。 “我的意思是,分批进行,挑些年轻人,下山去学习,去做事......” 从阿凉到寨子里一直躲着她的马杜此时忍不住开口怼道,“你说的轻松,那城里对我们族人什么态度,我不信你不知。” 还学习,还做事? 这女人就是在做梦。 这种情况阿凉当然知道,宁州没有她确实不行,可她来了,怎么就不行呢。 她自信一笑,“我说行就行,我能把你们带出去,当然就会安排妥当。” 这女人如此有本事? 马泰甘没想到她会说这话,激动的身子都前倾了不少,“您说真的?” 阿凉淡定的喝了一口他们自己酿的酒,烈得她的表情管理差点破功,“那当然。”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这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让马泰甘更信服了。 她细微的表情可没骗过身边的燕正雅,他好笑的低头吃了一口东西,因为身体问题,尽管他没喝酒,但闻着旁边之人酒杯中传来的酒味,他也能猜到很烈。 看到这里他也算是看明白了,阿凉她想开展自己的赚钱计划,可却没人可用。 如若有尼乌族的加入,她就会顺利很多。 众人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会解决的如此顺利,甚至顺利的过头,他们只要跟着对方走就行,别的都不需要担忧。 就在一群人心中都在打着小九九,想着怎么让自家人选上,或是打听到具体要做什么时,马杜再一次开口。 “你想要什么?” 好问题! 阿凉心中赞叹,居然没有被这么大的诱惑冲昏头脑。 她抬眼扫了一圈,果然,众人眼中的热切消散一大半。 “很简单,我要你们绝对的服从。” 你们?她的意思就是整个族人对她绝对的服从,马杜都气笑了,她这是想干什么? 想要他的族人做什么? 老族长马泰甘也皱紧了眉头,对方要钱要物,要什么都行,可绝对服从这个要求涵盖太广了。 他可不能拿这个尼乌族来赌,马泰甘心中叹息,果然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 眼看他们的思维发散的越来越远,阿凉连忙出声打断。 “你们可不要想太多啊,我不会让你们去偷去抢,请你们做事是真的,想要你们服从也是真的,但绝不是现在。” 她现在什么都不是,谈服从太早。 等宁州到手再说不迟。 “此话何意?”马泰甘急切问道。 “很简单,我提供住的,吃的,还有工钱,你们替我做事就行了。”随后她又补了一句,“放心,我做生意的。” 确实很简单,如果阿凉开始不说那句绝对的服从,说不定现在会有很多人心动。 就因为那句话,现在让这些人又踌躇不前。 燕正雅也知道,阿凉刚才那句话有点着急了,他开口给她找补,“放心,每个人我们都会签订契约。” 可他这话也没甚用处,因为尼乌族的人基本不识字,就算识字签了契约,主家反悔,他们拿到官府也没人管。 第117章 一个敢忽悠,一个敢信 事情就这样僵住了,这是个死局。 阿凉自己却不急,这就和赌博一样,尼乌族如果敢赌,自己肯定也不会让他们输,不过胆小不敢赌,那也没法子。 她也不催,就等着他们自己想明白。 不是她欺负不识字的人,是总要有人带头,想改变现状,必须要有失败的勇气。 让阿凉意外的是,先站出来的人居然是一直和自己抬杠,曾经拿刀抵着自己脖子的马杜。 “我去!” 阿凉看过去的时候,他很局促,甚至心虚,但依然站的直挺挺的重复了一遍,“我去!” “好胆色,”阿凉鼓掌称赞。 她并没有因为之前的不愉快而嘲讽或者不接纳对方,这让很多人对她的评价更好。 随后连同马南在内的几人也站起身来表示也愿意追随。 阿凉无不 接受。 只要她的商行里出现雇佣尼乌族人的情况,阿凉相信,别的部族不是没有眼睛,一样能注意到,到时候就是他们找自己了。 所有承诺都是口头,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这顿饭吃的算是圆满,大家都得了自己想要的,所以,阿凉的心情不错。 在众人散了后,燕正雅问她想先做什么? “医药吧,估计北雨石快到了。” 燕正雅却没有这么乐观,“你确定他会来吗?你还说他大概会对异族的大夫感兴趣。” 可现实是,这些族里说不定连个正经大夫都没有,就拿尼乌族来说,是真落后。 说到这个,阿凉也心虚,她当时拐北雨石的时候,说的可是信誓旦旦的,可谁知道,西南和传说中差别如此之大。 “来了再说吧。” 如果人家真不想待的话,那也只能找找别的大夫,只要钱到位,聘请一个医术不错的大夫,应当不难。 两人不知道的是,他们口中的北雨石此时已经到了宁州城。 “阿爹,你们就没有约好去哪里找对方吗?”北北是真服了,都当爹的人了,为什么还要自己给他操心。 北雨石:“我们两人谁都没来过这边,怎么约?”总不能站在城门口等吧。 ....... “也不知道你怎么就那么相信那女人,那种人一看就不是好人。” 北雨石对着的她的脑袋盯敲了一下,“你个小屁孩懂什么。” 哈哈。 她不懂?北北真想笑,两个连宁州城都没来过的人,聊往后聊的热火朝天。 到底谁不靠谱,一个人敢忽悠,另一个人也敢信。 她都不知道该夸那心机深沉的女人聪明,还是吐槽自家阿爹傻。 这宁州城两人都转遍了,也没遇见那女人,且如此大的一座城,只有一个医院,药价贵不说,大夫医术也一般得很。 就这每天的客人都络绎不绝。 气的北雨石差点上去跟人家理论,他家是药材世家,当然知道药材的价格。 高是高,但也没这么离谱的。 要不是北北死命的拉住他,他现在指定被人打了。 “不是说西南异族多吗?为何街上不见。”偶尔看见几个,也是做苦力的。 北北才不关心这个,她敷衍道,“谁知道。” 她现在关心的是如何在宁州活下去,两人是从北家逃出来的,北雨策知道弟弟打算去西南追随阿凉时,气的差点上家法。 那两人是什么,具体身份自己虽不能确定,但也猜的八九不离十。 那朝不保夕,说不定哪天就没命的人,他怎么可能让弟弟跟随。 可北雨石是个固执的,他一心想来西南和异族探讨医术,最后被北雨策关了起来。 可他还是偷跑了出来,北雨石和自己便宜女儿北北,两人身上的钱财加起来也就百来两银子。 北雨石是个有技术的,其实只要他在路上给人看看病,也能赚不少。 可架不住他见不得穷人受苦,遇到了就免费给人看,有时连药都给人家抓了。 北北看的清清楚楚,有的人并不是真的穷,他们身上是有钱的,可北雨石坚持不收钱。 这不,盘缠到了宁州将将够用。 剩了最后几两银子,住了客栈,每天还要吃喝,再找不到阿凉,他们两人就得流落街头了。 从小生在富贵之家的北雨石哪里懂这些,以前有小厮跟着,后来北北长大,这些事就是北北在负责。 所以,他对钱财之物并不了解。 当北雨石知道他们没多少钱的时候,并不焦虑,他说,“明日,上山看看。” 凉姑娘说这里的药材丰富,他打算亲自去验证,如果是真的,那这西南可就真是个宝地。 北北没意见,她想着,能采到药材也是好的,最起码可以换点钱。 两人就这样上了山,北雨石从没如此快活过,好多其他地区很难培育的药材,宁州城外居然如此常见。 “宁州真是个好地方,真是来对了,凉姑娘说的话果然是真的。”他对北北这么说,结果换来北北一个翻上天的白眼。 药材多是多,虫子也多啊,她都快吓死了好吗。 “你到底还要在山上待多久?”连续三天了,吃不好住不好,时不时的遇见个蛇啊虫啊的。北雨石自己倒不怕,甚至有的他还直接弄死打算带回去入药。 面对北北的问题,北雨石根本没听到,他看到了中原地区最缺的川贝母和天麻和石斛。 好东西,都是好东西。 最后北北没办法,只好抬出了阿凉,“阿爹,我们还是早点下山吧,说不定凉小姐已经回来了呢,药材就在这里,他又不会跑。 可耽误了凉姑娘的正事就不好了,说不定她已经把你想见识的大夫带回来了呢。” 北雨石采草药的手一顿,是啊,可不能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耽误正事。 “走,下山。” 他想提起装药材的背篓,结果太重,因为惯性,他差点一个马趴趴在上面。 北北:...... 这没处理过的药材多重,她阿爹不会不知道吧? “唉.....真是好地方,搁以前,我们两个在山上蹿个三天三夜,连这三成的量都采不到。”他以前看都不看,拎起背篓就走。 没想到有一天,会嫌弃药材多,拿不动。 甜蜜的负担说的就是这? 第118章 用什么赚钱 也许是两人的运气好,他们在城门口,遇到了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金诚达阿凉。 北雨石顾不得失礼,他边跑边喊,“凉姑娘,凉姑娘,这里,我在这里......” \"北大夫?你们刚到宁州?”他的声音不小,阿第一时间都听到了,我回身问道。 还不等北雨石回答,后面跟上了来的 北北抱怨:“什么刚到,来了四五天,盘缠都快花光了,也找不见你人。” ....... 阿凉这才想起,她和北雨石在哪儿见面,怎么联络都没约好。 她的问题,她连声道歉,“抱歉,北大夫,当时没想到......” 北雨石是个心态很好的人,他大手一挥,潇洒道,“没事,现在不就见了吗,早晚的事,况且我和北北还上山采了很多药材。” 他颠了颠后背的背篓说,“凉姑娘果然没有骗我,西南是药材宝库。” 北北都气死了,没见过这么缺心眼的人,都不知道趁着对方现在有点愧疚之心,多要求点好的。 好好的人情就被她这个傻爹一句话抹没了。 好气! 嗐......说到骗不骗的这个话题,阿凉有点心虚。 北雨石来这里最大的原因是学习精进医术的,但她可能要食言。 燕正雅当然知道阿凉的心中想法,他说,“先进去吧,其他事等安顿下来再说。” 阿凉直接带众人去了她的新宅子,现在的人数加上阿凉主仆三人也才十几个,五进大的院子完全够住。 他们这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城,其中大多数还是异族人,自然受到不少关注。 等知道他们在最近宁州城最瞩目的宅子里住下时,众人的好奇心更是达到了巅峰。 自从这宅子卖出去后,天天叮叮咣咣的修缮,可主人是谁,就没人见过,只有一个姓李的管家每天忙进忙出。 现在看到这么多异族人,宁州城里的百姓就在怀疑,是不是异族人的买的。 可异族有这么大胆子?明目张胆的在宁州城买房,不怕这宅子被人一把火烧了? 不管他们如何好奇,依然不见宅子有任何动静,连门头上的牌匾都不挂,主人家姓什么都不知。 里面修缮好可以住了,阿凉让北雨石父女也住了进来,她最近考虑怎么在靠大街的这面墙上开个门,用前院的厢房开医馆。 至于北雨石所期待的大夫,等他听了阿凉的解释后,虽然遗憾,但也没纠缠。 “你才见过一个异族,不能代表其他部落就没有,我可以再等等的。” 这么好说话,这么通情理,让阿凉都不好意思了。 她答应以后医馆全权交给北雨石负责,不管是从定价还是招人,自己决不插手。 “你不打算用这医馆赚钱?” 医药行业有多暴利,没人比他这个北家人更懂,再加上自己的医术,北雨石敢保证,不出三个月,他们医馆的名声就能传遍整个西南。 阿凉摇头,“我要赚钱的路子可不是靠医馆。” 医馆想要发财,就得提高药价,诊费,虽然北雨石有那个价值。 可提药价这种缺德事阿凉并不打算做,本来西南就穷,看病 费用再提高,普通人还怎么活。 只要医馆的收益能维持在不亏损的边缘就够了,这原本就是阿凉的打算。 北雨石好奇道,“那你打算用什么赚钱?”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不过你负责医馆,我只有一个要求。”阿凉正色道。 她忽然的严肃,让北雨石的神情也不不由得郑重了很多,“什么?” “对于异族人和本地人一视同仁!” 只这一句话,就让北雨石决定,以后不管发生什么,自己都要跟着阿凉。 至于北家的祖训,说的是不能和皇家扯上关系,是不要搅和在宫廷斗争里,阿凉又不是。 “没问题。” 北雨石是个纯粹的人,阿凉相信,他答应了就会做到。 不过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屯药。 “医馆开业前的准备工作还有很多,你现在的任务是闲了教我带回来的那些人,认识药草,让他们去山上采。” 这对北雨石来说没一点问题,“可光靠山上的药草根本不可能支撑一个医馆的运营。” 有的药草炮制成药材,时间得等很久。 还有西南没有的药材,这些都是需要阿凉想办法的。 “放心,我有安排。”阿凉在去尼乌族之前,就打发之前和自己合作的影三出发了,让他去乾州收购药材。 她给了对方六千两银子,尽那些银子买就行。 其实买药材,六千根本收购不了多少,可这是她现阶段能拿出所有的钱了。 现在手里就剩了几百两,得保证这群人这几个月吃饭。 至于质量的把关问题,阿凉让他随身带了一封给钱之桃的信。 钱之桃虽说不涉猎药材生意,但她肯定有这方面的人情,帮着把关质量这种小事,她不会推辞。 不说别 的,钱之桃心底还是希望阿凉能成功,她后面跟着发财呢。 宁州知府狄池最近一直派人盯着那宅子,发现对方除了修缮,没有别的动作。 心底松了口气,也许真是人家买个宅子想定居呢,自己想多了。 可在他这口气还没松到底时,对方又有动作了,带了一群异族人住了进去,他们想干什么? “他们在宅子里都做什么?”狄池问。 下边跪着的人回答,“不清楚,不过他们最近起早贪黑的上山。” “然后呢?” “背了很多草回来.....” 狄池现在是真摸不清这些人的路子了,费劲找这么多异族人回来,就是上山割草。 不....不不不.....不对,肯定不是这样的,他摇头。 “继续盯着。” 等过了几天,那人又汇报,“他们不是真的割草,是挑着挖,有的需要根,有的需要叶子,属下看过了,他们只需要特定的几种......” 听到这里的狄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不是异族人,也不认识药草。 但这些人的这种动作不就是在采药吗? 那夫妻是大夫? “下去吧,继续盯着。” 只要不是和官府有牵连的人就好,狄池想到自己的秘密,坐立不安。 第119章 进了火头营 “ 我们这么大动静,宁州官府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阿凉疑惑。 燕正雅说,“早盯上了,跟了好几天,估计以为咱俩是大夫吧。” 阿凉背着手站在宅子里的梅树下,低头看着脚下的蚂蚁,语气坚定,“不行,这个狄池必须得查一查。” 最起码要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怎样的弱点。 从他对六华街的些人的态度就能看出,这人做官实在不咋滴。 异族再是异族,那也是大庸的子民,大庸的异族,他居然任由汉人买卖,奴役。 “让他们去吧。” 燕正雅指了指空中,哪里是现在已经全部转到暗处的影卫。 只能依靠他们,现在一整个宅子的人,就属他们最有本事。 这件事由燕正雅去安排,阿凉放心的很....... 西北边境。 “嘿.....我说阿修小哥,打饭的速度快点啊 ,兄弟们还等着吃呢。”那人说着就把手里的碗递了过去。搓着手,嘴里还嘀咕,“这鬼天气,都四月份了,还这么冷。” 这打饭的阿修哥,就是当初说来西北参军的燕修然。 他熟练的把粥递到对方手里,看到依然是粥,这士兵嘴里不埋怨天气,开始嘟囔朝廷了。 “也不知道那些当官的怎么当的,这么冷的天,天天喝粥,天天喝粥,什么是个头......” 他的抱怨声也是其他士兵的心声,虽然现在边境还算安稳,不会一直打仗,可环境恶劣啊,就给人喝粥。 妈的! 因为有了起头的,这里的气氛很是低迷。 从干饭变成了窝窝头,从窝窝头现在变成了粥,这些人能经历那么多场战争活下来,都不是傻的。 这些变化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们的粮草不多了。 唉...... 日子怎地就这么苦呢,这里参军的人,很多都是家里穷的吃不上饭的,想着来到军营里好歹能吃饱,还能有点军饷拿。 可现在,他们的军饷已经两个月没发,吃的也越来越不好。 燕修然和陈路当时进军营时,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会被分派到火头军这一块。 天天不是烧火就是打饭。 陈路的运气好,他是一个正常的士兵。 两人现在什么身份都不是,只能接受这个分派,陈路心疼他家殿下,很多次都想偷偷来帮忙,被燕正雅呵斥回去了,他们现在情况是完全不认识的。 帮什么忙。 他低头搅粥的速度越来越慢,作为火头营里的人,他比这些人更清楚他们的处境。 现在的上京,好像已经忘了边境还有这么多士兵。 管璐没理过朝政不懂情有可原,老二没读过书,对朝廷不熟悉也能理解。 可别的官员呢? 燕修然不信他们不知道,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户部一分钱都没了? 可江南赈灾时,户部尚书蔡良明明说过,把军饷留了出来。 现在已经四月份,军饷还没到,所以,上京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他的人都打散分往各地,想知道点消息委实不容易。 事实上不仅燕修然纳闷,就是上面从大元帅到各位将军,现在也为粮食发愁。 眼看粮食要看到底了,可朝廷那边什么信都没有。 几十万士兵,总不能没被匈奴杀死,要被自己人饿死吧。 往前数百年来也没有过这种事啊。 西北的领军大元帅叫闻锐锋,虽然官职大,但在上京没什么人脉,且已经十来年没回过上京了。 就这样的人为什么能稳坐大元帅的位置? 只因他曾救过先皇的性命,那时他还是宫廷里个不起眼的侍卫,先皇被刺杀时,他以身挡刀。 这里的先皇指的是燕修然的祖父,天元帝的父亲。 后来天元帝看他功夫好,人又实诚,就送去了西北历练。 这一历练,对方就扎根西北,一步步靠资历熬到了大元帅的位置。 所以,很多上京的消息他全靠永安世子,毕竟人家是伯府出身,还是三皇子的舅舅。 “林宗啊,你可知,现在上京是个什么情况,这眼看士兵们都没吃的了,本帅这心里焦得不行。” 林宗是永安伯世子的名字,姓关,关林宗。 和闻元帅一样,他心里也不好受,上京的发生的事,父亲已经来信告知了。 还有皇帝驾崩,也昭告了天下,可谁家皇帝都死了好几个月了,朝堂上连个新君都没有。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他说,“元帅也知道,现在朝堂上下都被管氏把持,管皇后又是个年轻的内宅夫人.....” 剩下的话他没说,靠闻锐锋自己脑补。 闻锐锋也知道这事,他夜晚常常偷偷骂上京里的人,他们争权夺利,为何最后受苦的是百姓和士兵,简直不公平。 “不是说二殿下摄政吗?” 怎就到了管氏把持朝政的程度。 二殿下好歹姓燕,再说了,能把京师护卫营拿到手里的人,按理说不应该被管氏这么压着。 关林宗叹气,“父亲来信说,他老人家也看不懂摄政王这个人,有时候看着很有能力,有时候又那啥的不行,甚至连字都认不全。” 他不能直接说摄政王蠢。 ...... 闻锐锋能说什么,把大庸放在这两人的手里,不烂都说不下去。 “朝堂上没人管吗?”不是还有个三殿下吗? 关林宗:“谁敢管?一言不合,只要朝臣说的话不合皇后心意,人家就仗着自己怀着龙血杀人。” 她就不怕有人反? 闻锐锋很想问,可还是没问出口,关林宗好像知道他想什么一样。 “管家老大的生意现在做的越发大,老二又把持着吏部。”意思很明显,全国的经济和升官都握在人家手里,拿什么反。 整个朝堂都在恭维管家人。 “算了,我再给上京递个折子催催。”实在不行,只能亲自进京一趟了。 总不能让士兵们都饿死吧。 上京城摄政王府。 华阳真人看着低头奋笔疾书的摄政王,低声问道,“王爷,西南和西北两边的军营连续好几封奏折了。” 燕子实的手中的笔都没有停顿,他肯定道,“要军饷的吧。” “是!” “再压压!”他说。 第120章 怪我吗 “ 对了,我们的皇后娘娘现在如何了?” 听了此问题的华阳真人,态度更谦卑,“殿下,五个月,已经显怀了。” 这时候,燕子实 放下自己手中的玉笔,拿起手中刚抄写的字,欣赏了一会,又揉成一团扔到了华阳脚底。 “当初让你这么做,怪我吗?” 华阳慌忙跪下,“当然不会,属下还要感谢殿下让我这种人能留个后。” 他本不是自愿入道教的,自己本身也是个贪恋红尘的主儿,所以,当燕子实找到自己时,他满口答应。 能住进那富丽堂皇的宫殿,享受天下最好看的美人,凭什么不答应? \"管皇后还以为你背叛了本王,估计现在心底美滋滋呢吧。\" 华阳真人低头不敢回答,其实他还是挺喜欢管璐的,年轻好看,又热情,加上怀孕,对自己更好。 燕子实好像知道他心底在想什么一样,他问底下跪着的人。 “你会不会为了自己孩子背叛本王?” 普通人不都是这样吗,有人为了自己孩子什么都愿意做。 华阳匐身连声表忠心,“王爷明鉴,属下对王爷忠心耿耿,属下只要有个人能传宗接代就行了,绝不敢妄想别的,何况一个孩子,怎么能跟王爷能相提并论。” 很好,燕子实点点头,心情愉悦的说。 “就应该这样,本王身边就应该全都是这种人,这样才合理。” 阿凉给自己的新宅子取名避风港,这奇奇怪怪的门头,让宁州百姓更好奇。 每天假模假样路过的人不在少数,也有人打听里面住的到底是什么人,可惜没人知道,也不敢真的敲门去问。 厢房的朝街那边的门开好了,影三在乾州收的药材也到了,眼看开业在即,燕正雅让暗卫 去查狄池的人还没回来。 “不就一个知府吗,十几年没挪窝,这么难?”阿凉疑惑。 太子暗卫的能力她是清楚的,就调查个人,根本难不倒他们。 燕正雅摇头,“这人邪门得很,坐上宁州知府那一年,自己老婆孩子都被土匪杀了,可十几年来,他硬是没有再续弦,你说怪不怪?” 阿凉歪头想了想:“会不会家中有宠爱的妾室。” 宠妾灭妻的这种戏码,在富贵人家不在少数,如果真是这样,那狄池不续弦也说得过去,毕竟心爱的人就在身边。 可燕正雅却说,“怪就怪在这,他后院干干净净,十几年来,就一个人住着知府府。” “跟燕修然一样厌女?” “怎么可能,厌女他之前怎么会有妻子儿子的。” 好吧,大庸当官的都是一群怪胎。 就因为种种怪异之处,燕正雅让暗卫去了狄池的老家打听,狄池的老家居然在上京,不过不是京城里人,而是京郊的一家农户。 “十来天了,估计暗卫的消息也快传回来了,不着急。” 从尼乌族带出了十几个年轻人都很有干劲,每天天亮了就学习认识药草。 他们怎么都想不到,那山上随处可见的,他们以为的野草居然可以治病。 当时很多人都不太信,直到有人染了风寒,被北雨石两贴药就治好,那对北雨石的崇拜,可比对阿凉高多了,人家走到哪里都被尊称一声先生。 就连北北那泼辣的姑娘,人家都得称呼一声小先生。 只因为北北负责教他们识字。 燕正雅的身体不好,阿凉总是不让他干这,不让他做那,他直接恼了,“我一个大男人,你不会让我天天躺床上吧,或是发呆? 北大夫也说了,不能一直闷在屋里。” “可他也说你更不能劳累。”阿凉反驳。 最后燕正雅看到北北教那些人识字,他提议,“我也去吧。” 眼看阿凉要张嘴拒绝,他抢先出声,“不准拒绝,不准说不.....” 好吧,最后阿凉妥协,她也知道,别人都干的热火朝天,就让他一个人待着确实不好。 这天,两人在讨论茶叶的问题,燕正雅很好奇阿凉口中只需要开水泡的茶水,他让她给自己展示展示。 可阿凉却说,得炒,等医馆这边进入正轨了,她再试。 她在上一世不是从事这一行业的,但她的老家却是漫山茶树,村里人靠采茶炒茶为生,从小听到大, 看到大,虽然动手的时间不多,但也偶尔动过。 她想自己应该是没问题的。 至于火候的问题,只能慢慢练。 两人聊的氛围不错,这个时候,曾经看不上阿凉,现在是阿凉迷弟的马杜找了过来。 他提出,自己想在宁州城找个人。 “找人?” 他找人怎么跑到宁州城里找,“你在宁州城里还有认识的人?” 马杜摇头。“是我妻子的弟弟。” 阿凉:“他在宁州?” 结果马杜也不能肯定,“不清楚,只知道他失踪两三年,他当初下山的时候就说,要进城做工。” 坐在一边的燕正雅原本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可天天养病,无聊的紧,这段时间也慢慢发现了这些事的乐趣。 “不确定,你要怎么找?总不能见一个人问一个吧。” 马杜低头不语,显然他就是这么打算的。 “妻弟是个功夫很不错的年轻人,他下山时说,汉人雇工会签什么契约,很有保障......”后来再也没回来。 “他不识字吧。”阿凉肯定。 “是!” 阿凉想到了自己当时在尼乌族说的签契约,那些人的表情,他懂了。 “你怀疑被骗了?” 马杜点头。 阿凉直接拒绝了他,“你一个尼乌族人,打听都没人告诉你,安心做事,我找人给你文文。” 马杜没想到,凉姑娘会管这事,激动的立马跪在原地。 “多谢您,还有以前,以前我......” 阿凉站到一边,避开了他磕的头,“赶紧起来,我最烦这种的。”要磕头,也得等到她事成之后。 阿凉在宁州城比较熟悉的本地人,就是六华街那些。 她看问燕正雅,“要不要出去走走?” “当然!” 他都快憋疯了,之前北雨石没来,相对自由点。 最近北雨石来了,那规矩多得很,让阿凉对自己也严格,他巴不得出去走走。 第121章 被骗卖身 他们又在同一地点遇到了那老婆婆。 阿凉远远的就和她打招呼,“老婆婆忙着呢?” 这老太太正坐在路边洗衣服呢,看着花花绿绿的,料子也不差,阿凉猜测,估计是给哪个楼子里的姑娘洗的。 传言再穷,人口再少的地方都有灰色产业,宁州城更甚。 老太太抬头一看,哎呦,这不是最近买了城里最大宅子的夫妻吗?她满脸笑意的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渍。 “来找吴老三吧?\" 阿凉:\"是啊,他在不?\" “在在在,我给您带路。”老太太可高兴,因为这仙人一样的 夫妻,修缮宅子所用的人都请的是他们六华街的人。 就连买东西都优先考虑他们,可不就是心善的好人吗。 就因为这样,让他们街上大家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以至于,阿凉走了一路,招呼打了一路,大家都知道,这对夫妻心善又有钱。 “可是又要买宅子?”老太太殷勤的问。 阿凉:嘿,哪能天天买宅子,就算可以,她也没那么多钱啊。 “不是呢,是想找吴老板打听点事。” 老太太有心想打听打听他们那宅子边上开的什么铺子,又不好意思。 哪知阿凉此时却开口了,“我们夫妻开了间医馆,以后大家有个头疼脑热的可以去看看。” 医馆? 原本心里好奇的人,这会子心底那点热气都下去了,要是个杂货铺子之类的,他们还能去看看。 但是医馆,这只有有钱人才能出入的场所,他们可没钱去。 就西街那家平安堂,进去一次得好几两银子。 他们一辈子都攒不到。 唉...... 生病了只能熬着,捱着。能熬过去就好,熬不过去就等死,这样还能给家里减轻点负担。 人群中气氛有些奇怪,老太太为了缓解尴尬,只好转移话题,“夫人夫妻二人居然是大夫?”真是看不出来。 一直沉默的燕正雅开口回答,“不是,是重新聘请的。” 众人还没来得及惊叹他们又有能力,阿凉接下来的话让人群 重新沸腾了。 “我家的医馆没有西街平安堂那么贵,一般的小病,花个几十文就能看好。” “哄......” 人群就跟炸了一样。 “夫人说的可是真话?” “还有这好事?” “夫人果然是大好人。” ....... 大家激动的都往阿凉身边挤,场面一时有点失控,眼看燕正雅的脸有越来越黑的趋势,阿凉拉着他的手一鼓作气的冲进了吴老三的店铺。 关门上门栓一气呵成,就连一直在他们身边的那老婆婆都被关在了门外。 阿凉尴尬,她想开门,可门口人太多。 就在她进退两难时,身后传来笑声,“夫人不用担心,李家大嫂不会怪你们。刚才的话小老二也听到了,虽然相信夫人的为人,但还想为乡亲们再确认一下。” 阿凉肯定的点头,“当然,过几天就开业了,你们过去看看就知道、” 吴老三的连连道好,说等开业的时候,自己一定过去恭贺。 “夫人这次来找我可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阿凉喝了口水,道明来意,“打听打听那些异族人的事。” 本来已经做好准备,知无不言的吴老三以为自己听错 了,他惊呼出声,“夫人想打听什么?” “街上那些做苦力的异族人。”阿凉不嫌麻烦的再一次重复,这一次的声音比上次更大更清晰。“想问问他们为何会被如此对待,他们不反抗吗?” 吴老三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也是些可怜人,大多都是活不下去,想来宁州城找个出路,结果被人骗得签了卖身契。” “谁?” 吴老三抬手指向城门口的方向,叹气道,“还能有谁,城门口的守卫呗。” 原来,她就说嘛,城中如此明目张胆,官府一言不发。 阿凉:“吴老板对咱们这位知府大人,印象如何?” 她的问题吓得吴老三连连摆手,“哎呦,夫人哎,我们就是个底层做生意的,哪能有机会见到知府大人,更别说有资格评价人家。” 他害怕的表情不是装的,阿凉低头笑笑再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最后一个问题,西南宁州境内大概有多少异族?” 吴老三的回忆到,很多,其实宁州城十几年前没有这么排外,很多异族也来这里讨生活,就因为形形色色的人太多,当地官府不好管理,这就慢慢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狄池来之后才变成这样的吗?” 吴老三迟疑了一下,还是咬牙点了点头。 阿凉再次问,“以前的西南境内真的很穷吗?” “那是当然,比现在穷多了,很多人都语言不通,管起来可难.......” 听到这里,阿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狄池来到这里,为了管理方便,直接把异族人的地位压到最底层,只剩下汉人,就好管理多了。 因为宁州城是一州府城,没了异族人就看起来整洁正常了很多,还能偶尔吸引几个外面的生意人来。 怎么说呢,这样看起来是宁州比以前好了,但牺牲的却是西南近一半的人口。 异族人在西南的占比并不少,这样打压,如果有一天他们之中出来一个聪明人,把所有族群都联合起来。 那个时候,呵呵,狄池就大祸临头了,这西南不乱才怪。 阿凉还想到了上次在这听到过城外闹鬼的话,会不会有人故意的这么说的,这么说能得到什么好处? 阿凉的忽地站起身来,她神情惊恐的看向吴老三。 燕正雅和吴老三都被她的表情吓到了。 “夫人,你......你咋的了?”怎么这么看人,怪瘆得慌。 燕正雅也拉了拉她 的手,“怎么了?” 回过神的阿凉摇了摇头,“没事,刚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没错,我们得赶紧回去。” 说完拉着燕正雅就出门,吴老三看的迷惑,所以这位夫人和夫君来这,只是为了问自己对知府大人的看法? 到了无人的地方,燕正雅拉住疾步的阿凉,着急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阿凉环顾四周,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这边,她踮起脚附在燕正雅耳边说。“你说,城外有鬼的传言是不是异族人故意传的,他们的目的是把汉人全部赶到宁州城。” 这....... 第122章 相差太大 燕正雅被阿凉的猜测惊出一身冷汗,如果真是这样,他们想干什么? 还有那些被奴役的异族人真的都是被迫卖来的吗?异族人没有一个人识字? 如果这时候起了战争,宁州境内的汉人将会被一网打尽。 “不.....不会吧?” 燕正雅觉得这太夸张了,可又好像很合理。 阿凉说,“这件事必须得查明了,我可不想哪天睡觉时,悄无声息的死了都不知道。” “怎么查?”燕正雅问道。 怎么查? 阿凉想了想说,“等查狄池的人回来再说,这狄池必须知道他是敌是友。还有别的异族。” 她之前想错了,想着别的异族的生活大概和尼乌族一样,都是既落后又贫穷的。 只要自己收服了尼乌族,别的族落看到肯定会来投靠,现在看来,她太理想化了。 阿凉到家直接喊了马杜马南兄弟来问话,“你们对其他族落了解多少?” “其他族落?” “对,其他族落,西南不可能只有你们尼乌族,你们应该清楚。” 马南摇头,他不太清楚,尼乌族人基本都在深山中,很少出来,见其他族落人的概率和见汉人差不多,更别提了解对方了。 倒是马杜给出的答案不一样,他说,“我倒是见过几次西姜族人。” “怎么见到的,在哪儿?” 阿凉显得很急切,她曾经听马泰甘说过,西姜族可是西南规模最大的异族,他们都很神秘,很少尼乌族这样的小族落有联系。 感觉到她的急切,马杜也不绕关子,他说,“有一次是在深山打猎时,他们看起来好似在躲什么,又好似在锻炼,很急迫。” 锻炼啊...... 阿凉和燕正雅对视一眼,马杜没读过书,他可能不知道训练这个词,假如不是锻炼,是训练的话...... 阿凉:“还在什么地方见过?” “山下啊,也不算是山下,就是山的边缘,那时候他们的人很少,也就两三个人,见两三次吧。”那时候他好几次想去寻小舅子的,但每每走到临近山脚的地方又返回。 阿凉挥手让两人下去。 她偏头问坐在自己身边一直不出声的严正雅,“你觉得他们在干嘛?” “不能确定,不过,宁州的汉人如此排外,不保证别的族落不会心怀怨恨。”他说。 阿凉轻笑,太保守了,那是一定会心生怨恨。 异族也是大庸的子民,也是宁州的百姓,他们如此搞,不是拉仇恨吗。 “唉,你说这几个人去一趟上京,怎么还不回来啊,狄池的老家不是在京郊吗,都是小户人家,有这么难查吗?” 也许是阿凉的念叨起作用了,次日一早,燕正雅就找了过来,说去上京的人回来了。 等她匆忙洗漱赶到书房时,人已经到齐了。 “怎么样,狄池是个什么样的人?” 阿凉原本以为对方会带来很有用的消息,没想到暗卫给出的答案让她很失望。 十四年前的狄池和所有高中的年轻人一样,他虽说对自己担任宁州知府很意外,但也满心踌躇。 可这人到了就不一样了,他书信给老家,让妻儿去宁州团聚、 结果妻儿在路上被山匪害了后,他不仅不给妻儿报仇,还把责任都归咎给了老家的父母兄嫂。 啥? 有病吧,阿凉想。 “然后呢?”她问。 暗卫的回答只有一句话,“自妻儿没了后,他跟老家再没联系过,就是老父亲死时都没有回去。” ...... “我朝应该有丁忧这一说吧?”阿凉问燕正雅。 燕正雅点头,“有。” “那他老父亲死了,狄池为何没有丁忧过,能在宁州待十四年?” 暗卫回答,“他自请除族” 阿凉:“他老父亲是被他自请除族时气死的吧?” 暗卫没出声,也就是默认。 “那你有没有打听,他还没高中时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说是个极其热心的人,还免费给村里的孩童启蒙。” 这前后差距也太大了,完全就是两个人嘛,阿凉想。 她挥手让对方下去休息,没想到那暗卫踌躇在原地,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看了好几眼燕正雅。 “你们主仆有话说?要我回避吗?”阿凉作势要起身,被燕正雅一把抓住手,按在座位上。 他没有看阿凉,只是神情莫测的看着下面站着的暗卫,“有话就当着凉姑娘的面说。” 那暗卫被燕正雅的眼神吓得跪下身,“是,主子,是关于.....” 他话还没说完,又被燕正雅打断,“以后你们的主子是凉姑娘,可记住?” 那人慌忙回答记住了,然后燕正雅才让他说刚才想说的话。 暗卫回答道。他们潜进了上京城,发现西南和西北两地的军饷,现在还没分发到士兵手里。 嗯?阿凉眨巴眨巴眼睛,这什么意思,被人贪了? 燕正雅奇怪道,“两地的戍边元帅没有闹?” 管家再蠢也不能干这事吧,还有摄政王也不可能不知道,这都延期近四个月了。 “属下们不敢太深入,听说最近朝堂基本都被姓管的把持。” 阿凉:“摄政王没动作吗?” 暗卫也纳闷,“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西北戍边元帅闻锐锋连发好几道折子,都被摄政王按下了,管皇后根本不知这回事。”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阿凉回头问燕正雅。 千方百计得到大庸,不管朝堂怎么争,总不能不管不顾边境吧。 真寒了边境士兵的心,那他们还怎么能安心在上京斗。 燕正雅摇头,他现在也看不懂这些人了。 等暗卫下去之后,阿凉又说,“这燕子实也是个奇怪的不能奇怪的人。”感觉他巴不得这大庸乱了一样。 “先不管上京他们怎么斗,这个狄池还得查,不查清楚了你的医馆和药材生意做不了,还有 那西姜族。” 阿凉听到这话,哀嚎着往椅子的后背上一靠。 “人手还是太少了。” 也不是说人手少,是能做事的人太少。 “慢慢来吧,这种事急不来的。”燕正雅劝她。 第123章 绝妙主意 两人虽然都说不急,但还是僵在了怎么查狄池上。 这个人身边太干净了,也没什么特殊的爱好。 十几年了,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就很难评。 “怎么说?”燕正雅问阿凉,狄池这人,他反正是看不出来问题了,很怪异,但就是不清楚他怪在哪里。 阿凉低头想了想说。“不行,还得再查查。” 肯定得查,可燕正雅现在苦恼的是,该从哪里入手,知府府中他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老家父母兄弟不联系十几年了。 怎么查。 阿凉闲适的靠着椅背,手指敲了敲桌面,眯了眯眼睛,冷笑着说,“他狄池再谨慎,依旧是宁州知府,我不信他不应酬,不和下属官员打交道,就从他的下属官员入手,尤其是他十几年前刚来宁州时的情况。” 燕正雅恍然大悟,还是阿凉的脑子灵活。 随即招来暗卫又是一顿吩咐。 等事情都安排好了,他问阿凉,“假如这狄池不对,或者说宁州的官员同肃州那时一样,同气连枝,你待如何?” 好问题! 燕正雅本以为她会说到时再说,没想到阿凉语出惊人,“换一个咯。” “你怕不是忘了,宁州再是偏远,也是大庸的疆土,这里的官员在吏部也是记录在案的。”燕正雅提醒。 “也是。” 阿凉沉吟了很久,她再次开口,“我们可以把他关起来,平时你或是我来暂代政务。” 说完她自己都惊讶自己的脑子,“老天,这么完美的主意我怎么想到的?” 燕正雅:....... 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她的胆子也够大,人够疯。 人家狄池在宁州待了十四年,怎么可能没有几个心腹,那些人对狄池的熟悉程度可比他们强多了。 到时候往上京一告,那他们一行人是真没救了。 别忘了,西南边境还有几十万军队,哪里离宁州可不远。 西南的戍边大元帅叫齐飞浦,最是个嫉恶如仇的人,要是被他知道,有人在他军队驻守的地方,囚禁一州知府,估计不用管璐和燕子实的人出马,他们两人都能被人家当土匪缴了。 “馊主意!”燕正雅吐槽。 阿凉气得瞪眼,嘿.......这明明是一个最省事,对他们最有利的主意好吧。 只要宁州城抓在他们手里,那她阿凉以后行事就会方便千倍万倍。 不过,说这些还早,得先清楚这狄池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一遍遍的查,让阿凉对他的兴趣是越来越浓了,真想知道这人的心底深处怎么想的。 为何会从一个学问好,品格淳朴的书生变成了不要父母兄弟的无情之人。 还有他来宁州时,信誓旦旦说要改变宁州,可十几年过去了,你宁州依然是这个鸟样。 …… 宁州周围都是山,山上的草药丰富,最近北雨石不上山了,他专门当师傅,教阿凉带回来的那些人识别草药。 他们的战绩也很喜人,最近阿凉这五进大宅子里,堆满了草药,北雨石忙的一天到晚见不到人,不是教人,就是在教人。 识药采药不难,难的是炮制药材,每一步都很关键,他又是个死脑筋的人,品质必须过关。 最起码要和自家贩卖的药材质量持平。 这就导致了每一步都要他把关,有时候连吃饭都忘记了,北北找了阿凉好几次。 她指着阿凉控诉,“你这个黑心的女人,阿爹替你做事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你还不给他工钱,我要写信告诉大公子。” 她口中的大公子就是北雨石那位大哥,北北知道,虽然阿爹是偷跑出来的,但还是很怕大公子的,她要让大公子来把阿爹抓回去。 阿凉最近忙着琢磨西姜人和狄池,没有功夫管药材上的事,没想到北雨石对药材痴迷到了如此地步。 天地良心,她真不是压榨员工的黑心老板。 “我跟你去看看。” 北北看阿凉没有生气,也没有反驳自己的话,心里的气顺了一点,但她的脸上还是不好,冷哼一声,走在前面为阿凉带路。 等见到北雨石的时候,阿凉才明白北北为何如此生气。 这......这还是那个阳光帅气的少年吗,跟个野人似的,也就比马南马杜一群人好点。 可马南马杜人家是做苦力的,不是搬草药,就是背草药,甚至还要上山采药, 头发乱点,衣服脏点能理解。 北雨石呢,他的月白色外袍变灰色了不说,连头发都像个鸡窝,眼角还挂着一粒眼屎,明显早上起来脸都没洗。 阿凉走到专心铡药的他面前,好奇道,“北雨石?” 北雨石抬头一看是阿凉,他兴奋的说,“凉姑娘你看,我们最近的药材是越来越多了,完全够开个医馆了,对了.......” 阿凉抬手打断他的话,眼睛上下看了对方一遍,问道,“停.....你怎么这副样子?” 北雨石愣了愣,随着阿凉审视自己的路线,看了一遍自己,嗯...... 虽然看不到脸,他也能想象到,一瞬间,北雨石的脸色爆红,羞的! 想他北家虽然比不上上京的官宦世家,但在淮州也小有名气,他更是这一辈中嫡出的最小的公子,从小的生活虽不能自大的说锦衣玉食,但也差不离。 过去十年中从没有过如此不修篇幅的时候。 他抬手捂住脸,弯腰给阿凉鞠躬道歉,“失礼了,失礼了.....我就是.....就是.....” 阿凉笑意很浓的说,“没事,不怪你,只是建议你劳逸结合,休息好,睡好,再干活。 山上的草药多得很,跑不了,再说,别自己动手,实在忙不过来跟我说,我再请个会炮制药材的 大夫来就是。” 北雨石依旧没有放下挡住脸面的手,他连连点头。 阿凉的话音一落,他就丢下一句“失陪一会”。转身跑了,走到自己的寝房门口,又停下转身,对阿凉说。 “稍等片刻,我有话和你说。” 说完没等阿凉答应,他直接推门进去。 看了全程的北北可嫉妒死了,什么嘛,自己说 了多少次,阿爹都不听。 结果和坏女人说两句话,他就转身跑去洗漱换衣服了。 烦。 第124章 我有法子治他 阿凉可不知她的心里在想什么,不过看北北的表情就知道,指定不是什么好话。 她敲了对方脑袋一下,在北北的怒视中说,“以后好好看着你阿爹,如果他不好好吃饭,休息,就来告诉我,我有法子治他。” 北北轻声哼了一声,到底没有拒绝。 北雨石的洗漱换衣服速度很快,阿凉的一盏茶还没用完,他就一身清爽的出来了。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我说?” 说起正事,北雨石立马摆脱了局促感,开始给阿凉分析最近的情况。 虽说西南的山多,药材也多,但他明白,阿凉是要做药材生意的,光靠山上是不行的。 不管是阿凉想让宁州的百姓采药卖给她,还是雇人,或者买人,山上的药根本不够。 山多是实话,但很多人都不能进去深山,西南的深山,就连资深猎户都不敢进去,遇到猛兽不必说,一般人,进去会迷路。 光是这些山的外围,又能维持阿凉的药材生意多久呢? 所以他说,“你想做药材生意,就要不停的采药,近一两年西南的山上确实可能够用,但这个时间段过了,可就不一定了。” 长的哪有采的快,况且有的药材要长好几年才能用。 他的担心和言论都让阿凉再一次感叹自己的眼光好,随便忽悠来的一个人,看事情的长远度可真厉害。 她笑着鼓掌,“说的好,其实这个情况我很早就想过了。” 北雨石眼睛一亮,“所以,你是?” “药田,培育药田!” 尼乌族人住在深山,种药这种事是要慢慢琢磨的,而药田在深山里更没人打扰,多好的条件。 还有宁州城里,六华街的人,只要他们愿意出城,在山下开荒,赚钱都不是事。 听到阿凉要培育自己的药田,北雨石既开心又纠结,这样下去,最多五年,阿凉的药材生意就可以成型。 甚至比肩他们北家。 那他们家的生意肯定会受创,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西南草药的质量和种类都比中原地区好,那他们家的生意...... 到时候兄长会不会杀了自己。 看着北雨石脸上复杂纠结的表情,阿凉好奇问,“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对?” 北雨石点头,说出了自己心底的担忧,惹得阿凉哈哈大笑,“确实,如果成了,到时受苦的居然是你自己,两厢受气的滋味和不好受,你想好自己五年后该如何做了吗?” 北雨石苦恼的摇头。 阿凉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感叹,单纯的娃。 北雨石来到西南,阿凉就不信,北雨策后面不会没派人跟上,只是没露面而已。 她和他做的事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到北雨策耳朵中,对于西南如此优质的药材,北雨策会不心动? 那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 到了那个时候,不论是北雨策自己人来西南收药材炮制药材,还是选择和别人合作,他总会有动作。 不过阿凉还是更倾向于对方会选择和自己合作。 因为到那时,他已然失了先机。 采药的工人,农户她阿凉都培训出来了,且都是本地人。 她 不信北雨策会千里迢迢把北家人接过来采药,那就是真蠢了。 阿凉也没怎么想过自己亲自去外地售卖,她只要把宁州牢牢把持在自己手里就行,不管是民心还是资源。 再说,她的初衷不是成为一个商人。 赚钱的方法有很多,不一定要跑商队。 只要她的东西好,多的是人给自己送钱。 想到这里,阿凉给了北雨石一个主意,“到时候让你兄长从我们手里采购药材不就行了。” 北雨石抬眼看去,阿凉的表情很认真,完全不像开玩笑,他其实很想提醒一句,这样你要少赚很多。 自产自销,和只做个药材加工的区别很大。 最后还是把这话咽了下去。 凉姑娘这样的人,脑子可比自己好使多了,这种情况人家估计也早考虑到了。 阿凉告辞的时候,严正北雨石以后听女儿北北的话,要是再像今天这样,她就重新找人负责以后的医馆。 这果然是最能 拿捏北雨石的,他向阿凉保证以后在生活上听北北的话,就差赌咒发誓。 阿凉忍者笑出门了。 今天北雨石提醒了自己,药田的事其实现阶段就可以安排了,个别草药的成型时间很长,等西南山上的被他们收差不多了,药田的刚接上。 不过,要做这些事的前提还是狄池这个人,把狄池搞定,把知府衙门捏在自己手里,她就可以放手做。 阿凉第三次来到六华街时,是她一个人,最近雨季,燕正雅的身体不太好。 她撑着伞到了巷子口,眼尖的居民已经开始打招呼,那老婆婆依旧热情的迎了出来。 “夫人来了,还是找吴老三的?” 老婆婆声音里的期待,阿凉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她的新宅子最近有很多给她做事的,不仅是异族人,还给工钱。 这让六华的街的居民都很心热,要说做事,他们也行啊,而且他们做的肯定比异族人还好。 可他们不敢跟阿凉说。 这位夫人已经很照顾他们了,再提这种无理的请求,实在不像样。 这老太太每天最盼望的事,就是那位天仙似的夫人能再来六华街,给他们指条明路。 西南的雨季到了,他们每天住在这湿漉漉的巷子,实在是难捱。 所以她才会小心翼翼的问是不是还来找吴老三。 阿凉嘴角噙笑,开玩笑的说,“是来找他,也不是来找他。” “这话从何说起?”老太太是个没念过书不识字的,事实上,宁州城能上得起学的人寥寥无几,就连私塾,全宁州也只有两家,比别的地方一般的小县城都少。 阿凉的意思她一时没听懂。 阿凉笑了笑,只说进去再说。 阿凉在吴老三这里做成好几单买卖,算是他的大客户,所以,看到门口来人,吴老三已经快步迎了出来。 “夫人这是又有需要小老儿的地方了?” 阿凉抿嘴笑着摇头,“是有件事,来征求你的意见的。” 征求他的意见? 第125章 穷人不一定是好人 “我最近找了很多人上山,想必你们都听说了吧。” 阿凉说完看向门口站着 的老太太,和自己对面坐着的吴老三。 两人的表情都一致的期待,他们嘴里连声应着,“是是是,是听说了,还是异族人,夫人您还给发工钱嘞!” 阿凉:“你们没听错,发工钱,我管吃管住,每天还给他们25文。” 这倒不是阿凉太抠,实在是西南的劳动力价格普遍比上京低,就鸿运客栈那小二,在宁州城算是体面工作了,一天也才30文工钱。 她的话音刚落,吴老三和老太太倒吸一口气,老天爷,管吃管住,每天还有钱拿。 这位凉夫人真真是大好人。 老太太甚至不顾自己埋汰,打破了自己从不进店的规矩,她跨过门槛,快步走向阿凉。 “夫......夫人的意思是?” 她想拉阿凉的手,可看到自己伸出的手,粗糙就不用说了,还脏。她那伸在半空中的手又落了下去,一下一下的揪着自己的衣襟。 她的动作自然瞒不过阿凉,不过阿凉也没有去伸手拉那双手。 她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也没有说看不起穷人,可她就是不喜欢不太熟的人对自己太热情。 他们需要的是自己可以带他们赚钱,绝不是假惺惺,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关怀。 “我想在城外开荒地种药材,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她换了坐姿,解释说,“准确来说,让你们出城去种,怕不怕?” 这..... 刚才热切的老太太此时冷静了下来,她为难的开口,“可是,城外有那不干净的......” 阿凉扶额,她不想跟他们解释,会不会是别人的谣言,更不会说,以后宁州城都是自己的。 阿凉打断她的话,“婆婆,我刚才也说了,怕不怕?怕的话就不用去,我只是送这个消息给你们,做不做在你们。” 他们不做,有的人是做。 她接着说,“只要出城种药材的人,我可以给他们提供住处和一年的粮食。” “果真?真的?您说真的?”老太太双眼瞪大,连声声确认。 坐着的吴老三直接抬起屁股,上身前倾,“这可不是开玩笑啊,夫人,您可知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会有多少人出城开荒。” 阿凉耸肩,无所谓道,“当然,光着条街上的最少有好几百人,还有我不知道地方肯定也有这种人,加起来不少。” 吴老三越想越不对劲,怎么会有人如此大方,花钱让别人给她种药材能理解,但是给发一年的粮食,还提供住的地方。 这...... 自古以来,他听都没听过有这种人啊。 听说离宁州不远的绥州,哪里有个大大的善人,但也没做到如此程度。 “夫人真的只是想开个医馆吗?其实开医馆用不着开垦药田。” 吴老三最怕的就是这对夫妻太年轻,身边没有个长辈看着,想一处是一处,身上带点钱财几天被嚯嚯完,那他们之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阿凉很心中感激此人的好心,居然担心自己被坑。 她索性给对方交了个底。 “医馆只是我顺便开的,我其实真正要做的生意是贩卖药材。”看着对面人张大的嘴巴,阿凉反问道,“吴老板觉得,贩卖药材需不需要药田?” 吴老三点头,当然需要,他虽说没有去过宁州以外的地方,但也是做生意的,也知道,想要贩卖一样东西,那只要货源在自己手里才是最保险的。 “还有,只要你们种的药材达标,我全收,刚开始这一年,我甚至给你们种子,秧苗,找人教你们怎么......” 阿凉的话还没说完,离她最近的老太太语速奇快的脱口而出。 “我种,我去种。” 这么好的事,人家凉夫人都把饭喂在他们嘴边了,要还是怕这怕那的不去干,那就真活该被饿死。 “大娘不怕鬼了?”阿凉开玩笑的问。 老太太头摇得跟什么似的的,“不怕,这好事,还前怕虎后怕狼 ,那我的老太婆真是白活了这几十年。” 就算真有鬼又怎的了,她有钱了就去道法高强的道士来抓他们。 阿凉笑着点头,心说这才是想要活着的人,有盼头,而不是整天窝在这个潮湿脏乱的街上等死。 “我来的目的,就是想让吴老板帮我统计统计,谁家要去,我好早做准备。当然不会让您白忙活 ,给您发工钱。” 吴老三骇的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这就顺手的事,咋还能要您工钱了。” 阿凉却果断拒绝,“一码事归一码事,你帮我做事,我给你报酬天经地义,再说,你好好一个中人,帮我这种跑腿的事,实在是不好意思。 但也只能拜托你做了,这宁州城,我最熟悉的本地人也就你了。” 吴老三最后拗不过她,还是答应了,但心里却琢磨着怎么把这事给凉夫人做好。 自家店里的生意如何,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光靠给人介绍哪能养活一家老小。 他没有委托的时候,还和儿子一起去扛大包呢,就这扛大包的活也紧俏得很,不是那么容易找到。 最后阿凉告诉他,如果找好了人,先不要声张,等她做好前期的准备就来找他们,最多一个月就会有消息。 交代完,阿凉的撑着自己油纸伞出了街口,她完全不怕自己会有危险什么的 ,燕正雅的八个暗卫,他自己留两个,剩下的六个都给了阿凉。 其中两个保护阿凉的安全,另外四个人都被她分散出去调查狄池了。 她就不信,太子的暗卫,会查不出他的底细。 任他藏的再深,暗卫都有办法给他挖出来。 看着的撑着伞,悠悠走进雨幕中的背影,吴老三身边的李老太太激动的手都没处放,她声音结巴问身边人。 “吴老板啊,您说,那凉夫人到底是什么人。” 吴老三没回答,直到雨幕中的背影完全看不见,他才拉着李老太太进屋,然后关上了门。 “大嫂子,这件事先别传出去,我得好好寻思怎么给夫人选人。” 可不要偷奸耍滑的,到时人家住处给你了,粮食给你了,结果一年到头你一株药材都没种出来。 李老太太不是糊涂人,她也知道吴老板的担忧是什么。 穷人不一定都是好人。 这个道理她比谁都懂。 第126章 还是杀了吧 时间过了五日之久,暗卫才把阿凉所需的东西交到手上,她和燕正雅在书房翻阅。 等看到狄池初来宁州时,连吃茶文化都不太懂时,她心生疑惑,“就算狄池是寒门出来的,也去过书院,怎会不懂这些?” 要知道,煮茶在学子间交流中可是占有极重要位置的,有的书院甚至还会专门开设这一门课。 一个书生怎能不会煮茶,这是一门礼仪。 还有一点,就是礼仪极为不熟练,虽说知府是宁州权力最大的官,基本没有机会给上官行礼。 但会有下官拜见,暗卫查到,有时候有人拜见的是,狄池让人免礼的动作和语言显得慢半拍。 就好像他在思考,思考到底怎么做才是合适的 一样。 这...... 阿凉看向拿着纸张认真研究的燕正雅,她问道,“狄池在上任宁州知府之前做过好几年别的官职吧,怎会如此?” 就算他没经历过,看自己上官的动作和语言也看会了吧。 这人早年的种种表现太诡异了,好像......好像一个做官生手一样。 更重要的一点,就是狄池到现在还保持着一个习惯,就是练字。 喜欢练字是好习惯,阿凉也不意外,让她费解的是,狄池一直在临摹,临摹的还是自己早年的字帖。 阿凉的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她想到了自己上一世,听老人们经常提起的一个现象。 那就是高考成绩出来,大学名额被顶替。 如果狄池也是李代桃僵呢? “你说这个狄池会不会是假的?”阿凉再一次开口。 连续三个问题都没出声的燕这个雅,此时也抬眸看向她,开口说,“也只有这个解释最合理。” 是了,也只有这个解释最合理了。 想通问题的阿凉忽然轻声笑了起来,笑的严正燕莫名其妙,“你怎的了?” “哈哈.....”阿凉的抱着微微发疼的肚子说,“你不觉得搞笑吗,这大庸开国几百年,也不算短,朝廷命官被换,还安安稳稳做官十四载,竟没人知道。” 这么明显的破绽,只要每年吏部考察的人稍微用点心,或是招狄池回京述职,还有那统管整个西南的上官,对宁州稍微用点心,来走一遭,都能发现不对, 可就是没人来,导致一个冒牌货整整做了十四年的官。 可怜了真正的狄池,知不知道自己妻儿已经没了?爹娘就是死的时候估计还在怨他,兄弟们到现在都在骂他是个白眼狼...... 真真是..... 不知该怎么说。 阿凉嘲笑的大庸王朝,何不是燕正雅以前的骄傲,他还是曾经的一国太子。 阿凉如此嘲笑那些人,其实和嘲笑他无甚区别,他羞恼之余只剩叹息。 要是他还是上京那个风光霁月的太子,说不定会生气,可事实是,她说的又是事实,这宁州是个朝廷想不起来,官员不想想起的地方。 不得不说现在的假狄池真是个聪明人,不回故土,不回上京,没有妻儿父母,可不是他说自己是谁,自己就是谁。 宁州的众官员哪知道真正的狄池长什么样子。 “阿凉打算怎么处置他?” 等她笑够了,燕正雅才开口询问。 怎么做啊,阿凉也很苦恼,她手指轻点下巴,眼皮低垂,杀了是最省事的方法,可杀之后呢,朝廷会派新的人来。 把这件事捅出去? 那和杀了狄池也没区别,且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更能给宁州增加热度,到时候她和燕正雅也没日子过了。 朝廷甚至还会派人来调查狄池,别拔出萝卜带出泥,把她和燕正雅带出来..... 都不妥。 \"你有好方法吗?\"阿凉难得的征求燕正雅的意见。 “很简单,我们单独去找狄池,直接用这件事威胁他成为我们的的人。” 这样,狄池依旧是宁州知府,可以后宁州真正做主的就变成了阿凉,朝廷也永远不会想起宁州。 这个主意好是好,可不稳定,人总有疏忽的时候。 要是一个没看好狄池,让他有机会给外面送信,或是和谁合作把阿凉一行人卖了,那就得不偿失。 听完阿凉的担忧,燕正雅也觉得自己这个主意有点想当然了,他们还有别的事要做,不可能天天盯着狄池。 两人苦恼的头对头思考,半天没想出一个好方法。 “还是杀 了吧。”阿凉轻描淡写的说。 燕正雅说,“杀了是不错,可你能保证下一个知府会是熟人?” 阿凉:“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这种能做出杀人顶替地位的人,也不是善茬,留着他我们做事都做不安稳。” 合作? 更不可能,他们的身份迟早爆出来。 燕正雅最后说,“要不囚禁吧。”还没等阿凉说话,他随即已经摇头否定,宁州的官场又不是只有一个知府,治下还有很多小官。 人家有事要见知府的时候,他们怎么办。 阿凉最后一咬牙,她说,“杀了,你顶上去。” 哈? “你疯了吧,我和他长的又不像,你不可能把全部见过狄池的人都杀光。” 他拒绝! 阿凉却嘿嘿一笑,“殿下,您别告诉我,您的暗卫中没人会易容之术。” 燕正雅张了张嘴想反驳,却被阿凉打断,“他们的本事我可清楚得很,殿下您别否认,” 暗卫是作甚的,那是无孔不入,怎么可能不会易容之术。 “你怎的如此聪明,”他无奈道。 这就是变相的承认了,阿凉两眼泛光,“殿下,要辛苦您了,反正您在府中也一直嚷嚷着无聊。”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嘿嘿,假狄池没想到吧。 他替换了真的狄池,那他们就用同样的方法替换了他。 多完美的计划啊。 “我可以同意假扮那个人,但有个要求,阿凉必须满足。”燕正雅提条件。 阿凉:“当然!” 燕正雅:“随我一道住进知府府,还要处理政务,我只是扮演好这个人就行。” 不能让自己一人被困进里面,阿凉却在外面潇洒自在,那可太不公平。 “啊?” 阿凉嘴上脸上都是抗拒的,但她心里也清楚燕正雅的用心良苦。 第127章 尝过就不会好奇了 他在给自己机会接触政务,也算是提前适应以后生活。 他.....认真的打算培养自己。 “还记得当初我们去江南的路上吗?”阿凉趴在书案,头枕在胳膊上,眼睛却看着燕正雅。 “当然记得,你那时就跟我说了你野心,可我却不屑一顾,我天生就在高位,离那个位置只差一步,很容易就能得到。 可阿凉你呢,一个卖身为人的小丫头,手上估计连万两银子,一个兵都拿不出来,甚至想要自由之身都难,妄想和我一较高低。” 说到这里,燕正雅低声笑起来,“我那时心底虽然不屑,但也震撼,觉得你真是没见过刀光剑影。没想到,这一路走来,让我觉得自己有多自大。” 他的坦诚让阿凉心情颇好,她哈哈大笑。 “其实如果大庸君臣上下一心,没有那么多斗争的话,我还真没有机会。我能说出那种大话,其实是看到了大庸已然不安稳的内在。” 阿凉最近常常在想假如,假如自己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她这辈子会是什么样的生活。 要是自己对自己的要求低点,这辈子只想要个对自己好的男人,再生两个孩子,她现在又是什么样的。 那样的话,她是不是就和燕正雅或者燕修然,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恨情仇了? 不! 她否认,如果她没有上一世的记忆,燕修然不会带自己回京。 她更没有机会认识燕正雅。 如果她的要求是得个一心人,生几个孩子,那燕正雅一定也不会喜欢自己。 这叫什么? 一切刚刚好,因为她的性格,她的野心,才让燕正雅对自己如此包容。 “殿下,您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坏女人?”她问。 燕正雅一头雾水,“你指的什么?” “您为我挡暗器,把暗卫送给我,现在为了我要假扮狄池,其实我清楚,您并不喜欢待在知府府。 您做了这么多,我却不回应您的感情,我的心是不是很硬,我很坏。” 明知道他的寿命没有多少年,其实就算是为了报答他,她也应该装作喜欢他,甚至和他结为夫妇。 就当是可怜他。 正常人都会如此。 可阿凉偏偏没有这样,在别人看来可不就是个坏女人吗,她甚至还打算要燕正雅身后的白致,萧敬等人。 阿凉眼中的迷茫燕正雅又何尝不知道,他当然想和对方结为夫妇,他做梦都想,他知道,只要阿凉提一句,自己就会立马欢喜异常的娶了她。 可他同时又很庆幸阿凉一直不提,他清楚,阿凉对自己是什么样的感情,她如果提了,就是对自己的怜悯,对他这段感情的亵渎。 他堂堂曾经的一国太子,有自己的骄傲,怎能需要别人的同情和怜悯呢。 阿凉不允许,燕正雅很清楚,她一直在小心翼翼的维护自己那点子骄傲。 “阿凉最是心软的,我很早就知道。” 他的表情阿凉看不懂,似喜,似悲,很苦。 苦得她脱口而出,“殿下,其实你真的想的话,我可......” 燕正雅一个起身,用手中的折扇压在阿凉的唇上,也压住了阿凉要说出口的话。他的嘴角含笑,这次的笑明媚很多。 两人一个趴在书案上枕着手臂往上望,一个倾身弯腰向下看。 “这就够了,我很开心,很开心,很开心......”他说。 明明脸上嘴上甚至眼角都挂着明媚的笑,可他眼里却落下一颗豆大的泪珠。 就那么毫无征兆的落在了阿凉的唇上,她不知怎的伸出舌头就那么一卷,卷进了唇齿间。 咸的!她想。 又微微带着苦,很独特的味道。 燕正雅本人被阿凉这个动作惊得退开数步,脸色爆红,连刚才自己心中的感受都忘了。 他的眼睫还是湿的,看着胳膊支着下巴,抬头看自己的阿凉。 “你......你......” \"我怎的了?\"阿凉一脸迷茫,他怎么跟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她的表情不像作假 ,燕正雅说,“就刚才啊,那是眼泪,你怎能吃进去?” 多色情啊! “哦,那个啊,就突发奇想的想尝尝什么味,看看男女的眼泪有无区别。” 燕正雅傻眼,“就这么简单?” “当然,你想什么呢?”阿凉剜了他一眼。 “我就是觉得那样不好,你以后可别做那个动作啊!”燕正雅严肃的提醒。 “我尝过啦,尝过以后就不会再好奇。” “那就好。” 燕正雅出去很长时间,阿凉都呆坐在书房,她失笑出声,上辈子活了30年的人,怎么可能会好奇眼泪的味道。 她只是..... 在那一瞬间...... 其实她和现在的燕正雅之间没有理由冲突,完全可以在一起,尽管他的寿命没有几年了,这些阿凉其实根本不看重。 就算是做个寡妇又如何。 但她清楚,导致两人现在如此别扭的一个点是,感情的不对等。 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对燕正雅的感情,友情居多,最大原因的就是两人共同患过难。 这对燕正雅不公平。 —— 对于狄池的最后决定已经出来,阿凉他们所要考虑的就是什么时候动手,动手之前的准备。 知府府中的下人对于狄池肯定很熟悉,燕正雅要假扮他,有很大难度。 燕正雅连狄池都没见过,要说完美的假扮出来他,不让手下人发现,简直不太可能。 最后他们想到了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那就是杀了他们。 当然不是血洗知府府,那就太丧心病狂了,听暗卫说,狄池手下亲近的人只有三个,一个是照顾他饮食起居的随从,一个是最近一直负责盯着他们避风港的侍卫。 还有一个幕僚。 这三个人必须死。 决定动手时,阿凉以燕正雅的名义给狄池下了个帖子。 忽然看到前太子的帖子,狄池六神无主,他不知该怎么做,和谁商量。 这些年为了掩藏自己的秘密,他尽量与人少交流。 可这,这前太子忽然找上门来他该如何应对,帖子上说了,他知道自己最大的秘密,让他只身前来。 狄池不敢赌,因为对方只问了一个问题,“大人为何常年临摹自己的字帖。” 只一句话,就让狄池骇的魂不附体。 第128章 太子的美妾 最后,他纠结了很久,还是决定去赴约,对方是个逃犯,肯定不敢现身,最多就是威胁自己,让自己帮他藏身呗,有甚可怕的。 对方还能杀了自己不成? 哼! 他可是宁州知府,杀了自己,他们也跑不了,宁州知府被杀,朝廷肯定来人。 再说,自己跟他们无冤无仇,杀自己做什么。 狄池这么安慰自己,其实任何事站在他的角度都会这么想,可偏偏阿凉不是这么想,她就是想杀人。 两人约在宁州最大的酒楼繁楼见面。 狄池到了约好的包厢,他推门进去就看到,一男一女相对而坐,在惬意的煮茶。 相貌平平,不算上乘,倒是身上的气度很不错。 他没有行礼,也没有害怕,而是神情自若的坐在了包间里的唯一一个空座位上。 “太子?” 他询问,问出口了,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随后又换了口气改正,“啊,抱歉,是前太子。” 狄池企图以此种方式惹恼对方,可惜,两人看都没看他一眼,专心煮茶。 狄池大概也觉得如此很没意思,后面也不开口了,他坐在原地,看着窗外行人。 等茶终于煮好 ,阿凉亲手给三人斟满茶杯,她最先开口。 “狄大人不怕吗?” “怕什么?” 阿凉心里赞叹,好胆色,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 “您不是真的狄大人啊,我们都知道了,您不怕吗?” 狄池:“不怕我就不会来这,不怕我就直接向上京去信,不怕我早找人杀了你们......” 他脸上的恨意不似作假,却惹的阿凉哈哈哈大笑,“哈哈....说的不错,是个实诚人,我们很好奇,你怎么想到这个方法的,简直绝妙!” 狄池看着眼前口齿清晰,说话有条有理的女子,他问道。 “你是谁?” 阿凉一点没隐瞒,手指指向一边只喝茶不开口的燕正雅,眉头紧皱,“不是很明显吗,太子的美妾。嘿嘿......” 燕正雅和狄池额头上的线一个比一个黑。 “好了好了,玩笑到此为止,我们找大人来,只为一件事。” “何事?” 阿凉:“就好奇大人您原先是个什么样的人。” 狄池:“就这?” 阿凉:“啊,就这!很意外吧。” “我要是不说呢。” “那我们就杀了你!”阿凉说。 狄池自信,“你们不敢,杀了我,朝廷就会派人来查,到时候你们死的会更快。” 燕正雅此时放下手中的茶杯,说话了“所以这就是你的自信,独身而来?” 狄池笑而不语,他端起手边的茶吃了一口,赞叹道,“果然味道不一样,没想到我这种人,这辈子还能吃到太子亲手煮的茶。” 真是好胆色啊,阿凉眯着眼睛打量对方。 富贵险中求,说的就是这种人吧,可太敢了! 某种意义上比她强多了,人家想要什么,直接一步干到那个位置,真牛逼。 狄池低垂眼睛,任由两人打量对方,他都做好了怎么应对两人的盘问了。 没想到他们却不按常理出牌,打量着他的女子,眼神一手,忽然高喝一声“影三还不动手!” 狄池的眼前一花,远处飞来的一把匕首已经刺进了他肩膀,随之而来的是眼前一花,一个黑衣人手中的剑也架在了他脖颈上。 “狄大人现在觉得我们敢不敢杀你?” 此时的狄池已经满手心的汗,疼痛使他抖了抖,但脸上的表情依然镇定。 “不敢!”他坚持。 疼 ...... 疼的甚至脑子有些懵,但他还是觉得对方只是在威慑他,不敢杀人。 阿凉看着这嘴硬的人,他现在的声音里的颤抖,和身体的抖动,真的只是因为疼吗? 她笑着说,“狄大人啊,您对我是一点不了解呐。” “我是朝廷命官。” 阿凉:“嗯,假冒的官也是官。告诉我们你是怎么替换真正的狄池的,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狄池的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动了动,但还是不开口。 阿凉也恼了,她眼神一厉,“影三,动手。” 她的话音一落,狄池急促道。“我说。” 呵...... 阿凉心中嗤笑,果然,还是活命最重要。 从他的言语中阿凉他们听到 了一个可以说是离谱的故事。 这个假狄池叫狄同,是真狄池一个村里的,不过他是个猫憎狗厌的混混,狄池是那村里最耀眼的人,是他那种人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的人。 村里好看的姑娘喜欢他,长辈喜欢他,那泼辣胡搅蛮缠的老妇人在他面前也规规矩矩,甚至小孩子都喜欢粘着狄池。 狄同多羡慕他也,多次想和狄池交朋友,但是对方一见面就和他说教,让他学好云云。 更有狄家人防着他接近狄池,说是害怕他带坏对方。 狄同也不知道什么心理,别人越不想,他就越想和狄池亲近,接近不了,成不了好朋友,他就得了个毛病,总是在暗处偷偷观察狄池。 看他走路的姿势,说话的表情和语气,然后私下里学。 时间久了,他感觉自己 就是狄池。 如果他有个好家庭,有些好兄弟姊妹也供自己读书,那他的生活也一定是狄池这个样子,众星捧月。 “原本我没打算杀他的,但你说巧不巧,我被人要赌债的人追的时候,是准备去西南上任的他救了我,替我还了钱。” 狄同就好似忘了肩膀上的疼痛,也忘记脖子里还横着一把剑。 他往阿凉的方向倾了倾身体,眼里的恨意溢满,“你们说这是不是缘分。” 阿凉赞同,“确实很有缘,人家都做官好几年了,还能遇上 你,救了你。” 狄同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眼中的兴奋越盛,“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做官的,原来不是每个当官的都脾气差。 狄池的脾气出奇的好,甚至没有官威,你们说他去那么远的地方上任,还是知州,却只带一个随从,真危险啊......” 听到这里,阿凉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所以你就杀了,人家可是救了 你。” 狄同眼神直直的盯着阿凉的,里面的恨意变成了嘲讽。 “我很感谢他救了我,我都决定了,跟着他当牛做马报答他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依然对我说教!” 他忽然暴怒,“我最烦最烦最烦狄池对我说教!!” 第129章 真难看 有病,这是阿凉唯一能想到两个字。 狄池是成功人士,见到自己一个村只会招猫逗狗的混混,还欠着赌债,劝几句怎么了? 没想到就因为这招来了杀身之祸。 一个从小读书的书生,怎么可能是混混的对手。 阿凉的眼神刺激到了狄同,他质问,“你那是什么眼神?他活该!他为什么要炫耀自己的过的好。” “呵......”她的嘲讽的意味更浓。 “就算他是嘲讽你又如何,人家救了 你也是事实!就你这种人,只要能活下去已经该谢天谢地,哪里来的 如此强的自尊心? 啊......不对,这不叫自尊,是敏感,你太敏感了,因为你知道狄池说的都是对的,你嫉妒他!” 要不的有影三压着,阿凉相信,此时的狄同已经在掐着自己的脖子了,他红着眼睛,连胸前流着的血都不顾了,跳着要站起来。 “你闭嘴,你闭嘴,闭嘴.......” 真难看,阿凉想,这种人还是杀了的好。 她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狄池的妻儿是不是你干的?” 狄同直视阿凉,“你说呢?” 果然,阿凉已经不想听下去了,她拉着燕正雅背过身去。 “杀了吧!” 狄池瞪着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死了,他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反正阿凉不想听了,听的糟心。 真讽刺啊。 一个朝廷命官,就因为一次好心,救了一个同乡的混混,就没命了。 看着倒地的人,阿凉看一眼都觉得眼睛疼,她说,“这种人给个痛快真是便宜他了。” 要不是怕夜长梦多,阿凉真想让影三押他回去狄池的村里,让他们村里处置。 现在的宗族观念很强,狄家要是知道这件事,光是族规都够他受的,不折磨死他? “也不知道另外两个人得手了没有?” 她说的是另外潜进知府府的人,解决了狄同的近身侍卫,他们取代。 阿凉的话让一直面瘫脸死鱼眼的影三看了过来,他的眼神很明显,你看我兄弟是那么没用的人吗? 阿凉:....... 好吧,是她多虑了。 燕正雅连狄同看都没看一眼,他拉了拉阿凉的手,真心替她高兴。 “这个麻烦解决了,现在你可以放手做自己想做的了。” 是啊,她再也不怕自己在宁州的搞点什么被盯着了,她可以做她的茶叶,她的药材,还有那些意味不明的异族人。 她都要解决,她要宁州完完全全变成自己的。 至于宁州治下别的官员? 嘿...... 山高皇帝远,还不是她说什么就什么,再说,她做的所有事可都是为了宁州。 哪一件事能和造反扯上关系呢。 她拍了拍燕正雅的肩膀,“还没尝过做地方官的滋味吧,明天走马上任试试!”她豪气万丈。 燕正雅纠正,“错,是我们,我们试试。” 阿凉愣了一瞬,“对,我们一起努力。” 影三看了一眼相视而笑的两人,垂下眼眸,心中纳闷,殿下和凉姑娘到底什么关系。 像是夫妻吧,又有距离。 像是朋友吧,又太亲密。 聪明人的想法真让人费解。 宁州知府悄无声息的换人了,可这件事除了阿凉几个亲近的人,没一人知道,就连北雨石都不清楚。 阿凉只告诉他,她要把燕正雅送走一段时间,让他给备好足够的 药丸,以后他一个月来一次医馆诊脉。 避风港也交给他了,她以后要住在知府府了。 前面还能理解,但住到知府府,北雨石实在没想明白,他惊讶的差点让铡药材的铡刀铡到手。 “你......你和知府什么关系?” “哦,他看我聪明,让我做幕僚。”这是阿凉的解释。 虽然很有逻辑,她也确实有点子聪明,北雨石还是感到了敷衍。 怎么可能,据自己所知,阿凉来到宁州城连一个当官的都没接触过,知府从哪里认识她?又从哪里知道她很聪明的? 他还是不放心,又问了一遍,“你确定说的真话?” “当然!” 他那什么眼神。 北雨石的眼神 一手,手放在嘴边轻咳了一下。 咳......他还以为阿凉要嫁人了....... 宁州的政务比阿凉想象中的少,反正就挺闲的,也不知道那假狄池这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没有政务处理,没个好友,甚至连个女人都没有。 他守着屁股底下那把椅子不无聊吗? 不过宁州到她阿凉手里,注定不会这么平静,她上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城内异族奴隶多这件事。 “我打算让他们分批归家。” 燕正雅的翻阅文书的手一顿,看过去,“你这样会让城内的商户闹起来的。” “闹呗。”阿凉无所谓,她说,“这些奴隶多的有点过分,还有那一直听其名字,不见其人的西姜族。” 总觉得他们不安好心,阿凉想。 就算全都不识字,不认识契书,但是族人被接二连三的卖进城当奴隶,他们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骗鬼呢。 除了这件事,还有就是六华街的那边的事,不能让人全涌在城里。 迟早饿死,环境也不好。 当燕正雅找来宁州的同知和管文书档案的吏目,把 自己的目的传达下去时。 “大人说真的?” 同知许文彬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在宁州同知的这个位置上坐的时间,甚至比假狄池还久,且本人还是宁州本地的人。 可以说,宁州的官员大多都是宁州本地人。 因为别的地方的,人家压根不想待在这里。 就算偶有升迁调动,但人家只要在这里待满三年,拍拍屁股就走了。 当许同知知道摸鱼了十几年的知府大人,忽然 要好好做事时,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狄大人这是忽然想到了自己离京时的豪言壮语? 燕正雅为了装深沉,硬是能不说话就用点头摇头来表达,毕竟的脸可以变,但是声线不能,他又不是武林高手。 许文彬看着今天安静了很多,说话声音也不对的自家上司,他关切道。 “最近雨季,大人注意身体。” 小老头活了几十年,也就早年上京考试的时候出过宁州,自从高中被吏部放到西南的一个小县城当县官开始。 升官升到了现在的同知位置,整整三十几年,都没见过易容这么个东西。 听倒是听过,但那都是戏文里的。 第130章 不提也罢 更何况,自己上官被李代桃僵这种事,更是不会出现在他脑子里。 所以当燕正雅的声音不对时,许文彬的第一反应是,最近雨季,他得了风寒。 燕正 雅说,“这件事就交给许大人和方大人了,每个异族人卖身的契文必须都有官府印章,还有本人愿意。” 宁州吏目方东阳战战兢兢的应是。 说来说去,这件事以后压在自己这了,想到他以前因为别人随便孝敬个几两十几两,就给盖了印章的事。 他心底发虚。 他也觉得今天的大人不一样,但在自己差事都快不保的情况下,哪有闲功夫管这点小事。 “大人,宁州的异族奴隶很多......” 闻言,燕正雅眉毛一竖,“给你两个月,够吗?不够再加两个月,或是以后你光负责异族奴这快就行,剩下的差事让别人.......” 方东阳连忙跪下请罪,“大人明鉴,两个月,就两个月,下官一定办妥。” 大不了他把收的那些银子退回去就行了,花了也没多少。 差事是万万不能丢的。 天知道,他走到这个位置用了多少年。 燕正雅看他还算识时务,也没有再发挥,只冷哼一声,“下去吧。” 下面坐着的许文彬一直在偷偷观察今天的狄大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得了风寒的原因,怎么觉得大人今天的脾气异常不好。 也不是说不好,是他变强势了很多,也果断。 要是以前的大人,再别的方面还好,但只要遇到政务,总是瞻前顾后,怕这个又怕那个。 燕正雅如何不知许文彬在观察自己,他尽量给自己圆回来。 “想当年,本官来时也是踌躇满志,想让西南变好,可惜后面妻儿遇难,心里那一股气好像随他们去了一样,再也提不起来。 昨夜梦到妻子,她哭着说骂本官对不起她......” 他眼睛湿润的表达着自己对妻儿的思念,许文彬猛的想起,对啊,难怪大人和十几年前听说的不一样,原来是被夫人去世这事打击的一蹶不振。 这位大人上任之前,自己专门打听过的,知道对方比自己小,还豪情满志,自己当时很期待,期待他能改变西南。 可惜后来....... 罢了,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等人都走完了,阿凉才从后面出来,她偏头问燕正雅,“怎么样,紧张不?咱俩怎么都把声音这快给忘了,要不是许文彬会脑补,就出大事了。” 那是你忘了,我可没忘,燕正雅无语。 不过说到紧张这事吧,他感觉还行。 毕竟是当过太子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 紧张。 “你说收买异族人最好的方法是什么?”燕正雅问她,其实他很好奇,阿凉到底该如何解决西南的汉人和异族之间的关系。 就他们那个宅子,里面那些采药的,北北那小丫头每天都对人家呼来喝去,还有他们半路买的那个马夫,对那些人的态度也很微妙。 不是说打他们骂他们,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优越感。 阿凉对他的担心完全不放在心上,如果她是土生土长的大庸人,没有上辈子记忆,说不定会为这事发愁。 但阿凉她是活过一辈子的,学过历史的,她那位伟大迷人的祖宗早就教过他们怎么做了。 必须是文化统一,货币统一,语言统一...... 当然,异族也是大庸子民,货币肯定是统一的,语言嘛,也就是口音,问题不大。她现在说这些有些夸大其词,吹牛逼了,但是大方向不变的。 她只要做到教育统一,尊重人家的习俗就够了。 在种花家土生生长的阿凉,见过的少数民族比这还多,照样相处融洽。 在民族大团结上,没人比种花家做的更好。 当然阿凉不一定要费尽心思做些什么。 她大手一挥,“很简单,教育,只要有人想识字,和汉人一起就行了,反正做活也是一样。” 燕正雅打击她,“你可别太自信,你的意思传达下去很容易,可下面的百姓可不一定会听哦。” “哼!我的是办法。” 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奖罚分明。 当然,教育这块,别的私塾她可以不管,但是官学必须按照自己的规矩来。 宁州必须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握在自己手里。 趁着现在上京还是一团乱的时候,她得好好发育,等到一切步入正轨,上京的那些人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动不了自己的宁州。 “真想知道,以后的大庸是什么样子。”燕正雅说。 哦,说不定以后已经不叫大庸了。 阿凉拍了拍他的肩膀,自信道,“你自然会看到,这是我们两人努力的结果。” 真会安慰人,自己也确实被安慰到了,燕正雅想。 不过他只是笑了笑没出声,这种事不是一两年,三五年就能成功的。 希望自己能活得久一点,更久一点...... 知府大人变了,他开始勤奋起来了,说是自己浑浑噩噩了十四年,亡妻怪他不务正业。 他要重拾自己刚来的你宁州时的愿望了。 当然,这些说辞是官员之间传播的,百姓间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官府开始严查异族奴了。 哪家有异族奴的,必须由主家亲自带人到官府,拿着契书,两相对质,看看人家是不是自愿的。 自愿为奴的重新签订卖身契,要是被骗来的。 在家里干了多长时间活,主家必须发多久的工钱,然后撕毁契书。要是反抗,官府直接带着异族人去他们家里搬东西。 这是必须强制实行的。 阿凉也知道,这中间还有漏洞,也有人钻空子,但没法子,刚开始都会这样。 只能以后慢慢完善。 这一政令下来,最先表达的不满就是盘桓在宁州的大户。 “好啊,他狄池在宁州待了十四年,什么功劳都没有,没想到临了临了给我们来这一处。”说这话的是宁州的最大酒楼繁楼的东家胡伟泽。 他们胡家世代在宁州经营吃食生意,其中最有名的是繁楼。 其实还有粮食,和点子铺子。 说胡家是宁州最有钱的 人家一点不为过,为什么他们看上去生意一般般,但还很有钱呢。 就是因为工人不要工钱。 现在狄池什么意思,他这是要断大家的财路呀。 第131章 愁得掉发秃头 胡伟泽的愤怒,让在座的其他人感同身受,太过分了,真以为宁州城姓狄了? 又个年轻人站起来,愤愤不平道,“这姓狄的明显是在帮异族人,我怀疑他是想造反!” 话音刚落,在座的几人都吓的站起身呵斥。“闭嘴!” “慎言!” “瞎说什么?” 狄池偏帮是偏帮,怎么说到造反这种话题。 西南是大庸的领土,人家异族人也在西南生活,怎么都不能和反贼扯上关系吧。 就算异族人真要造反,狄池真要造反,那他们在座的每个人家里养那么多异族人,算不算同谋。 这黄家小子说话是真一点不过脑子啊。 你就算说狄池是个异族人,都不敢说人家要造反。 黄应被一群人呵斥,其中不乏有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他有点下不来台。 还没搞清楚,这些人干嘛一副你不想活了的样子,张嘴正要反驳,被一边的好友拉住了,随后两人在一边嘀嘀咕咕。 等好友给他解释通之后,他才后怕,原来中间还有这些弯弯绕绕,好悬,这里没有官府的人,要不自己死定了。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黄应期期艾艾的问,他现在也不敢乱说话了。 胡伟泽眯了眯眼睛,看了一圈周围的人,心里不满。 都没人出头,等着他们胡家出头呢? 他像个大傻子吗? 虽然不满这些人的态度,但他也知道这些人不能得罪,他还需要他们一起抗衡狄池呢。 “不急,先看看。” 宁州城基本家家户户都有异族奴,那些人加起来也不少,且看他们如何吧。 呵呵!那些人啊,可比他们还不想让异族人自由,一个个小门小户,学着大户人家豢养家奴,一家比一家懒。 肯定会有人不满,会和官府闹,他得先看看狄池是个什么态度。 知府府的这条政令让六华街的人也吓了一跳,咋回事,这狄大人怎的忽然管起这事了。 都想到了异族人,那会不会想起他们六华街,还有凉夫人那里,他们都等好久了,还不见来人说药田的事。 吴老三想的更多,他还记得凉夫人专门来他这里打听异族人的消息,尤其关于他们为什么成为奴隶的原因。 所以,凉夫人和知府是什么关系? 由不得他多想,这一桩桩一件件实在太巧合。 可这些话吴老三也不会去跟阿凉求证,更不会和六华街的人讨论,不管凉夫人是什么人,她想做什么,对他们六华街都没有恶意,甚至还在帮他们。 这已经够了。 他们底层老百姓懂什么呢。 只知道谁让他们吃饱饭,过好日子,谁就是好人。 就这么点愿望,依然难以实现。 阿凉没有忘六华街的事,更没忘记她的医馆开业。 实在是她和燕正雅刚到知府府,要做的事很多,还要防着里面的人发现端倪,累得很。 最近知府府的下人的心里都挺没底的,大人的性格比以前还要孤僻,除了自己近身伺候的两人,其他人都不让靠近。 更让他们难以理解的是,原本十几年不近女色的大人,忽然带回来一个女子。 对她宠爱异常 ,那女子就是前不久在宁州买下最大宅子的人。 底下的人都在嘀咕,不愧是他们大人,不是不近女色,是人家眼光高,过去十几年里,根本就没有看上的。 对于知府大人带回来的女子,不仅府中下人在讨论,城里其他家族也在观察。 侍女不像侍女,侍妾不像侍妾,大人走到哪就带到哪。 倒像是......护卫或者幕僚? 这个想法让很多人心惊,大庸朝是出过女能人的,先帝时期,宫中的女官是通过考试全国选拔。 开国时期,开国皇帝手下甚至有一员猛将是女子。 听说那女子身高六尺,异常勇猛,手握双锏,很是有名。 可女做幕僚......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护卫的话更不可能了,女护卫倒是也常见,可打扮总是飒爽的。 那女子完全一股千金小姐的打扮。 对于阿凉的身份,大家什么猜测都有,很多人都认为,是他们狄池开窍了。 忽然懂了女人的妙处,现在还在新鲜期,自然是走到哪带到哪。 当然这只是个小插曲,他们眼下最关键的是异族奴这件事,官府只说了怎么做,可没明确说如果不做会怎么样。 都在等。 大户可以等到,可以观望,小商小户却不行,他们原本以为异族奴这事是官府默许了的。 这事发展几十年了,官府也没说什么,忽然这样,有那胆小的只认为是要找他们秋后算账。 就好比那过年的肥猪,先养肥了再杀。 想要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说的可不就是他们吗? 一群人私下偷偷一商量,感觉这样好像是最能说的通的。思及此,大伙又开始为难了,这官府到底是真的 想让他们放了异族奴,还是想让他们给钱孝敬。 哎呦....... 愁啊,愁的掉发秃头。 鸿运客栈的掌柜就是这样,他既是掌柜也是老板,坐在账台前唉声叹气。 “唉......” “掌柜的,掌柜的......”方仓心累,最近怎么回事,他们掌柜不仅经常发呆叹气就算了,还算错账,有时候给客人都气走了。 他叫了好几声,对方才回神,“啊?啊.......小方啊,怎的了,可是又给客人算错账?” 方仓:....... 合着您老人家知道啊,知道还不专心,整天在这不是叹气就是发呆。 “掌柜,小子冒昧问一句,您......最近可是遇着什么事儿了?” 本来生意就不好,还不好好维护客人,再这样下去,他们得关门大吉了。 张运德抬起低垂的眼皮子瞥了一眼方仓,低声说,“方小子,你说咱们这位知府大人最近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嗯? “掌柜可是在发愁最近关于异族奴的事?” 他们客栈也有,都在后院做苦力,也就是小二这种门面上的工作才需要他们汉人。 张运德作为土生土长的宁州人,自然会效仿别人买异族奴。 现在知府的政令说的很清楚,不仅要放异族奴归家,还要补偿人家这些年的工钱。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第132章 唯有相信 宁州最近传的最热的话题就是这个,方仓一猜就是这个。 “这政令都下来五六日,可没一家动的,你说,我们要不要也不动?”张运德问他。 问完又觉得自己问了蠢问题,这孩子懂什么,家里没有异族奴,还住在六华街,他随即挥挥手,“去去去.....干活去吧,问你干什么。” 方仓其实知道的比他们掌柜的多点,毕竟凉夫人一直来六华街。 吴老三吴大叔私底下偷偷跟他们也分析过,估计这知府和凉夫人是一伙的。 面对掌柜的嫌弃,方仓并没有第一时间走,他低声说。 “其实吧 ,我觉得跟着官府总没错,最起码咱们是第一批响应的,也就是赔点钱的事,后面真要算账,那也是找后面的人.......” 再说,那钱也不算赔,那是人家异族奴本来该得的工钱。 不过,这话方仓可不敢说。 他能大着胆子提醒这么一句已经用尽了勇气。 说完他也不等张运德赶人,自己就溜了。 算了,他操心个什么劲,天塌了总有个高的盯着,他也就是觉得掌柜的人好,让他打头阵个,给知府大人留个好印象。 不过,也不知道张运德怎么想的,他第二天真的要方仓和他一起去一趟官府。 宁州的吏目方东阳最近的心焦的不行,在狄大人面前保证了说两个月把异族奴的事办好,可这都过了六日了,一个人都没等到。 到时候大人会不会怪他不尽心啊。 他都想好了,再过两天还没人上衙门的话,他就带人直接上门找人去。 哼! 有的人的异族奴卖身契都是假的,没有过官府的明路,别以为他不知道。 他的唉声叹气枕边人如何不知,林氏给他出主意说,“老爷你怕什么,虽说这事是你管,可那也要商户们愿意才行啊,时限到了,只管把责任推他们身上就行。” 她本来是好心,没想到得来的却是的方东阳的一顿呵斥。 “政务上的事你一个内宅夫人懂什么。” 林氏不服 ,“我怎么不懂了,你只是一个管文书档案的,怎么有权利决定别人 的事。” 这话原本也是事实,可方东阳心里有鬼呀,异族人也算是大庸子民,很多都是强制卖身,还被人骗了,他不仅没管,还给人办了文书手续。 甚至有的商户买卖的人口众多,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收了别人的钱。 虽说当时狄大人对这些都是默许的,但人家也没有明说。 现在狄大人要秋后算账了,要不是上次没怪自己,他都要觉得对方是专门针对自己的。 唉...... 难,当时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 那狄大人的意思很明显,这件事要是办不好,自己这位置也不用坐了。 也就是只有夫妻两人,方东阳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 “你说,狄大人最的变化是不是很大?” 虽然只有异族奴和身边女人两件事,可总觉得太违和了,很不像大人以前的作风。 “不是说了,因为其夫人吗?”林氏回答,其实她心底也 震撼的,不过震撼的却是他对亡妻的情谊。 因为妻子去世无心政务,又因为妻子托梦而重拾信心。 天下间对妻子最好的男人就是他了吧。 羡慕他的亡妻。 方东阳也知道狄池这个说辞,可他是男人,最是明白男人的心理。 让他为了妻子素个十几年,甚至一辈子,抱歉,做不到。那和做和尚有什么区别。 因为妻子生养,他还纳了两房美妾呢。 话题扯远了,唉......还是想想怎么把差事办好吧,他已经想好了,要是明日衙门还不来人,那他就带人一家一家的上门。 房东阳没想到,次日他的刚一进上值,就有人来报,鸿运客栈的掌柜求见。 “鸿运客栈?”他思考了一瞬,浑身一震,开口确认。“张运德?” “是的,大人。” “快请快请。”鸿运客栈他可是知道了,里面也有异族奴。 张运德见了礼,都不用方东阳问何事,就把自己的目的道了个干净,他来是问问如果自己放异族奴归家,需要走那些手续。 好不容易有人来,方东阳自然不会摆官架子。 他挥手让自己的副手下去,自己亲自给他解答。 两人约好办理时间,张运德走到门口了,又转身回来,他迟疑道。“咱们知府这么做的目的可是想拿商户开刀?” 话音刚落,还不等方东阳摆好表情,张运德已经跪了。 “草民越矩 了,实在是咱们老百姓心里害怕的不行。” 房东阳却没有怪他,其实他是在思考,商户以为狄大人要搞他们,自己却认为狄大人要搞自己。 这....... 狄大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真的是为了异族着想?或是为了改变宁州? 对了,那天见自己和许同知时狄大人就说过,他是要重拾自己刚来宁州时的雄心。 方东阳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自己或许可以相信...... 不,唯有相信! 跪在地上的张运德可不知道,此时他的心理活动,他都跪了好久了,对方既没叫自己起身,也没说话。 他不由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猜对了,看来就今天是要交代在这; 。 张运德不由的有些后悔,他就不该做这个出头鸟。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等房东阳的思维发散完,回过神来,才看到跪在脚边满头大汗的张云德,心虚的直眨眼睛。 他知道,因为自己的表情,让张运德想多了,“张掌柜想多了,起来,快起来,我的错,我的错,走神了......” 哎? 张运德哽住,所以是自己想多了? 他站起来重新提出刚才的问题,“那......知府大人的意思是?” 不问不行啊,不得到个确切消息,他今晚估计都得失眠,还怎么自家好友亲戚通气。 要知道,异族目基本家家户户都有。 方东阳叹了口气,给他他解释,“大人啊,想重拾自己年轻时说的豪言壮语了。” 要改变宁州! 张运德的心中一跳,立刻笑出了声,“草民明白了,大人,午食过后,草民一定带着那些人来办理。” 第133章 人才同知 整个宁州城没一人去退换异族奴的情况,在六日后被鸿运客栈,一家不算大的客栈打破了。 这个情况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尤其是大户。 其中以胡家,应家为最,在得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几家代表就坐在一起了。 “张运德这个头一开,有那些胆小的商户肯定会跟,胡大哥,你看我们该如何应对。”黄家人着急道。 这位是黄应的三叔黄鹏越,上次黄应说错了话,这次他们哪里还敢让小辈来。 如何应对? 胡伟泽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他原本以为憋个几天,肯定有人会反抗,毕竟这可是关于利益的问题。 不仅没有免费的劳力,还要给出一大笔银子,这种事谁干? 到时候他只要在那些人耳边说几句,自然有人去闹,一个两个闹起来,官府可以压制,那全宁州的人闹起来呢? 他们也能压制? 如果这中间再出点什么事,伤个人什么的,那时候....... 呵呵,他狄池这个乌纱帽能不能戴稳都不好说了。 可他预期的时间还差几天,胡伟泽怎么都没想到,出了张运德这么个胆小鬼,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他今天这么一搅和,那些胆小的商户肯定会效仿,到时候怎么让人闹事? 要知道,一城中,像张运德这种中小型商户才是数量最多的。 再说,闹事也不能让他们大户去闹啊。 “先看看吧,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 底下人对张运德咬牙切齿,彭太和更甚,他他们彭家也是客栈生意,这几年,别家客栈都被他们排挤的差不多了。 甚至在下面的小县城可以说是他们彭家独断了这笔生意。 可这个张运德不管怎么怎么打压,鸿运客栈依然在宁州城不倒,都亏成什么样了,他也不关了那间破店。 现在又来坏他们好事,彭太和如何不恨。 他征求胡伟泽的意见,“胡大哥,要不我带人去给他点教训?” 这蠢货,胡伟泽都要被他气笑了,要不是他岳家姓彭,他都懒得提点。 做生意时不好好想怎么提升自己,只知道打压对家。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想着去打人。 怎么,怕不是真以为官府是傻子吧? “张运德今天刚出了风头,你晚上就把人打了,你这是想打知府大人的脸?” 众人一脸震惊:\".......!\" 脑子呢? 打官府的脸,他怕是疯了吧? 胡伟泽都无力吐槽,他一个商户敢挑衅官府,也是不知所谓。 狄池又不是真的傻子,就算人家狄池是个傻子,那知府的身份往那一亮,他们谁不给跪? “这就是你的办法?不错,去吧,给你能的!” 彭太和:所以,到底要不要去,姐夫什么意思啊。 这件事已经这样了,众人也知道,连胡伟泽都无力改变什么,他们一个个也只有垂头丧气的回家等了。 看看其他商户是不是也要效仿张运德,要是人多的话,他们也得跟上。 要是被官府发现他们拖拖拉拉到最后,以后穿小鞋怎么办。 唉......好好的,狄大人怎么就忽然变脸了。 阿凉和燕正雅这几天没功夫管这些事,两人在研究地方志呢,想尽量多了解一点西南的异族。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西南的异族人比汉人要多。 且大多都住在深山,就连他们每年的税收都是按自己的心意来,他们主动送到城外,然后官府来查收。 大多数部族都用兽皮抵。 “这许同知也算是个人才。”阿凉看了地方志后感叹。 异族人口多,可却穷,哪里能拿出来粮食和银钱,许文彬就让他们用兽皮或者野物来替代,自己帮着卖..... 有的部族甚至都没有交税,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阿凉严重怀疑,上一个家伙狄池压根不知道,宁州有多少百姓。 他的眼睛也就只看到府城这么一点地方。 燕正雅合上手中的书,也表达了对许文彬的欣赏。 “许大人是土生土长的西南人,对西南的感情肯定不一样,要不是他这个同知这么多年苦苦支撑,宁州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 也幸好那个假货狄同,知道自己的能力,乖乖的龟缩在府中,宁州的政务全交给了下面。 要是和别人一样,有菜又爱玩,不懂还瞎捣乱,那真是...... 都不敢想现在的西南会是个什么样。 “这西姜怎么越了解越感到别扭呢。”阿凉皱眉。 她最近翻阅地方志,重点就是为了了解西姜族。 人口多,信奉的什么丹霞神。 什么鬼东西,阿凉的第一反应就是丹霞地貌,这玩意怎么做神,还有,西南这地界也形成不了丹霞地貌啊。 更夸张的是,他们不食肉。 不食肉! 在座和穷的叮当响的西南他们是怎么活下去的,还活在深山里。 面对阿凉的吐槽,燕正雅只能尴尬的笑笑,因为他比她了解的还少,连她口中的丹霞地貌是什么没见过,听都没听过。 “有空了,我们去一趟栾县。”亲自去了解,燕正雅提议。 栾县是宁州下面的一个小县城,西姜族主要分布在那边,听说他们很神秘,族人很多,但却很少从山里出来。 偶尔有人看到,也从不敢搭话,听说那些人很可怕。 每年上交的税收不少,也很准时,都是自动放在城门口,让官府自己查收。 栾城大半的税收都来自西姜族,因为这个,栾城知府对他们的目中无人也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和别的部族给的皮毛猎物不一样,他们给的是实打实的银锭子。 阿凉躺在一边的软榻,脸上盖着一本书,懒懒的说,“是该出去转转,这个西姜族人是喝露水的吗,地方志上没说他们种田,也不吃肉,又很准时的纳税。” 她一把拿下脸上的书,看向吃茶的燕正雅,“他们哪来的钱?吃的什么?” “栾城四面环山,西面是边境线......” 阿凉一个咕噜翻身坐起,脸上的书都掉了,她也没功夫捡。 “你是说,永昭?他们可能是永昭人......”她惊呼音量极高,燕正雅手里的茶汤荡了几个波纹。 “小声点。” ’ 第134章 她就纯好奇 不会吧? 阿凉震惊,西姜族如果真是永昭人的话,为什么这么多年为何没人发现。 西南的戍边军队又不是摆设,阿凉的不太信燕正雅的话。 “你有证据吗?” “没有。”他说的理所当然。 嘿......没证据你吓人,要是西南真的有永昭人,他们自己也不安全。 不过,燕正雅倒是提醒了阿凉,军队没人不行啊。 她问燕正雅:“齐飞浦这个人你熟吗?” 西南太低调了,阿凉在上京的时候,基本都听不到人讨论,就好像被人忘了似的。 “有七八年没见了,自从齐将军八年前去了任职大元帅后,就再也没进过京了。不过齐公子和齐夫人倒是见过几面。” 作为一品大元帅的家眷,宫中的各种宴会他们都在列。 阿凉好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燕正雅沉吟了一瞬,回答道,“。冷漠,话少的人。” 冷漠,话少。很符合一军之帅的形容。 阿凉的再问,“那他家里的人呢?什么样的。” 燕正雅当然知道,阿凉为什么想要了解齐家人,她想要军队,就必须从齐飞浦下手。 可燕正雅觉得阿凉想多了,齐飞浦这个人从不见与朝中谁有交集。 更听说,他很见不得女人出风头,最讨厌的人就是开国皇帝身边的女将军,说都是夸大其词的。 家中女子一律不许读书,就连自己的夫人,都不能过问 除了后宅以外的任何事,作为武将,自家女儿从没出过上京的将军府。 他家的私产他都没有交给妻子,而是自己亲自打理。 这样的人怎么会服阿凉? 阿凉想要得到西南的戍边军队,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了齐飞浦,让自己人直接上。 可这样一个尽职尽责为国为民,在边境守了八年的元帅,阿凉根本不会下手,燕正雅太了解她了。 听完原因的阿凉嘴角抽搐,要不要这么夸张? “所以齐家在上京的圈子里是个什么风评?”她发誓,她现在就纯好奇。 “低调,齐夫人和齐小姐除了宫中宴会,别的宴会基本不参加,就连梁王府,简亲王府这种规格的都不来。 要说他们府中唯一有点水花的大概就是齐公子了吧,因为他是个纨绔,最喜欢斗鸡。” ....... 阿凉虽然对齐飞浦好奇,但也知道,就她先的能力,步子不可能一下子迈那么大。 她放下去栾城的想法,先把眼下的事解决才是正解,只有宁州城安稳了才能想别的。 她说,“也不知道方东阳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 被阿凉惦记的方东阳,直到今天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一点点。 有了鸿运客栈的张运德开头,下午又来了几家,虽然数量不多,但总算有人了,前几天他可是一直在衙门坐冷板凳的。 被毁了契书的异族奴懵逼,他们以为自己会这样,被不当人一辈子,没想到汉人忽然毁契约,发工钱。 老天爷,有些人一直生活在山里,哪里见过钱这种东西。 他们用磕磕巴巴的官话一遍遍的跟官府确认,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他们不仅可以回家,还能得到工钱。 官府这边虽然不想和这些人搭话,但知府大人下令了,不管是汉人还是异族人,一定不要区别对待,要是被发现,直接撸了他的官职。 在宁州城,连个小二名额都是被抢破头的存在,他们在衙门当值的只会更珍惜。 哪里敢让大人撸掉职位,所以,面对这些人,他们只能一遍遍的给予对方肯定 的答复。 这天马杜和弟弟马南得了空,出来街上晃荡,看看能不能碰运气找到小舅子。 现在的宁州街头和以前不一样了,虽然本地人还是会用那种嫌弃的眼神看他们,但不会驱赶,甚至抓走卖了。 两人走过一个杂乱的巷子时,正好看到一户人家,带着两三个人异族人出来。 最近街上这种情况很多,就是去衙门办放人手续的。 马杜也没注意,打算走过去,没想到被马南拉住,“兄长,你看看,那人可是通开哥。” 听到小舅子的名字,马杜停下脚步,朝弟弟指着的方向定睛看去。 因为距离太远,看不太真切,对方一行人已经看转过身了,背对着他们。 看背影很像,他小舅子的个子很高,就算是在普遍身形高大的异族人群里也鹤立鸡群。 就是对方太瘦了,连只鞋子都没有,光着脚不说,脚上手上都带着铐链,这太不正常了。 最近去官府办理放人手续的主家,基本都把异族奴的束缚给拿掉了,根本没有现在这种还绑着的情况,两人跟了一路,发现这不是去往官府的方向。 马杜是个脑子灵活的,看到这种情况,他连忙让弟弟去官府报官,自己偷偷跟了上去。 一路跟到城门口,城门口值守的官兵问都没问,直接放行。 他们要把异族人转移? 眼看对方出城要越走越远了,马杜心急如焚,也不知道弟弟怎么样了,见到的衙役会不会相信他。 对方好几个人,最夸张的是,城外还有人等着,他们的队伍越来越大。 马杜更不敢轻举妄动,就怕自己也没好果子吃,到时候给官府带路的人都没了。 他们尼乌族居住在深山,经常要结伴出去打猎,而且一出去就是好几天,防止在林子深处迷路,他们有一套自己的联络记号。 所以,他一边跟着,一边给弟弟马南留下记号,他肯定能看懂。 ....... 马南这边并不是很顺利,今天的衙门口不知怎的没有守卫,他又不敢贸然进去,只能急的在门口打转。 其实衙门口是有鼓的,一般遇到急事想报官的话,就可以击鼓。 可马南不知道啊,虽然有路过的本地百姓,但人家肯定不可能主动上去问。 就这样,马南除了急的满头大汗,没有一点办法。 他本就怵官府,现在更甚。 阿凉今天打算回避风港看看,北雨石送信来说,他们的医馆五日后开业,让她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补充的。 第135章 再多说一个字我杀了你 她本来想邀请燕正雅一起的,结果对方今天风寒了,身体不大舒服,阿凉只好独自前往。 她是从侧门出来的,经过衙门正门时,看到了转圈圈的马南。 “马南,你在这做什么?” 马南一看到凉姑娘,一个箭步上前,急的话都说不清,“凉姑娘,我哥,我哥找到了通开哥.....他们.....他们跑了.....我哥让我来报官......可......” 阿凉抬手让他平静平静再说话,现在说的这都什么,自己一句都听不懂。 等马南稍微平静了点,阿凉开始问,“你通开哥是谁?” 马南:“大哥的小舅子。” 阿凉点头,这个他知道,马杜曾经跟自己提过。 阿凉:“他们跑了,是什么意思?” 马南:“他们被人锁着带走了,大哥说那是出城的方向.....” 说到这里,阿凉大概也知道了马杜的意思了,城中这些商户居然要把异族奴转移走。 简直大胆! 她来不及骂人,让马南在原地等,自己径直进了府衙。 她要找燕正雅要人。 “你要跟着去?不行.....咳咳......”原本靠在榻上看书的燕正雅猛地站起身来,就是不答应。 “我必须去,必须弄清楚,他们要把人弄哪儿去,他们想干什么。”阿凉的肯定不能听他的。 燕正雅坚持不同意,他摇头,“太危险,你一个女孩子,怎 能.......” 阿凉打断他接下来的话,严肃的看着对方,“你心里明明清楚的,拦不住我,我必须去,这件事只有亲自去才能解决。” 燕正雅闭了闭眼,他知道,他当然知道,他们没有可用的人,事事都要亲自上手。 可,太危险了啊。 阿凉也明白他只是单纯的关心自己,“别担心,你应该相信我。” “那我陪你一起。”他退了一步。 “不行!”阿凉拒绝的比燕正雅刚才的语气还坚决。看他还要坚持,阿凉直接打断他,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她的脸都沉了下来,“你坐镇府衙,不准反驳!” “是因为我的身子吗,其实没......” 他还要坚持,阿凉的脸色更不好,她生气了,“别的我都可以答应,但关于你身体的事,必须慎重。” “是我拖累你了吗?”他的声音难掩低落和难过。 要不是现在时间紧急,阿凉真想好好给他讲讲道理。 她深呼吸后,缓了缓语气说,“你何必说这种话让自己心里难受,你明知道,府衙必须要有人坐镇。” “我知道的,我就是......算了,你去吧,多带点人。” 最后阿凉和宁州巡检杨天工带着衙门所有人带的人,大概有一百来官兵出发了。 阿凉急着救人,走的时候都没来得及和燕正雅告别,也就错过了他眼中的担忧。 她原本不打算带马南的,结果对方说,他能找到他哥,他哥一定给他留了记号。最后这一百来人里就加入了一个马南。 巡检司的老大杨天工一路都在偷偷观察阿凉,他觉得这姑娘真是厉害,这么大的事,知府大人直接全权交给她。 自己这个司长就是摆设。 也不知道该说他们大人是英明还是昏庸。 在异族奴那件事上,看起来,他真的醒悟了,忽然要为宁州做实事了。 可现在这件事却有点荒唐,救人可以,让一个女子带头,就有点说不过去,就算看不上他杨天工的能力,也不能让一个女人做主啊。 他们这大人在这方面又昏庸的离谱。 杨天工带来的手下也在后面嘀咕,凭什么,让他们老大听一个女子的指挥吗,简直欺人太甚。 他们当然不敢怪知府大人,只能把这种不满撒在阿凉身上。 于是在阿凉决定跟着马南说的记号走时,遭到很多人反对。 “谁知道这是不是他们异族人的圈套。” “凭什么相信他们,哥几个在衙门当差这么久,不就几个人吗,我就不信找不到。” “姑娘,你还是乖乖在山下等,弟兄们肯定把人带回来。” ...... 种种言语,让阿凉原本就暴躁的心,更是想爆炸,等再有人开口哔哔时,她也不废话,直接拔出手中拿着的短剑。 指着那人的胸口,语气冰冷道。 “不想听我的现在就回去,再多说一个字我杀了你。” 她的气势很足,那人一时间被唬住了,就连杨天工也吓到了,这女人也是胆大了,她就不怕他们合起伙来在这荒郊野外弄死她吗? 被阿凉用短剑指着的人刚开始是害怕,因为他能感受到胸口处轻微的疼痛。 可恐惧过后,随之而来的是羞怒,他一个衙门官兵,被女人用剑指着。 她那什么眼神,看不起自己?看自己跟看屎一样的眼神。 他气得脸色通红,想要杀了眼前这女子,可胸口的微微刺痛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杨天工没想到,人没找到,先起内讧了,连忙打圆场,先是斥责那个被阿凉用剑指着的人,“老李,凉姑娘是狄大人亲自指的人,给凉姑娘道歉。” 那人脸色通红,一脸倔强,死不出声,杨天工给使了好几次眼色,他才服软,“凉姑娘见谅,我老李没什么见识,就是嘴有点贱。” 杨天工笑着看向阿凉,“凉姑娘你看,老李已经认识错了,你就大人有大量......” 他话还没说完,阿凉就收了手上的短剑,她扬声说。 “我知道,大家对我是女人有意见,有意见可以回去了说,还请现在一心救人,要是谁因为对我有意见耽误了大人的事,那就得不偿失了,你们说是不是?” 说完看了一圈众人,再一次开口,“我再问一遍,还有人不服我命令的吗,有的话现在可以回去了,放心,我也不会跟大人告状。” 等了几秒钟,没人说话。 她这才露出了一个笑脸,“这就对了,都是给大人办差的,男女又有何区别,大家把差事办的漂亮 就好。” 等再次出发,已经过了大概一炷香时间。 阿凉他们不敢耽搁,加快了进山的速度。 第136章 交给狄大人处理 在这途中,杨天工看她的目光更明目张胆了,阿凉实在忍不了了,她转头问道。 “我有什么不对吗,杨大人为何一直看我。” 杨天工低咳了一声,他原本想说没有,你感觉错了,但话到嘴边,转了个方向,变成了:“你不怕吗?” “怕什么?”阿凉疑惑。 “我们是一伙的啊,你不怕我也和他们一个想法,我们合伙.....那个.......” 他说不出口。 阿凉边走边轻笑出声,“不怕,你们虽然看不起女人,但也没丧心病狂到随便杀人的地步。再说了,你们走的时候,狄大人一定说过,我出事了你们也别活的话。” 她说的这话的声音不小,周围很多人都听见了。 他们:....... 她当真是因为狄大人的宠爱而有恃无恐啊。 其实阿凉知道,自己身边跟着燕正雅给的几个暗卫,她怕个毛。 就在杨天工还想说什么时,走在前面的马南开口了,“到了。” 记号到这里就消失了,那就说明马杜在附近,他随手摘了一片叶子,吹了类似鸟叫的声音,不远处的草丛里爬出一个人来。 阿凉定睛一看,可不就是马杜吗? 她今天才发觉,这马家兄弟,侦查的好潜力。 在古代这好像叫斥候。 马杜过来忙给阿凉说,他看到的情况。 那些人原本只有几个,没想到到城外又聚拢过来好几个队,后面壮大到几十个,都是城内百姓压着异族人。 更让马杜不理解的是,押解那些人的百姓里还混有异族人。 啊这。 “他们人呢?” 马杜抬手一指,“前方的一个峡谷,他们在哪里休息,看样子还要往里走。” 这大山,可真是藏人的好地方啊,阿凉心里感叹。 这里马杜的几十个人说的是被锁着的异族奴,而不是押解他们的人,阿凉他们带了一百来号人,对付对方很容易。 阿凉想动手,可又怕四周有对方的人,她从知道西姜族这个种族开始,就对他们高度戒备。 “你们对这里熟吗?”她问马家兄弟。 马杜摇头,“不熟,但以前打猎的时候来过几次。” “周围有没有人住,就像你们尼乌族一样,周围还有没有那种小寨子?”阿凉的问。 两人都肯定的摇头,周围没人,要是有人,那就是人家的地盘,他们也不能来这里打猎啊。 阿凉一想也对,这里离不算这座山的腹地,有些想在山里搞事的人,应该不会在这里。 杨开工自从进山以来,就对阿凉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越观察越心惊,这女子的想法和的手段,跟她的长相太不相匹了。 还有她手下的这对马家兄弟,也不似常人。 他们商量的时候,自己只能听着,没有插嘴的余地,因为自己 能想到的可能性,她都想到了。 有时候他都要怀疑,知府大人的转变和这女子有无关系。 毕竟知府大人变了的同时,这女子都一直伴随左右。 有人见过她在城门口处的凉府出入,可那她也来宁州不久 啊,怎么就混到知府大人的身边了呢。 “杨大人,杨大人?杨大人?”阿凉连续叫了杨开工好几次,对方都在走神,没听到。 还是他身后的人拉了拉他的衣袖,杨开工才回神。 “啊.....啊?姑娘有事?” 阿凉笑着说,“大人想什么呢,都走神了,我喊了好几声了。” 杨开工连连抱歉,阿凉只好再问一遍,“大人还有什么补充的吗,没有的话我们要出发行动了。” 杨开工听完直摇头,表示能考虑的姑娘已经考虑到了,他没什么补充的。 既然这样,那就直接潜过去动手就行,这方面阿凉可不是专业的,她直接退到一边,全权交给杨开工指挥。 这倒是给杨开工整不会了,“交给我?” “对呀,我就是嘴皮子厉害点,你真以为我武功高强,还能带兵打仗啊?”当然,他们现在说带兵打仗夸张了,但也可以算是。 杨开工真想说,你刚才不是很能吗,我差点以为自己今天来就是个陪跑的。 阿凉没跟他们一起去,自己就站在原地等,后面的事交给杨开工。 果然,结束的速度很快,可以说是杨开工带人到现场,宁州城的百姓没有反抗的就束手就擒了,唯二几个反抗准备逃的人,就是那些帮着押运同族人的异族人。 可人数只差,让他们没蹦跶几下就被擒了。 等杨天工押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走到阿凉面前时,才过了不到一个时辰。 这是阿凉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被奴役的异族人,和想象中的一样,全是大个子,瘦得跟那啥一样。 “有你小舅子吗?”阿凉转头问马杜。 对方开心的咧嘴直笑,阿凉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 ,自己问了蠢问题。 废话不多说,直接回城,“直接回城,交给狄大人处理。”这一顿折腾,时间全部浪费到路上了。 现在已经日落西山,再磨蹭,今晚回不了城了。 阿凉一行人进城的时候很惹眼,看到那情形。老百姓心中又开始惶惶不安了。 不是说放异族人回乡吗,这怎的又抓回来了,这其中还有宁州城的本地人。 这.....狄大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阿凉也知道,这么一搞,这些人刚下的决心又要松动了。 她喊来马杜,在他耳边耳语几句。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和官府同行的异族人开口了,他的声音很大。 “有人不想让我等归乡,试图藏到深山卖于其他地方,这些异族人都是大人解救回来的。有人不想........” 马杜走了一路,喊了一路,从进城喊道府衙门口。 那些看热闹的百姓这才放下心,原来如此,是大人解救回来的,那他们明日就可以放心的去府衙把家中的几人归还。 从阿凉走了,燕正雅就没有做成一件事,看书看不进,睡觉睡不着,喝药差点把嘴皮子烫掉。 眼看天就要黑了,守在城门口处的暗卫禀报,他们回来了。 第137章 神医堂 阿凉回到府衙的第一件事就是为自己的审问做准备。 这期间,她没有让燕正雅审,也没让府衙的任何一个官员审,她要亲自问。 她先找来影三,让他找几间不透光的牢房,不需要人守,直接把这些人分开关着就行,不给吃不给喝,不要发出声响。 影三虽不清楚她她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去办了。 他的效率不错,半个时辰就办了,陪着她吃饭的燕正雅很不理解。 “你不给他们上点刑之类的吗?” 干嘛安安稳稳的关着,刚回来还火急火燎的要审讯,现在却一点动静都没了。 阿凉不知该怎么给他解释这个方法,她其实只是在影视剧和小说中看过,他们对付不好审问的人都这么干。 反正是什么心理学吧,阿凉不懂。 虽然不懂,但她却知道,这种审问方式只要会出现就不会是无缘无故。 把他们关在暗无天日的房间,没吃的,没喝的甚至连一点声音都不会发出,是个动物估计都会疯,何况是人。 “我只是听说这种审问方法,想试试。” 阿凉的解释让燕正雅的眉头紧锁,这种审问方式他听都没听过,阿凉从何处听说的。 “真有效果?”他还是不太信。阿凉给他夹了一筷子菜,示意他赶紧吃饭。 “你想想,把你关在一个没有一丝光亮,没有声音,没有食物,没有水的空间,你疯不疯。”她问。 “当然疯!”燕正雅脱口而出,随之反应过来,阿凉打的什么主意。 确实很损。 他感叹了一句,“第一个想出这个的人绝对是个酷吏。” ...... 说不定人家是心理学家呢? 两人吃完饭就径直休息了,这些人还得关几天,阿凉并不急,她次日要去北雨石的 医馆看看。 还没开业,门头上的牌匾上还遮着红布,看到这个,阿凉直觉自己是个甩手掌柜,到现在都不知这医馆叫什么名。 “叫什么名字?”她问一边站着的北北。 北雨石本人实在太忙了,都顾不上和阿凉搭话。 “神医堂!”北北高扬下巴,骄傲的说。 “嚯!”阿凉惊奇。 “谁取的名儿,人家敢取,你们也敢叫啊?”还神医堂? 神医? 天下有几个大夫敢自称自己为神医 的,太狂了。 不过狂点好,阿凉并不讨厌。 面对阿凉的质疑,北北白眼满天飞,“当然是我,我阿爹那么好的医术,怎么就不能叫神医了?”她反问。 嗯...... 好吧,阿凉能说什么,只能竖起大拇指,“好名字!” 北北这才对她的脸色好点。 哼! 这个女人,把她阿爹当苦力了都,自己取个好听点的 名字怎么了。 “明天开业你还来吗?”沉默了好一会的北北开口问。 虽然她不大喜欢这个一直压榨自己阿爹的女人,但是......但是她把医馆交给阿爹了,她又觉得这人还不错。 最关键的 是,她说交给就交给,完全不插手。 天知道,她和阿爹有多想要个属于自己的医馆。 不是他们没钱,也不是他们开不起来,是淮州本家那边不让。 “你说呢。” 这小孩,十岁不到的年龄,很是能操心。 天元二十年五月初二,宁州城的第一家医馆开业了,名字张狂到了让同行咬牙切齿的程度,“神医堂”。 神医堂? 他们怎么敢的。 平安堂的东家叫苗乐成,苗家没有别的生意,只有宁州城的一家平安堂,可就这一家店,赚的钱比皇家的好几家布店都多。 之前城门口那里在关门装修,大家都好奇会是什么生意,整个宁州城的商户都在猜测,酒楼,刺绣店,成衣店,胭脂水粉店,甚至是珠宝店都猜过了。 独独没人猜测是医馆。 现在人家的“神医堂”牌匾一挂出来,苗乐成没有慌,他只是嗤笑对方的不知好歹。 真以为医馆是那么好开的? 宁州城和别的地方不一样,药材成本异常高,他们平安堂的药材有专门的车队从外地运回来,其次就是大夫,他们平安堂的大夫,在西南这个地方的医术可是相当有名。 “神医堂?”苗成了看了一眼堂下等着的吩咐的平安堂掌柜,语气淡淡的开口。 “不用管他们,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宁州的大户的基本都在自家看病,是自家的老顾客,那些穷人更是没有钱进入医馆。 他们神医堂拿什么盈利? 阿凉可不知道平安堂会如此看不起自家。 她忙着招呼客人呢,只因为开业时,北雨石在门口吼了两嗓子,大致意思就是,不管什么病,大夫的看诊费只要十五文。 药钱酌情开价,毕竟药材这东西,有贵有贱。 他还说,要是病情不重的人,没钱在药铺买药的人,他可以说几株平替药草,城外的山上就有,他们自行去采摘服用。 甚至异族人一样可以进店看病。 这话一出,霎时间,不管有病没病的人都开始往里冲。 北北的反应极快,她迅速跑进后院,找来了人维持秩序,就这个火热持续到关门,还有人在门口等。 阿凉只好劝他们明天再来,他们医馆的规定一直是这样的,不会改变。这才劝退了很多还在等着的人。 北雨石更是累的瘫在椅子上感叹,“原来宁州有这么多人。” 阿凉看他这个样子,试探的问道,“要不要再请个人,你一个人这样子会不会太累?” 北雨石摇头否决,“不用了,今天只是第一天,过段时间就好了,再说了,北北也可以帮忙,只不过得找两个药童,需要抓药。” “北北会医术?” 面对阿凉的质疑,北北气鼓鼓的表示她看不起人。 阿凉冤枉,“不是,我没见过.....”这话听着怪心虚的。 “哼,我五岁就跟着阿爹识药材了。” 好吧。 至于北雨石说的药童,阿凉直接让他自己找人,不管是雇人还是买人都可。 今天的神医堂名声算是打出去了。 苗成乐怎么都没想到,神医堂打的是这个目的,他们居然教那些穷人识药草,诊金15文。 15文? 他们的,谁教他们那样做生意的? 苗成乐简直要气死。 第138章 背靠大树好乘凉 他们的 神医堂开医馆难不是为了赚钱吗,还真想济世? 天大的笑话。 不管苗成乐怎么生气,神医堂的生意好是真的,这就映衬得平安堂人气特别稀薄。 更让苗成乐上火和害怕的是,神医堂的坐堂大夫医术不似他想象中的一般,而是很好。 很多在他们平安堂看不好的顽疾,神医堂不说药到病除,但人家确实有好转。 这样下去,宁州城还怎么可能有他们平安堂的地位。 苗成乐急的上火,没办法,他最后只好求助自己拐了好几个弯的便宜表哥,宁州巡检司的一个小头目。 “哥,您得想想办法帮帮弟弟,这神医堂太过分了,他们这样是不给同行活路啊。” 他诉说的悲惨,可他那表哥却淡定的和喝酒吃菜,一点没放在心上,等苗成乐哭诉完,那小头目放下酒杯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弟,你这十来年,钱也赚的差不多了,别去和神医堂较劲,该降价就降点吧,最起码以后在宁州城还能活下去。” “哥,你说什么呢,只要我......然后你带人......”他如此这般在那人的耳边说了一番话。 说完还沾沾自喜,自己的办法呢。 结果,脸上就被他的表哥泼了一杯酒,那人的脸色阴沉,“清醒了吗,为了钱你是连人命都敢害了?” 苗成乐还没狡辩,只听他的表哥继续开口。 “我冯明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如果你敢针对神医堂,那咱们两家这门亲戚就算是断了。” 怎么就到了断亲的程度呢? 苗成乐不解,在说,表哥以前也不是这个样子的,他经常挂着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能混一天是一天,官府就是个屁。 他作为官府的人,时常大骂官府就是屁。 现在怎么忽然就这么大义凛然了。 “哥你.....怎么了?” 瞧着这表弟还一副什么都不懂的傻样,冯明叹气,到底给他指明了原因。 “那神医堂背后的凉姑娘,深得知府大人的喜爱,人家说的话比我的顶头上司巡检司司长还有用!” 什么? 苗成乐后怕,幸亏他没动手,要不死定了。他紧张的问,“那,那他们开神医堂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对付我.....不,对付我们平安堂?” 冯明说,“不一定,估计人家只是看宁州百姓看不起病,可怜他们。” 临走时,他劝苗成乐,“以前怎样以后还是怎样,不必去奉承,也不要去对付。” 苗成乐哪有不应的。 他第二天就偷偷给店里的药材降价了,虽然降的不多,但确实是降价了。 他心里想的很明白,只要有赚头就行,少赚点就少赚点吧。 但把价钱压到神医堂那么低,他还是做不到。 当阿凉再次到神医堂时,北雨石偷偷告诉她这件事时,她也只是笑笑,没有评价。 果然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要是她身后没有知府大人这个大腿,估计她的神医堂早被砸了。 神医堂开业后,就是阿凉审问那些人的时间了,关了五天,虽然偶尔有吃的,饿不死,但也离疯不远了。 这些人都是宁州城的平民,异族人。 其实胆子很小,很好审问,关了五天之后,出来不用阿凉问,他们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都撂了。 只有那么一两个异族人还想反抗,被阿凉威胁继续带进去关着,当场就跪了。 和她想的情况大差不差,宁州本地人的想法很简单,不想白白把这些奴隶送出去,还要赔上一大笔钱。 这个时候,有人给他们出主意,卖进深山里,深山里有人收,且价格极高。 到时候有人会联系他们。 联系他们的这些人就是故意混在宁州城的西姜族人。 阿凉的运气很好,这次抓的人里恰好有两个西姜族人。 “为什么要把人带进山里?”阿凉眼神灼灼的问对方,火光映衬的她的脸更是出色,眼睛黑的发亮。 让被绑在椅子上的人一时竟看呆了。 等捱了一鞭子才回神,阿凉再一次问,“为什么把人带进山里?” “不.....不知道,都是长老吩咐的,我们只挑健壮的人,把他们带到指定地点就行。” “你们是故意被卖进宁州城的吗?” 这人被阿凉这个问题吓了一跳,他想否认,可看到旁边人的鞭子,又萎靡了下来,只好颤抖着嘴唇哆哆嗦嗦的点头。 “为何心甘情愿来宁州城吃苦?” 说到这个,那人“哇”的一声就哭了,从他断断续续的回答中,阿凉拼凑出了有用的信息。 又是他们那个长老的命令,更夸张的是,他们进城之前,直接被人家逐出了西姜族,这些人现在不属于任何一个部族。 他们只能来宁州混生计,要是不服从,直接用妻儿威胁。 他们不是用性命,是用好日子来引诱,只要家中有男子去宁州城,妻儿在西姜族内的地位和生活水平就会直线上升。 那长老也没说让他们进城作甚,只说不管用什么方法,进去就行了,需要他们的时候会告诉他们的。 但这两个进城三四年了,一次命令都没接到过,蛊惑主家把奴隶卖进深山,是他们的第一次命令,没想到就被抓住了。 “谁给你们下达命令的?” 那人的回答让阿凉无语,“不知道,睡一觉,早上起来脑子里就有了。” 一个两人这个答案便罢了,抓的这些西姜族人都是这个说法。 ......阿凉惊悚。 他们真会远程下达命令? 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问到这里,基本也没什么问题了,都是些小喽啰,啥都不知道。 这些人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从府衙的大牢活着出来,他们最后的惩罚是罚款。 不过那些蛊惑人的西姜族人,却被阿凉关了起来,她很好奇,他们睡一觉醒来,他们长老还会不会再次下达命令。 因为从城外把人抓回来这件事,宁州的很多大户都看在眼里,他们清楚,对于异族人,官府这次不是开玩笑。 不过是被送出去几十个人,官府都能给你追回来,他们再把人放在家里一点益处都没有,说不定哪天官府找上门来就不美了。 第139章 求摄政王殿下救命 一夕之间,胡家、黄家、彭家及苗家都声势浩大的来官府放异族奴归家了。 他们的不仅给这些人补发了工钱,甚至还每人一身新裁剪的衣服。 阿凉听到下面人汇报当时的情况,她挑了挑好看的眉头,跟燕正雅说,“都说奸商奸商,果真是一群精明人。” 他们错过了最佳时机又如何,人家的口碑一样能逆袭,这不,一身新衣不仅让官府对他们的好感倍增,更让老百姓觉得他们实诚。 她的吐槽让燕正雅发笑,“他们有脑子的很,你看狄同那样了十几年,宁州城都没乱。” 阿凉往身后一趟,伸了个夸张的懒腰,“啊......这件事终于结束 了,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也不知道上京现在是个很忙状况,真想去看看。” “你是想去看热闹吧?”燕正雅语气凉凉的说。 “嘿嘿,其实我挺好奇的,管家和摄政王谁更强。”这个问题燕正雅也无法回答,只能低头看书。 上京城。 西北的戍边大元帅闻锐锋进京了,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以为了粮草军饷。 西北军营的粮草不多了,将士们顿顿稀饭,不是个事,大家都四个月没有领到军饷了,这样下去,朝堂上没乱,军营先乱了起来。 边境乱了就是匈奴的好机会,他等不了。 他是五月初三晚上到的,初五早上没有被召见,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了早朝上。 管璐和以往一样,在早朝上说了些冠冕堂皇的闲话,就准备退朝时,从群臣中站出来一个五大三粗的她不认识的武将。 “微臣闻锐锋给娘娘请安。” 看着跪在下面的人,管璐眉头紧蹙,她不认识,闻锐锋是谁? 身边的大太监一看她的表情,就猜到皇后娘娘可能不认识,他连忙俯身耳语。 经这人的提醒,管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斥责意味十足,“闻大元帅,边关不可离人,你可知?戍边元帅无召不可进京,你可知?” 连问两个你可知,她以为对方会和别人一样,颤抖着匐在地面,请求原谅。 没想到,这闻锐锋不仅没有因为害怕匐在地面,反而直起背脊,直视管璐,他朗声道,“微臣状告户部尚书蔡良欺上瞒下,私吞粮草和军饷!” 哈? 他千里迢迢,冒着欺君之罪来到上京,就是为了高御状啊。 蔡良从见到闻锐锋时,就知道他是冲什么来的。 所以这会对方啊口口声声说状告自己,蔡良一点都不惊讶,他心里平静的跟啥似的。 闻锐锋刚话音刚落,还没等管璐看到自己的方向,蔡良就自动出列跪了下去。 “冤枉,天大的冤枉,请娘娘做主,户部没银子,微臣想贪也没东西贪啊。”说完,蔡良竟抬起衣袖,抹起了眼泪。 众臣:....... 你是女人吗? 他这话很多人都跑出来质疑,“不可能,去年江南洪灾的时候,你连赈灾银子都不出,只拿了20万两,说是给军营留的军饷,现在钱呢?” 蔡良心里也苦啊了,他能说是皇后娘娘支走了吗? 开年那会,他都把钱准备好了,准备让兵部押送到南北两边边境的,结果,皇后娘娘身边的近侍,一纸御旨降了下来,皇后娘娘需要钱。 需要30万两白银。 要给为即将出生的太子殿下建造太子府,皇宫中原先的东宫,现在已经拆的差不多了。 蔡良瞪了那质问自己的人一眼,“宫中修缮不需要钱啊?今年的赋税还没到收的时候......” 众臣一想到最近忙得跟孙子似的工部尚书,都默默闭嘴了,工部尚书都60多岁的人了,天天还要顶着大太阳在现场监工。 坐在龙椅旁边,挺着六个月孕肚的管璐有些心虚,她不知道户部没钱,她也不知道自己用的是军饷。 户部怎么会没钱呢,她想不通,这里不是全大庸钱最多的地方吗? 她现在已经忘了问罪闻锐锋,只想着怎么把这个窟窿堵上。 “要是提前收赋税......” 她的话被原本垂头装死的左相打断,“不可,娘娘三思,万万不可,现在才五月份,农民的庄稼还没到收成的季节,这样会激起民愤......” 管璐一个锦衣玉食长大的千金小姐,哪里知道几月份是丰收时节,她估计连自己最爱的桂华糕里的糕是什么做的都不清楚。 她看了底下一圈人,企图让别人想出个办法,可惜,群臣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人站出来。 她最后只能把主意打到自己的二叔管温茂身上。 “管尚书,可有什么好主意,再怎么样,也不能让边关的将士们挨饿。” 自从天元帝死后,管温茂这个名字淡了很多,很多时间他在朝堂上都是沉默的,外面都传言朝堂被管家叔侄把持,其实并不是这样。 只是被管璐一个人把持,管温茂很少掺和。 忽然被点到,管温茂低头思考了一瞬,然后转身给一边坐着的燕子实行了个大礼。 “求摄政王殿下救边关士兵。” ....... 这是? 大家都看不懂这管家人到底在做什么。 现在朝堂上权利最大的是管璐和摄政王,现在皮球踢给摄政王了,给大家整不会了,都在猜想燕子实会怎么做。 大家心里想的都是,肯定会拒绝啊,这事是皇后娘娘搞出来的,要解决也是管家人解决,摄政王能有什么办法,还能变出来银子不成? 就在大家准备看好戏的时候,一直沉默的燕子实说话了,他调整了个坐姿,一本正经的点头,“好,边关士兵不能不管,管尚书既然求到我这了,那这事我来解决。” 啥? 众臣又不易掉下巴。 摄政王要用私库?可他才回京半年多,私库能有多少,能养活几十万军队? 或是在别的地方筹钱? 大家都想到了去年四皇子殿下筹钱的场景。 可......未免太频繁了,人家商户和百姓也不是傻子。 这件事就这么容易的解决了,下朝的时候,管璐连治闻锐锋的罪这事都忘了。 第140章 燕子实真狠 这件事过去了三日,摄政王依然没有动静,也没说钱从哪里来。 从西北来的闻锐锋似乎也不急,他整天窝在闻府练枪,就在众人忍不住,想要开口问时,上京 爆出了一个惊天大新闻。 管温茂的大哥,管璐的爹,被人检举家中私藏龙袍。 更惊悚的是,检举人正是他的亲弟弟,吏部尚书管温茂。 整个上京城哗然,管家内斗?还是被人诬陷? 不管是诬陷还是真有此事,最后都是一个结局,抄家。 谁都知道,管温涛的生意很大,他很有钱,以前是上京首富,自从管璐当了皇后后,他的商业帝国拓展的更大。 现在是个什么首富,谁又能说得准呢。 管家被抄了,尽管管璐是皇后也不行,保不了,还是自己亲叔叔检举,证据确凿。 摄政王亲自进宫问管璐,该如何处置,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要是按大庸律法的话,管璐这个皇后和管平婉那个宜妃都要受牵连。 管璐能如何,只有咬牙说“摄政王做主”。 燕子实刚走出椒房殿,管璐就摔了手边的花瓶,她咬牙切齿道。“这是栽赃!” 华阳连忙上前给她顺气,“娘娘息怒,不可动怒,千万不可动怒啊,小心身子。” “二叔为什么要这么做,父亲是他的大哥啊,亲大哥!” 管璐抹了一把眼泪,本来她在宫里孤立无援,朝堂上只有二叔可以帮自己。 可他为何要陷害自己的父亲,她父亲是什么人,管璐很清楚,虽说有野心,但他 的野心只是怎么赚钱,绝没有要造反的心。 华阳真人紧闭嘴巴,没有应一声,这种事他可不敢乱说。 这明显就是王爷的计划。 事发的第三天,摄政王下令,看在未出世的小皇子面上,不涉及出嫁女。 只抄了管家,管温涛及妻子儿女斩首,管氏所有官员官降两级,管温茂大义灭亲,从吏部尚书降为侍郎。 管家的家产全部充公。 由户部尚书蔡良来执行。 这就明确告诉天下,管家的家产全部进了户部,这样一来,边境的官兵就有军饷了。 不明白的人,只能感叹一句,管家可真有钱,毕竟听说户部差抄了近百万两白银。 明白的人只心里淡淡一笑,这大概就是报应吧,管璐挪用了军饷,现在军饷又从管家出。 要说摄政王不是故意的,谁信? 有人也从这件事上看出了点门道,管温茂不满管家,和摄政王联手搞了自己的哥哥,宫中皇后的钱袋子没了。 宫外也没个支持她的,她现在是个光杆皇后了,她的筹码也就只有那个六个月的肚子。 闻锐锋闻大元帅才不管他们的刀光剑影 ,户部把军饷批下来的次日他就启程回了西北。 至于西南? 西北的军饷都批下来了,西南要是没有,齐飞浦不介意效仿一次闻元帅。 上京的这些消息传到西南时 ,已经是半个月之后,阿凉听的目瞪口呆。 “燕子实真狠。”她笑着说。 “不狠没办法,上京最肥的羊就是管家,再说,管温涛也不算冤枉。”替自己女儿赎罪。 管璐估计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重个建东宫,把父母给折了。 不过这西北的戍边大元帅倒是刷新了阿凉的认知,不仅打仗不错,还挺有智慧。 直接在早朝上发难,拿到军饷就溜。 管家的事要说没有他的参与,阿凉根本不信。 —— 神医堂开业,除了生意火爆之外,就是在门口张贴了收草药的告示。 有那动心的人,想要去采药,但不认识,试探性的问了里面的人,可以教他们识几样草药吗? 本以为对方会骂他痴心妄想,没想到对方的直接干脆的答应。 “好啊。” 尼乌族人采药时间久了,一般的草药他们都认识,北雨石就让那些人和马家兄弟一起上山,边采药边教,这也变相的让本地人和异族人交流。 误打误撞也算是达成了阿凉的初衷。 要说现在最着急的就是六华街的众人,他们等着凉夫人教他们种药材,可已经过了近一月,神医堂都开业了,依然没动静。 神医堂今天又放出收草药的事,这让他们担心这件事搁置。 毕竟如果收草药的话,就划不来种了,山上免费的草药多得很,谁还花钱雇人种。 吴老三找好的人现在都找到了他跟前。 “老吴啊,你说凉夫人会不会忘了咱们?” “胡说什么呢,人家是什么人,既然承诺我们了,指定不会食言。”吴老三板着脸喝斥,虽然他心里也犯嘀咕,但不能表现出来。 “可这都过去一个月了,人家都放出话要收草药,咱们还能用得上吗?” 凉夫人又教怎么种,又给粮食,又给种子,还提供住的地方。 这...... 怎么想,怎么亏啊。 谁会做这亏本买卖。 “就是就是,吴老板啊,您跟凉夫人熟悉,能给问问吗?” “是啊,就算人家改了主意,咱们也不能说什么,早点找出路,老头子我很眼红这些上山采药的。”听说人家医馆免费教认草药。 天大的好事,跟白捡钱一样,不去就亏死。 都是些可怜人,吴老三看着一张张期待的脸,叹了口气。“我一会去避风港走一遭,如若能见到凉夫人就问问。” “哎,唉,哎,多谢吴老板了。”李老太太开心的拉着身边孙女的手,口中连连道谢,还准备给吴老三下跪来着。 被吴老三眼疾手快的拦住,“老嫂子,你可别折我寿。” 吴老三和他们非亲非故,人家能走这一趟,真是大好人。 有的老人偷偷抹泪,羞愧的。 人家这么帮助他们,他们想感谢,结果连一把青菜都拿不出来。 自从把城门口这座大宅子卖给阿凉之后,吴老三再也没来过,就连前几天神医堂开业,他也因为跟儿子去扛大包没有过来看热闹。 因此当他看到完全大变样的宅子,和那间比平安堂还大的医馆,他踌躇着不敢上前。 说实话,他很怵这种地方,看起来比府衙还气派。 被阿凉救回来的通开,因其高大的体格子,和另外几个人,被阿凉交给了影三,让影三帮着训练训练,不能成为高手,看家护院还是可以的。 他在门口巡逻时,看到了鬼鬼祟祟的吴老三。 “你是什么人,在此处作甚?” 第141章 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通开的官话说的磕磕巴巴,但是体型却很是能唬人。 吴老三忍着害怕,说出自己目的,“凉夫人可在,小老儿吴老三有点事找她。” 通开不认识吴老三,但他也知道,自己刚来认识的人不多,只好去请示影三。 阿凉自来到宁州城,所做的事影三都看在眼里,他当然知道吴老三,只好亲自带他去府衙找人。 “凉.....凉夫人现在住在府衙?” 之前他猜测凉夫人可能和知府大人认识,可没想到对方会住在府衙。 这...... \"嗯。\" 影三浑身的气质不是吴老三这类人能承受的,察觉到对方的冷淡,吴老三只好闭紧嘴巴,跟着对方走。 恰好阿凉此时有时间,她对吴老三的态度和以前一样,这让他心里的忐忑稍微平息了点。 “吴老板此次来,是为了城外开垦的事吧?” 这件事关乎到阿凉以后没有钱赚,她当然不可能忘,只是最近有点忙,没顾上。 她准过两天去六华街看看的,没想到是对方先找上门来。 吴老三被点破目的,他的尴尬的笑笑,“眼看神医堂公开收购草药,大家有些急......” 阿凉点头,她能理解。 不过,种草药的前期工作很多,不是庄稼,说种就能种的。 她稍作思考,然后开口建议,“其实现在就可以开垦荒地了,不过这个不急,等我准备几份契约,明日咱们签了契约再讨论细节。” 吴老三哪有不同意的,高兴的连声道谢。 他走后,阿凉专门和燕正雅研究了一下这个契书该怎么写。 “你打算用官府的印章?” 燕正雅看着她拿起知府印章准备盖印,他讶异。 阿凉笑着说,“倒是可以用我的私印,可惜,我没这东西。” 等她知道自己 自由身的时候,两人都成了逃犯,私印这东西也没地方弄。 “是我疏忽了,等我有好的原料给你刻一枚。” 阿凉诧异,“你还会这些?”连雕刻都会,爱好可真广。 其实不管是用官府的名义,还是阿凉自己的名义都一样,她现在没钱,怎么都得偷偷挪用府库里的银子。 对于阿凉的这个决定,燕正雅是没意见的,就是不知道许文彬,许同知会不会觉得他们在胡来。 阿凉拍拍燕正雅的肩膀,“你来搞定他。” ....... 当许文彬知道,知府大人要用府库里的银子,支持老百姓种药草的时候,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差点没飞起来。 他苦口婆心的劝,“大人,您这步子迈的太大了。” 先不说城外的恶鬼传言,就说这让官府管他们一年吃住,得把府库掏空。 就这样的话,咬咬牙也能接受,可难就难在往后呢,总不能只出不进吧。 药材种不成,他们的钱不得打水漂,就算侥幸有了收获,那卖给谁?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多了去,他们大人想的太简单,许文彬说的口干,他停下来喝了口水,心想,他把这些掰开了,揉碎了说给大人听,他总该放弃了吧。 没想到,他的大人开口就是:“神医堂的东家和我认识,他们能教授百姓种草药,还有售卖的问题,他已经答应和官府签契约,老百姓种多少,他们收多少。” 嘎? 许文彬目瞪口呆,心想大人您有这层关系您怎么不早说,让老头子我说了那么废话。 尽管这样,他还是担心。 “这人可靠谱?”神医堂最近很出名,可出名的是他们的价格便宜,和大夫医术好。 也没听他们会种药材呀。 “许大人也听说了吧,最近我身边有个.....咳......很受宠的女子。” 当然了,许文彬点头,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宁州,这是大人的私事,他从不过问,但这女子和老百姓种药材有何关系? 他知趣的没有问,等着狄大人接着往下说。 “这姑娘就是神医堂的东家,那位坐堂大夫是她兄长,那姑娘有点才华,就被我留在身边用了。” 天知道,燕正雅说的用是真的,就是用那层意思,但听在许文彬耳朵里就不一样了。 是那姑娘的枕头风让狄大人一意孤行种药材。 他还有个疑问,“还有个一个问题得弄清楚。” “许大人请讲,只要是对宁州城有利的,本官肯定认真考虑。” 许文彬很直接的问,“那兄妹两人是什么人,这么多药材他们都能吃下?他们有钱吗?”光靠神医堂怎么可能消耗那么多药。 燕正雅笑开,“这个问题本官已经替许大人问过了,他们是北家旁支,药材是替本家收的。” 北家? 许文彬双眼大睁,听到这里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算他们宁州再闭塞,淮州北家是医药世家,药材商这事他是知道。 “果真?大人,这可是好事啊,有了他们,不管咱们宁州出产多少药材他们也能吃下。” 此时的许文彬恨不得立马和他们签契约,完全忘了刚才自己的担忧。 次日,阿凉拿着50份契书到了六华街。 吴老三是识字的,阿凉全部交给他,让他负责给准备开荒的人念,然后按手印。 有了以前异族人被骗的经历,宁州人对契约这个东西很畏惧,尤其是不识字的人更害怕。 当吴老三一个字一个字念给众人听时,他们不敢相信的看着阿凉,并向她求证,“夫人,我.....是,是官府帮我们的吗?” 官府出钱给他们的盖城外的房子和给一年的粮食。 老天,做梦都不敢想。 阿凉理解他们的震惊,毕竟知府大人前后改变太大了。 她微笑着给这些人安心,“对,大人亲口保证的,我知道你们疑惑我和狄大人的关系,告诉你们也没什么,他跟我的父辈是旧识。” 原来是这样,他们放心了。 “你们现在可以动手开荒了,开荒期间晚上可以进城来住,等草药需要照顾的时候,城外居住的地方也差不多了。” 李老太站在前排的,想跪又害怕阿凉生气,只一个劲的鞠躬感谢。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第142章 闻元帅筹到了军饷 “公子,殷家那边传来消息,已经安定下来了。” 西北边境的军营里,现在的职位比燕修然还高的陈路,在大家都熟睡的时候,来给燕修然传递消息。 前段时间,不知为何匈奴会知道他们军中缺粮草,发起了几次挑衅,陈路凭着出色的身手立了几次功。 现在已经是个百户了,而燕修然还是火头军。 不是他不想立功往上升,一个原因是火头军很少有上战场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永安伯世子关林宗,虽然他在边关任职好几年,但的燕修然十几岁的样子,他是见过的。 燕修然可不敢轻易露头,要是真被对方认出来,太麻烦。 现在军中只有他和陈路两个人,自己不能让,只能让陈路上了。 陈路不光身手好,人也聪明,在军营很吃的开。 他们现在所说的事,就是到了流放地冀州的殷家,燕修然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殷家在冀州招揽人才。 冀州是大庸的最北方,一年中有一半时间都是寒冬。 不管是现在的大庸,还是前朝,流放地一直是这里,从没变。 “钱财给的足吗?”燕修然问道,他们从上就走的时候,带了足够的银两,最不缺的就是钱。 陈路低声回答,“公子放心,很足,且全权交给二公子负责。” 殷元正的嫡长子原先在江南任职,在听接到燕修然的信时,连夜跑了,可奇怪的是,好几个月了,还没有去冀州同家人会和。 殷家人和燕修然也没精力去找。 只要确定他没被朝廷抓起来就好。 陈路口中的二公子是殷元正的嫡次子,今年才17,同自己兄长的不同,他最讨厌科举。 他读书不是为了做官,所以17岁了,连个童生都不是。 燕修然却知道,他这位表弟,要比其兄长厉害多了,最会做生意,他一个官宦之子,最喜银子,燕修然曾经开玩笑,让他进户部。 但人家看不上,殷二公子的原话是,户部确实有很多银子,但那都不是我的。 为了让他去考试,不知捱了多少家法,就是没用。 不怕读书人做生意,就怕生意人有文化。 “公子,您说宿哥儿能行吗?”别那银子进了殷宿的口袋,到时候公子什么都没了。 燕修然安慰陈路,“放心, 宿哥儿最喜骄奢淫逸的生活,现在他能指望的只有我。” 他只能祈祷燕修然起来,要不然,他殷家永远只能在冀州生活。 这对殷宿才是最大的折磨。 当然,他燕修然也不会全靠殷宿,在来西北的时候,他早 就把安慰撒出去了。 “对了,公子,上京传来消息,闻元帅筹到了军饷。” 嗯? 燕修然挑眉看向陈路,询问的意思很明显,朝廷哪里来的钱? 他可是很清楚的,户部那可怜的几十万两早被管璐给造了,在管璐大肆重建东宫时,京中的线人就传来了消息。 管家倒霉陈路就开心,当初管家可没少找自己家公子的麻烦。 所以他的口气异常的幸灾乐祸,“摄政王把管家给抄了,公子也也知道,管老大很有钱吧,听说抄了近百万两白银。” “这么有钱?”就是燕修然也觉得惊讶。 完全够南北两边的军队一年花销了。 “可不是,管老大这几年借着他弟妹的关系可没少敛财。” 这个消息,也让燕修然的心情大好,他躺在背后的草垛上,嘴巴里还叼了一根猴尾巴草,翘着的二郎腿晃啊晃。“管璐那个傻子气死了吧?” 就为了一时的虚荣心,居然把爹娘给作没了。 “可不是,听说当天把椒房殿内砸了稀巴烂,嘿嘿......” 燕修然感叹,“我这位二哥也是个狠人,管温茂现在连降几级,管璐的依仗也只有肚子里的那块不知男女的肉了。” 可以说,现在整个大庸都在燕子实手里了,管璐就守着她那个皇后宝座到死吧。 —— 宁州城里的百姓最近干劲十足,上山采药的采药,开荒的开荒。 在城里最起码找不到原先六华街里那样的闲汉了,虽然他们还忌惮城外的恶鬼,但在金钱利益的驱使下,感觉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反正晚上又不住城外。 这期间,阿凉专门找了一次的北雨石,让他给本家寄一封信回去。 这封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北雨石自己发现,西南的气候很适合种药材,他打算在这里的培育药圃,但是自己又别的事要忙,没有足够的人手。 问本家借两个培育药材的熟手过来。 没错,不是要,是借。 北雨石还承诺,以后他们培育出只有西南才能生长的名贵药材,优先卖给本家,只要成本价。 这封信虽然看上去是北雨石写的,但说话语气和他千差万别,北雨策看完都给自己气笑了。 他怀疑那女子给自己小弟下蛊了,怎能这么听话呢。 自己弟弟信上说,药圃是他自己的,既然是北雨石自己的,为何还要卖给自家人? 自己 弟弟可没有这么财迷。 傻子都知道,这是帮别人要人呢。 北雨策气得扔了手中的信,起身在书案后面,双手叉腰的转圈圈。“我就知道,那女人是个不要脸的,没想到如此无下限!” 北家二房的长子北雨真倒是对这女子好奇得很。 自家的堂哥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既稳重又固执,更有头脑。 听说上次因为那麻沸散被一个女子气的跳脚,最后还被耍了,北雨真一直遗憾自己没在现场,没看到。 没想到,这才活了多久,他居然见到了因为一封信被气成这样的大哥。 还有小堂弟,更是心高气傲,谁都话都不听,谁能想到,他会乖乖听一个女子的建议,去了西南。 北雨真捡起地上的信看了一遍,他想他能理解大哥心情了,这说话的口气根本就不是说小弟,更像是别人口述,小弟执笔一样。 他收起信,建议道。“大哥打算怎么做?其实你可以让人去西南把小弟逮回来的,至于这无理的请求,我们完全可以不理。” 听了此语的北雨策眼神闪了闪,他二弟说的道理,他何尝不懂。 可是...... 可是西南真如信上所说,很适合药材培育的话。 第143章 也就他们喜欢搞事 真如小弟信上所说,很多内地不好培育的药材,在西南很容易的话,那这个利益将是巨大的。 北雨策是个商人,很精明很爱钱的商人。 面对西南药材如此的诱惑,又怎会不心动,他们北家的确是药材世家。 但每年花钱培育那些难以存活的药材,花费的银钱多到普通人想象不到,有的药材需要的生长条件太苛刻。 就这样,还有很多培育不出来。 比如天麻、重楼、川贝母等, 不管是在淮州还是姜楠楠都很难找到,要花很大价钱才能培育出来。 就这样,它们的质量也不咋行。 这些药材在乾州,上京,或是更北方一点,完全活不了。 和他弟的信一起来的,还有两箱药材,那种质量,是他们不管花多少力气和银钱都培育不出来的。 他弟说的很清楚,那些药材在西南的山上很常见。 试问这种诱惑,北雨策怎么可能抵挡的住。 他想过的,他自己可以派人去西南培育药材,完全不用北雨石身后的阿凉,或是自己出钱在当地农户手里收购。 这些他都想过。 可惜,北雨石的信里还夹杂着阿凉亲笔写的几句话。 “奉劝大公子歇了来西南抢我饭碗的心思,实话告诉你,山上已经被我搜刮差不多了,除非你的人敢进山的更深处,质疑你培育药材这事,大公子先想想能不能把药农都送过来。 要不,在西南你可能无人可用哦!” 阿凉说的并不是大话,她避风港的人基本一整天都在山上采药,已经连续一个多月,还有最近宁州城里百姓的加入。 等北雨策的人来,估计也就剩点汤了。 就算他们花大价钱找到人采药,那也要有地方炮制才行啊,总不能把草药湿着拉回淮州吧。 北雨策气得太阳穴直跳,他也清楚,自己失了先机。 可阿凉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实在气人。 她就是吃定了自己看了西南药材的质量,必定会派人去帮他们,而自己也必须和他们合作。 简直......简直....... 这是个双方的都互惠互利的好事,可对方的态度和方法实在是恶劣,就像自己是被逼的一样。 他也想过,不和对方合作,不派人过去,但天下的药材商又不止北家一家,会培育药材的 不光只有北家有人。 如若他们和别家合作..... 不行,肯定不不能,北雨策猛的摇头,企图把脑子里这可怕的念头摇出去。 “真真,要不你跑一趟?”要是可以,北雨策肯定想亲自去,可在西南耽搁的时间不是一天两天的,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这一声“真真”,让北雨真破防,“大哥!” 他真是烦死“真真”这个名字了,甚至为此还蓄了点胡子,虽然不长吧,但也有。 也因此,北雨真比北雨策这个哥哥还显得成熟。 这还得从他从小长的清秀说起,母亲总是不相信她会生个男孩,长长看着北雨真叹气,“怎么看都是个女孩啊,怎么是个男孩呢,唉.......” 原本他的名字叫被雨正,可母亲觉得难听,一直“真真,真真”的叫。 后来他的父亲,北家二爷索性大手一挥,给他改成了“北雨真”。 看到他炸毛,北雨策连声道歉,“抱歉,二弟抱歉,习惯了。” “你每次都如此,再这样我就跟你急。” 北雨策只能忍着笑,他知道,二弟现在不可能跟他急的,毕竟出去一次的机会难得。 话题继续回到正题,“这次去西南 除了送人,你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看。” “此话怎讲?”难道不是把小弟带回来吗? 听说西南很乱,要是小弟出点什么事,他家老祖宗估计会提刀砍了他们兄弟几个。 北雨策说,“那阿凉姑娘不简单,你看看他们在西南的势力如何?还有西南危不危险。最重要的事,他们炮制的药材,到底值不值得北家把西南的商道打开。” “大哥真相信信说所说?”反正北雨真不太信。 北雨策摇头,“你别傲慢,去慢慢看就行了。” —— 燕正雅和阿凉此时也在聊这件事。 “你算是看准了北家大公子的本质,让他不得不派人来。”说实话,他有时候很佩服阿凉。 从一开始的一无所有到现在,全凭一张嘴。 不管遇到谁,都是一个套路,先画饼。 燕正雅对阿凉的画饼评价,惹得她哈哈大笑,“可不是嘛,这一路走来,全凭一张嘴了,要本事没本事,要能力没能力。” 燕正雅纠正,“画饼怎么就不是一种本事和能力了?” 嗯? 阿凉微怔,随即反应过来,笑的更开心了。“你说的没错,这怎么就不是一种能力了,只能说他们太贪心吧。 也不对,不应该是贪心,是他们相信我眼光。” 人啊,就是因为贪心,才会相信她那大的离谱的饼。 “也就你胆子大,能想到跑西南来。” 不能说是胆子大,是见识广吧,归功于她上辈子走的地方多吧。 也就唯一这点有用了。 等北家派人来,药田这件事做起来,阿凉就能松一大口气了,但燕正雅却给她泼冷水,“别高兴的太早,城外关于那什么恶鬼幽灵的事必须解决。” 老百姓害怕是一点,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管谁在药田或者百姓家中做点什么事,最后都推到恶鬼幽灵身上,那他们不是前功尽弃。 “这事啊,我已经想好了,去栾城一趟。” 西姜族主要分布在栾城,阿凉不得不搞清楚这些人的底细。 “你怎么确定那事是西姜人搞的鬼?”燕正雅觉得阿凉太想当然了,西南的异族不止尼乌族和西姜两族,说不定是别的呢, 或者是宁州城里人做的。 也有可能是真的有恶鬼。 阿凉一直盯着西姜族,他觉得不太理智。 阿凉冷声道,“哼,就他们喜欢搞事。” 尤其是故意让族人卖身进宁州这件事,阿凉都得把他们的底细摸清楚。 在城外散布谣言,把居民全部赶进城里,他们想干嘛? 这根本不是简单的恶作剧。 第144章 不再想想? 阿凉最近在等北家人,有些事必须说清楚,文书为证。 等见了人,她就可以放心去栾城,把宁州交给燕正雅,她也知道让他操劳不好,但自己实在没有可用的人。 北家人来的很快,在阿凉的书信送出去十日后,避风港的管家李荣就给了消息过来。 “这是我二哥,北雨真。”北雨石给阿凉介绍来人。 “你确定是你二哥,不是二叔?” 她疑惑出声,这真不怪阿凉,眼前人满脸的胡子,深蓝色外袍,哪有年轻人留络腮胡子,和如此老气横秋的衣服。也就眼睛好看点,少有的凤眼。 ....... 北雨石该怎么解释二哥留胡子这件事?还是络腮胡...... 阿凉原本以为对方因为自己话会生气,毕竟把他说老了好几十岁。 没想到对方只是稍微愣神的一瞬,然后就是愉悦的哈哈大笑,边笑还边拍自家小堂弟的肩膀。 “小弟,这就是那气得大哥跳脚的凉姑娘吧,果然是个厉害女娘。” 北雨石知道自家二哥为何这么开心,因为终于有人的关注点不在他的名字上了。 “咳...对,这位就是凉姑娘。” 两人互相见礼之后,阿凉没有寒暄,直接从袖袋中拿出两张纸递给对方。 “这是契约,二公子可以看看,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日这个时间过来问答案?” 北雨真懵懵的看了一眼手上的纸张,连里面写的什么内容都没看清,他抬眼看了一眼阿凉,“姑娘谈生意一向这么迅速?” 他也代表北家谈过几次生意,但刚见面时,对方无一不是好酒好菜,美景美人的招待,怎么会有人如此着急? 给他反应的时间都不给。 阿凉自信一笑,“并不是,只是对于你们迅速而已。” “凉姑娘不觉得对我们不公平吗?”北雨真想,自己此刻应该生气,摔袖而去。 但对方自信过头的话让他没了动作,她说, “确实不公平,如此好的东西,独家供应你北家,对别人不公平。” 察觉气氛不太对,北雨石连忙打圆场。“二哥,二哥,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的药材,质量真的不错。” 他一边推着自家二哥出门,一边还跟阿凉解释。 “老大别误会,我看着我二哥,让他明日必须您答复。” 北雨石称呼阿凉“老大”, 起因还是他问阿凉该怎么称呼她? 夫人的话她没成亲,小姐太生分,首领的话太羞耻,叫不出口。 阿凉对于称呼无所谓,让他看着叫,不知怎的就叫成了老大。 北雨石想怎么劝他二哥,阿凉一点兴趣都没有,但她很确定,对方一定会合作。 人都来到这了,不就是同意的意思吗,要不白跑一趟,又不是很闲,总不能是为了专程来看弟弟吧。 估计北雨策看了信之后都答应了。 他心里很清楚,和阿凉的这笔生意稳赚不赔,在回府衙的路上,阿凉忽然想起了自己说过的麻沸散。 “也不知道北家给不给力,到底有没有研究出来。” 阿凉走了之后,北雨石这里的情形完全是一个大型的训弟现场。 北雨真食指猛点自家堂弟的额头,口中还在数落。 “你说你,这么大人了还如此任性,你想开间医馆,只要求求老祖宗,她老人家能给你开十间,至于跑到这里来在别人手下做事?” 怎么就这么傻呢。 北雨真不懂。 “二哥你不懂我。” “我怎么就不懂了,你看看你,都瘦了,不就是想提升自己的医术吗,给她做事就能提升?” “反正我过的很充实。”北雨石不欲解释太多。 在这里不用自己走到哪里,都一片恭维声,不用自己想上山找一株药材,第二天就被人把药送到家门口。 明明的他的医术还不如别的老大夫,可那些人碍于北家,就使劲吹。 连再世华佗这种话都能说得出口。 听了这话的北雨真叹了口气,再没劝了,他拍了拍堂弟的头顶,“还为那件事伤怀呢?不怪你,怪那些阿谀奉承的人。” “我知道不怪我,可那孩子死了,我有责任的,是我误诊。” 北雨真听不了这话,他眉毛一竖,口气严肃的说, “什么误诊,明明你当时说了,还要再看看,是那些人,是那些庸医,是他们起哄,说你诊断的没错。 那时候你才多大,十二岁,他们就是为攀上北家才拍马屁的。” 北雨石没有他哥这么激动,他神色平静的盯着自己二哥,轻声问,“二哥你真觉得我没有责任吗?” “当......”当然,北雨真打算这么说,他心里一直都坚定的这么认为,可在堂弟 的眼神中,他退缩了,他要出口的话变成了: “反正你是被他们误导的。” ...... 次日,当北雨石把二哥带到府衙,准备在这里和阿凉签署契约,他二哥惊讶到嘴都合不拢。 “不是啊,小弟,你这老大住知府衙门?” 北雨石:“我没跟二哥说过吗,和我们老大合作,就相当于跟官府合作。” “你说过吗?” “嗯,说过?” 北雨真偏头思考了好一会,肯定的说,“你没说过。” “说过。” ...... 两人就这么一路争辩,直到见到了阿凉和燕真雅假扮的狄池。 “二公子考虑的如何?” 北雨真看着放松的坐在知府大人旁边的女子,心中把自家大哥骂了个遍,为何不说对方和宁州知府关系这么好? 让自己一见面就说话得罪人。 “考虑好了,小弟介绍的很仔细,我也看了咱家的药材,都是上品,不管神医堂出多少药材,我打包票,北家都能包圆了。” 阿凉眼睛快速眨了两下,“不再想想?” “嘿.....不用想,我家小弟总不能坑自家人。” 北雨石说这话的时候,那双好看的眼睛一直在瞄燕正雅,他惊奇的发现,对方对他们的谈话根本没一点兴趣,只低头看手中的书本。 任何决定都是这女子在做。 就...... 很奇怪。 好像知府大人是眼前这笑容满面的女子。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这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 第145章 西姜族认识吗? 双方的正事说完,阿凉以为北 雨真要回淮州,没想到对方住了下来。 根本没没有走的打算,等阿凉知道的时候,他把自己的随从都打发,那张重要的契书,让自己手下带了回去。 她问北雨石,“你哥留下干嘛的?” 北鱼石摇头,他也不清楚。 他带来的药材培育师傅,有的上山查看土壤成分。有的去城外的荒田处,看看怎么整治土地,让其变的更适合种植药材。 唯独这北雨真,就跟个幽魂一般,今天在这溜达,明天在那溜达,要不尼乌族有规矩,他都打算让马氏兄弟带自己去一趟尼乌族。 “你闲得很啊?”阿凉在城外查看开荒进度的时候,遇到了在树上采野果的北雨真,顺口问道。 “是很闲。” “嗯,”阿凉点头,“实在没事做的话,陪我去一趟栾城。” “栾城?那是什么地方,离这里远吗?” 北雨真没有拒绝,但也没立刻答应,他还不清楚阿凉想做什么。 “不远,三日路程,去查点东西。” 北雨真狐疑的盯着阿凉看,他总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查什么非要自己亲自去查。 她一个弱女子,一没功夫,二没人的,拿什么查。 “给不给考虑时间。”他问。 阿凉给他一个白眼,“想去就跟我走,不想去一句话,这还需要考虑吗,明天一早城门口见。” 丢下这句话,她转身进城了。 要走的时间是临时决定的,还没 跟燕正雅说,希望他别生气。 结果,燕正雅并没有因为阿凉临时决定的时间生气,他很清楚,这样的时候以后只会更多,他早早就做了心理准备。 可是对于带北雨真,他有些意见。 “他是北家人,提前把自己的目的暴露在他们眼前,没问题吗?” 阿凉理解他的担心,不过,往后他们和北家的合作只会越来越紧密,早点知道就早点知道吧。 左右两家人现在是绑到一起了,北家人只会千方百计帮他们隐瞒。 “放心,他们会比我们更害怕我们身份暴露。” 阿凉他们落网了,北家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同谋是跑不了的。 钱能摆平一切这种想法,在管家被抄了后,谁都不敢再信。 人家朝廷不是要你的一份,或是两份,或是一半,他们要的全部。 谁知道下次国库没钱的时候,倒霉的会是谁。 听了阿凉的解释,燕正雅更迷惑了,“既然如此,他们为何还选择跟我们合作,这不是上赶着给朝廷把柄吗? 难道就因为北雨石在我们跟前?能让他们拿整个家族冒险?” 阿凉冷笑,“呵!北雨石?也许能占那么一点,但完全不够。 他们啊,也有野心的,有那天下首富的野心。” 倒是能理解,谁不想家族在自己手里更上一层楼呢。 —— 翌日。 阿凉在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在没有惊动燕正雅的情况下,就带着他给的几个暗卫出发了。 她在出门的时候,还在想,也不知道那闲的打屁的北雨真要不要跟自己去。 他们来的太早,刚赶上开城门的时间,和别的城不一样的是,别的城都是城外排队的进城的多,出城的少。 宁州偏偏反其道而行,城门口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甚至连队都不用排。 “倒反天罡么这不是。” 她的自语让的赶车的影三,和骑着马做护卫装的几个影都摸不着头脑。 姑娘这话什么意思? 影三和阿凉也算是老搭档了,他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姑娘,可是城门口有什么不对?” 阿凉:“别的地都是乡下人一大早排队进城做点小买卖,我们这宁州城却是特立独行的很,早上排队出城开荒,进城的倒是没几个。也算是天下间头一份。” 几个影:....... 仔细一想,可不就是倒反天罡咋滴。 城门口处没遇到北雨真,阿凉以为他不跟着自己去,她也不介意,昨日只是看他闲,心血来潮问了一句。 说白了,人家又不是她的人,没必要一定跟自己走。 影三是知道阿凉邀请过北雨真的,到了城外,他打算停车等一等的,结果阿凉没让。 “直接走。” “是,姑娘。” 就这样,等北雨真到城门口时,连个人影都没见,“难道是我来早了?” 他还打算等等的,城门处的守卫看这人等了快一个时辰,就多嘴的问了一句。“公子看起来眼生的很,可是在等人?” “是啊,城外药圃的东家你知道吧,就是等她。” 城外药圃的东家是个女子,还和知府大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守卫当然知道,他家兄弟的也在城外开荒呢。 他对那姑娘可熟得很。 “凉东家一早出城了,城门刚开时。” “啊?你怎么不早说,”北雨真捡起自己扔在地上,准备枕着睡一觉的包袱,抱怨着翻身上马。 在守卫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打马而去。 被抱怨守卫也冤枉的很,他怎么知道这人是在等谁。 北雨石是在第二日傍晚追上阿凉一行人的。 “你怎的来了?” “你怎的不等我?” ....... 幸好他是骑马,阿凉是坐马车,此时阿凉他们在野外露宿,影三打了几只兔子架在火上烤。 闻着香味的北雨真也顾不得嫌弃野外简陋,他伸手给自己撕了一个兔腿就啃了起来。 “啊.....可算活过来了,你们马车怎么赶路这么快,我骑马都追这么久。” “为了赶路,昨晚没怎么休息,我以为你不来了。”阿凉先发制人,她肯定不会承认自己没等他。 “我都说了考虑,考虑,今天到城门口还等了一个时辰,结果守卫说你早走了。”他都委屈死了。“对了,你去栾城到底做什么?” 这一路走来,北雨真也算是见识到了宁州的荒凉,城镇与城镇之间的村子实在没几个。 偶尔零星几个,还害怕生人的不行,自己想打听点事,人家都不开门。 你给钱都不好使。 这让他挫败得很。 既然他追来了,那阿凉的目的也就不需要隐瞒了,她偏头问专心啃兔腿的人,语气直接的问道。“西姜族你了解多少?” 第146章 二公子聪慧 西姜族? 北雨真摇头,“了解谈不上,你也知道,北家对西南的熟悉程度还不如你。” 这倒是真的,但阿凉还是继续问,“那听说的呢,你有没有听过关于西姜族的事,或者什么杂书,野史之类的书上看到过的,都行。” 阿凉想着,关于书和资料这一类,北家这种大家族里收藏的书籍肯定很多。 不得不说她的想法很对,北雨真扔了手中的骨头,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回答,“如果说野史话本之类的都算到 ,那倒是了解的不少。 我小时候不爱读学堂里的书,父子让读书的时候,总是偷偷的看闲书。 那书上对于西姜族描写的很诡异。” 阿凉的眼皮一跳,“诡异?” “对,就是诡异,听他们不食五谷,全靠喝那什么神赐的圣水为生。” “什么神?”阿凉可太好奇了,她急促的问。 没想到北雨真摇头,他抓了抓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时间太久忘记了。” “嗯,还有呢?” 还有......北雨真想了想那书上 的内容,神秘兮兮的低声说。 “听说他们是女子为尊的。”这一点北雨真从没信过,那本书他看到这里就扔了,觉得都是胡扯的。 这比对方不吃饭就能活还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怎么可能呢,女子怎么可能掌权呢,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然而阿凉心里却觉得,那本书里写的女为尊可能是真的,那喝圣水能存活的事,就不知真假了。 “有没有兴趣和我去解开西姜的秘密?” 北雨真此刻是真看不懂这女子了,他眯着眼睛紧盯阿凉,神色认真的问。 “姑娘,咱们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告诉我句实话,你到底想做什么?” 看起来是是个生意人,可对于宁州城外开荒种草药这事,好像一点不放在心上,就那么大喇喇的交给了自己带过来的 人。 她的生意才开头,不把重心放在那个上面,居然跑到几十公里以外的栾城。 就为了了解西姜族,一个人的好奇心有那么大吗? 对于他的疑问,阿凉完全不惧,她反问,“二公子觉得我要做什么?我是什么人大公子没跟你说过吗?不瞒二公子,现在宁州城我说了算!” 阿凉的目光同样紧锁着北雨真,她很想看看他的反应。 结果让她失望,对方只除了先从自己脸上移开视线外,没有一点别的反应。 “大哥刚开始跟我说自己的猜测时,我还不信,现在信了。” 阿凉的嘴角勾了勾,“二公子聪慧。” 北雨真远没有表面上表现的那么镇定,其实背在身后拳头紧握 的手,此时还是颤抖的 。 等他平静了很久,才假装拿起手边的水囊喝水。 “你有没有想过,就算现在宁州在你手里,依然不安全。朝廷只是一时不会注意到宁州这个地方,但等宁州如你所愿的繁荣了,他们的目光自然而然就转过来。” 到时候,你怎么做。 宁州繁荣了有什么用,人家上面的人说换个知府就能立马换了。 除非她阿凉造反提前,可造反提前只会更加速她的灭亡。 阿凉手里没有兵,就算有兵又如何,别忘了西南边境线上的几十万军队。 她拿什么对抗。 当北雨真把这些问题直白的摆到阿凉面前,他以为对方会害怕,会焦虑,会忧愁。 但她只是轻松一笑,她说,“是啊,还有许多问题等着我去解决,还得继续努力啊。” 北雨真:? 就这反应? 她是真胆子大啊。 在他 愣神的功夫,阿凉也问他。“你呢,你怕吗?和我绑在一起,我完蛋你们也必然完蛋。” ! 北雨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啊, 自己干嘛替她担心,现在应该担心自己。 他愤愤不平的控诉,“都是你诱拐小弟!” 嗐......阿凉本不想承认,但好像确实是自己先给北雨石画饼的。 她开玩笑的说,“所以,为了你全家上下的安全,你可要好好辅佐我啊,天天求神拜佛的祈祷我会成功。” 北雨 真觉得自己要憋屈死了,可又没有反驳的办法。 最后只能给火堆里添了一把柴,走到一边睡觉去了。 阿凉失笑的摇摇头,做这种事,本来就是成功和失败的几率各占一半,都到这一步了,北家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她走。 半路下船的事他们不能做,也不敢做。 半路下船,就算阿凉最后输了,依然改变不了他们曾经和阿凉合作的事实,朝廷也不会放过他们。 阿凉要是成功,那就更不会放过半路下船的他们了。 有了北雨真的假如,阿凉剩下的路程有意思了不少,他和几个影不一样,话很多,不管是什么都能和阿凉聊上几句。 阿凉此时也才了解这个人,真是读了好多书,不过全是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都是不务正业的书。 栾城和府城宁州相比小了很多,就连城门和城墙都旧得很。 更夸张的是城门口处居然连个守卫都没有,阿凉他们的马车一进城,就迎来了无数目光。 街边人的,酒楼楼上窗户后的,目光之明显,阿凉这个不会武功的人都能感觉。 几个影已经全面戒备了。 和宁州一比,栾城就跟的个稍微大的村子一样,不是很宽的街道上甚至没有摊贩,两边的商铺也几口寥寥。 北雨真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夸张的抬手揉了揉眼睛,骑在马上低头同车里的阿凉说话。 “你确定这是栾城?别是哪个村里吧。好歹是一个县城,怎么破败到如此程度。” 阿凉也希望是自己走错,可城门口上那大大的“栾城”两个字,她还是能认出来的。 “姑娘,我们直接种地方住店吗?”驾车的影三低声询问。 阿凉摇摇头,随后反应过来他看不到,就出声告诉影三,“先不急,我们去县衙看看。” 本来停在客栈前的马车又缓缓移动,这让原本欣喜的准备迎接客人的掌柜失望至极。 “看来,今天又是0收入的一天。” 第147章 我家主人请各位一叙 他们找了半天才找到所谓的栾城县衙。 看着大门紧闭,门头上的歪歪斜斜,上面还布满蛛丝的县衙“栾城县衙”几个字,阿凉的眼皮子跳的不行,这完全就是一处无人所住的荒宅。 “去开门。”她吩咐影三。 一行人进到里面,阿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景象。 满院的 尸体,看样子已经死去好些年,大多尸体就变成了骨头架。 几个影还好,他们见过比这还惨烈的现场,所以脸色很平静。 北雨真石实打实的被吓到了,“这......不是.....这......这是.......”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是感觉得说点什么。 阿凉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黑了形容了,是绿,她觉得自己现在的脸一定是绿的,被气的。她该骂最脏最脏的脏话。 可最后出口第一只三个字,“他妈的。” 什么人能张狂到灭了整个县衙的人,几十公里之外的宁州城好几年一点没有察觉。 是宁州的官场不知道,还是他们刻意隐瞒了,阿凉不得不重新审视宁州现在的官员。 是她大意了。 北雨真有些发怵此时的阿凉,他小心翼翼的问,“现在该怎么办?” 阿凉闭了闭眼,用尽全力压下要出去询问街上人的念头,一遍遍告诉自己,不急,不急,从他们进到这里时,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等着,等着就行。 她扶着大堂面前的柱子,坐在地原地的,浑身冰凉。抬头看向的悬挂在天空的日头,只觉得刺眼。 没有温度,却刺得人眼睛睁不开。 是谁? 是谁有胆子杀这么多衙门的人,为何滦州城里的老百姓没有一点反应,阿凉不信,他们不知。 不管是谁,发现这么大的事,第一反应难道不是应该报官吗,为何? 他们进城的时候,那些人除了眼热自己马车和马匹,眼神没有一丝异常。 阿凉坐在原地闭着眼睛在思考,北雨真也不打扰她,他忍着心中的不适,打算和这几个护卫一起,把尸体挪到一个地方。 既然遇到了,总要安葬。 况且还是朝廷命官。 栾城的知县大人是死在明镜高悬的牌匾下的,从白骨上的官袍和官帽可以看出,他是知县大人。 现在连死因都查不到,他们不是专业的仵作, 面对一具具白骨,无从下手。 影三大致看了一遍,骨头上没有任何刀伤或是剑伤。 “去送信让狄大人派人来接手这里。”阿凉平静的对影三说。 就在影三应了一声,准备出门发信时,阿凉的语气一转,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给我抓两个本地人来。” 影三抬头看了一眼席地而坐的女主人,声音利落出去安排了。 北雨真对于这种事也不擅长,他甚至不知该不该安慰阿凉,“那个,你没事吧?” 他觑了一眼那还在闭着眼睛的人,总感觉她很难过。 “没事,我只是心寒,一县衙的人都被杀了,为何城中百姓没一个给宁州报信的,我们刚才进城的事,他们好像一点都不怕被我们发现......” 说到这里,阿凉的眼睛忽然睁开,然后看向北雨真,对方好像也反应过来。 他惊呼出声,“难道他们不打算让我们离开?” 他们想要杀人灭口! “影三有危险!”阿凉连忙唤来剩下的几个影,吩咐说,“你们都别单走,别出去。” 估计现在全城人都在盯着这个破败的县衙。 影五、影四对视一眼,对阿凉说,“姑娘放心,他们抓不住老三的。” 他们想,姑娘可能还没见识过他们的全部的实力。 “能脱身就好,你们先守住院门口,我感觉这城里的人都不对劲。” “是!” 北雨真对于从见到阿凉身边的护卫时就在好奇了,他也算是有点见识的,而北家也有自己护卫。 可那些人和阿凉身边的护卫差距可太大了。 这一路走来,不管是衣食住行都安排的妥妥的,还很少说话。 此时听到他们说影那叫影三的完全不需要管,自己就能脱身,他的好奇心更大,但北雨真也知道,现在不是说着的时候。 果然不出阿凉所料,在影三出去还不到一炷香时间,影四就提醒他们。 “姑娘,县衙被包围了。” 阿凉庆幸她没有答应燕 正雅一起来,要不就麻烦了。 他们这一行人也就自己算个拖油瓶,北雨真勉强可以自保,其他的几个影更不用担心。 “一会见机行事, 保好自己。” 一个人犹豫不决,他们的任务可是保护姑娘。 阿凉看出他们的担忧,她微笑着安5慰,“放心,我不会跑前面去的,只要你们的防线不破,我就不会有事。” 几个人严阵以待,等着四面的人攻进来,可时间都过去快一个时辰了,外面一点动静都没。 对方根本就没有打进来的打算。 “他们难道打算把我们困死在这县衙之内?”北雨真的声音响起。 阿凉却不赞同他的说法,她说,“也有可能是等人呢?” 等他们的头儿。 事实证明,阿凉的猜测是对的,太阳西斜的时候,门外人的喊声飘了进来。 “里面的人,我家主人请各位一叙。” 几人的目光全部转向阿凉的,让她拿主意。 影四自信开口,“姑娘,您如果不想见他们,兄弟们能带您出去。” 一群乌合之众,还不配作为他们的对手。 阿凉阻止道,“不!恰恰相反,我们要见他们。” “这.......”几人不解的看过来,这里很危险,从现场这些死人来看,就知道对方有多心狠手辣。 姑娘怎能见他们的首领? 北雨真也是这种想法,他和几个影卫的思想不同,他们是绝对忠诚阿凉,这其中当然包括听话。 可北雨真很惜命, 他可不想涉险。 他答应阿凉来,是因为无聊,还有想观察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根本不知她到栾城有危险。 于是他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你疯了,他们会杀了你的。” 阿凉却持有不同意见,她说,“你错了,他们想杀我们,现在就可以动手,没必要换个地方行凶。” 不嫌麻烦。 第148章 是,我杀的 “可,可他们.....” 他想说你又不认识他们,怎能随便跟人走。 阿凉安慰道,“放心,影四他们几个都是高手,情况不对我们跑就是了。”她回头问影四,“你们几个轻功好吗,能带着我跑掉吗?” 影四几人胸膛挺的高高的,“当然!”要不是拍胸脯不符合他们高冷的身份,他当即就要邦邦拍胸脯了。 阿凉回身面对北雨真,“看吧,我说了,放心的。” 六对一,北雨真对不过,只好妥协。 “算你们人多!”他嘟囔。 燕正雅八个影卫,这次跟阿凉来栾城的就有六个,除了送信的影三,此时还有五人。 既然达成一致,阿凉就让靠近门边的影二去开门, 和阿凉预料的一样,门口守着的人从表面上 看,都是栾城的百姓。 书生有钱人独有的长衫,普通平民的短打,甚至衣服上布满补丁的农夫。 各式各样的人,看到这个情形,北雨真傻眼了,不应该是武林高手之类的吗,怎的是这种场景,他不由得有些沾沾自得。 就这些人,还不够自己一只手打的。 阿凉像是猜出了他心中所想,她说,“别掉以轻心,这些人可不是表面上的那样。” 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北雨真虽然不太信,但还是乖乖的听阿凉的话。 带头的是个做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他对阿凉一行人很客气,打照面还没说一句话,对方就先行礼。 “荆仪见过凉小姐。” 阿凉挑眉,偏头问他。“你认识我?” 看来这些人关注自己时间不短了呀,北雨真此时心里却在庆幸,还好自己刚才没有贸然出手,这些人就等着他们来呢。 “小姐几个月前进宁州城时,主人就注意到您了。”荆仪微笑说。 “你们主人还挺有本事。”阿凉吐槽。 荆仪抬头笑了笑,没有接话。 阿凉:“最后一个问题,回答了我就跟你们走。” 荆仪:“姑娘请问,荆仪知无不言。” 他的话音刚落,阿凉就问出口,“你们是西姜族?”他记得马氏兄弟说过,西姜族人长的都比平常人高大。 这荆仪和他带的人完全不像。 荆仪摇头,“我们不是,但主人是西姜人。” “带路吧。”没必要问了,还问什么,现在谁都能看出来,这栾城已经是西姜人的地盘,栾城百姓也甘愿臣服西姜。 阿凉原本以为他们会被带入深山,毕竟异族人都生活在山里,西姜族也不例外。 没想到被带到一处宅院中,这种宅子在栾城来说是最常见的,那种普通百姓住的格局。 四合院型的三间瓦房。 里面也不是什么农家该有的卧室厨房,正屋之类的,反而是一间学堂。 西姜人的觉悟比宁州本地人觉悟还高,阿凉想。 —— 荆仪所说的主人是个高大的中年男子,他虽是异族,却做汉人的打扮。 “在很久之前就想见凉姑娘了,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他脸上挂满笑意,神情亲切就像邻家的大叔,完全没有因为自己的身高给人压迫感。 “你是西姜族长吗?县衙那些人是你杀的?”阿凉单刀直入。 那人愣了一瞬,似乎没想到,刚见面阿凉就这么直接的问问题。 不过他的反应也很快,也很干脆的承认,“是,我杀的,他们该死!” “该死也不是你说的!你说该死就该死?”阿凉很激动,她没法补激动,那是几十条人命,他一句该死,就全杀了。 到底谁该死? 阿凉的激动,这人完全不看在眼里,他甚至转移话题,“姑娘还不知我的名字吧,我叫辛江凡。” 她真是烦这种人,说事就说事,忽然转移什么话题。 那人好像完全没发现阿凉的不快,自顾自的开始说起了自己的经历。 “你们应该听说过很多西姜的传言吧,不食五谷,只喝圣水,包括女子掌权,甚至是隔很远传话。”他盯着阿凉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说。 “我可以告诉你们,都是真的。” 阿凉还没说话,身后的北雨真已经质疑出声,“你骗人,人怎么可能做到这些,你们要是真会神力的话,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还生活在深山里。” 辛江凡看了一眼他哼笑出声,“公子的见识还是少了,没见过就不代表没有,不过您说的也不错,那的确不是神力,也不是神赐,更不能和神对话。 我们您们一样,都是人,普通的人。” 他的话音刚落,阿凉第一时间的就接上,“蛊,你们用的是蛊!” 她语气肯定的说。 也让辛江凡意外,他放声大笑说,“果然是凉姑娘,什么都瞒不过您。” 阿凉对他的称赞并不买单,神色依然不好,她可没忘,他们的最初的话题是杀人问题。 “所以,这些就是你们杀人的理由?” 辛江凡:“当然不是。您不奇怪吗?西姜族既然是女子当权,为何我会在这里。” 北雨真是个急性子,他太烦这两人一问一答了,磨磨唧唧,他出声催促,“赶紧说吧,给我的好奇心都勾起来了。” 阿凉没有出声,辛江凡抬眸看了他一眼,接着说,这次倒是没有停顿,他说。 “因为栾城县令打算给全城百姓都下蛊!” “什么?”北雨真因为惊讶,猛的起身,连带着身边的茶壶茶杯,身后的凳子一起掉落,“噼里啪啦”的声音也没拉回他的吃惊。 他不可置信的盯着辛江凡,企图让对方再一次肯定。 可辛江凡看都没看他一眼,声音继续平静的陈述。 “以前,原本这些蛊虫偶尔用在一些族内人身上也能理解,毕竟我们要经常去山里深处寻食物,为了安全和方便联络。 可这种蛊不能再人体内时间太久,只要回到族内就 会由巫医引出来。 可几年前,族长就跟疯魔了一样,命巫医加大培育这种蛊的速度,她不仅给自己族内人种,还打算给山下的中原人也种。 等我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跟栾城县令达成了一致,对方马上就要动手,情急之下,我只好同荆仪一起商议杀了他们,然后把蛊虫偷出来销毁。” 阿凉听了只觉心惊。 第149章 我和别人没区别 “我猜的不错的话,这种蛊虫很消耗人吧?他会缩短人体的寿命。” 不用想都知道,这种虫子跟某些药一样,短时间内你的确可以不用吃东西,但只会加速消耗身体的能量。 人怎么可能不摄入能量? 要是真不用吃东西,就可以活的很好,这西姜族早成神,称霸世界了,用不着如此偷偷摸摸躲在西南。 辛江凡意外的看了阿凉一眼,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想通其中的关键。 他点头承认,“姑娘说的不错,这种蛊原先是被禁止的,可前几代族长发现,不仅可以让进山人的效率高,还能随时联络,不会走丢之后,决定启用。 没想到到了这代族长,直接成倍的培养。” 不说几个影,就是北雨真此时也不知该说点什么了,这西姜想干什么,他不过脑子的随口问了一句:“他们想造反吗?” 阿凉意外的看了被雨真一眼,心想,这小子还挺敏感。 就连辛江凡不开口反驳,显然是默认了他的话。 北雨真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问,“还真的是?”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但从表情里都认同了他的话。 虽然辛江凡说的头头是道,但阿凉却不是全然相信他,她问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过的问题。“山下的本地人对你们异族并不好,为什么要救他们,甚至不惜杀人。 你为什么要反对族长,不,这应该不算是反对了,而是反叛。” 她甚至语气笃定的说,“你要借我们的手除掉她,你要翻身上位!” 见辛江凡不说话,阿凉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她继续说,“宁州城我审问的那些异族人是你的人,你不是也在用那种蛊虫给他们想命令吗?你和你们族长有何区别?” 她步步紧逼,“你原先的打算是占了宁州城对不对,你们族长要占栾城,你就把主意打到宁州去!” 影四几人,听到这里,已经拔剑开始戒备。 原来,这辛江凡也不是好东西。 见阿凉猜中了自己的打算和计划,辛江凡也不生气,甚至对于几个暗卫随时准备动手的样子也不害怕。 他痛快的承认,“我是打过宁州的主意,可绝不是给宁州百姓下蛊的方法,我是为了保护他们。” 他的狡辩让阿凉想笑,事实上她也确实笑了。 她的声音清脆,娇俏轻灵,“哈.....哈哈.....说的好听,杀了他们难道就是一种保护吗,城外有恶鬼的传言难道不是你们散布的?就为了把他们全部集中在城里,然后一网打尽?” 这个罪名可太大了,辛江凡罕见的急了,“血口喷人!我承认谣言是我的人散布的,也承认是想把他们全部聚集在城里,但绝不是想杀了他们。” 两人的神情都很激动,一来一往,谁也不让谁。 让一旁的北雨真和荆仪等人根本没有插嘴的余地。 阿凉:“让他们在城里饿死那也是你说的保护?” 辛江凡:“难道让他们在城外全部被种蛊?” 原来如此,阿凉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想要全程的性命就好。 随后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西姜就算人口再多,也不过千人,拿什么造反,难道他们想给全大庸的百姓都种蛊不成?” 辛江凡沉默了一会,随后闭眼叹气,“永昭,族长和永昭皇室达成协议,只要西南破了,她就是永昭皇后......” 原来。 “我明白了,这件事最后还是得看知府大人怎么处理。” 没想到辛江凡听完却似笑非笑的看着阿凉,他说,“凉姑娘一点不真诚,知府大人的意见不就是您的意思吗?” 什么? 被这句话震惊到的不是别人,而是北雨真。 狄池是阿凉的人? 天方夜谭吧? 他竖着耳朵,希望能听到阿凉的反驳,没想到对方只是轻笑了一声,并没有出声。 阿凉端起眼前的茶杯抿了一口,润了润说的口干的嘴巴,干脆利落道。 “合作吧,我帮你上位,你你西姜族效忠我,还有,把你们那害人的蛊虫全给我烧了,不管是什么虫子,我最讨厌虫子。” 她 完全是命令的口气,北雨真心想,她可真敢说啊,人家还没答应呢,就开始下命令了。 没想到,更让他目瞪口呆的是,辛江凡答应了。 “我就知道,和凉姑娘的想法是最契合的。” 辛江凡和别的异族人不一样,他年轻时因为相貌好,很得前任族长的宠爱,也因此有了下山的机会。 他对山下汉人的学堂可谓到了痴迷的程度。 原来文字有那么多,原来衣服可以有那么多款式,吃食不光是肉和恶心的虫子。 那些人说话也好听。 在老族长没了会后,他跑了,潜进了栾城,天天躲在学堂外听先生讲课。 荆仪的父亲就是这个小县城里唯一的私塾夫子,他看辛江凡可怜,就收留了他。 让他以30岁的年龄,和自己的八岁稚子一起学习。 直到八年前,辛江凡偷偷回了一趟西姜族,一切都变了,他回来之后虽说依然爱学习和读书,但也开始筹集自己的势力。 直到他伙同城中人毒杀到了县衙的一干官员,也开始让自己的人以异族奴的身份进入宁州城。 宁州城外的恶鬼是很早之前就有的传言,到他这里,他只是让传言的力度更大了一点。 他对自己的评价,阿凉并不放在心上,她只淡淡的说。 “你错了,我和别人没区别,野心大的很。” 阿凉他们告辞的时候,辛江凡极力想留宿,都被拒绝了,他们选了一家看上去不错的客栈住。 对于辛江凡的话,阿凉没有完全相信,还需要有人去证实。 她决定在栾城等影三带人来,顺便让影四去查查着西姜族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影四十连夜走的,阿凉一再叮嘱他别碰西姜族的任何食物和水,尤其是那奇奇怪怪的虫子。 等他走了,被雨真问道,“接下来什么打算?” “没打算,在周围转转就行。” ...... 第150章 你在做梦 影三的速度很快,三日后带着人到了。 在此前,影四已经从西姜族的寨子里回来的,他带回来的消息很简单,那里的确是女性当权,且女性的数量极少。 现阶段寨子里的人很少,他去找辛江月打听过了,都去了深山操练。 “操练啊。” 阿凉呢喃,不就是偷偷练兵呗。 阿凉去找了辛江凡,“好了,人已经到了,可以带我们去西姜了吧。” 她就是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趁着很多身强力壮的男人还在深山,先把头领搞到手再说。 只要没有带头的,剩下的自是不惧。 辛江月既然说了,要投靠阿凉,自然不会多嘴。 西姜族寨子离栾城并不远,一个时辰就到了,阿凉和以往一样,没有不知好歹的上前,她和影三两人站在视野的最高处。 看着三百人长驱直入,有了辛江凡的带路, 他们很清楚,西寨子的薄弱点在哪里。 “和正规军队到底不一样。”阿凉说。 没想到影三的观点却不同, 他说。“西姜的男人有体型优势,且主力都不在。”所以才如此容易。 他其实很想说,这些人如果用好了,战斗力会比汉人高很多。 随后一想,这么简单的道理姑娘肯定清楚。 战斗结束的很快,甚至比阿凉在江南剿匪的时候还快,当她看到那所谓的族长时,说实话,有些失望。 30来岁的中年女人,长的也不好看,到底什么自信让她相信,永昭国君会让她做皇后? 傻子罢了。 西姜族长初见到阿凉时愣了好一瞬,是被她的容貌惊的。 “你有什么目的?” 阿凉眯了眯眼,“那吃人的蛊是你下令要给栾城百姓用的?” 那女人就算被抓住了,也一点不害怕,她甚至还在威胁阿凉,“你最好放了我,我有一千精兵,他们会回来救我的。” 阿凉对她的威胁丝毫不在乎,对于她口中的一千精兵倒是感兴趣。 她原本以为,有个几百人算是很多了,没想到这么多。 不过,可惜了,辛江凡已经押着巫医去她的军营里帮那些人引蛊了,只要把那东西引出体外,养上个几年,依然是一个强壮好汉。 “哼,那你就等着吧。” 西姜族长的自信到了三日后彻底崩溃,她大喊着要见辛江凡。 等知道那些人的蛊全部被引了出来,且辛江凡已经是族长时,她彻底破防。 “辛江凡你大逆不道,你违背祖宗。” 辛江凡 很平静,他说,“我们虽是异族,但也算是大庸的子民,您勾结永昭不是违背祖宗吗?你擅用禁蛊,难不成不是违背祖宗?” 西姜族长却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她大声辩解,“汉人不把我们当人,我这么做就是为了西姜,等我当上永昭皇后,西姜在永昭的尊贵程度无人能及。” 辛江凡已经不想跟这种人说话了,\"哈,你在做梦!\" —— “原本以为西姜很难对付,没想到这么简单。”北雨真感叹,传言那西姜离谱得很,可没想到散的也这么容易。 听了这话的阿凉笑笑不语。 要是让他们再发展个五年,看看人家还简单不简单,那时这西南谁做主就说不定了。 阿凉并没有把滦州全权交给辛江凡治理,只让他管理当地的民生,后面会派人来。 同时影帝带兵驻守这里,西姜百姓可以入住栾城,但是那一千西姜士兵她要带走。 辛江凡没有意见,也可以说是不敢有意见。 此次处理西姜的事,阿凉只用了半个月,狄池装扮的燕正雅亲自在城门口迎接的。 “瘦了。”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阿凉很想说一句,你好像我妈。 晚上她和燕正雅说起栾城情况时,心中焦虑的不行,“能用的人太少了,栾城都没人管,府学要赶紧恢复起来。” 可是教育这个东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见到成效的。 “还有我带回来的那一千人,都得好好练。”依然没人。 燕正雅给她出主意,“其实现在可以去一趟封家,或是去信让萧敬来,还有文彦身上的那份名单......” 阿凉拒绝了,“去封家可以,萧先生还是算了,整个萧家都在上京,先别把他们牵连进来。” 封家本家就在宁州,封家不可能只出了一个封光亮,阿凉才不信,封家没一个能用的人。 他们现在在宁州,是怎么都不能和阿凉脱了干系的。 去封家时,燕正雅依旧没有露面,阿凉一个人上门的。 当封跃看到笑意盈盈的阿凉时,意外得很。 按理来说,当时的情况他们是活不下来的,没想到不仅活下来,还顺利来到了宁州。 阿凉提着裙摆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如你所见,完完整整。” 刚才的震惊平复后,封跃连忙邀请阿凉入座,她对当时的事很愧疚,“其实我犹豫了很多次,想去救你们的,但....你也知道,家中是在家禁不起动荡了。” 阿凉没想到她还有过这种想法,她笑着说,“不救是最好的,要是把你们牵连进来,不仅帮不了我我们,还会拖累。” 说到这里,阿凉觉得自己说的好像太过直白了,她俩忙补救。“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 “我懂,我懂。” 两个人跑总比一群人跑强点,她不是武林高手,封家家丁在燕子实得力的属下面前,更是不值一提。 两人寒暄过后,阿凉直接亮明此行的目的,“现在府中可还有摄政王的人?” 封跃摇头,“没有,他们在这徘徊了三个月就走了,听说上京那边很紧张。” 阿凉心说,可不是很紧张吗,自从燕子实雷厉风行的把管家抄了,倒是有钱了,可也让上京的各大世家畏惧,甚至防备了起来。 世家的钱财也不少啊,很多都是几百年来传下来的。 最不缺的就是钱,谁都不敢保证,下次国库没钱了,燕子实会不会给他们安排个罪名,直接把家抄了。 所以,管璐只是一个光杆皇后的猜测并没有发生,反而让她的追随者多了不少。 这也是阿凉没想到的。 现在的燕子实在朝堂上可没有以前那么舒服了。 皇后派和摄政王派斗的不可开交。 第151章 为何不往上爬 西北边境,匈奴不知 从什么地方听说大庸军队没了粮草。 最近总是派小规模军队来骚扰,闻锐锋还没从上京回来, 现在一切军务关林宗在主持,每天焦头烂额,既要安抚军中士兵情绪,还要防着匈奴真的打过来。 小规模骚扰他不怕,他怕的是大军真的打过来,闻元帅还没回来,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 最近因为粮草的事,军心已经不稳了。 燕修然也察觉到了军心的浮动,他也知道,这同时也是立功的好机会。 他对陈路说,“我这里暂时还不能暴露,靠你了,你只要你参战,必然会立功。” 只要陈路的位置上去,他们也就不会这么被动。 陈路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同时又很苦恼,“公子 ,我只是个百户,您也知道,我们的千户是最滑的,他不肯向将军请战。” 陈路的千户是个老油子了,在军中跟谁都叫好,粮草不够他比谁都清楚,根本不可能让自己手下的兵饿着肚子打仗。 要是将军下令还好说,但你让他主动请战,根本不可能。 听了陈路的陈述,燕修然默了默,随后沉声说,“现在军中人有这个想法的不是少数,要不关林宗怎会轮流派人出去。” 以往粮草充足时,这些人为了出战,都尉之间甚至能打起来。 现在军中的很多中级将领,估计还不知闻锐锋已经拿到粮草了。 “我知道你的千户,他和自己都尉的感情不错,听说两人还是同乡,你透露给他军饷快到的消息,告诉他,在个军营最艰难的时候主动请战,如果胜了,元帅知道的话......” 陈路的眼睛一亮,是啊,这个时间点立的功,可比一般时间立的功劳不一样。 他一个鲤鱼打滚从草垛后面翻起来,激动的说,“公子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办好了。” 说完疾步而去。 独留燕修燕背靠着的草垛没有动,他抬头看向挂在半空的玉盘,嘴角笑意明显。 京中越乱,他们的机会才越大。 母妃,儿一定成功,您看着吧。 如燕修然所料,等再一次匈奴来犯的时候,没等关林宗点名,就有一个校尉主动请战。 这让其他一众中级将领都看傻子似的看他,粮草不多,不知道保存实力,主动去空着肚子打仗? 疯了吧怕是,想早死早超生? 关林宗低头看去,这人不是上京人,听说西北本地的人,没有背景,这人一直低调的很,没想到还有这血性。 也解了自己怕得罪人的燃眉之急,他亲自扶起对方,并下令,在出发前,他们千户所,所有人吃一顿干的。 这倒是众人没想到的。 这位校尉叫赵大林,西北黎州边的一个村里的,在军营里熬了十一年才熬到这个位置,十一年了,还是个军中级别最低的武官,从六品。 刚开始同乡跟他说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拒绝了,可当对方问自己,真的甘心一辈子待在这个位置上吗? 你赵大林不是莽夫,你参军之前还是个童生,要不是穷的没饭吃,没钱读书,你现在说不定已经是秀才,甚至举人。 现在有这个机会,为何不往上爬一爬。 反正天天待在营里还是个饿肚子,说不定杀敌就忘了饿肚子呢,还有一半的机会立功。 就这样,找大林被说动了。 对方的人数并不多,他们一个千户所三千人完全够了。 也是巧了,他们刚打完胜仗,一群人笑容满面到军营门口时,居然是元帅亲自迎接的。 闻锐锋拍了拍赵大林的肩膀夸赞,“是个好的,不错。” 他虽然没说怎么论功行赏,但一个七品校尉在元帅面前露脸了,以后的前途只会更好。 陈路这次的表现尤其突出,赵大林专门找自己的上峰推荐, 因为他的,这次他们千户所没有死人,全是重伤,这是以往他们想都不敢想的。 伙房的燕修然听到这个消息,嘴唇微微勾了勾,随后专心的搅动大锅里的粥。 这就好,陈路有的是本事,他也不是木讷人,嘴巴比自己还会说,只要有人能看见他....... —— 宁州的百姓最近觉得,他们的狄大人简直不要太英明,支持神医堂培育药田就算了,还花钱给他们修居住地。 虽说他们开垦出的药田旁边都是茅草屋,但也比他们在六华街住的环境好。 不止如此,就在今天,官府又发告示了。 府学开放全面免费,当然不是你识字就能进的。 而是要考试,只要考试过了,就可以在宁州的府学读书,且免学费。 这种好事,让那些家境贫寒的学子根本想都不敢想。 不管城内的人怎么开心,怎么沸腾,阿凉、燕正雅和许文彬在商量另一件事,府学夫子的问题。 “大人,府学只有一位夫子,这学生要是进的多了可如何是好。” 燕正雅头也不抬的在看书,他只说,“我来想办法。” 然后任由许文彬在下面急的瞪眼,再也不说一句话。 阿凉在旁边看着看着,眼珠一转,问了许文彬一个直接让他跪倒在地的问题。 “许大人知道栾城县衙官员全部被杀的事吗?”她没有一点委婉,就这么直接的问了出来。 她最近想了很多人,最后确定了许文彬,理由很简单,前面那个家伙狄池根本不关心宁州其他地方的事,有能力压下此事的只有权力第二大的同知。 许文彬跪在原地,冷汗如雨下。 这都多少年的事了,他都快把栾城忘了,他万万没想到,狄大人居然派人去过栾城。 “我.....不......下官.....下官......” 他脑中飞快的转,试图解释,可那理由太离谱了,他不知道狄大人会不会信,且他也没有证据。 最后许文彬放弃解释,匐在地上请罪。 阿凉啧啧出声, 她只是确认一下,又没说要怎样。 她偏头求救的看向燕正雅,燕正雅抬起手指虚空点了她两下。 然后才让许文彬起身,“不必多想,我们已经知道原因。” ....... 第152章 食物居然有那么多种类 谁也没想到,府学新来的两名先生居然是封家人。 封家人出了不少读书人,但凡有点成就的都去了上京,尽管如此,当地人对封家还是异常尊敬。 封家最出名的就是太子太傅封光亮和其祖父,当时上京第一书院,隆恩书院的院长。 尽管封家后来的重心都移去了上京。 但当地的封家的旁支依旧没有丢弃读书,但他们固步自封,只光自己关起门来读,压根没想过学习上京的那位院长,在宁州开办私塾。 没错,就是私塾,书院他们是不敢想的,花费太多。 阿凉求到封跃跟前,封跃带着她去族中找的先生。 她还记得那些人打到封跃请求,是多么的激动,他们大骂封跃丢封家人的脸。 他们封家即便败了,但绝没有到去教异族读书的地步。他们宁愿把封家的书都烧了,也不会教授异族人。 不知道封跃是怎么想的,反正阿凉知道,自己当时的肯定气成了河豚。 她一脚踹翻眼前的案几,站起来双手叉腰,破口大骂道。 “你们读书为了什么?只回答我这一句,为了什么?” 封氏旁支大概没想到,这女子会如此彪悍,看到她的样子愣了愣。 随后有人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回答,“当然是为了明理。” 阿凉双手相拍,给那人鼓掌,“说的不错,是为了明理。”随后放下双手,她盯着那人再问。 “全大庸光你们封家人明理好,还是全部人明理好?”她问。 这...... 封家人该如何回答,怎么回答都不好。 当然,他们可以说他们封家人没有传授天下人的义务,但说不出口。 看到此情景,阿凉再接再厉,“不会让你们白忙活,钱财,名声,或是地位知府大人都能给得起,地方学政只是个挂名,不干预你们怎么教学。” 她还让封跃的一个族叔去了栾城当县令。 封家人没有一点怀疑,他们只以为是知府狄大人的意思,阿凉只是帮知府大人做事的。 阿凉觉得他们的担忧完全没必要,等的异族人能进学府最起码五年以后。 那个时候,大庸都变成什么样了谁知道。 异族人现在的水平和刚入学的孩童一般,在识字阶段,完全没有资格进府学。 关于异族人,阿凉专门去信到栾城,让荆仪来宁州开私塾,其作用就是让异族人识字。 消息传到尼乌族,老族长马泰甘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祭拜,感谢神给他们送来的救世主。 在宁州城已经有了些见识的马杜,抿了抿唇,到底没有说话。 大阳山的另一边,仓瑶族寨子,回来一个他们都认为死在外面的年轻人。 “索杨?你好点了吗?” 埋头砍树叫索杨的青年人抬头看过去,是自己的母亲和族里的一个长老,他连忙放下手中的斧子,请人进门。 这长老的辈分很高,算是他的爷爷辈,他的年龄很大,干枯的手握着索杨的手,浑浊的眼睛盯着他看。 大概是在他脸上没看出什么,长老主动开口。 “听你阿妈说,你自回来休养好,非要去山那边的宁州城?” 没等索杨说话,他又道,“听说你刚出那边回来,被骗的做了七八年奴隶,怎么又要去?” 索杨的阿妈是个寡妇,一辈子没出过山,母子俩七年前差点饿死,他儿子说要下山去找出路,这一去再也没回来,他们都以为死外面了。 没想到半个月前又回来了,还带了不少钱。 可在他们仓瑶族有钱也没处花。 没想到过了几日,他又要走,这次还要带着自己,索杨的阿妈实在没法子,这才找了族中的长老来做说客。 索杨沉默了很久,他才看向眼前的老人,他说,“长老爷爷,外面不一样了,宁州的大人说了,不管什么人都可以去城里谋生,还可以认字.......” \"你说什么?\"长老那苍老的眼睛忽的睁大到了不少,让他浑浊的眼珠更吓人。“你发什么梦呢,怎么可能呢?” 索杨的母亲也连连点头,是啊,怎么可能呢。 她儿子被当奴隶使了七年,怎么可能忽然就变了,一定是宁州人又想出了别的法子对付他们。 索杨看着两人的反应,摊手叹气,“看吧,我就知道你们是这个反应。” 所以他才打算一个人去。 他不怪他们不信他的,索杨想的很好,只要自己出头了,风光回到寨子里,他们亲眼看到,就不得不信。 不忍心看着母亲伤心,打算一起带上,没想到她找来了长老。 索杨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他之所以回来的这么晚,是因为在宁州城还逗留观察了几天。 他说,“开了医馆,对异族人和汉人的收费是一样的,里面还有顾的尼乌族人的干活。还在城外开垦药田,长老爷爷,是真的,他们真的变了。” 仓瑶族的长老听完后久久沉默,他也不知该说什么,该不该信。 要是信的话,害了族里人怎么办,要是不信,族里人又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办。 他一时进退两难。 “太远了啊,在山的另一边......”长老有心想去证实一番,可他老了,不行了。 话已经说来到这里,索杨也帮着出主意,“要不组织年轻人和我一起去看看?” 仓瑶族是自己家,人口并不多,路途遥远,比之西姜族和尼乌族这些族群还穷。 尼乌族离宁州城近,有什么消息,什么好处他们第一时间就能知道,西姜族人口多,分布广,本事也大。 再不做出改变,他们仓瑶族要饿死,他们和别的族一样,不会打猎,说来可笑,他们到现在吃的还是野果和野菜。 索杨被骗了做奴隶时,才知道,食物居然可以有那么多种类,尽管他没吃过。 仓瑶长老一直坐在原地思考,索杨没打扰他,默默的出门做自己的事了。 他阿凉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襟,眼里全是渴望,“我儿,说的可是真?” 他重重点头。 长老一直坐到太阳落山,才从那摇摇欲坠的茅屋里走出来,他的环顾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对索杨说,“这两天先别走,我去找族长聊聊。” 第153章 天下之大,隐世神医多的是 阿凉最近的心情不错,很多事都没有太脱离掌控,她现在我想的是她带回来的那一千精兵。 阿凉对那边最近沉迷志怪书的燕正雅说。“唉,你身体好点了我带你去看看啊,西姜族别的不说,男性真的很适合当士兵呢。”身体高大不说,力气还大。 当天他们攻西姜族时,要是这些人在,估计早败了。 “好啊,刚好可以出去透透气。” “你是不是很无聊。”阿凉问,自己每天到处跑,把他绑在知府的位子上,好像太不道德了。 难得她对自己有点愧疚信你,燕正雅怎么可能不利用,他垂着的眼睛闪了闪,抬头的温声温气的说,“还好。” 这个还好就很微妙,阿凉觉得对方一定是无聊了,但为了不给自己添麻烦,硬撑的。 她跳下窗前的软榻,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走,“走,我们回避风港转转。” 燕正雅看了一眼被握着的手腕,努力压下想要翘起的嘴角,坐在原地问,“你不写你的士兵训练计划了吗?” “不急这一会。”阿凉说。 “可我要看公文.......” “嗐....你这人什么时候变工作狂了?”她上下打量了燕正雅一圈,仔细看了看对方的表情,话锋忽而一转。 “那就不出去了吧。”说着就要放开他手腕。 哪知燕正雅反应极快的反抓住阿凉的手,然后站起来,若无其事的往外走。 “我觉得转转挺好的,换换脑子。” 阿凉:....... 你还能不能坚持己见,有点原则了。 神医堂自开业以来,一直人满为患,只有北雨石一个坐堂大夫,北北不仅忙着抓药,还要徒弟。 神医的很多顾客都不懂,问她,她的手速那么快,一个人抓药完全够了,为何还要教别人。 北北傲娇的扬头回答,“我可是要跟着阿爹学医的,怎么可能当一辈子抓药药童。” 大家这才知道,原来神医堂那个抓药连称都不用过,重量拿捏的准准的小女孩也是个大夫。 后面都有病人来,在北雨真腾不开手的时候,一些不太重的病人都是北北看的。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她开完药方北雨石药要过目的。 北雨真这个闲的没事干的二公子,自栾城回来,勤快了起来,天天跟着药农进城出城,上山下山,总之忙的经常不见人。 他不提回淮州的事,阿凉自然不会赶人。 多一个人给自己干活不好吗。 两人到医馆的时候,北雨石刚好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准备抽空吃个饭。 他看到燕正雅惊讶了好一阵子,“公子,你回来了,老大说去出远门了。” 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燕正雅叫什么,虽然内心有猜测,但那个字是万万不敢喊出口的。 就一直公子公子的叫。 燕正雅微笑着点头,环顾了一圈医馆说,“医馆很好,多谢你帮阿凉了。” 北雨石连忙摆手说不用,他指着一边的椅子说,“你坐这,我帮你把把脉。” 燕正雅和阿凉还没有任何回应,北北已经生气了,她把旁边的东西弄的叮咣作响,然后沉着脸说,“吃饭!” ....... 阿凉忍着笑对他说,“你先去吃饭,我们俩一时半会不会走。” 两人走后,燕正雅低声说,“北北越来越强势了,连自己阿爹都训。” “人家有强势的资本,北雨石惯出来的。” 北雨石吃饭很快,大概一刻钟他就出来了,阿凉和燕正雅正在院子里看他们处理的草药。 阿凉捧起来问他,“这些炮制过的药材怎么样?和你们本家的药材,那个质量更好?” “当然是我们的好。”北雨石肯定道。 这么自信? “何以见得?” 遇到自己擅长的,北雨石侃侃而谈,“当然是西南的草药长的好。” 好吧。 北雨石的手在燕正雅的手腕上停留了太久没有放下,阿凉和暗处的影三心都提起来了。 “如何?” 刚放下手,阿凉就紧张的问。 北雨石看了一眼她凝重的神色,不解的问,“你这什么表情?放心,没好转但也没恶化。” ....... 阿凉想说,没事你干嘛迟迟不放手。 不过还是憋住了,毕竟自己不懂医,只有暗处的几个暗卫听出了不对劲。 太子生了很严重的病,怪不得从他们到太子身边开始, 太子就把他们送给了凉姑娘,平时什么事都不管,大事全是凉姑娘做主。 影二是个冲动性子,当场就想现身问个明白,还是影三手快拉住了他,摇头表示让他冷静。 这件事只能私下里问殿下。 这件事后面的答案,让几人的心情很沉重。 从太子殿下口中得到寿命不到十年的答案时,反应最大的是影三,他跪在地上求燕正雅随他找神医。 “殿下,天下之大,总有人的医术比北家人高,隐世神医多的是,您不能放弃。” 他这时的心理其实是有些埋怨阿凉的,他们殿下身体都这样了,凉姑娘一点不着急,还在宁州搬弄权势。 他以前以为,凉姑娘做这些都是为他们殿下,为了殿下重回上京做准备,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对于影三的话,燕正雅并不放在心上,他抬手让底下跪着的几人起来。 可几人都是固执的人,又把燕正雅当做自己的全部,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起来。 “殿下,您.......” 影三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剩下的话卡在了喉咙,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他看到主子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脸色已经阴了下来。 影三连忙磕头认错,“殿下恕罪....” 太子殿下是什么人,他跟的最久,也最了解,他最不愿的就是被人裹挟着前行,最喜自由。 燕正雅知道底下人是为了自己,他也想活,活的比谁都久,比谁都肆意,可世上哪能事事都如自己意。 他再没坚持让几人起来,借着吃茶的动作敛了脸上的神色,沉吟了很久才开口。 “你们心里想的什么,我都清楚,可你们心里同时也明白,北家人断定了寿命,就真的没救了。” 影二这时候也忘记了尊卑,燕正雅的话音一落,他就连声反驳。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徒有虚名,我就不信,天下会没有人比他北雨石的医术更高。” 第154章 天下还有人会比我更优秀? 燕正雅摇头笑出声,但他没有说话,只是神色认真的盯着几个人看。 他们都是聪明人,有些事不需要他说的太明白。 的确,天下医术比北雨石高超的人肯定有,但北云石的医术也是相当不错的,他既然敢断定,就说明,天底下能治好他的人几乎没有。 他们现在是什么身份,该如何寻?难道要大张旗鼓的昭告天下? 再者就是时间问题,燕正雅不想把自己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时间,花在偷偷摸摸寻找名医上。 影三是个聪明人,要不阿凉和燕正雅也不会很多重要的事都交给他。 他稍微一想就能懂自家主子的意思,但他还是难受。 他红着眼眶道,“可是殿下,这样太残忍,太苦了....” 当一个人知道自己的死期是什么时候,天天数着日子度过时,该是多大的折磨。 就好像在数日子等死一样。 况且还有个耀眼的凉姑娘在身侧,殿下对凉姑娘的感情,他们几人就算是石头也能看出来。 只要殿下一想到他没了,凉姑娘就可能会和别人在一起,那得多痛啊。 他们的心思燕正雅岂会不懂,他淡淡一笑,安慰说。 “别胡思乱想,好好跟着她做事,就算以后我不在了,她也不会亏待你们。” “可是.......”燕正雅抬手打断影三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们凉姑娘的心思不在这上面。” 看底下的人的表情还是一副忧愁的样子,他自信一笑。 “放心,你家太子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我的魅力你们还不知道?天底下还有人会比我优秀?” 如果真有,那也是我和阿凉没缘分。 燕正雅低头又吃了一口茶,把后面这半句话压了下去。 这倒是,几个暗卫心里赞同,他们的主人当然是这天底下最优秀的男子,再没人比得上,凉姑娘如果对着这样的人还起不到心思,那以后就更不会有。 影三几个虽然还担心自己主子的身体,但主子打定主意不走出西南,他们也没办法。 他们心里也清楚,只要走出西南,他们行踪暴露,就他们几个暗卫估计也是护不住太子殿下的。 阿凉最近忙得很,城里城外每天来回两趟,就在观摩怎么栽培药材。 北家派来的人都很专业,什么药材向阳,什么药材喜阴,肥料的多少都给药农教的清清楚楚,最近他们上山找了一批苗子,准备培育。 还有从北家带来的种子,也要下地了。 阿凉让马杜专门回了一趟尼乌族,问问族长,他们要不要也来几个人看看,可以在寨子里尝试种种。 马泰甘听到这个消息,不顾自己年龄大,亲自带人来学习。 北家的人不进山教他们没关系,他们可以出来学。 遇到不懂的还可以求教城外的药农,这些人大都是六华街的人,最近和马杜一伙人相处的时间久了,觉得这异族人也不错。 老实的紧。 两个月过去,宁州城外的大阳山上一垄垄的药圃看上去极为壮观,隔一段距离都有个茅草屋,用来守夜用的。 所有药草已经种下去,晚上肯定要有人看着的,防小人是小,还有山上是不是会有野物来糟蹋。 阿凉现在穷,没钱,就这给药弄发的工钱还是她把府库的钱给挪用了。 她打算以后有钱了,把药圃周围给围起来,大型猛兽防不住,小型的总可以。 也不能让这些人老住在山上,不安全。 这期间,在城外干活的药农,也没见到传言中的鬼,他们的胆子大了不少。 这么壮观的工程和动静,宁州城各家当然注意到了,能被称为大户人家,人家或多或少都在官府有交好的人。 也从中打听了,这药圃是知府大人的主意,给宁州城的老百姓一份生计。 要说没人心动吗,当然不可能,这些人都是有点见识的,很清楚药材培育成功后的利润。 但他们没有老药农指导,不敢冒险花钱找人。 有那胆大的想着,等城外的药材真的种出来,他们就花大价钱挖人。 这个想法刚一提出,就被家中长辈摁死。 疯了吧,胆子也太大了,敢和知府大人抢生意,挖知府的墙角。 因此,阿凉的药圃种植异常顺利,技术问题有人负责,也没人捣乱。 等北雨真打发他带的人回淮州时,已经过了三个月,种下去的药材都长势不错。 看他还在宁州城晃悠,一点不提回家的事,阿凉好奇道,“你为何还不回家?” 他没事做吗?一个大男人这么悠闲。 北雨真的回答很干脆,“我不喜欢做生意,也不爱学医。” 阿凉:....... 她忽然心血来潮的说,“要不你去做官吧。” 啥? 北雨真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嘴巴大张,连声音都忘记发出。 可阿凉却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不错,北雨真是北家人,北家就算再是商贾,对于子孙的教育都不会放松。 况且还有他们的那位阿凉前辈,更深知教育的重要性。 也是现在大庸的规矩,商贾不能科举,他们才没有科举的机会,如果可以,他们会不会考出名堂,谁也不好说。 看他这呆滞的样子,阿凉摇头,伸手给北雨真合上下巴再一次问,“怎么样?” 北雨真回神,他一脸认真的看向阿凉,“你开玩笑的吧?” “你看我像吗?” “我家行商的,我没做过官,也不会。” 阿凉双手一摊,语气很是随意,“可现在宁州是我做主。” 北雨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还是忍住了,他的动作阿凉尽收眼底,她眼底含笑,语气坚定。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我!阿凉,连个姓氏都没有的女子,我!要!颠!覆!大!庸!” 反正两家现在是一条船上的,阿凉也不怕他出去宣扬。 北雨真觉得,他前十二年的震惊加起来,都没有眼前女子给的多。 他有很多疑问想问她,问她凭什么,问她到底是谁,问她怎么敢的。 可出口的话鬼使神差的变成了,“你想让我做什么官?” 第155章 他太失礼了 北雨真走了,去了栾城,阿凉还专门让他把之前那个冒牌狄池的师爷也一并带走。 作为一个知府私人师爷,做官的流程他比阿凉更清楚。 有他教北雨 真再合适不过,侯正奇最近失宠了,不知为何,自从那女子进府之后,大人做什么事从不跟自己说。 他到府衙上值时,大人从不叫自己在身旁,只让他去帮方东阳整理文书。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私人师爷可不像别人,是正规的官职。 如果他在知府大人面前失宠了,那大人慢慢的就会忘了自己,他很急,可到不了大人跟前,也没有任何门路。 最近上火的在的家经常发脾气,妻子儿女说话都不敢大声。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花点钱,让夫人冒险贿赂贿赂大人身边的凉姑娘时,大人让自己随栾城新上任的知县去上任。 没错,是上任,他现在是栾城的县丞了。 侯正奇激动的老泪纵横,拉着家人跪下,对着府衙的方向邦邦邦就是三个响头,县丞可是实打实的官员,一个县的二把手。 大人没忘记他,没忘记他 侯正奇。 燕正雅听影五说了这件事,好笑的调侃阿凉。 “这就是你说的让他心甘情愿的好办法?”这头给他这个知府磕的,但其实他什么都不知道。 阿凉骄傲的扬头看他,“你就说有没有用吧?” 燕正雅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好方法,侯正奇一把年纪了,是个老举人,考也考不上去了。 无奈只能给狄池做师爷,可那假狄池是个万事不管的,更不可能管侯正奇的心思。 一个举人最大的愿望大概就是做官了吧。 阿凉可不就是看中了这一点。 栾城自阿凉回来之后,就派了一个封家人过去,但他也明确说了,自己只是代管,不会一直待在栾城。 他想待在宁州城,阿凉当时就答应了。 她原本想着不管,就当她忘了这件事,把那人赖在栾城,可现在忽然冒出来一个北雨真。 阿凉就想到这个办法。 北雨真是偷偷走的,没对自己堂弟说,不知为什么,他觉得羞耻,说不出口。 等过了好几日,北雨石找到阿凉跟前,“老大,你见到我堂哥了吗,好几日都不见了,也没听他回淮州。”再说,回淮州肯定会跟他打招呼啊。 “他没跟你说?”阿凉放下手中的书。 “说什么?”北雨石纳闷。 阿凉心中大骂北雨真不靠谱,这种大事都不跟自己弟弟说。 “他去栾城上任了。”她说。 北雨石下意识的掏了掏耳朵,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你...... 你说啥?” “他去栾城上任了。”阿凉很耐心地又重复了一次。 老天爷啊,北雨石这辈子做过很多梦,自己会是闻名天下的神医,他会学到祠堂里老祖宗留下的医术,他们北家成为全大庸最有钱的人家。 甚至他的媳妇是天下第一美人,独独没做过北家人会有人做官的梦。 他激动的往前两步,想给阿凉一个大大的拥抱,可到了阿凉的案桌前,才猛地醒悟过来,对方是女子。 他太失礼了。 老大不愧是老大,她的想法和做事风格,总会让人忽略她的性别。 北雨石后退一步,在阿凉还没反应过来时,跪倒在地,结结实实的给她磕了三个响头。 那砰砰的响声,阿凉的听着都能 感受到疼,可谓是诚意满满。 “你这是作甚呢,赶紧起来。”阿凉抬手虚扶他。 北雨石顺势起来,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阿凉,“老大,您是我 此生最佩服的人,没有之一。” 这就是佩服了? 阿凉好笑的说,“哪有那么夸张。” 这本是句开玩笑的话,没想到北雨石却神态认真的说,“不,不是夸张,是真的。” 他原先以为自家那位,一手把北氏发扬光大的老祖宗是最厉害的,虽然她有些规定自己不能理解,但也不妨碍她的本事。 可现在看来,就阿凉姑娘这胸怀和眼界,比他们那位老祖宗更让人佩服。 北雨石很肯定,他二哥肯定很开心。 “老大您别看我二哥平时没个正行,做什么都不上心,但他其实最喜欢读书。” 可惜他们家注定了不能科举。 现在老大让他去做官,不知道他会多开心。 虽然他一直表现的不在意,其实他家书楼里的书,不知道 被他二哥翻看了多少遍。 只要出去吃茶喝酒,听到书生们谈论政治国策,他眼里的失落骗的了别人,骗不了他们一起长大的兄弟。 听完北雨石的叙述,阿凉才明白,为何自己提出这件事时,北雨真会是哪个样子。 想都没想的当场答应,甚至走的还很痛快。 她笑着说,“这不应该是件高兴的事吗,怎么你这表情完全不开心。” 北雨石的心情很复杂,他不知该开心还是该不开心。 因为他知道,当北家的那些族老老顽固知道这事,肯定会给他大哥施压,他大哥的压力只会更大。 族里有才华的人可不止大哥一人,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个位置呢。 听说了这话的阿凉不理解,她问,“做官不好吗,怎地还不乐意了?” 据她了解,商贾之家可是盼着能跟官府挂上关系,别说家里有人做官,在大庸根本不可能。 就连管家,管老大和管温茂一人做官,一人经商,都是公开分了家之后才敢这样。 阿凉这边最近几个月发展的很顺利,就连西北的燕修然,很多事都是按照自己的安排进行的。 唯独过的不顺心的大概是管璐和燕子实,自打燕家被 抄之后,朝堂上彻底分成了两派,就连梁王,左右丞相这种顶级世家也参与其中。 和管璐同气连枝的一群人大多都是害怕燕子实,害怕他下一次刀尖对准的就是他们。 和燕子实一起的大多都是一些以清廉着称的言官,或是新秀。 他们心里很清楚,把世家拉下去他们这些人才有出头的日子。 管璐每天揣着九个月大的肚子,还要处理的朝堂上的琐事,整个人的熬得没有一点精气神。 到后期,她甚至给了华阳真人很大的权利。 第156章 这么惊讶做什么 和管璐的疲惫不一样,燕子实就显得潇洒多了,他每天乐呵呵的看着朝堂上人斗来斗去,谁都不帮,反正就算他不说话,也有的人是为他出头。 他心里很清楚,这些人跟随自己,不是因为自己姓燕,也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大的才能,他们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才来的。 三皇子燕文乐,对于自己外公站在管璐这边很是气愤,永安伯站管璐,间接表示自己也站管璐。 就算他不喜燕子实,但也不会帮管璐,好歹燕子实姓燕,她管璐算个什么东西。 永安伯能说什么,他拍了拍自己外孙的肩膀只能叹气,“外公也不喜管氏的作风,但是得为关家着想啊。” 他们关家虽然只是一个二流伯爵,但却是世袭,从大庸开国繁荣到现在,好几代,没多大权势,可钱财不少。 他真怕摄政王对他家动手。 那管温涛的事,上京人都看在眼里,明显的栽赃,可没人敢吭声。 如果你敢吭声,摄政王让你筹备两军的粮草当该如何。 可军队哪是那么好养的,大庸的国库空虚,江南西北前后遭灾,连税都收不上来。 这次的军饷解决了,下次呢?下下次呢? 整个朝堂上有点家底的世家最近都忧心忡忡,只能咬牙和摄政王对上。 自从四皇子和太子不在了,燕子实做了摄政王之后,三皇子燕文乐从起初的不甘已经变成了现在的万事不管。 整天不是喝酒就是去衙门当值,天元帝还活着的时候,他就在大理寺当值。 不知怎地,他最近很少参与朝堂之事,甚至连早朝都懒得去,迷上了破案子。 上京大小案子他都要管一管,以至于的很意外的他的名声在上京周边很不错。 在离临盆剩一个月时间时,管璐见了太医院院正,她不想等了,她想快点压到燕子实。 “苏院正可听懂了本宫的意思?” 她坦然的坐在只有陛下才有资格坐的龙椅上,神情肃穆的看着底下跪着的人。 跪着的苏天松头都大了,他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那个母亲在孩子临盆期还没到就要求分娩的,这都什么跟什么。 关键他还不能拒绝,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她必须要现在分娩。 他斟酌了一下说辞,磕磕绊绊的回答,“按.....按理来说,九个月是可以分娩的,但是娘娘,催产药对产妇伤害很大。” 对于苏天送到 话,管璐浑然不在意,她等着对方下死令。 “本宫已经决定的事不可能更改,至于伤不伤身体,就交给你们太医院了,本宫不信堂堂太医院那么多大夫,调理不好本宫的身体。” 苏天松:...... 他只觉晦气,自己年纪大了,想着再熬两年就告老的。 现在到手这么一个烂摊子,老头子想骂娘的心都有了。 不是他对太医院大夫的医术不自信,是这催产本来就极不稳定,什么意外都能发生。 要真有点意外,他这个院正也不用活了。 管璐打算催产的消息,燕子实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他讥讽的笑了笑,开口说,“她急了。” 华阳真人战战兢兢的站在下首,问燕子实,“如果是男孩,王爷当如何?”那是他的孩子,他还是希望能活着的。 燕子实起身踱步到弯腰的他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慰道。 “别怕,我不会对孩子下手,如果真是男孩,让你儿子坐上那位置不好吗?” “啊?” 华阳的吃惊不是装的,他是真的惊讶了。 此时他是真看不懂燕子实这个人了,他真不打算登基吗? 那是皇帝啊,天下最尊贵的人,权力最大人,他一点不动心吗?还是说他在麻痹自己? 燕子实走到一边,伸手黏起一块绿豆糕放进嘴里,慢慢的咀嚼,等咽下去之后他还感叹了一句,“老字号的绿豆糕果然好吃。” 和他小时候那香客给的是一个味道。 夸完绿豆糕他才回头看向身后人,调侃道,“这么惊讶做什么,不管谁当皇帝,我是摄政王这事不会变啊。” 依旧大权在握。 就算她管璐生个女孩,让女孩女扮男装坐上皇位他都不管。 甚至从外面抱个男孩子推上去,他也不搭理。 他燕子实要的事大庸烂,越烂越好,让这些大臣打起来,越惨越好。 这样才对得起他受的十几年的苦,确实,在老头子在时,他有过做皇帝的想法。 可后来发生这么多事,他算是发现了 ,最好玩的不是坐在最高位,而是手握大权,然后每天看戏。 多滋润啊。 斯文人之间的斗争才是最有意思的。 明明一个个贪得无厌,害怕的要死,还要硬装,说什么为了江山,为了黎民。 哎吆吆,可真是笑死个人了。 管璐是个蠢货,任凭背后有多少世家支持,仍然是蠢货,也扳不倒他。 有新帝又如何,一个奶娃子还能斗得过他? 华阳此时才懂自己主子一直以来的心思,他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主子不会对他的孩子下手,还支持自己让孩子上位。 他匆匆回宫打算找管璐商量,让她不要操心太重,好好养胎。 可惜,回去之后椒房殿聚集了很多人,太医们进进出出。 他抓住一个宫门就问,“出了什么事,娘娘怎么了?” 那着急去抬热水的宫女看到是华阳真人,娘娘身边的红人,只得停下回答,“回真人,娘娘要临盆了。” 说完看华阳呆呆的没反应,她屈膝行了一礼跑开了。 华阳没想到管璐会这么疯,说催产就催产,明明前天还答应自己会好好考虑的,今天趁自己出宫就做了决定。 她疯了。 不顾自己的身体便罢了,怎能不想想孩子。 催产出来的孩子和足月生的能一样吗,何况王爷也说了,自己对皇位不感兴趣,不会对她的孩子下手。 亏得他急匆匆的赶回宫,想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没想到,人家根本没想等,没想等他这个孩子的父亲。 华阳握了握手指,深吸一口气,往产房门口走去。 听着里面撕心裂肺的痛呼声,他的心居然很平静,唯一做的就是挥动了一下拂尘,念了一句道号。 心里乞求各方真人保佑孩子平安。 第157章 你太小看我了 天元二十年七月十六,中宫皇后管璐诞下一子,取名燕元洲。 燕元洲出生七日后,就被推上了皇位,史上最小的皇帝诞生,改年号永寿。 阿凉得知这个消息时,震惊的手中抄写文书的笔都掉了,“这就登基了?”上京一点水花都没有? 燕正雅点头,“嗯,登基了,永寿帝,现在还是个没出月的奶娃子。” 她嘴角抽搐,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些人的疯狂,抽象,太抽象了。 原谅她这个前世在网上一直冲浪的人,一时竟也找不到该用什么骚话来表达此时的心情。 “为什么?”她问。 “什么为什么?”燕正雅不解。 “为什么燕子实不动手,他不想做皇帝吗,在临盆时动手应该是最节省成本的。”这人的行为简直太奇怪了,他不坐上帝位,就永远要和管璐在朝堂上斗。 不嫌烦吗? 燕正雅也摇头表示不懂自己这个弟弟的想法,“不过,这对我们反而是好事。” 阿凉点头,可不是,他们在上京斗的越厉害,就越注意不到上京以外的地方,他们还能发育发育。 这个话题两人没有深入讨论,反正离他们太远,又波及不到,甚至对他们还有利,说了两句,他们就聊到了阿凉带回的那一千西姜精兵。 她安排影六、七去训练了,不知现在效果如何。 燕正雅笑她,“这是个长期过程,哪有练两个月就能出效果的。” “也对,好穷啊,缺钱,缺人。” 燕正雅想说那就让萧敬一行人来,可随后摇头没出声,还是不要动的好,燕子实不是简单的人,他这么久还对萧敬几人不动手。 一来是顾忌萧老将军,二来估计也是为了留他钓鱼。 影六影七虽说是暗卫,但身上功夫不错,能管得住人。 至于他们会不会练兵,没有参过军这一点,阿凉一点不担心,她直接写一份训练计划,让他们照着练就行了。 自己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 士兵要练的无非就是体力,忍耐力和抗压力,她上辈子军事题材的影视剧和小说没少看。 随便罗列几条适用这些人的,让他们练就行了,至于技术方面,这不正是影卫们擅长的吗? 虽说影卫和士兵的杀人方式不一样。 但简单的,基础的功夫他肯定相差不大。 阿凉专门让影六影七去巡检司的训练场上待了几天。 “真想让西南大军属于我。”阿凉喃喃自语。 要不是要维护自己的君子气质,燕正雅真想 给阿凉一个大大的白眼,做梦便罢了,做这种痴心妄想的梦就不对了。 齐飞浦是什么人,戍边十几年从没让永昭占一点便宜。 妻子儿女都在上京,有脑子,有能力,怎么可能会跟阿凉同流合污。 他们对于齐飞浦总不可能效仿狄池吧,假狄池是不做人,也是渣滓,官职也只是正五品。 和一品大元帅能比吗? 再说,就算阿凉有这个想法,燕正雅也会组织,他们内里怎么斗都行,但肯定不能拿边境的百姓和士兵开玩笑。 阿凉看燕正雅一脸戒备,失笑出声,“你不会以为,我会杀了齐飞浦取而代之吧?你也太小看我了。” 她还没丧心病狂到如此程度。 知道自己误会她了,燕正雅不好的意思的道歉,“对不起,我就是.......” 可阿凉完全不在意,甚至反过来安慰他,“我根本没放在心上,你也别有负担。” 她此时满脑子都是该搞自己的茶园了,现在正好有时间,她得找个对周围山很熟悉的人陪自己上山。 决定好之后,把宁州城的事务依然交给燕正雅,她去了避风港。 那里的异族人不少,基本住在山里,是很好的导游。 没想到的她问了一圈得知,他们这些人看起来住在深山,但对阿凉所说的植物完全不了解,他们心里只有填饱肚子这一件事。 对于那种开小花的树看都不会多看一眼,更何况是观察树的叶子了。 阿凉无法,她只好打算带几个人上山碰碰运气,她不信,这个世界和前世的中药一样,就没有茶树这个东西。 那上京贵族之间流行的吃茶也是茶不是,不过,那东西在江南,自己也不能去江南。 阿凉点了五个人,带着的影三准备进山时,遇到了仓瑶族的几人进城。 原本她不知道对方是仓瑶族,还是通开先出的声,“主子,刚才过去的那一行人是仓瑶族,他们可能认识您说的树。” 阿凉停下脚步,偏头问,“此话怎讲?” 仓瑶族,她倒是一直听说,就是没见过,现在忽然听通开这么一说,她自然得重视。 毕竟异族之间虽然联系的不少,但对彼此之间的了解比自己要强的多。 眼看几人要走远,阿凉挥手让影三去将人拦下,自己继续听通开说话。 “带头的那人做工的那家人,和属下做工的那家人是邻居,属下帮过他一次,他跟我说过自己的事。” 仓瑶族有个规矩,从不食肉食,他们在山上不是野果充饥就是野菜。 更夸张的是他们部落经常移动,人口也不多,通开觉得这种人对于树的研究,肯定比他们别的族落要透彻。 主子有了他们的帮忙,要找东西肯定容易的多。 阿凉摩挲着下巴,看向不远处和影三的据理力争的年轻人,和他身后明显害怕的颤抖的几人,点点头,“那就找他们帮忙吧。” 说完她就抬脚往身后一群人走去。 越走近,他们的声音越清晰。 “你....没有......权力.....不让我们.....走,大人.....大人.....都说了......不要.....欺负.....我们。”那年轻人大概官话不是很熟悉,说话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 影三是个冷脸又强势的人,只一句话“我家主子让各位留步。”多一句都不解释。 阿凉满头 黑线,她脸上挂着笑走上前给影三解围,“各位别生气,是我有事需要诸位的帮忙。” 哪知听到让自己帮忙,索杨的情绪更激动到了,他虽然带族里的年轻人来宁州寻出路,但也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 他们有什么能力帮助别人? 第158章 管璐真是我的幸运女神 这种拙劣的谎言,一看就知道,这女人在骗自己。 就在他带着人准备转身出城回仓瑶族的寨子时,通开站了出来。 “索杨兄弟,还记得我吗?” 被叫出的名字的索杨抬头看过去,自然认出了通开,“朋友.....是你......帮过我的朋友。” 他顾不得和通开打招呼,欣喜的回身和身后的族人介绍,仓瑶族的众人听说是帮过他的,一个个紧绷的情绪总算松了下来。 挨个热情的和通开打招呼。 阿凉站在一边看他们互相寒暄,没有出声打扰,她抬头看了看西斜的太阳,心里清楚,今天上山是不可能了。 让马南先回避风港安排住处和吃食。 从这些人的疲惫的神色就可以看出,他们走了很远。 有了通开的解释,索杨才明白对方为何要拦着他们,他给阿凉见礼的时候显得惶恐又局促。 对方是官府的人,还是神医堂的东家,他刚才的态度并不好,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收留他们。 听通开说,让他们归家,还赔偿工钱的主意就是这位姑娘出的。 “大人.....原谅.....我.....不懂礼数......”还是第一次有人称呼她为大人,她感觉很新奇。 阿凉站在原地没动,结结实实受了他的大礼,虽然四周看热闹的人很多,但她压根不在意。 等他礼毕,阿凉才 出声问,“你们要不要和通开一样为我做事,想好了,当然你们有更好的去处,我也不会.......” 肯定要啊,索杨此次来宁州城就是为了此事。 他原本打算先住下,打听打听的,现在听说眼前的女子是他们异族的恩人,当然得 留下。 况且还有熟人在这里,通开是个好人,总不会骗自己。 所以在阿凉话还没说完时,索杨已经迫不及待的出声,“愿意,愿意的。” 阿凉点头,嘱咐通开和马杜,“先带这些人去避风港休整两天,后天一大早上山。” 说完她带着影三回了府衙,剩下一群惴惴不安的仓瑶族人和心情颇好的通开,主人今天和他说话了,还采纳了自己的意见。 真好。 阿凉进门时,燕正雅在看影四递过来上京下发的文书,看到哼着轻快曲子的阿凉,他纳闷,“你不是上山了吗?” 这么快,出城了吗? “有事耽搁了,后天走。” “回来的正好,要不要看看上京发来的文书?”阿凉原本想说,不就是那些事吗,你看就行。 随即想到说不定有瓜吃,她接过文书看了起来。 看了两行她就惊呼出声,“管璐疯了吧?” 文书上写的很清楚,为了恭贺陛下的出生和登基免三年赋税。 在国库充裕的情况下这是好事,当然现在对老百姓来说也是好事。 可....... 对官员和军队不是好事啊,他们怎么活? 官员还好说,人家有的是钱,但军队呢?她以为他们管家抄的钱能养活全国士兵三年? 想要好名声也不是这样的啊,老百姓听到这消息确实会捧她,歌颂她,但军队就不管了? 这是逼着人家反啊。 老天爷,阿凉头一次见识到这么蠢的人。 她真以为有了新皇,她就是权倾朝野的太后了啊。 阿凉的情绪很不好,她为了那些戍边的士兵不值,朝廷的根本没把他们放在心上。 她气得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骂了好几句傻逼。 燕正雅虽说听不懂傻逼是什么意思,但也清楚,这是骂人的话,看着破口大骂的阿凉,他安抚道,“这对我们来说不是好事吗?” “好事?”阿凉觉得燕正雅也疯了,几十万士兵要饿死了,要是反了首先要收拾的就是他们宁州。 他认真的点头,“嗯,你不是想要西南军队吗,你想要齐飞浦,只要等他们绝境时,你给他们足够的粮草,你觉得他们会不会视你为再生父母?” 阿凉的眼睛一点点睁大,她毫不吝啬的夸奖燕正雅,\"还是你聪明,就这么办!\" 在她开心忘我时,燕正雅又来了一句,“你有钱吗?” 阿凉闭上自己笑得张开一半的嘴巴,困恼道,“没有 ,我没钱,我很穷。” 他忍不住哼笑出声,“所以啊,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赚钱,赚很多很多钱。”朝廷不会不管军队,但他们的精力有限,最多撑个一年多。 阿凉他们要在这期间赚够大量的钱财。 好在她有赚钱的法子,且都是暴利行业,要不然拿什么来养整个西南边境的几十万人。 阿凉往后面的软榻上一躺,大大的伸了个懒腰,“管璐真是我的幸运女神!” 自己所有机会都是管璐的作死给的,谁说这就不是一种金手指呢? 燕正雅煞有其事的点头,确实如此,管璐每次的骚操作都能给万里之外的阿凉极大的翻身机会。 和燕正雅一样想法的还有远在西北的 燕修然,当他听到这个消息时,仿佛眼前的阴霾一扫而尽,这不就是给他掌握西北军队提供的最佳机会吗? 钱是好东西,燕修然很早就知道,他在上京时,私产就不少,逃出来时能带的他全部带了,且随着殷家和心腹已经分散在了各地。 就是为了钱生钱。 在自己还是四皇子时,投靠自己的商户也不少,所以只要朝廷敢真的断了西北的 军饷,他就有能力养活整个西北军。 军中的士兵听到这个消息,可没有一点愁绪,他们只会为了自己的家乡欢呼,“农民最喜听到什么消息,当然是免赋税。” 军中甚至高呼陛下万岁,太后娘娘千岁。 只有对户部了解深的高层才笑不出来,他们的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上次的军饷推迟了整整四个月,还是元帅亲自进京才要下来的 ,那往后呢? 户部没了收入,拿什么养军队,凡是家里稍微有点关系的人都知道,大庸的户部有多穷。 天元帝在时,就连赈灾银都还要四殿下发动商户筹捐。 唉...... 造孽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159章 仓瑶族内 上山这天,依然是影三和马家兄弟,在再加通开和索杨。 索杨也不负通开的极力推荐,听了阿凉的描述,表示自己在他们部落附近见过很多这种树。 他肯定的语气让阿凉两眼发光,催促道,“那还等什么,吃完早饭出发啊。”钱,这都是钱呐。 仓瑶族并不在大阳山上,而是翻过整个大阳山,后面的一座小山上,周围没有村落,没有城镇,几人走了整整一天才到达仓瑶族。 族里的长老们怎么也想不到,索杨会带外人来寨子里,且被他带出去的人也没回来,这不得不让人多想。 他们一个个怒视索杨,好像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阿凉几个人虽然不解,但也没开口,让索杨自己处理,他们的目的是找茶树,而不是为了仓瑶族。 索杨歉意的看了几人一眼,往前几步,在族长耳边叽叽咕咕了一顿,阿凉看的很清楚,那老组长的脸肉眼可见的由阴变晴。 他不会说官话,只能索杨来翻译给众人听。 “族长为他们刚才的态度给大人您道歉,让大家进寨子,他要好好招待大家。” 尽管阿凉听不太懂他们说的话,但也知道,这些人对自己没什么威胁,看着一个个蜡黄的脸,和孱弱的身体,就算真的有坏心思,估计还不够影三塞牙缝的。 她点头和族长走在最前面。 寨子里的人看阿凉的眼神可以用狂热来形容,他们刚才听索杨说了,尼乌族现在靠采药,种药赚钱,日子过得不错。 且这三个尼乌族小伙很得主家的器重。 好日子谁不想过,他们也想。 所以盼望这位大人也能给他们指一条路。 索杨说,大人想找一种茶树,茶是什么他们不懂,但树他们很懂,也很熟悉。 阿凉也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仓瑶人的生活,简直了,比羊吃的还素。 全是绿叶子,好在他们知道弄点盐,放点油。 她吃的食不知味,也不知道在西南,像仓瑶族这种小部落还有多少,希望他们的消息灵通点,下山找出路吧。 就算没有技术,也可以参军啊,阿凉现在是最缺人的,不算给自己的做事的,她还想招兵,多多的兵。 好在这几个月有府库撑着,要不她的人早喝西北风了。 她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把自己想找 的树的特点说了一遍,让索杨翻译给这些人听,看有谁见过。 结果索杨自信的说,不用问族人,他自己就知道,他知道的地方,仓瑶族人都知道。 等众人都放下筷子后,阿凉兴致勃勃的让索杨领头,她要去确认。 这次他们的队伍里加上了老族长和几个长老,仓瑶族也很看重这件事,要是运气好,这位大人要找的东西真在这里。 那他们仓瑶族人就有福了。 这个山头离寨子并不远,半个时辰就到了,阿凉低头认真看了这些树,是茶树。 整个山头都是。 发财了,这是阿凉的第一反应,不为别的,只因这座山上都是白茶和绿茶。 白茶和绿茶的生长环境很相似,都喜欢湿润的气候,高的海拔,都在500米以上。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白茶喜光照充足,而绿茶喜欢上涨在光照较弱的地方。 因此这座山的阳面跟阴面分别生长着白茶和绿茶。 天助我! 阿凉直起弯了很久的腰,抬手捶了捶,脸上完全没有沮丧,相反笑容满面,她对不远处的影三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找到了,我和你主子要发财啦!” 听到阿凉的话,其余几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就是高兴,尤其是仓瑶族人,他们心里很清楚,这些东西离仓瑶族是最近的,大人也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 那么要干活的话只能让他们来。 果然,阿凉对身后不远处的索杨说,“我们回去,好好商量商量。” “哎!大人!” 索杨大概是除阿凉之外最开心的人了,他们族里的人很怕外出,要是以后在山里还能赚到钱,那真是太好了。 东西既然找到了,阿凉一时半刻就不打算回去了,只让影三给燕正雅去信,自己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现在是八月初,春茶是赶不上了。但赶赶时间,秋茶还能搜刮点,虽说可能也有的老的,但这不碍事,只要捡嫩的摘就行了。 知道大人们要在这住一段日子,老组长乐呵呵的使人去收拾地方了。 阿凉和仓瑶族人的兴奋劲过了,就开始谈正事。 “族长也看到了这是好东西,明人不说暗话,我需要人,需要很多人。”索杨尽管心里震惊,但还是一字一句的把阿凉的话解释给族长听。 当族长的都不是蠢材,他当然能明白阿凉的意思。 他开口保证,“老朽向大人保证,这些东西怎么制作的,不会泄露一个字。” 保证? 拿什么保证? 阿凉可不会拿自己的制茶技术随便考验人性。 这以后是她立身的根本。 她微笑着摇头,“两种办法,一、你们仓瑶族全部卖身给我。二、你们只负责采茶,做成半成品运到宁州城就行。” 光听到卖身两个字,就让仓瑶族长退缩了。 他们就算再愚昧,也知道卖身意味着什么,且不是一个两个人,是全族。 这他哪敢答应,答应了就是整个仓瑶族的罪人,把整个族变成奴隶。 这种事他可不敢做,仓瑶族长慌忙摇头,“不行,不行的,不能卖身的。” 阿凉的建议,让索样和马家兄弟错愕,就连影三都微微侧目。 他们原本以为这东西和药材一样,想种就可以种,想摘就可以摘,然后阿凉自己收购。 可没想到会如此贵重,参与的人都要签卖身契,影三心里很好奇,这就是长满叶子的树,开了些不大不小的花,能值多少钱? 值钱到让凉姑娘让整个寨子的人签卖身契。 他们的慌张和害怕并没有让阿凉心软,她依旧坚持自己的建议,让他们二选一。 最后还是索杨大着胆子问,“索杨有个疑问还望大人解惑。” 阿凉扬扬下巴,让他问。 “第二种建议,是不是得的钱很少?” 问到点子上了。 第160章 “第一种方法可以让你学到一门手艺,第二种就纯做苦力。至于赚的多少,那肯定是第一种咯。” 就算她真的让这些人签了卖身契,也不会把人家的工钱扣在手里。 她要卖身契的唯一目的就是防止方子透露出去。 这样啊,阿凉的话更让索杨和仓瑶族长纠结不已,不知该如何选。 要是以前,对他们来说,第二种已经算是很好了,不就是做点苦力吗,也能换来钱。 可对于古人来说,手艺可比钱还值钱,手艺人的地位有多高,大家心里很清楚。 看他们皱紧眉头,纠结的不行,阿凉想了想 ,给出一颗定心丸。 “当然,如果有一天外面有人研究出了茶的制作方法,且不是你们泄露出去的,到时我就把你们的身契烧了。 也不是说一辈子就是奴隶了,就算一直没人研究出来,十五年后我必然放你们自由,且不需要花钱赎身,你们想想,到时候自由身了,不仅能攒到钱,还有了制茶手艺。 我不常来这里,你们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不需要伺候我。” 话都说到这里了,剩下的就看他们了。 如果真的选择第二种,阿凉最多待三天,教会他们怎么采茶和杀青之后就回了。 剩下的最后揉捻和干燥,放在避风港买人做一样的。 众人都没有说话,卖身这种大事,不可能一下子就给出答案的,阿凉也明白。 “我去休息会,你们好好考虑,明天午时给我答案。” 看阿凉要走,老族长慌忙起身,他问,“敢问大人,如果真有人把方法泄露出去,会如何?” 这个问题啊,阿凉笑了笑说,“你问问索杨,宁州城的大户人家对于背叛自己的下人是怎么处理的。”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大庸虽然有规定,主家不可随便打杀家中下人。 但是宁州山高皇帝远,高门大户经常打死人并不新鲜,反而很常见。如果真有人背叛,阿凉当然不介意动手杀人。 等人都走完,房间里只有索杨和老族长以及几个长老时,他们才颤抖着声音开口。 “那位大人刚才是什么意思?” 索杨点点头,“就是你们想的那个意思。”杀人呗。 通开和马家兄弟都是帮阿凉做事的下人,没有胆量和她说话,但影三不一样。 他知道阿凉的底细,也是燕正雅的人,他和阿凉相处就随意很多,他难得主动开口说话。 “姑娘觉得他们会选哪一种?” “第二种!”她语气肯定的说。 “为何?” “因为手艺啊,手艺最难得,就算他们自己不想要,也得为后辈们着想。” 况且让他们卖身不是一辈子,区区十五年,说不定还不到十五年,富贵险中求,怎么想都是暂时卖身比较划算。 阿凉原本以为影三问这两个问题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他紧接着又问。 “您如此谨慎,这东西真的很赚钱?” 阿凉点头,“嗯,一两一金。” 你就说赚不赚钱吧。 “啥?” 一直都是酷哥形象的影三人设终于崩了,阿凉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裂开。 她哈哈大笑,“你这什么表情?” 影三摇摇头没回答,他能说自己觉得凉姑娘在做梦吗? 哪有东西一两一金的,那是金子,金子啊! 和影三的震惊不一样,马家兄弟和通开完全没一点惊讶,一来是他们根本没见过金子,也不知道多值钱,二来是他们觉得凉姑娘说是就是。 他们对于自家主子那完全到了崇拜的地步。 如阿凉猜测的一样,第二日索杨带着老族长和几位长老找到阿凉,表示他们想好了,同意签署卖身契。 阿凉坐在主位,看着底下恭敬的几人,敲了敲椅子扶手,“想好了?” 老族长行了个他们仓瑶族的大礼,“回大人,想好了。” “是你们决定的,还是全部族人决定的,我可不希望出现什么说是强制卖身的言论。” 索杨上前回答,“是族人投票决定的!” 不错,还知道投票,阿凉发现了,她接触的大多数异族人不是没脑子,而是胆子小,缺少教导。 她站起来拍手赞扬,“做的好!放心,只要你们做到我的要求,不要出幺蛾子,我不会亏待你们。” 得到阿凉的保证,几人真心诚意的跪下道谢。 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人,阿凉发现她居然没有一丝不好意思,心情很平静的受了。 她挥手让马南把他随身背着的包袱打开,众人偏头看去,里面赫然是“笔墨纸砚”。 索杨震惊的抬头看向主位上的人,原来大人一早就知道他们会选择卖身,在对方的看过来时,他连忙低下头。 他的眼神阿凉当然察觉到了,她浑然不在意,让马杜念上面的内容。 马家兄弟原先是不识字的,但自到了避风港,刚开始是北北教,后面是燕正雅教,现在又重新请了教书先生。 所以,简单常用的字他们基本认差不多了。 仓瑶族众人尽管不识字,但也认真听,最后都觉得契约说的很清楚,手印按的很痛快。 一切手续走完,阿凉就动手教他们从采茶开始。 采茶很简单,只要采茶树上的嫩芽或者嫩叶就好。 最关键的步骤就是最后一步干燥,有的需要晾晒,有的则是文火炒制。 阿凉要全程盯着直至他们熟练,好在仓瑶族的人都老实,学的速度不慢。 影三知道这是茶,但却和他熟悉的茶又不一样,他黏起阿凉制作的第一批,疑惑道。“这也是要住株的吗?” “回去让你见识见识。” 这半个月给她累坏了,这期间她还派通开和马家兄弟,带人出去买了很多大铁锅。 这里太远到了,路也不好走,可又不能去别处, 这一个山头茶树的数量够多,够他们用一阵子。 至于以后? 阿凉都想好了,再观察观察,看看什么地方适合大规模栽种。 不过,这都是需要时间的,她得找个靠谱的交代下去。 第161章 阿凉从仓瑶族回来好几个时辰了,燕正雅的脸色都不好。 她亲手端着自己泡好的茶到对方面前,他的脸色依然臭的不行,眼睛埋在书里,眼前的茶水是一眼没看,尽管那浓重的清香直窜鼻腔。 阿凉把眼前的茶杯往前推了推,“好了,别生气了,你也知道那边的环境不太好。尝尝,这可是我亲自炒,亲自泡的。” 她难得语气这么软,燕正雅就算是有再多的气也发不出来,他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向眼前人,语气严厉,“不管多忙总要顾及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我知道。”她连声保证,“下次不会了,我发誓。” “还有下次?” “没有,没有下次。” 燕正雅终于屈尊降贵的端起了眼前茶杯,阿凉才松了一口气。 就因为仓瑶族的东西她吃不惯,吃的少了,结果回来的当天贫血晕过去了,让燕正雅发了好大火,不仅给自己甩脸子,还把影三狠狠骂了一顿。 不知怎的 ,她不怕他对自己发火,但很怕这人冷着脸。 “怎么样怎么样,味道如何,和你曾经吃过的煮的茶相比呢?”她对她的茶叶可是寄托了很大的期望的, 雅正雅抿了一口,随后低头诧异的看向茶杯,黄绿色的茶汤清澈透明,没有煮出来茶的那种浑浊感。味道清香爽口,带有淡淡的茶香和苦涩味。 好茶! 她抬眸看向双手撑在书案上,满眼期待的人,拧眉问道,“真是你做的?” “这还能有假,影三全程看见了。” 阿凉的聪明燕正雅见识过,可那都没有这一手制茶的功夫让他吃惊。 她真是一个村里出身的人吗? 西北村里出身的人会制茶?大多数人估计见都没见识过。 “是好东西,要是销往京中,估计是一两难求的存在,比云山雾雨好了不止一个层次。”他口中的云山雾雨是大庸最供不应求的一种茶叶。 且专门供给皇宫,一般人根本喝不到。 他的话让阿凉的眼睛亮了又亮,“真这么好啊。” “相当好!” 有了这曾经享受过天下间最好东西的燕正雅的肯定,阿凉心定多了。 采摘是最不需要技术的,只要嫩叶或者嫩芽就可,七月末刚好赶上秋茶采摘。 萎凋的时间一般为几个时辰到一天不等,具体时间取决于茶叶的品种和天气条件,但阿凉现在手里只有绿茶和白茶两种,很相似,用时差别不会很大。 至于杀青这一步,需要的时间就更短,方法有很多种,炒青、蒸青、烘青等,时间一般是几分钟到十几分钟不等。 这个重要的是火候的掌握,就这一步,让阿凉在仓瑶族待了近半个月,就是为了让那些人一遍一遍的练,直至她满意。 杀青后的茶叶需要进行揉捻,使茶叶的汁液渗出,便于后续的干燥,这个时间的一般也是十几分钟到几十分钟不等。 最后一步的就是干燥,和杀青一样需要火候的掌握,不过用的时间的比较长,干燥的方式有很多是种,也是炒干,烘干,晒干等。需要的时间一般为几个小时到一天不等。 就这几步,茶叶的炒制工作也就完成,后面的包装储存也是个大问题。 西南多雨,阿凉让通开购了很多防水的油纸和油布。 秋茶采摘只有两个月多一点的时间,最多到十月中,所以仓瑶的族的人都很忙,阿凉给他们的任务满满的。 就连避风港有些尼乌族人都被赶上山采茶。 就这两个月时间,这两个山头必须采完。 她还记得,自己给索杨和仓瑶族长教的采摘标准,一芽一叶或者一芽两叶时,对方嘴巴半张的表情,他们没想到会如此严格。 “这东西能出多少?”燕正雅好奇。 “一亩大概100—150斤,我有两个山头呢。” “这么多?都是茶树?”这赚钱这么容易?燕正雅都佩服死阿凉了,当初要来西南的决定简直太对了。 “那倒不是,又不是人工栽种的,怎么可能清一色的茶树。”中间还夹杂别的植物。 那也不少了,燕正雅心想,两个山头最起码有近百亩,一亩保守点产出100斤,老天!不敢想。 阿凉不知他心中在算账,她遗憾的继续,“现在还是开始阶段,一亩肯定达不到那么多,不过等秋茶摘完了,冬季闲着,我就要动手收拾那茶园了。” 里面夹杂的别的树,她都要想方设法的弄掉,还要找人养护树,总之,她要把的这东西变成她真正的摇钱树。 “那也不少了,好好干,你想用钱收买齐飞浦的军队不是梦。”燕正雅鼓励她。 “借你吉言,不过这茶慢慢要运出来,我估计得离开一段时间了。”她要亲自去乾州找钱之桃,茶叶是重中之重,别人也不像自己那么了解。 只有亲自去了,才能将利益最大化。 这是阿凉起事的底气。 燕正雅端起的茶杯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低低的回了一个字,“嗯。” 他都懂的,随着的阿凉的事业版图越大,两人相处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要是他身体好的话就好了,他想。 随之又把这念头压下去,要是他的身体健康,阿凉估计不会容忍自己和她在一处,也不会让自己插手她的事情。 这样也好,他淡定的喝了一口茶水,抬眼看去,“多久,你要快点回来,小心你的宁州成为我的。” 阿凉一时没懂他的意思,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她失笑出声,“开什么玩笑。” 要是他真想翻身做主,拿了宁州,想重回高位,那阿凉也不会怪他,只怪自己识人不清。 一个月后,阿凉带着500斤茶叶往乾州方向去了, 走时,燕正雅让她把自己的八名暗卫都带着,阿凉拒绝了。 “我四个,你四个,很公平。” 燕正雅还想说什么,被她打断,“听我的,你的安全也同等重要。” 在他不舍的眼神中,阿凉走了,影三一如既往的跟着,很多事他看的很清楚,也为主子感到的难受,可这是主子自己的选择。 第162章 要不是神医堂离不开北雨石,他都要跟着阿凉去乾州了,要说这次的茶叶最受谁欢迎,那无疑是北雨石。 在第一批运出山时,阿凉的就给她的熟人们送去了,包括封跃和北雨真。 她这次的运气不行,到了乾州钱家的粮铺才知道,钱之桃并没有在乾州,掌柜的是老熟人了,曾经阿凉在永州那个小铺子见过。 他看到阿凉吃了一惊,已经近一年没见过这位钱太子的人了,没想到此时冒了出来,对方和东家关系很好, 他不敢乱说话,只能恭敬的把对方迎进门。 “东家最近回了永州,走了近一个月。” “为何?”阿凉很奇怪,钱家虽然在永州,但是自上次钱之桃尝到了小麦和玉米的利润之后,生意重心基本移到了乾州。 永州钱之桃很少回去,且还是一月之久。 掌柜的表情很难为情,似乎不太想说,阿凉拧眉沉思,能让自己得力助手也难以启齿的事,只能是家事了。 “她是我好友,说不定我还能帮上点忙,你说吧,无事。日后如果她怪罪的话,只管往我身上推。” 想到自己东家现在的处境,掌柜只好将最近发生在钱之桃身上的事说了。 钱之桃的夫君有的疾在身,从小身体不好,导致钱家孙家的重担都在她身上,这样就导致的她和自己夫君相处的时间不多。 成亲五六年了没有诞下一儿一女,好在夫妻两人的感情很好。 可就在上个月,钱之桃的陪嫁丫鬟千里迢迢从永州赶到了乾州,跟她汇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她的那位夫君在外面养了外室,现在孩子都三岁了,暴露的原因还是孩子三岁了,该启蒙了,孙府能找到更好的父子。 那外室不得已才领着孩子上门的。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难评的是钱之桃的公公婆婆都知道这件事,一家人都瞒着她。 孙家公子孙宇寰根本不承认那孩子是自己的,他只承认是自己有一次心烦喝了两杯酒,可能是身体不好的原因,随后就没了记忆,醒来后跟自己表妹躺在了一起。 可那孩子分明和孙宇寰长的一模一样。 钱之桃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女人,在大庸这个朝代,一个女子能在外行走,还身兼两家生意,可见她的心性有多强。 听了掌柜的话,阿凉在想要不要自己追到永州去看看,钱家老两口是个老实的,钱之桃也没个兄弟,要是孙家不做人,要动手,也没个人帮她。 “你觉得你们东家自己能解决吗?” 掌柜想了想摇头说,“不确定,关键是东家她要和离,更要孙家一半的财产,估计的孙家老爷夫人不会答应。” 那孙夫人可是永州同知大人的庶姐,他们东家就算再有能力,拿什么跟官府斗。 阿凉低头沉思,这掌柜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在这个时代,在娘家不给力的情况下,女子单方面想要和离,基本是痴人说梦。 不说钱之桃还要人家一半家产,那就更不可能了。 “这些货和人,先存放在你这里,我去永州看看。”她指着的门口的三辆马车和十来个人说。 永州隶属江南,在白致治下,阿凉现在还不想高调到让他发现,所以,这些茶叶她并不想让它出现在永州。 听到阿凉说要去永州帮自己东家,让自己照顾一下她的人和货,掌柜哪有不答应的。 他脸上挂满笑容,连声答应,“姑娘放心,您的东西和人,我一定给您照顾好了。” 这姑娘是有能力的,他比谁都清楚。 交代好同开和马家兄弟,阿凉次日一早就带着影三往永州方向去了。 她现在已经学会了骑马,所以行程会快很多,最多三天就能到。 她不知道的事,被她留在永州的众人有多怕,尤其是马南,他是个哥哥控,没有马杜机灵,也没通开有本事。 遇事下意识的就会问两人的意见,他们现在住在一个有五间房的单独小院里,他从门缝里看着安排好所有事,然后走开的中年掌柜。 然后转身后背抵在门板上,低声问,“哥,大人就这么把我们丢下了,她不怕吗?”自索杨称呼阿凉为大人后,异族人就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统一称呼她为大人。 “怕?”马杜剜了弟弟一眼,他没好气的说,“我看最怕的是你吧。” 被说中心思的马南挠了挠头,神情不好意思的说,“我们还是第一次走这么远的地方,什么都不懂,被人卖了怎么办?” 就和以前在宁州市一样,大人怎么知道这中年掌柜是个好人,怎能随随便便他他们托付给别人。 马杜心里虽然也打鼓,这里不是宁州城,而是千里之外的乾州,他之前听都没听过的 地方。 做梦都不敢相信自己会来这么远的地方,但他还是相信大人的安排,“放心,大人相信的人一定不是坏人。” —— 孙家的事比阿凉想象中闹的要大,他们进城随便找了个人一打听都能打听到,比如眼前这个脸上脸上长了个都豆大痦子的年轻人,他唾沫横飞说着,就好像他亲临现场了一样。 “你们不知道啊,那钱之桃不愧是抛头露面做生意的女人,一巴掌把那孙夫人眼前的婆子抽了几尺远,这还不算完,她拿着刀架在孙宇寰的脖子,逼迫他和自己的和离。” 说到这里,他的还遗憾的一拍手,“嗐......可孙公子对她情根深种,死活不和离,为了钱之桃儿子都不要,硬说那不是自己的孩子,那怎么可能不是他的种嘛,那孩子的脸完全就是孙公子的翻版.......” 事情大概阿凉已经清楚,她刚才在城门口随便问了个路人,知不知道孙家的事, 结果就招来了这么一位,跟着他们从城外到城内还在说,倾诉欲不是一般的旺盛。 看他还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欲望,阿凉连忙制止,“大哥,大哥,我们兄妹清楚了,就此别过,别过哈。” 说完拉着影三连忙离开,好家伙,真恐怖。 第163章 钱之桃并不在娘家,而是在婆家,阿凉两人又从婆家的追到了孙府。 钱宅只是个一进的院子,相比孙府而言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从一个宅一个府字就能看出来。 孙府说是三进院子,但面积远超三进,阿凉和影三等了足足有一刻钟,进去禀报的人才出来。 他们说是钱之桃的表哥和表妹,门房不敢随意放人进去,只能禀报,和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少年,看上去是主人面前很得眼的管事。 她不知道是,此人正是孙家公子孙宇寰的贴身侍从宗良,孙父母一听是钱之桃的亲戚,第一时间就想打发了,两人的想法很简单,现在他们和钱家的关系已经闹成了这样,对他们的亲戚自然不会客气。 钱家能有什么了不起的亲戚,估计也是上门打秋风的。 还是宗良在外院办事,看到门房,随意问了一句,这才有了他亲自出来接人这一道。 宗良很清楚,自家公子对少夫人有多看重,他只盼着少夫人别那么绝情,不要抛弃公子。 这是阿凉第一次见到钱之桃传说中的青梅竹马丈夫,她脑子里最先浮现的就是“病美人”三个字,大概是常年不出门的缘故,孙宇寰的皮肤极白。 甚至比自己还要白一个度。 他的身上就那么松松垮垮的披了一件浅灰色外袍,时不时低声咳两声,他对阿凉和影三十分客气,亲自给两人斟了茶,他腼腆一笑。 “让表哥和表妹见笑了,我身子不太好.....咳咳......” 这种人真有能力让人怀孕?阿凉很怀疑,她估计在床上来不了两回都能给累昏倒。 “我姐姐呢?” 阿凉单刀直入,孙宇寰大概也没想到,他都虚弱成这样了,对方第一句话不是关心病情,反而是直接问钱之桃去哪儿。 想到已经听不进去他解释的妻子,孙宇寰头疼的紧,“她在房里。” 在房里不出来见客人,阿凉心惊,钱之桃不会是出事了吧。 她茶也不喝了,暄也不寒了,忽的起身,“带我去见她。” 说罢也不等孙宇寰答应,迈开脚步朝主卧走的方向走去,还好孙宇寰是在他和钱之桃住的院子招待他们的,要不自己连钱之桃住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阿凉想。 “唉......姑娘,您等等,姑娘......” 宗良着急的在身后喊,奈何他要照顾自家公子,不能跑。 不顾宗良在身后的喊声,阿凉和影三的速度很快,然后看到了主卧门口挂着的大锁....... 阿凉猛的转身,看向身后费力赶来的主仆,她眯着眼睛,“你囚禁我姐姐?” 还没等孙宇寰主仆解释,门内的钱之桃听到了阿凉的声音,“妹妹,妹妹救我。” “表姐放心,妹妹我定助你。” 阿凉转身看向的身边的影三,点头示意,一个铜锁而已,对于影三来说,一点难度没有,他伸手稍微一拧,铜锁应声落地。 此时孙宇寰主仆赶到廊檐下,还没来得及开口,阿凉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然后进屋了,只留下影三跟个门神似的站在外面一动不动。 他不仅自己不进去,还拦着不让孙宇寰进去。 阿凉进去扫视了一圈卧室内部,松了一口气,钱之桃和前几次相见没什么区别,依然精致,甚至还微微圆润了点。 这....... 也不像被囚禁的样子。 本来想关心关心她的阿凉一时语塞,“你这是?”脸上也没有哭过的痕迹,更没有外面传言那恼恨的样子。 钱之桃抬手捂嘴一笑,“吓到妹妹了吧。” 你们是在玩我不知的什么y吗?阿凉很想问。 “怎么回事,外面都快把你传成母老虎了。” 钱之桃撩了撩 鬓边不存在的碎发,眨了眨眼睛戏谑道,“想要得到孙家家产是真,但和离却是假。” “那孩子.......” 这是避不开的话题,就算钱之桃恼,阿凉也要提,钱之桃不像是会跟人共侍一夫的人。 “哼!孩子?当然不是我相公的。” 她查的清清楚楚。 阿凉回忆起刚才孙宇寰的神态反应,得到一个结论,“孙公子不知道?” 孩子不是孙宇寰这件事,孙宇寰本人不知道,钱之桃却清楚,要是知道,不会因为害怕钱之桃跑路,而把人锁上。 想起自家相公最近的强势,钱之桃脸上少有的浮现出了小女儿神态,她有些扭捏的说,“他最近的表现不错。”深得我心。 哈? 阿凉震惊的看着眼前女人,她怎么都没想到,钱之桃居然是个恋爱脑。 看这娇羞的表情,明显很享受自己夫君对自己的强势,抖.....抖......抖m? “既然不是你夫君的孩子,那说清楚就行了,干嘛还来这一出?”阿凉实在不理解,孙家就孙宇寰一个儿子,等老头老太太不在了,整个孙家都是钱之桃的。 干嘛还要多此一举。 说到这个问题,钱之桃的表情一变,变的极其讽刺,说出的话震碎了阿凉的三观。 “哼!那孩子是我公爹那老不修的。” 这....... 阿凉没有出声,听她继续说,“这外室是婆婆姐姐的女儿,按理来说,我夫君应该称其为一声表姐的。” 这女的母亲和孙夫人同是庶女,可过的日子却是天差地别。 当年两姐妹嫁的分别是前途大好的庄秀才公,和小有资产的孙家公子,因为孙夫人嫁的是商贾,为这孙夫人的庶姐没少嘲笑她。 没想到后来孙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反观庄家的秀才连考十几年都没有再进一步,还因为一直科举,把家底耗了个精光。 在孙宇寰到了成亲的年岁,庄家就想让庄小姐嫁过来。 孙家也有这个意思,可谁知道,孙宇寰转头带病私自去钱家提了亲。 孙庄两家的亲事就这么告吹了,因为这样,孙夫人对自己的侄女庄小姐很好,经常接她来孙府小住。 不知怎么搞的,后面孙小姐和孙宇寰的爹有了首尾。 精彩,太精彩了。 “所以说,老子造的孽,要让儿背锅?” 啥啊这是。 第164章 钱之桃的白眼翻上天,冷哼,“他们倒是想。” 这骂名想让她相公背,那也要看她钱之桃答不答应,这事要是不捅出来,她可以装作不知道,但以这样的方式捅出来。 那他们就要做到舍尽家财的准备。 “孙夫人知情吗?” 说到这个,钱之桃的脸色更不好看,她沉默的点头。 阿凉心里暗叹,估计这才是她不告诉孙宇寰的真正原因吧。“你以后打算怎么做。” 钱之桃依然回答不出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要是别的事她哪里需要用这么多天,早快刀斩乱麻了,要不告诉孙宇 寰实情,要不直接不管这一摊子烂事,和离走人。 可那人是孙宇寰,对她那么好的孙宇寰。 不顾家里反对娶她,她进门从不约束自己,还力争让自己也接管了一半孙家的产业,自己在娘家想待多久就多久,在外谈生意,忙的时候,她甚至一个月不回家,他都不会做什么。 这么好的人,钱之桃实在做不到不管,也不忍心让他伤心。 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知道这事,气出个好歹可怎么办。 她的顾虑是什么,阿凉很清楚,其实这件事她的处理态度和钱之桃恰恰相反,她说。 “其实孙公子应该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连钱之桃提出和离,他都没有倒下,还给人囚禁起来了,这说明对方也不是个软柿子。 “可他的身体......”钱之桃迟疑。 “我在西南认识一个医术不错的大夫,如果孙公子愿意的话,你可以带他去西南看看。” 钱之桃很动心,能让阿凉说不错的,那一定是很好的,可西南还是太远了。 阿凉看出了钱之桃的担忧,她继续劝,“马车布置的软和一点,路上行慢点不会有事,或许你可以问问钱孙子的想法。” 没有人会希望自己一直病恹恹的,连门都不让出。 听说是娘胎里带来的弱症,阿凉估计就是先天不足,再加上后天太过小心,身体可不就是越来越娇贵。 连锻炼的机会都没有。 阿凉劝他们去西南当然有自己的私心,但她想让北雨石帮孙宇寰看病的心也是真的。 钱之桃考虑的时间并不久,只要想通了她做决定很快,“你坐着,我去解决。” 丢下这么一句话,风风火火出门了,留下阿凉尔康手,她想说,你好歹整点吃的 给我啊,我饿了。 钱之桃来到的门口,看到在原地焦急转圈圈的孙宇寰主仆,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傻傻的。 孙宇寰看到钱之桃的一瞬间,他努力让自己的脸沉下,声音僵硬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和离的。” 死也不会。 钱之桃没有生气,她甚至好好心情的抬手捏了一把他的腮帮子,“跟我去书房,有事跟你说。” 她都下了廊檐,都到了院子中间的花坛边,没想到那人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走啊。” 孙宇寰不动,站在原地固执的说,“我不和离。” 他以为钱之桃要带自己去书房写和离书,钱之桃被他逗笑了,这是她回来一个月以来第一次笑。“放心,我不和离。” “真的?” 听到她说不和离,孙宇寰终于舍得动他那差点在门口扎根的脚。 “真的!走吧。” 孙宇寰乐颠颠的随着钱之桃去了书房,阿凉坐在钱之桃的卧室,自然把他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虽然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但从孙宇寰的表情里就能看出。 钱之桃肯定说了不会和离的话。 可怜的娃,不知道到了书房,从钱之桃口中知道自家爹娘一起算计自己后,会是个什么心情。 可其实孙宇寰听了钱之桃说的话之后,他的反应完全出乎阿凉和钱之桃的意料。 他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还好孩子不是我的,我就说嘛,肯定不是我的。” 钱之桃:....... 合着你还挺庆幸是你爹的种。 “接下来怎么办?”钱之桃问他的想法,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对孙宇寰的身体有影响,其他的随便。 “分家吧,和你说的一样,分一半家财,我们自己过去。” 好夫君! 钱之桃暗赞。 有了孙宇寰的支持,钱之桃做事利落多了,完全没有阿凉插手的余地,她感觉自己全程都是个吃瓜的。 当然也让她再一次见识到了,人可以离谱到啥程度。 比如说此时的孙夫人,她抓着儿子儿子的衣袖哭的凄惨,要说她是不答应儿子和他们分家,舍不得儿子,阿凉还能理解。 可她哭的原因很奇葩,让自己儿子认下那个孩子。 “宇寰,你帮帮娘,娘不能这么大年纪了还要让人看这种笑话。” 钱之桃看不下去,给出了一个主意,“你们可以不承认那是孙家孩子,给一笔钱打发了就是。” 孙夫人此时又不答应了,她用帕子沾了沾眼睛,语气一转,“那怎么行,那可是孙家骨肉,怎能流落出去。” 嗐..... 不愧是孙家的夫人,真真为孙家着想,阿凉无语。 你不想丢脸,也不想让自己夫君多出一个孩子,一个美妾,还想让自己夫君的孩子留在孙家,就让儿子背锅。 话本也不敢这么写啊,乱伦也不敢这么伦啊。 老公睡了自己侄女,然后让儿子娶。 不是一句挖槽能说明的。 孙宇寰的态度很坚决,不管他娘怎么哭怎么求,他爹的脸色怎么冷,这件事他一点不想沾,不要给他头上扣屎盆子。 至于外面的人怎么说,他也会自己去澄清。 “可不能啊,不能出去说,儿子,你要想想孙家 ,孙家的名声不能坏。” 忍无可忍的阿凉说了一句,“可夫人您不姓孙。” “我嫁到孙家了,是孙家的当家夫人,自然要处处为孙家着想。” 老天爷,救救她。 “可姓孙的背叛了您。”孙宇寰回道。 他的话让孙夫人无言以对,她不知道自己该回什么,回我愿意吗? 不,她不愿意,她甚至恨。 她回那就不管了吧,可她还是孙家夫人,姨娘常教导她,嫁人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要时刻以自己夫君的利益为主。 第165章 此时的孙家家主彻底没了耐心,他呵斥孙宇寰,“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好好听长辈的就行了,哪来那么多话,谁教你不敬长辈的?” 骂完孙宇寰他回头准备骂阿凉多嘴,可一看到对方身后凶神恶煞的影三,把头转向了钱之桃。 “女人家家,什么事都想掺和,一个外人没资格管我孙家事。” 这话最先刺激的是孙夫人,她 没想到在夫君的眼中,儿媳妇是外人,儿媳妇是外人,那她这个同样嫁进来的夫人是什么人? 她忽然爆发了,抓起手边的茶壶就砸在了孙家主的头上。 茶壶啪地碎了,茶水混合着血水从孙家主的头上流下来,看起来狼狈至极。 “孙望,老娘在为你擦屁股,把你的烂事推到我儿子身上,你居然还呵斥他,换做别人,应该跪下来求他,而不是颐指气使。” 她的这一举动震惊了厅中所有人,包括阿凉。 孙夫人没把这些人的惊讶放在心上,在孙望疼的捂着额头呻吟的时候,她对着一旁一样吓傻了的老嬷嬷说。 “胡嬷嬷去把我那好侄女和他的孽种找来,就说夫人我现在想喝她的进门茶了,过来敬茶吧。” 这么快就想通了?阿凉震惊,想通了之后的孙夫人就好像换了一个似的,昂着头颅,像一只高傲的孔雀。 在等人的间隙,她看向一边对着自己两眼放光的钱之桃,“带你夫君和朋友下去,接下来的事我能解决。 分家的事不用提了,这家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我儿子的,分一半岂不是亏死了。” 好飒。 中年飒姐姐! 随着孙夫人的醒悟,这件事解决的速度很快,原本还喜滋滋的等着做少夫人的庄小姐,现在成了自己姨夫的小妾。 得到这消息的庄秀才更如遭雷击,女儿明明说那孩子是孙宇寰的, 她也信誓旦旦的能坐上孙府少夫人的位置。 怎么一夕之间变成了孙望的小妾。 早知这样,他当初死也不能听了妻子的话答应留下那个孩子。 他缓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了自己妻子一个耳光,“贱妇,你是不是知道实情?” 秀才娘子捂着脸一语不发,意思很明显。 “你让堂堂的秀才家小姐去做别人的小妾,心里怎么想的?还自甘下贱的做别的外室?” 任他如何打骂,秀才娘子都一声不吭,她曾经是同知大人的庶家,家中嫡母跟前最得脸的庶女,嫁的也是前途光明的秀才公。 可为何后面的日子会过成这样。 同知大人的庶姐?呵呵,现在过的日子连一般人家家里的下人都不如,谁家秀才公家吃了上顿没下顿? 她锦衣玉食长大的小姐,都快沦为别人的洗衣婆子。 最让她难受的是自己曾经最看不起的妹妹,为了膈应她,自己设计让她嫁给了一个商贾之家,那家里也不富贵,就只有两间铺子而已。 可老天就像和她开了个玩笑一样,曾经前途无量的秀才公考了近二十年,依然没有丝毫进步。 自己的儿子也被教成了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知道看书的书呆子,家里的生计全压在了她和女儿身上,她们两个是女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就刺绣得来的那点钱,还不够庄秀才买两张上好的宣纸。 她们能如何,只能走上这条路。 她曾经看不上的小商户,生意却越做越大。 真真是...... 真真是不甘心啊...... —— 如阿凉所料一样,孙宇寰想去西南,阿凉的话让他觉得自己和钱之桃的眼光太狭隘。 世上的名医多的是,他一直待在永州,待在孙府,能见识到什么好大夫。 启程的这天,孙夫人拉着孙宇寰的手仔细嘱咐,“宇寰,你要好好的,娘在家里等你。”给你守着孙府。 孙宇寰并没有什么离别的愁绪,他反而心情很好,大概是从小很少出门的原因,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亢奋。 “娘,您放心 ,表妹说了,那人的医术很好,儿子一定会痊愈。” “好好好......”孙夫人连声说了一连串好字,随后抬手摸了摸孙宇寰的头发,给他道歉,“宇寰你别恨娘,娘那是被猪油蒙了心。” “娘说什么呢,孙宇寰他敢恨你,我第一个不答应!”钱之桃及时出来解围。 孙夫人微笑着把两人的手叠在一起拍了拍,“你们要好好的。”她聪明的没有提子嗣的事,自个儿子身子是个什么样子,她比谁都清楚。 嘱咐完了钱之桃夫妇,她又来和阿凉致谢。 一个人短时间内变化如此之大,让阿凉很好奇,她的内心经历的什么样的过程。 回了钱家一趟,众人直接往乾州方向去了,钱之桃夫妇很好奇阿凉带来的茶叶。 几个月之前,她只是听说,自己答应阿凉有时间去西南看看的,没想到,自己还没去,对方已经带着东西找来了。 行动力不可谓不快。 她算是发现了,阿凉画的饼有时虽然离谱,但它是真能吃到嘴里。 对于两个女人口中的生意经,孙宇寰是一点兴趣没有,尽管阿凉说的价格很离谱,一两一斤也没让他的表情有丝毫意外。 他安静的靠在车厢上看书。 阿凉瞄了一眼,让她意外的是,他看的也是游记,甚至还夹杂着话本。 这似曾相识的味道,不就是燕正雅现在的状态吗,万事不管,只看游记。 也许两人会成为朋友,她想。 燕正雅也确实该有个朋友之类的,要不太无聊,两人的身体都不好,算是病友吧。 乾州的马家兄弟和通开越等心里越没底,“哥,通开哥,大人都走了十多天了,怎地还不回来。” \"急什么,路上估计都耽搁了不少时间,大人还要处理事,十多天不算久。\"通开淡定。 “可是.....” 马南还想说,被马杜呵斥,“没有可是,别咋咋呼呼,大人都说了,她不在时我们听通开的。” 这时候,和他们一起来的一个叫王满的人也出声了,“马南兄弟,别自己吓自己,放心吧,东家会没事的。” 他们这一行里有好几个都是六华街出来的,自成团体,原本不想搭理这几个异族人的,可这几人天天叽叽咕咕。 第166章 隆亲王义子 他们到乾州的第一时间,钱之桃就让阿凉给自己见识见识她的好东西。 她专门回了一趟小院拿自己准的东西,为了让钱之桃足够惊艳,她甚至还准备了一整套泡茶的茶具。 阿凉丢了一个钱袋子给王满,“最近在这小院里憋坏了吧,带他们出去逛逛,吃点好吃的。” 不理会众人的兴奋,她取了茶具和茶叶就走。 因为钱之桃还等着,在他们上次见面的茶楼。 她看着阿凉泡茶就像看一门艺术一样,温杯、投茶、醒茶、冲泡、到出汤,一步都没落下。 “都说读书人吃茶是一门雅事,他们还是见识少了,就阿凉这一手泡茶的功夫,天下独有。” 就连一向对她们说的话,不太放在心上的孙宇寰也对阿凉投去了佩服的目光,点头十分赞同妻子的说法。 她这次泡的是绿茶,绿茶和白茶都不需要太高的水温,浸泡的时间较短,很适合友人相聚的时候喝。 当茶香飘进鼻腔里时,孙宇寰跃跃欲试 ,想要尝尝。 阿凉把茶海中的茶汤倒入他眼前的品茗杯中,以七分满为宜,然后抬手示意夫妇两尝。 “表妹可以先卖我一斤。”孙宇寰开口。 “好东西。” 两人给出一致答案。 阿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口气一变,“所以,钱老板一两一斤可值?” 包间内茶香袅袅,钱之桃却问了一个问题,“凉姑娘能确定只卖我一家?也能确定别人不会做出来?” 别的问题阿凉可能不会保证,但独家货源这块她还是很自信的。 “三年内绝对没有,我保证。”她只能保证三年,后面真被人研究出来那也没办法。 “那假如我卖到一两十金,凉姑娘会不会后悔今日的定价。” 好家伙,阿凉心中吃惊,还是自己保守了啊。 不过能卖到十金,那也是人家的本事,她羡慕不来。“别说十金,就是一百金,钱老板能卖到,那也是你的本事,和我没关系。” 这好东西,如果不及时抓住那就是傻子。 钱之桃得了阿凉的保证,她很痛快的找来纸笔,想要当场签订契约。 阿凉也不磨叽,签上自己的名字,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印印了上去,两人谈生意,孙宇寰从不插手。 在签订契约结束他才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然后说,“姑娘这印上面的字很棒,您自己刻的吗。” 阿凉摇头,“别人送的。” 明显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孙宇寰也止住了话题。 现场除了阿凉,也只有影三一个知道这印是谁送的,他的殿下为了这枚小印,光是“阿凉印”这三个字,不知道练习了多久。 也刻废了很多好玉,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就是孙宇寰的赞不绝口。 其实他到现在还云里雾里的,凉姑娘不就是泡了一壶茶吗,就把那东西卖出去了,还真是一两一金的价格。 更恐怖的是,她还和钱之桃签了整整三年的契约。 也就是说这三年里,他们西南所出的茶叶,不管多少,一两一金全数卖给钱之桃。 他抬眼看了一眼钱之桃,心说那好几个山头的东西,她真吃得下吗,能卖完吗。 因为要等钱之桃夫妇,阿凉他们把买卖谈妥之后就闲了,她让王满带着队伍中的异族人在城里转转。 多了解了解大庸。 乾州城比宁州繁华很多,让他们好好见识见识。 他们带来的500斤茶叶,谈妥当天就被钱之桃验完货拉走了,她要在这几把茶楼和茶叶店开起来。 阿凉就这一趟就赚了5万两白银,感觉底气都高了很多,孙家家底不薄,买茶叶的钱居然是孙宇寰的私房。 根本没动孙家的银子,钱之桃多精明啊,孙宇寰现在多了个幼弟,她才不会给他们赚钱。 她要单独置办属于他们夫妇的产业,看着准备大展身手的钱之桃,阿凉很担忧,没有一定的后台支撑啊,她的生意难做啊。 随便一个权贵都能压死她,说不定最后还会牵连到自己。 自己还好说,阿凉早就想好了托词,这茶是宁州府城的产业,不是谁私人的,他狄池这么做就是为了宁州百姓。 赚的钱全部给异族安家用了。 权贵再不要脸,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来抢。 且上京的权贵们最近都瑟瑟发抖,不敢犯一点错,就怕被燕子实再安个罪名,好丰盈国库。 “这东西很值钱,有可能招祸。”寻了个时间,阿凉提醒的钱之桃一句。 没想到人家早就想到了,“你可知乾州知府是谁?” 阿凉很诚实的摇头,她确实不知,乾州太低调了,她来的也少,根本不了解。 “隆亲王义子。” 阿凉了然,隆亲王她知道,简亲王的哥哥,先帝天元帝的三弟,虽不是一母同胞,但也是皇室人。 隆亲王这个人和乾州一样低调,他甚至在朝中连职位都没有,不是他没能力,是人家根本不想去。 唯一要说出名的,大概就是他的痴情了吧,隆亲王妃生长女安乐郡主时难产,伤了身子,以后再也没机会要子嗣。 没有儿子在皇室是大忌,但隆亲王说什么都不纳妾,不娶侧妃,他的生母武太妃活着的时候闹了不知多少次,人家依然无动于衷。 最后夫妻两收养了一个孤儿,就是现在的彦星驰,他们没有让这个孩子随隆亲王姓燕,而是取了个同音姓氏“彦”。 “没想到乾州知府是他?” 钱之桃两眼放光,“可不是。” “你认识彦星驰?”看不出来,钱之桃还能结识这种人物。 “说什么呢,我是和他夫人有交情。”她剜了阿凉一眼,继续说。 “十岁时 ,我和爹去家里的庄子上游玩,救了想要上京告御状,结果落难的黄小姐,她当时还不是彦夫人,后来我在乾州被她的丫鬟认了出来。” 两人经常来往,也就熟识了。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阿凉明了,但该有的谨慎心还得有。 “你确定她没有占为己有的想法?”怎么能凭那点微弱的救命恩情就无条件信任对方。 能独自上京告御状的女子岂是简单人物。 第167章 哪来的未婚夫 钱之桃知道阿凉在担心什么。 她附过身来,悄声对阿凉的说,“偷偷告诉你,我们是结拜过的,发过誓了。” 阿凉想说那又如何,亲兄弟之间都常常为了利益刀剑相向,她们只不过是结拜的塑料姐妹。 钱之桃知道阿凉在想什么,她直起身子,挽起她胳膊宽慰道,“哎呀,别担心,这可是关系到我的利益,你觉得我会随便吗。” 也是,是自己太过小心了。 “到时候给人家多点分成。” “这我还能不懂?亲兄弟明算账的道理我比你懂。”阿凉砸吧砸吧嘴,好吧,她确实不适合走商道。 这也怀疑,那也顾虑。 还是乖乖做个供货源吧。 很巧,她和钱之桃两次喝茶的茶楼“一品居”,就是彦夫人黄迎丝的私产。 既然她心里有数,阿凉也不讨人嫌的随便指点,钱之桃是个厉害人物,且浸淫商道多年,比阿凉经历的多。 要不是她多活了一辈子,还看过很多影视剧,估计还不如钱之桃。 剩下是钱之桃和黄迎丝的事,阿凉不打算参与,她带着众人买了不少种子,给各个异族部落的,希望能改善改善他们的生活。 他们什么都买,粮食不用说,连西南没有的蔬菜种子也不放过。 几人连轴忙了三天,第四天时,阿凉打算去书局看看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书,给燕正雅带几本。 宁州书籍少的可怜。 还没等她去买,钱之桃带了知府夫人要见自己的消息。 她反手指着自己,“见我?为何?”两人根本没必要结识。 “黄姐姐说了,想见识见识能做出冲泡茶叶的巧思女子。”钱之桃很兴奋,她觉得阿凉和黄姐姐一定能谈得来。 她们两人肯定能成为至交好友。 可阿凉关心的不是认识彦夫人,而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你告诉了彦夫人我是谁?” 她的名字曾经在江南时,在百官之间流传过一段时间,乾州知府和其夫人肯定听过。 曾经太子跟前的红人,现在大张旗鼓的做生意赚钱,他们想要做什么,是个人都会多想。 钱之桃连忙否认,“怎么可能,我只说你是从宁州来的本地人,姓梁,来乾州兜售茶叶,恰好遇上了我。” 其实她话里的漏洞很多,有心人随便一查就能查出。 但黄迎丝是个聪明人,她没有派人去查,她看上的是茶叶的前景和钱之桃的为人。 就算她真有事瞒着自己,那估计也是无关紧要的事,只要自己赚到钱就好,至于查证供货人出身这种事还是算了。 谁背后没点秘密,她自己本身就是个秘密缠身的人。 原本她没打算见这位供货人的,但听钱之桃说是个女子,她才起的好奇心。 世人对女子渴求太多,所以她遇到一个与众不同的总会惺惺相惜,比如钱之桃和现在的梁小姐。 其实阿凉猜测的不错,就凭钱之桃十岁那年的救命之恩,黄迎丝发达后的第一想法,是给对方足够的钱财,让他们忘了这件事。 不要企图挟恩图报,想要更多。 后来见到她独自一人撑着两家生意,在乾州永州两地活跃,且生意还做的有声有色,对外面的质疑声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到此时,黄迎丝才起了结交的心思,也就有了贴身丫鬟在乾州大街上认出钱之桃这件事。 她很欣赏这种女人。 阿凉见到黄迎丝第一眼,就觉得她额头上贴着四个大字,“当家主母”。 她的形象可太贴近当家主母这个形象了,身着华丽的长袍,袍上绣着精美的图案,领口袖口都镶着金边,腰间的腰带上镶嵌着宝石和珍珠。 手上的玉镯和脸上精致的妆容,都能让人感到端庄和大气。 如此繁琐的打扮,不仅不会让黄迎丝老气,只会让她的容貌更加明媚。 她鼻尖上的一颗痣硬生生让端庄中带了一丝妖娆。 怪不得能从一个孤女一跃成为彦星驰的妻子,不管从外貌还是气质上,都是顶尖,这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关键的是她脑子好用。 阿凉心想。 “听妹妹说这茶是梁姑娘捣鼓出来的,就想要见一见本人,如此唐突的请求,还请姑娘谅解。” 阿凉刚行完礼,还没来得及奉承两句,黄迎丝就开口了。 她的语气也是温温柔柔的,没有一点强势的意味,可就是让人有一种不能轻视她的感觉。 “夫人您太客气了,民女能见到夫人,已经是天大的荣幸。” 对于她的话,黄迎丝脸上浮起笑容,她换了个话题。“真是好东西,你怎么想起这样处理茶叶的?” 能看得出来,黄迎丝也不怎么喜欢这种违心的奉承。 阿凉羞涩一笑,“未婚夫的身子不好,但却喜欢吃茶,平 常煮的茶杂质太多。” 一旁没有出声,专心饮茶的钱之桃借着茶杯的掩盖,偷偷翻了个白眼。 胡扯! 哪来的未婚夫,阿凉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力真强。 剩下的不用说,黄迎丝都能猜到,她称赞阿凉,“是个好女子,看在你这茶的份上,给你一句忠告。” 阿凉连忙的起身道谢,“多谢夫人指点。” 黄迎丝拿起帕子捂住嘴笑出声,“你这姑娘真有趣,我还没说什么,你就开始道谢了,说不准你不认同我的意见呢。” 阿凉抬起头一脸天真的说,“夫人会害我吗?” 话音刚落,黄迎丝身边的丫鬟已经喝斥出声,“放肆!” 就连本来悠闲喝茶的钱之桃都一脸紧张,凉妹妹在说什么,她疯了吧。 可阿凉脸上一点害怕都没有,甚至认真中还带了点固执,好像必须要知道答案一样。 真是个聪明姑娘,黄迎丝心中赞叹。 “何出此言?”她问。 阿凉的一脸的理所应当,“夫人既然不会害我,对我好的建议我为何不听?” 这话彻底取悦了黄迎丝,她连知府夫人应有的端庄也不装了,直接哈哈大笑,边笑边抬手指虚空点着阿凉。 对钱之桃说,“好妹妹,你在哪里找到如此有趣的人儿,真真得人喜爱。” 钱之桃开玩笑道,“看来妹妹我要失宠了。” 第168章 悠着点 “是我想多了,这建议不提也罢。”黄迎丝摆摆手。 如此通透又知进退的人儿,怎么可能会为了未婚夫而失去自我,是她多虑了。 此后几人再也没有谈论过别的,后面的话题全程围绕着茶叶,阿凉能看得出来,黄迎丝是真的喜欢茶叶。 她把泡茶的很多步骤和细节都和阿凉学了一遍。 很是认真,亲自上手学,她身边的丫鬟看不下去,想要自己学了回去泡给她喝,都被黄迎丝拒绝了。 “下去吧,这没你的事了。” 夫人如此固执,丫鬟也不敢说什么,委委屈屈的下去了。 在她看来,夫人这是自找罪受,泡茶煮茶都是下人们的事,哪轮到主子来做。 等黄迎丝能够熟练记住所有步骤后,她才停手。 “夫人很喜欢茶文化吗?”阿凉多嘴问了一句。 黄迎丝净手的动作顿了顿,转头看了一眼阿凉,“茶文化?倒是个新鲜词。” “民女从不认为,只有读书这一项才能称之为文化,任何领域都可以,种地可以叫耕种文化,吃食也可以称为饮食文化,精通茶道当然可以称为茶文化。” 此时的黄迎丝已经净完手,坐在椅子上认真听阿凉说话。 “真是个妙人啊,不想让你回西南了怎么办?”她笑着说。 阿凉吓了一跳,连忙补救,“我....民女随口胡说的,当不得真。” 钱之桃也害怕,要是阿凉留在乾州,她的生意怎么办,着急看向黄迎丝,摸不准她到底什么意思。 两人的反应黄迎丝尽收眼底,她噗嗤笑出声,“看给你们吓的,开玩笑而已。” 两人松了一口气时,黄迎丝回答了阿凉之前的问题,“因为我家之前也是制茶的。” 啊? 不说阿凉惊讶,就是钱之桃都吃惊,她从没听黄迎丝提过。 “如今上流世家一两难求的云山雾雨就是我父亲制出来的。” 阿凉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对,云山雾雨是亳州知府的小舅子制 出来的 。 整个上京都知道,就因为云山雾雨,让亳州知府从一个小小的知县三年内升到知府这个位置。 黄迎丝没理两人的表情,自顾自的说,“你们不知道啊,亳州知府夫人是右相嫡姐的次女。我父亲那时候只是个小小的茶农。” 那些人想要得到这好茶是多么的容易。 就因为这茶,让她家破人亡,父母兄弟都成了亡命魂,她家的案子到现在还是个无头公案,就算她告了御状,官府给出的答案依然是土匪劫财所做。 这后面的话黄迎丝没有说,这仇是自己的,她会亲手报仇。 “夫人节哀。”阿凉轻声说。 钱之桃主动握住对方的手,无声的给予安慰。 两人的表情都很凝重,反而把黄迎丝逗笑了,“不必如此,已经过去七年, 我早忘了。” 等把黄迎丝送走后,钱之桃还在感叹,“小老百姓真不容易,手里有点好东西不仅赚不了钱,还可能成为催命符。” 阿凉认同的点头。 随后她问起两人的合作事宜,“你们怎么商量的?”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彦夫人名下的一品居在大庸有十几家,她都 交给我了,以后你的茶都在一品居卖。” 饮茶和卖茶叶一体的。 “利益呢,怎么分配的?” 黄迎丝把全大庸十几家的一品居都拿了出来,想要的利润肯定不少。 这么看来,钱之桃在这桩买卖中什么都没有出,货源阿凉负责,场地黄迎丝一手包了,她也就只能跑跑腿了。 “四六分,她四我六。” 嗯? 这么好?彦夫人真大气。 “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推脱了好几次,黄姐姐都没答应,她说她不缺钱,但她的一品居却要因茶而出名。” 阿凉垂眸思考,她估计黄迎丝想利用一品居报仇。 说什么忘了,父母兄弟惨死的仇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她想做什么,我不信你猜不出来,不害怕吗?”毕竟黄迎丝把一品居交给了钱之桃。 钱之桃没有一点畏惧的直视阿凉,“都和你搅和在一起了,我也不怕和别人搅和。” 阿凉:....... 所以这是夸赞还是贬低? “再说,黄姐姐说了,一品居现在是她名下的产业,但等她想做的事做完,所有一品居都是我的了。” “啊?” 阿凉这次是真惊呼出声了,声音不小,还很没有形象的从椅子上抬起了屁股,上半身前倾。 这什么财神爷啊。 比送财童子还能送,一出手就是十几间铺子。 阿凉承认自己酸了,太羡慕了,她也想享受一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阿凉的反应钱之桃一点不意外,她看着阿凉羡慕的眼神,愉悦笑出声,随后还压力了一下她。 “你要加油啊,不能输,我等着做天下第一皇商。” 你想的还挺美,阿凉无语。 —— 因为一品居的到手,钱之桃最近忙着重新装修,重新开业,这期间就花了一个月。 中间阿凉想先走,她死活不同意,还被拉着做了很多参谋。 这一个月间,阿凉带来的人也没闲着,他们拿着她给的一万两白银,在周边很多州县偷偷收购粮食。 阿凉不挑,什么粮食都收 ,而且他们一次最多只买一石,不多买,每次都是不同的人,不同的装扮去。 很少有人注意到。 买好了不运进城,就藏在城外的农家,等他们出发的时候一起带走。 他们宁州可是很缺粮食的。 如她们所料,一品居的开业很火爆,很多人才意识到,茶也可以这么喝。 不仅简单,还方便,味道更是一绝。 他们专门随着店内的泡茶娘子学泡茶,这才是雅事啊,对方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优雅。 就算她是蒙着面的,看不到长相,这些人也能从她的动作里感受到此人的魅力。 没错,这泡茶娘子是阿凉客串的,这一个月,在钱之桃忙别的时候,阿凉除了提意见就教她招的姑娘小子们泡茶。 每天练习,光是茶叶都浪费了不少,心疼的钱之桃捂着胸口直抽气。 “这可是一两一金的东西,悠着点,给我悠着点啊。” 她也就嘴上发发牢骚,可却从没有抠搜练习的茶叶。 手艺的重要性,钱之桃比谁都懂。 第169章 她嘻嘻一笑 在一品居开业的三日后,阿凉他们终于踏上了回西南的路。 “才开业,你就放心这么走了?” 她觉得钱之桃的心很大,她是一点不担心啊。 “哼,整个乾州人都知道,一品居是彦夫人的产业,谁不想活了去捣乱。”要是在上京,一州知府确实没人放在眼里。 但这里是乾州,是彦星驰的地盘,你就是条龙来了,也得给他盘着。 隆亲王别的不显,但就是宠妻和护短这点上,整个燕姓宗室无人能比得上。 好吧,阿凉服气,人家的后台确实硬。 自开业到现在,钱之桃的心情一直处于亢奋状态,此时尤甚。 “等我到西南再带回来一批,到时候外地的一品居也可以重新开业了。” 这财迷样子,和自己有的一拼,阿凉心想。 “你从西南回去,就要忙起来了,你夫君不管了?” 她看了一眼靠在车厢上认真看书的孙宇寰,自己妻子都说的如此热血沸腾了,他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只偶尔从书里抬头看一眼钱之桃,给对方一个宠溺的笑容,随后又埋入书中。 说到自己夫君的问题,钱之桃的表情认真到了很多,她说。 “就让他在西南养病吧, 我把一品居搞定了,来接他,他不适合随我到处走。” 黄迎丝的一品居分布在各个州府,最近一段时间,钱之桃要各地跑,带着他不合适。 既然阿凉口中的神医在西南,那就直接离神医近点,总没有坏处。 “可以,交给我,我给你照顾的妥妥的。” 钱之桃:? 孙宇寰:...... 照顾好友的夫君这话,你怎么想出来的。 阿凉根本没想到他们会想歪,继续说,“我未婚夫身体也不好,他们俩还能有个伴。” “你还真有未婚夫啊?”钱之桃一直以为那是阿凉搪塞黄姐姐的借口。 两人现在这么熟了,有些事阿凉也不介意对方知道。 她伸出食指向上指了指,“就是那位,你懂的。” 阿凉是谁的人,钱之桃比谁都清楚,她能不知道阿凉指的是谁吗。 不过,她此时有点迷糊了,阿凉做这么多,难道是为了那位重回高位做准备? 可她以前明明表达的是自己想上位的意思啊。 这..... 她是和阿凉合作,可不是和那位合作啊。 阿凉就像知道她心中所想一样,她淡淡道,“放心,他身体不好,不管事。” 身体不好和不管事,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九月底,阿凉一行人终于进了宁州地界,这里的人口稀少让钱之桃夫妇开了眼界。 “看来传言也并非全是虚的。” 阿凉掀开帘子看着往后倒退的风景喃喃道,“不急。” 总有一天,她会让宁州变成它该有的样子。 他们的心态到了宁州城外又有了变化,到很多山上都错落有致的似农田,却又比农田小很多的田地,且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茅草屋的情景。 钱之桃又问,“那种的是什么?粮食?” 可要是粮食的话,那一块一块的圃也太小。 种了粮食还要往山下搬,实在不划算,还不如直接在城外很多荒废的村子里种。 阿凉嘻嘻一笑。“药材。” “药.....药材?”出声的是一直表现出对他们话题没什么兴趣的孙宇寰, 阿凉挑挑眉,骄傲的“嗯哼”一声。 钱之桃这次是真的服了,服了阿凉的行动力。 她到西南满打满算才十个月不到,怎么做到天下三大赚钱行业有两个都窝在自己手里的。 药材,茶叶,那个不是暴利行业。 这还不是最让他们震惊的,让钱之桃直接失声惊呼的是,阿凉一路把他们带进了知府府。 简直...... 惊呼出声后,她已经不想说话了,钱之桃算是看出来了,这姑娘的本事通天。 进知府府衙她就跟进自家后院似的,太恐怖。 孙宇寰心里也佩服的紧,先前他还觉得自己妻子太过信任对方,现在看来,人家的心思估计压根就不在做生意上。 狄池模样的燕正雅得知阿凉回来,几乎是小跑着出来迎接。 两人熟悉的寒暄情景,让钱之桃夫妇只觉辣眼睛。 这都什么跟什么,怪不得阿凉能在府衙这么随便,原来是和狄池的关系不一般。 可这画面也太不搭 ,狄池一个中年老头,就算还没有弯腰驼背,那也配不上阿凉。 况且她还有未婚夫。 这凌乱的关系....... 阿凉急着和燕正雅说此行的收获,完全没注意到钱之桃和孙宇寰之间的眉眼官司,她让下人带两人下去休息。 “今天就不招待你们了,先休息一晚,明天带你们去看大夫。” 当燕正雅听说他们和黄迎丝合作的消息,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她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你知道黄家的事是吗。” 他点头,“嗯,曾经闹的很大,但很可惜,那些人依然没有得到惩罚。要不是彦星驰,她估计早没了。” 好吧,知道对方是个好的就行,虽然阿凉很好奇,黄迎丝一个农女怎么让彦星驰保她的,但人家没主动说,她也不好打听。 而且向燕正雅打听别人的八卦,总是怪怪的。 “嘿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五万两白银,钱之桃一次结清,我们有钱啦。”阿凉开心的好似眉眼都在跳舞。 的确是个好消息,燕正雅看着她开心的样子,轻轻应声,“嗯。” “我专门用了一万两买粮食,全部运进粮仓了。” “估计许大人要开心死了。”宁州粮仓从古至今就没有存过粮食,尽管如此,许大人还勒令下面的人一定要维护好粮仓。 他就盼着粮仓里进粮食呢。 “哎呀,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接下来就是慢慢的把宁州治理好,不求让它富庶起来,但求和别的州府不要拉开更大差距就好。 她的药材要实现盈利,估计得到明年的这个时候了。 这中间还有炮制这一项,很是耗费时间,好在有茶叶在前面顶着,不至于养不起药农。 钱之桃没想到,阿凉所说的大夫是个还没过弱冠之年的少年。 第170章 “你......你这.....”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她差点脱口而出。 阿凉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示意钱之桃别出声,仔细看就行。 北雨石给眼前的柔弱公子把完脉后,抬眼看向眼前人。“不是什么大问题,放心。” 这病本来早就可以痊愈的,可硬生生被他们拖到如今。 “大夫没骗我们?”钱之桃激动出声,完全忘了这句话,对大夫来说有多无力。 孙宇寰连忙拉住她的手,出声道歉,“北大夫别生气,内子激动过头了。” 北雨石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本来想撅回去,但这女子的相公为人倒是不错,也被病痛折磨的可怜,他压下脾气说。 “没事,你这身体本来是在娘胎里带来的弱症,只要后期好好吃饭,好好锻炼,就能和正常人一样。 可你们乱看大夫,乱吃药,还过分小心,就导致了身体越来越弱。” 他刚出生时,有点弱是事实,可又不是有什么病症,长长就好了,结果一通乱吃药,可不就把身子吃坏了吗。 是药三分毒,没病吃个二十来年也吃出病了。 钱之桃也惊觉自己的失礼,连忙道歉,“对不起北大夫,我......” “无碍。” 后面就是开药,北雨石只给孙宇寰开了一点调理脾胃的药,别的一概没有。 只嘱咐他每天早晚绕着院子走五圈,后面逐期增加,他好似看出了钱之桃的忧虑,对她说,“放心,一个月后要是他的身体比现在还差,我任你处置。” 这话过于重了,但也切切实实安了钱之桃的心。 钱之桃来到宁州后很忙,她忙着上山参观阿凉的药圃,她自己去就算了,还要拉上阿凉。 “你又不做药材生意,看这东西干嘛?” 阿凉实在不懂。 “我家为什么不是做药材生意的。”钱之桃遗憾。 ....... \"太贪心了你。”阿凉无语,有了茶叶粮食两大生意还不知足,又看上药材了。 “嗐.....谁会嫌弃钱多,可恨我没有和北家抵抗底气,要不肯定得分一杯羹。”钱之桃开玩笑。 阿凉都不想搭理她,“你来晚了,我们契约都签了。” 钱之桃努嘴,“好吧。” 她也就嘴上说说,钱家和孙家还没那么大的底气。 就算她背后有黄迎丝也不行,不能什么生意都把黄迎丝拉进来。 “介不介意我去你们茶园看看?” 钱之桃提这个想法的时候,心是有点虚的,好像有偷师的嫌疑。 “没问题,只要不看我制茶的最后两步,都无事。”阿凉说的大方,根本不怕她生气。 钱之桃:......你太直白了妹妹,我也是要面子的。 不过这样也好,交流起来舒服,最起码没那么多的勾心斗角。 次日,钱之桃就后悔了,自己好好在宁州城,等人把茶叶送到她手中多好,为什么非要遭这老罪。 她虽称不上千金大小姐,但也算是小富之家长大,从没走过这么远的路。 这山路也太难走了,听阿凉说,要在山里走整整一天。 “为什么不骑马。”山里是可以骑马的。 “有的地方马过不去。” 好吧。 这种环境,让钱之桃怀疑阿凉是怎么找到那所谓的茶园,“你怎知深山里有茶园?” “当然是座山头一座山头的找啊。” 她这一句话,让钱之桃脑海中浮现的是,一个弱女子,每天都在爬山,在找那些树可以作为茶叶。 甚至有时候还来不及回城,只能住在深山里。 果然辛苦,阿凉不成功谁成功。 阿凉要是知道的话,高低得送她一句,你想多了。 仓瑶族这一块的制茶事务,阿凉把一切都交给索杨和他们的族长,选择索杨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自己先认识的他。 而是这个人的学习能力极快,自己当初教的制茶流程,也是他学的最快最认真。 且这个人极其固执,只要自己认准的事,任凭别人怎么都不会改变主意。 这也是阿凉把品质把关这块交给他的原因。 仓瑶族长的原因就很简单了,因为他很有权力,能管得住这些人。 一般异族都是以族长为中心的。 时隔两个月再来,阿凉成了他们族里最受欢迎的人,他们最近学习了说官话,见到阿凉交流起来大胆很多,再也没了刚见阿凉时的拘谨和害怕。 尤其在他们签了契约之后,每个月阿凉都会派人送来月钱。 “大人来了。” “大人收到运出去的茶叶了吗?” “合格吗,还满意吗?” “我们最近又运出去近三千斤,大人收到了吗?” ........ 对于他们的问题,阿凉一个又一个耐心的回答完,才和钱之桃往更后面的山上走去,这次多了族长和索杨的陪同。 “啧啧啧.......” 钱之桃阴阳怪气的声音让阿凉侧目,“什么意思?” “大人,他们叫你大人啊。”野心也太明目张胆了。 阿凉双手一张,形成一个拥抱大山的姿势,“你就说听着爽不爽吧?” 能不爽吗? 钱之桃都要爽死了好吗,天下还有谁见过别人称呼女子为大人的。 这女子还是她好友,好骄傲怎么回事。 两个山头的茶园,让钱之桃的心情更好,尤其她听说一亩地可以出产近百斤茶叶,一年三季茶,这个数量是惊人的。 “你要发了啊。” “错,是我们要发了。”阿凉纠正。 对对对,是她们要发了,钱之桃看着两个山头沉思。 “那十几家茶楼是不是有点少了。” 她在考虑要不要多开几家,被阿凉阻止了,“可千万别,一个府城一家就行了,你以为谁都是有钱人,都能喝上茶呢。” 价格这么高,覆盖各府城的有钱人就行了。 “那你这一年三季,每一季都上万斤的茶叶,会不会太饱和?” 卖不出来可咋整,茶叶这东西,新茶和陈茶的价格是天差地别。 阿凉给她指了一条明路,“你啊,脑子放灵活点,别总盯着大庸这点地方。” “你说的是?” 阿凉点头,“永昭和匈奴人对茶叶的需求度不比咱们大庸低。” 第171章 “不可不可。” 钱之桃摇头拒绝,和别国通商道可是通敌嫌疑,她还想多活几年,就算再爱钱,也不能做这种事。 阿凉懒得给她解释闭关锁国的危害,前世的种花家被这一政策差点没搞废。 她只说自己的打算,“总有一天,我会让商人去别国做生意变成合法的。” 钱之桃现在那是无比相信阿凉,只要她说要做什么事,那就一定会做到的。 “我信你,有你这句话,你茶园的茶我包圆了。” 阿凉很想提醒她,包圆这一条,他们的契约上是有的。 钱之桃是做粮食生意的,原本就有自己的商队,她这次来带了足够的人,捎带把阿凉买的粮食都免费拉了回来。 走的时候直接带走了5000千斤茶叶,还承诺年前再来一次,今年的茶叶的她全部带走。 她只在宁州待了三天,等货装好,就带着商队走了,把孙宇寰主仆留在了宁州。 阿凉原本想让她多留几天,这个财迷说什么都不留,“不行,我得赶紧回去把剩下的茶楼开起来。” 她还想看看,乾州的一品居生意怎么样。 不知道她和孙宇寰说了什么,走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兴致也不高,明显是哭过。 阿凉只能握了握她的手,无声安慰,想要成功必须舍弃很多东西,她一个女孩子要舍弃的更多。 送走钱之桃,阿凉又进山了,这次去的不是茶园,是尼乌族。 她带回来的一千精兵已经进山训练几个月了,她得进去检验检验效果,还有送些粮食。 自上次救通开时,阿凉就发现了尼乌族擅长伪装,和独有的联系方式,她也交代过族长好好练习。 她想去看看,有没有愿意参军的。 她带去的粮食是最受欢迎的,尼乌族和西姜族都是以肉食为主,很少吃到米这种金贵东西,有的人甚至活了几十年从没吃过。 一个个端着碗,不知所措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阿凉。 说真的,马泰甘无比感谢自己当时让儿子去宁州请人了,这就是他们的救星,比世代信奉的神明有用多了。 想到这里 ,他心里的小人又连忙虔诚跪地向神明请罪,罪过罪过,请宽恕罪徒。 那一千人是借住在尼乌族的,他们刚进山的时候,阿凉就让影五带着专门修了一个大大的演武场。 很多士兵在西姜族的时候被种过蛊,虽然后来引了出来,但对身体的伤害还是不小。 阿凉能做的也是尽量让他们吃饱。 “原来这就是米的味道,真好吃。” 有个西姜士兵抽空感叹了一句,哪知旁边的人忙着吃饭,根本没空搭理他,他只好闭上嘴巴继续吃。 心里想的却是,要是自己阿母和阿妹也能吃上这饭就好了。 此时旁边的人已经吃完了,看他心思重重的样子,嘲讽道,“又在想你的阿母和阿妹了?” 看对方没有反驳,同伴更觉心塞,恨铁不成钢道。 “你忘了她们是怎么对 你的了?那虫子是谁种进去的你也忘了?” 看到自己好友悲戚的神色,他到底心软了,劝慰道。 “别多想了,现在西姜族是大人做主,她不会让人挨饿的,我们要做的事就是好好训练,效忠大人。” “嗯!我会的。” 阿凉现在在异族人的心中,可比他们的神明高尚多了。 宁州城的人虽也尊敬崇拜她,但绝没有异族人这么真诚,在阿凉看来,这些人太单纯了,就跟一张白纸似的。 因此她也对这些人多了一丝怜悯。 教他们打仗的时候尽量保命。 这番言论听得让负责他们的影六极为不适,他觉得这凉姑娘简直在开玩笑。 就算他没进过军营也知道,作为一个士兵就是要拼命杀敌,对于敌人,就算是死也要弄死对方。 这凉姑娘怎的还教起了他们保命。 甚至还打不过就跑? 老天爷,这是要把士兵全教成逃兵吗? 他不赞同的表情阿凉自然看到了,她乐呵呵的问,“怎么,有不同的意见?” 影六忙不迭的点头,“作为士兵就要有死守的勇气和准备,也要有随时准备战死的决心。” “嗯,”阿凉很认同他的话。 但她反问,“但是如果你们都战死,依然对我们没有多大帮助,你还觉得死亡光荣吗?” 影六回答的干脆,“战死那是我们的荣幸。” 好精神,好胆魄。 “可我觉得说不定你们退后一步就有生机了呢,兄弟们的性命也不会白白牺牲。没有任何作用的牺牲也就是名声好听点,并没有实质性的作用。 留着性命下次再战,再报仇不好吗? 当然了,如果你们身后是手无寸铁的百姓,死守就有了意义。” 底下一排排的士兵都听到了两人的一问一答,他们不懂,只要比敌人强就好了,就算有实力差距那也是对方差于自己。 阿凉的话让影六陷入沉思。 他说了一句让阿凉很头疼的话,“可如果丢失了疆土,骂名会背负千年。” 啧...... 她要怎么说呢,国与国之间的打仗和内战不一样,和他们想要造反的军队是不一样的。 他们是要造反啊,实力不足的时候,肯定要避免少数的人员伤亡。 “好吧,那我重新说,假如永昭匈奴打来了的话,那就要誓死守卫国土,明白吗? 但如果我们和齐飞浦打的时候,就见机行事晓得不,我们追着别人打的时候要懂得见好就收,摸清情况再决定要不要继续。” “我们打不过齐飞浦。”诚实的娃又来了一句扎心的话。 阿凉觉得自己脑细胞死完了,“训练吧,其实我最开始的意思是,上了战场,这些士兵如果个人能力不敌对方,就想个法子保命。” 怎么就聊成了军队呢。 这牵扯就大了,战场上什么情形都可能发生,她一天一夜也讲不完。 其实他们的训练有很大的弊端,没人教队形,打仗怎么打。 影六能教的只有如何提升个人能力,还有斥候,阿凉有想要培养的人,苦于没有人教。 真真是让人苦恼。 她再一次心里问候老天爷,为什么我不是十项全能,什么都不会的大女主。 真的很需要人才啊。 第172章 子凭母贵 腊月二十三,临近年关,今年的上京城要比去年热闹得多。 一来是新帝的诞生和三年的免赋税,让老百姓认为朝廷越来越清明,皇后娘娘简直是在世女皇。 再一个是绿茶和白茶的忽然面世,不管是在上京城还是别的州府,都涌起了一股饮茶风。 世家之间更是三天两头的举办宴会,不是饮茶就是欣赏泡茶技术。 茶迅速在上流世家火了起来,尽管定价如钱之桃所想,真的是一两十金,但销量依然很快。 不管这个国家多穷,这个王朝多腐败,那也从不影响上流社会的享受,十两金在这些人眼中就是毛毛雨。 钱之桃每天最开心的就是盘账环节,期间不乏有人打茶叶的主意的,都被隆亲王府这个大招牌给挡回去了。 要说谁的利益受损最大,那无疑是亳州知府夫人的娘家年家。 年家凭借云山雾雨给皇宫进贡七八年,这中间赚了多少钱不必说,就是这个名讳,就让他们在一众商户间鹤立鸡群,不管做什么生意对方都会让几分。 没办法,谁让人家生意都做进了宫里。 可就在腊月二十三这天,皇后娘娘忽然下令,过年宴请各位大臣及家眷,要用最近很火的绿茶。 虽然没说让绿茶以后替代云山雾雨成为供茶。 但让绿茶在全大庸的高官面前露脸,这让年家家主着急。 这么做无疑就是绿茶最好的广告。 这让他如何能忍, 他有心效仿当时得到云山雾雨的方法,但不查不知道,一查魂差点没吓飞。 连夜到亳州找知府万宣解决问题。 “姐夫,一品居是当年黄家的产业您知道吗?” 万宣本来在练字,听了这话,下手没了准头,宣纸被墨汁污了一大坨,他也失了练字的兴趣,索性放下笔。 “我知道,怎么了?” 年来荣原本以为自家姐夫不知,听了这话,心头火起,都忘记对方不止是他姐夫,更是一州知府,他高声质问。 “知道?知道你怎么不早说,你不是告诉我那件事解决了吗?” 他的语气让万宣很是不喜,他不耐的说,“人家不追究了,连告御状都没有告赢,也没有再找年家麻烦,难道不是解决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姐夫不会不懂吧。” “放肆,你在指责我没有杀人?”万宣终于怒了。 他无比后悔自己当初为何要帮年家,别人的眼中只看到自己三年时间从知县升到知府这个位置。 却没人看到,他在亳州知府这个位置上七年没动了。 这一切怪谁,他不想多计较,毕竟自己做过的事自己是罪有应得。 可没想到,这小舅子现在在这指责自己没有杀人? 隆亲王虽然不管事,但却是几位亲王里最聪明的人,他的儿媳妇谁敢动? 万宣怀疑自己在亳州七年没动的原因,就是因为隆亲王世子妃。 他发火了,年来荣才知道害怕,他萎靡在椅子上,连声道歉都没有,问他。 “那怎么办,一品居最近出的绿茶马上要替代我们的云山雾雨了。” 万宣重新拿出一张干净的宣纸,无所谓道,“取代就取代了,这些年你也赚够了。” “那怎么行,我们年家还没有成为皇商。” 呵! 万宣懒得说了,挥手让他下去,“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他懒得管,自己烂命一条,妹妹被那毒妇嫁给了一个龙阳之好的人守活寡,母亲也早早被自己气死。 他们万家算是完了。 随他们折腾吧,他那母亲不是很厉害吗,去把一品居搞下去呗。 右相嫡姐? 真好用。 阿凉把钱之桃的书信给燕正雅看,“你说绿茶出现在皇宫,还要在宫宴上使用,是不是你王叔隆亲王的手笔。” “大概是吧,阿凉你没见过我这位王叔,他是个难得的聪明人,又极护短。” 阿凉拧眉吐槽已经魂归西天的天元帝,“感觉先帝的所有兄弟都比他有脑子,所以为什么皇帝是他?” 不科学啊。 要是别的朝代,太子出现这么多聪明兄弟,估计早斗成一锅粥了。 “因为他是正宫嫡出。且我还有一个手腕极高的皇祖母。” 很好,子凭母贵。 冲泡茶的火爆程度完全出乎了钱之桃的预料,她没想到,她的铺子能开到冀州去,那个传闻中流放罪犯的聚集地。 她从没来过北方这边,以为会很乱,没想到,冀州的人比宁州人有钱。 和传说的冀州完全不一样,她悄悄打听过后才知道,原来这个地方也是近一年来才开始繁荣的。 有个外地富商,来这里开了很多皮货药材铺子。 北方山上有很多珍贵的药材,钱之桃知道,可皮货生意,她还是第一次接触,进去逛了逛,发现都是不错的皮子。 这东西全部流入上京的世家当中,有多赚钱自是不用说。 她给阿凉写信的时候,把这件事也写了进去。 原本是想告诉她人外有人,会挣钱的人很多,没想到误打误撞让阿凉猜到了燕修然的大本营。 “要是冀州和宁州中和一下多好,宁州多的是劳动力,冀州多的是人才。” 可惜,两地一南一北,相距太远了。 燕正雅脸色刷一下变沉,“你要和老四合作?” 额...... \"我就说说,地理条件也不允许啊。\" “所有你真有这个打算?”他不依不饶。 “真没有,就是羡慕冀州人才遍地。”这话没有一点水分,阿凉确实羡慕冀州的人才多。 作为前朝和大庸的罪犯流放地,不说别的,就是五品往上的官员和后代就数不过来。 “哼,想要启用犯人,就得有绝对的御下能力,可别一不小心被反噬。”对于这件事,阿凉却持有不同的观点。 \"不见得,我感觉这些人才是最能豁得出去的。\" 都是享受过高高在上的人,只要有机会,怎么都想要爬回去。 不管是真罪犯还是被冤枉的,没几个权贵能受得了低到尘埃的生活。 要是没机会还好说,这辈子也就那样了,可燕修然忽然给了这么个机会。 那就不好说了。 第173章 表哥你回来了 此时的西北大营,燕修然和陈路也在讨论忽然出现的茶叶。 “打听到幕后老板是谁了吗?” 陈路回答,“听说是隆亲王世子妃的茶楼,供茶叶的是个女人,以前做粮生意。” “胡扯,做粮食生意的,忽然就大张旗鼓的做茶叶。”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谁敢这么做。 再说,好茶是忽然就能有的吗,必定是蓄谋已久。 “产地是哪儿?” 说实话,燕修然想插一脚这个生意,比盐还贵,真真令人眼热。 “说是西南。” 这让燕修然更不信那女人是幕后人了,一个粮商怎么可能去西南,还那么巧的就发现了茶叶。 在燕修然思考怎么在军营脱身的时候,陈路呢喃了一句,“说起来这个女人我还见过的。” “怎么回事。” 看自己主子感兴趣,陈路就把他在永州和阿凉筹粮的事说了。 “你说太子和阿凉会不会跑西南去了。” “不.....不会吧 ,不是说太子死了吗,死在了大火里。” 在上京太子薨逝后也有过葬礼的,只不过被天元帝的葬礼给盖过了。 “哼!母妃救了他们。” 要不是他母妃的那把大火,燕正雅可能真死在大火里了。 这么久没听到消息,肯定藏在什么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了,西南可不正是个天然的藏身处吗。 那茶叶指不定就是阿凉和太子弄出来的。 马上到年关,上京更热闹了,整整一年,管璐和燕子实好像忘了他和太子一样,连派人搜寻这件事渐渐都没了声息。 燕修然觉得,他时候出去走走了。 “ 近几日,我会找机会脱身,你好好留在西北当值。” 陈路拒绝,“那不行,我的职责是为了您的安全,您走到哪,我跟到哪。” 他的想法,燕修然更不可能答应,“不可,你应该知道你现在在军营的重要性。” 陈路还想说话,被燕修然直接打断,“放心,你忘了,我身边还有暗卫的。” 三天后,西北军营伙房的一个烧火士兵,半公里之外的河边打水时,脚下打滑,跌到冰窟窿里冻死了。 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伙房的校尉派人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就丢在了脑后。 这件事甚至连上报给将军都不用。 燕修然对茶叶实在好奇,他先去了冀州。 殷宿自来到冀州时,就觉得天塌了, 这什么地方,连个好一点的酒楼都没有,况且他表哥还让他们住在城外。 要不是腰间那热乎的几万两银子,他真想掉头回上京。 反正最多被管璐穿穿小鞋,丢命是不可能的,但被穿小鞋的肯定是他的哥哥和爹,和自己一个只喜欢享受的人一点关系没有。 住到那四面漏风的屋子,殷宿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表哥也真是,怎么就混成了这样,堂堂皇子成了逃犯,还要连累他们家。 更可怕的是他们这个村子,都是怪人啊,邻居之间都不搭话的,看他们戒备得跟什么似的。 还有那清高的,都吃不起饭了,家里男人们还不下地,靠女人刺绣养活。 表哥让他赚钱,他很乐意,但让他笼络人,他是真做不来,最后还得老实的亲爹来。 反正那老头子自进了一趟大理寺死牢开始,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表哥说什么就是什么,连家里人的话都不听。 他去冀州城里转了好几圈,发现这冀州人是真有钱啊,人手皮毛大裘。 什么家庭这是。 打听了一圈才清楚,这玩意真不贵,便宜的要死的,一件完整红狐狸皮十两银子,才十两,不够他在上京的琉璃楼点一道招牌菜的。 想到在家时,贵女们之间,为了争一件狐狸披风,价格能抬到几百两,甚至上千两。 殷宿的眼珠子咕噜一转,哎嘿......赚钱的主意这不是来了吗? 殷家化名邑家,就这样邑氏皮毛铺子开业了。 有了燕修然资金上的支持,邑宿的铺子基本就没遇到什么阻碍,当然也有人跟风效仿的,但到最后还是统一把货卖给了他。 因为只有他有销路,他能卖到更远的地方,上京,甚至江南。 腊月二十七这天,辛苦了一年的邑宿在盘账,越盘他的心情越好, 这一年纯利润八万。 “嘻......发财了,发财了。”他一手拨算盘,一手翻账本。 心里想的却是,一年没听到表哥消息了,也不知道他还活着吗,如果表哥运气不好,死了,那这钱就是自己的了。 他从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少爷,变成手握手握十几万的大老板。 就在他美滋滋的幻想时,头顶响起一道恶魔音。“小二,想什么呢,这么开心,是不是打算偷偷把这些占为己有啊。” 恶魔—— 没错,燕修然的声音对邑宿来说就是恶魔,这个声音从小折磨自己到大。 “怎么头都不敢抬,是不是被表哥说准了。” 邑宿抬头看向眼前手持折扇的的中年男人,他苦着脸辩解,“表哥,我没有。” “那就没有吧,什么时候关门归家。” 他在店里转了一圈,邑氏很大,比别的铺子大了整整一倍,一看就是两间合在一起的。 他里面不光收生皮子,还收硝制好的熟皮子,偶尔还有风干的野物肉。 这东西在北边不值钱,但在上京可值大钱了。 出城的路上,燕修然问邑宿,“知道一品居吗?” “那肯定,我还去喝过。”他砸吧砸吧嘴,“不得不说,真好喝,能做出绿茶的人就是天才。” 燕修然没有再开口,他在想,这个天才是不是阿凉。 看着荒凉的周边的,他想到,他们已经一年没有见面了。 “生意已经步入正轨,有没有想法去西南看看?” 邑宿摇头,“不想去,那一品居的老板精的很,每个州府都有他们的铺子,这一行我们插不进手了。” 除非的出来一种比绿茶和白茶还好的茶。 可他认为不可能,他尝过了,想要超越太难。 * 这有名的流放村如今已经大变样,从外面看上去依然是破破烂烂,但内里早不一样,有的人家甚至连博古架都摆上了。 第174章 殷家,不对,现在应该称呼为邑家,邑家人对于燕修然的到来很是意外,其实他们被安排到这里时心底多少有些不愉快。 且燕修然跟本没跟他们说他自己要去哪里。 他们都做好了他死在外面,或是忘了他们家,现在忽然现身,总是觉得不真实。 “舅舅,一切可还顺利?” “好,好,好,好的。”邑元正此时才回神,准备行礼时,被燕修然拦住了。 “外甥已经落魄到如此地步了,舅舅就不要客气了。” 当众人得知他这一年来都藏身军营时,更吃惊,“你这孩子,怎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那可是军营啊,要是被发现了,燕修然就是长了翅膀都逃不掉。 其实没他们想的那么难,但他也不会告诉他们自己在伙房当差,他曾经的四皇子也是要面子的。 他转移话题,“还没有大表兄的消息吗?” 他说的是曾经在江南任职的邑家嫡子,听说逃了,但一直没有来冀州。 邑元正叹气摇头。 雅修然此时现身其实是为了见他舅舅在流放村找的人。 “舅舅结交了多少人,外甥想见见。” “现在?”邑宿伸着脖子看了一眼门外已经大黑的 天气,现在还零星的飘着雪花,多冷啊。 “嗯,晚上见了之后,我明天就要走了。” 邑元正眉头紧皱,“还有两三天过年,好歹也过完年再走啊。” 燕修然摇头,没有过多解释 ,他决定的事从不会因为别人改变。 没法子,邑宿顶着风雪,半夜去村里找人了。 流放村的人基本没人见过曾经的四皇子殿下,当初邑元正说自己姓殷时,起初他们也震惊,甚至还有人叫嚣着去报官。 这可是朝廷的通缉的要犯,要是报官了,他们多少能拿点赏赐。 这个心思刚浮起来,邑宿就好像知道众人的心思一样,他嘿嘿一笑,“忘了告诉诸位曾经的大人,冀州知府是我表哥的人。” “你们把自己的底细告诉我们,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有人问。 “大人们想重回上京吗?”邑元正自自我介绍以后,就端坐在椅子上,一句话都没有,全程都是邑宿在说话。 邑宿的问题让众人沉默,笑话,能回去他们当然想回去,做梦都想。 可这是不可能的,能来到这里的人,身上都没有多清白,曾经的犯的错虽不至死,但也不轻。 “你们想让我们追随燕修然?” 有那脑子聪明的人已经反应过来。 “嘿.....不愧是曾经的吏部尚书大人,就是聪明。”这人就是曾经被管温茂取代了位置的伍华容,他被流放的罪名就是自己儿子被人指证奸杀民女。 最后儿子死了,儿媳也难产没了。 只剩他和老妻带着如今的七岁的孙子过活。 夫妻俩都不会务农,也没有什么赚钱的营生,日子过的苦啊。 “我追随。”他考虑都没考虑的表态,不管周围人不解的目光,伍华容开口要求,“但我需要钱。” “小问题。”邑宿直接答应的。 他表哥说了,对方的要求只要不是很过分,他都可以答应。 伍华容松了口气,什么忠君爱国,去他娘的,能吃饱饭,能让自己孙子健康长大,还买得起纸笔就够了。 那孩子好学,自己教的东西学的很快。 唯一的遗憾就是他没钱买不起纸笔,看到他孙子每次都趴在沙子上练字,他心疼的厉害。 邑宿答应了他的请求,让这近60的老人心情大好,最起码没有刚开始看上去那么苍老。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到了最后,基本大半个流放村人都追随了燕修然。 当然邑宿也是要挑人的,不是什么人都招揽,比如那人品真不行,坏的不像话的人,他是看都懒得看一眼。 看到这些人经常聚集在一起,且日子也越过越好,那些人也表明意思想跟着邑宿干。 邑宿搭都不搭理,他也不怕这些人恼羞成怒后坏事,都摔到了尘埃里,活的连本地百姓都不如,他会怕他们? 流放村的人也不是想往哪儿就能去的。 限制可多了。 因为有心理准备,一群人见到燕修然就齐刷刷的跪下行礼,“见过主上。” 燕修然坐在主位,神情自若的受了他们的大礼,然后才让众人起身。 “我这次来其实就想见见诸位,明早就走了。” 伍华容曾经是二品大员,记忆中的四殿下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没想到现在已经长成了如此人物。 “主上可有什么需要我们这些.....这些罪臣效劳的。”他实在不知怎么自称。 “各位既然绝对追随孤,那在我眼中就不是什么罪臣。” 一众人心里惊喜。 他们的表情燕修然尽收眼底,他说,“现阶段我们最需要的就是人和钱,钱这方面,诸位大人不要担心,我自有办法,人就要靠诸位了。” 他的话这些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管是他们身边的人脉还是人才,都要笼络过来。 一直低头的年轻壮汉此时抬起头,鼓足勇气问道,“兵.....主上怎么打算的?” 燕修然要做什么,他们都清楚的很,造反最重要的就是钱和兵,他们都不知道燕修然对于兵是怎么打算的。 “你能征到?” 年轻人迟疑的点点头,“能,但不多。” 这已经很好了,燕修然没想到此行还能得到这种惊喜,他起身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很是信任。 “交给你了,能挣到多少就多少,没钱了就找邑宿。” 他身边站着的邑宿:....... 忽然觉得肩膀上的担子好重是怎么回事,他赚的那点钱怎能养得起军队,表哥也太看得起他了。 这青年没想到燕修然如此轻易就把这事交给他,甚至都没问,自己打算怎么做。 但还是交代清楚了自己的底细,他叫邓香茗,是前朝一个将军的后代,他们家因为得罪了后宫的宠妃娘家,被陷害到这的。 他们家有一支私兵,家里出事后,他们就藏匿到了附近的山上,近百年过去,发展成了一个小寨子,规模相当大。 别人都说是土匪窝。 第175章 永寿元年的春节,是大庸人民觉得最幸福,期望值最高的一年。 因为新皇的到来,他们未来三年都不用缴纳赋税,如果没有天灾,那将会是多好的生活,想都不敢想。 上京城到处都是彩灯,还有人给皇后娘娘修了娘娘庙,受香火供奉。 一切的一切,怎么看都觉得如今的大庸 国力在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 管璐更是大排场的宴请的众位官员和家眷,新帝才三个月,她已经在给物色老师和伴读, 生活的满足感,宁州百姓更有表达 权力,他们不仅不交税,知府大人还给他们发补贴。 城外住所现在全部建起来,比他们窝在六华街可强多了,这些住所全是知府大人花钱建的。 多好的父母官。 还好知府大人去世的夫人显灵,让大人醒悟了过来。 有人偷偷在年三十祭祖的时候,还在路口给知府夫人烧了几张。 夫人啊,保佑大人一直这么为国为民吧,狄大人真是天下顶顶好的好官。 阿凉听了影三的报告,抱着肚子在软榻上翻来覆去的笑,“哈哈....哈哈哈......哎呦....” \"怎么了?\"燕正雅着急的问。 “肚子笑疼了。” ....... 有那么夸张吗? 燕正雅和影三一脸黑线。 “居然有人给狄池的夫人祭拜,这可真是.....” 影三在阿凉身边待了近一年时间,早就不是从前那个沉默寡言的称职暗卫了,他说,“这算什么,宁州以外别的州府,还有人给皇后娘娘庙,塑金身。” 阿凉:....... 这次轮到她笑不出来了,她管璐凭什么啊。 不公平,她阿凉给把宁州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没人歌颂她。 狄夫人死了十几年,还有人祭拜,管璐把朝堂搅的一塌糊涂,还有人给她香火供奉。 就很难评。 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燕正雅笑问,“怎么了,羡慕还是妒忌?” “都不是,狄夫人不说了,就单纯觉得管璐不配。” 她不配百姓对她如此之好。 知道她钻了牛角尖,燕正雅耐心的劝解,“老百姓和我们不一样,他们接触不到朝政,他们不知道现在的大庸如果没有那三年的赋税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们看到的只有眼前的利益,管璐确实给了他们利益。” 阿凉坐直身子看了一眼燕正雅,“没想到有一天,你能站在老白姓的角度说问题,感觉很新奇。” 她不是不明白老百姓的思想,只是很烦管璐。 她完全没把边关的士兵照顾到。 “跟你久了,总能学到点。” 眼看天色渐暗,阿凉催促燕正雅去换衣服,卸掉易容,“我们去避风港吃年夜饭。” “嗯” 这是燕正雅和阿凉第一次一起吃年夜饭,他很是期待,也很重视,衣服早在几天前就准备好了。 他今天特意穿了一身深紫色衣服,因为阿凉最近好像喜欢上了浅紫色。 他暗戳戳的心思,阿凉就当没看到。 “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我们在做什么吗?”阿凉抬头看向天空那一闪一闪的星星。 和他们逃命那天晚上一样亮。 “自是记得,我们跟着封家的车队出城,半夜上山被堵在了悬崖边上。” 想起那晚的情景,阿凉莞尔一笑说,“其实,那天晚上,我以为我们死定了。” 选择跳下悬崖只是想要死个痛快,不想被逮回去受折磨。 “我们运气不错。” 是啊,运气不错,她阿凉从一个逃犯走到了如今的地位,虽说不高,但也掌握着一个州百姓的生计。 今晚的避风港不要太热闹。 神医堂的人,尼乌族在山上采药的人,孙雨寰主仆,还有从栾城回来的北雨真,还有燕正雅的八个暗卫。 光是饭菜就准备了整整四大桌。 “今天是我们在宁州的第一个年,别的不多说,大家吃好喝好。” 阿凉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她豪爽的样子吓了燕正雅一跳,“你喝慢点。” 这可不是女子喝的果酒,是很烈的一种酒。 阿凉摆摆手,“没事,今儿高兴,只喝这么一杯。” 众人都以为她的高兴是因为宁州如今的发展,,只有燕正雅知道,她的高兴是他们两个人从去年到现在的变化。 他们两人又多活了一年。 这期间,阿凉问了影四兵连我的如何,问了北雨真在栾城过的如何,有没有困难。 缺钱就告诉她,她有钱,她现在可有钱了。 阿凉还给影四派了任务,平时也别一味的只知道训练,找机会带人下山,把宁州治下的各县城里的路修修。 “要想富,先修路。”伟人说的总不会有错。 他们避风港热闹,六华街更热闹,平时大家不是在药圃就是在山上采药。 很少有时间聚在一起,过年这天,全都回来了。 他们自发的整了几桌酒席,就放在六华街的街道上是,邀请了六华街上所有开铺子的老板吃了一顿。 年纪最大的李婆子代替大家谢谢他们这么多年的收留。 她如今已经不再是个邋遢的老太太,而是个收拾的干净利索的爽朗老太太。 “各位老板心善,收留咱们在这条街生活了太久,他们都胆子小,不会说话,老婆子我就带他们他们说,谢谢你们。” 她说完,身后呼啦啦的跪了一地人,“谢谢你们!” 吴老三在内的各位铺子老板连忙起身,“各位折煞我们了 ,赶紧起来,可别这样。” “就是,李嫂子快让他们起来,可别这样了,大家都是可怜人,随后帮一把的事。” 这可不是随手帮一把,众人心里很清楚。 因为这些人住在六华街,他们的铺子基本不咋盈利,但这些可怜人,让他们赶走又于心不忍。 住着住着也就习惯了。 只把铺子当个住的地地方,靠做生意养活家里那是万万不敢想的。 李婆子抬手让大家起来,随后她从旁边拿出一个大包袱出来,打开里面是十多个荷包。 她给每位老板面前放了一个,“这是大家的一点心意,不多,就当是这么多年来租金了。” 吴老三一众人哪里敢收,都过的比他们还凄惨。 第176章 李婆子压下吴老三拒绝的手,神情极认真道,“听我说,大家现在的日子好了,有地住,成吃饱饭,还有有脑子赚,这点很快就能赚回来,手下吧,不多,一个荷包就二两银子。”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的人齐声说,“收下吧。” 吴老三在内的数十个店铺老板互相看了一圈,最后只能叹息收下。 此时他们背后,靠近城门的方向忽然升起千万烟花。 不说一群少年人,就是李婆子这种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都没见过如此好看的物什。 有那稍微有点见识的店铺老板给大家普及,“那叫烟花,听说每年过年的时候,上京大户人家都会放。” 他们宁州从没出现过这种东西,属实稀罕。 就是大户人家见过的也是极少。 这个时代的烟花死贵,且像宁州这种偏远的州府也没有卖的,避风港这次还是钱之桃派人送来的。 听说她在上京赚了大钱,就买了两车烟花送来。 整整放了大概有半个小时之久。 那天晚上,宁州城的人看到了他们从未见识过的绚烂。 淮州北家,当北雨策知道,一个小小的粮商靠着阿凉的茶叶赚的盆满钵满的时候,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自己当初为何不亲自去西南。 那样茶叶生意不一定落到一个女子手里,他打听过了,那女子靠着西南的茶叶,现在在江南和乾州方向的商圈,很有话语权。 北家家主一看北雨策的表情,就知道他又眼红人家赚的银子了。 “行了,天下间的银子是赚不完的,我们家在官府没个依靠,茶叶是保不住的。” 茶叶这东西和药材可不一样,药材靠量,偶尔才有珍贵的。 他们紧抓着大庸大半医药生意,靠着医术在各位官爷底下保命,已经很艰难,就这每年还要舍出一大笔钱。 茶叶再落到他们手里,只会引火烧身。 家主北连看的比谁都清。 北雨策的二叔是个散漫性子,但他有一手会算账的本事,北家大大小小的账本从他眼前经过,不管是多小的毛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乐呵呵的插嘴,“其实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我们也得到了很大利益。” “二弟说的是真真那孩子吧。”北脸笑道。 “可不是,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官,现在也不在朝廷的编制之内,但往后的事谁说得准。” 如果那位传说中的凉姑娘真能成事,那他儿子就是从龙之功,从古至今,从龙之功意味着什么,大家很清楚。 还有他们北家,从凉姑娘和那位公子微末时就帮了他们,这是谁都无法否认的。 北雨石救了他们的性命,北雨策和他们合作生意何尝不是在经济上支持,还有北雨真,已然半只脚踏进了官场。 试问现在那位姑娘身边,还有谁家能比得上他们北家? 只要成事,他们北家改门换庭的日子就来临了。 北连兄弟俩都没见过那凉姑娘,见自家弟弟如此乐观,他忍不住泼冷水,“你可别得意太早,对方一个女子,一个病恹恹的男子,能不能成事还说不准。” 朝廷再烂,那也有很多老王爷,老大人撑着。 背后还有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四皇子,这些都是潜在的对手。 西南就那两个人,加上西南当地的异族,他实在想不出来他们如何成事。 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齐飞浦的军队都能把他们碾死。 “大哥你看的还不透,要是没有新帝继位后的免赋税三年,齐飞浦说不定会对付宁州。”可偏偏皇后为了名声整了个免赋税三年。 呵呵! 齐飞浦和闻锐锋这种人又不是傻子,朝中又不是没有人,怎会不知道户部的情况的。 估计他们现在已经开始为自己手下的士兵找退路了。 现在看起来大庸繁荣的紧,百官团结,百姓乐业。都是假象罢了,一戳就破。 这个爆发点,就是户部下次没钱的时候。 听了自家弟弟北岳的分析,北连眉头都没松开过,“这才安稳了多久,又要乱了。” “还不是咱们那位早死的先帝遭的孽!” —— 阿凉从没想到,会如此突然的和燕修然见面,在二月十三,她准备上山去看看茶园整理的怎么样。 眼看春茶要下来,钱之桃那边来信说存活不了。 她和影三刚出了城门,他就警惕起来。“姑娘,我们回去。” “怎么了?” 她了一圈四周,连一个可疑人都没发现。 “属下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 同类? 暗卫! 阿凉的反应很快,她转身就走的,结果刚迈开脚步,就被身边一个中年男人抓住了手。 “是我!” 很熟悉的燕修然的声音。 她对着影三摇摇头,然后带着燕修然往城里走。 她没有带他去知府府,也没有去避风港,而是钱之桃新开的一品居。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燕修然看着阿凉熟练的泡茶动作,“这东西果然是出自你手。” “让殿下见笑了。” 燕修然喝了一口她斟的茶,其实他在冀州就尝过,但总觉得没有她亲手泡的味长。 “他呢?” 他放下杯子,手指摩挲着杯身,指尖感受着从这上面传来的温度,轻声问道。 “谁?”阿凉佯装不懂他的意思。 “呵!”燕修然被她气笑了。 “我大哥,太子殿下。你别告诉我你不知,当时你们都被困皇宫,是我母妃放火救了你们,救命之恩换一句真话不为过吧。” 他的话让阿凉怔了怔 ,她和燕正雅后来推测过很多人,唯独没想到后宫妃子身上。 “娘娘她......” “没了。”燕修然的声音很平静。 可阿凉知道,他心里并不平静,她还记得他们初次见面时,燕修然去肃州查案,正是为了端妃。 他和端妃的感情其实很深。 “节哀。” “嗤......你这声节哀来的也太迟了,事情都过去一年多。” 阿凉语塞。 “殿下此次来可是有事。”他们都知道,两人永远不可能同阵营。 “就想验证茶叶是不是你搞出来的,还有就是和你合作。” !! 他们两人一南一北有何可合作的。 第177章 阿凉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原来燕修然想要把茶叶卖到匈奴去。 “你不怕别人指证通敌卖国?” 胆子大得很嘛。 “哼,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有把茶叶生意做到永昭的想法。” 阿凉:....... 她有,但不是现在,大庸南北两边的匈奴和永昭都盯着中原这块肥肉 ,想要和他们做生意,必须把他们打服 ,打到泥里, 才会安稳。 要不然,就会一直恶心你。 “我知你担心什么,放心,我和匈奴王室有交情,这事牵扯不到你。” “你疯了吧?”和匈奴王室有来往,还是很早之前,要是被朝堂上的人发现,这大庸就真没有他燕修然的容身之地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以为我会为了钱或者权勾结匈奴?” 他的质问阿凉没有反驳,因为她就是这么想的,燕修然大概被她气狠了,他居然高举手想打阿凉,随后又 颤抖的放下手。 说实话,阿凉真以为自己要挨打了,因为她能感受到对方的愤怒,那巴掌掀起的风都撩动了自己耳边的碎发。 燕修然的愤怒来的快,去的也快,他猛地灌了一口茶。 语气极其嘲讽,“我以为你能懂,经济来往和打仗是两码事,呵,阿凉看低了我,我也高看了你。” 阿凉任他言语嘲讽,一句话都没说,等燕修然出气差不多了,她才开口,“抱歉,是我不对。” 她太想啊当然了,阿凉想,她大概是影视剧看多了,以为所有想上位者都会无所不用其极。 是她的错。 其实想上位者大多数人依然是爱国的。 她忘了上一世种花家的近代史,一样打压红党的民党里,依然有为了杀倭寇而战死的。 你能说这些人不爱国吗,不能! 他们甚至比谁都爱国。 “道歉就算了, 你就说合不合作吧。” 燕修然和匈奴二王子相识完全是意外,两人在很多年轻的上京城认识的,那人扮成异域商人来。 后来他要离开时才和燕修然坦白,自己对政治没兴趣,只喜欢赚钱。 这些燕修然完全可以和阿凉解释,但他忽然就不想说了,随便她怎么想,反正两人注定不同路。 “可以合作,但得约法三章,大庸境内的茶叶生意不准你们插手,而且是供完钱之桃剩下的数量,不能你们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我答应!”燕修然很干脆 。 不答应不行,他很清楚,他们来迟了。 自己和阿凉的关系完全比不上她和钱之桃的关系。 两人最后定的价钱比钱之桃稍微低了一点,就当是报答端妃在皇宫放的那把火吧。 他来的快,去的也很快,两人谈妥次日就走了,约定好春茶下来他们的人来拿货。 连燕正雅都没见。 阿凉还记得他走时自己故意问,“不打算见见他吗?” 结果换来的是燕修然的似笑非笑,“你会让我见吗?” 不会! 她可不敢保证燕修然会不会一刀了解了他哥。 阿凉没有回答,让燕修然的脸色沉了几个度,“你对他倒是有情有义,希望他能得你护一辈子!” 说完打马走了。 燕正雅知道燕修然来过时,居然很神奇的没有一点过激反应。 这让阿凉疑惑,“你就不问问他来做什么,我们说了什么?”这还是燕正雅吗。 “能做什么,不是合作就是求助。”至于他们在一起说了什么,燕正雅一点都没兴趣,总不可能是谈情说爱。 阿凉要是会跟想着的燕修然谈情说爱,那就不是阿凉了。 在他们刚进茶楼时,燕正雅就从暗卫那里得到了消息,影一影二都一脸担忧,可燕正雅一点都不慌。 他燕修然又不是没脑子的蠢货,在女人和天下之间 ,他想要的是什么,很早之前就想好了。 ...... 去年秋天的近一万斤茶叶,让阿凉一跃成为有钱人之列,她现在手底下满打满算要养的人也不到两千,想花钱都没地花。 最后让各个县城修路,除了栾城外,另外两个县城的县令不解。 但也不会不懂事的不执行,毕竟是知府大人下令,钱也是府库中出的,他们只负责监工就行。 修好了也算是他们政绩。 这好事,好好听话照做就行。 能在西南这地方坐稳知县这个位置的人,谁没两把刷子。 要是没能力,那异族都能给他们吃了。 阿凉最近有时间,她想去别的两个县城去看看,毕竟也算是她治下的地方,不能宁州城和栾城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别的两个县城还原地踏步。 燕正雅这次说什么都要跟着去,“ 你别挎着个脸,我要去,必须!” “可你的身体。”天天把他关在府衙,确实很不道德,太可怜,但阿凉又不得不顾虑他的身子。 “已经按照北雨石说的,静养近一年了,我不想一直待到府衙,待到死。” 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好像你待在一个四四方方的棺材里,就等着咽气填土的那天。 看阿凉不说话,他压下喉中的痒意继续争取,“天气越来越暖和,雨季也没到来,我想出去走,坐马车,走慢点没事的。” “真的没事.....真的......”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已经做好被阿凉拒绝的准备了,没想到对方答应了。 “那行,我们一起!” 燕正雅为了安她 的心,答应阿凉如果走到半路,自己真坚持不了,他就原路返回。 阿凉拉了拉他的手,“没必要,以后你想去哪就去哪,我想通了,与其把你关在房间让你活十年,还不如让你随心所欲,开心的活八年。” 虽然别人不知道怎么想的,但这确实是阿凉的真心话。 一个前二十来年,就活在上京城的人,一旦尝过自由的味道,就再也忍受不了不能出去的滋味。 她去年和燕正雅走到西南,花了三个月多的时间,虽然两人算是逃命,但那真是自由,他们想住店就住店,想露宿就露宿。 想扮成什么样的身份就什么样的身份。 不说燕正雅,就阿凉自己都怀念的紧。 人生总要有取舍,那种生活虽好,但阿凉还是选择舍弃。 第178章 阿凉没想到,临走时孙宇寰主仆又来了,他们也想跟着一起。 ....... 这阿凉可不敢轻易答应,孙宇寰虽然最近看上去精神还成,但他那白的透明的脸色,和说不了两句话就咳嗽的身体。 怎么看怎么病的比燕正雅还严重。 “孙公子,你要是有点闪失,钱之桃饶不了我,你还是不去了吧。” 没想到孙宇寰直接给了一封信给她,阿凉疑惑的接过,低头看了一眼,上书道“阿凉亲启”,是钱之桃的字迹。 阿凉打开看了一眼,那内容让她眼前一黑。 心中某一种植物的生长率疯涨。 里面只有几句话,“北大夫让他多出去转转,只要在宁州之内,不管你去哪都把他带着。” 当然后面还备注了一句,去深山除外。 这都什么跟什么,她一个弱女子带着两个病号出门,是真不怕被土匪盯上啊。 最后,阿凉还是带了孙家主仆,不是因为钱之桃的信,而是为了燕正雅,阿凉希望两人成为好友。 他们都是被病痛折磨的人,且都不能太劳累,想必有很多共同话题。 他们先去的是离宁州城最远的定城,定城的异族人不多,但却是最乱。 这座城在以前是属于永昭的,二十四年前,大庸和永昭打了一场大仗,不用说,永昭输了。 既赔了公主又赔了城池。 那公主就是燕子实的母亲,定城听着说永昭公主的陪嫁,到了大庸,必然就是大庸的疆土了。 因此,这座城里乱的很,县令是大庸派过去的,但底下的小官和百姓却是永昭人。 且,这个地方还驻扎了西南戍边大军的一个营,就是为了防止定城的永昭人出幺蛾子。 当阿凉了解了定城的情况后,直呼造孽,这永昭人也是奇葩,给公主陪嫁钱财都比城池强。 这样一搞,不是让定城的永昭百姓变成了囚犯嘛。 谁家一个县城需要一个营的戍边军队驻扎。 简直扯淡! 一行人花了十日终于来到了定城,之所以花这么长时间,不是因为有多远,是他们行程实在太慢了。 看着城门口站岗和城墙之上巡逻的士兵,阿凉叹息。 整天被这些人盯着,就算是正常人也会害怕吧。 不管做什么都被人监视着,也不知道这人会不会恨当时的永昭公主。 “什么人?” 就在马车靠近城门时,他们被挡住了。 阿凉无语,你可以检查路引,你不能恶声恶气的这样啊,还问他们什么人?这该如何回答。 影三很有眼色的把证明知府的大人的文牒递了过去。 那人打开看了一眼,表情却不相信他们是知府。 “假冒知府也应提前了解了解知府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会来这里吗?” 阿凉给气笑了,“那你想我们怎么证明?” “除非知府大人出来一见。” 这倒是个好方法,“你认识他吗?” 阿凉原本以为对方会迟疑,没想到他骄傲的一扬头,“我不认识,但我们将军认识。” 主管一个营的都尉是从五品,一个州的知府也是正五品,还好,还好,他们的官职比较高。 那士兵说完再也不搭理他们了,只给身后一个小兵耳语了几句,那士兵快步跑开了。 阿凉敛眉沉思,估摸着对方是真的去找了他们将军。 她连忙钻进车厢,“怎么办,我们不知道狄池和这位袁将军怎么认识的,在哪见过。” 要是被揭穿,他们完蛋了,对方可是手里握着兵的人。 做狄池装扮的燕正雅此时在和孙宇寰下棋,他淡定的放下一枚白棋,“定城是宁州治下,这位袁直的品级又没有狄池高。 他们要是相见,只能是狄池来宁州上任时,这人来拜见过。” 他的话让阿凉恍然大悟,对啊,她怎么没想到。 自古文官和武官都不怎么对眼,双方都看不上对方,除了必要的见面 ,两人估计再不会有交集。 再说了,他们最近研究了很多狄池在任时,宁州的事件文书,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件。 想到这里,阿凉也不担心了,坐在车里等着那袁直将军来。 等了大概一刻钟,车外传来拜见的声音。 “下官袁直拜见狄大人,底下士兵无礼,还请大人见谅。” 孙宇寰不解,“他还没确认,怎知我们就是知府的人?” 阿凉把窗户上的帘子掀开一个缝,眼睛透过缝隙打量着这位都尉,嘴里还在替孙宇寰解惑,“因为他很清楚,宁州地界没别的大人物会来。” 宁州都懒得有人来,别说定城这地方了。 谁家好人来这里。 那人不愧是能被称为将军的人,英武得紧,下巴上还有一小撮胡子 ,不是武官的那种密密麻麻的大胡子,反而是文官那种周围剃的很干净,只剩中间一小撮的那样。 那少的可怜的胡子,配上他英朗的面容和高大的身形,阿凉无端的看出了一点萌感。 在她思考的时间,燕正雅和袁直已经搭上了话。 “本官惭愧,自上任宁州十几年来,从没巡视过宁州治下的各个县城,现如今宁州百姓的日子日渐好转,想起别 的县城,实在夜不能寐。” 袁直是个粗人,没读过多少书,也读不来,但他喜欢结交读书人。 十几年前,就有意和新任知府大人结交,但他一副不耐烦的神情,让他以为,对方和别人一样,看不起他们读书人。 他也就歇了心思。 可刚才这一席话,显得大人既谦逊又心怀百姓,和他记忆中的人相差甚远。 难道是时间过的太久,自己记错了? “大人言重了,快快进城!” 有了他松口,等待已久的马车这才动了起来, 行驶在宁城的街道上,阿凉又透过缝隙在观察外面。 很奇怪,那些士兵对老百姓的态度很不好。 但骑在马上袁直就跟没看到一样继续前行,就好像这种事很寻常一样。 还有老百姓对于士兵的态度,也算不上好,虽然害怕,但眼中的恨意不减。 定城划给大庸已经过去了二十几年,为什么这些人还这么仇视。 等士兵走远,他们甚至朝着军队的方向吐口水,这是多么侮辱人的一件事,但士兵们却好像并不在意。 第179章 未命名草稿 袁直带他们径直进了定城的县衙。 走了一路都没见有人出来迎接,燕正雅问出了阿凉心里的疑惑,“定县的知县不在吗?” 知府大人都进门了,也不见人出来。 袁直叹息,“余大人身患恶疾已有些时日了。” 什么病他没说,燕正雅也没问,反正已经到这儿了,该知道的总会知道。 定县的大小事宜都是袁直在做主,县衙里连个县尉,县丞都没有,可怜死。 晚上袁直设宴招待阿凉一行人时,才交代了定县的现状,二十四年前,永昭把定城交给大庸手里之后,只有知县一人走了。 下面的县丞,县尉,衙役等人都留下了下来,这原本没什么,大庸一样把他们作为子民看待。 毕竟定城是没有大庸人的,他们除了国籍变了,知县变了,别的没什么变化。 可也不知道县衙里留下来的这些小喽啰心里是怎么想的,私下煽动百姓,说他们是大庸抢来准备做奴隶的。 那时候新任知县还没到。 等袁直发现的时候,事情已经不可收拾了, 他只好强硬的用武力镇压。 县衙传谣言的人关的关,杀的杀,后来这事平息是平息了,可定城百姓对袁直的军队也到了又恨又怕的地步。 这都二十来年了,不仅没减轻,反而有越发严重的迹象。 什么仇的能让人记这么久,除了杀父母,夺妻子之仇,阿凉想不到别的。 谣言说大庸把他们当奴隶,可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们还在自由的生活。 哪里就有那么多的仇恨? “将军有没有想过,这些制造谣言的人根本就没除干净。” 袁直怔了怔,瑶头否认,“不可能,定州这种地方连大庸的人都不可能来,永昭人更不可能混进来。” 阿凉:...... 她说的是没除干净,不是说有永昭人混进来了。 燕正雅接了阿凉的话茬,“二十年前经历的那件事的很多人都还活着吧。” 那当然,袁直不明白狄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区区 二十来年,只要没意外都能活到。 “也许他们心里清楚自己被永昭抛弃了,也明白那什么奴隶传言都是假的,但他们的不想承认。” 他的解释也让阿凉恍然大悟,她一个现代人,可能不太理解古人所谓的落叶归根和归属感。 但燕正雅却懂。 定城百姓需要有人来承担他们心中的恨意恐慌,他们太怕了,既怕真的成为大庸奴隶,又恨永昭弃了他们。 永昭太远了,大庸的边境往后延伸了一个城池,他们恨不到。 所有这种恨转嫁到了定城驻军身上。 袁直愣住,随后喃喃 ,“原来是这样,他们也很可怜。” 可不就可怜,设身处地的想想,要是反过来,大庸的给永昭划分城池,也把百姓归到永昭,这其中有自己的话。 他也会恨的吧。 因为这个原因,众人的情绪不是很高,就连门口进了人都没察觉。 直到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自门口响起,众人才回过神。 “大人一席话,解开了某二十来年的心病,某悟了。” 阿凉偏头看去,从门口进来一个穿着大裘,让侍从扶着的中年男人,这就是余自省余大人,定城的知县。 “下官余自省拜见知府大人。” 燕正雅抬手的让他不必多礼,“余大人身子不好,无需那么多虚礼。” 宁州的官员体系一直很稳定,始终是那几个人,从没改变,就比如余自省,。 他是上京东余家旁支,寡母带大,又在二十三年前中了进士,次年寡母散尽家财求本家给谋了一个定城知县。 随后二十几年,他带着寡母在定城生活到现在。 估计上京的余家到后来的满门抄斩都不记得,旁支还有这么一个人物。 所有,算起来余自省在宁州的时间比狄池还要长,连狄池都被朝廷忘了,更别说余自省这种人。 清楚了定城百姓仇恨的原因,阿凉他们也不急了,这种事只能熬了,日久见人心吧。 说不定再过个二十年,定城人对军队依旧是憎恨的,说不定下个月就想通了呢。 阿凉总不能站在大街上给他们讲道理。 众人的话题自然而然的转移到了宁州城最近的改变,听完阿凉的叙述,最激动的当属余自省,他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燕正雅。 “大人,这位姑娘说的可真?” 真要修路?真要来定城收药材?自动开垦荒地了还有奖励? 虽然定州百姓对大庸人没好感,但余自省却从没因此有过怨恨,他只是自责,自责自己不能让这些人转变想法。 宁州的改变他们很早就有耳闻,他还遗憾他们定城离那边太远,没想到知府大人亲自寻来、 \"是真的,这些生意都是她的。\" 有了这话,余自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位姑娘才是真正的财神爷。 他刚要起身给阿凉行礼,被燕正雅拦住了。 “没必要多礼,凉姑娘是我挚友。” 这个接风宴其实大家吃的都不多,大多时间在说话,尤其是余自省,恨不得在席上就和阿凉签了契约。 他们去休息了之后,宴席只剩了袁直和余自省。 “自省兄真的相信有这么大公无私的商人吗?” 别人不知道,反正他袁直是不信的,老百姓采的药材只要符合条件,全部收完。 更夸张的还说,只要开垦了荒地,粮食种子免费发。 怎么想都不是一个商人能做出来的事,也没见过哪个当官的如此为老百姓着想的。 余自省虽说身体不好,但他的观察力和思考力甩了袁直不知多少条街。 他用勺子拨弄着眼前碗里的羹汤,语气肯定道,“他们没必要说谎。” 说谎对他们没好处,契约是按狄池的名义签的,只要他们敢违背契约,定城的百姓就能找到宁州府衙去。 这对狄池来说并不是好事。 “可这些人是永昭人,狄池.......\" 他的话被余自省厉声打断,“袁兄,慎言!这是我大庸子民,从二十四年前起就是了。” 袁直被他吓了一跳。 随后泄气一样的靠在椅子靠背上,语气复杂的说,“可你看他们那个样子。” 他对这些人的感情很复杂,要说讨厌吧,谈不上,都是可怜人罢了。 喜欢?当成大庸其他的百姓一样,又做不到。 第180章 阿凉一行人在定城待了五日,就要出发去下一站了。 余自省的病并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定城没有什么好大夫,且和百姓之间的矛盾很深,这才耽搁了。 走时,阿凉给了他一封书信,让他有时间去宁州的神医堂看看,顺道带几个人过去识几天草药。 其实阿凉不相信,定城的所有人都对官府有意见,她就不信,没人不想过好日子。 老人她不敢保证,可没经历过那些是事的年轻人,想出去闯的年轻人,怎么可能甘心一辈子如此生活? “袁将军可适当放松城门口检查。” 在城门口,阿凉靠在车辕上指了指城墙上巡逻的士兵,她出声建议。 “那怎么行,这些人这个态度,要是不管,他们能直接跑了!”别的建议袁直都很干脆的答应,但这一条让他的反应很大。 这就是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最大原因,阿凉扶额,最近几天,她把这件事给忘了,刚才出城看到官兵才想起,没办法,只能在城门口跟袁直辩驳。 “将军,我们虽然没干涉人家的生活,但却像畜生一样把他们圈养着,不管出城还是进城,检查的那叫一个严格。 您觉得这样合适吗?谁想过官兵整天在身边晃悠的日子。 我没猜错的话,定城城外的村子里,你也三天两头的派人去查问吧?” 袁直没有反驳,他确实是如此。 阿凉轻轻的笑了一声,很短,但很急,“至于您担心的 逃跑问题......” 右手有节奏的敲击着车辕,声音随着的敲击声而出,“想跑让他们跑就是了,跑到哪里还不都是大庸的子民。 他们能跑出边境线吗?就算他们跑到了哪里,有本事还越过边境线回到了永昭,你觉得永昭人谁还会记得他们是同胞? 就算记得,永昭人真会轻易接纳他们吗?会不会把他们当做大庸的摊子。” 她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让袁直无法回答,他心里很清楚,这些人回不去。 阿凉面向定城,眼里的怜悯之情很浓,“大庸人防备他们,永昭不要他们。” 憋的太久,可不就成了变态。 这话可太能触动人心了,原本对定城百姓无感的影三都觉得可怜。 想象如果自己被殿下送给别人,别人还处处防备他,殿下也以为自己已经效忠了那人,两头都如此。 可真是...... 心酸得紧。 这次袁直没有直接反对 ,他垂头沉思了一瞬,然后抬头沉重的看了阿凉一眼,“姑娘的话,本官会认真考虑。” 这就够了,阿凉钻进马车,“出发!” 他们说话时,燕正雅和孙宇寰淡定的在马车里对弈,压根就没打算出来。 等马车走远,袁直还紧皱眉头站在原地不动,他看了一眼一直站在自己身边没出声的余自省。 他的身体依然不好,需要靠老仆搀扶才能站稳。 “你刚才怎的不说话。” “咳......”余自省低咳了两声,“说什么?” 袁直:......他朝天翻了个白眼,“别装了,你的病哪有那么严重,不就是点风寒嘛。” 至于装的就跟快要死了一样。 被戳穿,余自省也恼,他依然靠着老仆站着。 “那姑娘说的都有道理,我该如何帮,我很早之前就劝过你了,别这么极端。” “嗯.....那还是不是你说服不了我,口才不行。”袁直吐槽一句,转身进城了。 留下余自省和老仆风中凌乱,他.....他口才不行? 他扭头问老仆,“我口才不行?” 老仆低头笑的肩膀都颤抖了,忍了好久才抬头,“怎么可能,当年少爷您可是舌战整个余家。”才能得到定城的知县位置。 “哼!”余自省也哼了一声转身回城。 这一声哼也不知是在哼袁直说他口才不行,还是在哼曾经的余家。 老仆快步追上前去,只听风中传来老仆的疑惑声。“少爷,为何知府大人决定好的事,要让这女子传达?您和袁将军还很客气的听她说话。” 风中隐约传来余自省的声音,听不太真切,“因为啊,我们不是来聋子,更不瞎,宁州......” ...... 车队走出很远,孙宇寰和燕正雅的棋局才结束,他一边分棋子,一边感叹。 “刚才在城门口听了凉姑娘的一番言论,甚是愧疚,做为一个男儿,居然深困宅院。” 来定城之前,他根本不知道,定城 原来是这么来的。 亏他还觉得自己看了很多书,很有见识。 阿凉失笑,“这本是很常见的道理,只是很少有人换位思考罢了。” “接下来就是平城了吧?”燕正雅把手中的黑色棋子一个个放进棋篓,他不是那种一把直接放进去,而是慢条斯理的一个一个往里放。 “啪嗒.....啪嗒......”声在车厢里连声不绝。 “是啊,不知道平城是个什么样子,很期待。” 宁州治下三大县,栾县,定县和平县,前两个县都让人一言难尽,不知道平县会不会延续两个老大哥的作风。 给他们一个惊喜。 平城比栾城和定城距离宁州好远,且靠海,少山,少地。 也就是说,百姓基本都是渔民,打鱼为生。 好在这边的路况不错,没有别的县那么多山,这让燕正雅和孙宇寰好受多了,两人都是病患,马车 的行驶速度虽慢。 但两人整天窝在车上也难受。 也只有偶尔遇到村落,借住一晚,才能舒舒服服的洗澡睡觉。 就 他俩那身子,遇到河流想下去泡个澡都不敢。 还不如阿凉这个女子抗造。 平城和宁州别的地方都一样了,这里的村落尤其多,大多数人都生活在海边。 他们还没看到平城的城门口 朝那个方向开,就已经被鱼腥味熏得不敢大喘气。 阿凉三人还好,就是苦了外面赶车的影三和孙宇寰的小厮。 两人能憋气尽量憋气,阿凉看着难受,就让两人把鼻孔堵上,面巾都挡不住那味。 燕正雅和孙宇寰也难受,但两人都是做人主子的,且常居上位。 自是不会轻易让人看出来他们囧态。 阿凉忍着笑把燕正雅常用的手帕撕成小条递过去,“别忍了, 我都忍不了,何况你们两个金尊玉贵的爷。” 第181章 众人堵住鼻子才好受点。 他们没看的到平城的城池,也就不打算进去,反正太阳已经西斜,还不如借宿在这渔村算了。 听说今晚还要住这里,燕正雅浑身都是抗拒,他终于忍不住了。 “这种地方能睡觉吗。”味道不好就算了,环境也不行,脏兮兮的。 到处堆的都是死鱼和鱼内脏,还有很多架子,看起来是在晒鱼干。 阿凉越往里走眉头拧的越明显 ,这种环境住久了真不会得病吗? 西南本就多雨,潮湿,海边更甚,细菌也越容易滋生。 还有传染病.......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更沉,停住了往前走的脚步,向空气里开口。 “影一影二出来!” 两人也不知藏在哪里,阿凉的话音刚落,就跟幽灵似的落在了众人背后。 “带着你们主子和孙公子连夜进城,天黑实在没法走,就找个离这里远点的地方露宿。” 他们两人身体本来就弱,再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沾上只会更麻烦。 燕正雅明白阿凉的打算,她很明显要自己留下来。 他拉着阿凉的手,神情严肃道,“你要一起走!” 阿凉摇头,她手上力道坚决的拉开燕正雅的手,“你答应过我,有事听我的。” 这是阿凉带他出来的条件。 可这里的环境太差,你很危险! 阿凉笑着摇头,“放心,居然有人住,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说完挥手让影一影二赶紧带两人走,上辈子那操蛋的病毒,都没法让阿凉阳一次,她觉得自己的抵抗力还是不错的。 等他们的马车消失在黑夜里,阿凉才和影三继续往前走。 她很庆幸自己的态度坚决的让燕正雅返回了,这里的环境越往里环境是越差的。 等到了一家大门口看上去稍微整洁的人家时,阿凉深吸一口气,上前敲门。 此时的天色已经大黑,村里连个灯光都没得。 诡异到令人心发慌。 “邦邦邦....邦邦邦.......” 敲门声一声接着一声,仿佛里面人不开门,他今天就要敲一晚上似的。 阿凉敲了大概快一盏茶的功夫,里面才传来脚步声,伴随着苍老的妇人声。 “谁啊,来了!” “吱呀......”那年久失修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然后露出了一个很矮小,目测大概一米五左右的老太太。 对方真的很老,借着月光,阿凉能看出她眼底的浑浊和苍白又凌乱的白发。等她露出全身时,阿凉才发现,她并不是很矮,而是背太驼了。 “谁呀?” 她再一次问,那老妇人的眼睛是盯着阿凉他们的方向的,可眼里一点光都没有,还很呆滞。 她是瞎的...... 阿凉几乎第一时间就确定了。 她抬起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影三别出声,这个时候,女人声音对这妇人来说更安全。 “大娘,我路过的,想借住一晚。” 听到是女孩子的声音,还很清脆,老妇人猜测她年龄可能不是很大。 她紧紧抓着门板的手指才放松了不少,“快进来。” 她转身领着两人进屋。 阿凉能看的出来在,这屋子建造的时间很久了,屋檐留的很多,是为了防雨,可惜大概是因为主人眼睛不太好,保养的很一般。 里面一股木头霉味。 老人以为只有一个女孩子来接住,她摩挲着给阿凉倒水。 那是一个破了有一个缺口的瓦制碗的,倒完水,她又去厨房倒腾了一会,端出来一盘鱼。 说实话,很腥! 还没有入口, 阿凉都能想象到,这东西要是放进嘴里会是什么味道。 等一切待客流程都走完,老妇人才摩挲着打算坐在一边的凳子上。 没想到,那是个瘸腿凳子,差点摔倒在地,还是阿凉眼疾手快拉住了,“大娘,小心。” 这大娘有些羞赧 , 她调侃自己,“年纪大了,眼睛不好,脑子也不咋有用了,都忘记家里只有一把好凳子。” 阿凉看了看自己屁股下唯一腿全乎的凳子,把对方那扶到自己身边坐下。 “这天都黑了,姑娘怎的还赶路?” 阿凉可以把声音放欢快,脆生生的,就跟个黄鹂鸟儿似的好听,让人一听就是个涉世不深的姑娘。 “大娘,我去平城的,寻亲!” 一听阿凉是去平城的,大娘右手里的茶壶差点甩出去 ,她的理智回归的很快,连忙抬起左手压下了自己右手。 这可是家里唯一值钱的物件了。 等她摩挲着把茶壶放在桌子中间,才伸手摸阿凉的手,可一着急,就更摸不到。 阿凉只好主动抓住对方的手,“大娘,您别急,有话慢慢说。” 老太太用力握着阿凉的手,用力的阿凉都能感受到她手上纹路的走向。 “可不能去,可不能去,可不能去啊......” 阿凉回头和影三对视一眼,随后温声问道,“平城怎么了,为何不能去。” 老太太的情绪很激动,口中只重复说不能去不能去,阿凉也问不出来原因。 最后阿凉耐着性子哄了她去休息,还跟老太太保证自己不去平城,等她从老太太房间出来,才对影三说,让他给影一传信先别进城。 这平城里到底有什么能让老太太害怕至此。 阿凉也不着急走了, 她打算 留在村里搞搞清楚。 这一晚上过的很慢,阿凉睡不着,一来是味道不好闻,再来就是床榻太硬。 她在黑暗住苦笑着吐槽自己矫情,这才多久,就忘了以前的苦日子,六岁之前,她住的连这都不如。 果然由奢入俭难。 天刚蒙蒙亮,阿凉就能听到村里人的活动声,和昨晚的寂静相比,这个时候的渔村还是很有人气儿的。 她迅速起床,稍微整理一下头发就出门了。 昨晚天晚上,尽管阿凉已经大概看到了渔村的情况,但远远没有白天给人的感观震惊。 这里不应该叫渔村,和村子完全扯不上关系,叫垃圾场更为贴切。 或者屠鱼村也很确切。 雨,到处都是鱼,大的小的,死的活的。 每家门前都坐着那么一两个女人在杀鱼,是的!女人!没有男人。 这老婆婆家就她一个,听到脚步声 ,她抬起头朝大门边打招呼,其实阿凉已经走到了她眼前。 “姑娘醒了,现在还没有吃的,您稍等会。” 第182章 如此多的鱼,她说没有吃的。 阿凉不清楚原因,但也没问,她给妇人道了一句“大娘好”,就朝外面走去。 出乎阿凉意料的是,这个村里的男人很少,只有零星几个,这还不是最让她不适的,留在村里的男人多少有点缺陷,不是瘸就是瞎。 整个村里最完整的大概就是孩子了。 阿凉经过这些人的家门口,发现除了年轻妇人眼睛还好,上了年纪的基本都半瞎。 当然跟她借宿那家的大娘一样纯粹看不见的人不多。 对于穿着光鲜的阿凉,这些人都不太敢靠近,甚至说话不敢,还是阿凉硬挤出笑容,蹲在那些人身边搭话。 “你们好,我是借住在前面瞎眼大娘那家的。” 有个十三四岁的姑娘,看阿凉的态度很好,脸上刚扬起笑容准备说话。 被旁边的夫人瞪了一眼,她委委屈屈的撇了撇嘴,低头处理手里的鱼。 阿凉心里叹息,她想打听打听他们村里的事,可这些人不开口,该如何是好。 随后她想到自己昨晚提到平城,那大娘的反应,阿凉索性不走了,直接坐在旁边看她们处理鱼,她状似无意的说。 “其实我想去你平城的,但迷路了。” “啪....”刚才那态度极其不好的中年妇人,她手里的鱼掉进了眼前的木盆里,她好似被放慢了动作一样,僵硬的抬起一直低着的头。 不可置信的看向阿凉,“去......去平城?” 她的眼睛看上去也不太好,但却能看到阿凉模糊的身影。 阿凉微微皱眉,随即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她怀疑这些人的眼睛是被这环境影响的。 眼睛被熏到了? 阿凉点头,“嗯,要去呢,去投奔亲戚。” “你一个人?”那人环顾了一圈,没看到其他人。 阿凉诚实的回答,“不是呢,和兄长一起。” 听说同行的有男子,那妇人偷偷松了一口气,低头继续处理自己手中的雨。 阿凉:..... 原以为她能说点有用的,没想到就这?可这更让自己好奇平城到底有什么? 这种好奇心就跟羽毛挠脚心似的,让人抓心挠肝的难受。 阿凉已经没有最初那个想弄清真心的初心了,她现在只想八卦,真的,有些事往往就是如此,越是藏着掖着,别人越是想知道。 她也不打算委婉的打听了,直入主题问道。“平城到底有什么,能告诉我吗?” “反正你去了就是那小羊羔进了狼群!” !! 阿凉的眼神沉了沉,这是官员的问题了。 “我认识一个医术不错的大夫,你告诉我,我让他来你们村,给你们看眼睛。” 她一击即中,这种天大的诱惑,她就不信这些人不心动。 只是没想她没想到那女人嗤笑一声,“您啊,就别费心思了,想知道,多跑几家就知道了,何必说什么带大夫来。” 阿凉想反驳,想说她真的认识医术很厉害的大夫。 结果那妇人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只认命道,“治好了也没用,过几年又瞎了,花那钱作甚,且我们也没有钱啊。” 这是什么奇葩理论,阿凉有些生气,怎能有人不希望自己的眼疾好呢。 刚才那想和她搭话的姑娘,此时听到她娘亲这话,脸上的有些垂头丧气的悲伤,其中还夹杂着害怕。 显然她很明白,自己到了一定岁数也会瞎。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还这样,阿凉偏不去别家打听,她今天就跟这个冷漠的中年妇人杠上了。 “好吧,我摊牌了,其实我不是去定城寻亲,我是知府大人的亲信,他派我下来巡查的。” 旁边的姑娘早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此时双眼大睁的看向阿凉。 “嗤.....”这一声是从眼前妇人口中发出来的。 “姑娘,我虽然很少出村,也没什么见识,但也知道,天下就没有女子当官这回事。”还知府大人的亲信? 那个知府大人是个傻子吗,派这乳臭未干的丫头来巡查。 哈? 这样也不行?阿凉欲哭无泪。 “那行吧,你告诉我的话,我可以进城救回你男人和儿子!” 阿凉这回的话终于让中年妇人正眼看她了,“就你?”她摇头,鄙夷之情很明显。 她索性放下手中活计,和这姑娘好好扯皮,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姑娘今天缠上自己了。 阿凉知道她不信,直接朝远处喊了一嗓子,“影三,给婶子露一手。” 隐在暗处的影三,他真没想到有一天,凉姑娘会靠自己来证明她说话的真实性。 不过他还是认命走出来,看了看杀鱼大婶面前木盆里立着的一个生了锈的刀,然后手掌一伸来了个超远距离取物。 母女两人亲眼看着那刀就跟长了翅膀似的,稳稳落在这青年手心。 这种本事,谁来了都得喊一声“神仙!” 中年妇人终于不跟阿凉犟了,她站起身准备跪。 拜神! 阿凉的连忙拉住她,“大婶可别了,您就跟我说说平城的情况吧,说不准我真能帮你们。” 中年妇人的神情似悲似怨,阿凉在她口中听到了这个村子的故事,不!不光是这个村子,是平城治下所有村子的故事。 这个渔村有个很文艺的名字,叫安善村,名字谁取的,已经无从考证了。 这里的人和村名一样,过的安逸,也善良,平时都靠打鱼为生,活鱼,鱼干,咸鱼,海货之类的,不管什么拿到平城都城换钱,然后换粮食。 男人下海,女人在家纺织。 这种平静的生活在十年前被打破了,新上任的知县说,朝廷说了,平城以后出的海货全部上供,渔民都被他召集到平城内,组织统一出海打鱼。 半年只能回家两天,别的时间都在城里,见不得面。 至于村里的女人,则是每日每夜的杀鱼制海货。 那妇人说到最后眼泪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来,“可太多了,他们需要的太多了,我们达不到要求。” 阿凉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听完的,她鼻子发酸,眼眶发热,同时又愤怒得紧。 双手甚至因为愤怒微微颤抖,她拼尽全力才压制住放到背后。 第183章 平复了很久,阿凉才出声,“官府下达的命令?” 问完后,阿凉后知后觉的暗骂自己一句,蠢货!如此大事,若不是官府,谁有能力捂住老百姓的嘴。 若不是官府,怎会无人反抗。 事情已经交代完,母女俩又开始机械般的处理鱼,阿凉却没有动作,她一直站在她们面前,看她们处理鱼。 直到站到脚疼,她们早间的工作量完成,准备进门吃午饭,阿凉还是没有动作。 其实她这会的脑子是很乱,很多东西夹杂在一起叫嚣。 又感觉很空,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 “你,要进来吗?”那女孩怯生生的声音传来,她看向拉的目光是羡慕,是尊敬,亦是害怕,还有渴望。 诸多情绪夹杂在这一双现在清澈明亮,后期注定失明的眼睛。 阿凉猛地低头,随后转身,声音沙哑着拒绝,“不用了,我要走了。” 说完她快步离开了这里,甚至都没有去跟昨晚收留他们的瞎眼婆婆道别...... 看着阿凉干脆的背影,连回头一次都没有的走过晒咸鱼的架子,走过堆积如鱼内脏,直至走出村子看不到。 那姑娘还趴着大门,看向村口方向。 “娘,她走了。” 坐在灶间点火的妇人手一颤,火折子差点烧到手,她轻声“嗯”。 而后动作熟练的烧火,加水,煮鱼。 —— 阿凉一口气走了很远,她从早上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此时已经是下晌,她早就筋疲力尽。 可她心里难受,难受到想哭,想笑,想跑,想跳,想发泄,想杀人..... 相对于这些人的生活,阿凉甚至庆幸自己生在北方的那个山村里,她居然有了不恨自己那一对父母的想法。 哈!果然人的幸福感是衬托和对比出来的。 真讽刺。 她走到自己力竭,走到再也走不动,走到把身后一个个渔村甩在身后,再也看不到,终于才在一棵大树下停住。 阿凉扶住大树狂吐,吐到胃里只有酸水,吐到眼泪横流。 她才靠在树上坐在原地。 “影三,你见识过最苦的日子的是什么样的?” 背后默默跟着的影三摇头,他不知道,记事起,他就在训练,出师了就一直跟在太子身边。 除了太子的安危,他很少关注别的事。 不怕别人笑话,太子没出过上京之前,他也没出过。 没得到他的答案,阿凉也不失望,她低头看着地上沙子和土的混合物,沉声说。 “我以为我小时候过的日子,大概是最苦的,可没想到还是我太天真。”曾经庆州的灾民都没这些人苦。 “他妈的 !” 嗯?影三疑惑的看过去。 可阿凉没有解释的意思,她艰难的扶着大树站起来,“我们走吧。” 她的情绪已经平定,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燕正雅他们等到阿凉时已接近半夜,众人都熟睡的时候。 “发生了什么,为何不让我们进城?” 他们再有十里路就到平城了。 阿凉不想再提那村里的事,直接越过他爬上马车,“我睡会,让影三跟你说。” 阿凉这会很困,但精神又极度暴躁,整整一天什么都没吃,此时腹中早唱起了空城计。 但她懒得下去找东西果腹。 此时燕正雅已经简单听完影三的叙述,知道她没吃东西,就从自己的马车里端了一盘糕点过来。 这是阿凉专门给他和孙宇寰准备的。 “你怎么来了?” 阿凉掀开帘子看向下面站着的人惊喜道,心想燕正雅果然和别人不一样,要是别人得知了安善村的事,肯定会选择不打扰她,让她自己平息情绪。 没想到燕正雅却找了过来。 “给你送吃的。”他动了动端着盘子的右手。 “要上来吗?”阿凉歪头道。 两人虽经常同乘一辆马车,也会共处同一室,可燕正雅从未在夜间进过阿凉的卧室。 他耳根有些发热,“可....可以吗?” 有修养的人此时应该拒绝,但燕正雅选择丢弃那点教养。 阿凉让开身子,浅浅一笑。“怎么不能,反正我也睡不着,说说话吧。” 燕正雅坐定,把糕点往阿凉眼前推了推,“听影三说 了,是不是在自责?” “自责?为何?” 为什么阿凉要自责? “不是自责吗,自责自己来得晚。”他觉得,阿凉现在是个合格的上位者,野心满腔的时候,还不忘造福百姓。 看到安善村百姓的过成那样,她会自责。 毕竟宁州现在算得上是阿凉的地方,这些人完全可以称之为她的子民。 他没想到阿凉直接一个大白眼,附送自己一个“嘁”字。 “凭什么平城知府的罪,我要替他背锅。” 她从不会揽莫须有的罪在自己身上。 燕正雅笑了,不是宠溺笑,不是释然笑,不是轻笑,也不是微笑,而是大笑,没有形象的哈哈大笑,他甚至笑的五官变了形,鼻塌嘴歪。“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在夜里荒郊外尤其突兀,让马车外的几个影都戒备起来了。 “你干嘛,怪吓人的。”阿凉咬着糕点声音含糊的说。 他伏在小几上平复了好久才抬起头,眼睛贼亮,“你最近眼里心里全是为百姓谋福祉,让我差点忘了你是什么样的人,刚才自以为是说了那些话,抱歉。” “哼,为百姓谋福祉和有野心不冲突。”两个观念虽然不一样,但却是双赢的事。 双赢的事她为什么不做。 其实阿凉一直觉得,百姓和官员之间是合作关系。 她想立高位,自然需要得到百姓的支持,百姓支持她,她照顾他们,可不就是合作关系吗? 她的理想从来就是站在山巅,从没变过。 天亮后,大家一致决定进城。 几个影都从暗处转到了明处, 除了在山里练兵的影五,其他人这次全跟着。 听了安善村的事,他们就怕公子被抓去捕鱼、 大概是因为平城的人口少,这座城镇并不大。 和他们以为的里面腥臭的街道,到处都是海货摊子的情形完全不一样。 平城的街道相对于以前的栾城来说,干净多了,甚至还有很多小摊贩叫卖。 第184章 海神上岸 他们选了一家相对比较大 的客栈安顿,阿凉点菜时特意问有没有鱼吃。 那小二警惕的看了一圈四周 ,慌忙出声警告,“各位客官想死,可别拉上小的。” ...... 提了一句鱼就是想死? 平城周围大多不都是渔村吗,怎的城里就不能吃鱼,提鱼了。 “多谢小二哥提醒,不会有下次了,要是平城还有什么禁忌,还请小二哥一并提醒。”她递过去一角碎银子,态度诚恳道。 “这是谢礼。” 看着如此大方的丫头,小二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旁边倒茶的男主人,看对方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他才懵懵的下楼。 什么人家啊,打赏用的都是银角。 他老爹辛苦一辈子了,估计都没见过这东西。 他偷偷放进怀里,心想,可别被老板看到,那个老抠门,黑心的很。 “要不要让影一去县衙探探。”燕正雅提议。 安善村的人说村里男人都进城了,把平城说跟个魔窟一样可怕,可他们进城到现在,都很正常。 除了不能提鱼。 阿凉拒绝了燕正雅的提议,“再等等吧。” 等他们洗漱好,小二也送了饭菜上来,大概是那一角银子的功劳,让他态度很热情,摆好饭菜打算下楼时,又回身提了一嘴。 “明晚是半月一次海神上岸节,各位记得不要随便出门。” 他叮嘱完方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了,“害,那都是子时过后的事了,你们大概睡的啥都不知道。” 阿凉都没有问他什么是海神上岸节。 只感谢他提醒。 关上门后,她站在原地拧眉,海神上岸节,还是晚上,不能随便出门...... 燕正雅打断她的思考,“别想了,吃东西吧,知道是明晚子时就行了。”到时他们爬起来查探一番就行了。 菜品刚一入口,阿凉就点头称赞,“好吃!” 就是味道怎地有些熟悉。 “和上京口味相似。”燕正雅说。 孙宇寰又夹了一筷子,“没想到我会在平城吃到上京口味。” 很显然,不是厨子是上京人,就是掌柜是上京人,可上京人跑到这种地方谋生,委实诡异。 尽管味道很好,腹中也空空,但阿凉心中藏着事,随意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不管是栾城的动乱,还是定城百姓的仇恨,她都有方法化解,且都很轻松,说白了那都是生计问题,很好解决。 可平城..... 就跟个迷城似的,神神叨叨不说,秘密还挺多。 她来看过文书,平城的知县叫刘见,任职的时间却短的很,只有一年多。 他是唯一一个被贬到此处的官员,说起来,他的被贬和的燕正雅阿凉还有点关系,他原本是昌州同知。 前年的江南四州遭灾,燕正雅赈灾完回京时,处理了不少官员,有贬官的也有流放的。 这刘见就是那个时候被贬过来的。 这人的没人大恶,也就是对赈灾之事不太上心,要说被贬,大多原因是被自己上司牵连。 要不就不是贬官这么简单。 平城的事或许和他有关系,但绝不是直接关系,毕竟他才上任不到两年,安善村的那妇人说已经持续了十来年。 阿凉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不知道自己在急躁什么,总之很急。 她每时每刻不在思考,这背后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海神上岸这日,外面街上的小摊贩收摊很早,阿凉一行人刚吃完饭就待在一起准备直接等到子时。 亥时处,店小二偷偷溜上来再次提醒,“客观,切记今晚不可点灯。” 得到保证他放心下楼了,殊不知他这一次次的提醒反而让阿凉觉得怪,哪有一件不能做的事,别人会两天内提醒三四次的。 他们不知道越是这样,越让别人好奇吗? 什么是心理暗示,这就是,一件不能做的事,提醒一两次便罢,说不定别人不会在意。 可见面提醒,见面就提醒。 他确定不是在暗示让阿凉一行人去探究吗? 这就好像家长一直念叨好好学习,向谁谁学习。 本来喜欢学习的人也会烦,本来两人没仇,那被念叨的人也会仇视那谁谁一个道理。 能给客栈看到的,他们一行五人,阿凉 ,燕正雅,影三和孙宇寰主仆。 五人轮流守夜睡觉,子时很就到了。 阿凉被摇醒时,只听外面的脚步声和车马声很明显传来。 “来了?”阿凉一骨碌从榻上翻起,她来到窗边和孙宇寰一起往外看。 只见街道上一行人行过,队伍之庞大,让阿凉震惊,目测过了百。 “往城外去的。”燕正雅在她耳边轻声道,温热的气息让阿凉耳朵痒的不行,她不由抬手挠了挠。 “要跟上去吗?”孙宇寰有些跃跃欲试。 阿凉都不想打击他,就他这个身子,还学习人家跟踪,到了外面冷风一吹,他一个咳嗽,他们不暴露谁暴露。 但跟是必须要跟的。 其实让几个影随便谁去都可以,但阿凉很想亲自去看看,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 什么海神上岸,她是半个字都不信。 燕正雅一看阿凉的眼神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他也不劝了,只让影二影三和影六护好人。 她的改变让阿凉不适应了,“你怎么不劝?” “你哪次听过?” 阿凉:....... 好呗,她确实没听过他一句话。 这群人都是渔民,其中夹杂着衙役,耳力没有几个影那么恐怖。 所以,他们三个带着阿凉很容易就跟在了这些人背后,出了城,目的很明确,就是海边,往海边去了。 阿凉疑惑的不行,他们车上传来阵阵 的鱼腥味,无不在告诉她,这就是渔村处理好的鱼。 为什么又拉到海边来? 阿凉原本以为是知县想把这东西卖到内地去,毕竟他们告诉渔民的有句话说的没错,海货确实在别的地方值钱。 所以用来牟利她很能理解。 可拉到海边就离了大谱了,这可是渔村男人们辛辛苦苦打捞上来,妇女儿童亲手收拾出来的。 干净程度可想而知。 事实证明,这些人做的事的确离了大谱,只见他们把一筐筐咸鱼都抬上了渔船。 或许是今晚的月光不太亮,阿凉看不到的 这些渔民抬鱼上船的表情。 第185章 很行 “有办法搞到船吗?”阿凉悄声对身边的影六说。 她要跟上去,看看这些人到底想作何。 “现在是晚上,还在海上,不安全。”影三不想让阿凉涉险,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那宁州绝对会比以前还乱。 “无碍,你也说了天黑,多一艘船他们不会发现。” 影三到底拗不过阿凉,他点头让影六去寻船。 当阿凉他们终于坐上船后,那些载着鱼的和人的船都已经走了一刻钟。 尾随着他们方向,阿凉他们大概有了一个时辰停了下来,因为前方渔船也停在不远处。 隔的老远,阿凉看到了他们的动作,果真如自己猜测的一样,他们把鱼投进了大海。 此时,她的愤怒达到了极点,怎么如此耍弄人呢,怎能把这些人不分昼夜打上来又让妻儿费尽心思处理好的鱼,就这么投进海里。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影二戒备道,“有东西上来了。” 他和影五两人合力把船往后划了一段距离,离那些渔船又远了一截,但阿凉还是能看到前方情景。 只见前方那些鱼投下去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个很大鱼,它和章鱼很相似,有很多触角,身体又像章鱼的样子。 奇怪的紧。 很奇怪,这东西不攻击渔船,它就跟有灵气的似的 ,触角上缠了很多蚌壳,一边乖巧的把蚌壳扔上船,一边又张着嘴,任由渔民给它嘴巴里扔咸鱼。 这..... 阿凉惊讶,海里还有这种鱼? 天知道,上辈子作为一个内陆人,她真对海里的鱼类了解不多 。 连海洋世界都不太敢看,深不见底的海水,还有海底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生物,她看一次头皮紧一次。 要不是现在是晚上,看不清海面,她根本不敢上这种渔船。 “这是交易,他们在用鱼换那怪鱼手里的蚌壳。”蚌里有珍珠,很多人都知道。 这个时代,还没有人会人工培育珍珠,珍珠只能从渔民手里得,但数量太少了。 专门的采珠人一年捕不到一颗上品。 这是真正的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一辈子的买卖。 能得到珍贵全靠运气。 阿凉没想到,平城有人居然能找到如此灵气的鱼,她盯着远处忙碌的船队,眼皮子跳了又跳。 这怕不是从小养的,训练的.... 也只有这个说法解释的通了,海货买卖得来的盈利那些人根本看不上,他们要的珍珠。 卖到上京世家,一颗千金的珍珠。 “回吧!” 阿凉回头,再也不想看那场景的, 她说不清什么心情,总之很复杂。 安善村那些人那么努力生活,到头来吃的还不如海底的一个宠物。 要是幕后人按市场价收购咸鱼来喂这条鱼,给渔村村民一点生路,阿凉其实很想夸他一句好人。 自己有脑子赚大钱不说,还能让村民喝口汤。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如此,那一筐咸鱼倒进那巨兽嘴里,阿凉自己都看着不忍心,不知道这些渔民此时的心是不是在滴血。 船靠岸时, 天际已经有了一丝泛白,阿凉着急。 “进城的路不近,我们回去天肯定大亮了,会不会被发现。” 影三一句,“无碍。”然后三人轮流扛着阿凉急速飞驰。 ..... 没错,就是扛着的,阿凉在客栈差点没把胆汁吐出来时,后院小二哥正在起床。 “也不知昨晚这些人有没有动。”他喃喃。 掌柜交代的任务他算是完成了吧,唉...... 小二哥送热水时看他们的眼神明显带着探究,阿凉一行人假装不知,这人是敌是友暂时无法判断,还是等对方先憋不住再说吧。 店小二也看不懂这些人到底这两日有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又不好开口问。 掌柜又是一副打死不露面的态度。 就在他第二次上楼送早食时,热情的问了一句,“各位客官昨夜的睡的可还好?” “好,还得多谢小二哥前几日的提醒,我们昨夜早早睡了。” 店小二:........ 大可不必这么诚实...... 他下楼往后院方向去进了一间屋子,阿凉示意让影三去看看。 影三潜在暗处听到里面人的说话声,“掌柜,你的办法也不灵验啊,这些人昨晚压根都没出过门。” 另一道声音随之传来,这次是个年轻公子,“你个傻子,人家出门了还能告诉你?出去出去出去,不要打扰我看书。” 小二哥噎住,不是您费尽心机让我给别人线索,现在事情都结束了,怎地又不着急知道结果呢。 要是别人估计还以为您有多好学,要不是我知道您的德行。 影三回来的很快,把他听到的都告诉了众人。 阿凉除了知道消息是被掌柜故意透露给他们的,别的一概不知,连掌柜身份都不知。 “要不把那掌柜的抓来问问?” 反正平城这件事迟早要处理,对方能给他们透露消息,就算不是好人,最起码不是官府的同伙。 阿凉此话一出口,燕修然还没表态,一路上一直装透明的孙宇寰瞬间举手,“我同意。” 嗯? 看到众人目光齐刷刷移到自己身上,孙宇寰不自知的动了动,“怎....怎么了,不行吗?” 阿凉只是笑眯眯不说话,燕正雅替她开口,“行,很行。” 绑一个人对影三来说,简单的好比喝水,但当他看到即将被自己绑的人的脸时,他沉默了一秒。 他一个暗卫都忍不住想酸一句,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阿凉和燕正雅更是一副被雷劈了的神情,“殷奉?” 殷家嫡长子,江南灾情过后就留在江南任职,去岁燕正雅和整个殷家叛逃后,他就失踪了。 没想到躲到西南来了。 “凉姑娘,呵呵......呵呵......?”此时燕正雅是狄池的样子。 殷奉被绑着双手,站在众人面前尴尬的笑笑。 “这客栈是你的?”阿凉没有问他为何不去投奔燕修然,窝在大庸最南边的一个最惨的小城里。 但她不 问,不代表殷奉不会说。 他只好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 第186章 刘见,你个贱人 殷奉在江南收到燕修然的书信,本来是要前往西北的,结果他一个没有武功的文弱书生被几个土匪劫道了。 这原本也没什么,舍点钱财而已。 没想到那几人看到他长的不错,竟然起了要把他卖进那种地方的心。 他堂堂殷家嫡长子,自然不能忍,就拼死反抗,但对方人多势众,他根本不是对手。 就被这路过的平城客栈老板给救了。 “不对啊,这里的老板跑到江南去?”阿凉不信,太不合理了,西南人很少出去,从宁州的商户就能看出来。 何况是个小小的客栈老板。 “害.....是个可怜人,跑出去是为了寻女儿的,他女儿失踪好几年,有点钱就满世界找。” 原来如此。 “他为了救我,被打成重伤,还想回家,我就改道来了西南。” 他怕他女儿要是回了家看不到自己。 老掌柜回来没多久人就没了,弥留之际求殷奉帮他守着这店,就怕女儿回来没家。 “城外海上的事你都清楚吗。” 殷奉苦笑着摇头,“我只知道他们半月出一次城,具体做什么并不敢查。” 他一个人手都没有,去哪里查,一不小心连命都没了。 阿凉很确定,平城指定是官商勾结,搅和到一起了,刘见才来任职不到两年,这事不可能是他牵头的。 估计他这知县也就是个摆设,真正的话语权在别人手里。 “这城中最有钱有势的是哪家?”阿凉问。 “文家,文经武。” “做什么生意的?” 这本来很好回答的一个问题,没想到需要殷奉冥思苦想。他想了好一会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不清楚,城里好像没文家的生意,但他们家就是很有钱有势,我刚来的第一天,就被老掌柜交代,平城最不能惹的就是文家。 你们还不知道吧,文府周围10尺之内是不让人靠近的。” 如此霸道? 大街上还不让人走。 “那刘见呢,官做的如何?” 说到这个,殷奉直接笑出声,“城外渔村的情况你们也清楚,就是官府的命令。” 不是跟文家一伙的,就是被威胁了,无非这两种情况。 阿凉皱眉,这件事很棘手,如果打起来,他们就这几个人怎么应对。 当然也可让燕修然直接亮出知府身份,只是保险起见,阿凉还是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是最偏僻的西南,如果对方狗急跳墙,直接杀人,他们逃不了的。 还有一点就是文家,他们搞那么多珍珠,要是说上京没人,谁会信。 “找个机会,把文家家主偷偷抓来?”这事又不是没干过,阿凉熟得很,但被燕正雅拒绝。 “不行,文家和别人不一样,他们背后必然靠着的上京人。”如果现在打草惊蛇,那他们宁州偷偷摸摸发展一年多,全白费。 文家的出事,肯定会有人来查。 定城的珍珠是那人的摇钱树。 他说的话没有错,但阿凉却持有不同意见,“也许没有那么糟糕,上京东现在是什么样子,大家都看在眼里,谁敢冒头说自己有钱。 就算说了,他们还如此折腾平城百姓,你说燕子实的性格,会不会再来一次抄家? 这个时间,谁敢露把柄,除非是真不想活了,这个暗亏他只能吃下。” 这么想也对,但太冒险。 燕正雅的担心阿凉能理解,但不能丢下平城不管, “要不我们搬救兵吧,定城的士兵多,求助袁直,或者这件事直接交给余自省和袁直,咱们不露面。” “可。” 燕正雅稍微思考了一瞬就同意了,只要余自省找个借口来走一趟平城,假装发现这些事,看不惯,然后上报给知府。 就算文家是被知府处置的,幕后之人的目光也不会注意到宁州。 定城知县是余自省,京中都没人了,他们想报复也没地方报复。 袁直他们更不敢,人家隶属西南戍边军队,背后人的手伸再长,也不敢朝军中下手。 毕竟边关将领和京城武将的性质可不一样。 这个办法既然燕正雅也赞成,他们就让轻功最好的影二跑一趟。 定城和平城的间隔距离并不远,他们用时久,是为了照顾两位病号的身体。 影二走后,阿凉一行人闲了下来,有了殷奉的掩护,他们根本不怕有人认出。 平城白天真的很普通,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阿凉甚至还换上男装出去转了转。 燕正雅就没了这个机会,他在殷奉面前还做狄池打扮, 要是在街上被人认出来就不好了,还是低调点好。 七日后,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进了平城,一路往县衙方向去。 起初城里百姓并没有在意,毕竟住在那个方向的有钱人挺多,直到一个病恹恹的中年男人下车。 他也不进去,就站在县衙门口大骂。 “刘见你个鱼肉百姓的贪官,你给我出来。” “你别做缩头乌龟,你做的事我已经查清了。” “咳咳......咳咳......”一连串咳嗽过后,他接着骂,“你个贱人,从同知被贬到这里,不知道感恩就算了,你还如此磋磨百姓,让他们没日没夜的制海货。” 不一会,余自省身边聚集了一大堆人,都在猜想这人是谁,怎的如此头铁。 城外渔村的事是能说的吗,他们偷偷摸摸都不敢私下讨论,这个人直接在大街上嚷嚷出来了。 “我告诉你,虽然咱们同级,但我已经把这件事上报到宁州,知府大人会治你.......” 就在余自省骂到口干舌燥,以为刘见装死到底,不会出来时,县衙出来一群人。 准确的说,是出来一群衙役,全部手握兵器。 “你是谁,敢骂我们大人。” 余自省并不怕,当他从送信的人口中得知平城百姓的情况时,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两县作为邻居,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这些情况。 实在羞愧。 听到来人问话,他看都没看领头的一眼,双手往后一背,头颅高高扬起,眼睛看天。 高傲十足。 “本官定城知县余自省!怎么,你们这阵仗是想拿我?” 阿凉一行人此时就在人群中围观,看到余自省的表现, 她心里竖大拇指。 第187章 快请余大人 领头的没想到这人和自家大人平级,也是个知县。 他迟疑了,总不能真的给捉了。可也不能任由他在这胡言乱语,他只好转变态度。 “原来是定城的余大人,快请快请,随属下进衙内见我家大人。” 他想着,不管如何,先把这人给弄进去,余自省不是个傻的,他只带了一个老仆。 “本官就在这等着,你进去让刘见亲自出来给平城老百姓一个交代。” 他都这么说了,周围的平城老百姓没有一个发出声音的,就连义愤填膺的表情都没有。 平静中又带着麻木。 显然不信余自省能给他们做主。 领头人头大,这叫什么事啊,自己总不能大街上动手。 就在两方僵持不下时,有人出声了,是个人群中的年轻公子,从面相上看年龄估计都没燕正雅大。 他对的那带头衙役说,“王巡检,您发什么呆呢,怎么不告诉余大人,昨晚许大人和家父通宵畅谈,现在酒还没醒。” 他说完又连忙替父请罪,“大人恕罪,家父平时爱喝点酒,没想到许大人亦是,两人成了酒友,耽误许大人上职,是家父的错。” 这位王巡检得了这年轻人的提示,连忙附和,“是是是,我是怕余大人怪罪许大人,因此才......” 一句话把自己的无礼推脱的干干净净。 阿凉观察离自己不远的年轻人,长的不错,嘴唇不知是天生微微上扬,还是他自己故意的,总是给人的感觉亲切的紧。 衣服颜色看上去很大众,但阿凉最近见识也不少。 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江南着名的苏锦,苏锦本是大多为女子织的,所以色彩很鲜明,可这人却一身天青色。 很明显是专门找人定制的。 文家。 几乎在他开口时,阿凉就确定。 台阶已经给到余自省脚下了,只要他走一步,这件事就可以解决。 可没想到余自省根本不接这位王巡检递过来的梯子,他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老仆。 只见老仆淡定的从马车上,依次搬下来了小桌几和一个垫子。 最后是茶具,这是...... 要当街煮茶? 阿凉是真开始佩服余自省这个人了。 “不急,本官正好口渴,在这煮茶等刘大人酒醒。” 这一动作也打了王王巡检和文家那位公子一个措手不及。 两人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应对,就连躲在衙门里听到下属报告的刘见也傻了眼。 “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非要本官亲自去接不成。” 手下喏喏地不敢说话,这种他们可没权利说话。 刘见也没指望他能给出什么好办法,只让手下从后门出去,去文府讨个主意。 等手下走了,刘见才心事重重的坐回椅子,他总觉得这事不对。 余自省一个定城知县,怎么会往平城这边走,他说定城不怎么太平,余自省的身体还不好。 哪有精力来平城管他们的事。 刘夫人端着造型精致的点心来到书房,看到他这副样子,忧心道。 “老爷,门口那人真不管了?” 这眼看就要午时了,总不能过了午时 还说刘见没有醒酒吧,那也太荒唐。 阿凉忍笑忍的很辛苦,这余自省也是绝了,居然能想出如此损的办法,不管对方说什么,他就是要跟刘见对峙。 且当着众人面。 文家家主文经武听到这个消息,大骂刘见蠢才,刚开始把人直接弄进去就行了,干嘛还要让王巡检跟他在门口理论。 现在好了,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怎么收场。 难道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人弄进去? 那样后面余自省掉一根头发,他都可以说是平城县衙做的。 “这余自省不要太聪明。”阿凉悄声对燕正雅说。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种不起眼的小人物,他们的智慧比上京某些高官都强出不少。 就算是宁州曾经的假狄池,谁又能说他不是个人才呢。 在县衙着急的刘见,把破局的希望寄托到了文经武身上,指望他能给自己解围。 可文府回的消息却是让他自己解决,文经武的原话是,“县衙那么多官兵,对付不了一个体弱的书生和年老的仆人?” 他的话把刘见吓的一个趔趄,他扶着案桌颤抖着声音,不可置信道,“他.....他.....他想让我在众目睽睽下谋害朝廷命官?” 这..这也太丧心病狂。 刘见并不是傻子,他只是胆小,此时,他很清楚,文家这是要舍弃自己了。 他们为了除掉余自省,居然要舍了自己。 底下传话的人早不是他派出去的属下了,而是穿了一身衙役衣服的文府二管家。 看到刘见已经开始六神无主,文二管家冷静提醒。 “大人,杀人难道只有动刀子一种吗?听说余大人身体不好,只要他住在县衙,让他消失的办法多的很,您在怕什么? 这点小事,总不能让宫里的太妃娘娘亲自来吧,您的家人......” 他们的威胁,刘见如何不知道,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就好比刚来到平 城,他们给的那诸多银钱一样,没有拒绝的资格。 宫中的管太妃,她的女儿听说指给了左相的嫡次子,不管是公主还是太妃,亦或是左相,哪一个人都能轻松碾死他。 何况还有妻儿。 “我明白了。” 余自省说在县衙门口等,他就真的 等了,还悠闲的煮起了茶,有那好事者直接在周围摆起了小摊。 “花生,瓜子,花生,瓜子便宜便宜咯......客官来点吗?” “嗐....你这货郎还挺会做生意,给我来点。” “平城终于有点子热闹看了,平时那真叫一个死气沉沉。” “唉......说这些干啥,小心祸从口出。”有人提醒。 他们平城不正常,谁都知道,可小百姓也没胆子去求证,就怕小命因为好奇心给葬送了。 一时间,喝水嗑瓜子都有,甚至还有人学着余自省的样子,直接席地而坐。这架势,看起来他们今天是打算陪着余自省等了。 第188章 死了也无人在意 时间已经过去两个时辰,就在众人以为刘县令不会出来了时,县衙大门里忽然传出一阵笑声。 “哈哈.....余大人.....余大人见谅,本官来迟了,快请进快请进。” 阿凉抬头看去,只见县衙快步走出来一位年纪不算太大人,个子很高,一眼看过去,觉得对方像个无关,和读书人完全搭不上边的人。 他满脸笑容的朝席地而坐的余自身走过去。 余自省坐在原地喝茶,看到刘见出来,他也没起身,只是懒懒的掀了掀眼皮。 “刘见?” 刘见愣了一瞬,下意识的回答。“是我。” 随后他转身呵斥在旁边干站着的王巡检,“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余大人请进去,余大人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你们还让他坐在地上。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必拿你们是问。” 他这是打算强制带余自省进去。 王巡检一挥手,周围的手下往前涌去。 在他们的 手就要抓上余自省的胳膊时,人群里冲出来一个女子,“还请大人为民女做主!” 她是对着余自省说的,而不是刘见。 燕正雅看着跪在余自身脚下卖力的哭的阿凉,气到牙齿打颤,她怎能不跟自己商量就冲出去,如此猝不及防,让他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阿凉也不想这样,她是灵机一动才冲出去的。 要是这个时候不打断这些人,余自省必被带进县衙,到时候有点意外,那她就是罪人。 这一变故把刘见吓了一跳,当然不仅是他,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哪里冒出来的? 余自省看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的人,瞬间就认出来这位的身份。 他后退一步,认真的打量了一番眼前人,沉声问道,“你不是男人吗,怎么自称民女?” 这个问题,嗯...... 就也让吃瓜众人不理解的,大人你不先问问有什么冤情吗。 阿凉抬手捂着脸,凄凄楚楚的诉说自己的遭遇。 “民女家是安善村的村民,大人啊,我们是真活不下去了,没日没夜的杀鱼,村里环境不好,好多人都瞎了,父亲哥哥好久没回家。 呜呜.....我不想变成瞎子,呜呜.......大人救救娘亲跟奶奶。” 城外村里的生活环境和村民的遭遇,其实城里很多百姓都知道,更何况县衙当差的。 可这种公开的事,没人敢说,没人敢提。 不知道真相人以为,他们是海神选中的,就是为侍奉海神。 知道真相的人更不会提 ,这不仅和他们的利益相关,更和性命相关。 谁敢让让一个字,官府和文家都不会放过他们。 “唉.....城外的惨状本官来时也看过了,这不是来给你们刘大人理论了吗,他这两年在平城也太懈怠了,连渔村这情况都不管。” 阿凉哭着摇头,“大人,没用的,我们村的罪魁祸首就是官爷们。” 哗! 人群一片沸腾,不是因为知道真相而震惊,他们震惊的原因是,这女子居然敢当刘大人的面说出来。 “血口喷人!”最先出声的是刘见,他死死的瞪着阿凉,那眼睛都在冒火了。 “荒唐!” 这一声是余自省发出的,他抖着手指指向阿凉,任谁看了都会认为这是被气的,“姑娘,话不可乱说,你可知污蔑朝廷命官是什么罪名吗? 轻则杀头,重则流放。” 阿凉面向余自省重重的磕了一头,声音坚定。“民女绝没有食言。” 在场的人谁都知道她没有食言,可这胆子也太大了,告官? 她是真不怕这位余大人走后,她们家被报复啊。 她都如此说了,余自省只好佯装无奈的看向刘见, “刘大人,刘兄,你看这......” 意思很明显,你给个交代吧,作为一个好官,人家百姓告到我这来了,我总不能不管。 刘见要气死了。 眼看余自省要被自己弄进县衙,可却被冒出来这么个人给打断,再说,渔村的命令可不是他下的, 这种事都持续十来年了。 他来到平城还不足两年,她可真敢告啊。 现在面余自省的咄咄逼人,让他给个说法,他怎么给,难道要承认这些罪行吗,不,必然不能,那样他就真翻不了身。 要推到文家身上吗,也不行,管太妃的一句话,他们刘家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刘见此时的脑子转的飞快,他就在想怎么保住文家的同时,还能把自己摘出去。 至于这告状的女子,哼,他眼睛微眯,余自省能护她一辈子吗? “余兄,你应该很清楚,我刘某人来平城不足两年,可渔村的情况十年不止了,怎能怪在我身上。” 他说是没错,但这种人更可恶。 刚来到平城就接手了上个县令的在做的事,他的恶难道就小了。 在阿凉看来,这种人比那假的狄池还可恶,那假的狄池知道自己没有才能,他干脆就撒手不管,什么事都交给下面人。 可这人,一来就跟文家搅和在一起,和上一任知县没区别。 面对刘见的解释,余自省并没有发表意见,反而是问跪在地上的阿凉。 “姑娘,你看这....刘大人说的也不无道理。” 阿凉抬头睁着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疑惑的问,“可是大人来的这两年,从没过问过我们村的情况,我们制鱼干的任务反而比以前更重了呢。 每次来拉货的都是衙门当差的,大人真不知道吗,要是这样,那大人也太可怜了,让整个县衙的官差都给骗了。 ......呜呜.....我们好苦啊......呜呜......刘大人好可怜.......” 见她又嘤嘤嘤的哭起来。 众人:....... 你给刘大人想的理由真好,可问题是他敢承认吗,他敢把所有责任推到下面人身上吗。 刘见不敢,他来上任才多久,衙门别人当差多久,他是外地人,这些人是本地人。 如果他真把罪责全推到下面人身上,那他刘见往后的日子只会比死了更难过。 官大一级压死人? 那也要看在哪里,是个什么官。 他一个无人在意的知县,就是死了,也没人会在意。 第189章 这里是平城 面对诸多百姓,刘见进退两难,这件事怎么做都是个死。 最后他决定铤而走险,他忽的拉近和余自省的距离,神色阴狠,低声咬牙切齿道。 “自省兄,好好待在你的定城不好吗,非要来平城捣乱,既然如此......” 在余自省还没反应的时候,他又拉开了双方的距离。 他转身走到巡检司众人的身后,高声道。 “巡检司听令,本官刚才试探过了,这位自称是余大人的人是冒充的,给我抓起来!” “是!” 低着头的阿凉唇角微勾,她要的效果达到了,只要刘见敢动手,那城外的袁直带人冲进来的理由就正正当当。 一群人朝着阿凉和余自省主仆围过来..... 早在之前,阿凉就已经给影三使眼色,让他给城外的袁直报信。 她现在只要拖时间到袁直到来就行。 “等一下。” 刘见看向出声的女子,他温和的笑着,说出口的话却一点也不温和。 “这位姑娘说的城外渔村情况的,本官已经了解,把这位姑娘也带进去,待本官处理了假冒朝廷命官的恶徒,再来处理这件事。” 说完他一挥手,让赶紧动手。 阿凉着急了,这刘见也太贼了,竟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 眼看那些人的刀子就要刺过来,人群中的燕正雅和几个影已经往她这边靠了,阿凉急中生智大喊一声。 “文家,你和文家勾结,我都知道。” 这下全场安静了,众人就像被钉子钉住了一样,站在原地,他们都见鬼似的看向阿凉。 实在不明白,一个渔村女孩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她以为刘见肯定会好奇,她怎么知道,或是解释两句。 哪知他根本不接招,微微一笑,“动手,把她的嘴堵了。” ...... 看向人群中的燕正雅,她轻轻摇头,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燕正雅眼睁睁的看着官差把三人绑了往门里推搡,“袁直怎么还不来?” 他生气道,影三已经去了一刻钟,城门口处离县衙也并不远。 就在阿凉已经在心里计划,待会要怎么胡说八道时,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且慢,刘大人且慢。” 马蹄声,在平城从没出现过。 刘见也被吓到了,他惊恐的转身,只见街角飞驰过来一队人马。 这是军中人,他们很好认,军中人和一般士兵身上的气势完全不一样。 他闭了闭眼,心中叹息,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余自省是有备而来。 他完了! 到了众人眼前,袁直翻身下马,一套动作流畅无比。 “定城袁直奉命解救余大人。” 他的话让人群中议论纷纷,“原来是真的余大人啊。” “刘大人胆子可真大,敢说余大人是假的。” “这位袁大人的官职可不低呢,听说和知府平级。” 看到袁直一行人,一直没开口的余自省支棱起来了,他被绑着手,不能动,但肩膀很灵活,他三两下就从巡检司的人手里挣脱出来。 对着袁直就骂骂咧咧,“你还能再磨叽一点吗,我老命差点交代在这。” 众人:...... 阿凉想,这位大人,怎么没有他们在定城见的那么严肃。 来了更高的官,且刘见刚刚还对余自省动了杀心,余自省更不会放过他。 等场面被袁直控制住,他又返回去坐在自己刚才煮茶的位置。 “刘兄啊,你诬陷朝廷命官,这事可不小,还有城外余村的事,你真不打算说吗?” 刘见铁青着脸站在原地,任凭余自省问什么,就是不开口。 面对他如此态度,余自省也不生气 ,他反而转头问起了阿凉。 “姑娘刚才说的文家,是怎么回事?” 想要查文家得需要和由头吧,余自省这是在让阿凉胡编乱造一个理由。 “我的爹爹哥哥们都被关在文家。”她说,语气坚定的任谁都不会想到是她瞎掰。 此话一出,先前给刘见找理由的那位文家公子坐不住了,他满脸愤怒的盯着阿凉。 “胡说,诬陷。” 阿凉一脸委屈,“两个月前爹爹回家说的。” 平城大多数人都知道,城外渔村的渔民都在城内,但他们却不知道被藏在哪儿。 此刻听到这女孩的话,他们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文家附近不让百姓靠近,原来关了人啊。 这位文家公子大概长这么大,还没被人如此光明正大的污蔑过,他脸上的生气和屈辱不似作假,急于给家中摆脱这种莫须有的罪名,他居然把真正藏人的地点说出了口。 “哼,你根本就是在胡说,我怀疑你本就不是渔村村民,他们明明被关在县衙大牢里。” 人群安静了。 他们都一言难尽的看着眼前的文家公子,也不知该夸他聪明呢,还是该说他蠢。 能猜出阿凉并不是渔村人,却把真正藏人的地点说了。 这不是变相的承认文家和官府勾结吗? 刘见此时也不怕了,他甚至有些想笑了,不知文家主知道后会不会吐血。 他家不是被自己出卖,而是被亲儿子说漏嘴了。 余自省淡定的喝了一口茶,然后对袁直说,“劳烦袁大人的手下去文府走一趟。” 在众人辩驳期间,袁直并没有闲着,一会功夫,他手下的人把县衙大堂的案桌和椅子都搬了出来。 显然大门口要变成审讯大堂。 文家。 文经武此时还不知道,亲儿子已经把自家给卖了。 他抱着宠妾生的,刚得不久的小儿子在逗弄,“你是个有福气的,生在了我文家最辉煌时,以后定会出人头地。” 管太妃娘娘已经答应了,他的子孙会去上京,跟在公主殿下和驸马爷身边伺候。 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上京,他活了这把年纪也就去过两次,那真是......堪比天堂。 和经武的好心情不一样,他的正妻蓝氏此时有些心神不宁。 “老爷,妾身总觉得这位余大人来的也太凑巧了,刘见能应付吗?” “哼!”她的话文经武并不放在心上,他狂妄道。 “怕什么,这里是平城,就算他余自省知道全部又能怎么样。” 他有本事活着离开平城吗? 第190章 您啊,被骗咯 “老爷,老爷不好了。” 家丁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吓得文睿达怀中的幼儿扯开嗓子大哭。 文经武把孩子放在自己夫人怀中,然后起身快步走到那家丁面前,抬脚就是踹。 “老爷我好好的在这,什么老爷不好,会不会说话?没眼色的东西,没看的到吓哭了小公子?” 那家丁挨了几脚,心窝子疼的要命,但还是忍着跪好请罪,“老爷恕罪,是官府来人了。” 哪知听到这话的文经武心里更不顺,他抬脚又是两下子。 “官府来人有何好稀奇。”他文府天天都有官府的人出没,值得如此大惊小怪吗。 那家丁被喘得终于跪不直,捂着胸口蜷缩在地上,就在文经武准备让他滚下去时,门口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文老爷气性真大。” 来人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直接让人堵住嘴带走了。 留下一干女眷和几个小孩的面面相觑,连哭都忘了,等回过神时,人早被押出了大门。 文经武此时还是懵的,他不明白,只是一件小事,怎么刘见就处理不明白,还把自己抓了过来。 这些人是怎么敢的。 他愤愤不平的瞪着众人,显然很不服。 场面已经被控制住,阿凉早不演戏了,她淡定的坐在余自省刚才的饮茶位置上。 此时的余自省早坐在审讯人的案桌后面了。 “文老爷啊,你儿子亲口承认你伙同刘见囚禁了渔村渔民,可有此事?” ! 文经武睁大眼睛,嘴巴发出“呜呜”的声音,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 等士兵帮他取下堵住嘴巴的烂布条子后,他开口就是。 “尔等大胆,可知我是谁,我是在帮谁做事。” 他直视堂上的余自省,嘲讽道,“余自省,你一个小小的知县,可知挡了大人物的道,是个什么下场。” “嗤!” 余自省根本不把他话当回事,他眼神轻蔑,“你?就你?一个偏远小城的小财主,能认识什么大人物?” 简直笑死个人。 “说出来吓死你!” 文经武完全不怕,他知道,只要他说出那个人,这些人会吓到屁滚尿流,就和曾经的刘见一样。 阿凉没有出声,她安静的听这些人的对话。 说实话,她很好奇,文家背后所谓的大人物到底是谁。 “文老爷知道平城和上京城间隔多远吗?” 余自省的话让文经武愣住,不明白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说我现在要是定了你的罪,你背后的那位上京大人物,能不能千里迢迢来救你?远水救不了近火的道理三岁小孩都懂啊,文老爷。” 文经武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余自省一个小小的知县,他不怕吗? “你不要命了?”他问。 哼! 余自省好笑,这人就是个傻的,他按照大庸律法办事,朝中谁敢找麻烦。 就算那人想追究,但他敢把这件事弄到人尽皆知吗? 不说这些年年为了养着那怪鱼死了多少渔民,就是城外几个渔村的人过的那生活,都够他死十遍八遍。 “行了,赶紧说吧,你身后的人现在可救不了你。” 文经武很此时亦不知该如何了,他抬眼向自家儿子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他已经被吓傻。 自己儿子什么能力他很清楚,靠不住。 沉默了好一会他才从十年前开始说起。 “文家从我祖父手里开始,就做珍珠生意,不过不是现在这样,而是走访周围渔村百姓,把他们捕鱼捕到的蚌鱼高价回收,然后自己掏出珍珠。 到我父亲手里,他开始出钱让鱼民专门捕蚌鱼,可太少了,这东西可遇不可求......” 后来的事很简单,十三年前,文经武代父亲去渔村收蚌鱼时,看到了那长相奇特的鱼,各个触手上都缠着蚌鱼,且开出来的珍珠品相极好。 他一时把它当成了财神。 买了回去,回去后他给对方喂什么都不吃,直到那东西无意间吃了一次咸鱼之后,就好像爱上了。 在府中鱼缸也管不住它,想尽办法到厨房偷吃咸鱼。 那东西吃的多,长的也快,最后没法子,文经武只好把它放回了海里。 那东西太大,越长他越怕,也不敢杀了,毕竟他一直把对方当财神。 再后来,他几次去渔村收东西,都被告知,海里有东西,一直霍霍渔船,连鱼都打不到了,更何况蚌鱼。 没有珍珠怎么行,文经武带人亲自出海,结果就遇到了那个头长的越大的怪东西。 他试探着给对方丢了几条咸鱼,没想到那东西竟直接入海献出好多蚌鱼。 他此时才明白,那东西喜欢吃咸鱼,它通人性。 就让村民们给制作咸鱼,他用来和怪鱼换蚌鱼,到了后面,那鱼越长越大,吃的也多。 渔村就成了那个样子。 众人听完之后,才恍然明白,为何文家在平城连一家铺子都没有,却能这么有钱。 “你身后人是谁?”余自省问。 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文经武几乎想都没想的说,“管太妃。” ? 事实上,不仅别人,就连阿凉和燕正雅都惊讶,管太妃?管璐的姑姑管平婉,曾经的宜妃。 “你说笑的吧。”阿凉笑问。 对于她的质疑,文经武很气愤,他怒瞪阿凉。 “都到了这个地步,老夫不屑说谎,每次我都是把东西亲自交到太妃身边的公公手里,怎会出错? 还有上一任的知县大人也是确认过了的,那就是太妃身边的亲信。” 平城上一任知县是上京薛家人,薛家和管家有姻亲。 管温茂管温涛和管平婉的母亲就姓薛。 要说他认识管平婉身边的亲信也正常,但有一点阿凉很纳闷。 “是你亲自把珍珠送到上京的?” “当然不是,是公公亲自来取。” 发现自己被阿凉牵着问问题,文经武不满。 “你一个女子怎地如此无礼,有什么资格在众位大人面前问我话。” 阿凉懒得回答他这废话。 只怜悯的看了他一眼,“文老爷,您啊,大概被骗了。” “你什么意思?”文经武不懂,什么叫他被骗了。 阿凉耸耸肩,口气十足欠扁,“就字面意思咯,您被骗啦!” 第191章 巨大的物种压制游戏 对方既然都太妃的亲信了,怎么可能会亲自来取珍珠。 真当皇宫是他们家啊,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还有啊,他也不想想,上京城离平城有多远,乘马车走快点,都得一个月,这还只是单程。 就算是管平婉的亲信,那也不能消失一个多月吧。 文经武此时彻底绷不住了,他破口大骂阿凉。 “你胡说,你个贱人,你胡说......证据,证据呢?那是薛柳薛大人亲自确认了的。” 蠢...... 阿凉都不想说他,文家在平城确实有地位。 但和上京那些烂的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好肉的人做生意,不被坑死才个怪。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是不是那个薛柳先找你合作的,那什么太妃亲信也是他介绍的?” 神情激动的文经武彻底不动了,他甚至腿软站都站不住,从士兵的手里直接滑坐在地。 “你骗我的,我不信,这是假的.......” 他嘴里重复的只有一个意思,阿凉胡说。 到底是不是骗他的,在场有点见识的人都明白。 “这么大的生意,你就没想到亲自去上京确认一下吗?” 阿凉很奇怪,对方说是管平婉的人,真就是了? 就算有薛家人证明又如何。 文睿达笑得捶地,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你不懂,你们不懂,我们这种人,这种见识少的人,忽然县令大人对你客气,还有传说中那京中的贵人都来找你做生意。” 他会给你想要的一切,你有多少好东西他都能收了,他还答应在京中为自己儿子谋好前程。 遇到这种事谁会拒绝,谁能拒绝? 阿凉看了一眼笑的癫狂的文家家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个犄角旮旯小地方的人,忽然有一天能接触到宫里人,怎么听怎不可思议。 “听说那前任知县薛大人高升了,高升到哪了?” 阿凉问的余自省,余自省在西南的时间很长,这位自己同僚肯定见过。 “亳州同知。” 亳州啊...... 这个地方阿凉熟悉,虽没去过,但听过不少,黄迎丝可不就是亳州人吗? 还有那太监到底是什么人,阿凉也没兴趣去查。 亳州她更没有资格插手,城外渔民的账只能暂时全部算在文家和刘见身上。 当然,那两个人跑不了,自己迟早会见。 她现在担心的是那海里的巨型鱼,这东西不能留,现在这么多人听到了,给它足够的咸鱼,就能换蚌鱼。 文家倒了,肯定还会有人冒险去继续喂养。 这东西在迟早是祸害。 “那鱼最怕什么?” 阿凉冷静的出声,这让原本失魂落魄的文经武戒备,“你想做什么?” “你们文家完了,你觉得这东西能留吗?” “它没害过人。” “嗯,所以呢,把它放在附近的海域怎么搞,再来一个文家?” 阿凉一点不留情。 她冷静的不像个女人,她知道那东西没害人,可它本身就是使人贪心大增的源头。 那么棵摇钱树,没人不会心动,就是阿凉自己也心动,可她同时也很明白。 这东西的长势如此之快,吃的也越来越多,谁知道再长个十年会是个什么样子。 它不吃海里的活鱼,偏偏喜欢吃处理好的咸鱼,让人不得不防。 说她残忍她也认了。 这世界本就是一个巨大的物种压制游戏。 阿凉的提醒让文经武瞬间清醒,对啊,他们文家没了,为何还要把这摇钱树留给别人。 那肯定不行。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透露。 “姜,那东西很怕生姜,吃了生姜它会浑身瘫软无力。” 后期的 审讯基本都是阿凉一手主导的,在场这么多人一时居然没发现任何不对。 等他们察觉到时,她已经问结束了。 等案件全部审完,燕正雅才从人群中现身,这种事很严重。 刘见、文经武都是死罪,家眷全部没收家产。 原本这种恶性案件是要把罪犯押解回京的,但谁让他们宁州特殊。 还有刘文两家的家眷,按理说不是满门抄斩就是流放,为了不让宁州的消息那么快散播出去。 阿凉依然选择了没收家产,让他们回到和老百姓一个阶级上。 事后燕正 雅问,“会不会处罚的太轻?” 阿凉也知道,按照这个时代的追责标准,是很轻,可她还是不想整连坐那一套,尤其是连坐家眷。 不用说,刘家和文家别的人也参与了。 但没收家产后,让他们和普通百姓一样,甚至比百姓还穷,加上不会流放,还在本地。 往后他们的生活可想而知会有多惨,那些被他们家坑过的人不会放过他们。 这样对他们来说也许才是最残忍的。 案子结束很简单,现在难的是平城该如何改变,现在平城县衙一个当差的都没有,从上到下被撸了个干净。 阿凉打算自己上,让燕正雅回去宁州城坐镇。 结果被他想也不想的拒绝,“不行,我必须跟你在一处。” ....... “可是这里......” 平城不能不管,宁州也不能不回,他们两个人该如何。 出来已经近两个月,春茶都下来了,再不回去,钱之桃来送钱都没人收。 “那不就是现成的人选吗?” 阿凉随着燕正雅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她哀嚎。 “钱之桃会杀了我,且他还是个病人。” 当然还有殷奉,但阿凉根本没打算用他,他是燕修然的人,阿凉早早让他去找燕修然,别在平城跟个定时炸弹似的,让人不安心。 被指着的孙宇寰更懵,“大人, 您确定不是开玩笑?” 他一个身体不好,第一次出远门的病秧子,让他做一县之主,怎么想的。 对于钱之桃,燕正雅并不怕,“说不定自己夫君有事可做,她求之不得。” 这倒是,阿凉很清楚,对于孙宇寰的现状,钱之桃很发愁的。 燕正雅转身又对孙宇寰说,“你来宁州快半年,真的没觉得自己身体在一点点变好吗?” “有吗?”他没感觉。 “有,”燕正雅很肯定。 “你以前走三步咳四声,现在呢,从宁州到定城,再到现在的平城,孙兄可还觉得累?” 孙宇寰怔住,确实,他们在路上行了这么久,他是真没觉得吃力过,他可还记得,自从乾州到宁州时遭的罪。 “会不会是我们的速度慢。” 燕正雅没好气的呛声,“是不是你自己没判断力?” 阿凉:...... 第192章 又到了发军饷的日子 燕正雅的意思很简单,他们把平城往后的发展都规划好。 从定城调几个兵过来,护他周全,至于下面的衙役和文书之类的,最近就在平城招几个。 能招几个就招几个,招不到他们回到宁州时再指派过来。 “你们真觉得我能行吗?” “能行,我看过孙兄你看的书,还有偶尔的注解,都很有想法。” 被道破自己秘密的孙宇寰眼神乱看,心虚的极其明显,“被你发现了。” “他看的什么书?”阿凉疑惑。 “订着游记,话本皮的科举书籍。”燕正雅说。 阿凉再一次无语,他们刚见面的时候,她还觉得孙宇寰的爱好和燕正雅相投得很,两人说不定还能成为好友。 没想到..... 完全是南辕北辙,怪不得两人相处了这么久,平时说话也是淡淡的,完全没有至交好友的感觉。 她没有问他这么做的理由,只大手一挥。 “听知府大人的,你的身子我会定期让人过来诊脉的。” 再说了,北 雨石都说过了,孙宇寰的身子不适合吃太多药,以锻炼为主。 孙宇寰的仕途之路,就在三人谈笑中决定了下来。 接下来时间,阿凉很忙,忙着走村拜户,忙着招人,忙着给平城找出路。 这期间,余自省一直跟在她身后,问他们定城有什么发展计划。 阿凉回的很直接,先把认药材这块搞好,药圃是个长期过程,她宁州去年种的药材,很大部分今年都不能收。 能收的只有一半。 平城是个好地方,之所以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是被当官的给耽误了。 阿凉好说歹说才说服了这些渔村村民,继续靠海吃海的生活,为了这她还跟他们签订了契约. 她原本的意思是让他们和县衙官府签,可人家现在对于官府那叫一个深恶痛绝,打死不签,要签就和阿凉本人签。 两 者有区别吗? 真的很想说,官府也是她自己啊。 那些被从大狱中放出来的渔民固执的很,就是不和官府签。 没办法,阿凉最后和他们签订了契约。 他们以后的海货自己全收,有多少收多少。 那些人还没激动完,阿凉严肃警告,“卫生必须要好,尤其是你们周围的环境。” 她勒令各村先把那堆积如山的垃圾给清理了,她到宁州城会派大夫过来帮他们看看眼睛。 能治的治,不能治的也要控制住,别再恶化。 都是为了他们好的 ,这些人哪会不明白,答应的很干脆。 她的一系列操作让余自省很眼红, 为何他们定城没有这么好的地理位置,和环境资源。 每个村都是阿凉代替知府大人跑完的,知府本人燕正雅全程连个面都没露。 余自省试探了一句,“姑娘,到底狄大人是知府,还是你是知府。” 他看的很清楚,基本每条命令都是阿凉自己下的,完全跟知府大人没关系。 她说自己代替知府传达命令,实施政策的话骗骗别人还行,想骗过他余自省根本不可能。 对于他的话,阿凉偏头嘻嘻一笑,“可以是我,也可以是他。” 说完她一甩头走了,留下余自省留在原地,在品她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五月,连续两个月的巡视结束,阿凉他们他踏上了返程的行程。 把孙宇寰主仆留在了平城,他的安全阿凉并不担心,他们借了袁直一小队人。 当然是有代价的,那就是保证他袁直在定城军队的一个月口粮。 听到这个条件时,阿凉愣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心里偷笑着答应了。 五月份了啊,又到了发军饷的日子。 袁直提的这个条件就能说明很多问题了,管温涛的钱朝廷用的差不多了。 “最近太忙了,把上京这快给忘了,这几天可有什么新鲜事?” 阿凉掀开帘子看向外面后退的景色,问燕正雅。 影一不仅负责燕正雅的安全,还兼职打探消息,各路消息,只要跟朝廷相关。 “你不是猜到了吗,军饷的问题。 朝堂上吵了近一个月,朝廷抠抠搜搜才给把军饷发下去,这是好事,可谁曾想,比去年少了近三成不说,还全是成粮。” 这种事,可不就得吵吗。 现在只要是上朝,就是兵部和户部的大战。 一个要说法,一个装死。 小皇帝才几个月大,管璐每天雷打不动的抱着他上早朝,吵的太狠的话,小皇帝一哭,那就只能下朝。 就这样,天天吵,天天没个结果。 很多老大臣都开始告病不上朝了。 燕子实这个摄政王却不一样,他对上朝的兴趣大的很,每天早上精神抖擞的去,笑容满面回家。 显然很喜欢看大家吵架。 别的事情都在阿凉的意料之中,唯独管璐,抱着才几个月大的小皇帝上朝这件事,她是真心不能理解。 “为何?为何她会如此,她不知道小孩子睡足觉很重要吗?” 古代上朝可不是现在的早八,那是天不亮就该起来上朝了,大概五点多一点。 婴儿五点起,这管璐是真疯了。 就算她以前没带过孩子,也不知道这些常识,但阿凉相信,现在小皇帝身边经验丰富的带娃嬷嬷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她们也不懂吗? 这种问题,燕正雅除了摇头,还能怎样,他也不懂。 “做管璐的孩子真可怜。” 再卷也不能刚出生就卷,这比她上辈子见过的那些卷王家长还卷。 不是恐怖,已经到了疯魔的程度。 燕正雅见阿凉为那孩子打抱不平,心想果然如此,她就是个心软的。 “别管上京了,你期待的事马上要来了,你就偷偷高兴吧。” “我期待的什么?”天降横财? “军饷,军饷啊,上半年朝廷算是应付过去了,下半年呢?” 现在可不像以前,有税收支撑,下半年税就收上来了。 管璐去年的免赋税三年,这才过去一年不到。 “是啊,虽然朝廷作的很得我心,但想想边关的将士,还是替他们悲哀。” 替朝廷守国门,护百姓,可没一个人记得他们。 每次到了发军饷的时候,都得大元帅自己开口要,这是何等的耻辱。 第193章 本王凭什么要救这烂到发臭的王朝 还有阿凉最担心的一件事,大庸军队缺少军饷这事,已经谣谣传传了近两年时间。 不管大庸的口风多紧,北边的匈奴和南边的永昭肯定会得到消息。 国家与国家之间,怎会没有探子,有探子就有传递消息的渠道。 如果南北两国 很有默契的同时攻打大庸,那国门破是迟早的事,那时候,大庸就会被这两国直接瓜分。 想到那个场面,阿凉打了个寒颤, 受苦的永远是百姓和士兵。 当然南边这边有阿凉,她现在已经开始有意识的屯粮了,就不知道北边燕修然那边怎么样。 希望他能给力点,把闻锐锋拿下。 上京城,摄政王府。 朝廷还是有那为国为民的大臣的,比如现在这个年近半百,却白发苍苍的老大人。 这是御史大夫洪英。 他满脸愁容的问燕子实讨主意,“王爷,虽说上半年的军饷已经发下去了,可现在已经五月了,离下半年发军饷的时间也没几个月,到时该如何。” 他一个御史大夫是管不到这上面的,可朝廷这些人一个个装死,上朝除了恭维就是吹嘘,没一个人把这事放在心上。 就连左右相两位大人,不是一言不发就是左右逢源。 坐在首位的燕子实,垂眼看着下面老态龙钟,颤颤巍巍的老头,心头其实很疑惑,为何他会对这已经没救了的王朝如此操心。 他都这么老了,没几年好活了,为何还要管这些。 “老大人有何想法。” 洪英噎住,他是来讨主意的,结果王爷反问他,这..... 他连忙跪下请罪,“王爷恕罪,老臣,老臣......” 老臣也没办法,这话实在说不出口。 说着说着,老头子开始抬手抹眼泪,“老臣无能。” 燕子实心里很清楚,朝中为数不多的几个还一心为朝廷的人,他们心中都有一个重新收税的想法。 可以收一分,也可以收两分,但不能不收啊,这样下去,朝廷就真完了,成了一个空壳子。 底下跪着的人还在哭诉,燕子实却走神了,他在想,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老皇帝死了,死因还有自己的手笔,大庸江山也在风雨飘摇 ,自己更是一人之下的摄政王,他的仇,他的恨,他想要的都做到了。 为何他不痛快,其实他还有个方法能给国库进账的。 要不要说? 他问自己。 帮着管璐撑过这三年,自己能得到什么? 他的答案是,什么都得不到,只有管璐的名声会更上一层楼。 凭什么? 他闭了闭眼,轻声且无奈的说,“洪大人,对不住,本王也没好的办法。” 洪英对于自己得到的答案并没有意外,他也没有怪燕子实,他还是认真的行了礼,然后失魂落魄的走了。 燕子实坐在主位一直到天色渐暗都没有动。 “本王凭什么要救这烂到发臭的王朝,帮他们撑过几年,后面还是要崩,无用功。” 这个腐烂的根要彻底剜掉,或者打碎重组才能有效果。 疼是疼点,但疼过之后,就会彻底好。 “王爷,您前几天还起草了奏折,其实完全可以解决现在的困境......\" 黑暗处一道声音不解的传来,项翼不懂,明明王爷都准备好过几日就提出来的。 他记得很清楚,王爷的办法是什么,就是增加商户的赋税,条件是商户的后代往后都可以科举入仕。 这个政令一下,想必会有很多商户都会前赴后继的来交税,不管多少他们都不会有怨言。 燕子实把他写好的折子放在蜡烛上一点点烧掉。 然后叮嘱道,“把看过的东西都忘了,一个字不许提。” 项翼虽然不解,但还是保证,自己绝不会泄露一个字出去。 “望逃走的人都给力点吧,本王烦了,皇宫很不好玩,想去皇觉寺看看。” 暗处的项翼眼睛瞬间睁大,王爷他....... —— 春茶刚下来,钱之桃就来到了宁州,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叫邑宿的年轻人,他给阿凉看了燕修然的亲笔信。 “邑?” 阿凉神情玩味的看着对方,只把那少年看的满脸通红。 “殷,殷啦,为了掩人耳目才改姓邑。” 邑宿和钱之桃在半路上遇到的,得知两人都是来宁州的,就结伴而来。 可当见了阿凉,得知他们两个都是为了茶叶而来,他们看对方的眼神就不怎么对劲了。 钱之桃没想到来了个竞争对手,茶叶她自己都不够卖。 她找到阿凉控诉,“你把我夫君丢在平城,我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你现在还开始违约了。” “违约?从何说起?” 钱之桃头一甩,傲娇道,“那邑宿,你别告诉我你不认识,这人看着年轻,可绝不简单。” 阿凉听罢,只好跟她解释自己和邑宿主子的约定。 “去年茶叶供不应求的原因是这东西刚新出来,且只有一茬,今年可不一样哦,三茬呢,春夏秋。 你确定你能全部吃得下?” 她钱之桃和自己签的契约可是阿凉自己有多少茶叶,钱之桃必须照单全收。 阿凉的话让钱之桃打了个冷战,她后怕的看着阿凉。 “你......你狗日的差点坑死我!” ....... 谁能想到一个清冷似梨花的美女,嘴里会吐出狗日的三个字,不要太优雅。 阿凉抬手无辜道,“谁能想到你不知道茶这东西一年可以收三茬呢。” 就算听了解释,钱之桃还是气鼓鼓的瞪着她。 “可你把茶叶卖给他,不是让他跟我抢生意呢么。” “放心,我跟他背后之人有约定,不可在大庸之内经营。所以,我是帮了你啊姐姐。” 嘁...... 钱之桃翻白眼,帮自己是顺便吧。 春茶九千来斤,钱之桃这次只要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被邑宿包圆了。 钱之桃看的目瞪口呆,她悄悄问阿凉,“那匈奴人口本就不多,能消耗掉这么多茶叶吗?” 会不会砸手里。 “其实匈奴人对茶叶的喜爱程度,比大庸人还狂热。” 且人家还很舍得花钱,可别以为人家没钱,其实他们有的是钱,只不过物资没有中原地区丰富而已。 阿凉没说的是,燕修然给匈奴人的价格,肯定比大庸要高很多。 还是不说了吧,省的她眼红。 第194章 平城。 孙宇寰在审讯一桩案子,很简单的案子,就是有个老婆婆,状告儿媳妇杀了自己常年瘫痪在床的儿子。 这种案子很多人都会先入为见的认为,这位婆婆肯定是对的,一定是儿媳妇不想在婆家待了,或是有了下家,谋害了自己夫君。 尽管舆论一边倒,孙宇寰还是认真走访,找证据,验尸...... 最后查出来是这位婆婆,因为儿子帮儿媳说了几句话,她竟杀了自己的亲儿子。 被揭穿后,她在公堂上振振有词,且理所当然的说。 “他活该,他爹死的早,他从三岁起,我就带着他守寡,他本该听我的,只因见 了这贱人一眼,就闹着要娶她。 娶也就娶了罢,可他娶妻之后不听我话了,他们夫妻二人经常出去吃饭,不管我老婆子。 他的衣服鞋子再也不是经我手了,他们两人时常说说笑笑,我老婆子插不进去话。” 说到此处,她的神情忽然一变,变的骇人,声音憎恨无比的说,“我养大的他,他就是我的东西,凭什么这个贱人要抢走! 所以他的断腿的事是我设计的,这样他就不会往外跑了,可没想到,我只是说了几句这女人,他就天天在我耳边叨叨,让我对她好点,对她好点。 我不想听他说话,干脆用耗子药药死了他。” 他的话让很多人不理解,也有很多人心酸。 孩子幸福,为什么自己亲娘这么看不惯。 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娘就是没用的 人了。 公堂上的孙宇寰惊堂木一敲,厉声道,“我不信没有孩子不爱自己的母亲,他们去外面吃过,回来可给你带了打包好的? 我相信他们说话的时候,一定是拉着你一起说的。” 老婆婆梗着脖子反驳,“拉着我说又如何,难道不是可怜我吗,给我带回来吃的又如何,吃剩的我不稀罕!” 儿媳妇听到此处再也听不下去,“不是这样的娘,夫君说您不爱出门,就带回来给您吃,而且带回来的都是让掌柜的重新做的。” 这老婆婆因为脸上有块胎记,不爱出门,她不想让别人指指点点。 为了这种原因杀人,孙宇寰实在不解,但他还是利落的判了死刑。 他审讯的全过程,钱之桃都看在眼里,她看着他闪闪发光,看着他威严清明,思绪明朗。 任谁见了都不会想到,他曾经是个基本不出门的病秧子,永州多少大夫断定了他的死期。 尽管他现在偶尔还咳嗽,但钱之桃能看出来,真的好了很多。 等所有人都走完,孙宇寰才看到倚在门口微笑看自己的妻子,他忽然有些羞赧。 “你怎么来了?”他快步走向她。 她有些心虚,怕妻子是来带自己回去的。 “喜欢吗?”钱之桃问。 看他愣住,钱之桃继续说,“请我喝酒吧,今天开心,允你喝一杯。” 孙宇寰紧紧拉着她的手,神情激动,“你......你都知道?” “虽然我很忙,但也是你枕边人,我又不是瞎的,你平时看什么书,我还能不知道。” 她走时专门绕远路过来,就是想看看的他的好心情。 两人喝了一顿酒,主要是钱之桃喝,她这次来除了看的自己夫君,还打算去渔村看看。 阿凉说过 ,平城的海货种类多不说,质量还好。 她有心想接过这个生意,但又担心自己忙不过来。 这些东西都是要往上京方面销的,没有专门人负责不行,光是茶叶的她这边已经够忙了。 当然她也可以让手下人去做,但她手下真没人懂茶和海货。 她这次过来只拉了一车,打算到上京试试水,如果效果好就找人合作。 对于她的打算,阿凉完全不管,钱之桃能卖出去就卖,卖不出去她阿凉也会包圆了。 留着给自己手下人加餐,她那一千多人现在强了,但也能吃得很。 因为两茬茶叶,让阿凉现在膨胀得很,她是个有钱人了,不是一般的有钱。 给自己手下人饭食里加些咸鱼,她还是能吃得起。 其他稍微贵点的,她直接让人在宁州开了个海货铺子,那生意也好的紧。 她现在缺的不是做生意的人手,而是治理地方,和能带兵的人。 仓瑶族,栾城的西姜族,甚至是尼乌族,还有其他来头蹦 的小族,慢慢都培养出了一些人才。 大多都去了影四手下训练,还有一部分识字快的,都被阿凉扔给了北北,让她带着在神医堂锻炼锻炼。 钱之桃住了一晚,拉 了一车海货匆忙走了,她走时叮嘱孙宇寰。 “好好养身体,不要太累,今年过后,我就不会这么忙了,陪着你。”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对孙宇寰多有愧疚,但让她为了孙宇寰而放弃现在所做的事,她肯定做不到。 爱是爱,但爱的前提绝不是失去自我。 她钱之桃就是爱做生意,喜欢赚钱。 孙宇寰很了解自己的妻子,他拉着对方的手开玩笑道。 “我们很幸运,你能做你喜欢的事,我也能做自己喜欢的,我们夫妻好好努力,早日成为大人的左膀右臂。” 钱之桃发笑,“你可真敢想。” “你没这么想过吗?”孙宇寰偏头揶揄。 ....... 好吧,钱之桃承认,自己做过这个美梦。 —— “萧先生他们要来了。” 这天阿凉和燕正雅难得有空闲时间,在院子海棠树下饮茶,结果饮到一半,他忽然开口。 “是你叫过来的?” 阿凉并不意外这些人的到来,萧敬和燕正雅的关系很好,且对方现在还抚养着燕正雅的儿子,曾经的太孙。 说起来,那孩子现在也不小了,快六岁了吧。 他们 迟早会来投奔燕正雅,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失望, 毕竟燕正雅现在完全是咸鱼一条。 什么事都不管,放手让阿凉折腾。 “嗯,看你最近为了缺人而烦恼,就送行过去了,他们答应来帮你。” 要不是他喝茶的动作变快,阿凉都快相信他的话了。 “不是来帮我,而是帮你吧,肯定是你骗他们来的。” 燕正雅讶异的抬眸,“你怎么知道?” 第195章 阿凉失笑,“就萧敬那种大世族出来的人,怎么可能接受女子当权。” 燕正雅如果实话实说,不仅会遭到对方的拒绝,萧敬甚至有可能怀疑是她勾引迷惑了燕正雅,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除掉阿凉。 她的话让燕正雅尴尬的轻咳几声,试图替萧敬解释几句。 “咳,萧先生他是有点顽固,但才能是有的。” 事实上,作为武将世家出身的萧敬,不仅仅带兵能力强,在学问这方面,也很厉害。 要不然他怎么能成为将军府 的异类呢,直接以一己之力做了皇子们的启蒙老师。 “他能来我很高兴,能不能让他为我所用,那就得看我的本事。 对了,只来他一个人吗?” 燕正雅摇头,“很多人,不过是分批的,先生还有几位好友,也一起来。” 发了呀。 阿凉兴奋的站起身,跑到燕正雅旁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个拥抱一触即离,但还是让燕正雅的心乱了一拍。 “我以前有句话说错了,管璐才不是我的幸运女神,你才是。” ....... 他的那点绮漪心思被这句话彻底打碎,燕正雅严肃的纠正,“我是男人。” 女神是女人。 啊? “我就那么一比喻。”阿凉尴尬,还有什么男性角色能代替幸运女神? 她在脑海里搜索了好一会,都没搜到合适的。 “曾经在上京时,你跟我说过,萧敬接济的那一个村子,也可以让他们一起跟过来的。”阿凉的兴奋劲过去,就提了这件事。 萧敬是他们的主心骨, 她不能自私的把人家头头挖走,留着他们自生自灭。 “你同意,那可是有不少人,不怕吃穷你?”燕正雅意外的看向她。 他虽然知道她心软,但是一下子接收几百甚至一半千的老弱病残,对于她的花费可不小。 这和心软可是两回事,要管这些人的一辈子,可是会被某些人骂做圣母的。 阿凉斜撇他一眼,“哼!格局小了吧,我接收了他们,萧敬自然会对我另眼相待,还有你在暗处的人,都会对我改观。 花点小钱,能得到这些人的支持和改观, 这稳赚不赔的买卖我为何不做?” 不知为何,听了她的话,燕正雅心里居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还好还好,阿凉还是那个阿凉,没有圣母。 萧敬来了,燕文彦那个小胖子必然会来,他来了少不了闹腾。 阿凉手指点着太阳穴,在想,这东西该怎么处理。 有他在,燕正雅就算身体不好,他身后的人也不会全心全意跟着阿凉,毕竟燕正雅是有嫡子的。 还是名副其实的皇太孙。 燕正雅无意没事,他还有孩子,可以让他的孩子替代他位置。 送走?不能,阿凉心里摇头,一个不满六岁的小孩,能送到哪里去。 且人家亲爹还在这呢。 杀了?反正燕正雅活不了几年,他死了,这小胖子估计还没成年,自己想要他的命易如反掌。 嗯~ 阿凉摇头再次否决,并且觉得这是个馊主意。 她就算再没本事,也没必要惧怕一个小孩。 没必要为了巩固地位而杀一个孩子。 燕正雅看了一眼自己的对面的人,一会点头,一会摇头,神色一会一变。 就很搞笑。 “你在想什么?”他忽然毫无征兆的问。 “在想那小胖子怎么处理。”她下意识开口,完全忘了对面坐的就是小胖子的亲爹。 等她反应过来,心虚的端起眼前茶杯就喝,没想到,这杯茶是燕正雅刚给她续的,温度很高,烫得她慌忙吐回杯子。 连心虚都抛诸脑后。 “嘶......好烫。” 燕正雅给她递过去一杯凉水,让她漱漱口,顺便横了阿凉一眼,“你心不在焉在想什么,那是我刚才倒的你都没注意。” 她的动作太快,自己都没来得及拦住。 “就是小胖子啊,在想小胖子。” 当她再次提起小胖子,燕正雅就知道是谁了,说真的,刚才差点没想出来,小胖子到底是谁。 以前整个太子府,也就只有阿凉叫文彦小胖子。 “你是在担心萧敬他们尊他为主吧。”燕正雅似笑非笑。 “是啊,我倒不是怕他一个小屁孩,就是怕麻烦 ,要是他们来了之后,为了小屁孩,天天勾心斗角,那就太累了。” “那就看你本事了。” 看你有什么本事,以女子之身,胜过他的太孙身份。 阿凉虽然现在还没想到办法,但她绝不会认输,嘴上的胜利也是胜利。 “你等着看吧。”她下巴一扬,自信十足。 —— 通州城外济山村。 今夜的济山村有大事发生,他们村的启蒙先生萧先生,把村里但凡有点威望的人都请到了村长家议事。 老村长是个独臂汉子,他脸上的沟壑异常深。 任谁看了都觉得这是个家里贫困的老农,当然,如果你不看他的眼睛的话。 他眼睛里的锐光好和凶意,又让这个人看上去不好惹。 此时的独臂村长隆六,坐在炕沿上吧嗒吧嗒的抽旱烟,缭绕的烟雾让他的神情让人看不真切。 这种神秘感,让在座的人心里更紧张。 “村长,您倒是说句话呀,我们真要跟着萧先生去西南吗?”一个独眼男人小声说道,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他一条腿是扭曲着的。 那西南是什么地方,传说中野蛮人多,庄稼也不生长的地方,他们去了那边怎么生活。 他不是怕萧敬不管自己,他是怕他们去了拖累萧先生,萧先生为他们村已经做的够多。 现在他要去奔前程,怎么能带着 他们一群拖累呢。 “怎么能是拖累呢,各位都是为我大庸杀过敌,流过血的英雄,萧敬不可能不管诸位。”萧敬神情无奈的劝说。 接得太子书信时,他是悲喜交加。 也不是为了太子活着而惊喜,还是为了他说自己寿命不足十年而悲伤。 那孩子虽说有时任性,但该他的责任,他从没推辞过。 他其实是个好帝王,没有多余的慈悲心,但也会听取别人的劝谏。 除了有些懒散之外。 他要走,这些人不能不管,萧敬很固执。 第196章 自老父亲去世以后, 萧敬就将照顾这些人的任务接了下来。 几个兄长不是战死,就是在外地领兵,上京城曾经的顶级世家镇国将军府也就剩个空壳子。 他萧敬这辈子没有成亲,把济山村当自己的家,不会不管。 他的固执,隆六一行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的旱烟抽完,把烟杆放在炕沿边上磕了几下,抬起那双并不算温和的眼睛,沉声说。 “三爷,够了,已经可以了。” 从老将军,到他。对济山村的照顾已经可以了。 他们村里,见过老将军的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为了照顾这些人,萧敬花了无数银钱。 可以为战争而缺胳膊少腿的人太多了,每年村里的人数都在增加,照顾不过来的。 要不是有萧敬这个镇国将军府的三爷名头在,他们村估计根本在通州城外存在不下去。 只“够了”这两个字,就让萧敬红了眼,他捏紧手里的木头水杯,僵硬的吐出两个字,“我不。” 有那急脾气的就受不了萧敬这个气人的态度。 他拖着凳子一瘸一瘸就往萧敬身边过去,凳子和地的摩擦声刺耳的让人不适的忍不住皱眉。 大家一脸担心的看着那人,就怕他提起板凳,给萧敬头来一下,好让他清醒清醒。 这人叫胡力,人如其名,力气很大,脾气也暴躁。 一言不合就动手动那种暴躁,且还不分人,有次在西北军营里,因为和自己上官因为点小事吵了起来,两人就在演武场上干了起来。 后来还给上官打倒了。 就在众人提心吊胆时,胡力扑通一声,跪在了萧敬面前。 他那双一瘸一拐 的腿,没跪过任何人,他在通州做工的地主,用工钱威胁让他的跪,他都没跪。 尽管家里其实很缺那点工钱,已经没米下锅,但他不会跪。 为了保护这些人,他的双腿瘸了,家里穷了,可那些人根本不记得,是谁在边境浴血奋战的。 他们不配,不配让他胡力跪,他宁可饿死。 就是这样一个人,现在却跪在萧敬面前,双目含泪,双手紧紧的抓着萧敬的衣襟恳求。 “三爷,听村长的,走吧。” 他们是上过战场的,不是没见识的乡下人。 近几次的军饷问题已经传遍大庸,且通州离上京并不远。 如果因为军饷问题,让他们辛辛苦苦赶到关外的匈奴,和的打到服气的永昭破了边境线。 那他们和他们前辈的努力很像个笑话。 萧敬手中的水杯依然握在手里,因为用力,那杯壁上甚至隐隐出现了指印。 他咬牙坚持,“我不! 要走一起走,殿下不会不管你们。” “嘶......”原本跪着的胡力脾气上来了,他也不跪了,忽地站起身子,因为动作过猛,而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摔倒。 萧手快的扶了一把,担忧道,“老胡。” 胡力一把甩开他的手,指着萧敬鼻子大骂。 “老子们不需要你的怜悯,萧敬,你是少爷,是镇国将军府的三爷,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收起你的怜悯之心,滚!” 说完他推开旁边扶着他的人,一瘸一拐的出门了。 有那小年轻已经坐到角落里开始啜泣了,在场的人心里很清楚,胡力说的是气话。 他比谁都舍不得萧敬。 一部分人去看胡力了,屋里还只剩下了一小部分,萧敬苦笑着抬头看向村长。 “六叔,你们何必这样,我心里难受就算了,你们心里也不好过。” 其实隆六只比萧敬大了两岁,但因为他曾经救过老将军的命,老将军逢人就说隆六是他兄弟。 其实两人压根没结拜过。 加上他常年劳作,看上去比萧敬老了很多。 萧敬一直喊他六叔。 “唉......”隆六长叹一口气,对萧敬说,“你要是心里不好受,就应该听我们的。 我们相信你说的殿下不嫌弃这话,如果我们是几十个,白来个人,就跟你走了。 但三爷,这济山村两百多户,男女老少加起来近千人,我们怎么走? 再穷,那也是大家住了几十年的地方,祖籍是回不去了,但这个第二家乡总不能不要吧。” 还有一点他没说,让他们跟着去只是萧敬单方面的意思,如果他先斩后奏强行把他们一行人塞给他口中的殿下。 让那位殿下对啊他猜忌就不好了。 到时候,萧敬得不到重用,那他们一村人真就该被千刀万剐。 他们从没怀疑过萧敬的心,可天下萧敬这样的人能有多少,几百年来,整个大庸也才出了一个。 他们怎能拿他的前途去赌那位殿下对萧敬的信任呢。 这年头,信任多重要,多难得啊。 他们说的其实很有道理,但萧敬却不能这么做,他不能放弃这些人,如果他不管,那这个村就真的完了。 想了想,他到底还是对隆六透了个底。 “殿下来信说,他无意那个位置。” 隆六罕见的迷惑了,他甚至有些萌萌的眨了眨眼睛,“那让你去西南是为何?” 这个问题燕正雅在信中也告知了,说是有个人物比他自己更值得萧敬追随,甚至连自己身体的事也说了。 他独独没提自己儿子燕文彦,就好像忘了这个人似的。 信里的种种内容,让萧敬心急如焚,殿下身体怎么样了,这是燕家的江山,他怎能说出无意这种话。 还有那个他信中提到让自己追随的能人,是不是挟持了殿下。 种种猜测,再加上最近济山村全村迁移的事,都让萧敬筋疲力尽。 “六叔,你就答应吧,我不在村里你们待不了多久的。” 济山村一整个村都是外来人,要不是有萧敬这个萧家三爷盯着,早被赶了。 “三爷,真不怕我们拖累?那位殿下真的不会生气吗。” 谁家爱将跑来投奔,结果带着一群老弱病残,活都没干呢,吃饭的先来了。 “六叔,谁说你们不能干的,村里的年轻人跟我唱戏,你们老年人都是侍候庄稼的好手。” “也就你觉得我们是有用的了,”隆六苦笑,这天下可以缺任何人,但绝不缺种地的。 “你先回去吧,我们几个老家伙在想想。” 第197章 济山村发生的事阿凉和燕正雅全然不知,他们此时在招待客人。 这个客人不是别人,是北雨真和北雨石的大哥,北家少当家,北雨策。 他见到阿凉第一句话就是,“姑娘你可是把我家好男儿都榨光,利用殆尽了。” 这话...... 就很那啥。 阿凉连自己想好的问候语都忘了,嘴巴半张,眨巴着眼睛看向燕正雅,意思很明显,这人在说什么屁话。 后面跟着的北雨石,此时恨不得有个地缝钻下去。 他哥赶路把脑子累坏了吧,怎能对大人说这种话,多无礼。 阿凉迷茫了几秒就清醒了,自然而然的怼过去,“你家好男儿就是你两个弟弟?北家也不行啊。” 哎呦喂。 这纯纯拉仇恨呢。 听在北雨策的耳朵里就是,他北雨策不如两个弟弟,纯纯不行。 他笑着埋怨,“姑娘这张嘴,比当初还要厉害。” 北雨石适时提醒,“大哥!” “北雨策越矩了,大人恕罪。”他的行礼道,这话有意思极了,完全不像跟合作者行礼,反而上下级。 燕正雅抬眼若无其事的看了对方一眼。 可北雨策脸上一点多余表情都没有,就好像他这么做很正常一样。 阿凉无声的笑,“大公子客气了,快请进吧。” 北雨策是终于把他们北家放在了阿凉的下面,再也不是平起平坐的合作关系。 北雨策此次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投效阿凉。 最近的朝廷是越来越荒唐了,摄政王每天除了拱火之外,那是万事不管,朝堂上可以说是管璐独大。 那就是个疯子,今天这么一个主意,明天那么一个主意。 户部尚书蔡良已经被逼到要辞官了,这户部他撑不下去了,没钱,还到处都在要钱。 明眼人都能看到,朝廷要完了。 他们底下这些商户的眼睛也不是瞎的,只要是乱起来,打起仗来,最先倒霉的必然是做生意的。 这个时候,就是体现后台的重要性了。 他们北家在淮州再有名也没有,恰恰这个时候的有名,很可能会成为催命符。 北雨策在家和父亲,几位族叔商量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还是选择了现在还没出现在世人面前的阿凉。 加上他们和西南有生意来往,两个弟弟很得阿凉信任。 他们别无选择。 “去看过你弟弟了吗?”阿凉说的这个弟弟是在栾城做知县的北雨真,栾城周围也多山, 山上的药草并不少。 他还专门派人来学习如何种植药材。 为了支持自家堂哥的政务,北雨石甚至还给栾城开了间神医堂的分店。 这一年多,他听了阿凉的建议,收了几个徒弟带,人手上是不缺的。 为此阿凉还开玩笑说,北雨石明目张胆的偏心。 话题回到自己堂弟的身上,北雨策心情很好,“他很好,比我好。” 这一句话里,就可以看出对方对北雨真是多么满意。 倒是让阿凉意外,北雨策这种极度自信的人,居然能给出弟弟这么高评价。 城外药圃的那些药,长势都不错,北雨策还没进城时,就先上山转了一圈。 此时他不得不承认,西南是个好地方。 那些药材的长势极为喜人,有的还没到时间不能采,但有的已经采了好几茬。 这个东西只要第一次种好,往后都不用大管,尤其是需要叶子和茎的。 常年需要种的大概是需要根的吧,但这种药,一年时间根本达不到药用价值。 “一年了,大公子这次来还有为了药材的事吧。” 北雨策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是,虽说已经合作一年多,但还没来这边看过药圃。”这会让合作对象多少有些心里不舒服。 虽说有两个弟弟把关,但做生意的可是他。 他现在这谦虚的态度,阿凉感觉好别扭。 和他们第一次见时,那个极其抠门的人完全不一样。 “咳.....我还是习惯大公子之前的性子。” 正在费力措辞的北雨策:..... 一旁的北雨石已经很不给面子的笑了起来,“大哥,我不是说过,大人和别人不同吗。”随着阿凉的势力越来越大,北雨石也跟着别人称呼阿凉为大人。 北雨策八百年不会红一次的脸,现在发烫到不行。 “我.....我.....我就是....嗐,憋死我了,我还是不适合打官腔。” 阿凉笑的花枝乱颤,“大公子可以在宁州多住一段日子,相处时日多了,自然会理解。” 他正有此意,北雨策来时就打算在宁州地区好好转转,把所见所闻写信回去给父亲和二叔,让他们宽宽心。 他还打算在宁州城买座宅子 ,情况不对时把北家彻底迁移过来。 不迁不行,如果真的天下大乱,那他们北家必然会遭受重创,打仗粮食是必需品之外,药材也是不可少的。 到时候他们在淮州孤立无援,就是凉姑娘想救也鞭长莫测。 宁州这一年的变化, 吴老三和曾经住在六华街的人最有发言权。 他们有的人已在城中租了住处,有的却是倾尽全家之力,在城外盖了院子,搬出去了。 他们药圃采到的药材,不嫌麻烦的可以自己处理干净,晒干送到神医堂,怕麻烦就直接送过去。 不管怎么样的,对方都照单全收,得来的银钱也从不拖欠。 这让他们的日子过得 尤其充实。 有那节俭的人家,每月甚至还能存点钱。 宁州好起来了,吴老三的生意自然也不差,最近很多人找他租赁住处,甚至还有外地人。 他早丢了扛大包的活儿,让儿子也回来,两个人轮流看店。 这天他刚出赁出去一个院子,那人是个四处游历的散客,最喜欢的就是到处画画。 他原本是在北方冀州,结果冀州忽然出现了一种茶,他喜爱的不行,多方打听后,才知道,这东西是西南传过来的。 他就收拾包袱来到西南,打算常住。 那人出手大方,给了一两的赏钱,吴老三开心不已,他们宁州可算翻身了。 刚从那散客的住处回到店,发现大厅处坐着一位气质不凡的公子,自己亲儿子守在旁边陪客。 两人那个对比,吴老三只想自戳双目。 第198章 自家儿子连人家的随从都不如。 不管是从长相,还是从气质。 “客官要赁房子?”估计这位公子也和刚才那位散人一样,是因为茶叶慕名而来。 “不,我买房,”北雨策摇着折扇说。 买房啊,买房好,吴老三心中暗喜,买房他的赚到的佣金会更多。 “公子想买在什么地方,买多大的?” “地方无所谓,当然如果能靠近县衙附近最好不过,至于多大的,当然是越大越好。” 吴老三眼睛亮了,越大越好,好啊好啊,他手里正好有个院子需要出手,这院子是知府狄大人的,前段时间凉姑娘托了他来出售。 位置也正正好,离衙门不远。 “有个五进院子,房东要价八千两。” 这院子是狄大人的,里面的装修和摆设,可比避风港曾经好多了,且地段也好,八千两不多。 “要不我带公子去看看?”吴老三试探道,他害怕这位公子觉得太贵。 哪知人家干脆到差点惊掉他下巴,只见他折扇一收,抿了口粗茶,出声说。“不用看,就它了。” 谁家买房子不用看,还不还价的。 吴老三表示,这纯纯冤大头。 “工资真不打算看看?” “不看了,再还有三进以上的院子都给我留着,我都要了。”说完他从怀中掏出四张五千两面值的银票。 “这是房钱,去衙门换房契这些事就麻烦中人了。” 北雨策这一手,真给吴老三呆住了。 他做中人大半辈子了,第一次遇到如此大方的客人。 等人家都从六华街走出去, 不见人影了,他还一脸恍惚的站在门口。 “爹,这....这银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吴老三赶紧收在怀里进了后院,当然是锁起来啦。 其实刚才在中人店,北雨策对于宁州房子的便宜也是吃了一惊的。 在淮州,一座靠近府衙的五进宅子,没有两万两根本拿不下来。 随后他想到了宁州后边会有的变化,果断掏银子,打算多买几座宅子。 谁会嫌宅子多呢。 以后铁定涨价。 说到宅子的事,燕正雅最近也让影二打听,他和北雨策不一样的,他要的是小院,但数量多,有多少要多少。 所以吴老三最近手里的货源都卖差不多了,每天有时间就出去寻摸。 阿凉听说了这件事,震惊他的商业头脑,“你要炒房?” “什么意思?” “你不是多买些宅子,坐等涨价吗?” ..... 燕正雅服了,这种生意都能让她想到。 “我是估摸着萧先生来时,估计会带不少人。” “他们人多吗?” 燕真雅摇头,他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一个村子,具体多少并没有问过,且听说还随时有投奔过来。 以萧敬的为人,肯定不会丢下这些人一走了之。 最好的方法就是迁村。 “你这样不行啊,让他们住到城里来,怎么养活自己,难不成还要靠着萧敬?”阿凉提醒。 城里可不是村里,可以种点菜之类,养养鸡,养养猪。 燕正雅愣住,是啊,萧敬来到西南后肯定不会在闲在家,更不可能做戏楼子里的班主。他是会有官职,有公务的。 “你还不如直接买个园子,让他们重新把春满园开起来。有买那么多宅子的钱,去城外找个好位置,直接建个村子。” 这样那些跟来的人也不会太难堪。 有了阿凉的提议,燕正雅又给萧敬去了一封信,让他们放心过来就是,想带多少人就带多少,住处不用担心。 萧敬最近还在和济山村的众人磨,磨到最后,济山村的村民确实让步 了。 但他们的让步是,让萧敬带着村里还能干活,腿脚齐全的年轻人走,他们一些老头子就留下来。 这个提议萧敬更不可能答应。 每天不是和这个吵,就是和那个辩。 搞得他筋疲力尽。 就在他准备回信给燕正雅,回绝了自己去西南的打算时,对方的第二封信到了。 看了信中的内容,他喜极而泣,不顾身份的一路小跑到村长家。 “六叔,六叔,喜事,大喜事啊。” 隆六最近心里也不痛快,每天沉着个脸,导致村中众人看到都怕怕的。 现在看到萧敬大呼小叫的进门,他也没个好脸色。 “什么好事,不会是又来劝说的吧?走走走,赶紧走,我不想听。” 萧敬无奈,“叔,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殿下来信了,他带了好消息来。” 他把手中的信递过去,“您看,殿下说 ,让我带多少人都行,他为了我们专门建了一个村子呢。” 隆六怀疑自己耳朵坏了,他没接那封信,只不可置信的看着萧敬。 “你小子,不会因为我不识字,而诓骗我的吧。” 不怪乎他不信,这是搁谁身上都不敢信啊,怎么会有人给他们专门建一个村呢。 前无古人。 萧敬不好意思的收回手,他忘了,六叔确实不识字,他扫眼一看,看到了站在不远处门边,期待的看过来的村长孙子。 “大树,你过来,给你爷念念,看我是不是骗他的。” 隆树跟着萧敬启蒙时间不短了,字基本都认全了。 “好的,夫 子。” 他接过萧敬手里的纸张开始一句一字认真念起来。 等念完,隆六还是一脸呆滞地向萧敬求证,“真的?” 萧敬点头,“真的!” “好人,殿下真是好人。” 他的夸张并没有让萧敬多开心,他其实很疑惑,殿下怎会变化如此之大。 这才不到两年时间,以前的殿下哪会管这些人,他只会义正言辞的说,他们的不幸又不是我造成的,凭什么要我负责。 不过,这些疑问他只能压在心底,等到了西南再说。 有了这封信,济山村的村民再也没了借口推脱,萧敬的行动力很强,决定了三日后启程。 他们这一个村的人不少。 一共分三批走,期间只间隔十日。 让隆村长分配好队伍,每次都偷偷在晚上走,能带走的带走,不能带走的直接拿到通州去卖了换钱。 都把自己最破的衣服拿出来穿上,扮做难民,乞丐。 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村里遭了土匪入侵。 这个理由充分,毕竟大庸境内的土匪不少,白太傅虽说在江南和关中一带剿匪,但却从没想到过上京附近的通州。 第199章 一个月后,萧敬带着第一批人到了宁州城外。 刚进宁州地界,大家心慌的不行,这也太荒凉了 ,走好几十里才能遇到一个村子。 这便罢了,十个有九个村都是空的。 且这里的粮田也少。 “三爷,我怎么觉得被骗了呢。” 一瘸一拐的胡力出口就是王炸,这让原本心里就没底。 萧敬虽然也疑惑,但他相信燕正雅不是会胡说的人,到了宁州城再说。 结果越接近宁州城,众人越难以置信,尤其是胡力,他再也不敢说被骗这种话了。 随处可见的村庄不说,还有很容易遇到的从深山里出来的人,他们打听过,那些人都是进山采药的。 这些村庄明眼人一看就是新修的,村庄附近平地就种粮食,山腰是药圃。 处处生机,比通州看上去好多了。 从村民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他们脸上没有乡下人该有的愁苦。 待人热情不说,说起他们知府大人,那更是骄傲到话题说不完。 萧敬大概听了一耳朵,什么放异族归家,规定不能歧视异族,还有药材,茶叶等。 都和他记忆中的殿下不一样。 殿下怎么可能懂生意经。 他们这第一批80户,350人,不可能全部进城,他只好让众人在城门口休整,自己进城请示燕正雅。 一路打听到,到了燕正雅所说的知府衙门。 他还在纠结,到底跟门口人该如何讲时,阿凉从门口走了出来。 “萧先生?” 一道女生拉回了萧 敬的思绪,他抬头看过去,一个高挑貌美的女子,站在台阶上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凉姑娘,你长高了。” 这可是阿凉这两年来,除了听到进账的消息之外,最喜欢听的话。 她跟个小孩一样,欢喜的跳下台阶,然后在萧敬面前转了一圈,“真的吗?” 还有什么赞美比你长高了让人开心的。 萧敬看着开朗了不少的阿凉,欣慰的笑答,“真的。” 他心里松了一口气,阿凉在这,那殿下也一定在,他其实很佩服这个姑娘,不仅他的戏本子和在江南的所作所为。 在宫变时,她第一时间把太孙送到自己那里。 他现在还记得自己当时的感激之情。 “我带你去找他。” 两人心里都清楚,那个他是谁,萧敬收敛心神,跟着阿凉进了府衙。 他其实很震惊,没想到殿下会藏身在府衙中,这么说,宁州知府现在是自己人? 可当他看见盯着一张中年男人脸的殿下时,萧敬话都说不出口了,“你....这......殿下?” 阿凉清楚的看到他的手指在抖。 “咳......冷静,先生冷静。易容,这是易容。” 萧敬是燕正雅的启蒙先生,对他没有太多的规矩,他挑了最近的一把椅子坐下,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憋笑的阿凉,和忍俊不禁的燕正雅。 “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跑到了西南,还顶替了知府。” 这要说的话,那可真是一时半会说不完,阿凉立马就想溜。 “你二人先叙旧,我去城外安置先生带来的人。” 说完径直出门,脚步连顿都没顿一下。 燕正雅摇摇头,回身和自己这位曾经的老师说起了这两年的经历。 阿凉来到城门口,看到密密麻麻的一群人,他们虽是乡下人,但却很整齐的站着。 除了年纪小的孩子,和年纪大的老人,女人坐在原地。 其他都直挺挺的站着,甚至还有只有一条腿的人,拄着拐杖站立,这是六月天气,其实很热,但他们就跟没感觉一样。 不愧是战场上下来的汉子,走到哪里都有自己的坚守。 “你们还有其他人吗?”阿凉走到他们面前问。 这些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姑娘是什么意思,她是谁,一时间没人开口。 没得到回应,阿凉也不生气,她继续自说自话,“啊,忘记介绍,我和萧先生是旧识,我们曾在上京就认识了。” 原来是三爷的旧识,众人心下放松。 “三爷呢?”胡力问道。 现在萧敬不在,他是这里面威望最盛的,其他人都在后面两批,只能由他来问。 其实,众人待在这心里也虚得很,害怕三爷口中的殿下嫌弃他们人口多,又担心丢了三爷的脸。 他心里惴惴。 阿凉的笑容很温和,甚至可说亲切,“萧先生和我家公子有话要谈,你们休息好了,休息好了我带你们去看看村子?” 果真有村子? 一听到这话,众人身上的那点子疲惫早就消散不见。 “早好了,我们一点不累,姑娘赶紧带俺们过去看看。”胡力还没开口,人群中一个大嗓门妇女已经站起身来抢了他的话头。 阿凉的态度很亲和,问的也很细致,大家原本的紧张渐渐褪去,一个个抢着和她说话。 边走边聊天间,阿凉已经了解了这些人的基本近况。 这些人原本不是一处的,他们大多来自大庸各地。 等到身体残缺回到家,很多人都是家产被族人或者兄弟霸占,赶出村子。 在村里过不下去,才带着老婆孩子投奔这传说中的村子。 女人都是家里男人战死,一样在本地活不下去,只能远走他乡。 阿凉听的沉默,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宽慰的话,原本一个壮年,因为残了,不能杀敌了,给几两银子遣返家乡。 本来就够让人唏嘘。 可家里兄弟爹娘,看都回来一个什么都干不了的拖油瓶,他们哪里肯。 在乡下,一个健康的身体无比重要,这代表着你有力气劳作。 还有战死士兵的家眷,那就更难了,男人死了,孩子还没成年,你的地,你的房产都将会成为族里或是村里的公中地。 一个寡妇,可没有继承丈夫家产的权力,古代就是如此。 这些事,这群人都经历过,他们越说越沉默。 阿凉心里也不好受。 就在沉默中,有人啜泣出了声,阿凉回头看去,是个十几岁小伙子,他在抹眼泪。 “怎么了?” “我想起杜伯伯。” 她一脸迷惑的看向众人,企图让他们介绍一下,杜伯伯是谁,她怎么了。 结果,大家一脸悲戚,根本没人给她解释。 第200章 直到很久以后,阿凉才从萧敬口中得知,这位杜伯伯是何许人。 他叫杜大海,很热心的一个男子,在儿子五岁时,被征兵的征走了。 在战场上打了十年的匈奴,后来因为受伤,被遣返回了家乡,结果发现老婆已经是别人的老婆,儿子也叫了别人爹。 只因为那个男人曾在自己不在时,一直救济娘俩。 这对于一个心高气傲的男人是多大的打击,他气红了眼,晚上潜进家里,给水井里下药,药死了老婆孩子,然后自己也抹了脖子。 等萧敬他们听说赶到时,尸体都被埋了。 阿凉既压抑又难受。 这事能怪谁,到底是谁的错,没人给出一个答案。 为国卖命的人,没死在战场上,最后死因却是如此荒诞可笑。 —— 新的济山村离宁州城稍微有点远,距城门20里处。 这真不怪阿凉,只因为对方人口太多,想要建一个人口大村,肯定得选好位置。 最关键的是,城外的好地方,都被本地人占完了。 还要考虑到种庄稼土地,阿凉在周围走了好久,都没找到合适的,还是吴老三的儿子说,自己知道有个好地方。 最后确定了这一块。 虽说20里靠双腿确实有点远,但有牛车或者骡车的话,到宁州城并不算远。 众人到村口惊得行李都掉了,这是给他们住的? 整整齐齐的小院一家挨着一家, 每个院中都是两间屋子和一间灶房,还给他们留了扩建的地基和菜地。 最关键的还是砖瓦房,他们乡下人哪家住上青砖瓦房,那已经算是日子顶顶好的人家了。 阿凉微笑着把各位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如何,还满意不?” “满意,满意,怎会不满意。” “多谢姑娘,多谢殿下。” “这以后真是我们的家了吗?” ........ 一行人忽然乱了起来,磕头的磕头,下跪的下跪,哭泣的哭泣。 阿凉懵了,结巴道。“你.....你们赶紧起来去收拾东西,再做点吃的吧。” “哎....哎.....”众人一头扎进了村里,给自家挑位置好的院子。 只有胡力一个人没走,这个一瘸一拐的汉子抹了一把眼泪,学着大户人家的样子,郑重的给阿凉行了一个大礼。 “以后有事,只要姑娘和殿下只会一声,济山村众人必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阿凉并没有矫情的说不用,她抬手拍了拍胡力的肩膀,点头应下,“放心,需要你们的时候,我会毫不客气。” 这话让胡力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太意外了,这姑娘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一般人都会说不用。 可她很干脆的说需要时不会客气。 就愣了一瞬,他反应过来,这姑娘肯定是不想看到他们自卑,而在说反话。 阿凉要是知道他心里这么想,肯定会惊讶,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为了他们的自尊心而费尽心思说反话。 他说让这些人帮忙可是真的,她压根就不是养闲人的人。 腿脚还好的,就进山去指导影五影六练兵,腿脚不好的就在乖乖种田,种药。 还有你曾经的春满园,年轻人想唱戏就唱戏,想做生意就做生意,她欢迎的紧。 人活在世上哪会有闲人这一说,健全人有健全人的活法,残疾人也有残疾人的生存之道。 就算全身瘫痪了,那也有脑子异常好用人。 比如世界上着名的那瘫在轮椅上的谁谁谁。 相对于阿凉这边的愉快,燕正雅和萧敬的谈话却不怎么和谐。 “殿下你......你要扶持一个女子?”本来看到宁州的变化,萧敬很高兴,也很有信心能助燕正雅成功。 结果他说,这些功劳都是阿凉,是就是吧,萧敬此时很佩服对方,确实是个人才。 可他说,这宁州是阿凉的宁州。 萧敬当然不认同这个说法,自古哪有女子占地为王的存在。 他的惊讶和不赞同燕正雅都看在眼里,但他并没有苦口婆心的劝说让萧敬一定要效忠阿凉,而是慢悠悠的泡茶又喝茶。 期间甚至还给萧敬续了一杯。 “你想怎么选择是自己的事,我不干涉。” 这...... 想了一肚子回绝话的萧敬此时也卡壳了,所以叫他来是做什么。 见他发呆,燕正雅继续都,“就算你还是想做一个教书匠,或是戏班班主,我都没意见,宁州也一样会接收你带来的人,且平等对待。” 他的话让萧敬有一瞬间觉得,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 他问了燕正雅一个特别傻的问题,“您能做主吗?” 这个问题让燕正雅送到嘴边的茶杯顿住,他眨巴眨巴眼睛,回答。 “能。吧?” 随后若无其事的把茶水送进口中。 萧敬满头黑线,总觉得殿下比在是上京时更叛逆了。 可随即他立马调整情绪,又问。 “太孙殿下呢,您不替他打算打算吗?” “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能扛得动江山?哦,不是江山,是颠覆江山的任务。”燕正雅连思考都没有,直接问萧敬。 可萧敬并不服,“他会长大,且还有我们。” “你想效仿管璐,燕子实等人?” “怎么可能,我只会......”燕子实并不想听这些,他直接打算。 “你会教他爱国爱民,勤政,可先生,曾经我也是这样被教的,依然没能成长成为各位老师心中的最佳帝王。 你为何能确定燕文彦以后就是个好皇帝?” “我......”萧敬再一次语塞,这种事谁敢保证,历代哪个帝王不是从小培养的,可谁都不敢自称千古一帝。 事实上,光是无功无过的皇帝都少的可怜。 无不是靠着祖先那点子威望和功绩在支撑,只要这些消耗殆尽,就是一个王朝覆灭的开始。 “现在有个现成的人选,为何一定要舍近求远,找个小孩费劲费力的培养,到头来还不知道是不是你想要的。 不累吗?” 萧敬此时,被燕正雅几句话搅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滚,如此言论,这是......这是鼓励有能力的人造反吗? “可她是女子,这天下姓燕。”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理由了。 第201章 “哼!” 燕正雅冷笑,“这天下还曾经姓慕容,姓赵,姓百里.......只不过现在姓燕而已。” 见他张嘴欲再辩驳,燕正雅抬手止住,他声音疲惫。 “我累了,先生, 不管你想尊谁为王,我并不干涉,就算是你想尊燕文彦我也不会管。 甚至是阿凉以后成为王,你拥立他造反,我依旧不会出声。” 燕正雅说这话并不是胡说,因为他坚信他们不会成功,且阿凉这个人,如果不能确定萧敬全心全意效忠,她是根本不会用他。 天下人才多如牛毛,找一个人取代萧敬轻而易举,只不过费些心力罢了。 萧敬走了,连膳食都没用,燕正雅也忘了自己专门给萧敬置办了一桌席面。 等人都走的了一刻钟,他想起。 萧敬从来时的心情激动难耐,到现在的失魂落魄,百般不解。 他欲来大展身手的,可现在自己一心想要效忠的主却在摆烂,摆烂就算了,还让他去女子麾下。 这种情况是他做梦都没料到的。 到了城门口,没见到他带来的村民,只有影三站在原地,见到他就说了这里的情况。 “众人已经被姑娘带到他们的新村子。” 萧敬现在对阿凉的感观并不好,他沉着脸,一言不发的跟着影三往新住处去。 在半路上,遇到了阿凉返回的马车。 阿凉主动打的招呼,可萧敬并不领情,他微微点了点头就转身赶路了。 这明显的鼻孔看人,让影三很不悦,他想开口时被阿凉拦住了。 “带先生去村里,我先回了。” 说完使唤车夫赶车,她心里很清楚萧敬这个态度的原因。 要是别人,她心里肯定会不悦。 但想到那些村民,她觉得也没多大事,能有那种品格和责任感的人不是坏人。 他现在对自己爱搭不理,只是不了解自己而已,总有一天,她会让萧敬心甘情愿匍匐在自己脚下。 —— 回到村里的萧敬看到此行此景,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是迷茫。 自他和燕正雅聊过后,很清楚这些都是阿凉的安排,他的殿下跟本没连一点心思都没动。 “三爷,殿下可真是好人,你看这院子,这屋子,还有这菜地.....” “殿下还贴心的在村里盖了两间学堂。” 众人七嘴八舌,完全没注意到萧敬的心不在焉。 最后还是胡力看出了不对,让众人下去了,就剩两人时,他才迟疑的开口。 “可是那位殿下用我们要挟你了?” 除了这个理由,胡力也想不出萧敬心神不宁的原因。 “殿下不是那种人。”萧敬瞪眼。 “嘁......我还不想管了呢,自己瞎琢磨去吧。”胡力丢下一句话,一瘸一拐的走了。 留在原地的萧敬:....... 怎么感觉所有人都在嫌弃自己,现在他有些觉得孤单了,遇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一个月之内,通州的济山村陆陆续续走完了,完全成了一个空壳子村。 当下面人连滚带爬的禀报给知府刘甸时,他只是眼神淡淡的看了一眼来人,神情镇定的翻看着公文。 “没了就没了吧,也许是被廖同知逼得活不下去后逃了,一群老弱病残,反正也没什么大用。” 他的话让下属不知该如何接。 “大人,不上报朝廷吗?” 这时的刘甸终于舍得从公文里挪出他的眼睛,他看了那下属一眼,口气极认真。 “你觉得现在的朝廷会管这事吗,况且人是在我们的地盘上丢的,难道想让朝廷治罪?” 朝廷要是管的话,那后果就会很严重,整个通州的官府都不会好过。 要是不管,那他们也只是在做无用功。 下属冷汗涔涔的请罪。 刘甸挥手让他下去,等书房里只剩自己一个人时,他才低声笑出声。 济山村的底细朝堂上人尽皆知,萧敬是谁的人大家更是心知肚明。 “殿下藏匿两年,只是终于要动了啊。”他端起手边的茶杯,把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甚至还享受的“哈”出了声音。 痛快! 永寿二年十月,永寿帝的周岁生辰刚过十五日。 北方匈奴发起了战争。 原因很简单,他们的说匈奴国王室之内,九月中旬经历的那一场刺杀,凶手最后逃进了大庸。 他们怀疑那场刺杀是大庸人策划的。 管璐在朝堂上大发雷霆,直接把手中边关要粮草的奏折扔到众臣脚下。“荒唐,我大庸有什么理由刺杀他们王室成员?” 她的愤怒朝堂上无一人吱声。 “众爱卿对于闻锐锋的意见有何看法?”也许是天元帝死后管璐太操劳,也许是因为生了孩子。 她没有以前那么明媚了,脸上的疲惫肉眼可见。 也瘦的厉害 ,整个人看上去有股尖酸刻薄之感。 “娘娘,陛下才刚过周岁,实在不宜见血,这是大不吉。” 最先站出来的是右相,他现在已经完全是管璐这边的人了,他的嫡次子也和大公主定了亲事。 而大公主正是宜太妃的女儿。 同时右相也很清楚,国库没钱,这仗根本没法打。 永寿帝是管璐的心头肉,听到这话,她心头一跳,“右相大人可是有办法止戈?” 右相纪子平很干脆,“和亲!” “和亲”两字一出,朝堂炸开了锅,他们属实没想到,这死老头会想出如此办法。 他们大庸自建国近两百年来,从没有发生过和亲这种事。 要和亲那也是别国的公主嫁到大庸,绝不是大庸公主出嫁。 这种令祖宗蒙羞的事,他怎么敢提出来的。 左相柯玉宸原本揣着手,昏昏欲睡的眼睛“咻”地睁开,里面的精光乍现,抬手指着纪子平的鼻子就开骂。 “好你个纪老匹夫,你竟敢对娘娘提这种馊主意,你这让大庸的脸面往哪儿搁。”他双手一挥,气势尽现,朗声道。 “我大庸兵强马壮,何惧他匈奴蛮夷?我们能把他们挡在关外几百年,现在依然能!” 要是以往,纪子平会怵他三分,可此时此刻,他完全不怕,甚至还出声嘲讽,他抬起双手击拍。 “说的好,不愧是我大庸的左相大人,有骨气。 你说的我都认同,但只有一点,还请大人认真仔细的回答,我们现在真是兵强马壮吗?” 第202章 “我们现在真是兵强马壮吗?” 纪子平这个问题,让在场的人都抬不起头来,他们心虚。 国库是空的便罢了,一连三年还不收税,士兵们连稀粥都快喝不起了,恨不得把马匹都宰来果腹。 兵强马壮? 兵强马壮从哪里来?从嘴上吗。 “那也不能开了和亲的先例,”柯玉宸沉声道,“我们可以收回免去赋税的诏令、” “你想让太后娘娘和陛下成为言而不信的,背信弃义之人吗?”纪子平接话。 他的话成功让龙椅边上,坐着 的管璐脸色沉了下来。 免赋税三年,是她提的,就是为了给陛下祈福,岂能说收回就收回的。 圣旨难道是儿戏不成。 “为了边关将士,还请娘娘三思啊。”柯玉宸跪在地上请求。 他的样子谁看了不动容。 可他越这样,管璐越痛恨,打仗或是和亲,她都不在乎,可这老东西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自己的信用说是。 “此事稍后再议,退朝!”丢下这句话,她一甩袖走了。 剩下的满朝文武面面相觑,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同时往摄政王燕子实的方向看过去。 没想到人家一脸懵的看着他们,“看我干什么,下朝了,回家吃饭吧。” 左右丞相的大闹,并没有让这件事有个结果,在连续两天的商议中,管璐最终还是选择了和亲。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世家贵女开始人人自危。 因为先帝只有两个公主,长公主和的右相的嫡次子已经定亲,二公主见年才十岁,还没及笄,根本不可能。 这样一来,人选就落在了宗室和三品以上的大臣家眷头上。 匈奴是什么地方,苦寒之地,大庸的流放地都比那边的环境好。 谁会去? 太后娘娘下令,这次和亲的人选让摄政王全权负责。 意思就是把这个得罪人的烂摊子甩在了他头上,燕子实得到这个消息时,轻蔑一笑,真以为她可以一手遮天了啊。 自己最近只是有点倦怠,没想到会让人认为好欺负。 因为这一道懿旨,最近摄政王府不可谓不热闹,送钱的, 送人的,送地的,什么贵重送什么。 可燕子实大门紧闭,一个人都没见。 只在深夜见了一次左相,可左相家里没待嫁的女儿,人家孙女都快打酱油了。 这个消息传到西南后,阿凉随口感叹了一句。 “没想到朝堂上还是有硬骨头的,左相大人居然如此硬气,一点看不出来是文官。” “嗤.......”燕正雅忍不住笑出了声,阿凉偏头疑惑道。 “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不来接柯玉宸的人,确实以为对方是个硬气人,可其实啊......\"他摇头啧啧两声,显然对阿凉的评价不赞同。 “他咋了?”阿凉好奇。 “这人从少年时期就和纪子平时死对头,且他怂的很,背后养了不少护卫。” “你的意思是说,他这一手估计是给右相挖坑?” “是不是且看着吧。”燕正 雅并不正面说。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和亲人选确定后,阿凉他们是十日后才得到消息了。 事实也证明,燕正雅说的并没有错。 “假的吧,假的吧?”阿凉因为激动,薅住传递消息的影二,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世间到底怎么了,如此没有三观。 让定了亲的大公主去和亲。 她的样子让燕正雅闷声笑出声,“这种事在皇室很常见,阿凉还是见识少了。” “左相也太阴险了吧。” 这步棋不仅坑了右相,更让管璐颜面尽失。 毕竟大公主可是宜太妃管平婉的女儿,虽然辈分不对,但也和管璐是亲戚。 右相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定了亲的儿媳妇,直接被送去和亲了。 上京纪家,估计现在已经成了世家中最大的笑话。 “为了排挤,是真的不顾大庸了我看他们。”阿凉除了觉得荒唐之外,就是愤怒。 和亲的人选给人家送过去一个定过亲的,这不是和亲,这是加速匈奴的愤怒。 侮辱人也不是这么侮辱的,大庸提的和亲,结果给他们王室送过去一个定过亲的女子,就算是公主又如何。 “他们啊,眼里除了那一亩三分地,还能看到什么。” 燕正雅冷笑。 不知道长公主和管太妃心里怎么想的,母女俩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件事。 永寿二年十一月,和亲队伍启程了。 送亲的是被贬城吏部侍郎的管温茂,阿凉听到消息后,什么都没说,只觉得悲哀。 这个时代的女子就是如此难,难到已经到了尽管定亲了,依然会被送人的地步。 就算对方是公主也不行。 在和亲队伍启程这天,阿凉站在宁州城墙上,面向上京方向站了一个时辰。 她不太知道长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在陪燕文彦那次进宫时远远见过一面,连她的长相都没看清,却记得那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 不管是跟谁说话,脸上都挂着微笑。 只记得那是个极爱笑的女子。 十一月份,上京的天气已经够冷,越往北会更冷,匈奴更不用说。 半个月后,也就是十一月十六,阿凉又得到一个让她讶异的消息。 整个和亲团在进入冀州地界全部消失,连跟马毛都没剩下。 宜太妃得到消息的同一时刻,就放火烧了整个“韶华殿”,同时和“韶华殿”化为了灰烬。 阿凉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在雪中哈哈大笑。 今年的西南罕见的下雪了,虽然不是很大,但也很是雪。 燕正雅站在廊檐下,看着她蹲在地上笑,站起来笑,直至她笑够。 “为何如此难过?” 阿凉抹了一把眼泪,红着眼眶说,“不!这不是难过,我是高兴,开心你知道吗?” 她可太开心了。 同时也觉得自己蠢,站在高处,冷眼看着如长公主这种人遭遇而无动于衷 ,做的最多的就是心里怜悯怜悯。 哪知人家也会自救,且很成功。 阿凉开始反思,她为何会如此自傲? 为何会觉得长公主可怜,为何会认为长公主一定会接受和亲的命运。 是了,是她还在以自己是现代人而沾沾自喜。 她骨子里还留有看不起古代女子的思想残渣。 草! 阿凉抬手狠狠的甩了自己一巴掌。 第203章 西北冀州。 长公主萧书南正端坐在茶馆的方桌边,心不在焉的拨弄着茶杯。 就在她的耐心快消耗殆尽时,包厢门开了,来人正是曾经和她外家水火不容的燕修然。 “书南见过四哥。”燕修然只比她大一个月,这一声四哥当得。 且现在管家早不是从前的管家,母妃为了自己也薨逝,她只能谦卑了又谦卑。 此时的燕修然亦不再是曾经的燕修然,他的心胸早和格局早锻炼出来了。 也不会为了从前的事迁怒于眼前人。 “没那么多礼,坐吧。” 以前不怎么熟悉的兄妹,现在坐在一起,能寒暄的话其实很少。 简单问了两句路上的情况,燕修然就开始了今天的正题。 “真打算跟着我?你可知道我一旦失败,除了死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萧书南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强装镇定的直视燕修然眼睛,“去了匈奴我就能活吗,四哥。” 燕修然垂下眼睛,是啊,活不了,匈奴不会因为大庸和亲就放弃进攻。 他们不怕打仗,怕的是大庸的军饷充足,他们耗不起。 可今年不一样,大庸士兵和他们一样吃不饱,还有一点,北方的冬天,他们匈奴人适应的很好,可大庸的很多士兵却很难适应。 此时打仗正好。 其实和萧书南和合作,他在上京的人也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提的,没想到宜太妃会一口答应。 甚至以命为投名状,萧书南的嫁妆更是全部归燕修然,让他用来起事。 她以前欺负过燕修然的母妃端妃,只要自己这条命还在,燕修然心里总会有疙瘩。 所以管平婉选择了和曾经的端妃一样的死法。 “西北很苦,冀州更甚。” 燕修然看了一眼眼前明明柔弱,却佯装坚强的女子,出声提醒,“你现在反悔还有机会,我会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不!” 萧书南忽地起身,动作迅速的跪在燕修然脚下,“萧书南拜见主公!” “你....”燕修然被她这个动作弄迷惑了,“你难道还想待在冀州不成?冀州是什么地方,你应该清楚,我可没有人专门用来保护你。” 萧书南抬起头,眼神坚定,出口的话让燕修然的茶杯差点没端稳。 她说,“萧书南要入边军。” “你疯了?就你?”这真不怪燕修然看不起她,这就是胡闹嘛。 你个金尊玉贵的公主,长这么大,出皇宫的次数一个手指都能数的过来,她现在大言不惭的说着入军营的话。 要不是看在她姓萧的份上,燕修然有一箩筐嘲讽的话在等着。 “臣女愿为主上开疆扩土。” 固执。 可这份固执和不知天高地厚,让燕修然恍惚了一瞬,曾经有个人也是这般,什么都没有,大言不惭的说,她图谋那至高无上的地位。 他松了口。 “要进军营,就必须男装,且还是大通铺。 你知道大通铺是什么意思吗?就是好几个人睡在一个炕上,你能做到?” 一个连净面都要别人把帕子打湿的人,要去军营?说笑也要有限度。 萧书南的确害怕,但她还是坚持,“我能。” “女人一旦被发现私自入军营,就是死罪。” “我不怕!” 好,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燕修然也不劝了。 事实上,能和她说这么多话,已经是自己的极限,看在她叫了一声四哥的份上。 他定定看了一眼脚下眼神坚定的女子,答应道。 “最近不要乱跑,我来安排。” 等燕修然出门去,萧书南瘫软在地,等情绪缓和,她又强咬着牙直起身子。 “我会成功,我会杀了管璐。” 闻锐锋,闻大元帅,在给京中去了讨要粮草奏折之后的一个月后,得到的不是给粮草的消息,而是让公主来和亲。 “他娘的!京中这些孬种在想什么。” 他不顾关林宗在场,直接开骂,他要的是粮草,粮草啊。 真以为送个公主过去,人家就不打了? 两国谈都没谈,直接送公主过去,简直丢人。 关林宗心里也苦的很,十一月,北方边境的天气说是滴水成冰都不为过,将士们每天喝的还是稀粥。 这样也能行,能活下去。 可不能让大家喝稀粥的同时还打仗啊。 这仗还怎么打。 “元帅,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眼看将士们就要断顿了。” 他也发愁得紧。 从父亲的来信得知,京中现在已经是一团乱了,太后娘娘胡来就不说了。 众臣不仅不劝阻,还在身后拱火,摄政王更不用说了,全程看戏。 有时候还给火上添把柴。 闻锐锋颓然的坐在主位,他闭上眼睛,声音干涩的说。 “没办法,林宗啊,我没办法。我是个侍卫出身,连点像样的家底都没有,想补贴都没东西补贴。” “可,倭寇,二十里之外驻扎的倭寇......” 士兵们饿着肚子打仗,必败无疑。 原本他还想着公主来了可以缓解一段时间,可偏偏整个和亲队伍都失踪了。 就在两人发愁的时候,有人来禀报。 “报大元帅,营地门口有人求见,他带了好多粮食。” 这士兵脸上的表情很有意思,既兴奋又害怕。 关林宗最先出声,他激动的快步走到那士兵面前,“肯定是个哪个好心的商人送来的,快请。” 时常有商人一车两车的资助军营,所以关林宗最先想到就是这个。 闻锐锋虽然也开心,但他相对来说,稍微镇定。 “来人可说了自己是谁,有多少粮食?” 那士兵的表情似哭又似喜,“二十几车粮食,他说他是.....是.......” 看那人支支吾吾,关林锋忍不住了,“快点说啊,娘们唧唧的,你是想急死我们。” “他说他是四皇子。” 帐内一阵寂静,还是闻锐顶峰最先反应过来。 “他说他是四皇子?” 那禀报的士兵点头,闻锐锋和关林宗刚才的热血和兴奋褪的一干二净,犹如一盆冷水痘头浇下。 燕修然这个时候带着粮草,光明正大的现身意味着什么。 他们比谁都清楚。 两人虽说常年在边关,但上京的事也在关注。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还是没人开口,关林宗试探道。 “元帅,可是要叫人来捉拿?” 第204章 燕修然神情自若的坐在装着粮草的板车上,手里还拿着一把马鞭,甩来甩去。 一点都不担心闻锐锋和关林宗把他抓起来送到上京。 当闻锐锋和关林宗一前一后到军营大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悠闲模样的年轻人。 “关将军,好久不见啊。” 关林宗和闻锐锋一直待在边关不同,他是上京人,还是三皇子外家,来边关的时间也没几年。 自然见过燕修然。 “你.....我.......” 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闻锐锋心里叹了一口气,出声解围,“先进去吧。” “这些东西.....”燕修然指着自己身后的车队。 “先放这吧。”闻锐锋眼睛疼,现在还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把粮食收了就是给自己找事。 闻锐锋的主营帐,他坐在首位,看了好几眼燕修然,对方都没有开口的意思,他只好出声打破沉默。 “四.....咳....燕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听说最近军营里艰难,作为大庸的一份子,捐点粮食。” 他的眼神很真诚,语气一点闪烁都没有。 这让闻锐锋疑惑,就这? 纯为了送粮食? 真当他是个只会打仗的大老粗呢。 “公子,我老闻是个粗人,相互 猜心思这一套,咱们实在玩不来,您要是有什么条件,就说清楚。” “元帅啊,朝廷不行了。” “大胆!” 他的话音刚落,关林宗腰间的佩剑已经抵上了燕修然的脖颈。 可他并不怕,那双抬起的眸子里毫无畏惧,直视关林宗,“我以为永安伯府,会比我更了解。” 关林宗哽住,他当然清楚,没人比他清楚。 “那又如何,朝廷的事和我们边关军队可没关系。” “真没关系吗,就算是稀粥,你们都撑不了多久了吧?二十里之外还有匈奴在虎视眈眈。” 燕修然的毫不留情,让关林宗脸色通红。 见自己手下吃瘪,闻锐锋出声打断,“本帅算是看出来了,公子在图谋我这几十万大军呢。” 一个在外潜逃的皇子,忽然现身军营,猪都能看出来他的目的。 燕正雅纠正,“不是图谋,是合作。” “没有区别。 公子啊,你这是让我老闻晚节不保,背负千年骂名。” “要背也是我背,元帅一个只想让底下士兵吃饱的人有什么错。” 闻锐锋真要难死了,和皇子谋反,会被后世骂死。 可不合作,他这几十万大军真要饿死了。 “公子,借粮,这些粮食算我老闻借你的行不,我欠你一个人情,到时候你起事时,我旁观,不出手。” 他说完耳根有些热,觉得自己好不要脸,都准备好让燕修然骂自己了,没想到他根本没生气,甚至还面带微笑。 “完全没问题。我甚至还可以以后等给您提供粮草。” 傻子把他。 “公子的条件!” “我有个手下,在您的军营,现在是个六品校尉,和匈奴大战的时候,将军多派他出去就行,让他凭自己的能力高升。” 闻锐锋此时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眼里杀气尽显。 燕修然的意思很明显,不想跟着自己造反,就让他的手下高升,升到做将军,手下有自己的兵为止。 这不就是让自己做个空壳子西北戍边元帅吗。 岂有此理。 “如果两个条件我都不选呢?” 闻锐锋生气,他是真生气,自己一个超一品,手握几十万大军的人,被个在逃犯拿捏。 “很简单,我带着我的粮食走,你们啊.......等着饿死吧。” 不是战死,而是饿死。 杀人诛心。 这是个绝对的难题,关林宗此时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么重要的事,元帅和燕修然还让他在旁边听着,摆明了不让他置身事外。 “我答应。”闻锐锋叹了长长一口气。 不答应能怎么办,真没吃的了,营地里剩下的粮食连一个月都撑不到。 燕修然起身恭敬地向上首行了一礼。 “多谢元帅。” 同时闻锐锋也直起身子,给对方行礼,“臣闻锐锋拜见主公。” 几句话,这事就这么定了,站在原地的关林宗一时有些害怕。 这...... 这么大的秘密,他们毫不忌讳,会不会直接宰了自己。 再说,他也不能跟着燕修然造反啊, 他的亲人都在上京,要是被朝廷知道这件事,先死的绝对是他们永安伯府。 “你们.....你们这。” “将军没有选择,你要是敢往上京告密,本王有的是办法治你。”燕修然沉下警告,他的自称改变的很快。 关林宗生气,但他又不能发作出来,“我的家人,我永安伯府近百口人命,我不可能丢下。” 他在西北只是闻锐锋麾下的一个二品将领,就他这种将军,西北大营里还有四五个。 关林宗心里很清楚,自己胳膊拧不过这些大腿。 “为了这事啊,本王早给将军打算好了,下一场和匈奴的对战,将军领兵吧,然后直接战死。” 这...... \"你是让我假死?\" 燕修然重新坐回原位,端起旁边的茶水并没有入口,而是用盖子不停的刮着杯沿。 “只要你战死,管璐不仅不会怪你,还会厚待伯府。” 方法是个好方法,可关林宗还是有些不甘心,他死遁后,这西北大营可就再没有自己的位置了。 就算燕修然以后成事,他也是一点功劳都没有的。 燕修然自然明白他的心思,继续说,“本王暗处还有一支军队,将军可做主帅。” 两人说话的时候,闻锐锋一直在观察燕修然,他很纳闷,这位的才干和心思如此不俗,怎会走到叛逃这条路的。 要是当初他留在上京,摄政王这个位置绝对是他的。 就算和管家不和,但管璐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杀他。 还有上次去上京见过的燕子实,那也是个狠的,说能筹到军饷,就真的筹到了军饷。 用的那方法也是前所未有。 他不知道,燕正雅想要的可不是什么摄政王,且他的势力都在外地。 如果真留在上京,那就会陷入每天的勾心斗角中,且琐事也多,根本没法全心全力经营自己的势力。 第205章 永寿二年腊月二十八,西北传来消息,因为和亲队伍的失踪,匈奴人愤怒,忽然攻打黎州。 永安伯世子带了三万精兵去支援,在粮草缺少的情况下,在城门处激战一夜。 好消息是黎州守住了,坏消息是永安伯世子战死,三万精兵最后打到只剩一千。 这个消息传到朝堂,永安伯当场晕死过去。 朝中一片哗然,这个结果是他们没想到的,尤其是闻元帅的战报上特意强调的,在缺少粮草的情况下。 这句话就好像沾了盐水的鞭子,狠狠抽在他们身上。 户部新上任的尚书,更是跪地痛哭,说自己是大庸的罪人,对不起永安伯。 他拿不出钱,拿不出来粮。 没一个人再提重新收税收的话题,可就是没人提及,也让管璐的脸发烧,她心里隐隐觉得,自己之前冲动了。 可懿旨已下,段没有收回的道理。 现在只能希望边境的领兵元帅们自己能想想办法,撑过这剩下的两年。 因为永安伯世子的事,今年这个年冷清了下来,谁也不敢提大办。 这让礼部松了一口气,幸好没办,要不没钱,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除夕宴。 因为世子的事,永安伯病倒了,甚至谢绝了所有到访的探病人。 他只有一个独子,孙子还小,他连朝中的职位都卸了。 尽管管璐下令,永安伯封为永安侯,他心里也不得劲,想到自己儿子死时还是饿着肚子的,他对管璐的恨意更甚。 当宁州的阿凉听到此消息时,怔了很久,她心里也不好受。 “那些人太不要脸了,让士兵们饿着肚子杀敌,临死都是饿着肚子的。” 燕正雅难得沉默,他低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手里的书很久都没翻过一页。 其中最激动的就是萧敬,关林宗比他还小几岁,年轻时那也是上京少有的翩翩郎君。 没想到最后竟是如此结局. 他有些担心自己的兄长,也是在外领兵的,不过却不是边境驻军。 而是在江南,江南有自己的军队,虽然不多,只有五万,但江南的地理位置却很特殊。 在大庸开国初期,开国陛下就下令,往后不管大庸谁登基,江南必须要有自己的军队。 这是为了应付上京的突发情况,也是为了支援南北边境而方便。 大庸的军队其实很多,不止江南,每个重要的州府都可以拥有一万军队。 当然,除了离边境驻地近的州府没有,比如宁州,比如黎州。 “虽然这次匈奴退了,但是我们也没占到甜头,不知道永昭会怎么做?” 阿凉担心的是永昭效仿匈奴,也来攻打,那真是背腹受敌。 大庸在粮草紧缺的情况下,怎能遭受得住。 要是他们领兵的将领聪明点,匈奴退了永昭上,永昭退了匈奴上。 车轮战,这样不说现在的大庸了,就是以前国力强盛的大庸,也遭不住如此摧残。 也许是阿凉真的有乌鸦嘴的潜质,真被她说中了。 刚过完年,永安三年正月初五,永昭在大庸的边境开始集结军队。 一副随时准备打过来的样子。 燕正雅的脸一天比一天沉,他虽然说不管事,也没有做皇帝的心思。 但看着大庸连连遭遇战争,心里也不好受,被外人欺负便罢了,还要受自己的轻视,连粮草都没有。 这仗怎么打,打个屁。 还有一直窝在济山村的萧敬,他也不装死了,直接找上门来。 没等阿凉开口,他就噗通跪在地上,“听说姑娘有不少精兵,萧敬愿意效劳。” 在不远处看蚂蚁搬家的燕文彦小大人似的,背着双手踱步过来,“萧爷爷,您都主动帮这女人了,为何 还要求她。” 应该是她求你才对。 萧敬汗颜,抬头看了一眼阿凉,眼神又移到燕文彦脸上,给阿凉使眼色,让她把太孙弄下去。 可阿凉就当没看见似的,完全不避讳,“怎么忽然想通了?” “战事将起,萧某不能在村里待一辈子,必先护国门!” 嗯,好理由。 阿凉点头,但她还是疑惑的问,“你可以直接去投靠齐飞浦啊。” 反正宁州城离边境军营不远。 萧敬低着头不回答 ,投靠齐飞浦就是为朝廷卖命,他当然不愿意。 看他这个样子,阿凉也不多问,“嗯,你先回去安顿安顿,明天让影三送你去。” 他起身告别的,走到门口时,听到那女子语气开玩笑似的在问燕文彦,“小胖子,叫声姐姐,我让你做皇帝。” 萧敬的的脚步顿了顿,随后一脸平静的走出了院子,没听到燕文彦实怎么回答的。 ...... 得到到了萧敬的臣服, 阿凉并不开心,她蔫哒哒的进到燕正雅的书房,瘫在椅子上不动。 正在看公文的燕正雅等了好久,都没听到她说话,抬头疑惑道。 “怎么了,如此没精神。” 他可是了解她的,不管多难的事,都是自信到爆棚的。 哪里像现在。 “我想去上京一趟。” “理由呢?” 唉.......阿凉长叹一口气,“还不是为了齐飞浦,他和闻锐锋不一样, 他的家眷都在上京。” 真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就算阿凉不管带多少粮草去,他估计都不会答应。 老婆孩子爹娘都在上京,怎么都得顾虑一下。 “你一个人去吗?” 如果他们想拉拢齐飞浦,这一步是必然要走的,燕正雅不会阻止。 就算有生命危险也要去,他们在宁州的所做所为已经算是谋逆了,更不能瞻前顾后。 “不是,我这次打算多带点人,一路上买粮,边买边让他们运回来 ,直到上京。” 到了上京,也差不多也就剩她一个人了。 “留影一在宁州就行,其他的你都带走,还有文彦身上的那份名单,你也看一下。 有官员,有商户,必要时他们帮你。” 说着,他把自己的私印推了过来,“拿着这个,他们只认印,不认人。” 阿凉拿起手边的一枚小印,拿近仔细观察,发现这材料和自己那枚印的材料是一样的。 她心情愉悦的笑了一下,手腕一翻转,印就进了袖袋。 “多谢,印我收下了,但暗卫我只带个影三就够了,剩下的留给你。” 第206章 燕正雅不满,“不行,太危险,京中更甚。” “你别激动,听我说,上京是什么地方,权贵遍地走,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几个暗卫,带多了反而不好, 同类的更容易察觉,我只带个影三,还是明面上的哥哥,你放心,我一定平安回来。”阿凉只好给他分析讲道理。 “可是....” “没有可是,我答应你,必然平安。” 她的决定,燕正雅从来改变不了,他很明白,到了最后,只剩威胁。 “三个月,三个月后你还不回来,我就推举燕文彦上位,你的茶园,你的药圃全是那个小胖子的了。” 阿凉虽然觉得他幼稚,但不得不说,很有效果。 这些东西可不就是自己的全部了吗。 “放心,那小胖子没有机会。” 这次去上京,她准备了很多,平城的海货她拉的不少,就是扮做海货商人去的。 同行的有同济村的好胳膊好腿老兵,也有避风港训练的异族护卫,通开和马家兄弟依然跟着。 两年过去 ,他们早蜕变成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人。 不管是谁,都可以独当一面了。 “养好身子,不可操劳,有事让别人去做,我可是交代影一了,让他监督你,不听话我就让小胖子喊我姐姐。” ....... 听到这幼稚的话,两人身边跟着的护卫都无语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阿凉走了,在燕正雅的目光中越走越远。 她的路,很多他都不能参与,也没法参与,两人都很清楚。 不全是他身体的原因。 阿凉此行的目的除了齐家,还有就是私底下购买粮草。 眼看要乱的,粮草自然是多多益善,且她想拉拢齐飞浦,不能光靠嘴。 人家可不是异族人,光靠自己画饼就会言听计从。 是人都会有私心,英勇忠义的戍边将军也一样。 家人,名声,这是最常见的。 他们一行人很低调,也很聪明,一路上很少走府城,全部绕路走小县城,到了就住三天。 兜售海货的同时,还使人暗地里买粮食。 她以为自己够小心了,结果到了江南,还是被发现了,她一到永州底下的一个叫塔城的地方,晚上就有人送了帖子上来。 “谁啊,”阿凉问影三。 他抿了抿嘴摇头,示意阿凉打开看看。 她疑惑的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的内容,差点没惊呼出声。“白致?” 他怎么知道自己到了江南,还下榻这间客栈. 阿凉的第一反应就是燕正雅说的,随后又觉得不可能,在自己没同意的情况下,燕正雅从不会自作主张。 “请进来。” 近两年没见,再一次见到白致,阿凉还是会可惜。 如此翩翩佳公子,现在只能坐在轮椅上,可就算是如此,阿凉也承认,他比以前更好看,更有魅力的。 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已经做到总督的位置,大概是身居高位时间长了,他那温润的脸上又多了一丝威严。 “好久不见啊。” 阿凉笑容满面的出声。 “凉姑娘忽然入江南,让白某差点认错人。” 他坐在轮椅上,抱了一拳,看起来这个礼很标准,但还是让阿凉觉得敷衍。 “很忽然吗?可我怎么觉得总督大人是专门在这等我的?” 总督府在漳州,这里是永州,自己下午入住,晚上人就找来了。 不是专门等才怪。 “姑娘聪慧,某来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阿凉这会的脸色很不好,宁州有白致的人,这个发现让她的脸色很不好。 “想知道什么,问吧。” “殿下他......” “既然宁州有你的人,还会不知道他的近况?”阿凉的口气很不好。 她最烦自己的底盘有别人的人,这种让人监视的感觉很不好。 白致知道她可能误会了,原本不想解释,但想到对方救过自己,他现在还想从她口中打听消息,只好耐着性子解释。 “姑娘误会了,是我的人在梁州认出了影三。” “梁州可不是江南辖内。” 话出口,阿凉猛然反应过来,他的人不会是在找人吧 。 “你不会这些年来都在找燕正雅吧?” 白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燕正雅这朋友交的不错。 “他很好,不怕告诉你 ,我们在宁州。”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白致紧握的拳头松了松,“你买那么多粮食可是为了殿下?” 我为了我自己。 阿凉心说, 但她也没这么直接,而是胡乱的点头应付。 两人共同的话题除了燕正雅,再没别 的,一时房间沉默了下来。 最后还是白致开口打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姑娘尽管提。” 阿凉拒绝了,只是筹点粮食,并不需要白致的帮忙,他们还是维持原来的关系为好。 真正用他的时候并不是现在。 白致辞别阿凉回去的路上,推着轮椅的属下很不解。 “大人就这么回了吗?” 费了那么多功夫从漳州来到永州,见了连一盏茶功夫都没有的一面,什么都没做。 白致理了理袖口,看向黑漆漆的夜晚,沉声说。 “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就够了,至于他过的怎么样,我自会查证。” 再次见到凉姑娘,总觉得她不一样了。 两人就见了那么一面,次日就听影三说,白致的马车 已经出城了。 阿凉他们又开始了一路上卖海货,买粮食的日子,到了通州就停手,让跟着人手和车队都原路返回了。 一行人就剩下了阿凉和影三,两人扮做兄妹,去上京寻亲。 越靠近上京感觉越繁华。 “这些人哪里会想到,士兵饿的都快没力气守国门了。”百姓只知道太后娘娘是个好人,她免了他们的赋税。 因为曾经燕修然募捐,很多商户都往上京涌,企图定居。 这给人一种大庸蒸蒸日上的感觉,可边关的士兵都要饿死了。 两人找了一家看起来很破,生意不好的客栈住下。 店主是老两口, 对于好不容易进店的客人很是珍惜。 “老板,来两件上房。” 影但故意用了亳州话。 “哎......公子请,您是第一次来上京吧。” 没等影三开口,阿凉抢先回话,“是呢伯伯,我和哥哥来上京走亲戚的。” 。 第207章 两人住下并没有第一时间去齐家。 燕正雅曾经说过,齐府的女眷很低调,很少出府,大公子却是个纨绔。 她想观察观察这个大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真纨绔还是装的。 他爹作为超一品大元帅, 带兵几十万,皇室猜忌很正常。 要他是个上进的五好青年,估计他爹不好过,他母亲妹妹也不好过,他的婚事更不能由自己。 “你这两天出去查查齐大公子最近在做什么。” 影三不大愿意,自己要是离开,姑娘就一个人了,太危险。 “您的安全。” 阿凉指了指自己被化的那极丑陋的脸,“就这种脸,会有什么危险。” 上京的恶霸纨绔都是有背景的,有背景的什么样美人没见过,会看上她? 影三不禁看了一眼凉姑娘的脸,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暴击。 虽然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两姑娘把自己化成了一个丑女,但一路上她都是戴着帷帽的,他就没觉得有什么。 可现在这张脸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个视觉冲击,不是一般的...... “姑娘,其实您可以不必化的如此....如此......”恶心! 他说不出口,不知道凉姑娘怎么弄的,脸上全是疙瘩和脓疮,有些甚至还会渗出黄色的汁水. ...... 他影三就没见过这么烂的一张脸。 阿凉并没有接受他的建议,沾沾自喜的说的 ,“你知道个啥,这个样子才会让那些色欲熏心的阿人远离。” 她如果给随便把脸化黑一点,或是贴个大黑痣什么的,可还有人见到这具发育很不错的身体,会忍下去。 不是阿凉自夸,她现在的身材可不是两年前那干巴巴的样子了,要啥有啥,个子也不矮,说一句前凸后翘那完全不是自夸。 只有恶心到他们,让他们硬不起来,就不会有人打她的主意。 影三虽然不明白她心里怎么想的,但也不会多话。 等他出门,阿凉也收拾收拾打算出去转转。 顺道去那些茶楼听听八卦。 她没戴帷帽,只戴了块面巾,果不其然,刚出门,周围有人就开始窃窃私语。 “王麻子,你看,前面那个小娘子。” “嘿.....还真是个美人。”王麻子看了一眼前面的背影,他王麻子看了三十几年的美人,什么样的身材比例好,他最清楚不过。 除了那些出门坐轿子的高门贵女,上京只要出现过的美人他都见过。 从这姑娘的衣服材质上看,应是一个小富之家,小富可不是富。 在上京,小富之家算是平常家庭,而且从这么一个又小又破的客栈出来,一看就是没什么家底的。 这让王麻子的心热的很,就算不能得手,嘴上过过嘴硬也是好的。 他大伯可是在京兆尹当差,一般人可不敢得罪自己。 想到此,他往那道身影小跑而去,“美人,美人一个人上街呢。” 听到有人喊美人,阿凉下意识的觉得不是在喊自己,继续往前走。 没想到衣袖会被一只手拽住,她回头,看到了一张堆满笑容,满脸麻子,大板牙发黄的脸。 “你想干什么?” 她佯装生气,声音粗哑。 听到声音的王麻子一顿,如此美人,声音这么难听,可惜可惜。 随即他又安慰自己,罢罢罢,人哪有十全十美的。 “美人一个人走在街上多危险呐,我来做个伴吧。”说着,那人上前一步,身子和阿凉相平。 “不....不需要,你...你是谁.......”她害怕道。 “怕什么,这上京东大街谁不知道,我王麻子是最热心的。” 他们的纠缠引来了许多人的指指点点,“唉....这王麻子又犯浑了。” “有什么办法,他大伯是京兆尹府专管巡街的,咱们东大街住的都是平民,谁敢得罪。” 面对众人的议论,王麻子并不怕,甚至还沾沾自喜。 “各位,今天发现一绝色,我王麻子做件好事,给各位开开眼。” 言罢,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快速出手,就揭了阿凉脸上的面巾。 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响起,王麻子以为他们是被惊艳到了,他笑嘻嘻的转头。 “看到了吧.......呕......” 丢开阿凉的手,他小跑到一边墙角开始狂吐。 尼玛,这是个什么怪物,他的美人呢。 因为他离阿凉最近,看到那张脸的感受会更直观。 太恶心了。 他看到了,那黄色透明的液体..... 面对众人的反应,阿凉慌忙戴上面巾,开始掩面哭泣。 “嘤嘤嘤.....欺人太甚.......嘤嘤嘤.......” 眼泪和黄色脓一股脑的沾在了面巾上,那个场面,更难以描述。 看热闹的人纷纷走开,边走还边摇头。“造孽啊......” 王麻子吐够了,才直起身子,先发制人,“长这么丑,作甚出来吓人,呕.....” 说完,还不等阿凉说话,一溜烟跑了。 天知道,他从小最怕那种癞子脸了,真的,有阴影。 只要看一眼头发就浑身发痒,头发都能竖起来。 等人群散完,阿凉低头挑挑眉,“攻击力这么强?” 属实没想到。 她的初衷就是为了防止小混混的,这效果这么好,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她不知道的是,不到一天时间,东大街都传遍了,来了一个无敌丑的丑女。 那模样,比街头卖豆腐的东施还丑。 再没人骚扰,阿凉径直去了茶楼,茶楼历来是打听消息的最佳去处。 那些有点钱,还有点闲的人,和好友相约最是喜欢来茶楼。 她原本想去一品居的,没想到生意火爆到没有空位。 包间没了可以理解, 可连大堂都没位置了,就很意外。 “生意这么火。” 他抬头看了一眼在窗边谈笑风生的各位公子老爷,心想,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边境在打仗。 既然没空位置,她只好去了一家看起来生意还不错的茶楼。 这茶楼原本是上京第一茶楼,右相府的生意。 第208章 望乡茶楼是曾经上京最大的茶楼。 这个大不仅仅是体现在它的生意好,顾客多,还有地理位置和建筑本身。 它建在上京最热闹的地界,穿城而过的化平河边上,三层楼高度,可以说风景是上京独一份。 因此,尽管一品居后来居上,成为上京生意最好的茶楼,也没有让望乡楼的利润下滑多少。 毕竟来茶楼的除了真正爱喝茶的之外,还有谈事情的,观景的更多。 很多老顾客和外地人依然会选择望乡楼。 阿凉刚一进门,小二就殷勤的迎了上来。 “姑娘,喝茶还是观景,几位?” 那态度可比一般的茶楼的好多了,完全看不出来,他们的老板是曾经为了茶而害人一家性命的人。 那人好会做生意。 “一位,想喝茶也想观景,小二哥可能推荐个好位置。” 也许是望乡楼的一部分顾客真被一品居抢走了,也许是望乡楼够大,总之,是有位置的。 “三楼雅间被定完了,只剩二楼的个隔间,姑娘看可行。 您放心,二楼也有最佳观景地点。” 阿凉微微一笑,“就二楼,多谢小哥。” 直至茶和点心上来,阿凉慢慢品尝过后,才明白,为何黄迎已经是世子妃,一品居开了那么多家,依然拿年家没办法。 这里面不管是从服务,还是态度,甚至点心的口味,都挑不出毛病。 相对于一品居,转变的太仓促,一年多的时间,钱之桃把十几间店都重新装修,重新开业了。 她很厉害,也很迅速,更让绿茶和白茶红遍了大庸。 可就因为这样,才仓促,茶楼的泡茶娘子和伙计培训到位没有先不说。 就说原材料,一品居绝对比不上望乡楼,人家煮茶的水,五花八门,什么雪水,泉水,溪水,露水等。 还有吃茶配的点心,望乡楼绝对是头一份,她找小二打听过了,人家的点心根本不是点心铺子定的,而是专门请点心师父研发出来的。 有的女眷去望乡楼不是为了喝茶观景,而是为了一份点心。 可钱之桃因为太着急,想把所有一品居转型,在水和点心的上并没有下功夫。 阿凉垂眸思考, 回去还是得提醒钱之桃一下。 最近两年因为猎奇心理,一品居的生意确实不错。 但如果时间长了,白茶绿茶流出去,那一品居连一点胜算都没了。 白茶和绿茶流出去只是时间问题,这东西又不是科学发明,很复杂。 “你听说了吗,左相大人竟然和自己儿媳妇扒灰。” 正在阿凉考虑怎么帮一品居时,隔壁忽然传来这么一句,惊的阿凉咬在嘴里的点心都滚了。 ...... 妈的,这什么惊天大瓜。 她就说在茶楼能听到大瓜吧,没想到这个瓜大到阿凉差点没接住。 “你他娘的不想活了,这种话都敢说。”那说话之人的同伴低声呵斥,“你不想活我不管,我还想多活几年。” 那人估计也理亏,被自己好友呵斥好几句都没反驳。 但很显然,他的好友也是个八卦能手,呵斥完又低声好奇的问。 “你怎么知道?” 此时两人的声音已经压的很低了,阿凉是趴在屏风上听的。 “我有个外甥在右相府当差,他们府中的二公子带人抓奸的。” 话题到这,两人都聪明的止住了话题,开始说起了别的。 阿凉听的心惊,要不是自己和左右相都没接触,真的会误会这两人故意给自己说的。 故意..... 故意? 这隔间可是一间一间挨着的,如果这两人不是和自己说的,那一定是想透露消息给另一间的邻居。 那边坐的是谁,阿凉不知道,但她确定,那一定是个全上京世家中有名的大喇叭。 而左相和儿媳妇这事,估计也是遭人算计了。 哎呀呀, 上京真好。 阿凉有些期待早点到上京了,这样就会看到很多笑话。 大人人家的笑话。 她回到客时,影三已经回来了,他带了一个让阿凉郁闷的消息。 齐大公子忽然不纨绔了,不对,不是不纨绔,也不是改邪归正了,而是被禁足了。 从过完年起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月了。 只要他的狐朋狗友上门来找人,齐夫人就出面,她的脸色很不好,“我夫君都快饿死在边境了,哪还有钱让他出去挥霍。” 谁来找就是这句话。 就算是上京的纨绔,那也是要脸的,再不敢来了。 齐大公子就这么被拘在府中几个月,期间谁都没见过。 听完影三的叙述,阿凉基本可以肯定,这位齐公子已经不在上京了。 他去哪儿了,做什么去? 去找自己的父亲? 他难道不管他齐府的其他人吗。 齐家这一家子可真神秘。 边境士兵都没吃的了,齐飞浦除了递了几次折子,什么都没做,安静不像个武将。 他是就像是在等,等人?等机会? 阿凉心中一跳,齐公子不会是溜出京找人了吧? 燕修然?燕正雅?亦或是燕文彦。 老天爷。 如果和燕修然联手,那还有她阿凉什么事。 不过,这些事都是自己猜测,阿凉不敢轻举妄动,还是的确认了才行。 “明晚我们偷偷去齐府。” “不继续查这位大公子了吗?” “不查了,人估计早跑了。”齐公子常年在上京,朝廷发生的大小事他都看在眼里。 估计齐家早就知道这烂朝廷没用了。 加上最近两年,连军饷都拿不出来,他们估计早在想退路了。 影三虽然不懂凉姑娘什么意思,但也明白,听她的准没错。 * 如阿凉所料,次日,全上京都在传左相府的事。 左相今日早朝都告假了,府中一团乱,儿媳妇要自尽,儿子要休妻。 妻子哭闹,儿女埋怨,这些事让这个年过花甲,却还精神奕奕的老人瞬间老了。 柯玉宸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只不过坑了纪家老二的一桩姻缘,被报复的如此之狠。 纪老二明明不喜欢长公主殿下的,他要是喜欢长公主殿下,就不会在外面养个小的。 自己帮忙给他退了这门婚事不是更好吗,为何要如此报复。 第209章 这件事的后劲很大,最终闹到左相自尽以证清白 ,而儿媳妇也和儿子和离。 柯家男丁全部放下官职丁忧,回乡守孝去了。 盘桓朝廷几十年的柯阿家就这么退出了朝堂,迅速而令人唏嘘。 至此,大庸朝堂除了燕子实,纪子平一人独大。 这些阿凉只听个热闹,不管他们倒不倒,都影响不到自己,她现在正和影三在齐府的屋顶上飞呢。 “夫人,夜深了,您早点睡。” 正房卧室里传来丫鬟的声音,让镜子发呆的中年美妇人回神。 “你下去吧,我坐坐就好。” 钟氏看着镜子里容貌已经大不如前的女人,心里悲戚,自己嫁到齐家近二十年。 可和丈夫相处的日子加起来还没两年。 他是个很好的人,外人都说他霸道,不把女人放在眼里。 可只有自己知道,他是为了保护他们,府外的铺子都不让自己插手,是在保护自己。 他们在边关十几年,十几年了,为大庸卖命就算了,如今却要被活活饿死。 想到此处,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伏在妆台上哭了起来。 他不敢对朝廷发泄过多的不满,因为他在意的人全在这里,爹娘妻子,儿女,都是他在乎的人。 儿子为了他父亲,私自出京。 她这心里怎么都放心不下。 太苦了,军营太苦了,她知道,儿子劝了他父亲很多次,反了吧,反了算了,燕家皇室已经扶不起来了。 可那个人太固执了,他不想让大庸的百姓陷入战火中,不想百年之后被人骂反贼。 他是真的打算把自己耗死在边关。 大不了她陪着一起死,想到此处,钟氏抬手抹了一把眼泪。 罢了罢了,他们父子把她们母女护在这后宅,那她就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后宅妇人好了。 在屋顶上的阿凉和影三看着齐夫人哭完,才悄悄的落到窗前。 影三先进去,把隔间的守夜婆子打晕,这才大喇喇到门口开门。 听到开门动静的齐夫人走出内室,看到一男一女已经走进了房间,她骇的差点失声叫了出来。 最后还是得理智占了上风,她克制住心中的害怕,颤抖着声音说,“两位稍等,容妾身换件衣服。” 阿凉行了一礼,“冒昧打扰了,夫人恕罪,您请自便。” 等齐夫人换好衣服出来,她给阿凉两人一人倒了杯茶,才坐下。 “我见过你。”她的目光看向阿凉。 “虽然你长高了,也没以前那么瘦弱,但我很肯定。” 她并没有说在哪里,也没有说她是谁,但阿凉也能猜到,“无非就是自己参加宫宴那一次。” 任谁都不会注意到一个小丫头,可齐夫人偏偏注意到了。 只能说,真是个心细眼力好的女子。 “夫人见笑了,既然如此,您大概也明白,我们来的目的。” “不明白。”她回答的很干脆,却没有不耐烦,也没想赶人走的意思。 “我来帮您的。”阿凉直言不讳。 她很不喜欢拐弯抹角,谈事开门见山就好,行就行,不行就不行。 “我没什么需要帮助的。”齐夫人嘴硬。 阿凉并不生气,她低头看了一眼齐夫人那绞在一起的双手,轻轻笑了。 “是这样吗?那您哭什么?是不是在怕齐将军真的饿死在边境,是不是更怕自己儿子偷溜出京被发现?” 她的话让齐夫人惊惧的抬头,“你.....你,你想干什么?” 她甚至站起身来想去拔墙上挂的那柄剑,却被影三先一步伸手按住了。 阿凉看了一眼那拔把剑,大概常被人摩挲的关系,剑柄和剑鞘上光滑到泛亮。“这是您和将军定情时的那把剑吧。” 阿凉肯定道。 钟氏和别人不同,她并不是世家贵女,而是个父母双亡的卖豆腐孤女,在伯父一家的打压中长大。 堂哥因为赌博得罪了权贵,大伯父一家就想把她送人以换平安,是齐飞浦救了她。 并且一见钟情,当即取下自己腰间的佩剑,说要娶她,谁敢对她无礼,直接让她用这把佩剑斩杀就是。 那时的钟氏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东西,一把佩剑。 她双手托着,直愣愣的点头。 哪知对方温暖一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髻,赞叹道,“臂力不错,竟然能拿动,家中姐姐都拿不起我这把剑。” 嘱咐她等他提亲后,他上马走了。 留下钟氏脸色通红的站在原地,她从小磨豆腐,做豆腐,力气比平常女子大很多。 三天后,他依诺来了,娶了她。 他是世上最好的男子,可现在却被困在边关,打仗过后还要挨饿。 只要想到这里,钟氏的心就疼到不行。 她帮不了他,没有钱,没有娘家...... 想到此处,她哭的不能自已,跪在阿凉面前,“姑娘,您救救他,救救他.....” 阿凉连忙起身扶起她,安抚道,“夫人别急,我不是说了,来帮他的吗。” “可是.....可是......”可是你们一定是有条件的。 她心里都清湖,可不敢说出口,求人救命,肯定得拿出诚意,天下间哪有白得的午餐。 等她情绪平静,阿凉才开口求证。 “府中大公子是出去找人了吗?” 钟氏拿起帕子擦了擦眼睛,深吸一口气说,“是 ,说是找什么孩子。” 阿凉懂了,肯定是燕文彦无疑了,“您知道他往哪个方向去了,您能联系上他吗?” “可以,可以联系。” 阿凉让她给齐正初传信,就说“她见到那孩子的贴身丫鬟了,让他赶紧回京。” 交代完阿凉就和影三离开了。 她完全不怕齐夫人告密,她的丈夫在边境艰难求生,儿子违背旨意偷跑出京。 被发现一样活不了。 影三憋了一路,回到客栈才问阿凉,“那齐正初要找的不会是太孙吧。” “你猜对 了,就是他。” ....... 当官的真是没一个蠢人,人家早早就在找后路了。 接下来阿凉就是等,等齐正初回来, 想办法把齐家从上京弄出去。 齐飞浦的老母亲还在,这些妇孺总不能留在上京。 阿凉不是这种人。 第210章 左相柯玉宸自戕,这个位置自然空了下来。 最近的朝廷,各派就跟疯了一样,在抢这个位置,大家争斗的方法很简单粗暴。 那就是相互揭短和找黑料。 好家伙,三月份本来的是开春的季节,万物苏醒,百官大展身手的时候。 结果确实大展身手了,却不是在百姓身上,而是在同僚之间。 朝堂上乌烟瘴气,燕子实那么爱看热闹的人,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不去上朝。 用他对下属项翼的话就是,没眼看,根本没眼看。 本来这就是烫手职位,痛快给出去也就算了,管璐这个蠢货还握在手里,企图用来压制百官。 现在好了,每天的早朝堪比菜市场。 不是这个破口骂人,就是那个跪地痛苦管璐治别人的罪,要不就是彻查那谁谁谁。 大戏一出接着一出,根本唱不完。 在斗了十来天后,这职位落在了白致的爹,白太傅头上。 这纯纯地捡漏捡来的,几方斗的头破血流,最后管璐也怕了,直接给了缴完匪回京闲赋在家曾经的白太傅白季同。 这下都为的几败俱伤的各位大人们傻眼了。 不是,他们累死累活,在这耍猴呢? 到头来连个屁都没得到。 原本低调的白家忽然一跃成为上京顶级世家,就连各位亲王都要靠边站。 白季同自己现在是一朝左相,儿子担任江南总督,岳父更是大庸唯一的异性王梁王。 谁家还能和白家比。 就连双腿残疾,永远站不起来的白致,从无人问津到现在白府门槛快被踏破。 都是为了给他做媒。 阿凉更没想到,白季同忽然变左相了,这个天降大饼就这么砸在她头上了。 白致是燕正雅的人,他爹自然也是。 万万没想到,会有如此惊喜。 白致得到信更是笑了,被管璐蠢笑的,“她是不是忘了太子没死?” 这种话底下的人哪里敢应,只好低头装死。 就连在府中躲清闲的燕子实都没想到,他愣了好久,扔了茶杯就开始大笑。 “天意,天意啊.....” 上天注定了让谁做这个国家的王,那谁就是,任凭你如何挣扎努力都没用。 “还争什么?还谋划什么?随便吧,爱咋咋滴。” 就这种蠢人,你把饭喂到她嘴边,她都会有一万个理由挑食。 项翼不明白,自家殿下为何这两年来越来越懒散,任凭管璐折腾。 明明他是摄政王,很多事都可以阻止的,这次的左相之争,上次的长公主和亲,上上次的免赋税...... 很多很多。 殿下明知道不对,可还是冷眼看着它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殿下,属下不懂。” 燕子实擦了擦笑出来的生理眼泪,累得抱着 肚子摊在椅子上喘息。 他眼角艳丽的偏头问自己的得意下属,“不懂什么?” “您没回京之前明明不是这么打算的,那时候您踌躇满志,想要做皇帝,您布置了很多,肃州,江南等地都有您的人。 可自从先帝去了后,您变了,把先前的理想都忘了。” 燕子实顿了顿,神情恍惚了一下,“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他单手撑着下巴,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说。 “以前觉得上京好,做皇帝更好,有好吃的点心,好喝的茶,暖和的衣服,看谁不爽就可以杀了他,喜欢什么都可以抢到手。 可是项翼啊,我忽然发现我好像错了,让燕正雅和燕修然得到了自由,让他们随心所欲,却把自己困在这里,每天听不完的告状,拿不完的主意..... 每天每天.......” 说到最后,燕子实的表情出现了愤恨,他眼眶发红的盯着项翼问。 “凭什么?我在皇觉寺里受完苦回来,还要在上京受苦,皇觉寺关了我前二十年,难道要让皇宫关住我下半辈子? 所以我想通了,这江山谁爱要谁要,这大庸谁想救谁救。 哼!他燕正雅和燕修然不是很能跑,很能藏吗,可走再远,藏再深,只要龙椅在这,他们依然会回来。” “所以殿下,您是故意不追查的吗?他们回来会杀了您的。” 燕子实并不怕,他骄傲一笑,“是啊,我故意的,至于杀我?放心,我不会给他们机会。” 直至今日,项翼才明白,自家主子这么做的原因。 原来他根本没想要做皇帝,也许一开始是 有的,但随着陛下的降生,朝堂上的明争暗斗,他不想了。 ..... 半个月后,阿凉和影三在一品居见到了风尘仆仆的齐正初,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只一眼,阿凉就觉得上京的人怕不是都眼瘸,如此人物,怎会是个纨绔。 他的眼神明朗,腰肢挺直,还有那身材,一看就是练过的。 纨绔怎么会有如此精气神。 “齐大公子,上京第一纨绔?” 阿凉出声打趣。 看到门口进来的人,齐正初连忙起身行礼,没想到腰还没弯下去,就被如此调侃。 他顿了顿,还是神情淡定的行礼,“齐正初见过姑娘。” 好定力,阿凉心想,要是别的年轻公子,被自己一个女子如此打趣,脸上指定会露出不好意思。 可这位齐正初,却连脸色 都不变一下。 “我们私自见了令堂的事,你听说了吧,什么想法?” “我只想知道,姑娘该如何帮我父亲,还有,那位公子什么想法。” 嗯.... 真聪明,只两句话,就把自己想知道的全部问出来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更是不提任何条件。 “那位公子啊,现在跟他父亲在一起,至于帮你父亲,很简单,我有钱,很有钱,有很多钱。” 说到此时,齐正初脸上的平静终于裂开了。 “您....您是说,太子殿下没死?”他低声问。 阿凉点头,对方承认的如此之快,让齐正初一时间竟分不清,她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阿凉微微一笑,从袖袋里掏出了一枚小小的印章,推到他面前。 齐正初疑惑的拿起印章眯着眼睛仔细看,“受命于天”四个字,就那么映入眼帘。 手一抖,他小心的把那枚印章放在桌面上,起身离凳欲行礼,被影三拉住。 第211章 “ 没必要如此多虚礼,心里知道就行了。”阿凉说。 齐正初不是多迂腐的人,听了阿凉的话又重新坐回了原位。 “既然姑娘的心里都有了打算,还有件难办的事,想让姑娘出出主意。” “你家离京的事吧?” 齐正初叹了口气,心里难受的眼眶都发红了,“是。” 的确是件难办的事,阿凉垂眸抠受,思考了一会说,“这样,你传信给得齐元帅,让他上书朝廷要军饷。 一份奏折不够就多来几份,反正就是一份接着一份,不要让朝廷 把这事装死糊弄过去。 管璐被烦得狠了,肯定会出昏招,当然她现在有种大权在握,把摄政王都压下去的错觉,估计会下旨斥责,让齐元帅自己想办法。 当然就算她不在这么说,抠点军饷出来,那也不会多,照样不够边境士兵用。 到这个时候,你就可以站出来了,说要卖了祖产祖宅为军队筹粮。 有了你们分忧,管璐高兴都来不及。” 上京的东西都卖完了,只有回乡下种地这一条路。 管璐能不放人回去吗。 只要离了京,回了乡下,呵呵,齐家背地里想干的什么还不简单? 她越说,齐正初的眼睛越亮,到了最后,激动的起身行礼,“多谢姑娘指点,正初知道该怎么做了。” 阿凉一口气说的有点多,口干,这时端着茶杯正在喝呢。 冷不丁的就受了齐正初一个大大的礼。 “我只负责出主意,实行的话,中间有很多需要注意的,这些就要靠你们了。” 动动嘴皮子的事,阿凉能行,但实行她就不见得行。 这中间,不管是哪一环,只要被朝廷察觉,那齐家必死无疑。 朝中等着带兵的武将多的是,他们现在全苟着没人出声,就是因为朝廷发不出军饷,他们不想去受苦。 “我明白,这样已经够了。” 告别了齐正初,阿凉和影三走在上京的街上,罕见的觉得不痛快。 “我们来京,感觉就说了几句话,什么事都没做。” 影三看过去,他无语的心想,她确定什么事都没做吗,来京的这一路上,不知道买了多少粮食。 一车队一车队的往宁州城拉。 估计现在收到粮食的殿下都是懵的。 事实确是如此,此时的宁州城,最壮观的 就是隔三差五的会进来一个拉粮车队。 百姓从刚开始的惊奇,到了现在的麻木。 最开心的就是同知许文彬,看着宁州粮仓一天天被堆满,他恨不得跳起来,再转两圈。 这凉姑娘真是个能人,出门一趟就带粮食回来。 她不应该叫凉姑娘,该改名叫粮姑娘。 自凉姑娘走了,这是回来的第四队了, 眼看宁州的两个粮仓要满了,他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这会火急火燎的去找狄大人了。 “大人,下官想选址再建两个粮仓,您看可行否?” 他眼中的渴望,燕正雅看的清清楚楚,他心头发笑,别人是钻进钱眼里,这位许大人是粮眼里。 “当然可以,现在的天下很快就不太平了,手里有粮,心中不慌。” 原本还兴致冲冲的许文彬一愣,“大人,您的意思是......” “朝廷连军饷都发不出来了,两位戍边大元帅天天饿肚子,你不会不清楚吧。” 百姓可能不知道,但作为朝廷命官的许文彬是清楚的。 他原本以为只是军饷简单,可狄大人这么一说,他心头发寒。 这不是紧张,而是真的没有。 “那......那,齐大人.....”齐大人会谋反吗? 他想问,可没那个胆子,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可齐大人要是谋反,他们宁州首当其冲,宁州的百姓刚尝到好日子的甜头,难道又要遭遇战火的洗礼吗。 许文彬心里难受。 他不是迂腐的人,也不能说出让齐大人宁愿饿死也不要起战事的话。 他还是人,就算宁大人真的饿死在边关,那他们宁州也不会好过,永昭打进来,首当其冲遭罪的依然是宁州。 “那我们这些粮食可以......”可以给齐大人吗? 这话他更不敢说,这是狄大人和凉姑娘自掏腰包准备的,他还没那么大脸要求别人。 通过这两年的相处,燕正雅还是很了解这位许大人的,看他表情就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不必忧心,齐元帅心里有打算。” “哎.....”是他杞人忧天了,齐元帅是什么人,比自己有见识有谋略多了,自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几十万士兵饿死。 许文彬走后,燕正雅的书也看不下去了,他杵着下巴发呆。 两个月了,也不知道阿凉怎么样了,事情顺利不,有没有遇到危险。 他......想她了。 阿凉尽管遗憾在上京没做事,但她也不会去搞事,在和齐正初谈妥后就启程回宁州。 当然回去时又换了一条路线,一来是拜访拜访燕正雅给的人,再就是偷偷搞点粮食。 大庸的形势越来越严重了,最多一年,也许等不到一年这个国家就要乱了。 粮食现在是重中之重。 在两人押着一队粮食到宁州时,齐正初给他父亲的传信也到了。 看了信的齐飞浦在营帐里呆坐了一整晚。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做个忠君爱国的人,为了大庸,为了百姓,他可以战死在西南。 可朝廷实在不做人,让他没有活路。 罢了,太子姓燕,太孙也姓燕。 他这样安慰自己。 齐飞浦此时还不知道, 自己最终要效忠的是个女子。 第三个月的最后一天,阿凉和影三紧赶慢赶,终于赶到宁州城。 燕正雅好笑,“这么怕我把你的东西给小胖子啊?” 阿凉:...... 她怕? 她要是怕根本就不会留他们父子活到现在。 “是啊,我怕,怕死了,这可是我打下的江山,凭什么让给一个小屁孩。” 两人口中的小胖子此时也很无语,他白了一眼两个大人。 “我才不要你打下的江山。”说完小跑着往花坛边去了。 哼!他还是去看蚂蚁搬家吧,多有意思。 第212章 就在阿凉回来,准备松快几天,进山转转看看她的快两千精兵怎么样了时。 没错,她从栾城带回来的那一千多西姜人精兵队伍,现在已经壮大了近一倍。 栾城的求救信来了。 看了信的阿凉惊惧的站起来,声音都破音了,“什么?他永昭怎么敢的。” 燕正雅捡起掉落在地的信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沉。 北雨真的信很短,大致意思就是,有进山采药的药农,发现灵顺山上有永昭军队出没的痕迹。 大庸和永昭 边境有座海拔极高的山,就是灵顺山,这座山虽然地处南方,但山顶也常年积雪。 两国百年来都有种默契,那就是山的南边属于永昭,北边属于大庸。 这山极高,就算两国有摩擦,或是战事,都不会选择灵顺山。 边关居民更不会越过这座山。 所以自古以来,灵顺山一带,边关守将只是偶尔派一队人巡逻巡逻,根本不会想到驻扎。 这忽然来了消息,说永昭军队可能越过了山,能不让阿凉惊惧吗。 且灵顺山离栾城是最近 的,如果这些人因为自己打掉了西姜族而报复,那栾城就危险了。 “不行,我得去。” 燕正雅的嘴巴张了又张,最后还是闭上了,他知道,这种大事,阿凉必然要自己上。 她现在还没强大到可以调兵遣将的地步。 他握紧阿凉的手,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叮嘱。 “记住你跟影五影六在山里说的话。” 阿凉反应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对影五影六说过什么。 打不过就跑...... \"身后我交给你了,虽然很不道德,但我能相信的人只有你,我走了后,宁州城所有事务你说了算。\" 她有预感,这次的事费时不会短。 燕正雅依然不忘记威胁她。 “记住,你要是有意外,打下的江山我就毫不犹豫的送给别人。” 阿凉“哼”一声出门了,她要进山,也不知道萧敬这几个月的训练效果如何。 还要派人去给齐飞浦报信,要是那边的人多,他们这三瓜两枣不够人塞牙缝的。 她现在算是对永昭这个国家有了直接的认识,那就是卑鄙,阴损。 还不如匈奴人家来的光明正大,人家很坦荡,因为冬天难过,因为物资短缺,所以才打仗。 永昭..... 阿凉眯了眯眼 ,上次鼓动西姜,这次又打算偷溜进来偷袭。 虽然现在战事还没起 ,但既然已经发现,那就是早晚的事。 大阳山深处,萧敬站在高台上观察 下面的 训练的士兵,心里不止一次的惊叹。 这凉姑娘可真会寻人,就台下的这些异族人,身形高大就罢了,力气还大。 只要有了正确的引导,好好训练,那就是一支实力强劲的队伍,他没来之前由暗卫训练,别的不说,就说这单兵实力。 可比的一般的军队高多了。 再加上他最近和几位济山村的老兵,又加强了训练内容,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支合格的军队。 “要是老将军在,看到这些人的能力和的体格子,不定有多高兴呢。” 站在萧敬的旁边的隆六说。 他只剩一条胳膊,原本不想来的,可阿凉的言辞灼灼道,“不就是一条胳膊吗,又不是什么大事,虽然不能杀敌,但练人肯定没问题。 战场上的经验可是很宝贵的,你老大大小小经历那么多战争,能活下来,可见本事有多大,这珍贵的经验可是新兵没有的。” 有时候经验甚至比能力还重要。 她的话被萧敬听到了,直呼有道理,就这样,济山村的只要不是伤了腿的村民都进山了。 这些新兵厉害是厉害,但在阿凉眼中,那眼中清澈的愚蠢比某些大学生还要严重。 都是山里人,没见过打仗,祖辈估计都不知道打仗意味着什么。 听到隆六的话,萧敬回道,“是很好,就是人数上少了点。” 才两千来人,打仗不够塞牙缝的。 隆六吭吭笑,“三爷应该也发现了,最近宁州城里,隐隐有异族人同本地人的通婚的现象。” 所以的,这样 的人以后只会多,不会少。 就在萧敬准备开口,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有人来报,他们大人来了。 这个大人是谁,不言而喻。 萧敬现在对于燕正雅也没法子。 等见到一脸严肃的阿凉,萧敬,隆六和影五心头一凛。 “集合军队!”阿凉来不及寒暄,直接下令。 这让三人的冷汗直冒,尤其是萧敬,他的声音都抖了。 “可是宁州出事了?殿下呢,殿下如何了?” 他的第一想法就是宁州的事被朝廷发现了,朝廷派兵来剿了。 阿凉:....... “不是,是在顺山上发现了永昭士兵的踪迹,我们得去。” 在场的人,都很清楚灵顺山的重要性。 得了阿凉这一句解释,他们压下心中其他的疑问,赶紧整合军队。 军队整合完毕,阿凉带着他们的一路急行军往栾城赶,她不敢有一丝侥幸心理。 栾城一个小小的县城,根本没有守备军队,对方来个几百人的小队,就能拿下那个地方。 她好不容易把宁州治下的三个县稳定了,决不允许这些人来搞破坏。 她阿凉统共就宁州这么屁大点的地界,还要被人来骚扰,火大的紧。 隆六和济山村的一众人原本想要来的,被她一顿劝。 “你们卫国十几年,好不容易有了安生日子过,休息吧。” “那怎么行,狗日的永昭人打到家门口,咱们怎么能无动于衷。”有人激动道。 作为曾经骁勇的士兵,虽说缺胳膊缺眼睛,但完全不妨碍他们还能杀敌,大不了一换一,怎么都不会亏。如今让他们一个个安稳在家,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他们这话虽让阿凉动容,但却绝不会答应。 她浑身充满自信,面对即将可能要上的战场,没有一点害怕。 “各位放心,我必让翻过灵顺山的永昭人留在大庸,说到做到。各位叔叔爷爷们,给年轻人一点机会嘛。” 呃...... 她这话倒是让众人不知道该如何接了,再坚持就是有抢新兵功劳的意思了。 第213章 他们到的很快,在北雨真把消息传回宁州的第三日就到了。 他见到阿凉的第一眼居然是抹眼泪,“你可算来了,我就怕的栾城在我手上出事,那我真就成大庸的罪人了。” 天知道,他最近有多担惊受怕。 手上一个兵都没有,只有县衙的几个衙役。 还不能鼓动百姓的,这事要是传开,整个宁州都得乱。 他的心情阿凉能理解,本来就是个半吊子县令,现在遇到如此大的事,怎会不慌张。 “先说说,到底怎么个事。” 北雨真没有一丝多余的废话,他开始说最近的发现。 “灵顺山海拔高,基本没什么人去,可最近神医堂的人发现,高处有几种珍贵药材,他们就高价收。” 这样一来,自然有很多人想赚这个钱。 尽管条件艰苦,那也不怕。 没想到,往高处去,竟然发现了有人活动的踪迹。 他们以为是什么野人土匪之类,或是还有他们没见过的什么异族。 几人偷偷顺着脚步跟过去,居然发现了一队士兵,这才吓的跑回来禀告。 栾城没有军队,他们比谁都清楚,山那边就是永昭,所以这些人是什么人也很好猜。 说完,北雨真还补了一句,“我带了几个人,偷偷进山查探过,确是永昭人无疑。” 永昭人很好认,他们的身高普遍比大庸人低,却四肢修长,很不协调。 听到北雨真亲自进山确认,阿凉佩服道。“胆挺大。” “先生认为我们该进山主动出击,还是在栾城等?” 不等萧敬回答,北雨真先忍不住了,“当然是等,咱们的兵不多,要是山里有埋伏 就麻烦了。” 他虽然进山确认了那些是永昭士兵,可不知他们的人数多少。 要是上万人,那他们进山就是送菜的。 且灵顺山的地形复杂,那些人如果早就盘踞在那里,肯定比他们了解。 他的分析不无道理,阿凉点头,转头再一次问萧敬。 “先生觉得如何?” 萧敬的回答不出意外的和北雨真相反,“这么等不是办法,对方什么时候打来,多少人,他们什么时候打来,从哪里攻打,我们都不清楚。 如果他们一年不打过来,难道我们要在这里等一年?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必须要搞清楚。” 在他喝水的功夫,阿凉接过他的话,“灵顺山离齐飞浦的军营也不远.....” 要是他们的目的是军队。 别说什么对方人数少,不足为惧这种话。 如果这个时候永昭大部队进攻,后方这些人的作用可就大了,不管是从后方夹击偷袭,还是军营里的粮草。 都是军营现在最不能承受的损失。 听明白了的北雨真激动,\"那还等什么,直接进山啊。\" 阿凉摇头,刚来就进山太鲁莽,就像他说的,如果里面真有埋伏,那不是亏大了吗? “先派一队人进山侦查一番再做决定。” 放下茶杯的萧敬说,阿凉虽然是带兵的,但她很清楚自己和萧敬的差别。 对方从小是在武将世家长大,比她这个只看过视频的半吊子强多了。 自己擅长什么,不会什么 她一清二楚。 “听先生的。” 在马家兄弟为首的探子进山之后,阿凉他们并没有闲着。 粮食,饮水,大夫都在城中备好了,整个栾城都做了备战。 灵顺山很大,山顶附近更是,阿凉他们以为探子估计得五六日次才能回来, 没想到,在次日拂晓时分就回来了。 他们带了一个让阿凉心惊的消息。 大概的有差不多近一万的士兵往这边赶,最多三个时辰必到城外。 他们是在查探的路途中遇到的,要不是自身机灵,估计早被发现了,且他们还是一路跑回来的,不敢有一丝停留。 一万......两千....... 阿凉看着瘫在地上喘粗气的马家兄弟,她的拳头在袖中用力握紧 ,完全没有胜算。 自己这些人虽然练了一年多,且自身不俗,他们还有栾城城墙的优势,但是对方人数多。 乱拳打死老师傅,光是人数都能堆死他们。 得到消息的萧敬却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但表面上看不出来一点慌乱。 他说,“现在有两个办法,一是去定城找袁直求救,另一个就是找齐元帅。” 齐飞浦的驻地就在灵顺山附近,永昭人能想到冒险从灵顺山过来,也是的厉害。 他给出两个方法让阿凉选,阿凉想都不想的选了齐飞浦。 齐飞浦统领几十万大军,拨个一两万不成问题。 袁直却不行,定城的兵不多,要援助就得全部带来,到时候定城得乱。 定城现阶段离不开军队镇压。 两人达成一致,阿凉就找来了影五影六,让他们俩其中一个去求援。 栾城到齐飞浦的驻地,快马加鞭最起码得一整天,可现在不是有没有马的问题。 而是这里离驻地的最近距离没有官道,不能骑马,全是山路。 只能靠双脚。 “让影六去,他的轻功比我好。”影五开口。 阿凉拿过印有县令印的,北雨真写的求救信,塞到影六手里,“十万火急,必须快,只要还能跑,就必须跑起来。” 影六沉默点头,把信往怀里一揣,转身就跃出了院墙。 等他走了,众人才有条不紊的开始战时准备。 当永昭军队兵临栾城下时,刚过午时,速度比阿凉他们预计的要慢了很多。 当前头带兵的将军,看到的城墙上戒备十足的士兵,他的眼皮子一跳。 “怎么回事,不是说栾城没有守备军?” 甚至连个县令都没有,那现在这是什么? 副将听到这话也头大,这个消息已经过去很早了,谁知道现在栾城是个什么情况。 他想到王城中三王爷的嘱咐,“一定不能告诉左力夫西姜族换了族长的事。” “左将军,三王爷曾说过,大庸的小县城根本就不配守备军。” 左力夫作为永昭的好战分子,自然不会因为消息和现实不符就退兵。 他很清楚,大庸就算是一个州府的守备军才只有三千,而他这次带了一万五,一万五足以攻下这个边陲小城。 想到这里 ,他对着大庸城墙上的士兵喊到。 “喂,城里的大庸人,还不赶紧大开大门邀请爷爷们进去,免得打起来丢了性命。” 第214章 北雨真被下面人的话气得双眼通红,抬起颤抖的手,“你..... 你......”了好一会,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他虽说出身商户之家,但也极有修养。 阵前骂战这种事,他是万万做不出来的,还有萧敬,那更是世家子,也做不到。 阿凉看着众人的被气的说出来话,她低声对身边几人说。 “不要搭理。” 这人一看就是在挑衅,让栾城人打开城门出去应战,从这点就能看出来,对方带的人不会更多,在这的也许就是全部了。 灵顺山那么高,他们能翻过来已然很厉害了,估计没有什么精力带更多的粮草和武器。 所以,他们所求的无非就是一快字。 这种叫嚣的人,你越不搭理,他们就会破防的越厉害。 一个领导,只要一破防,必然会做出错误的判断。 见上面人还没反应,左力夫不放弃,还在挑衅。 “我可听说了,你们大庸国库已经空了,没钱没粮了。” “你们这一季 的军饷还没发下来吧?” “饿吗?空着肚子打仗饿吗?” “哎......真可怜,临死前都不能吃一顿饱饭。” “我们永昭今年大丰收,粮食多到粮仓都装不下。” “要是你们打开城门迎我们进去,不但不杀你们,还会每人发百斤粮食。” ........ 他好似自言自语般,这城墙下喋喋不休,不说北雨真萧敬等人,就是普通的士兵也被烦的不行。 还有些人脸红一阵,青一阵,倒不是说心动,是羞耻。 大庸朝廷欠士兵军饷粮草,被敌国全军知道不说,还到阵前嘲讽。 真就丢人。 他的话让北雨真人忍不住了,转身向阿凉请缨,“太侮辱人了,大人,我要出去杀了这个嘴欠的。” 阿凉一脸平静,并没有把左力夫的话放在心上,她凉凉的看了北雨真一眼,说出口的话却让人心梗。 “你在气什么人家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假的。” ...... 北雨真说不出话,就连萧敬都微微侧目,虽然他没说什么,但阿凉知道,他心里肯定觉得自己在长敌人志气。 阿凉不理睬众人,甚至声音还隐隐有放大的意思,以确保城墙上的所有人都能听见。 “承认自己在某些方面不如人,并不羞耻,只要我们自身努力就行,总有一天,我们的粮食会多到吃不完,一人百斤粮食算什么,千斤都有可能。” 她的话让那些原本内心浮躁的士兵平静了下来,是啊,他们以前吃的什么,现在吃的又是什么,大人总不会让他们饿着。 承认自己不如人并不羞耻。 阿凉这话让她身边的一众人都为之震撼,只要是人,不管多厉害的人,总有或多或少不如别人的地方。 大多数人的做法就是掩饰,逃避。 直面面对的人很少,就连萧敬自己的做法都是选择了逃避。 原来面对并不羞耻。 这天,任凭永昭军队在城墙下如何挑衅,栾城上面的士兵没有一个人出声,任他们叫嚣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 永昭军营里,左力夫的副将刚骂完人回来,他大口喝了好几口水,这才感觉舒服点。 “将军,属下感觉不太对劲,我们如此挑衅,他们都无动于衷。” 他的心慌的不行,想让将军撤兵算了,要是他们去求援齐飞浦的话,那他们就完蛋了。 他们这次的打算是速战速决,给栾城一个出其不意的,没想到对方会防的如此严,城墙上的那些士兵可不是普通的衙役。 他有些后悔没跟将军说准确情报了。 三王爷,您可害死我们了,副将心想。 左力夫并不是完全没脑子,他从刚到城下就察觉到了栾城的不对劲。 可他们费了那么大劲才来到大庸国土,来都来了,什么都不做,什么都没得到,属实不甘心。 他垂头思考了一会,再抬头时已经是满脸坚定,明日鸡鸣时分攻城。 不把栾城拿来下,他太不甘心了,回去还不得被那几个人嘲笑死。 至于栾城拿下,齐飞浦会有什么反应。 他心中嗤笑,那个时候自己用栾城百姓做肉盾,他齐飞浦能如何。 自己往城外的山里一藏,他又当如何,难道还费劲人力物力搜山吗? 只要他敢搜山,他们永昭就大军压境,或是直接打上门,那时候,他齐飞浦到底是要顾头还是顾尾。 他这次带来的军队可不是吃素的,在他们永昭号称通天营的队伍。 攻打一个小小的县城,还不是轻轻松松。 就算现在他们去搬救兵又如何,左力夫一点不怕,等齐飞浦的 救兵来,他们已经拿下了栾城。 那个时候,话语权可就到的到了他手中了。 副将听到左力夫的计划,心中一震,兴奋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他此时忘记了先前怪三王爷的事了,只觉得,果然冒险跟着左将军有肉吃。 只要拿下栾城,那他们就是永昭的英雄,王城谁敢看不起他们。 夜晚,阿凉休息之前给萧敬叮嘱了又叮嘱,一定不能让城墙上的士兵打盹,也不能让士兵们忍着瞌睡值夜,一定要换班休息,且是三班换。 永昭想要攻城,晚上是最好的时间。 她原本不想睡觉的,可萧敬和北雨真不同意,让她睡醒了再换。 阿凉是前半夜休息,萧敬和北雨真后半夜。 鸡鸣时分,城墙上的鼓声骤起,坐在城墙下的阿凉一个翻身,往墙上跑。 等她上去,所有士兵都起了,弓箭手已经架好了弓箭,就等下面的人进入射程范围。 阿凉垂头看去,城墙下密密麻麻的火把往这边移来。 让她吃惊的是,对方还有投石机,战车。 这...... 阿凉眯眼,这东西根本不可能越过雪山,所以怎么来的? 顾不及细想,阿凉指挥着放箭,他们并不缺武器,这些东西,她早就在准备了。 看着高如城墙的云梯,接二连三往上爬的敌军。 阿凉帮忙一边掀梯子,一边往下丢石头,这都是白日他们准备好的。 可不管他们怎么防御,还是有敌军从云梯上爬了上来。 第215章 这时候,也就反应出了新兵和作战丰富的老兵之间的差距。 阿凉眼睁睁的着,他们这边一个士兵举着刀,想砍下面上来的人。 可他犹豫了,害怕了,他居然在思考刀往哪砍。 就这犹豫的一个瞬间,对方就抓住了这个漏洞,夺过他手里的刀,眼看就要砍在这士兵的头上。 说时迟那时快,阿凉随手拔出身边弓箭手腰间的配刀,一刀砍到那人脖颈间。 等那人惨叫着掉下去,阿凉才有空呵斥自家士兵,“发什么呆呢,人家都要砍你脖子上了。” 那人因为阿凉的吼声,在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颤抖着声音准备道谢。 可此时的阿凉哪有时间和听他说这些。 她大声道,“不想死,就给我杀,给我砍,不管什么地方,挥刀砍下去。要不然,要是狠不下心,你必死!” 她说最后一句话时,发亮的眼睛里全是狠意。 没有一丝感情, 她的声音不小,甚至在这嘈杂的战场上很清晰,清晰的传进每个士兵的耳朵。 大家都很忽然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眼中再没有一点迟疑。 就像他们大人所说的一样,砍就对了,眼睛,手臂,耳朵,嘴巴,脖子,只要让对方毙命,能让对方受伤。 他们有身高优势,还有影五影六的培训,如果是一对一的话,永昭人自然不是对手。 一时间,竟没有一个永昭士兵成功登上城墙。 看到这个情形,阿凉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 这就对了,就应该这样,这些新兵终于开窍了,训练跟实战可是完全不同的。 一点犹豫,一点心软,就会让对手找到机会。 等北雨真和萧敬匆匆赶来时,看到的就是阿凉满脸血污,扯着嗓子在指挥。 有时候还分神去敲战鼓。 明明是气温很低的凌晨,可她的头发都被汗湿,甚至因为指挥太久,连嗓子都哑了。 可她脸上看不出一点疲惫,她发亮的眼睛,微勾的嘴唇,轻快的脚步,无不在告诉两人。 她很兴奋。 她很享受。 她是好战分子! 北雨真和萧敬脑中同时闪出这句话,这个发现让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你说你一个女人,指挥打仗就算了,干嘛还这么兴奋。 看到北雨真和萧敬到来,阿凉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喘了一口气,哑着嗓子说,“你们来了,我们的士兵都很强,敌人没有一个突破防线的。” 她虽然在夸赞士兵,但那亮的惊人的眼睛上扬着,紧紧盯着萧敬和北雨真。 明显就是求夸的姿态。 萧敬和北雨真齐齐退后,弯腰行礼,“大人指挥的好。” 咳 ..... 察觉他们眼中的欣赏,阿凉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兴奋过头了。 她转身带着两人来到城墙边上俯瞰下面的战场。 敌人的攻势明显变小了很多,隐隐有撤兵的打算。 北雨真高兴道,“他们撤兵了,我们赢了,大人,我们赢了。” 阿凉敛眸并不搭话,只有萧敬出声,“并不是我们赢了,只是天亮了,他们去修整了而已。” 尽管他们退了,但他心里并不乐观,时间才过去不到两天,估计求援的人现在还没到齐元帅的军营。 如果对方每天来这么一次车乱战。 那他们士兵没被杀死,也被熬死。 毕竟人数上的差异在那里,人家的士兵轮流攻城会轻松很多,他们的士兵可轮流不了。 情况不容乐观啊。 原本以为他们会休整个两天才会开战。 没想到,刚来的当天晚上就开始了。 士兵们怎么吃得消。 听到两人的话,阿凉什么都没说,她只吩咐北雨真去给后厨好好安排安排,一定要给士兵们吃饱。 “去城里老百姓家里问问,谁家有多余的肉啊,粮的都拿出来,让他们留出家里五日的用量就行了。 等战事结束后,官府必然双倍偿还,不信的人可以立字据。” 北雨真迟疑,这也太吃亏了,“其实我们的粮草够吃的。” “是够吃没错,但没有荤腥,这是大家第一打胜仗,给他们好好补补。” 阿凉都这么丰富了,北雨真自然不会反对,他急匆匆的去安排了。 等他走了,萧敬才忧心忡忡的说,“我们这么点人,能熬得住一天一场战事吗?” 最少还得五天坚持,就算他是萧敬,也没有多大信心。 阿凉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动摇,她说,“能,必须能,我们不会折在这里,也不会。” 萧敬并不能从她的脸上看到多余的表情,只有坚毅。 他不由得也信心大增,“是,我们肯定能坚持住。” 不出他们所料,未来的几天,永昭军队一天一场,而且时间都选在晚上,众人最瞌睡的时候。 永昭人还好,他们把军队分为三批,换着攻城。 只有栾城的士兵,被折磨的苦不堪言,阿凉能看出来,他们眼睛下的青黑。 “已经是第五天了,这是极限了,士兵们真的熬不住了。”萧敬说。 自第三日后,北雨真沉默了很多,他不再积极发言了。 面对萧敬的担忧,阿凉只沉默着一句话都没说。 如果她再有一千人,只要一千人,她还能守五日,可人的精力毕竟有限。 此时永昭军队,左力夫的副将也在劝自家上司。 “将军,不能再拖了,时间太久了,我们的粮草不多了,如果他们真求助齐飞浦的话,估计也快到了。” 到时候没吃的,再加上屁股后面来的援军。 那时,他们就完了。 左力夫这时候也心烦气躁,原本以为一个小小的栾城,会很轻松的拿下,没想到拖了五日之久。 栾城的守城士兵并不多,目测也就是两千人,可这些人跟怪物一样,愣是死守了五日。 让他的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如果现在撤兵回去,那这几天仗不是白打了吗。 回去会让人嘲讽死,他的两万军队攻不下一个只有两千人防守的城池。 这简直就是笑话中最大的笑话。 “今晚全体士兵出动 ,势必拿下栾城。”左力夫咬牙道。 “如果......如果拿不下呢?”副将支支吾吾说。 左力夫抬眼恶狠狠的看了他一眼,到底没有呵斥。“如果那样,就撤兵吧。” 第216章 第六日晚上,这也是永昭军队进攻最迅猛的一次。 阿凉,北雨真,萧敬,甚至连影三都站在墙头御敌。 他们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对方会不计一切代价的进攻。 和阿凉预料的一样,对方也不是毫无准备,她看着城门口那双人都环不住的撞木,眼皮子直跳。 这几天,永昭人用军需品让阿凉再一次后悔,自己当时收拾西姜族时,没有搜山。 这些东西,绝对是早准备好,藏在深山里的。 西姜族那些人虽然伏诛,但东西却还在,这就便宜这些人。 就在她思考该怎么守住城门时,城门忽然传来嘈杂声。 她回头看去,只见各个街道间都涌出百姓,他们手里拿着铁锹,菜刀,锄头,镰刀...... 只要他们认为能伤敌的东西,都握在手里。 他们从各处街道而来,汇聚在城门口处。 “我们来帮大人守城门......” 日子才好过点,他们刚有点盼头,栾城百姓绝不允许有人来破坏。 阿凉看着这一情形,眼眶发热,她指着萧敬吩咐。 “先生下去指挥,不要发生踩踏事件。” 她没有拒绝这些人的好意,栾城是她的栾城,也是这些人的栾城。 他们想要出一份力的心情阿凉能理解。 也很开心自己治下的百姓会如此血性。 她现在缺人手,很缺,她不会矫情的说什么交给是士兵就好的这种话。 事实上,他们的士兵现在疲惫不说,还有很多受伤的。 喊杀声,疼痛的嚎叫声,还有震天响的撞木撞击城门的声音。 声声交织,这就是战场,阿凉眼睛都不眨一下,她要睁大眼睛看清楚战争的残酷,适应战争的无情。 但凡是露出一点怜悯和犹豫,都是对这些士兵的不尊重。 身边的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阿凉没工夫管,她已经没有力气喊了,只有机械的挥刀,砍下去,用力砍下去。 可敌人就跟蚂蚁一样,倒了一个,下一个又爬了上来。 他们就好像不察觉不到疼痛,感觉不到害怕。 看着城墙上麻木到只想往上爬的众人,阿凉终于爆发了,她高声喊影三。 “去告诉北雨真,把先前准备的东西抬上来。” “可,您身边......太危险了。” 影三不想去,虽然从城墙之上到下面,对他来说,只需要几息的工夫,但他还是不想离开。 这里太危险了,一步错眼就会被敌军伤到。 阿凉喘了一口粗气,安抚道,“别怕,我会小心,你快去快回就好。” 她坚持,影三只好听命令。 他转身就从城墙上掠了下去。 在他刚落地时,身后城墙上的阿凉,就被迎面飞来的一支箭射中了肩膀。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阿凉恍惚记起了曾经帮燕修然挡的那一箭,那也是在肩膀,她也想起了很久都没想起的殷横。 箭矢的力道很大,直接让她后退好几步。 她的力道不行,拔不出来已经射入骨头的箭头,只要咬着牙折断箭尾。 疼痛让她耳鸣,耳边是士兵的惊呼声,“大人.....大人......” 阿凉摇了摇发昏的脑袋,扔了手里折下来的断箭,“我没事,专心御敌。” 那小士兵听她没事,就放开了扶着她的胳膊,提着刀继续迎了上去。 因为是晚上,阿凉穿着深色战甲,影三传话回来并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 以为她头上密密麻麻的汗水是劳累导致。 北雨真带着百姓自发组成的队伍,抬上来一桶桶火油。 他抬眼再次向阿凉确认,“真要这么做吗?” 阿凉点头,伸手一指,“倒!” 她指的方向正是城门口方向,眼看 城门口就要守不住了,门缝肉眼可见的在扩大。 得了命令,北雨真指挥着人将几桶火油,尽数倒在了那些专心撞击城门的永昭士兵头上。 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时,阿凉一脸冷漠的把手中的火把丢了下去。 “轰........” 城门口大火突起,那些永昭人放怀里还抱着撞木,根本没有空余的手去扑火。 等他们放下手中的东西,打算扑火时,身上的火已经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这是火油,只要沾上一点火星子,就没办法扑灭。 “救命,救命......” 看着身上带着大火,四处逃窜的永昭士兵,城墙上大庸士兵们信心倍增。 浓郁的烤肉味从地下随风飘上来,阿凉忍住心中翻腾,一眼不错的看着。 北雨真可以背过身去不看这一幕,但他却背不过那一阵阵,让人恶寒的熟肉味。 他没忍住,趴在原地大吐特吐,有了他开这个头,好多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也开始吐了起来。 不止城门口,城墙之上,只要发现有人云梯搭上来,阿凉就指挥众人倒油,点火。 北雨真吐到胃里再也没有东西可吐,他想,他这辈子再也不会吃肉了,尤其是烤肉。 左力夫看到自己四处逃窜的士兵,他气得眼睛都红了,眼看就要成功了,没想到又功亏一篑。 他怎么都没想到,对方领头的人会用火攻,如此有损阴德的方式。 “撤!” 他咬牙下令。 他阴沉着目光,抬头看向城门上那个矮瘦的地方将领,“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他!” 看着的敌军溃败而逃,底下城门口处的百姓一片欢呼。 “永昭人退兵了,永昭人退了!” 阿凉及众人也狠狠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城墙上看凌乱的慌忙逃窜的敌军。 “如果我们人再多点,比不让这些人跑了!” 北雨真遗憾, 阿凉双目含笑,“我们已经很强了,不急,报仇的时间总会有!” 她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心底的淡淡遗憾骗不了自己。 她想让这些人死,很想。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些永昭人就这么逃之夭夭时,忽然从远处传来喊杀声。 那原本已经快进山林的永昭军队,肉眼可见的开始四处逃窜。 “援军来了!”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原本累得没有一丝力气,靠在城墙上歇息的众人,全部扑到城墙边缘往外看去。 “是他们,是援军,他们到了,他们帮我们报仇了!” 他们边抹泪边说。 第217章 阿凉没想到,会这么快和殷横见面,他是跟随这次援军的一个老将军来的。 影六借了两万人,这两万对上左力夫那群残兵败将,结果自不用多说。 不到一个时辰,全歼对方。 左力夫是个宁死不降的,他知道自己逃不了,就挥剑自刎了。 他不想当俘虏,也不想这么丢脸的回去,这样既不会受罪,也不会让永昭朝廷问责家人。 “殷横?”阿凉看着忙前忙后整理战场上的兵器的殷横,试探性的出声唤道。 他比以前黑了,但也长高不少,和之前那个嘴硬傲娇,总是用 鼻孔看人的少年相差甚远。 听到呼声,正在忙碌的殷横抬眼看去,他的最先反应就是皱眉。 “你这怎么回事?”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阿凉的狼狈样子,此时已经天明。 太阳刚露头的时候,她身上的血腥味直冲殷横鼻子。 “你受伤了。” 说完丢下手中的长枪,走过来想要扶她。 影三在胜利的第一时间就离开了阿凉身边,他着急着给燕正雅送信,所以并没察觉到她受伤。 “一点小伤,不碍事,你变化好大啊,我差点没认出来。” 阿凉偏头看他。 殷横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他空着的那只手放在脑后抓了抓。 “你变化也不小。” 他到城门口听那些栾城士兵说了,他们这次的主指挥是他们大人,一个神明般存在的姑娘。 当他知道那女子就是阿凉时,他内心的震动比谁都强烈。 他很清楚的记得,上京郊外给他送行的姑娘,跟他说的惊天动地的话题。 她此时已经成功一半了。 她很厉害,他原本该高兴,该去祝贺。 可随之而来淡淡的胆怯却让殷横止步了,他们两人的差距太大。 他都不知道,对方还记不记得自己,还需不需要自己。 她拥有了自己的城池,自己的军队,他现在还什么都不是,一个小小的校尉。 思及此,殷横的声音变低了很多,“你身边带大夫了吗,这伤口得及时处理。” 箭头还在里面,她都不疼的吗。 他不说阿凉还不觉得,他一提醒,她就开始吸吸吸的开始吸冷空气。“你别说,还真挺疼。” “西南天气和北方一样,伤口很容易发炎。” 他就说了这一句,阿凉立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快走,扶我去找大夫。” 她可不想伤口发炎,反复一直不好。 现在已经不流血了的, 她刚开始就扯下衣襟胡乱包扎了。 等两人到了大夫处,影三和萧敬才知道阿凉受伤的事。 影三内疚的跪在她脚下请求阿凉处罚,阿凉疼的直吸气,哪有功夫管他,再说这事也不能怪他啊。 “行了,赶紧起来吧,不怪你。” “是我失职,还请大人责罚。” 这个死脑筋,说了多少次,他就只重复这一句,阿凉翻着白眼,让萧敬想办法,把这人弄出去。 战事结束后,阿凉 没有第一时间回宁州,栾城因为这次的战争,虽然百姓没伤亡,但是她那近两千士兵,死伤近五百。 给她心疼坏了。 她和萧敬商量一下,他们要招兵。 对于百姓来说,服兵役就是天塌了。 可尽管这样,阿凉还是态度坚决的要招兵,不过都是采取自愿的。 尤其是异族人,她的福利很好,不仅给士兵家里十两银子,每月还有银子和粮食可发。 只要是家里有入军营的人,在很多方面都有关照,什么进城不用排队,粮食打折等等。 更重要的事,只要有人在战场上牺牲,赔偿百两银子不说,他的子女可以免费读书。 这让原本觉得天塌了的家庭,觉得是天上掉馅饼。 一时间,栾城报名参军处呈现人挤人的情形。 就连离栾城最近的宁州城都有人听到风声赶来了,此种情形,不仅萧敬震惊,就连这次来援助的沈英卓沈老将军都震撼了。 要说心里最平静的,那就是殷横,他见识过太多阿凉的神操作了。 这只是毛毛雨罢了。 “大人给的这么好的福利,有钱吗?” 沈英卓问萧敬,他就没见过如此大气的将领,对士兵这么好。 自大庸开国至今,都没那个人会如此厚待士兵,别说士兵是保家卫国,是受人尊敬的。 其实边境有很多军户,世世代代都是军户,听着一个月有月俸拿。 其实少的可怜,且军户后代不能参加科举,真的很不公平。 这让很多军户心寒,要不是为了每个月那点少的可怜的月俸,谁想当军户。 沈英卓是齐飞浦的亲信,来时元帅 就交代过,不可因为对方带头的是女子,就轻视。 说到有钱没钱这个事,萧敬是最有发言权的,他还没进军营时,找燕正雅把宁州的发财路子摸的清清楚楚。 当听到那树叶子制成的茶叶一两一金时,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因此,他无比自信的对沈英卓说,“没有那个州府比咱们宁州更有钱。” 就宁州府现在的府库,萧敬敢保证,比国库还富有。 沈英卓原本想说他吹牛,但想了想还是作罢了,要是没点本事,凭什么拉拢他们元帅。 他们元帅现在最缺的就是粮食和钱,要是他们没粮食没钱,元帅压根连看他们一眼都不会看。 栾城这一次的征兵效果太好,就这一个地方征兵五千,这是阿凉没想到的。 她拿着征兵单子问萧敬,“不会是每家每户都有人来吧?” 这可不行,她已经明确规定了,独生子女不能参军,还有年龄超过不够16,超过35的都不行。 萧敬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他脸上堆满笑容解释。 “放心吧,大家严格按照标准征收的,只不过是栾城附近山上的异族人太多而已。” 这都是些小族,以前虽然听说栾城变了,宁州变了,但他们还是因为胆子小不敢下山。 直到这次征兵的福利,让这些躲在山里的人都壮着胆子下山了。 一个个都踊跃参军。 说到山里这事,阿凉把自己先前对于永昭人用的战车和撞木这事说了,让萧敬去查。 “放心,放心,北大人早派人去搜山了,你就安心养伤吧。” 第218章 此次来的沈英卓得了自家元帅的命令,以后驻扎在栾城附近,不回大营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阿凉笑开了,“齐元帅真会做买卖。” 北雨真不解,他看了一眼老脸通红的沈英卓和眯眯眼笑着的笑敬,一脸迷惑。 不是,这些人在说什么。 当着沈英卓的面,阿凉自然不会跟他解释。 齐飞浦这是把这两万人放在自己这,让她给养着呢。 边境现在又没有战事,可士兵人人都要吃饭,还不如给阿凉些人,让她养着。 军营那么穷,能省一点是一点。 不过阿凉却不是吃亏的性子,想让自己养着他们,可以啊,必须付出点什么才对。 因此,她把训练新兵的任务全权交给了沈英卓。 沈英卓及手下几位将领:...... 不过,当他们看到阿凉军营中生活水平后,心里头那点怨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什么神仙生活啊,干饭,他们吃的是干饭。 要知道,西南的戍边大营, 就连他们这些有品级的将领,也差不多有一年没吃上干饭了。 尽饱吃,众人吃的头也不抬。 不过大家还是有点分寸的,吃饱就好,不会吃撑了还吃。 在栾城逗留了一个月,期间把被烧了的城门修好,烧黑的城墙洗刷干净,阿凉带着影三一个人回了宁州。 萧敬去了平城和定城征兵。 沈英卓和他的大军就驻扎在了栾城外的一片空地上。 那地方面积大,适合驻扎,适合练兵。 北雨真很想让这些人驻扎在城里,这样永昭人再来他也不怕。 阿凉拒绝了,栾城太小,驻扎三万士兵,影响老百姓生活,且没地方练兵。 临行前,她单独见了殷横,问他。 “好好加油,争取成为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面对她的鼓励,殷横很不好意思,“你太看得起我了。” “怎么会?”阿凉惊讶,“我问过沈将军,他对你的评价可是很高的。” “真的?”殷横睁大眼睛看向阿凉,一脸的不可置信,“他总是说我笨,只会瞎冲,太莽。” “哈哈哈.....”阿凉要笑死了,但她还是尽力收住笑。“人家那是看重你才会说你,要是不看重你,他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真的?” “当然。” 她确实没有说假话,沈英卓对殷横的评价很高。 识字,听前辈的话,好学,不懂的就会问别人,最关键是这小子身手好。 好多将军问他要这个人才,沈英卓都没答应。 这可是他看好女婿人选,当然,这话,阿凉没有告诉殷横。 —— 因为受伤,燕正雅又和阿凉冷战了。 这次可比前几次严重很多,他连府衙的公务都不看了,急得许文彬团团转。 求见一次,人家称病一次,反正干啥人家都说病了,起不来床。 许文彬急的没法子,总不能闯进大人房间,把他拽起来吧。 他只好求到阿凉身边,“姑娘,大人到底什么病症,如此严重,没见府中进出大夫啊,可不能忌医讳医啊。” 阿凉嘴苦得很。 她能说你们大人压根没病,他在耍脾气吗? 不能。 “咳咳.....许大人放心,你的话我一定给大人带到,让他 好好看大夫。” 唉...... 许文彬走后,阿凉叹了一口气,认命的提起笔,模仿燕正雅的字迹开始处理公务。 她都习惯了这些文书之类的工作交给燕正雅的,忽然这样很不习惯。 处理处理着,阿凉就察觉出了不对劲,这么多? 一州的事务这么多? 她收了玩笑的心思,开始认真处理,也加快了速度。 怪她,她从没发现燕正雅每天这么辛苦。 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 等她处理完,已是下晌,溜溜达达的 出了府衙。 一直盯着阿凉行踪的影二,自然把她的行踪报告给了燕正雅。 “主子,姑娘也太没心没肺了,也不知道来看看你。”他原本想说哄哄的,没敢。 燕正雅垂眸看书,听了这话头都没抬,“她知道我是装病的。” “可是.....” 可是什么,影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他心里就觉得这样不对。 他们主子装病也是为了姑娘啊,姑娘胆子太大了,亲自上战场不说,还受了伤。 要知道,她出去的这一个多月间,主子因为担心,一个晚上一个晚上睡不着觉。 晚膳时分,燕正雅还是没出来,阿凉在门口喊,他只瓮声瓮气的回了一句,“没胃口。” “唉.....我在厨房忙活一下午,做了一桌子好菜,看来只能便宜小胖子和几个影了。” 阿凉说完站在门口,心里默数到三,门就开了。 满脸急切燕正雅低咳了几声,“虽然没胃口,但你的心意不能浪费。” ...... 怎地还往傲娇的路线上发展了。 “走吧,我饿了。” 她攀上燕正雅的手臂路。 就在两人吃的满嘴流油,气氛正好时,一个气呼呼的声音从亭子外面传来。 “好啊,你个坏女人,有好吃的也不给我留。” 阿凉回头看去,毫不因为他是个小孩,就对来人留情,白眼都翻到了天上。 “哦,是小胖子啊,你来作甚,我是坏女人,你敢吃坏女人做的菜,胆挺肥啊。” 燕文彦被怼的不知回什么,只好把可怜巴巴的眼神投向自己的老父亲。 结果老父亲全程都没往他这边看一眼。 他有些委屈,嘴都瘪了下来,眼看就要哭出声。 阿凉连忙出声,“你要是叫一声美人姐姐,我就让你吃。” 燕文彦头撇向一边,他不想叫,哼!什么美人姐姐,她明明就又坏又丑。 可到底抵不过那阵阵钻入鼻子的香气,他低低叫了一声,“美人姐姐。” “声音大点,没听到。”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不远处笑颜如花的女子,这人怎么耍人玩呢。 阿凉的余光都能看到,他因为生气而一动一动的鼻子。 “哎呀,这水煮鱼可真是太香了,不够吃啊,都快完了。” 听到这里的燕文彦哪里能忍,闭眼大吼,“美人姐姐!” “噗......” “咳咳.......” 第219章 燕正雅的气因为阿凉的一顿饭彻底消散。 不过,自这件事后,阿凉相比之前忙了很多,只要有空,府衙的公务她从不让燕正雅沾手, 影一和影二替他愤不平,“姑娘这是放着主子您吗,疑心也太重了。” 燕正雅听后,收了脸上闲适的表情,肃着脸呵斥,“不要乱说,她是不想让我这么辛苦。” 阿凉什么样的人,他比她自己还了解。 她这种人,根本不屑怀疑人。 永寿三年六月,离恢复收税还有三个月,齐飞浦上书要粮。 永昭大军压境,战马已经被宰了吃肉,这仗怎么打? 管璐高坐在龙椅旁,扔了手上的折子。 “要粮要粮,看我像粮食吗?三个月,三个月都坚持不了吗?” 底下众人全部装死,没有一个人出声。 说得好听,几十万大军,没吃的,三天都坚持不了,都要乱,怎么可能坚持三个月。 真是世家娇娇女,她怕是不知道,正常人几天不吃东西就会饿死吧。 这一次的朝会的依然无所获,燕子实这个摄政王是彻底不放飞自我了。 今天不是听曲子,明天就听戏,要不就是听书喝茶。 太后娘娘一问,他就回答,“没空,在皇觉寺待了二十年,总算是知道享受是什么了。” 管路气得话都说不出口,只能依靠左右相。 左相是白致他爹,管璐问时他才会拿主意,管璐不问,他一句话都不说。 右相原先还挺忌惮他,结果纪子平发现,这人就是棒槌,揽权不会,对别人的示好也跟看不到一样。 纯纯就是个老学究。 搞钱,高粮这时,朝堂上没一个人有法子,他们又不是商人,总不能去经商,亦或是去抢吧。 讨论了三天,依然没个什么结果。 就在此时,齐飞浦的儿子,齐正初哭着闯皇宫了,他要求见太后娘娘,此时正好是早朝时间,众位大臣都在。 管璐想到西南的齐飞浦,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让他进来吧。” 齐正初到朝堂之上,连礼都没行,跪在地上就是哭。 “求娘娘让我齐家回乡种地。” ...... 一时间,整个大殿的各位大臣神色各异,都不知道该用什么神色看他, 种地? 堂堂大元帅的嫡长子回乡种地? 开什么玩笑。 “为何?” 管璐心情不虞,一天天的怎么就那么多事,连一个贵公子要回乡种地的事都要来烦她。 齐正初抹了一把眼泪,脸上更埋汰了,管璐盯着殿中地下的花纹,是一个眼神都不想往齐正初那边放。 “家里没钱了,没地方住了。” “放肆。”管璐还没开口,右相纪子平已经出声,“堂堂大庸的镇边大元帅府,那么大,你居然说没地方住?你这是欺君。” “宅子卖了,府中家当都卖了,全给士兵买粮食了。” 齐正初也不哭了,他就那么盯着纪子平说了这句话。 噎得纪子平再也说不出一个字,看了一圈周围同袍,没有一个人给他说话。 “那倒也没到卖宅子的地步......”他说。 “齐府家上里面的家具,卖了一万五千两白银呢,这些银子能买很多粮食,够军营吃两天了。”齐正初振振有词。 他这话让众位大人的脸更烫。 他也不跟这些人掰扯,只回头给高堂之上的管璐磕头。 “太后娘娘,您大慈大悲,就准了我带祖母妹妹们回乡吧.....呜呜......” 自大庸开国以来,凡是在外带兵的将领都要把家眷留在上京。 皇家说的好听,是替带兵的将军照顾孤寡,实则是作为人质在京。 有人自然不想让齐家家眷离京,说是回乡下,最后到底是去了哪里,谁能说得准。 管璐自然也清楚,她很犹豫。 这时,一直当透明人的白左相出声了,“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出京,娘娘您赏一座宅子给齐家, 再给点安家费就好。” 管璐:? 国库里没东西,自己赏的话,必然要从私库里出,不可能! 想到这里,她端坐身子,清了清嗓子出声。 “齐公子虽然以前名声不好,但现在为了让我大庸士兵吃饱,竟然能买了祖宅回乡,如此大意,回乡之后必然会安分守己。” 大殿上的人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做。 拦着吧,太后让你接济齐家怎么办。 不拦吧,放虎归山可怎么搞。 就在他们还纠结要不要开口时,齐正初已经喜极而泣的开始磕头了。 “多谢娘娘慈悲,您真是天底下最英明的太后,草民打扰娘娘和各位大人商议朝廷大事,罪该万死,草民告退。” 管璐被这一顿马屁拍得嘴角都压不住, 挥了挥手,“下去吧。” 阿凉接到齐正初离京的消息时,已经是十日以后。 第一时间,她就安排影六带着殷横,把二十万石粮食运到了齐飞浦的军营。 齐飞浦一个中年汉子,看到这么多粮食的一瞬间,眼眶都红了。 影六专门打开粮食袋子让他们验货,满满当当的粮食,连一点杂质都没有。 比前几年天元帝在位时,给的粮食品质还要好。 和粮食同行的还有几车药材,这可是稀缺东西,齐飞浦连连道谢。 他们西南和北方的干燥气候不同,生病的士兵们很多,小兵一般都是硬扛,扛着扛着就扛成了大病。 为此他好几次问朝廷要药材都无果。 人家户部只一句话,凭什么他们西南的士兵药草耗费要比西北多。 连粮食都快拿不出来,还要药材这种耗钱的奢侈品。 齐飞浦当场朝着宁州城方向弯腰抱拳行礼,“臣齐飞浦多谢大人。” 他称呼那边的人为大人,却自称臣,不明白的人一头雾水,心里清楚的人却明白,这话代表着什么。 因为开始给西南军队供给粮食,阿凉专门成立了一个买粮队伍。 装作商人全国各地的去卖粮,不去州府,分散开来,专门往小县城走。 一次不需要买多少,为了防止被官府察觉,他们买完就走。 因为这三年来的免赋税,乡下人家基本都有存粮,这让很多粮铺的生意惨淡得很。 钱之桃每次来买茶叶,阿凉都会让她捎粮食,以至于她的粮食生意相对于别的粮店,赚钱很多。 第220章 齐飞浦上书说永昭大军压境,并不是为了要粮草而编纂的借口。 在左力夫一人半个月还没传信回去时,永昭的三王爷就知道,计划失败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察觉的,但大庸军队缺粮食却是真真切切。 所以,他依然决定发兵大庸。 面对二十万大军压境,齐飞浦一点不慌张。 以前没粮草的时候,他害怕打仗,现在粮草充足,他会怕他们? 二十万而已。 西南戍边军队和永昭打仗打的如火如荼,朝堂上关于战事的话题没有一点。 燕子实眯眼靠在一边,看着这些人歌颂管璐免了赋税,得了民心的功绩。 他心中怀疑,这些人是真不知道西南在打仗,还是清楚却装作不知道。 他们难道不怕齐飞浦真守不住国门,让永昭长驱直入吗? 掩耳盗铃也太明显。 得民心有个屁用,好处朝廷是一点沾不上。 他垂头思考下面人带回来的消息,听说齐飞浦的军队异常迅猛,永昭没占到一点便宜。 完全不像是粮草不足的军队。 所以,西南的士兵都在吃什么,哪来的粮草? 不止西南,还有西北,虽然关林宗战死了,但匈奴人连大庸国土一步都没进。 他们的粮食又从哪儿来? 呵! 西南西北两边的军队都不在朝廷手中了,这些人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没有兵权的朝廷,纯纯就一纸老虎。 一戳就破。 —— 大庸的局势越来越复杂,淮州北家在八月份正式搬迁到了宁州。 北雨策不愧是未来北家的当家人,到宁州的次日,就给捐了一半身家,整整50万两白银,和几千斤药材。 他这一大手笔,直接惊动了去平城看孙宇寰的钱之桃。 她毫不顾忌的跳起来骂。 “阴险,太阴险了,他这样一搞,我们孙家在我妹子面前的地位可就一落千丈了。” 她还想做以后新王朝的首富呢,现阶段看来,还是不够。 孙宇寰面带微笑的看着她上蹿下跳的骂北雨策,自始至终从没想过拦下她。 等她骂够了,他才递过去一杯温度刚好的茶。 他说,“大人其实并不缺银子,她缺的是粮食。” 钱之桃自出生起 就在粮食铺子长大,弄粮食,她比谁都有优势。 “你的意思......” \"茶叶生意已经渐入佳境,不需要有人一直盯着, 现在你的精力应该放在购粮食上。 先不要告诉大人,你就用我们自己的钱去买,到时候给她一个惊喜。\" 阿凉养着整个西南的军队,以后还会打仗,粮食根本就没有到饱和的程度,只会多多益善。 得到点拨的钱之桃心热得很,她想立马就出发。 “对不起,说好好陪你一段时间的,看来又要走了。” 孙宇寰安抚,“不急,以后我们相处的日子还有很多。” 在永寿帝三岁生辰这日,西北的闻锐锋反了。 他拥护已经失踪的四皇子为帝,称明阳帝。 这一变故震惊了整个朝堂,不,应该说不是整个朝堂,而是整个大庸。 老百姓很不理解,朝廷对百姓这么好,连税收都免了,为何官兵还要反。 这个疑问没人替他们解答。 管璐得到消息时,人家已经把黎州冀州握在了手里。 她怀里抱着的永寿帝差点掉在地上,还是身边的华阳法师眼疾手快的接住了。 “他怎么敢的,他是疯了不成?” 她紧紧抓着身边宫女的手,因为用力,那宫女的手肉眼可见的出血。 可她不敢吭声。 管璐现在完全慌了,她看了一眼四周,除了各位惶恐的宫女太监,只剩一个华阳真人。 “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眼中的害怕,华阳看的一清二楚,他心中叹息,在宫中浸淫这么多年,掌管朝廷如此之久,一点长进都没有。 遇到事只会依靠别人。 “娘娘,当务之急是召见众位大人,商议对敌良策。” “是,是了,得打,闻锐锋简直不忠不义,朝廷养了他这么多年,他居然反过来造反。” 可御书房的商议并不顺利。 没人带兵,年轻将领都在各地任要职,比如萧家,比如梁王府。 可萧将军还在江南 ,梁王已经70,连马估计都上不去,他的儿子更是个只会招猫逗狗的纨绔。 京郊护卫营是燕子实 的,这十万兵马是不能动 的,得预防突发状况。 最后管璐不得不从江南召回萧敬的大哥,萧迁。 萧迁是孤身一人回来的,没有带江南那五万萧家军。 他的理由很简单,带走了江南就乱来,江南不能乱,因为江南四个州都没有属于自己守备军。 没兵,这仗怎么打,现场 征兵? 有人提出。 给燕子实直接逗笑了,“大人,等你兵征到,人家都打到上京了。” 那人被怼的脸色涨红。 最后还是燕子实出声的,“从各州府调兵把,每个州府调一万,现在就往回赶。还有征兵一起,双管齐下。” 一个月后,十五万大军集合完毕。、 在他们调兵时,闻锐锋也没有更进一步的打算。 阿凉和燕正雅最近聊的最多的话题就是这个。 “从萧将军会京没带兵这点上来看,他是不想带这个兵的。” 萧敬兄弟三个,老二已经战死,老大直接从前线退到江南,没想到还是被召了回去。 “萧先生心里估计也不好受。” 两人对着叹气,这件事他们插不上手。 萧迁作为朝廷命官,必须得执行调令。 他们俩正在讨论的主人公萧敬,此时在济山村,拿着一封信发愣。 身边送信的中年男子也红着眼睛劝慰。 “大爷说了,让三爷不必伤心,他......他先一步和爹娘兄弟们团聚去。” “大嫂和宿通呢?” 中年男子说,“夫人和大少爷带着几个少爷和小姐暂住在总督府。” 原本萧迁是想把他们一起送到西南的,但又害怕目标太大,害了自家弟弟。 最后只好托付给白致。 “你现在回去就把他们接到西南了,这一仗大哥必败无疑,我怕他们被朝廷追责。” 中年管家眼眶发红的盯着萧敬。 “大爷.....大爷他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