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牧马人,截胡秀芝做老婆》 第1章 茫然的看向了前方 涂志明踢了一脚脚下经过的母鸡。 平常集万千宠爱为一身的母鸡吓了一跳,差点儿犯了心脏病,惊骇的发出一连串的“哥哥大”“哥哥大”,明显是对昨天给她踩蛋的芦花大公鸡念念不忘。 憔悴而消瘦的李秀芝带着一身疲惫,正坐在没有轮子的破车上打盹,被鸡叫声惊醒,茫然的看向了前方。 见面前是一个浓眉大眼的高大男子,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抱紧了怀里那个小小的花布包。 涂志明尽量展现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让自己看着不像坏人,学着这年头的人特有的憨厚动作,挠了挠脑袋,问道:“嗨,你是哪儿来的?” 李秀芝声音柔柔弱弱,“四川来的。” “唔,你是逃荒来的?” 李秀芝娇怯的点点头。 涂志明继续问道:“你这里有没有亲戚?” “有个表姐,她捎信儿让我来,说有个对象,可我刚到这里,那个人上个月翻车被砸死了。” “这事儿我听说了,挺惨的!”涂志明叹了口气,继续问道,“那你现在怎么办呢?” 李秀芝神色凄然道,“不知道!” 涂志明再次叹了口气,转身欲走,心里默数,“一、二、三。” 果然听见了李秀芝的哀求声:“大哥,哪里都有行好的人,你能不能给我找个吃饭的地方?我能干活。” “他来了,他来了,他脚踏祥云进来了”,终于听到了想听的话,涂志明内心不由得欢呼雀跃了起来,这就很nice。 眼看着这小子就要暴露本性,系统适时提醒,“你最好照词儿说!” 涂志明听人劝吃饱饭,赶忙按捺心神,学着电影里的台词问道:“看你是真可怜!我要是再给你找个家行不行?” 迟疑,犹豫。 好半晌,李秀芝眼含泪水点了点头,轻轻的答了一个“嗯!” 一个“嗯”字就把自己卖了,一点儿危险意识都没有,这要是后世,非让人卖进山区当傻子的媳妇不可。 不过秀芝命不错,电影中她遇见的是郭谝子,此时她遇见的是涂志明。 一个是真正的好人,一个算不上是坏人。 “那好,”涂志明笑着道,“起来跟我走吧!” 李秀芝挣扎着站起了身。 可能坐的有点儿久,刚起身,她的腿一软,往后坐倒。 涂志明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 …… 涂志明是个地地道道的穿越者。 上一世的他是个朝九晚五的八零后,俗称步步踩不到点上的苦逼一代。 读小学时大学免费,读大学时小学免费; 还没上大学工作分配,大学毕业自己找活; 没钱时房子随便分,有钱时房价上了天; 单身时姑娘都真心,找对象时姑娘只看金。 …… “瓦片也有翻身日,东风也有转南时!”人不可能一直走背字儿,就算是一坨屎,也有遇上屎壳郎的时候。 这不就因为他的名字和宿主一样,就被一个自称“超级无敌屌炸天系统”的系统给弄到这个世界来了。 这个系统是靠幸福值维持运转的,做法就是把宿主投放到影视剧的世界里,为剧中人物创造幸福,以此获取足够的能量值。 “你是我开的小号!” 系统语气慵懒的说道,“因为我的大号被限,所以开个小号练练。 我长话短说,你穿越到电影《牧马人》的世界里来了。 你的任务是给女主李秀芝幸福。 这是个极为简单的任务,因为电影里的李秀芝本就幸福。 你要做的只是复制男主许灵均所做的,并比他做的更好就行。 我给你的金手指有: 二十四小时贴身咨询和代买服务。 随身五立方米空间一个。 很牛逼的中医技能。 每天两块钱的任意物资,用不完可累积。” 涂志明自然欣喜,这还真是想啥来啥,想吃奶来了妈妈,想娘家的人了,孩子他舅舅来了。 穿越啊,重活一次啊! 可以弥补多少缺憾,享受多少美好? 最看不惯某些身怀系统,带着金手指,穿越了还在那里叫苦连天的装逼犯了。 明明享受着穿越带来的种种福利,还一个个假装寻找着回家之路,顺便在寻找的过程中睡女子,挣票子,口嫌体正直,让人看不起。 也别说什么成功人士不愿意。 单机游戏你又不是没玩过,游戏失败了你会不会回档?游戏通关了你想不想重启?要知道有多少人一个游戏通关无数次还在玩,只为了体验不同的结局。 经过和系统沟通,涂志明弄明白自身所处的状况,原来他和原主许灵均的经历相似,简直就是二号老许。 第2章 悠然自得的羊群 不同的是,他是被下放到京郊农场,参加劳动改造。许灵均则是被下放到了遥远的祁连山草原之上。 二话没说,涂志明当即写了一份申请书,交给了民政部门。 这年头办事效率还挺高。 很快,民政部门的一个干事找到了他。 “涂志明同志,你想清楚了吗?” “报告政府,想清楚了!” “你真愿意替换许灵均同志,去祁连山草原参加劳动改造?” “是的,我听说许灵均同志在那里十多年了,思想改造得很彻底也很成功,我想接替他到祖国最需要我的地方去。” “很好,你的思想觉悟很高,相信你经过大草原的风霜,一定能很快成长为一个真正的无产阶级战士的。 你的申请,组织上同意了,你可以准备一下,明天就出发了!” 于是乎,涂志明坐着绿皮火车,晃荡了三天半,终于到了大西北。 出了站,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就被牧场大队的马车接到了祁连山牧场。 牧场场长格日勒,忙里偷闲地出来迎接了他。 格日勒是个蒙古人,声音粗犷,为人热情。 “嗯,不错,你比那个许灵均身体强壮得多了,不像是汉人,倒更像我们草原的汉子!” “格日勒场长,您过奖了。我虽然身体还算健壮,但与草原上真正汉子相比,还差得远呢。我一定会加倍努力,为草原的繁荣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好,很好,我看了你的申请,你的意思是要去七队?” “是的,我听说七队的生活最艰苦,我不是来享福的,我是来接受彻底的社会主义思想改造的。请您批准。” 格日勒认真看了涂志明一眼,点头说道:“本来我想留你在场部做些文书工作,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同意你去到七队。 正好那个许灵均已经坐火车返回京城了,他的活就给你干,他的房子就给你住,还省的我另行给你安排了!” 之后,格日勒派人骑马把涂志明送到了牧场七队。 就这样,涂志明在七队安了家,接替了许灵均的工作,住进了许灵均曾经住过的破土房。 …… …… 涂志明得意洋洋走在前面。 李秀芝抱着小包小心翼翼跟在后面。 郭谝子出门倒水,恰好看见两人。 好事儿的问道:“志明,这是谁啊?” 虽然来的时间不长,自来熟的涂志明早和七队的人混熟了。 于是笑着答道:“四川逃难来的,走投无路到了,刚才就坐在马棚前面那挂坏了的马车上,我瞧她可怜,打算把她领回家。” “领回家?”郭谝子一点都不避讳的说道:“志明,这刚一见面你就敢往家里面领?你这、你这胆子也太大了吧!再说了,你个大男人领个姑娘回家,好说不好听啊,以后还怎么娶媳妇?” 涂志明道:“看着这个丫头本本分分的就不像坏人。 至于说娶媳妇的事儿,这不是现成的吗? ‘男未娶,女未嫁,凑合凑合成一家’, 我想干脆我把这姑娘娶了算了!” 这句话石破天惊,效果非凡。 身后的李秀芝张大了嘴巴,对面的郭谝子瞪大了眼睛。 说到这儿,涂志明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对嘴巴还没合上的李秀芝道:“对了,忘了和你说了,我是下放到牧场七队参加劳动改造的,你不会嫌弃吧?” 这让李秀芝怎么答?现在说嫌弃不就等于嫌贫爱富吗。 她本身就是个落难之人,身如飘萍,无依无靠,哪儿有的选呢? 虽然看面前这个眉开眼笑的人不像好人,也只能认命。 迟疑了一下,她才小声回答:“不嫌弃!” “不嫌弃就好”,涂志明继续道,“你从四川来,带了证明没有?” “带了!” “拿给我!” 李秀芝蹲下身,就着膝盖,打开了随身的小布包,从里面拿出折的整整齐齐的一方纸,交到了涂志明的手里。 涂志明直接递到了郭谝子面前。 郭谝子有愣住了,问道:“你这是干啥?” 涂志明笑容灿烂,“谝子哥,你为人朴实善良热心肠,忠厚仁义面子广。 场部那边我不熟,而且的身份特殊,办事儿不方便。 能不能求你帮我个忙,到那边帮我和这位女同志办个结婚证明?” 郭谝子张了三次嘴愣是没说出拒绝的话来,谁让他是个好人呢? 犹豫半天跺了一下脚道:“行吧,这事儿交给我了,保证办得妥妥当当!” …… …… 也不知老许怎么这么能将就: 一间小破房,狭窄又闭塞,窗户漏风,房顶漏雨。 因为刚刚入夏天不算冷,加之涂志明刚来不久,因此没来得及修理。 屋子里陈设走的是极简风:靠墙边半铺土炕,炕头一个破旧的木头箱子;靠窗子一张书桌;桌旁两口缸,一个装粮食,一个装水;窗台上一个碗、一双筷子;地中间一个铁炉子。 第3章 还吃腊肠和鸡蛋? 带着李秀芝走了屋子,涂志明觉得有点儿没面子。 尴尬道:“家里有点破,本人有点穷。没办法,我也是刚来不久!” 自从李秀芝把证明交给涂志明那一刻,她的命运已经注定。 从此以后涂志明就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给养和空气。 别说还有这么一间屋子,就是头无片瓦她也得忍着。 进了门,她反倒坦然起来了,听见涂志明一说,笑了一下道:“穷点儿怕什么,只要肯干活,日子就不会比别人差!” 涂志明见她敢积极发言,当即竖起大拇指给予鼓励,“说的好,以后你负责干活,我负责日子不比别人差!” 谁知他说得是玩笑话,秀芝却当了真,她郑重点了点头,“嗯,我一定好好干活。” 涂志明闻言大笑,拿起架在炉子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给李秀芝。 然后拿起炉子边上的锅,从米缸里擓出一碗大米。不是他不想多擓点儿米,实在是小锅太小了。 牧场的人生活可不差,原剧中董大爷可是提到过,这里的人吃的可是大米白面。 这有几个原因: 第一个就是祁连山牧场的牧民饲养的是军马,工分高,能换粮食。 第二个就是国家为了鼓励军牧发展,给予了一定的粮食补贴。 第三个就是牧民虽然以放牧为主,但是家家都有自留地,而且牧民的田地的产出不用交公粮。 因此,这里的条件比国内大部分地方都要强得多,要不逃难的怎么往这个地方跑呢?老百姓的耳朵,灵着呢。 秀芝是个有眼色的,看涂志明准备淘米,当即放下水杯,把小包放在了床上,在皱皱巴巴的衣服上擦了擦手,走上前道:“我来吧!” 涂志明当即把小锅递给了她,说道:“行,你来淘米,我去收点儿干马粪过来。” 想了一下,他上炕打开了柜子,拿出了一根腊肠和两个鸡蛋,递给了李秀芝。 “腊肠洗干净切了放进米饭里,鸡蛋先不着急,饭快熟了的时候打进去就行。” 李秀芝亚麻呆了,这是什么时代啊?外面吃不上饭,这里吃大米饭。吃大米饭还不算,还吃腊肠和鸡蛋? 涂志明不管她发愣,把东西放在桌上出了门。 没一会从马圈旁边的棚子里收来一土筐干马粪。 干马粪是上好的燃料,不但温度高,而且还特别的持久。 别以为叫粪的就臭,干马粪不但不臭,相反还有一种特别的草香味儿。 据说也不脏,牧民都是用手直接拿着烧,当然这一点,涂志明目前还没学会。 到屋里,李秀芝已经淘洗好了米,切好了香肠,加了进去。 点燃炉子,把锅放到炉子上,盖好盖子让它慢慢熬煮。 没多大一会儿,米香夹着腊肠的香味从锅里慢慢扩散。 李秀芝蹲在炉子边上,一边看着火,一边眼巴巴的看着锅,不停的吞咽着口水。 除了在来的火车上吃了两个干窝头,她已经两天没吃一口东西了,现在早已经是前心贴后背了。 因为早就饿过劲儿了,见不到吃的她还能忍受,但这大米的香味一出来,她的肠胃翻滚起来了。 “咕噜噜”“咕噜噜”的发出了提示音。 涂志明笑着端起了锅,李秀芝赶忙用小铁锨铲了几铲子马粪到炉子里。 把锅重新放好,看着火蛇舔舐着黑锅底,涂志明打破尴尬问道:“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有我爸妈,还有两个兄弟。”李秀芝回答。 “那你亲人不少,挺好的”,涂志明开玩笑道,“我是老哥一个,光杆司令,和你没法比。以后我要是欺负你,你可不许告状啊!” 李秀芝蹲在一边,两手抱着小腿,下巴看着火苗,郑重回答道:“我不会告状的!我妈说女人勤快点儿,什么事儿都顺着男人,那男人就不会随便打了,顶多骂几句。” 小丫头抬起头,鼓起勇气看向涂志明,“你骂我我不还嘴,我好好干活,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只求你别打我行吗?” 涂志明心都要化了,这一刻他觉得穿越一回真的值了。 看李秀芝的紧张模样,涂志明摸着下巴,故作沉吟道:“既然你这么乖,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吧!” 说完,他朗声大笑了起来。 听见笑声,李秀芝才知道被捉弄了,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谁知她笑着笑着,竟然红了眼圈。 米饭熟了,李秀芝拿过窗台上的陶碗,装了满满一碗米饭,全部香肠都盛进碗里,又把两个荷包蛋也夹到碗里。 然后把筷子用水洗了洗,连同一大碗米饭一起递给了涂志明,轻声道:“你先吃——” 第4章 你吃了我就信 涂志明往锅里看看,里面只剩下不多米饭,还有一点锅巴。 笑着问道:“为什么我先吃?” 李秀芝答道:“只有一个碗,而且你是男人。” “谁说家里只有一个碗的?”涂志明重新打开柜子,又从里面拿出一个陶碗,一双筷子。 没办法,家里只有这个柜子能够掩人耳目,从系统那买啥都得从这里面往出掏。 涂志明决定,以后别的东西可以不管,但是这个柜子必须把在自己手里, 把碗筷递给李秀芝,李秀芝拿水洗了洗,回到锅边,把里面剩下的米饭和锅巴刮进了碗里,刮的是干干净净,刮完之后都不用洗了。 凑到嘴边刚要吃,一个荷包蛋进了碗里,紧接着手里的碗被涂志明夺了过去。 李秀芝委屈了,心说连这点吃的都不给我留吗? 眼泪正围着眼圈儿转悠,涂志明已经把另一碗饭塞到了她的手里。 “我早上已经吃过了,现在还不饿,这碗饭给你吃。” “啊?”李秀芝恍然抬起了头。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有些措手不及,抬头时泪水还在绕着眼圈儿打转。 “我,我不要,你,你是男人,你吃……”说话都已经结巴了。 “不用和我客气,男女都一样,各顶半边天。” “可……可你的太少了!”李秀芝又端着碗过来想给涂志明拨饭。 涂志明把碗挪开,说道:“不用,我真不饿!” “那……那腊肠和荷包蛋给你……” 这就很不乖。 涂志明没耐烦为了一口吃的推来推去,背靠屌炸天系统会缺这口吃的吗? 当即收起脸色道:“给你吃你就吃,刚才不是说什么事情都听我的吗,怎么这么快就不做数了?” 李秀芝不敢辩驳了,赶忙低下头吃起了饭。 一口大米饭放进嘴里,好吃得让她想要流泪,她何曾自己一个人吃过这样一整碗的米饭啊,而且饭里面还有腊肠,荷包蛋。 米饭粒粒分明,每一口都散发着淡淡的米香,吃进嘴里软糯香滑,仿佛能抚慰所有的疲惫和饥饿。 而那腊肠更是美味至极,肥瘦相间,咬一口便有肉汁溢出,咸香中带着一丝丝甜意,让人欲罢不能。 荷包蛋更是鲜嫩可口,蛋白滑嫩,蛋黄绵密,每一口都让人回味无穷。 李秀芝吃得津津有味,吃得小心翼翼,吃得极为认真,好像全部身心都沉浸在了这碗米饭之中。 吃着吃着,她的泪水又流了下来了。 就这样,默默无言,一碗饭全都进了肚子。 涂志明咬了一口荷包蛋就停了下来,他的确不饿,而且这荷包蛋没盐没油的很难吃,这段时间吃系统自助餐有些习惯了,把嘴都养刁了。 看李秀芝一碗饭吃完,在那里仔细的扒拉着碗底的几个饭粒子,他又把自己的碗递了过去。 秀芝恍然抬头,连忙拒绝:“我不要,我吃饱了!” 涂志明才不管她,板着脸道:“这荷包蛋被我咬了一口,饭也吃了两口,你不会嫌弃吧?” 秀芝回答:“不……不会……” “我不信!” “那……” “吃了我就信!” …… …… 吃过饭,李秀芝去刷碗筷,很勤快的样子。 涂志明交代一声,从那间破旧的土坯房走了出来。 在他面前,祁连山草原一望无际。 草随风曳,绿成汪洋, 蓝天依旧,白云徜徉。 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年轻健壮的身体发出咯咯蹦蹦的响声。 呼吸了口带着青草味的空气。 拎起一把铁掀,涂志明沿着屋前的小路走下山坡。 一群孩子从面前经过,见到他纷纷喊叫起来。 “小小子,坐门墩儿,哭着喊着想媳妇儿。” “娶媳妇,睡被窝,搂搂抱抱真暖和。” …… 涂志明忍俊不禁,假装生气的骂道:“徐粪球、郭羊蛋、阿尔杰……你们爸妈没教你们礼貌吗?小心我去告状!” 一群孩子一点儿也不怕,还在那儿念着顺口溜。 “郭羊蛋,昨天我去你家蹭饭吃,你看的那本小人书是杨彬的吧?偷偷摸摸的,和人家说了没有啊?” “还有杨斌,你最淘气了,我看见你在马四虎家房顶上,结果他家的烟囱就堵了……” 这就挺坏的,涂志明一番话说完,留下了一群目瞪口呆的孩子,扛着铁锹去马棚铲马粪了。 没一会儿,一群孩子全都打起来了。 …… …… 祁连山牧场,这片充满神秘色彩的土地,孕育着千年的历史与传说。 它曾是匈奴王族精心呵护的宝地,如今仍保留着那份古老而独特的韵味。 牧场位于祁连山的环抱之中,东边延伸出一片辽阔的大马营滩。 祁连山,以其宜人的气候和葱郁的森林闻名,仿佛是自然的杰作。 第5章 竟然还有富余 每当微风拂过,山岗上的哈日嘎纳花摇曳生姿,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如同星辰点缀在绿色的天幕上。 而山脚下的川地草原更是美不胜收,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天空高远辽阔,白云悠悠。 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牧民们以养马为生,传承着古老的马匹繁育技艺。 祁连山牧场自古以来便是优质战马的摇篮,孕育出无数英勇善战的骏马,驰骋在历史的长河中。 牧场七队是祁连山牧场下面人口最少的一个生产队,总计四十五户人家,人口一百九十七人。 这四十五户人家全部都是牧民,家家都靠着马场生活。不过放马十分辛苦,基本都是男人去。老弱妇孺一般留守在家,耕种自留地,照顾生活。 因为此处土地广袤,地形复杂,各家各户的房屋依着地形建造,高高低低,分分散散,和背后的祁连山融为一体。 村子中间最好的一块平坦之地上,是一个巨大的马场,马场右侧是一排石头和木头混合建造的马棚。 涂志明今天的任务是收拾马棚,靠着最东头的十个马棚是他的。 他到的时候,董宽董大爷已经忙活半天了,老头满头是汗,身上的衣服只脱剩了一件背心。 老头从马棚里用小推车推出一车马粪,见到涂志明停下了脚步,凑了过来。 “志明,听说你收留了一个逃难的女娃子?” “不是收留,是娶回了家!” 董宽老汉额头上的皱纹拧巴在了一起,说道:“不是大爷多嘴,有些事儿还是要慎重。 我听说五队马福仁去年也捡了个逃难的闺女做老婆,结果你猜怎么着?就在前两天跑了,跑的时候还拿走了家里四十块钱。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和那个女娃子刚刚接触,还不知根知底,最好多了解了解再说。” 不是把你当亲人不会说这样的话,董大爷三个儿子都参军死了,是军烈属的身份,在村里德高望重最是热心肠。 涂志明呲着牙笑道:“董大爷,您要是早劝我一句我肯定听您的了,可是现在晚了啊,我已经让我谝子哥帮我去办结婚证明去了。 再说我的情况和马福仁不同,马福仁性情暴躁,好不容易娶个媳妇回家,三天打九顿,又没扯证,人家不跑才怪呢!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闺女逃难来的,我对她好点儿,我就不信她还能跑!” 董大爷听完笑着道:“你说得也对,咱这地方吃的可是大米白面,这丫头是逃难来的,你对她好,她肯定不会跑!” 说完不再废话,推着粪车走了。 每个人每天任务是有定量的,不使劲儿干还真干不完。 涂志明进了马棚,拿着铁锹开始铲马粪,祁连山草资源不错,这马每天水饱草足粪也多。 一个棚子里就铲了四堆,要是用小推车就得四五车,十个棚子算下来就得四五十车。 牧场当中打扫马棚是最累的活,总共四十个马棚,涂志明负责其中的十个,要想打扫得干干净净需要从早到晚不停的忙活。 涂志明打扫了两个马棚,就有点儿受不了了,他的身体贼好,累倒是不累,就是觉得有点儿枯燥,尤其是想到家里还有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就更觉得干不下去了。 眼珠一转有了主意,人走到马棚中间,念头一动,一堆马粪就出现在了他的随身空间,紧接着又是一堆。 五立方米的空间是真能装,一个马棚的马粪装完竟然还有富余。 涂志明心中得意,把一堆马粪从空间取出放进小推车,推着出了马圈门。 脑海里系统声音如雷:“涂志明,穿越众的脸都被您丢光了,老子给你空间你用来装奥利给?” 涂志明嘿嘿嘿直乐,心中贱贱的问道,“统哥,穿越众里面,我算不算是空间装粪第一人?老子帮你拿了个第一,你有啥不满意的?” 系统沉默半天,咬牙切齿骂了一句英文“gun!” 不过即便有空间,涂志明也不敢太过分,毕竟铲马粪的又不是他一个,看对面郭谝子老婆牛凤英都张望他几次了。 就这样,忙忙活活,一直到下午三四点钟,他这才收拾起工具,推着小推车一溜烟回了家。徒留牛凤英在马圈里一边收马粪,一边咬牙切齿。 刚跨进了门,发现屋子里已经大变样了。 窗明几净不说,锅碗瓢盆锃明瓦亮,桌子板凳各就各位。 李秀芝仍然抱着那个小包,坐在墙角,身体靠着墙,已经沉沉睡去了。 不知梦到了什么伤心事,眼角还有泪痕。 第6章 声音平静如水 涂志明心中一软,到了炕边轻手轻脚的铺好了褥子。 然后揽着秀芝的腰和腿,把她轻轻放到了褥子上,盖好了被子。 李秀芝醒了,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的,脸上一阵红晕。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你看我,有些太累了,炉子上我给你留了一盆热水,你洗洗脸再烫烫脚吧!” 没有害怕,没有惊恐,只有满满的信任。 涂志明的心脏剧烈跳动了几下,笑着说道:“你再多睡会儿,我给你做好吃的!” 李秀芝摇摇头,轻轻掀开被子,坐起了身。 说道:“我上午吃的很饱,现在一点儿也不饿,我觉得我又可以饿三天了。” 涂志明把炉子上的铜盆搬到一边,添上了几块马粪,然后说道:“你跟着我可能会受苦,但绝不会挨饿,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秀芝穿上破了洞的鞋子,走到了志明身边,慢慢蹲下身说道:“只要你不打我,我不怕吃苦,我愿意和你吃一辈子的苦。” 涂志明抬眼看了看她,她的目光晶莹,像夜空里面最亮的星星。 他展颜一笑道:“和我吃一辈子苦,不是太对不起你了么?” “对不起我?”李秀芝声音哽咽起来了,“我命好!” 涂志明一愣,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早看出来了,你是个好人!” 说完她再也忍不住,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 …… 郭谝子推门闯了进来。 喘着粗气说:“好了,我酒不喝你一口,水总得让我喝一口吧!真够呛,这一天,脚不沾地来回跑了三十里路。” 说着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的喝完,用手把嘴一抹,长长的“嗨”了一声。 定睛看了眼仓皇站起来的李秀芝,发现了她脸上的泪痕。 开口道:“你这丫头怎么还哭了?怎么,后悔啦?我跟你讲,别看志明身份特殊,可他是知识分子,人品也好,你嫁给他不吃亏!” 李秀芝连忙照脸上擦了两把,羞涩的说道:“大叔,您误会了,我不是不愿意。我刚才想起以前的苦楚这才掉了眼泪,让您见笑了!” “最好是这样。”郭谝子脸上怀疑之色不减,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红纸,“啪”的一下往炕沿上一拍说道,“后悔也不行了!证明我都开来了,这可是法律。法律,你懂不懂?这是我辛辛苦苦帮你们代领的,你们要是退掉不干,那可就太不够意思了,听见吗?” 李秀芝连连摆手解释道:“大叔,您真的误会了!我……我愿意!” 郭谝子这才笑了起来,一边往门外走,一边道,“那就好,你们好好过吧!明年有了胖小子,可别忘了请我喝喜酒啊!” 涂志明跟着送出门外,笑着在郭谝子肩膀上拍了一下,说道:“谝子哥,你帮我这么大的忙,一个谢字我说不出口,也不用等喝我儿子的喜酒,改天我一定请你!” 郭谝子笑容灿烂,“行,我这也算你俩的媒人了,吃你一杯酒不算冤枉,我就等着你了!” 一群鼻青脸肿的孩子围在门口看热闹,郭谝子伸出双手轰赶,“看啥?看啥?一个个鼻青脸肿的丑样子,没见过你妈和你爹结婚啊?回去问你爹跟你妈去,走!走!走!” 农村小孩子就这样,打完架不记仇,一会儿就忘,现在早就和好如初了,听郭谝子驱赶,笑着、喊着跑开了。 …… …… 重新回到屋里,李秀芝正拿着结婚证明细看,看了半天,红着脸拿到了涂志明身边,指着上面的字道,“你能帮我念念么?我只上到了小学四年级,有好多个字儿我都不认识!” 涂志明和李秀芝并排坐在炕沿上,涂志明指着上面一排红色的字读道:“最高指示,要斗私批修。一切革命队伍里的人都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 接着指着下面的黑色字读道:“结婚证,涂志明男与李秀芝女自愿结婚,经审查合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关于结婚的规定,特发此证。年月日,某某人民公社。” 读完之后,李秀芝笑了起来,涂志明这才发现,这丫头竟然有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你笑什么?”涂志明问道。 李秀芝捂着嘴道:“原来你姓涂啊,我一直听那个大叔管你叫志明,我都不知道你姓什么!” 涂志明这才恍然大悟,俩人认识快一天了,这婚都结了,证都领了,竟然忘记了互相介绍。 这个可真是好玩了。 第7章 是过来讨饭的吧 在这个年代,俩人结婚,彼此没见过面的比比皆是,但要说结了婚彼此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估计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涂志明笑着用手指着自己道:“认识一下,我叫涂志明,家住四九城南锣鼓巷95号大院,父亲是资本家,在我十岁时外逃到了香港,母亲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死了。” 李秀芝没有笑,反而是一脸同情,听涂志明自我介绍完,她沉吟了片刻,娓娓道来。 “我叫李秀芝,四川江油人,我家里爸妈都在,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哥哥结了婚,去年刚生了一个孩子。弟弟还在念高中。 我家三代贫农,以种地为生。去年发了一场大水,我家种的地没了收成……” …… …… 李秀芝的声音平静如水,宛如山涧中流淌的清泉,清澈而宁静,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涂志明随着她的叙述,进入到了她的世界。 “秀芝,你表姐的信你看到了吗?”吃晚饭时,李秀芝的父亲李青山突然开口问道。 “看了!”李秀芝轻声答道。 “那她说的牧场的那个对象,你愿意不?”李青山追问。 全家人都不说话,全都齐刷刷的看向了李秀芝。 李秀芝喝着清可见底的稀粥,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按说灾荒之下,加上时局动荡,谁家过的都不容易,小伙娶亲难,姑娘嫁人也不容易,毕竟谁家都没有余粮啊。 她表姐给她介绍那人是她婆家的小叔子,听说人不错,就是一条腿瘸了,听说还有只眼睛不好使。 健全人谁愿意嫁给一个残疾的呢?秀芝有点儿不愿意。 秀芝的母亲刘桂兰看女儿的表情知道不愿意,用手拍了下李青山的胳膊,轻声说道:“闺女,不愿意也没事儿,咱们一家人有难一起扛,就不信这有天有地的还能饿死个人。” 秀芝大嫂马湘兰看了眼秀芝,犹豫了会儿这才说道:“那人家里有钱呢,听说是赶马车的,这要在城里算是驾驶员了。” 抱着孩子摇了两下,看桌上众人没人说话,马湘兰咬咬嘴唇继续说道:“那人答应你嫁过去给家里面二十块钱,二十斤粮票,这可是天价啊!我嫁给你大哥,才给了十斤小米!” 李秀芝的大哥李建军瞪着眼睛道:“咋的,嫌少了咋滴?隔壁赵长军娶媳妇才给了五斤小米! 我家是穷了点儿,可也没让你饿死不是?一天在这里多嘴多舌的干什么?要不是你还奶着孩子,我非揍你,你信不信?” 马湘兰不敢说话了,低头喝起粥来了,全家人顶数她的碗里粥最稠。 李建军对着秀芝道:“妹子,别听你嫂子的,你咋想的就咋办,你想嫁咱就嫁,你不想嫁就别嫁,家里再困难也不差你这口吃的。” 几句话说完,全家人都沉默了下来。 李青山从口袋里掏出旱烟袋,没有烟叶子,他抽的是蓖麻叶子。 按了点儿进了烟袋锅,点燃之后一口一口的抽了起来,屋里面升腾起阵阵白色的烟雾。 这年头没有二手烟的说法,也没让担心襁褓里的孩子,众人都习惯儿这种味道,因此也没有人抗议。 好半天,李青山说道,“你表姐的公公还是个队长呢,你要过去估计不会吃苦!” 秀芝的弟弟李从军反驳道:“爹你可算了吧,我表姐的大哥去过一次牧场,说表姐被那家人当成佣人使唤,我姐这要过去还能好的了?我看还是算了吧!” “女人不就是干活的命?”马湘兰插嘴说道,“什么佣人不佣人的,至少人家能吃饱饭!” 看嫂子说话,李从军不愿意辩驳,低下头把粥喝干,一抹嘴进了里屋。 李青山又对秀芝道:“你嫂子说的对,咱们只要勤快的,还怕人家使唤吗?最重要的是不用挨饿!” 马湘兰补充道:“二十块钱,二十斤粮票呢,再加上采点野菜啥的,混一混说不定能混到秋收呢!” 那边李建军又骂了起来,“你给这卖我妹子呢?我看今天我非揍你一顿不可了……” 谁知这一骂不要紧,马湘兰咧着嘴大哭起来了,“你打吧,你打死我算了! 我这一天两顿光喝粥,奶水都快没了,你没看孩子都饿成啥样了吗?你当我是为自己吗? 我还不是为了你们老李家的后人?” 秀芝把那碗清可鉴人的稀粥一口喝干,擦了下眼泪对着李建军和马湘兰说道:“哥,嫂子,你们别吵了!” 转头对隐在烟雾后面的李青山说道:“爹,你给我表姐回信吧,就说我愿意嫁她那个瘸小叔子。” 第8章 仿佛儿子还在一样 刘桂兰伸出了手抓住了李秀芝的胳膊,没有相劝,只是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但凡有一线生机,她也不想把闺女往火坑里推,可这不是真没办法了么。 忽然房门一声巨响,秀芝看得清楚,是弟弟李从军一脸愤恨的冲出了家门。 …… …… 李秀芝只带了一个小包。 里面有一件衣服,那是她唯一一身没带补丁的衣服。 有一条红头巾,那是她嫂子因为过意不去送她的,她就是戴着这个红头巾嫁给李建军的。 还有一个铜勺子,这是弟弟李从军用捡来黄铜用锤子砸出来的。 除了这些,包里面就只有刘桂兰给她准备的几个杂粮的窝窝头,还有大哥李建军偷偷塞给她的五毛钱。 挥挥手,告别了父母亲人,在好心人的帮助之下李秀芝和同乡两个女孩子坐上了一趟回程空车厢。 货车车厢上面无顶,初夏的阳光暴晒,三个姑娘全都汗流浃背了起来。 秀芝把她嫂子给她的头巾拿了出来,蒙在了头上。 另两人也都从包里拿出各自的衣服,学着秀芝顶在了头上。 一个姑娘故意把秀芝的红头巾放了下来,秀芝也不恼,任她摆布。 她的脸全都被红头巾挡了起来,看起来好像旧社会搭着红盖头的新娘子。 另一个姑娘伸出了手,学着新郎缓缓把头巾掀开一角,淘气的盯着她的脸看,秀芝笑着掐了她一下。 三个姑娘咭咭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时候,火车发出了呜呜的汽笛声,三个姑娘赶忙捂住了耳朵。 火车从一个洞钻了进去,很快又从另外一个洞里出来,秀芝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仰起头看向了那片不完整的天空。 …… …… 千辛万苦,李秀芝终于找到了牧场六队,找到了她的表姐王桂芳。 “秀芝,你怎么来了?” 王桂芳打开一条门缝,见到李秀芝之后非常惊讶,紧接着小声问道,“你没看见我给你写的信吗?” 李秀芝道:“你不是说让我过来,有个对象?” 王桂芳紧张的回头看了眼,小声道:“秀芝,你快回去吧,我小叔子上个月被车砸死了。 我公公说你是丧门星,还没过门就克死了他儿子,我为了给你保媒的事儿已经挨了我男人好几次打了。 我给你写了好几封信让你不要来,谁知道你还是来了,你快走吧,一会儿被我婆家人看见了就糟了。” 两人正小声交谈,忽听见背后一声厉喝,“王桂芳,这是谁啊?” 王桂芳一哆嗦,艰难回头,看见他男人马文斌横眉立目站在身后。 只好瑟缩的回答道:“这是我表妹,过,过来探亲戚的饿!” “探亲戚?什么特么的亲戚?别和你那个穷鬼哥哥一样,是过来讨饭的吧?” 王桂芳回答道:“不,不是,她就是来看我一下,马,马上就走!” 说着不再管李秀芝,吱溜一声钻进了屋子,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李秀芝也呆呆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这时候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斜披着衣服,背着手走了过来,看着李秀芝问道:“姑娘,你是谁啊?打哪里来啊?过来做什么啊” 这人满脸麻子坑,不过语气挺和蔼。 秀芝礼貌的回答道:“我叫李秀芝,是从四川来,过来找我表姐!” “李秀芝?你就是那个丧门星?我儿子都被你给克死了,你还敢找上门来?你给我滚,抓紧滚……” 原来这人就是表姐王桂芳的公公马队长。 马队长丧子之痛,正无处发泄,见到了李秀芝如见仇人,虽然没有伸手打她,但开口丧门星闭口扫把星的,吓的李秀芝是连连后退。 这时候村里面已经出来了许多人,其中一个忠厚的长者,见状对李秀芝说道:“丫头,你快走吧,哪儿来的回哪里去吧,你还没看出来吗?你表姐肯定是指不上了!” 李秀芝仓皇的出了村子,也不辨方向,只是一路哭着往前走,一直走到了天黑,巧合之下到了牧场七队。 她无人投奔,又饿又渴,见村里有一辆坏了轮子的马车,就坐在上面休息,不知不觉睡了一夜,醒来时就见到了涂志明。 …… …… 秀芝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了起来。 “我不是丧门星,我连那个男的都没见到,我怎么会克他呢?” “你说的对,你不是克夫命,不但不是克夫命,还是个旺夫的命呢?”涂志明温和的笑着道说道。 “骗人,你怎么知道?”秀芝笑着问,她的眼角挂着泪花。 第9章 别回头再跑了 “我当然知道了!”涂志明笑着说,“你看,你没来之前我是一个可怜的光棍汉,你这在村子里一出现,我立马就有了媳妇儿,摘掉了光棍的帽子!你说你还不是旺夫命吗?” 秀芝听言不觉失笑,捂着嘴笑着说道:“你怎么这么能说啊?” 两人说着话聊着天,越聊越近乎,竟然像是许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丝毫没有陌生的感觉。 秀芝向涂志明娓娓道来她从小到大的艰辛:田间劳作的汗水,生活琐事的苦涩,家人的不易,以及那难以忍受的饥饿…… 而涂志明则向秀芝倾诉他生而为人的孤独:命运的捉弄,人群的疏离,内心的痛苦挣扎,以及那些无辜的灾祸…… 两人坐在土炕边缘,斜斜相对,互相倾诉着各自的心事。 你一言我一语,诉说着各自的经历,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两颗心,如同两条交错的河流,在彼此的倾诉中找到了共鸣。 聊着聊着,秀芝突然滴出了两个大大的泪滴。 这倒是吓了涂志明一跳,他连忙握住了秀芝的手,紧张的问道:“怎么好好的说着话,这还哭上了呢?你还受过什么委屈,跟我说!” 秀芝小手被大手包裹住,温暖而且厚实,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涌上了心头,她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扎进了涂志明的怀里,放声大哭道:“我命好,我命好,我真的遇到好人了……” …… …… 窗子切割的那片天空暗淡了,天边夕阳映彩霞。 房门外传来了敲钉子的声音。 正在准备做饭的两人停下了手里的活。 涂志明推开门,见董宽董大爷手里拿着一个草帘子正在往门上挂,一边挂一边笑着说道:“打扰你们小两口叙话了吧!之前那个门帘子太破了,我给你们换个新的。” 涂志明笑着道,“董大爷,您可真是个热心肠啊!” 董大爷扔掉了敲钉子用的石头,拍了拍手,从腋窝掏出他的铜烟袋说道:“吊个草帘子挡风寒,可别看现在是夏天,这祁连山上吹下来的风可是透骨凉的。” 说着他走进了屋子,看了眼手足无措的李秀芝,笑着点点头,“是个好姑娘,既然嫁到了咱们七队,那就把这里当家。 志明是个好样的,干活快当着呢,人也和气,见人不笑不说话。 姑娘,你和他要好好过日子啊!” 李秀芝涨红了脸,一旁嗫嚅道:“我知道了,谢谢大爷!” 涂志明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递了过去,“董大爷,您抽支烟吧!” 董宽举了举手里的烟袋锅道:“我抽这个。”想了下叮嘱道“好烟留着应酬贵客,要是有客人来了再敬,咱们是自己人,不讲究这个!” 涂志明笑着点头。 董宽的老伴董大娘端着两大碗面条站在门外,她喊道:“他爹,他爹。” 虽然儿子已经全都没了,但董大娘不改称呼,依旧这样喊董宽,仿佛几个儿子还在一样。 董宽探头出去,问道:“老婆子,你咋把饭端来了?” “我这不是听说志明今天刚和一个姑娘领了证,怕志明的锅太小一时不好做饭,我就把饭端来了。” 董宽听言笑了起来,说道:“那你来的挺是时候,人家小两口正准备做饭呢。” 接着他的身子一侧,董大娘端着两碗面条走了进来,进屋后先把面条放在了桌子上。 夸了李秀芝几句,一拉董宽,然后说道:“这面条刚做的,你俩快点儿吃,吃饱了不想家!” 李秀芝红着脸客气,“大娘,不用,我们也有米面!” 董大娘一边拉住董宽往外走,一边笑着说道,“这不是省着你们俩自己动手了吗?我家里还有呢!你们别客气了,别一会儿面再坨了。” 两大碗手擀面,小茴香的卤子,香气扑鼻,令人垂涎。 面条劲道爽滑,卤子鲜香浓郁,温暖人心,回味无穷。 秀芝一边小口吃着面条,一边看着坐在自己旁边高大帅气的涂志明,这一天的经历是那样的不真实,简直如梦似幻。 她忍不住偷偷伸出一只手,闭着眼睛照着自己的大腿死命掐了一把,疼的她呲牙又咧嘴,接着她迅速睁开眼睛,看着对面涂志明一脸促狭的看着自己,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涂志明说道:“这不是梦,你是真的!” …… …… 郭谝子家里。 牛凤英给一边给鼻青脸肿的郭羊蛋往脸上抹药,一边抱怨:“你溜溜的跑了一天,家里活全都归了我不说,还得帮你打扫马圈。 第10章 建立一个家不容易呀 那个涂志明也是,自己老早把活儿干完了,我还寻思他干完活能过来帮帮我呢,谁知道他活一干完就跑了,一点儿都不懂得人情世故!” 郭谝子坐在小板上编一个柳条筐,他把两根柔软的柳条插进米字形框架,绕着圈编制,听着老婆的抱怨,嘴上却是笑着的,“人家新婚,心里面惦记着呢,哪有心思干活啊?你就不能体谅体谅?你想想咱俩刚结婚那会儿,我不也是一天往家里跑八趟吗?” 牛凤英听言瞪了他一眼,训斥道:“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疯话?”随即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房门外有人敲门,郭谝子起身去看,却是董宽老两口,还有青年牧工海生等人。 “哎呦,够热闹的啊,这祁连山吹了多大的风才能吹来这么多贵客啊!” 董宽笑着道:“这大风吹得来美娇娥,自然也吹得来我这老头子,晚上也没事儿,到你家唠唠嗑,没打扰你们吧?” 牛凤英到了门口,一边把人往里让一边笑着道:“董大爷,我发现您年龄越大是越客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念了一回大学呢!” 几人全都笑了起来。 董大娘早来习惯了,进屋后脱鞋直接上炕,往炕头一坐说道,“凤英是个勤快的!就说这炕吧,不管我啥时候来,总是这么热热乎乎的,我最喜欢到她家里来!” “你是来蹭热炕的吧!”董宽坐在炕沿笑着说道。 “我也想蹭热炕”,海生呲着牙接话道,“可是我凤英嫂子不让!” “说什么胡话呢?”牛凤英瞪起了眼睛,“再说这种话我把你嘴巴缝起来!” 海生连忙告饶,“嫂子,我不胡说了行不?你可饶了我吧,你要是把我嘴巴缝起来了,我以后怎么吃饭啊?” 众人再次大笑。 董大娘对牛凤英说道:“你还没看出来吗?这海生看见人家志明娶了亲,他这也想媳妇了。” …… …… 李秀芝一大碗面条下肚就饱了,这是她今天吃的第二顿饱饭,这也是她人生第一次这样敞开了吃大米白面。 涂志明吃完面条,刚要去刷碗,李秀芝连忙拉住了他,轻声道:“我来吧!” 涂志明又出去收了一筐干马粪进来,点燃了火炕下面的灶坑,然后添进去几块马粪,火炕变得温热了起来。 “别看这里是夏天,夜里冷着呢!”涂志明把装马粪的柳条筐挪到了炉子边,继续道,“我第一天住在这里就没烧炕,以为没事儿呢,谁知后半夜生生把我冻醒了。” 李秀芝把碗刷干净,竖在窗台上沥水,转身道:“我知道!” “你知道?” “嗯,昨晚上我在外面冻了一夜了,后半夜我实在冷的受不了,就爬进马圈里面躲着,到了早上怕人发现才出来的。” 涂志明听言觉得心疼,脸色郑重的说道:“以后我不会让你再挨冻受饿了!” 小丫头眼圈又红了,她这一天,眼圈红了又红,嘴巴笑了又笑,泪水流了又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精神病呢。 李秀芝抿了抿嘴唇,看见炉子边上的那个铜盆,连忙端起来重新放到了炉子上。 小声道,“你刚才回来时洗脚就好了,现在水都凉了。” “水凉了再烧呗,知道咱家什么最富余吗?” 李秀芝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就是这干马粪啊,有的是。你就是从早到晚点着炉子,那也用不完。” 涂志明表情有些夸张,逗得李秀芝咯咯咯的笑出了声。 …… …… 郭谝子家里,众人聊天聊的热火朝天。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五队马福仁老婆跑了的事儿上来了。 “马福仁那媳妇追回来没有?” “追回来啥啊,那姑娘有主意的很,到了县城也不知道爬到哪辆火车上了。马福仁追到县城的时候,人家早跑没影子了!” 众人笑了起来。 董大娘道:“听说马福仁一天三遍的打老婆,不跑就怪了!” 郭谝子道:“可不是嘛,好不容易娶了个老婆,还不对着好点儿!你说这天天上手打,人家能跟着一心一意吗?” 海生笑道:“要我说,谁跑我凤英嫂子也不会跑。 上次我找谝子哥喝酒,都上了炕了,我谝子哥又穿鞋下了地,我一问他,你们猜怎么着?” 董宽配合着问:“怎么着?” “硬说凤英嫂子还不知道,必须回家通知一声才行!你们说像这样一天三汇报的好男人,除了咱们牧场七队,这世上哪里还找得到啊?” 一句话说完,又是笑声一片。 第11章 骗子的骗怎么写? 牛凤英道:“海生,冲你这句话,嫂子高低帮你介绍个对象,我老家村子里可有不少好姑娘,你要是点头,我就帮你挑一个!” 海生高了兴,“那我就谢谢嫂子了,不用别的,挑个像你这么能干活的就行。” 郭谝子笑道:“那可不好找,你打听打听,这十里八村像我媳妇这样的有几个?我劝你啊,别总想着找马了,找头驴凑合凑合得了,别等着驴也没了,光剩了骡子!” 海生笑着回嘴,“骡子不行,骡子只有公的,最次也得是头驴才行啊!” 董宽听两人越说越下道,笑着转移话题道,“你们说这志明早上清理个马圈就捡回个媳妇,这事儿靠谱不?别回头再跑了!” 牛凤英快言快语道:“她跑啥啊?人家志明那小伙多好啊,干活麻利,长的又高大又帅气,满配上他了。” 董宽道:“按说咱们这儿吃的是大米白面。” 郭谝子道:“过两年,有个孩子就拴住心了。” 董大娘点头表示赞同。 海生一旁道:“别的没缺点,就是男的身份特殊了点儿。” 郭谝子白了他一眼道:“你不知道吗?人家志明是四九城那边的改造积极分子,人家是主动到咱这鸟不拉屎的地界来的,思想境界高着呢!” 正说着,涂志明推门走了进来,穿着得整整齐齐的。 海生喊道:“哎,新郎官来啦!” 涂志明笑着跟众人一一打了招呼,然后单独对牛凤英说道:“嫂子,今天谝子哥替我跑结婚证,害的你帮忙打扫马棚,累着了吧?” 牛凤英一听笑了起来,说道:“牧民不就是干这个活的?不累,不累!” 涂志明继续道:“我今天老早干完了,本想着帮你的忙,可是一想到秀芝一个人在家,担心她在家里面害怕,就早回去了一会儿,您没见怪吧?” 牛凤英脸红起来了,连忙道,“说的什么话?都是乡里乡亲的,互帮互助本来就应该应分的,以后你再有事就说话,你谝子哥和我都没二话!” 涂志明听言一乐,笑着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今天我和秀芝这算是结婚了!我想着请大家过去坐一坐,哪怕是喝一碗水,也表表我们的心意。” 郭谝子喊道:“好啊,今晚上咱们过去给志明好好热闹热闹!” 董宽给涂志明竖起了大拇指,“这叫做明媒正娶,不愧是念过大书的,有见识,了不起!” 海生跑出了门,边跑边喊道:“我去叫人,今天晚上必须热闹!” 看着海生跑远,涂志明看向牛凤英和董大娘道:“大娘,嫂子,我和秀芝在这儿也没个亲人,你们就是我的亲人了!今晚上麻烦你们帮忙多操持操持,给秀芝打扮打扮,给我家里布置布置,行不?” 牛凤英豪爽的一拍胸脯,拍的胸口直晃悠,“交给我和董大娘了,保证给你办的妥妥贴贴!” …… …… 屋里面,秀芝静静的坐在炕沿上,她不知道为什么涂志明说着说着话,突然穿起衣服就出了门。 “男人有男人的事儿呢!”她想。 “可为什么不能和我说一声呢?”她又想。 “人家今天之前还和你不认识呢,怎么能事事都说呢?”她自我安慰。 “可是已经领了证了,我都是他的媳妇了啊!”她心里升起了一丝怨气,之后她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又笑了起来。 想了一下,又把藏在炕席底下的结婚证掏了出来,指着上面的字念诵:“涂志明,男,李秀芝,女,自愿结婚……” 正读着呢,门外人声鼎沸起来了。 秀芝赶忙把结婚证塞到了被子底下。 紧接着,一大群女人掀起门帘进了屋子,就把李秀芝围了起来。 牛凤英看李秀芝慌张,就介绍道:“这些都是咱们队里的妇女,刚刚受了志明的邀请,过来给你俩操持婚礼的。 白天大家伙都忙,现在晚上都有空,咱们今晚上好好热闹热闹,让你风风光光的嫁给志明。” 董大娘道:“对,凡事儿都讲究名正言顺,你看志明想的多周到啊!” 牛凤英四下观望了一下,把随身携带小包打开,大声笑着道:“刚才志明可是交代了,今晚上我和董大娘可是负责人,我俩一会儿安排任务,你们可不能不听。” 董大娘道:“别咱俩了,你是负责人,我们全听你的!” 众女纷纷笑着回应,“对,都听你的,你是全线总指挥!” 李秀芝白天已经把屋子打扫整理过了。 第12章 我会一辈子陪着你 牛凤英一声令下,剪窗花的,贴喜字的,点红烛的,各忙其忙。 不多时,屋里就大变样了。 董大娘看着屋子,称赞道:“这还是志明那间小屋子吗,怎么像是换了个样子?” 牛凤英一边给李秀芝梳理头发,一边笑着道:“婶子,俗话不是说了:‘男子无妻不成家’,这男人啊就是不会收拾,还不得靠着咱们女人归置!” 李秀芝穿上了那件唯一没有补丁的花布褂子,重新洗了脸,头发经过牛凤英的精心梳理,变得光鲜亮丽,妩媚动人起来了。 董大娘感叹,“今天我过来送面条时也没细看,这姑娘长的是真俊啊,这小脸蛋白的,就像一层鸡蛋皮儿!” 众人全都笑了起来。 这时候男人们簇拥着涂志明也进来了,一个个兴高采烈的。 进屋之后,把小屋子给挤的满满登登。 牛凤英一推李秀芝,问涂志明道:“看看这新娘子我给你打扮的咋样?” 涂志明笑得见牙不见眼,“谢谢嫂子帮忙操持了,你这把秀芝打扮得像天仙似的,我都不敢往旁边站了!” 屋里人全都笑了起来,董大娘拿起个新锅,用手擦了擦,递给了秀芝,“我给你拿来个锅,能做两个人的饭。” 秀芝赶忙摇手拒绝,“大娘,不用,不用。” 董大娘笑着道:“我现时用不着,省的你们去买,建个家可不容易啊。” …… …… 没有“一拜天地,二拜爹娘”那一套。 队长王富兴主持之下,涂志明和李秀芝给墙上的毛主席挂像鞠了躬,这就算礼成了。 王富兴从家里拿来的瓜子,只有几把,众人每人分了一点儿,热火朝天吃着瓜子儿聊着天。 趁着众人聊天的间隙,郭谝子把涂志明叫到了门口。 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卷钞票递给了涂志明,笑着道:“别看你来的时间短,但这人缘儿可真不差!这是咱们七队每家送你五毛钱,一家不少,一共是二十二块五毛,你点点吧!” 涂志明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这年头五毛钱是大钱,他来的时间短,虽然和村里人都混了个脸熟,但没帮过谁家什么忙,他是真没想到村里人愿意给他掏钱。不得不说,牧场七队的队员们是真朴实啊! 连忙推让道:“这怎么能行呢?我才刚来没多长时间!” 王富兴和董宽也凑了过来。 王富兴道,“没什么不行的,你就是来一天也是咱们队上的一员,这钱你拿上吧,多少能缓口气!” 董宽笑着附和,“对啊,志明,拿上,这是大家的心意,礼轻情意重,不收下可不好。” 郭谝子把钱直接塞进了涂志明的衣兜,笑着说:“明天带人家到供销社,买上两件新衣裳,人家这也是一辈子的事儿嘛!” 海生突然喊道:“哎,我提议啊,按照国务院的规定,放他三天的婚假,大伙说行不行?” 众人响应,“行!” 董宽道:“明天放马,他的活我替他干了!” 众人道,“别你一个人啊,董大叔,大家伙全都伸伸手帮点儿忙,不就三天的活嘛?好说!” …… …… 人群散去后,李秀芝发现炕头多了一个小小的柳条筐,里面有一堆粮票和布票。 她惊讶地问道:“这些布票和粮票是从哪儿来的呀?” 涂志明指着木箱子上的两袋米,回答道:“还能是哪儿来的?都是村里人送的呗!你看,那两袋米也是他们放的。” 李秀芝十分吃惊,人来人往的,她根本没注意到这些。 涂志明也感到十分感动,心想这年头的人真是朴实,结婚送礼都不吱一声,要不是他有系统,都弄不清东西是谁送的。 他拿起布票和粮票数了数,然后直接递给了李秀芝。 想了想,他又把刚才郭谝子给他的二十二块五毛钱掏了出来,也塞进了她的手里。 看着李秀芝发愣,涂志明笑着说道:“这是给你的彩礼钱,你拿着。明天咱们去县里,你给家里捎个信儿,顺便把钱和票都寄回去。” 李秀芝被涂志明的举动深深感动,她的心中仿佛长出了一双天使的翅膀,翅膀卷起波涛,心生呼啸。 她很想拒绝,可是想到家里那快断顿的光景,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紧握着布票、粮票和钱,眼中闪烁着感动的泪光。 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着嘴唇说道:“志明哥,你真好!我会永远记得这份情的,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语气十分坚定! 第13章 说好了,一辈子! 涂志明拉住了李秀芝的手,眉眼含笑的说道:“行,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一辈子!” 到这个世界来,涂志明曾似孤鹰翱翔,寻觅着那能让其心灵栖息的草原。 在这个初夏的夜晚,草原上的风轻轻吹拂,草浪翻滚,他终于找到了那片属于他的辽阔天地。 草原的开辟,虽然历经风霜,却如诗如歌。 秀芝宛如草原上初绽的花朵,美丽而芬芳,为他孤寂的心灵带来了无尽的温暖。 从此,他的世界不再空旷,他的心灵有了归依。 在这片温馨的草原中间,涂志明找到了真正的安宁。 他愿意用一生的时光,守护这片属于他们的天地,直到岁月的尽头。 清晨,一缕阳光照进屋子,把窗上贴的喜字投影在地上,慢慢又移到了两人疲惫的脸上。 涂志明侧过身子,细细打量秀芝的脸庞,不是那种绝美的容颜,但皮肤很白,五官精致,俏皮中带着韵味,很耐看,也很好看。 昨夜的过程有些苦痛,小丫头表情淡然,只有眉头会时不时微微皱起。 涂志明忍不住轻笑了起来,虽然声音很轻,但还是吵醒了李秀芝。 秀芝醒来后先是揉了揉眼睛,紧接着四处观望情况,直到和涂志明四目相对,她才回忆起昨天一夜的荒唐。 伸出手在涂志明胸口上拍了一下,撒娇道,“大骗子,你骗我!” 涂志明大声笑了起来,伸手把秀芝搂进了怀里,两人肌肤相亲,秀芝又老实了下来。 新承恩泽之时,男人难免要撒几个谎的。 “我只抱抱你!” “我只亲亲你!” “我只在门口看看!” “这个不痛的!” …… 步行走了半个小时,才搭上一辆去县里的马车。 原来这马车是一队的到县里办事儿的。 赶车的老头正无聊呢,遇到了涂志明和李秀芝拦车,二话没说就让两人上了车。 “你们去县里干嘛啊?”赶车老头问道。 “我们去县里寄信,顺便买点儿东西。大叔您这去县里干啥啊?” “别提了,我们一队有几匹马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拉稀,我这是去县里兽医站看看,能不能给那几匹马弄点儿药灌下去!” 这马车颠簸,坐着也无聊,又不能和秀芝聊些别的。 涂志明顺口瞎掰,卖弄学问,“牛马腹泻的原因可不少。 比如说,要是它们喝了太多冰水,吃了不新鲜或者发霉的饲料,又或者吃了过多的粗纤维食物,都可能导致腹泻。 还有,牛舍或马厩如果太拥挤、通风不好或者清理不及时,也容易滋生细菌和寄生虫,增加腹泻的风险。 天气变化也可能对牛马的消化系统造成不良影响。 另外,如果牛马受到惊吓或者突然改变了生活环境,也可能导致腹泻。 ……” 涂志明昨晚上经过洗礼,今天身心愉悦,因此顺着这赶车之人的话头胡天胡地的乱侃。 谁知一番话说得赶车的老头惊呆了,转过头仔细打量起涂志明来了,看得涂志明直发毛。 看了好一会儿,老头才说道:“我是一队的海老通,没请教?” 涂志明笑着道,“我是七队的涂志明,是京城下放到咱们牧区的,旁边这姑娘是我新娶的媳妇。” 海老通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道,“下放了好啊,要不是下放,我们这山窝窝里可飞不来你这样的金凤凰。 小子,你刚跟我说的那些我听懂了一小半,关键你说的太文了,那你能不能帮我分析分析,我们队里这马为啥会拉稀啊?” 涂志明没有着急回答,对颠得一上一下的秀芝说道:“秀芝,你往上坐坐,靠着我点儿!海大叔不会笑话你,别一会你被颠下去了,我还得下去抱你去!” 秀芝听言红着脸往上挪了挪身子,靠在了涂志明身边。 涂志明扭头道:“如果是一匹马拉稀的话,这还真不好猜测。但如果是几匹马一起拉稀,那原因就好猜了。 一个可能出在吃上,一个可能出在住上。 我没去过你们一队,不过按我们七队的情况猜测,咱们牧场不缺地方,牧民也足够勤快,出在这马圈拥挤、马圈里太肮脏的可能性不大。 这么说的话,问题出在吃上的可能性就大了。” 看了眼竖着耳朵听的海老通,涂志明道:“我瞎猜啊,您老别当真!这段时间天气越来越热,雨水挺多,您说会不会你们队里这马添的夜草发霉了,你们没注意到,这才让这马拉了痢疾呢?” 第14章 买件儿衣裳 海老通听完点了点头,笑了一下道:“那个志明同志啊,我多问你一句啊,如果真是你说的这个原因,那这马该吃点儿啥药能好呢?” 涂志明摇头道,“您要说给人看病,我还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但您要是说给这马开药方,我可不好说。 何况我没亲眼看见这马的情况,就更不能随便乱说了,万一不对症,加重了这马的病情,您老不得背后骂我啊!” 海老通听言哈哈一笑,转移了话题。 …… …… 七十年代的玉安县自带着古旧,这个连后世玩笑话里的“十线城市”(乡村)都不如。 只有一条水泥街道,两边林立的全都是平房。 从门口挂着的牌子可知,全都是各种职能机构:革命委员会、供销社、粮站、粮库、学校、国营饭店、邮电局。 街道虽窄,但人来人往,显得颇为热闹。 街道两旁,几排老槐树像卫兵一样伫立,为这古旧的小城增添了几分沧桑感。 俩人先去了邮局。 先办理汇款。 填好汇款单,交了钱。 邮局的办事员把汇款单上的存根撕了下来,这是作为记录保存的。 邮票有四分和八分的两种,四分同城,八分全国。 花了八分钱买一张邮票,二分钱买一个信封。 汇款单本可以通过邮局免费邮寄,可秀芝害怕邮寄丢了,就也装进了信封里。 汇款单连同秀芝的思念寄向了远方。 “好了”,出了邮局大门,秀芝擦了下眼角,笑着说道,“我爸妈没白养我一回,这回我不惦记他们了,以后我和你好好过日子。” “行,咱把日子过好,以后让你爸妈也过来看看,自己闺女嫁了个好男人,过的是最幸福的生活!”涂志明笑着回应。 一句话就点亮了秀芝的眼睛,她的眼神满是憧憬。 “志明哥,你说我还能再见到我爸爸妈妈吗?这里离着四川可远了呢!” “肯定能见到,只要想见面,天涯海角都不是距离!四川虽然远,坐火车也不过是几天的事儿,你想回家,随时都可以回去。” “真的?”秀芝抓住了涂志明的胳膊问道,“你不怕我跑吗?” “不怕,你就是跑到天边,我也会把你追回来!”涂志明笑嘻嘻的回答。 “我不会跑的!”秀芝认真说道,“我会一辈子陪着你。” 一句承诺胜过万千甜言蜜语,这一瞬间,涂志明的心脏剧烈的跳了好几下。 邮局出门,一转弯就是供销社。 供销社全国统购统销,上到京城下到地方,卖的东西基本一样,京城供销社卖的,这里也卖。 俩人从东到西走了一圈,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琳琅满目。 从五颜六色的布匹到各式各样的农具,从香甜的糖果到实用的日用品,还真是应有尽有。 涂志明道:“秀芝,咱们难得到县里来一趟,你看咱俩居家过日子需要点儿啥,该买的就买!” 秀芝红着脸小声道:“我想买点儿菜籽,我看咱家屋子后面挺平坦的,我想开一片菜地。 我还想买几个鸡蛋孵小鸡,我听说现在不限制养鸡了,我想多养几只。 我想买锄头、镐头,这样干活方便。……” 这还真是一个顾家的好女人,说了七八样东西,没有一样东西是为了自己的。 这个必须支持。 出乎意料,售货员很平易近人,一点儿没有万千穿越中遇到的那种趾高气扬,没事儿找事儿。 实际上,这个时代的人们主人翁意识十分强烈,他们对待自己所从事的职业都极为认真和专注,可以说比后世大部分人都要敬业得多。 爱岗敬业,以岗为家,刻苦钻研,苦练技能,不是空话。 俩人目标明确,买东西很快。 一个个柜台走过去,没一会儿 ,身旁脚下就堆满了东西。 因为买的都是过日子的东西,再加上一看就是刚成家的年轻人,因此也没人怀疑没人问。 秀芝把心里面想买的东西买完,高兴得拍了拍手,小声对涂志明道:“想买的都买了,都是过日子要用的东西,这回咱们可以大干一场了。” 涂志明听言不觉得一笑,心说这丫头还真是干劲儿十足呢。 东西放在柜台上没动,涂志明走到了卖服装的柜台。 对里面的售货员说道:“同志,我和我对象今天刚刚领证,想给她买件衣裳。您见多识广,看有什么可以推荐的吗?” 售货员一身军绿色的衣服,胸口挂着伟人像章,笑容满面道:“这有什么可推荐的啊?总共两种样式,三种颜色,您看喜欢哪种颜色哪种样式就行了。” 说着从身后货架上拿下来两件衣裳放在了柜台上。 第15章 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这年头的衣服没有衣架展示,全都是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货架上,只能看见颜色,看不见样式。 “样式就这两种,颜色只有黑蓝绿。你先看一下样式,看中了说颜色,我再帮你拿衣服!” 涂志明对身后的秀芝说道:“秀芝,你看喜欢哪种样式?” 秀芝没想到涂志明会给自己买衣服,现在心里充盈着幸福,听见涂志明提问,她眼睛盯着那件军装样式的衣服,羞涩的说道:“随你!” 涂志明一笑,对售货员说道:“同志,就要这种军装样式的了,麻烦按着我对象的身量帮忙拿一套吧。” “裤子也要吗?”售货员问。 “裤子也要!对了,您这有线衣、衬衫、毛衣吗?” “线衣、衬衫有,毛衣没有,只有毛线!” “那线衣、线裤和衬衫您帮忙拿几件,让我对象挑一挑喜欢的,行吗?” “那有啥不行的?”售货员一边往下拿衣服,一边笑着说道,“我还是头一次见你这么客气的呢!” 女式的线衣裤和衬衫只有一种样式,但颜色倒是不少,主要还是以红蓝绿三种颜色为主。 涂志明扭头对秀芝说道:“秀芝,你看看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咱们每样买两套回去穿,昨晚我看你的线衣都破洞了。” 秀芝没了往日的大方模样,脸像是大红布,站在涂志明身后不说话。 昨晚她极力遮掩,担心涂志明看见她衬衣上的破洞,没想到最终还是被看见了。她是真害羞了。 涂志明就喜欢看她害羞的样子。 笑眯眯道:“你要是不说话,那就当你全都想要了啊!” 秀芝慌张了,连忙说道:“别,都花了这么多钱了……我,我喜欢红色的。” 涂志明和售货员相视一笑,说道:“同志,麻烦您帮忙全都拿红色的吧!衬衫要那件红色带着小花的,线衣线裤也拿红的,还有内衣内裤麻烦也帮着各拿两件,这个不要红的了,就拿那种蓝白格子的吧……” 涂志明自己也没想到,一个人原来要穿这么多东西? 衣帽鞋袜,里外三新。 涂志明不想太过张扬,因此也没多买,只是每样只买了个一两件,就这也凑了十多件。 秀芝一直在身后说“不要了,不要了”,但涂志明买的都是她急需的,而且每件都买到了她的心坎上,是以她口上拒绝,心里面却是欢喜无限。 算了帐,收了钱和票,售货员笑容满面的对秀芝说道:“这位女同志,你真是好福气啊!看看你的革命伴侣多么关心你啊,我当售货员这么多年,这还是头次见男人这么舍得给女人花钱的呢!” 秀芝听言抿着嘴,笑容完全掩饰不住。 果然不论什么时代,花钱的男人都是最帅的。 买东西一时爽,想要往回拿却麻了爪。 零零散散的一大堆,拿起这个就得丢下那个。 无奈涂志明又买了两个大个的蛇皮袋装东西。 除了铁镐锄头,其他的全都装进了包里。 涂志明拎着两个大包,秀芝抱着铁锹和铁镐,俩人心情舒畅的出了门。 从供销社里出来,时间已经过了中午。 涂志明又带着秀芝到旁边公私合营的小饭馆里吃了碗面条,两人这才打道回府。 没走几步,海老通从身后赶了上来,车上拉着几袋子麦麸子。 俩人高兴坏了,东西往车上一放,再次搭上了香油车。 海老通马鞭子一挥,大青马四个蹄子摆动,马车沿着草原中间的一条土路,有条不紊的行进起来了。 天高云阔,碧绿的草原无边无际,秀芝挨着他坐在麦麸子上,随着马车的颠簸,两个人的肩膀不时触碰到一起。虽然有些疼痛,可俩人就是舍不得坐的远点儿。 可能是马也着急回家,走的那叫一个快当,四个蹄子跑开了,马车在土路上奔驰带起了一路烟尘。 不过因为有麦麸子坐,倒没有来时那样颠簸,俩人又是蜜里调油之时,不但不觉的辛苦,反而觉得十分惬意。 走着走着,秀芝拉了拉涂志明的胳膊,小声道:“志明哥,我咋感觉不太对劲儿呢,好像不是来时那条道了。” 涂志明一直在回忆昨晚,畅想今晚,被这么一提醒这才注意到了四周的环境,还真不是来的时候那条路了。 略微一寻思,便明白咋回事了,笑着对海老通道:“您老可不怎么地道啊,这是想把我们两口子拐到哪儿去啊?” 海老通笑着道:“我去了兽医站,那边大夫随便儿问了问就给我开了一包子药,我心里不落挺。这不想着你懂这个,想让你过去帮忙看看么?” 第16章 你倒是问问啊 涂志明道:“没您老人家这么办事儿的,想带着我们去一队儿,您倒是问问啊!” 海老通道:“那我现在问你,你愿意跟我去一队儿帮忙看看牲口么?” 涂志明道:“不愿意!” 海老通鞭子一顿,回头笑着道:“我就说么,要不使这招先斩后奏,你才不会跟着我去一队儿呢。” 涂志明抱怨道:“您老是真不近人情啊!我们昨天刚结婚,好不容易队里给了三天假,哪有空给您干私活啊?再说了,我都跟您讲了,我懂点儿医术不假,可我会看人,不会看马啊。” 海老通道:“你再不会看也比我们这些大老杆强。 刚结婚咋了?结婚就不能为人民服务了么?再说我这也没耽误你们两口子坐一块儿啊,咋的?给你们三天假就得搂在一起三天啊? 还有说什么干私活,这是私活吗?一队儿和你们队儿一样,养的都是军马。这是给国家养的,是用来保卫边疆的。” “我说老爷子,您事先没征求人同意就把人往一队拉,怎么着也不算光明正大吧? 您老少跟我上纲上线儿,求人就拿出个求人的态度来,你要玩儿道德绑架我可不奉陪。” 涂志明说完了就往车沿蹭,作势就要往车下跳。 秀芝以为他要来真的,竟然也跟着从麻袋上下来,瞅那意思涂志明要跳,她就跟着跳。 还好海老通伸手一把抓住了他。 涂志明赶忙抓住了秀芝,这大车飞快,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海老通笑骂道:“特么的没见过你这么犟的,行了,算我不对。到了一队儿,求你这位高材生帮忙看看马,完事儿我请你吃狼肉馅儿饺子,咋样?” “这还差不多!不过有一样,我去了也不一定能治得了。到时候您老可别翻脸不认人啊。” 海老通笑着道:“哪能呢?我老人家最是讲理。这么的吧,成与不成,狼肉馅儿饺子一定让你吃上。” 回程的大马车根本不用人管,这就叫老马识途。 不多时到了一队儿,海老通把车赶进了一个大院套。 一群社员迎了出来,打着招呼,卸车的卸车,搬东西的搬东西,牵马的牵马。 秀芝见有人搬她的大包,立即上前护住,“这是我买的,你们不能动。” 海老通见状笑着道:“丫头,你先让他们帮你搬进屋里,这边是马圈,人来人往的别把你东西弄没了。等你们回去的时候再把东西还你,保证一点儿不少。” 秀芝看向涂志明。 涂志明笑着到:“没事儿,你让他们搬吧,一队儿家大业大的,不会贪图咱们这点儿东西的。” 秀芝听言这才松了手,任凭两个社员把蛇皮袋搬进了一间屋子。 “这两位是谁啊?”一个年老的社员问。 “这是七队的,京城来的懂兽医,我请过来帮忙看看马。”海老通答道。 “这么年轻,能行吗?” “‘儿马强似老马力’,行不行的,拉出来溜溜不就行了?” 这边忙活完了,海老通对一个人说道:“小六子,你去我家通知你大娘,把昨天留的那块狼肉拿出来包饺子,一会儿我请客人吃饺子。” 那人领命去了,涂志明、秀芝跟着海老通去马棚看马。 动物生病和人也差不多少,就是在强壮的人,一但生了病,瞅着也是没精神。 马棚里六匹马,个个膘肥体壮,可因为生了病,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身上的毛也失去了光亮。 涂志明也不嫌肮脏,先是绕到马后面看了看马屁股,以及地上的马粪。接着又去看了看马槽子,翻了翻里面的草料。 估计是看马生病了,槽子里喂的都是干草,干干净净的,里面还掺了不少豆料。 涂志明从槽底抓了把干草闻了闻,又扔了回去,接着拍了拍手。 “咋样?这马是咋回事儿?”海老通问道。 “还能咋回事?窜稀了呗!”涂志明道,“您老把兽医站拿回来的药给我看看。” 海老通让人回去拿来了药。涂志明打开报纸包装看了看,然后又包了回去。 “兽医站开的这药是对症的,您就按兽医站的要求熬药,熬完了凉凉了给马灌下去就行了。行了,马看完了,咱们去吃饺子吧。” 海老通和几个社员面面相觑,心说这么敷衍了事的么? 海老通道:“小子,请你一回,你可别糊弄我!” 涂志明笑着道:“我都和您说了,我这本事没多大您不信,咋的,现在后悔了吧?您要是舍不得这顿饺子您直说,我和我媳妇儿现在就走。” 第17章 狼肉馅儿饺子 “怎么会呢?别说你还是过来帮忙的,就是路过咱们这儿,跟我说一声想吃顿饺子,那我也不带舍不得的。” 回头吩咐人给马熬药,海老通带着涂志明两人沿着土路回了家。 低矮的小土房里,几名妇女正盘坐在炕上包饺子呢,热火朝天的,看着就热切。 看海老通领人进来,为首的老太太笑着打招呼。 “再等一会儿啊,这刚活完面,才开始包。” 海老通对涂志明介绍:“这是我老伴儿!” 涂志明和秀芝连忙招呼:“大娘好!” 海大娘看着就是个爽朗的人,一边手脚麻利的捏饺子,一边回应:“好好好,我这满手都是面,就不招呼你俩了,你们自己坐啊!” 秀芝看面板边上还有空位,便挽起袖子说:“大娘,我来帮您?” 海大娘也不拒绝,笑着说:“行啊,你去厨房洗洗手,过来帮忙吧。”又吩咐道:“孩儿他爹,你去烧水,一会儿包完了咱们立即煮饺子。” …… 人多好办事儿,两盖帘饺子不多时就全包出来了。这边包完饺子,那边水已经烧开了。 刚才帮忙包饺子的妇女全都回家了,只剩下海老通老两口,秀芝小两口。 饺子下锅,不多时,热气腾腾的煮熟了端了上来。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涂志明还没吃过狼肉馅儿的饺子呢。 看着几大盘饺子圆滚滚冒着热气,他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这玩意儿闻着就香。 海大娘给秀芝先夹了一个饺子,接着又给涂志明夹了一个饺子。笑吟吟道:“孩子快趁热吃,这狼肉馅儿的饺子越趁热越好吃。” 涂志明从不知客气为何物,夹起饺子吹了吹,直接就咬了一口。 这狼肉吃起来和狗肉差不多,就是腥臊味道重了点儿。 为了掩盖这种味道,董大娘用的是茴香拌的馅儿,还加了不少野姜,沙葱。 这样一来,饺子的味道就格外的浓郁,有一种很特别的味道。还别说,还真挺好吃。 海大娘一直盯着俩人看,看涂志明和秀芝各吃了一个饺子,赶忙又给俩人一人夹了一个。 涂志明笑着道:“大娘,您别光顾着我们,您二老也吃啊!” 海大娘这才动筷子吃了起来。 海老通吃了几个饺子,这才对涂志明说道:“这狼肉酸,虎肉腥,按说最不好吃。可是别看这肉不好吃,可却比别的肉都强,为啥呢?因为它大补啊。一顿狼肉馅儿饺子下去,一个冬天都不带觉着冷的。” “这么好么?那我可得多吃几个。”涂志明往嘴里塞了一个饺子,三下两下咽了下去。 看秀芝小口小口的有点儿放不开,涂志明夹了几个饺子塞进她的碗里。 “媳妇儿,多吃点儿!海大叔把咱俩拐来的,害得咱至少多颠了两个小时,必须把这个营养补回来。” 秀芝红着脸也不回应,不过下筷子的频率倒是快了不少,这是一个听话的好媳妇儿。 看海大娘不明所以,涂志明笑着把海老通先斩后奏,问也不问把他俩拉到一队儿的事儿说了。 逗得海大娘大笑不已,嗔怪海老通道:“没这么做事儿的,你知道人家孩子有没有事儿要忙活啊,就这么把人诓来了。这是遇到人家孩子仁义,要是遇见脾气不好的,非揍你不可。” 海老通道:“我说你小子,这么好吃的饺子都堵不上你的嘴是吧?不都给你认过错了么,这还不依不饶的了。” 涂志明道:“我这不是见到亲人了么,可不得把冤情说一说。老话说得好,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您看我要不告状,大娘能给我夹这么多饺子么。” 说着他一伸手。众人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的碗里已经被海大娘夹了满满一大碗饺子。 接着,屋里爆发出一阵响亮的笑声。 饺子吃完,秀芝帮着海大娘收拾碗筷,涂志明和海老通聊起了天儿。 “海大叔,知道那几匹马为啥拉稀么?” 海老通正在点旱烟袋,听了一愣问道:“你不是说是吃坏了东西么。” 涂志明点点头道:“没错,不过不是吃了腐败的草料,是吃了有毒的草。” “有毒的草?什么有毒的草?” 海老通放下了烟袋,坐直了身子。 “白三叶。” “白三叶?啥叫白三叶?” “就是白车轴草,长着三片叶子,开花是开白色的花。” 老头脑子里反应了半天,这才有了点儿影像。 “怎么滴,这种草不能吃吗?” “可以吃,不过不能长期吃,这草里有种成分叫草酸盐,吃的时间长了就会中毒,导致腹泻。” 第18章 最忌交浅言深 涂志明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在马吃的干草里发现了不少三叶白,看样子这批马吃了不少时间了,要不然不会拉稀拉的这么严重。” 海老通点起了旱烟,抽了几口,烟雾升腾,屋里弥漫起呛人的味道。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问道:“那你刚才咋不直接说因为啥呢?” 涂志明嘿嘿一笑,说道:“我一个外人,不好直说呀,那样多得罪人。再说这批干草里有不少三叶白,都夹在里面干了,也挑不出来了。要是一直这么吃下去,不光这几匹马,可能慢慢会有越来越多的马得痢疾呢。不过这话可不能从我嘴里说出来,毕竟这草都是你们村里人辛辛苦苦割来的嘛。” 这时候海大娘和秀芝忙活完了,进了屋,涂志明立即住了嘴不说了,所谓“祸从口出,病从口入”,你觉得是好心,可人家也未必会信,为人最忌交浅言深。 之后,涂志明提出了告辞,海老通让人赶马车把他们小两口送回了家。 马车把两人送到涂志明家门口,谢绝进屋的邀请,掉转马头走了。 村里人知道涂志明回来了,都聚拢到了大门口看热闹。 小两口不着急进屋,热情的跟大伙打着招呼,从随身的绿挎包里掏出花花绿绿的糖块儿,每人分了一块。 郭谝子把手里的糖塞进了郭羊蛋的嘴里,笑着道:“志明就是讲究,去一趟供销社还不忘大伙,还给大伙带糖吃呢!” “谝子哥,你也吃一块甜甜嘴。”说着话,抓出一把糖塞给了郭谝子。 郭谝子连连摆手,“这个给小孩吃的,我又不是小孩儿!” 海生刚把糖塞进了嘴里,听了郭谝子的话,一时之间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于是笑着拿着手指捅郭谝子的胳肢窝,“谝子哥,你这啥意思?我是小孩儿呗?” 郭谝子怕痒痒,一缩一缩的往后躲。 “行了兄弟,我说错了行不?”逗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涂志明看郭谝子不肯要糖,便把糖散给了围观的小孩子。 蕫宽大爷笑着道:“早上队长还说呢,要安排你们小两口坐马车去公社,谁知你俩走的倒是快当,连自己那匹红马也没骑,走着就去了。” 涂志明道:“秀芝不会骑马,我担心她头次上马害怕。 另外回来还得买东西,就想着还是走着方便。 毕竟好几个大队呢,总有人去公社,搭个便车还是能搭上的。” 蕫宽听言笑着点了点头。 一旁牛凤英摸着自家儿子的脑袋,问秀芝:“你俩吃饭了没?我一会儿打算下点儿面片儿,给你们两口子盛两碗过来吧!” 秀芝红着脸说道:“吃过了,和志明哥去了一队儿,在那儿吃的。” “去一队儿了,去那儿干啥了?” 秀芝便把海老通诓他俩去一队儿,让涂志明给牲口治病的事儿说了。 众人听了先是一阵笑骂,接着纷纷好奇道:“志明,你还会给牲口治病啊?” 涂志明谦虚道:“我这就是之前看过几本书,给人看病还马马虎虎知道点儿,给牲口看病那真是赶鸭子上架了。” 这时候的人都朴实,没听出他话里的谦虚,全都信以为真了。 又热闹了一会儿,人群散去,小两口这才回家。 次日一早,秀芝拖着疲惫的身子起了床,拿起床头折叠好的内衣穿了起来。 昨天的狼肉馅儿饺子果然大补,涂志明上床之后浑身发热,做了许多俯卧撑才散了热。 “媳妇儿,你怎么不穿昨天给你买的新内衣啊?”涂志明看秀芝穿的依旧是破了洞的那件,有些奇怪的问。 “舍不得!”秀芝转过身子躲避侵略的目光,羞涩的回答。 “有啥舍不得的,不是给你买了好几件呢么?” “可我这件还能穿呢!” “能穿什么啊,这都糟了。” 涂志明伸手轻轻一拉,内衣上的破洞变得更大了,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没错,他就是故意的。 “志明哥,看你了,把我衣服都弄破了。”秀芝看着那个变大的破洞,心疼的埋怨。 “去穿新的,我愿意看你穿新的!” 秀芝无奈,只好颤颤巍巍的下地,到袋子里拿出全新的内衣内裤,又蹦蹦跳跳的回到了炕上。 祁连山的早晨有些清冷,秀芝回到床上没着急换内衣,一转身又重新钻进了被窝。 “好凉!” 秀芝皮肤凉凉的,冰的涂志明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过他没躲开,反而往她身上一盘,心甘情愿当起了小火龙。 “好热啊!”秀芝笑着道:“志明哥,你身上真热乎!” 第19章 今天吃什么 秀芝是那种娇小玲珑的身材,被涂志明一米八五的大个子搂在怀里,好像搂着一个小孩儿。 这让他莫名有了一种负罪感,忍不住把秀芝搂的更紧了。 “哎呀,你抱的太紧啦!” “紧点儿好,省得你跑掉!” “我才不跑呢,我要和你过一辈子呢。” 两口子又腻歪了一会儿,秀芝这才穿上了新买的内衣裤,再让她穿那套新买的绿军装样式的外衣,她就无论如何也不肯了。 “志明哥,今天我们吃什么?” “煮点儿大米粥吧,昨晚那顿饺子有点儿顶!” “我看家里还有玉米面儿呢,要不咱们喝玉米面儿糊糊吧,天天大米白面我怕老天爷惩罚咱们?” 涂志明提上裤子,穿上了鞋,笑着道:“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 秀芝一边捅着了炉子,一边道:“我妈说一个人一辈子的福气是有定量的,前半辈子享受的福气多,后半辈子享受的福气就少,所以享福的时候要惜福,要细水长流才行。” “哪有这种说法?有的人落地就含着金钥匙,一辈子享用不尽。有的人落地就是孤儿,一辈子受尽苦楚。我倒是认为啊,这福气聚堆儿,穷气也聚堆儿,你越是展露你的福气,那你的福气汇聚的就越多。” 早上两人喝的是玉米面糊糊,可能秀芝做惯了这个,喝着竟然也不错。 喝完了之后,小两口收拾已毕,便一齐出了屋子。 一间小房子太少了,根本不够住,昨天买了点儿东西回来,就把屋子堆的满满当当的,连个挪脚的地方都没有。 所以昨晚小两口闲暇之时,评说现在,畅想未来,秀芝就提出要扩建一下这房子。 这也正合涂志明的心意,过好日子除了吃的好,当然也包括住的好了。 涂志明最希望的是弄个大点儿的床,在上面翻身打滚伸懒腰也有地方不是。 虽然只结婚了三天,秀芝俨然已经是女主人的模样了。 她指着房子道:“得修个院墙,这个旁边再盖两间小房儿,一间用来放东西当仓库,一间用来当厨房,对了还要一个厕所。” 涂志明这房子原来是老许住,就这么孤零零的一间,院墙厕所啥都没有,秀芝白天根本不敢上厕所,就晚上在涂志明的陪伴之下跑到房子后面解决。这是迫切需求。 秀芝说完,这才想起自己作为女人,好像不能做主。 于是拉了拉涂志明的胳膊,问道:“志明哥,你看我说的行不行?” 涂志明道:“不行!” 看着秀芝发愣,他又笑着道,“我的意思是在这个老房子上接新房子不行,原来这间房子太低矮了,接出房子也不好住。反正这边地方有的是,咱不如在旁边另外开辟一个房场,好好的建上几间房。” 秀芝听言变得眉开眼笑了起来,“真的吗?那可太好了!” 趁着早上还没上工,涂志明去找了队长王富兴。 “队长,我想盖几间房子。” “盖呗,你那左右又没个邻居,想盖几间盖几间。” “我想另外选个房场盖房子。” “也行啊,不过不能盖的太好了,要尽量矮一些,窄一些,破一些。” 涂志明愣了一下,问道:“为啥啊?” “为啥?你忘了你是啥身份了么?要是住的比贫下中农好,那不落人口实,等着挨收拾呢么?” 王富兴这一提醒,涂志明才想起自己和别人的不同来了。 “那我想要点儿自留地肯定也没戏了呗?” “没戏,你是下放来的,能按照工分给你分粮食发钱就算是不错的了。 要是给你自留地,咱们小队儿的人肯定不会说啥,可大队那边儿呢? 你不知道最近闹得多严重,都有人上吊了知道不?” 这还真是个问题,虽然没再过三年就能拨开云雾见青天了,可以现在这个身份生活,处处受限不说,还有一定的风险。 伸手挠了挠脑袋问道,“队长,我和我媳妇儿两个算是两个壮劳力,我还懂点儿医术大小也算个人才了,之前在京城就是社会主义改造积极分子,到咱么这里也是我自己申请的。我要是愿意扎根大西北,自愿落户到咱们村儿,您说咱们大队这边儿能接受不?” 王富兴先是一愣,接着点起了旱烟袋。 抽了半天烟,这才说道:“咱们小队儿人丁本来就少,你要是想落户我肯定高兴。不过这可不是我能说的算的,必须上报到大队那边儿才行。 这事儿之前倒是也有先例,有两个知青和本地人结了婚,就直接落户了。 你的情况虽然有点儿不一样,不过我看有门儿。 毕竟你高中毕业还有医术,还是那个什么积极分子,咱们这儿最缺你这种人才了……” 第20章 晋升农民阶级 涂志明道:“有门儿就行,那我写个自愿落户的申请,您啥时候有空去大队那边,帮我交上去,看看书记能不能同意吧!” 说着话从绿挎包里掏出纸和笔,刷刷点点给自己和秀芝分别写了一份落户申请。 写完之后交给了王富兴,郑重道:“队长,我能不能光荣的晋升为农民阶级可就靠你了。千万不要辜负了我的信任啊。” 王富兴好气又好笑,大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少在我这里贫嘴了。行了,我今天事儿不多,一会儿骑马去大队一趟,看能不能帮你把事儿办了。” 涂志明千恩万谢,夸赞道:“那可太感谢了,您可真是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好干部。” 这要是后世的干部听了这句话,估计会以为你在讽刺他,搞不好就会在你办的事儿上卡一下。这年头不一样,这句话就是最高表扬了。 果然,王富兴听了这话嘴都快咧到耳朵丫子了,焦黄的牙齿十分的显眼且醒目。 临出门,看见王富兴家院墙边上堆放着不少木头,木条木板的一堆,支支愣愣的好像一个刺猬。 涂志明想起厕所的事情来了,随口问道:“队长,你这木头是干啥用的?能送给我点儿不?” 王富兴道:“这是我家修房子的时候剩的,现在就是一个烧火的用了?你要是看着能用就拿着用吧!” “我可能要多用点儿!” “随便拿,反正烧火的东西有的是。” 说着话他回屋了,等收拾收拾出来,准备去大队帮涂志明那事儿办了,再看院墙那边,一堆木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王富兴不由得骂了一句,“特么这小子,还真是占便宜没够。说随便拿,就一块木头都不给我剩是不?” 话说涂志明分两趟,就把那堆木头全都推回自己的家了。 秀芝正在收拾屋里面的卫生,土房子再加上点炉子,屋里容易脏的很,一天不收拾便是满屋灰尘。 拎着被子,用扫帚敲了敲,一团烟雾便随着祁连山上吹下来的冷风,直直的飘向远方去了。 “这被子该洗了!”秀芝道。 “别洗了,怪费劲儿的,改天我买套新的回来。”涂志明答。 秀芝听言笑了,“脏了就买新的,那不是共产主义了么?东西多的用不完,掉到地上没人捡,想吃肉随便吃,被子脏了不用洗,买套新的直接换。” 涂志明心说你知道什么啊?个人消费自由不等于精神的自由。后世多少人随便吃肉,随便换被子,可不还是照样活的像条狗一样累么。 家里的水用完了,秀芝扛起扁担,一边挂上了一个水桶。 “志明哥,我去挑点水回来!” 村里没有水井,想要吃水,一律到村子下面的清水河去挑。涂志明这间小房修在高坡上,距离挑水的地方有点儿远。 “还是我去吧,要走挺远的路呢!” “不用,我一个人就行,你挖厕所吧。” 刚才他回来已经和秀芝说了落户的事儿了,新修房子不可能一蹴而就,但是修个厕所却迫在眉睫。 现在秀芝最受不了的就是在野外方便。 所以涂志明说先弄个厕所,让小丫头高兴不已。 “那行吧,你少挑点儿,别硬逞能,累坏了可就没人给我洗衣裳了。” “还以为你关心我呢,闹了半天是怕没人洗衣裳啊。” 轻笑一声,挑着扁担,娉娉婷婷的走下了山坡。 此时正是村里人上工的时间,秀芝一改在涂志明面前的大方,变得羞涩了起来,打招呼的声音像蚊子,逗的村里人直乐。 涂志明在房子不远处找了块平地,处于房子的下风处,这样臭气吹不进屋子。 量好尺寸,手上唾口唾沫,撸起袖子开干。 西北的土地盐碱化有点儿重,板结在一块儿硬的像石头。 直接用铁锹挖不动,涂志明先用铁镐凿坑,然后在用铁锹把土挖开,就这样一层一层的往下挖。 不多时秀芝回来了,拿着铁掀过来帮忙,她把挖出的土铲起来,看见门前哪里有坑就去垫哪里。 饶是涂志明体力好,一个一米半深的大坑也挖了一个上午才挖完。 把铁镐扔了上去,然后把铁锹把递给秀芝,轻轻一接力便爬了上来。 秀芝头发紧贴着额头,满头满脸都是汗。 涂志明有些心疼,伸手帮着小丫头擦了下额头,结果把秀芝头上抹了一个黄泥道子,没变干净,反而成了一个小花猫。 秀芝一脸兴奋的指着屋子前面炫耀,“志明哥,你看平不平?” 第21章 最该感谢的不是我 很明显这丫头是个会干活的,涂志明挖出来的土全都被她垫到了房子前面,垫完之后又踩的实实诚诚,现在是平平坦坦的一大块地方,看着心情就舒畅。 早晨吃的简单,干了一上午的体力活儿,俩人都累了,简单洗漱了一番,开始做饭吃。 中午做的是贴饼子,菜则是董大娘送的一碗酱咸菜。 看着黄乎乎的贴饼子,黑乎乎的咸菜,涂志明食欲大减。 虽然这祁连山不缺粮食,可老百姓也只是饿不死而已。至于说吃的大米白面,那也只是偶尔,其实更多时候吃的还是苞米面儿。 家里虽然还有大米白面,可那也就十斤八斤的,根本禁不住吃几回的。没看秀芝已经舍不得了吗。 主粮还好,关键是菜,涂志明没有自留地,也就没有菜,之前他都是靠着系统过日子,根本没做准备。甭说别的,连个泡菜坛子都没有。 有好几次涂志明都想从系统那儿弄点儿肉蛋奶,可是家里那个破柜子早被秀芝看得明白了,他要是无中生有非得把小姑娘吓到不可。 去供销社也不现实,什么条件啊,天天往供销社跑? 咬着粗粝的贴饼子,涂志明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自己空有一个可以让他享尽清福的系统,可却不能享尽清福,这让他觉得很难受。 我要,这系统有何用?我要,这空间又如何?秀芝当前,欲说还休。 秀芝看涂志明咬着贴饼子也不嚼,只是乜呆呆发愣。 笑眯眯的问道:“志明哥,你在想什么呢?” 看着小丫头满头汗水,还一脸阳光明媚的样子,涂志明顿时想开了。 “要什么自行车啊?地球非得围你转,你是太阳啊? 娶了这么漂亮又有活力的媳妇儿,吃几天贴饼子黑咸菜怎么了? 凭着医术、空间、系统,就不信过不上好日子。” 想到这里他不禁喜笑颜开了起来,伸手帮秀芝把刘海儿梳理到耳朵后面。 笑着道:“没事儿,我就是越看你越喜欢。我心里想的是啊,这么好的媳妇咋让我给娶到了呢?我这是哪辈子修来的好福气呢?” 秀芝不由得红了脸,小口咬着贴饼子,咀嚼得很仔细,越嚼她觉得贴饼子越是香甜。 “哪有那么好?”她小声道。 …… …… 下午,王富兴来了。 看着小家的变化,不由得赞叹道:“这有媳妇儿和没媳妇儿就是不一样啊,这才几天啊,这院子就大变样了。” 涂志明正在院子里钉木头呢,他弄的是厕所的地面部分。 农村旱厕一般都很简单,就是地上挖个坑,坑上搭两块板儿,周边插上篱笆。 上一世涂志明上过这种旱厕,怎么说呢?方便一次和坐一次过山车差不多,那叫一个心惊胆战,生怕一不小心成为“屎作俑者”。 现在轮到他作旱厕,那必须得消除后患。 他把从王富兴家里弄来的木头全都用上了,钉了一个巨大的没盖子木头箱子,箱子底下留出一条缝儿,箱子边上留出一个门儿,箱子上面再搭一个棚儿。 涂志明抬眼看王富兴转来转去不说正事儿,心里便知道事情已经成了,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也不急着问,继续往那个箱子上钉钉子。 王富兴把秀芝端出来的水喝了半瓢,这才蹲在了涂志明的旁边儿。 “小子,你就不想问问你落户的事儿?” 涂志明忍不住笑了,“事情都成了,还有啥可问的?” “你咋知道事情成了呢?”王富兴有些奇怪。 “都写在你脸上了,我有啥不知道的?队长,咱大队的人谁不说你心里面不藏事儿,根本不是当官儿的料。” 王富兴气抖冷,伸手在涂志明脑袋上敲了两个板栗,这才心情舒畅了一些。 “你小子哪儿都好,就这张嘴贫。” 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给,这是你和秀芝的落户证明,明天抽个空去大队把手续办了。” 涂志明接过来瞅了瞅,见上面竟然盖的是公社的章。 奇怪道:“队长,你不是去大队了么?这怎么是公社的章啊?” “你当落户是小事儿呢?我先去的大队,大队书记同意了之后,我又去了公社给你开的证明。” 秀芝把屋里的小马扎拿出来给了王富兴,“队长您坐下说。” 涂志明看着王富兴风尘仆仆的脸,心下有几分感动,心说:“这年头的干部还真称得上‘公仆’二字。” “队长,辛苦了,我和秀芝谢谢您了!” “谢倒是不用谢,你们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说起来你能落户最该感谢的不是我……” 第22章 那应该感谢谁? “那应该感谢谁啊?”涂志明疑惑的问。 “你该感谢的是一队儿的海老通。” 王富兴说道:“今天我去大队说了你落户的事儿,结果人家领导根本不同意。我再三说好话,人家也不吐口。 我正准备回来呢,海老通带着一帮人押着他们队的陈国富到大队了。 闹了半天这陈国富对队里不满,偷偷使坏。他先是割草的时候故意割有毒的草。昨晚让给马喂药,他又偷偷把药倒了。 这事儿被海老通发现了,今天把人扭送到了大队。” 涂志明点点头,心说这海大爷挺厉害,昨天自己提醒得那么隐晦,没想到竟然也被这老头给听出来了。 “后来呢?”他问道。 “后来的事儿简单啊,海老通把人交给民兵排之后,找大队书记说明情况。” “我本来打算走的,但他死活不让,还当着大队书记的面儿把你夸得天花乱坠。他说你懂兽医,人品又好,脑子还灵活。 你也知道咱们牧场最缺什么样的人,就是缺兽医啊。大队书记一听你懂兽医,眼睛都亮了。 何况你现在帮忙抓住了破坏生产的坏分子,立下大功一件,而且你还刚刚和无产阶级结合。落户那不是顺理成章么。 所以他当场就给公社打电话请示,把你俩落户的事儿给定了。 我这不又跑了一趟公社,给你把章盖了么。” 涂志明和秀芝相视一笑,他俩没想到被拐到一队儿还有这么个好处,这还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呢。 涂志明道:“富兴叔,不管咋说,也得好好谢谢你!你为了我和秀芝跑了这么远的路,累的满头大汗的。” 王富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笑着道:“行了,为你跑了这一上午,换你叫这么一声富兴叔也算是值了。你俩忙活吧,有事儿去我家找我去。” “富兴叔,您再多坐会儿吧!”听涂志明改了口,秀芝也跟着改口,主打一个夫唱妇随。 “不了,家里还一堆活呢!”王富兴倒背着双手,扬长而去。 “木头箱子”钉完了,涂志明和秀芝废了好大力气才拖到了粪坑上面,再钉上木头撅子固定。粪坑露天的部分盖上木板。一个豪华版农村旱厕完工。 弄完之后,秀芝绕着看了半天,不停的夸赞“真好”“真好”。 次日,涂志明带着秀芝去了大队办了落户手续。 过程极其顺利,没受到一点儿阻碍,甚至他绿挎包里的一盒香烟都没送出去,就把事儿办完了。 从大队出来,涂志明把秀芝扶上了他的大红马,然后纵身一跃跨了上去,将小丫头紧紧搂在了怀里。 秀芝拿着手里那个户口登记簿翻来覆去的看。扭头兴奋道:“志明哥,以后就不是下放的人了,咱俩在这里落户了儿,咱们就都是农民阶级了对不对?” “对没错,经过十年的奋斗,我终于成了一个农民了!以后咱再也不用怕低人一等了,可以挺胸抬头的过日子了。” 说着话,他的腿轻轻磕了一下大红马,大红马翻动四蹄,慢跑在这无边无际的草原上。 到村时,村里人全都在村口迎接,吓了两人一跳。 秀芝害羞的从涂志明怀里挣脱了出来。 涂志明跳下马,把臊得无地自容的媳妇儿抱了下来。 “众位,这是怎么回事儿啊这个?”他还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还能咋回事儿?你这不是落了户了么,这是大喜事儿啊,你说能不来接接你么。”郭谝子笑着说道。 涂志明有点儿明白了,人家这是欢迎自己加入无产阶级大家庭来了。 心里一时之间有些好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拱着手对这些朴实的乡亲表示了感谢。 闲话休题,新婚假期三天眨眼就过去了。 早上喝的是加了一把米的面糊糊,俩人吃的挺香。 吃过早饭,秀芝用热水把他的军用水壶灌满,又用白布包了两个玉米饼子放进了绿挎包里。 反复叮咛之中,涂志明出了院子,去了马棚。 马棚里几个牧工已经在等他了,见到他刮了胡子,一身穿戴整整齐齐全都笑了。 “呦呵,我们的新郎官儿来了啊!” “还以为你今天起不来炕了呢!”郭谝子开着玩笑道。 “起不来炕了炕也正常,这几天志明喜事是一件接着一件啊,你说人家两口子能不好好庆祝庆祝么?” “怎么庆祝?”有人明知故问。 “还能怎么庆祝,肯定是~拍着巴掌,‘啪啪啪’鼓掌呗!” “哈哈~” “哈哈哈~” 笑声回荡中,马儿被放出了马圈,拥挤着、嘶吼着,奔向了远方。 第23章 天高原阔,万马奔腾。 有人骑马在马群前充当引领,有的人跟随在马群之后压阵。 涂志明骑着大红马护在右翼,手持长鞭,纵马奔驰,让他觉得心旷神怡。 心情激荡之下,他长鞭一挥,放开嗓子一声呼啸,声震四野。 其他几个牧民听了他的呼喊,也纷纷放开嗓子吼叫。 “哦——” “嘿——” 马匹随着呼喊声奔腾汇聚,滚滚如同洪流,扬起无数烟尘。 天高原阔,万马奔腾。 一时之间,涂志明感觉这世上所有事儿都是小事儿。 任何烦恼都随风飘散,不再萦绕心头半点。 过了大概半个钟头,找到了一片野草肥美之地,引领的人驻马。 马群四散,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自由自在的吃起草来了。 牧民们也不能闲着,除了照顾马群之外,他们还要割草。 所谓“马无夜草不肥”,必须割草以做准备。 一个是晚上还要给马添草,一个是多储存些草料,遇到刮风下雨,无法放马的时候好用。 涂志明割草用的是大扇刀,大扇刀其实就是大号的镰刀,一个长长的木柄,顶头横向一把大刀。 他双手持刀,俯身弯腰,朝着草根处使劲儿一抡,那草便倒下一大片。 郭谝子、海生、陈春来跟在他的身后捆草。 涂志明体力好,他一个人割草,可以供上后面三个人捆的。 涂志明大扇刀向前挥动,后面海生直起腰喊道:“志明哥,你慢点儿,你整这么快哥几个根本跟不上你啊。” 郭谝子道:“这大扇刀老沉了,平常能跟上俩人捆草就算高手了,志明倒好,一个人管着仨人都不费劲儿。” 陈春来道:“可不是么,这体力没谁了,也不知道他媳妇儿受不受得住!” 海生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女人啊,最喜欢有劲儿的男人。” 郭谝子骂道:“我说你俩这一天嘴巴咋比我还碎呢?你们两个没结婚的臭小蛋子,懂得屁的女人啊?我跟你们说,比起有劲儿的,女人更喜欢有经验的,知疼知热才叫好呢!” 不说三个老爷们一边扯淡,一边卖力的捆草。 单说涂志明,他趁着歇气,四处寻找起野菜来了。 家里粮食不缺,可就是缺少吃的菜,此时正是初夏,草地里各种野菜夹杂,他随手采摘起来了。 沙葱、蕨菜、蒲公英、马齿苋、苣荬菜……他来者不拒,看见了就随手塞进绿挎包。 采了一会儿,看见郭谝子三人跟了上来,他又开始挥舞起大扇刀。 中午王富兴押车来往回装草,到了涂志明这组都被镇住了。 “我说你们这是打了鸡血了,四个人一上午咋割了这么多草啊?这比那边十个人割的还多啊。” 郭谝子一边喝水一边道:“打鸡血的是志明,他一个人供我们仨,还有空扒拉野菜。 看我们跟上他就开始割草,我们仨是一口气儿没歇着啊。” 陈春来也道:“跟着不能干的一组生气,这跟着能干的人一组遭罪啊。” 他的话一说,在场的人全都笑了。 王富兴乐呵呵地边往车上堆草边说道:“嘿,别家都是扇草的人叫苦连天,你们组倒好,成了捆草的发牢骚啦! 我说你们仨也太不争气了,三个人还赶不上一把扇刀呢! 陈春来、海生,就你俩这小体格,还整天想着娶媳妇呢? 告诉你们,没力气连头母猪都摁不住,这女人啊,比母猪可有劲儿多了!” “哈哈……” 这边草被装走,牧工们聚在一起吃饭休息。 涂志明吃掏出了贴饼子,咬了两口,干巴巴咀嚼着艰难下咽。 董宽看他表情痛苦,把一块咸鱼塞到了他手里。 “就着吃吧,下次记得带点儿咸菜过来,干噎贴饼子可不行,那哪儿咽的下去啊。” 涂志明笑着答应。他咬了口咸鱼,发现味道还真不错,翻来覆去看了看,随口问道:“大爷,哪儿来的咸鱼啊?” “这是去年咱们小队在清水河捞了一网鱼,每家分了那么几条,我和你大娘没吃完,就做成咸鱼了。” 涂志明来了兴趣,倾过身子问道:“大爷,那清水河里的鱼多么?” “咋不多呢,咱们这儿的人都是放马为生,会打猎的人不少,会捕鱼的没几个。咋的你想捞鱼啊?” 一旁郭谝子道:“捞鱼可不行,上面规定私人不能用网捕鱼,不过要是钓鱼倒是可以,钓到的鱼可以归个人。” “真的么?”涂志明的眼睛亮了起来,“钓多少鱼都归个人吗?” 第24章 想着前尘往事 “那当然了,只要是你没用渔网,弄到多少鱼都归你个人。” 涂志明听到了肯定的答案,不由得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不说自身还带着空间系统,就是他本人,在前世也是一个钓鱼爱好者,虽然比不上各种“天元”,弄点儿鱼供自己家吃,那还是手拿把掐的。 下午天太热,加之上午割出的草已经够用,众人便找了一处山坡,吹着风,看着马。 “难得的悠闲惬意啊!”涂志明感慨了一句。 双手枕着胳膊,躺在马鞍子上,望着蓝天白云,放空身心,想着秀芝,想着前尘旧事。 夕阳映红半片天空,涂志明呼哨一声,大红马颠儿颠儿的跑到了他的身前,任他把马鞍搭在身上,扣紧肚带。 收拾得紧衬利落,扳鞍上马,催动座骑,挥舞长鞭。 在呼喝声中,马群慢慢聚拢,被驱赶着返回马圈。 “媳妇儿,我回来了,想我没?” 涂志明背着鼓鼓溜溜的绿挎包,拎着空水壶,伸手推开了房门。 家里有个人就是不一样,之前回家走路都是无精打采的,现在有了秀芝,便有了期待。 马群进圈,他给大红马卸下了马鞍,添了点儿草料,便急不可耐的回了家。 “志明哥,你、你回来了。”秀芝迎接到了门口,一张俏脸像块大红布。 “脸红什么?”把绿挎包递给秀芝,涂志明模仿“智取威虎山”的语调开起了玩笑。 “精神焕发!”屋里有人答话。 “嘻嘻~” “哈哈~” 一串串笑声响起。 涂志明往屋里张望,这才发现屋里不只秀芝一人,炕上还坐着董大娘、董大娘的闺女董小翠,郭谝子的老婆牛凤英。 涂志明不由得咧嘴一笑,招呼道:“外面亮,屋里暗,竟然没发现坐了一屋子的贵客,见笑了,见笑了。” 董小翠捂着嘴笑着道:“知识分子就是不一样啊,进屋先对‘暗号’,说话还文绉绉的,又是‘贵客’,又是‘见笑’的。” 牛凤英一边下地穿鞋,一边调侃道:“这个不算什么,你们没听见志明进屋的时候喊什么了么?” “媳妇儿,想我没?”董小翠一边帮着董大娘整理针线,一边充当捧哏。 “看看,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喊出来的,就我家郭谝子,这辈子都不可能说出这么一句。” 屋里面再次爆发出笑声。 看着董大娘也下地穿鞋,涂志明连忙道:“大娘、嫂子、妹子,怎么我一回来你们就下地了啊?” “在这儿一下午了,该回家了!” “我在牧场摘了不少野菜,你们一家拿点儿。” 说着话,他把秀芝手里的绿挎包打开,里面满满登登儿都是各种野菜。 “不用了,我们昨天上山也采了不少野菜,这些留着你们自己吃吧。” “行了,你们别送了,赶快进屋吧!” “志明就是懂礼貌,不管什么时候见人都是不笑不说话。” “可不是么,‘媳妇儿,想我没’,哈哈哈!” 随着笑声渐渐变小,董大娘三人也渐行渐远。 她们今天过来是因为担心秀芝不适应,毕竟刚刚嫁过来,人生地不熟的难免会觉得孤单。 所以董大娘一提议,牛凤英和董小翠齐齐赞同,各自带着针线活儿就来了。 不知不觉间说说笑笑的就过了一下午。 秀芝本就是一个外向的人,嫁给了一个可心的男人,又成功在本地落了户口,人逢喜事精神爽,慢慢改变了原来的谨小慎微,说话也大胆了许多。 有的人喜欢大大方方的人,有的人喜欢老老实实的人。但那种三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终究不如开朗的人受待见。 几人这一聊天儿,竟然生出了相见恨晚的感觉来了。 这不牛凤英一回到家便不停夸赞秀芝: “志明这媳妇儿算是娶着了。” “人品好,说的都是讲道理的话,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 “会干活儿,见我缝裤子,她帮忙缝了几针,你看看人家这针脚,又细又密还不留痕迹。” “人也勤快。我们到的时候,她正在屋子后面开荒呢,进屋之后手脚也没闲着。” 郭谝子一直笑吟吟的听着。 等牛凤英说完,他笑道:“娶媳妇看命,看得出志明是个命好的。” 送走了三人,秀芝伸手打了下涂志明的胳膊,嘀咕道:“今天丢死人了,也不知道看看人就乱喊。” 涂志明笑着道:“我可没乱喊,难不成你不是我媳妇儿?” 秀芝生气的又打了他两下,“我不是你媳妇儿,是谁媳妇儿?我叫你乱说话。” 第25章 闲时开开荒 嬉闹了几句,秀芝拉着涂志明到了屋子后面。 坡上翻起了一片新土,面积足足有两间房那么大。 “这是你开的荒地?这么多?” “嗯,我能干吧?”见涂志明吃惊,让丫头很是得意。 按照规定,村里每人可以分半亩自留地。涂志明和秀芝落了户,队里自然应该给两人划分自留地。 可近处的好地基本已经被村里人分完了,剩下的地要么是不好,要么是太远。 涂志明和秀芝一商量,干脆不要村里的熟地了,自家小屋子后面有一大片空地,干脆自己开垦出来算了。 这样既可以种粮食,也可以种青菜,还方便照管。 王富兴对涂志明和秀芝说道:“你们后面的那片荒地,种起来方便是方便,可也有两个缺点:一个是地太瘦,不好栽种,一个是水源太远,不好浇水。” 涂志明和秀芝商量说:“土地太瘦,咱们可以多施肥,毕竟马圈里有那么多马粪呢,沤完肥撒进地里可以肥田。 离水源太远倒是个问题,可这边种地本就是靠天吃饭。天要下雨就多收,天要干旱,就是把地种在河边也增加不了多少收入。” 两口子这么一商量,决定不要小队的田,自己在房子后面开荒。 看秀芝那得意洋洋的样子,涂志明忍不住用手指敲了她一下,当然没敢用力。 “不是和你说了么,这活等着我来干。等我休息的时候,套上大红马,一亩地都用不上一个上午就干完了。 你这一镐头、一镐头的多累啊!在屋里打扫打扫卫生,缝缝补补,给我做饭,不好吗?非得受这个罪?” 秀芝揉着脑门儿委屈巴巴的道:“我说脱坯盖房子,你说等着你来;我说开荒,你还说等你来。 可你那么忙,要是啥都等你,那你得多辛苦啊!我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儿,能干点儿就干点儿呗!我干了这么多活儿,你都不夸我。” 涂志明听言哭笑不得,搂着秀芝的肩膀回屋子。 “我这不是心疼你么?那好吧,我让你开荒,可是你必须抻悠着干,每天至多开一分地。” 秀芝回嗔作喜,嘿嘿嘿的乐了起来。看看这时候的姑娘就是好,不让干活还不乐意呢。 天不早了,两口子开始准备做晚饭。 涂志明蒸米饭,这两天吃贴饼子窝窝头,他有点吃赖了。 秀芝便在一旁清洗野菜,清洗完之后又做了一个凉拌野菜。 俩人吃着米饭就着野菜,清清爽爽的吃的十分香甜。 吃完饭之后,涂志明开始制作起鱼钩来了。 缝衣服的大号绣花针,直接弯成钩状,烧红之后淬火。 找一根缝皮子用的麻线绳绑好鱼钩,线的另一头系上短木棍。 铁丝作铅坠,鸟毛作浮漂,条件太简陋找不到别的东西。 然后拎上水桶,绿挎包里揣一个中午剩的贴饼子,这算万事俱备。 秀芝收拾完碗筷,便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也不说话,也不打扰。 等涂志明站起身,她也跟着站了起来。 “志明哥,我想和你一起去钓鱼” “你先睡吧,钓鱼不能说话,挺无聊的。” “我想和你一起去,我不说话,回来我想和你一起睡。” 这还说啥了,媳妇儿这么想去,那就带着吧。 此时整个七队已经安静了下来,广阔的空间里只有虫鸣声喧嚣。 月亮很大,天空很亮,亮的像白昼一样。 也就是现在,如果再过几十年,无论城市或者乡村,都看不见如此明亮的月色了。 两个人到了河边,找一处河道弯曲、河水平缓的地方作为钓点。 鱼钩上挂上一块贴饼子,然后甩进河水深处。 河岸上都是小块的碎石,涂志明清空了绿挎包,铺在石头滩上,两口子挤着坐下。 虽然是夏季,山上吹下来的风依旧寒冷。 秀芝穿的单薄,涂志明担心她冷,便把她搂在了怀里。 秀芝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看看四周野旷天低,安静无人,便听之任之了。 过了十来分钟,涂志明把空鱼钩拉了上来,又挂了一块贴饼子,甩在了刚才的地方。 过了一小会儿,再次把空鱼钩拉上来,挂上贴饼子,抛到原来的地方。 如此反复了个五六次,秀芝很好奇,她感觉涂志明就是在喂鱼。 可她没有说话,因为来的时候涂志明说了“钓鱼的时候不能说话”。 她是一个听话的好姑娘,不让说话就不说话。 忽然鱼线一绷,涂志明松开了秀芝的肩膀,笑着道:“中鱼了!” 第26章 钓几条鱼开开荤 站起身,两手抻着线往上倒,倒啊倒,倒啊倒,就倒出一条一斤多沉的大鲤鱼来。 秀芝见涂志明竟然真的弄上来一条鱼,有些兴奋不已。 等鱼一拉上岸,便用手去抓,鲤鱼奋力挣扎,根本抓不住。 秀芝怕鱼跑了,死死抱着不肯松手,嘴里喊着“志明哥,快帮我,快帮帮我。” 涂志明笑着扣住鱼鳃,摘下鱼钩,扔进了水桶。 这年头水资源确实好,这一条鱼上岸像个信号一样,后面的鱼便接连不断的上钩。 秀芝像个小陀螺,拾鱼,摘鱼,扔进水桶。 身上的衣服都湿了,显出玲珑的身材,可她丝毫不觉,已然沉浸在收获的喜悦当中。 大概弄上来七八条鱼,涂志明收了鱼线。 再多的话担心被人发现了不好解释,这已经很夸张了。 担心秀芝冷,他把外衣脱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 小丫头伸手阻挡,“我不冷,你快穿着吧,别把你冻感冒了。” 涂志明用衣服把秀芝紧紧裹住,笑着道:“‘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我光往上拉鱼了,你看我都出汗了。你刚才捡鱼,弄得一身水,多穿点儿暖和。” 听着关心的话语,小丫头心里面暖洋洋的,不再推让,快走了两步,紧紧的跟在了他的身边。 到家之后,先去给马添了夜草。 回屋时,秀芝已经烧了些热水,两口子洗漱一番便钻进了被窝。 开始俩人都有点儿冷,靠着相互依偎拥抱取暖,后来被窝里的温度越来越高。 被窝因为过热发生了剧烈运动,看着像波涛一样,一浪接着一浪的。 风平浪静,秀芝躲在涂志明的怀里,只觉得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这年头重男轻女思想严重,她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 从小到大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是两个男孩子的,她得不到一点儿。 没人关心过她的需求,也没人关心过她的感受。 干活回来没人问她累不累;一天没吃东西没人问她饿不饿;冬天棉袄里只有二两旧棉花,没人问她冷不冷。 感觉到身后那恒定的温暖,箍在身上结实的臂膀,秀芝不由得嗤笑了起来。 她想:我命真好,遇到了一个好人! 他不打我不骂我,还给我吃一样的。 舍不得让我干重活,体力活会抢着干。 会关心我冷不冷,还会把自己的衣服给我穿。 我的命可真好! 不知道什么心理作怪,她低头咬了一下横在胸前的胳膊。 涂志明像是得到了信号一样,立即有所动作。 秀芝慌张了,一边抓住涂志明的手,一边小声叫道:“志明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志明哥,明天你还要去放马呢!志明哥,不要……啊,牲口!” “喔喔喔~” 三声鸡叫,涂志明精神抖擞的穿衣下炕。 家里又没水了,一个洋铁桶里装了鱼,涂志明便拎着另一个水桶去打水。 牧场这边的水资源其实很丰富。 尤其是在夏天,祁连山上的积雪融化,汇成一道道小溪,滋润着这千里草场。 也正是有了这冰川融水的滋润,这里的牧草才会如此肥美,祁连山才会成为自古以来的兵家必争之地。 这个时代国内还没有彻底实现现代化,马匹依然不可或缺。毕竟有些地方,汽车上不去,但是马匹可以。 汲一桶水,拎着回家,路上无论遇到大人小孩,都会彼此打着招呼。 这要是以前,难免会有思想转不过弯的人对他爱搭不理,也难免会被不懂事的孩子用顺口溜骂上几句。 但现在随着他身份的转变,大人和孩子对他的态度也变化了,一个个笑容都是从心而发,没了之前的轻蔑和异样。 到家时,秀芝已然起床了,慵慵懒懒,步伐怪异。 看他进门忍不住又嗔怪了一句“牲口”,逗得他开颜一笑。 秀芝做饭,贴饼子炖鱼,这菜在东北还叫“一锅出”。 没有料酒,也没有葱姜蒜,只有昨天剩下的一些野菜。 锅里滴上两滴油,倒上水,放进处理好的鱼,放进洗干净的野菜,在放进几粒大粒盐,锅边上贴上苞米面儿饼子,就算完活。 “剩下的鱼怎么办?”秀芝问。 “送给董大爷、董大娘一条,送给谝子哥一条,再送给队长一条,剩下的就做成咸鱼吧。” 雪水里的鱼一点儿也不腥,原汁原味的味道也挺好。 可能是很久没见荤腥了,小两口你一口我一口吃了个不亦乐乎,俩人把一条一斤半左右的鱼吃了个干干净净。 第27章 小姑娘很简单 “真好吃!”秀芝满足的道,“我觉得现在过的日子像地主老财一样。” 涂志明笑了,看看这时候的小姑娘多简单。 晚上帮忙盖好被子,白天给条鱼吃就满意了。 还地主老财,地主老财要是只吃条鱼就不是地主老财了。 穷人无法想象富人的生活,就像富人想象不到穷人的生活一样。 人家吃着深海鱼籽,你这边说吃鱼籽和吃葡萄差不多,那玩意儿能一样么。 看看破旧的房子,缺油少盐的饮食,涂志明觉得创造幸福的生活有些任重道远。 吃过早饭,涂志明和牧工们去放马,秀芝一条鱼一条鱼的拎着送礼。 她不敢明目张胆的送,把鱼放在竹筐里,上面盖上青草,这才敢出门。 “大娘,这是我家志明钓的鱼,拿给您和董大爷尝尝。” “哎呀,钓一条鱼不知费多大的劲儿呢,怎么还送这儿来了呢?你快拿回去和志明吃去吧!” “大娘,志明哥钓了好几条呢,您快拿着吧!这么长时间没少受您和董大爷的照顾。” “这孩子咋这么客气呢?哎,我就说你和志明是好样的么!” 原野上,涂志明在割草之余,不但采摘到了一些野菜,竟然还发现了不少草药。 他没有急着采摘,而是趁着休息之余,询问起郭谝子来了。 “谝子哥,咱们牧场这么大,肯定出产不少好东西吧?” “那肯定啊,咱们这儿可是风水宝地,野生动物也好,野生植物也好,种类那是多的很呐!” “野生动物?”涂志明笑了起来,“来了这么长时间,除了见过野鼠、野兔子,别的可是啥都没看见啊。 哦,狼肉倒是吃过一回,可真正的狼我是一次没见过啊。” “差不多都被打光了。”郭谝子说道,“以前人们常说‘东北虎,西北狼’,可这老虎和狼再凶狠,也比不过人厉害。 咱们这儿曾经两次组织‘灭狼运动’,军队、牧民齐齐出动,把这大西北的野狼、狐狸、羚羊、麋鹿打的是所剩无几。 现在这些东西不能说绝迹了,剩下的漏网之鱼也不多了。 听说还有一批跑到外蒙古去了,估计已经被吓破胆了,没个一代两代的不敢回来了。” 涂志明点点头,心道原来如此。 转而他又问道:“我看咱们这儿野菜啥的不少,好像这草原上还有不少野生的药材呢,这咋没人采摘呢?” “野菜拿东西到处都是,家里要是想吃了,妇女们随便就能采一堆回家。这个也不稀奇! 至于你说的药材,听说供销社倒是有收购的,可这玩意儿也没人认识啊!” 涂志明道:“我倒是认识一些药材,如果采摘了,能拿到供销社卖不?” 一旁陈春来笑着道: “私人不能做买卖,管的可严了。要是被发现了,东西没收不说,兴许还得坐牢。 不过听说药材可以,可没有明文规定,老百姓也不敢随便去啊!谁知道哪天就变卦了。” 秋生道:“你现在和我们一样是农民阶级了,勤勤恳恳的工作,一年到头工分儿少不了你的。 家里自留地种好,再养些鸡鸭鹅啥的,就饿不着。 你现在又娶了媳妇儿,以后再想办法盖几间新房子。 本本分分的过日子,老婆孩子热炕头得有多好啊?” 涂志明望了望不远处的一丛黄芪,心说看来还得从长计议啊。 几个人闲聊一会儿又开始干活,不过没像昨天那么卖力,毕竟涂志明也不是铁打的。 昨晚百炼钢化作绕指柔,想要再次硬气,多少需要点过程。 这边扇刀挥动,那边扎成一捆捆的草,倒也配合得当。 正干得起劲儿,远处一匹马飞奔而来,来的是队里马家华,今天轮到他在家里打扫马圈。 “志明,队长让我过来喊你。” “村里出什么事了吗?马哥?” “大老杨家孩子从房顶上摔了下来,胳膊好像摔断了,队长让你回去看看。要是治不了,好送到县里。” 涂志明一声唿哨叫过大红马,套上马鞍子,和郭谝子等人交待了一声,便随着马家华打马而回。 村口,杨斌躺在大马车上,脑袋上的汗珠子有豆粒大。 大老杨焦急的搓着双手,对王富兴央求道:“队长,别等了,志明有没专门学过医术,还是送县里吧,别耽误了治病!” 王富兴根本不相信县医院里的大夫,瞪着眼睛说道: “县里那几个货色你又不是不知道,别人治病都是打针吃药,他们治病用的是锛凿斧锯。 五队儿刘小海从马上摔下来断了腿,本来还能踮着脚走路呢,结果送到县里怎么样?直接把人家腿给锯了。 志明这段时间给村里不少人看过病,虽然都是小病,可哪次不是手到病除? 我看还是先等等他,他要没办法再送县里面。” 第28章 秀芝来信了 周围围观的人也纷纷相劝。 “这马车就是到县里也得两小时,不差这一会儿。” “万一志明要是行呢,不比去县里把胳膊锯了强。” “我上回拉肚子,志明从草甸子薅了两把草让我熬水喝,喝了两天就好了。志明是有本事的!” “等等吧!” “对,等等吧!” 涂志明和马家华打马飞奔,也就二十分钟便到了村子。 远远看见一辆大马车周围围着不少人,都是村里留守的老弱妇孺,还有轮值打扫马圈的人。董大娘、秀芝也在人群中。 也有人早就看见了他,喊一声“志明来了”,便纷纷撒开。 跳下大红马,把缰绳交给了身旁的马家华。 大踏步到了马车近前,见杨斌满头是汗,脸色苍白,另一只手揽着胳膊,痛苦的哀叫着。 涂志明上手捏骨,不停询问杨斌,“这里疼不疼,那里疼不疼?” 杨斌已经疼糊涂了,根本说不清楚哪里疼哪里不疼,似乎哪里都疼,又似乎哪里都不疼。 涂志明见状不再发问,一个念头调出了系统。 “统哥,帮忙给这孩子的胳膊拍个ct。” 系统二话不说的照做,转眼间涂志明脑海里便出现了清晰的影像,扬斌胳膊的情况显示得清清楚楚,脱臼外加轻微的骨裂。 看着大老杨一旁急得直跳脚,涂志明安慰道:“杨大哥不用担心,没太大问题,你去给我找点儿布条子,顺便找块木板来。” “我去找,我家里有军用的绑腿。” “木板子我家里有,我去拿。要多大的?” “不用太大,给孩子绑胳膊用的。” 涂志明一边回答,一边握着杨斌的胳膊。 杨斌因为他疼了,整个胳膊都在使劲儿,上面的肌肉僵硬得很,必须吸引他的注意力才行。 涂志明问道:“杨斌,从谁家房上掉下来的啊?” “从老马家房子上掉下来的。”大老杨一旁回答。 涂志明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心说谁问你了啊。 老马说的就是马家华,马家华家里四个孩子,最小的叫四虎子,天天和杨斌干仗。 涂志明继续问道:“上次我就看见你堵老马家烟囱,这回是不是也上去堵烟囱了?” 杨斌脸涨红了起来,咬着牙回答:“是!马四虎昨天把我踹水坑里了,今天我……” 话说了一半,那边涂志明手上一拉一扭,只听卡巴一声,胳膊上的脱臼之处复归了原位。 杨斌根本没反应,就觉得剧痛的胳膊突然不疼了。 涂志明道:“你慢慢活动一下试一试!” 杨斌不敢放肆,胳膊小心翼翼的动了动,。 “这就好了?” “志明真行!” 人群中爆发出惊叹声。 大老杨喜出望外,拉着涂志明的手摇来摇去,要不是知道咋回事儿,还以为他想谈恋爱呢。 “还没完全好!”涂志明给他泼冷水,“杨斌这胳膊除了脱臼,还有点儿骨裂,至少还得养个十天半个月。” 这时绷带和木板取来了,涂志明把杨斌的胳膊绑在木板上,然后又挂在了他的脖子上面。 “以后别那么淘气了,再摔了我可不管了啊!” 杨斌红着脸答应。 一旁郭羊蛋钻了出来,拉着马车上的杨斌道:“杨斌,太好了。你摔的是右手,你可以不用写作业了。” 杨斌听言往胳膊上看看,呲着大牙笑出了声。 围观的人见状,也全都哄笑了起来。 马家华伸手拍了下大老杨道:“你这儿子真行,打不过人家就堵烟囱是不?” 大老杨笑着道:“这叫迂回战术。谁让你家孩子多呢?我儿子双拳难敌四手,可不就得想点别的招么。” 王富兴道:“大老杨你这脸皮是真厚。你家孩子受伤,人家老马辛辛苦苦的去帮你找人,到你这里连句感谢都没有,还跟人家臭贫,你也好意思。” 大老杨道:“感谢都在心里面装着呢!至于嘴上面的事儿,那是一句也不能让,要不我非憋死不可。” “哈哈~” “哈哈哈~” 大老杨一家自然是对涂志明千恩万谢,涂志明事了拂衣去,笑呵呵的牵着马和秀芝回家了。 围观的人纷纷散去,家里都有活呢。 在家里喝了水,和秀芝腻歪了一会儿,涂志明重新回了牧场。 …… …… 四川江油李家拗村。 李建军兴冲冲的拿着一封信闯进了家门。 “爹、娘、湘兰、从军,你们快出来,秀芝来信了。” 屋里人接踵而出,全都聚拢到了他的身边。 “快快打开信看一看,看看秀芝写了什么。” 第29章 快去关大门 李建军撕开了牛皮信封,往外一倒,里面的东西还真不少。 除了一封信之外,还有汇款单和粮票。 李青山见了粮票和汇款单,连忙喊道:“快去关大门。” 李从军和马湘兰匆忙跑过去关上了大门,插上了门栓,觉得不保险,又支上了两根顶门杠。 “别在院子里说话了,快快进屋。”李青山再次发出命令,一家人猫着腰呼噜呼噜钻进了屋子。 来不及看信,先看汇款单。 “二十二元伍角,我的天哪,怎么这么多钱?” “这么多粮票,我加加看,全国粮票十五斤六两,还有二斤细粮粮票,哎呀还有五尺布票……” 所有人的眼睛烁烁闪出光芒,好像一头头见了食物的饿狼。 兴奋了好半天,李从军适时提醒,“是不是该看看信了。” 众人这才想起秀芝来,李建军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打开信,阅读了起来。 看李建军久久不说话,李青山催促道:“快说说,你妹子在信里说了什么啊?” 李建军叹了口气道:“秀芝说表姐那个小叔子被大车砸死了,表姐那边不能收留她,她被赶出了村子。 逃难逃到了牧场七队,遇到了一个叫涂志明的人,被他收留了。 那人对秀芝挺好的,秀芝心甘情愿的嫁给了她。” “那你妹妹说没说这个涂志明有没有残疾?多大年纪?” “没说有没有残疾,也没说年龄,就说挺年轻的。” 李青山听言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不是个老头子就好,哪怕身上有点儿残疾,也是可以接受的。何况秀芝没说有没有残疾,兴许是个健全人呢。 “秀芝说……”李建军补充道,“说这人是四九城下放到牧场的。” 一句话,每个人都陷入到了深深的难过之中,好好的姑娘嫁给了一个下放的人,以后要受尽白眼,受尽歧视,大人见了翻白眼,小孩见了便顺口溜,生出孩子还得受歧视…… 秀芝好惨啊,这不如嫁给一个瘸子呢。 “我姐~全都是为了我们啊!”李从军流出了眼泪 “哎,秀芝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当妈的也哭了。 必须得早点儿去换粮食回来,家里快断顿了,不能让秀芝白白牺牲。 …… …… 到了涂志明清理马圈的日子,他起了个大早打了个时间差。 空间装粪毕竟太神奇,不是谁都能接受的,万一被人看见估计会被当做牛鬼蛇神答道。 假模假式的推了两车马粪,其余的全用空间搬运,在系统的骂声中很快把脏活就干完了,搜易贼。 接下来就是要去干累活了,他又去库管员那里借了一架犁,套上大红马,尽心尽力的犁起地来了。 必须得尽心啊,没看秀芝在边上看着呢吗?那眼睛里都汪出秋水了,男人必须猛。 其实秀芝真的很能干,这才几天的时间,已经把这一亩地翻了一遍,而且搬走了石头,打碎了土坷垃。 土地有些贫瘠,为了肥田,他把马圈里收来的马粪扬在了地里,用空间扬粪就是比手撒的均匀。 大红马很给力,低着头不到两个小时就把地犁了一遍,看着一排排整齐的田垄,那成就感不是盖的。 大红马:你有个屁的成就感?地是秀芝翻的,垄是老子犁的。 犁完了地,送还了了犁杖,给大红马刷了刷鬃毛,添上上好草好料,拴回了马圈。 回屋时,秀芝已然做好了饭,依旧是苞米面糊糊加上一把大米做的粥,菜则是一碗野菜拌的咸菜。 “咱们要是有钱就好了,有钱就能买种子种地了,”秀芝继续道,“虽然现在种麦子、苞米都来不及了,但还可以种土豆、地瓜。” 涂志明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知道咱们没钱了?” “咱们就这一间屋子,我天天收拾,角角落落打扫了不知多少遍,要是有钱我能不知道?” “我就不能把钱藏在房梁上?” “房梁我扫过了。” “衣兜里?” “衣服我洗过好多遍了。” “绿挎包?” “钓鱼的时候咱俩还坐着呢,里面比我的脸还干净呢!” 秀芝说着说着红了眼眶,紧紧的抓住了涂志明的手。 “你把村里给你的结婚礼钱都给我寄回了家。 你把这么多年的积蓄全都买了家用的东西,还给我买了那么多的衣裳,结果一分钱都没剩下。 志明哥,你这都是为了我啊,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和你过日子,咱们努力干活。 我就不信,咱的日子过不上去!” 秀芝这些肺腑之言涂志明都没听见,他眼巴巴看着忘记上锁的炕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下彻底一穷二白了,看来空间藏钱也不是好习惯啊。” 第30章 没钱汉子难 “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 本想着趁着轮值收拾马圈,把家里的田种了,然后再打点儿土坯留着盖房子。 现在啥也不用干了,种地没钱买种子,盖房没钱买房梁。 涂志明无语的看了眼还在感动中的秀芝,心说没事儿你那么勤快干啥? 他伸开双臂往床上一躺,早知道就不那么早起床了,滑滑溜溜、软软呼呼的不香么。 正躺着呢,事情来了。 门外希律律马鸣声响起,一人在外呼喊:“请问这是涂志明的家么,涂志明同志在么?” 涂志明连忙翻身起床,推门出屋。 门外一名牵马的壮汉,身高体壮,满脸络腮胡子。 这人他不认识,打量一番说道:“我是涂志明,请问您是?” “我是牧场大队的民兵排长,我叫刘晓光。” “哦,是排长同志来了,快点儿进屋吧!” “不了,我来是找你有事儿的。 我们民兵排的魏三军前一段时间骑马摔了腿,骑马挨摔的事儿常见,当时大伙谁也没在意。 谁知道今天魏三军的媳妇前来报告,魏三军腿肿的老高,根本动不了了。 我过去看了,本来想着给他送县医院的。但他和他媳妇害怕到县医院会被锯腿。 这几天咱们牧场都在传有个孩子从房上掉下来,胳膊断了,是你给治好的。 所以我这骑马过来,就是想求你过去给看看有没有办法。” 这是救死扶伤的事儿,必须得去,涂志明当即点了头。 进屋去拿东西,见秀芝两眼肿得像核桃,还闪烁着点点泪光。 涂志明心里一慌,连忙拉住了秀芝的手:“媳妇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呢?” “你、你后悔了。”秀芝哽咽道,“你后悔给我家寄钱,还后悔给我买衣服了。” “你为啥这么想呢?” “我刚才和你说话,你都没、没理我。”秀芝哽咽道。 涂志明仔细回想,好像刚才秀芝给自己表衷心来着,自己一时疏忽,的确没有及时回应。 看来这媳妇儿是多想了啊。 当即把秀芝紧紧搂进怀里,亲了两下说道:“要说后悔,就是后悔没早点儿遇见你。 要是能早点儿遇见你,我就不会孤孤单单这么多年了。 秀芝,你就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 别说这点儿钱了,就是把这房子,把大红马,我所有的一切全都拿出来换你,我也会毫不犹豫的。” 情话最是动人,果然涂志明一番表白,秀芝有被感动到。这年头的小姑娘哪儿见过这个啊。 “我也是!”秀芝说,“就是把我的命给你我也不会犹豫。” 门外一声马嘶,却是刘晓光等着急了抖了抖缰绳。 秀芝连忙离开了涂志明的怀抱,红着脸帮他拿过绿挎包,又灌满了军用水壶。 “早点儿回来,我在家等你!”秀芝小声道。 小丫头像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有那么一瞬间,涂志明都不想走了,果然是“红粉地,英雄冢”。 门外马鸣声再次响起,涂志明无奈迈出了门。 大红马忙活了一个早晨了,刚舒舒服服吃了几口草料,又被涂志明拉出来套上了马鞍。哎,上辈子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有的话长,有的话短,痴不愣登,就到了魏三军的家。 黑黢黢的土房,黑亮亮的土炕,一个汉子满脸枯黄躺在被子上。 没空寒暄,涂志明掀开了魏三军身上盖着的被子。 很好,下半身儿光溜溜的,啥都没穿,这倒是方便检查了。 只见魏三军膝盖红肿,小腿浮肿,一条腿有三条腿那么粗。 涂志明用手按了下浮肿之处,手按上去便是一个坑,半天半天的难恢复。 虽然心里已经了然,但还是拍给片子更为保险。 当即一个念头呼叫系统,系统帮忙照了一张ct,显示在了他的脑海里。 “问题有点儿严重!”涂志明屋里几人道:“本来只是骨折,因为没有及时治疗,现在裂缝处已经生出了肉芽,而且现在还发了炎。” 魏三军咬着牙问道:“大夫,用不用截肢?” “那倒是不用,不过治疗的过程会有些痛苦。需要先给你消炎,然后把你的腿从断裂处重新折断,然后再接好。我这里没有麻药,所以还是劝你去医院好些。” “去医院就是截肢!”魏三军媳妇说道,“我都去问了,肿成这样基本都是截肢,而且还要花好多钱。” 魏三军道:“草原上的汉子不怕疼,大夫,您就帮帮忙吧,求你了。” 第31章 崇敬的神色 刘晓光也道:“志明同志,你就帮帮忙吧!男人的腿,就是女人的命。你帮三军接上这条腿,那就是救了三军一家子的命啊。” 魏三军老婆也流着泪相求,“涂大夫,只要你能把三军的腿接上,你要什么都可以!” 一句话差点儿没把涂志明整破防了,我家里媳妇皮肤像头层鸡蛋皮儿,我需要别的吗?想的倒挺美。 摆摆手说道:“你们都误会了,不是我不想给三军同志治腿,是我这边没有麻药,治疗起来太痛苦。 既然三军同志觉得能忍住,那我愿意帮这个忙。 不过他的腿现在需要先消肿,消完肿才能进行下一步治疗。” 说完之后,不再废话,开始干活。 用火烧大码针消毒,扎在患处,挤出瘀血。 接着房梁上挂长布条把魏三军的腿吊起来,让腿高于心脏的部位,促进血液回流。 进一步冷敷,用湿毛巾沾凉水,拧干之后敷在患处,每十分钟一次,坚持二十四个小时。 要说这魏三军还真是一个硬汉,无论是挤瘀血,或是吊腿,即便再疼痛,哪怕是脑瓜子上的汗水都流成小溪了,都是一声不吭。 处理完,涂志明拿出纸笔,帮忙开了外敷和内服的药方。 交代完了之后,涂志明对屋里人说道:“消肿至少两天。两天之后这个时候我再来,要是情况好,到时候我就帮魏三军同志把腿接上。” 告辞出门,他又想起来一件事,于是问道:“刘排长,咱们队里有没有赤脚医生?” 刘晓光回答道:“有啊,不过只会治疗些感冒发烧之类的病,医术和你比差的远了……” 涂志明连忙道:“我不是想把事情推给他。我是想如果可能得话,你能不能跟他借一套针灸用的银针。要是有银针的话,我可以用施针止痛,到时候就不用魏三军同志硬挺着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行,我一会儿就去找他问问,要是没有,我就去公社卫生所去借。” 再次提出告辞,魏三军媳妇突然跑进屋,不多时拿着两个鸡蛋出来了,不由分说塞进了涂志明的绿挎包。 “大夫,家里实在没有钱了,这两个鸡蛋就是一点儿心意了,您无论如何拿着。” 涂志明面色凝重,伸手将鸡蛋取出,重新放回了魏三军媳妇儿手里。 沉声道:“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乃是我之信条。现今我身为普通牧民,不以行医敛财,甘愿助人疗疾,只为无产阶级略尽绵薄之力。若收了您的鸡蛋,便有违我初衷了。” 这逼装的,没有一百分,也有九十九了。 当下,刘晓光和魏三军媳妇都露出了崇敬的神色。 这年头的人最崇拜军人、劳模、道德模范,涂志明这番话说出来,俨然一副道德天尊模样,怎能不惹人敬佩呢。 打马回家,到家时,秀芝正用树枝插围墙呢,已经插了一截了,满头是汗的,干的挺起劲儿。 “媳妇儿,咱不是打算盖新房了么?你这还插篱笆干啥啊?” 秀芝停下手里的动作,擦了擦汗,笑着道:“家里没钱了,盖房子不知道得啥时候呢。我先用树枝插个篱笆,有了院子才像一个家啊。有了院子,咱们养鸡鸭鹅,就不会跑到外面去了。” 这就叫会过日子,这样的姑娘谁娶到是谁的福气,一心想的都是建设家庭,那这家庭能不兴旺么? 连忙上手帮忙挖沟,秀芝则把一根根树枝紧挨着放进沟里,培土踩实。 再把树枝像编辫子一样横着编上去上,两头系上麻绳,一端结实的篱笆墙就算编好了。 看看剩余的树枝不多了,涂志明问道:“媳妇儿,你这树枝从哪儿弄来的啊?” “在北边山上砍的。”秀芝回答。 “那我去再砍点儿回来吧!”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看看快中午了,你在家里弄饭吧!” 涂志明话一说完,就拎起镰刀,扛起扁担,扁担上还挂着绳索,然后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要知道,牧民们平常都是烧马粪、牛粪的,根本不用砍柴。所以这北山的自然资源保护得那叫一个好,树木长得可茂盛了,葱葱郁郁的。 瞅见一处山坡上有好多树毛子,也不知道具体是啥树,反正粗细正合适做篱笆。 乐颠颠地走了过去,一只手薅住树条,另一只手挥舞着镰刀,就开始割了起来。 他身强力壮的,力气可大了,割几根树条那还不是小菜一碟,没过多久,就割了一大堆树条。 正割得起劲呢,突然发现树毛子里面好像有啥东西,扒开枝条定睛一看,呦呵,居然是一堆脏兮兮的野鸡蛋。 第32章 还是低调点儿好 野鸡喜欢把蛋下在荆棘丛中,而且喜欢在固定的一个地方下蛋。 这可就便宜了涂志明,他斩断树条,开辟出一条路,走了进去。 这些野鸡蛋有的下了很久了,有的则是新下的,上面都是鸡爪踩的泥印子。 这个也不用客气,谁的便宜谁占着,顾不得肮脏,所有鸡蛋一网打尽。 乒乓球大小的野鸡蛋,把他的衣兜塞得满满当当,粗略一数,竟然有三十多个。这绝对称得上是大收获了。 不过他还有些不满足,毕竟有鸡蛋的地方怎么能没有野鸡呢? 调动系统附近一搜,果然在不远处的树丛里找到了野鸡群。 周围无人观看,也不用刻意隐藏,直接空间大法收鸡。 鸡群里选择最胖的弄了两只,不敢抓太多,太多未免有些耸人听闻,贵在懂得适可而止。 捆好树条,挂在扁担的两端,轻轻用力挑起。 鸡脚系好,拎在手上,脱下外衣照在野鸡的外面。 必须掩人耳目,越少人看见越好。 虽然牧场七队民风淳朴,但人无我有,不生嫌怨,也生嫉妒。 人啊,还是低调点好。 挑着两大捆树条,晃晃悠悠的回家。 远远地秀芝便出来迎接。 “志明哥,我帮你挑。” “不用了,这个太沉了,你挑不动。” “那我帮你拿衣服吧!” “也不用,里面藏着东西呢,不好倒手。” “什么东西啊?”秀芝好奇的问。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涂志明卖了一个关子。 到了门前平地,秀芝帮忙卸下了担子。 顾不上整理树条,小两口拎着东西直接钻进了屋里。 “什么东西啊,神神秘秘的?”秀芝再次问道。 涂志明小心翼翼的揭开衣服,必须小心,衣兜里还有鸡蛋呢。 “啊,野鸡!”秀芝夸张叫道。 公鸡鲜艳,母鸡肥硕,两只野鸡被插着翅膀绑着脚控了一路,早就气蔫吧了。 “这野鸡好大啊!野鸡可难抓了,怎么抓到的啊?”秀芝很惊讶。 “这个简单啊,总结起来就是八个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野鸡正在树底下睡觉,我采用迂回策略一举擒获。” 涂志明一边把衣兜里的鸡蛋装进小盆儿里,一边胡乱的吹嘘。 野鸡蛋的壳比鸡蛋壳要结实,就这么一路拎着竟然一个都没破。 看见鸡蛋秀芝的眼睛更亮了,惊呼一声,“啊,野鸡蛋,哪儿来的?” 这个倒是不用撒谎,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幸运说了。 秀芝笑弯了眼睛,笑出了小酒窝,把野鸡放下,抱着鸡蛋欣喜不已。 “怎么这么高兴啊?”涂志明忍俊不禁,“馋鸡蛋了吗?” “不是啊,我是想用这些鸡蛋孵小鸡,小鸡长大了还可以生蛋,然后鸡生蛋,蛋生鸡,咱家的鸡肉就吃不完了,鸡蛋也吃不完了。” 看看这想法多好,既有前瞻性,又有实操性。 秀芝已经做好饭了,两口子吃过中午饭之后休息了一会儿,再次出门扎起了篱笆墙。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用了将近一个下午的时间,一个方方正正终于成了形。 秀芝心灵手巧,还用树枝编了一个篱笆门,固定在了篱笆墙上。 围墙插完,小两口特意走下山坡欣赏了一番,还真就有了家的样子。 晚上涂志明把两只野鸡全都宰了,野鸡气性大养不住。 反正一只鸡也就二斤左右,既然要吃,索性就痛快的吃一回。 没有高压锅就是不行,马粪都烧了两筐了,野鸡肉还是硬邦邦的。 涂志明塞到秀芝嘴里一块,小丫头费了好半天劲儿才咽了下去。 “好吃么?” “好吃!”秀芝回答,就是太硬了,怎么嚼都嚼不烂。 “熟了没?” “应该是熟了,里面都看不见鸡血了。” “熟了就这样吧,我看再炖俩小时也炖不烂。”涂志明说道。 盛出一碗鸡肉送给了董大爷老两口 ,人家吃什么都能想到自己,那自家吃好吃的也不能忘了人家。 外面天有点儿黑,没让秀芝去送,涂志明亲自去的。 回来之后,小两口坐在炉子边,你一口我一口吃起了鸡肉。 鸡肉味道不错,又鲜又香。 不过口感就差得多了,好像牛蹄筋儿一样,需要费力撕扯才能吃下一小块儿,俩人差点儿没把自己牙拉下来。 即便如此,俩人依旧吃得津津有味,犹如品尝山珍海味一般。 就像吃零食一样,坐在炉子边上,一块块地细细咀嚼,仿佛在品味着世间最美味的佳肴。 跟对的人在一起,做什么都是趣味盎然的。 漫漫长夜,也随着两个吃鸡的人,变得妙趣横生起来了。 第33章 赶鸭子上架 这年头少油水,两只野鸡去掉鸡毛和脏腑,剩不了多少肉。小两口围着炉子,把一锅的鸡肉吃了个干干净净。 简单洗漱一番,小两口便捂着肚子躺进了被窝。肉块太硬,没那么容易消化,挤在肚子里咯咯愣愣的。 “真好吃!”秀芝摸着鼓溜溜的肚子,有些意犹未尽。 涂志明也觉得好吃。 主要是干了一天活累了饿了,两人有情饮水饱,吃起鸡肉来更觉得香甜。 …… …… 一天后,刘晓光又来了。 他带来了两个消息:魏三军的腿已经消肿了;他借来了针灸用的银针。 涂志明找王富兴请了假,这种救死扶伤的事没法不同意,王富兴当场答应了下来,并派人接替了涂志明的工作。 和刘晓光再次打马到了魏三军的家。 看一切已经准备停当,便二话不说的动起手来。 先用银针封住穴位,把错位并长出肉芽的腿掰断,然后再重新接好。 治疗的过程很简单,也很残暴。 即便涂志明手法娴熟,也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把魏三军的腿重新接好。 再次把他的腿吊到房梁上,涂志明长舒了一口气道:“差不多了!” 没接魏三军媳妇儿递过的毛巾,太黑了。 用袖子擦了下额头的汗,交代了注意事项。 临出门,魏三军媳妇儿又抱出了一只母鸡,“大夫,家里没啥能答谢你的,这只鸡还在下蛋,您拿回去吃了吧!” 涂志明翻身上马,笑着道:“这就不用了,都是革命同志,彼此帮个忙而已,用不到这些俗套,您快收起来吧。” 刚想策马扬鞭,刘晓光一把抓住了马缰绳。 “兄弟,刚才光看你给三军治伤了,差点儿忘记和你说了,大队书记让你去找他一趟。” “什么事儿啊?” “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应该是好事儿。” 既然是好事儿,那就去一趟呗,反正也请了假。 天高云阔,野草茫茫。 涂志明刚刚做了好事,心情十分舒畅。 纵马驰骋,不多时便到了祁连山牧场大队。 牧场场长兼大队书记格日勒接见了他,较之上一次见面,这次更加的热情。 落座之后,格日勒锤了一下涂志明的肩膀道:“你小子,没想到还真是个有本事的,果然雄鹰到哪都是雄鹰。 这段时间我的耳朵里灌满了你的名字,一会儿说你会给牲口看病,一会儿说你接上了摔断的胳膊。” 涂志明笑着道:“这些都是赶鸭子上架,我也就是读过那么两本儿医书,看到乡亲们有了为难的事儿,大着胆子上前帮忙而已,其实本事低微。” 格日勒道:“你不用谦虚,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 你就是医学博士,治不好病老百姓也不认你。 但你要是能给人治好病,哪怕你一天书没见过,那也是有本事的。” 顿了一下,他终于说到了正题。 “涂志明同志,今天找你过来是有一个重要任务交待给你,希望你能够同意!” 涂志明愣了一下,问道:“什么事儿?您说。” “鉴于咱们大队医疗资源匮乏,我想提拔你担任大队的赤脚医生,你看你愿意吗?” “不愿意!”涂志明的回答极为干脆。 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一个人懂得的东西越多,身上所背负的担子就越沉。 如今尽管四处都流传着关于他精通医术的传闻,然而由于缺乏来自官方层面的正式认证与肯定,老百姓基本上都是将信将疑。所以求他看病的人并不多。 但是,如果他成了大队的一名赤脚医生,那就相当于获得官方的认可和支持,往后的日子恐怕事情就多了! 责任之下,再难躺平。或许从此以后,再也无法像过去那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了。因此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不过拒绝也得有个正当的借口,涂志明想了一下道:“队长,还是刚才那话。 我不是医生,没正经学过,也没有从医资格,只是看了些医书,懂得点儿中药常识。 之前给人治病,一个是事情迫在眉睫了,一个是我的胆子大,这才做的。至于能治得好,也是侥幸了。 平常让我帮帮忙这可以,可是要让我当赤脚医生,那我可不敢了。” 格日勒听言笑着道:“谦虚过头可不是啥好事儿! 别说这周边的十里八村,就说公社卫生所,甚至是县医院,能帮人接胳膊接腿的人也没几个啊。 就像我说的,咱们这里医疗资源匮乏,别说你还懂点儿,就是一点儿不懂的,还有被赶鸭子上架当了医生的呢。” 第34章 赤脚医生证书 涂志明还是摇手,“不行,我真的不行。万一一个弄不好,那不是草菅人命吗?” “敢去找你的,那是信任你了。能不能治得好,那就是他自己的命了。能治好,那是你医术好。治不好,那是他的命不好。” 怪不得这时候没有医患紧张呢,看看这大队书记的觉悟。 看着涂志明脸上还有犹豫之色,格日勒决定加上点儿彩头。 “当赤脚医生可以不用出民夫。” “每个月有五块钱津贴。” “没病看的时候可以照样牧马,可以挣双份儿工分儿。” “从公社卫生所和药房直接拿药,家人生病了不用花药钱。” …… 正当格日勒滔滔不绝当赤脚医生有何好处之时,涂志明突然出言打断。 “书记,您别说了,我愿意! 现在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管谈啥事儿都是好处好处的,没有好处就不能干活啦? 书记,明确和您说了把,这些好处并不是我的追求,为人民服务才是我的人生信条。 那个……这个赤脚医生有证不?怎么和公社卫生所和中药房对接,又怎么拿药?” 话说这涂志明咋又突然答应了呢? 盛情难却是一方面,毕竟这年头大队书记权利极大,县官不如现管,以后在人家手下混饭吃,太不给面子不好过日子。 另一方面则是他听到了赤脚医生可以和公社卫生所和中药房对接,这可是一条合理合法发财的路径啊,必须掌握。 现在他被动的一穷二白,要是靠秀芝的鸡屁股银行,想要实现住房自由、吃肉自由,那得猴年马月。 “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累是累点,但是数钱开心就行呗。 听见涂志明答应了担任队里的赤脚医生,格日勒大喜。 当即开了证明,让他拿着证明去公社卫生所报到。 涂志明是个急性子,拿了证明也没回家,径直骑着马又去了公社。 他早上出门给魏三军接腿,接着又到了大队盘桓了一阵子,此时早已经日过中午。 天上的太阳直愣愣的炙烤着大地,没有半点儿遮挡。 他心急赶路,快到县城的时候才想起渴和饿。 路边有间公办的大车店,大院套里一大溜平房。 听说过大车店,没见过大车店,刚好他也饿了,便骑马进院儿。 进院子立即有人过来接马帮忙照顾。 涂志明按照指引进了中间一间大屋,这间房门口有个白色的牌子,上面写着“吃饭”。其他房间门口也有牌子,基本上写的都是“睡觉。”看着倒也算直白。 两根大油条,一大碗豆浆,油条大,豆浆也多。 这年头油好、面好,东西是真香。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比从系统处买来的东西要好吃多了。 有好吃的不能独享,犹豫再三,还是又买了两根油条两个肉包子。 不好解释总有的解释,也不能因为不好解释就不给媳妇儿买了啊。 吃完饭他去了卫生所,虽然只是一个公社的卫生所,但是规模挺大。 也是一个大院套,和四合院儿有些类似,一圈儿下来能有十几间房子,各有职能。 看着门派,找到了所长办公室。卫生所也是所,和派出所一样领头的都叫所长。 所长是个五十多岁的半大老头,名叫何东福。 他拿着涂志明的介绍信看了半天,这才放了下来。 略带着不屑的问道:“这上面说你懂医术,你都懂什么医术啊?” “懂一点儿中医,不过不多。”涂志明不想张扬。 “会背诵“汤头歌”不?” 《汤头歌诀》是中医的入门歌诀,会背“汤头歌”和过去想考学的人会背《三字经》差不多。 涂志明也不怕丑,当即开口背诵了起来。 “四君子汤中和义,参术茯苓甘草比。益以夏陈名六君,袪痰补气阳虚饵……” 涂志明嘴皮子利索,背个汤头歌跟背诵相声贯口似的,音韵铿锵,字字清晰,把何东福都听入迷了。 好半晌他才喊了停,点头道:“不错啊,以为你和之前各个大队报上来那些人一样,是糊弄事儿的呢?没想到倒是真有几分本事。” 当下不再继续考察,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皮证件本儿,一边询问,一面把涂志明的个人信息填写了上去。 填写完之后递给他,交代道:“你现在是咱们卫生所管辖的赤脚医生了,希望你能尽心尽力的为人民服务。” 涂志明点头称是,低头看看那本证书。 只见红皮上一个五角星,下面印着几个黄字“赤脚医生证书”,里面则是他的个人信息。 第35章 要不让我试试? 后世要想弄这么一本资格证,那真是万金难求,现在却只凭着大队书记一句话,然后背诵个“汤头歌”就轻松拿到了。 之后何东福又亲自带着涂志明去了仓库。 领取了一件白大褂,一本书,还有一个医疗箱。 书则是建国三大神书之一的《赤脚医生手册》。 至于医疗箱则是一个做工精致的木头箱子,刷的是白油漆,四角钉着铁皮,正面画着红十字。 别看这医疗箱不大,里面的东西可真不少。 听诊器、注射器,感冒发烧体温计; 碘伏棉、紫药水,双氧消毒难小觑; 绷带卷、纱布片,包扎伤口炫手艺; 牛黄丸、解毒片,阿司匹林能消炎; 副肾素、樟脑针,地塞米松急救神…… 涂志明问道:“这个医疗箱可真不错,里面用来急救的东西可挺全面的,只是我是一个中医,请问有针灸用的银针吗?” 库管员回答道:“有是有,不过这个不是赤脚医生的标准配置。” 涂志明看向何东福,笑着道:“何所长,能否给我配置一套针灸用的银针呢?” 何东福皱着眉头道:“涂志明同志,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并非瞧不起你,正如你自己所说,你只是自学了些中医学的基础。 如果凭着这个基础,再好好学习《赤脚医生手册》,足够应付老百姓的日常所需了。 但你没有专业学过中医,却去冒昧的给老百姓针灸,万一一个不当,可就是害人了。 所以我给你个建议,小病能处理的处理,大病该让人上医院的上医院,不要盲目的自信,最后耽误了别人。 行医一定要小心谨慎,对病人要负责,不懂得量力而行,那可是草菅人命。” 何东福这话说的相当严肃,这也难怪,背个汤头歌开几个无关紧要的药方这没问题,治不好病,但也吃不死人。 针灸就不一样了,那可是拿着针往身上戳啊,而且一个穴位不当,就可能出大问题。之前就有医生给人针灸,结果把一个好好的人给扎瘫了。 面对何东福的不信任,涂志明一点儿也没生气,骂他这几句可以看出对方是个认真负责的人。 当下笑了笑,信口开河道:“中医我的确是略有研究,但我对针灸可是研究颇深。人身上的十二经络和奇经八脉,一共720个穴位我是了如指掌。” 涂志明以为何东福听了会被镇住,谁知人家听了根本不信,原因无他,何东福也不会针灸。 他的想法简单,我堂堂公社卫生所的所长都不会,你一个连培训都没培训过的人凭什么敢说会? 当即严肃道:“涂志明同志,请你不要信口开河,我承认你可能对中医一道有所研究。但以你的年纪,应该脚踏实地才好,千万不要好高骛远,最终落个误人误己。” 本来一套银针而已,统哥又不是没有,他只是秉承着能省则省的原则随便一要。 但这个何所长竟然油盐不进,这让涂志明有些恼火, 正当他准备用手指戳两下这老头的穴位, 把他戳软来证明自己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了高喊“救命”的声音。 “救命啊,大夫,快来看看我哥怎么了?”嗓音相当粗粝。 何东福连忙出去看,仓管员也跑出去看热闹,涂志明没办法,也只能跟了出去。 不出去的话,仓库里要是丢了东西,赖上自己咋整? 院子里一块门板上躺着一个男子,鼻眼歪斜,口角流涎,还一抽一抽的。 五六个满头是汗的大汉站在一旁,焦急的等待着。 看见何东福出来,纷纷围了上去,一个长相丑陋的中年男子说道:“大夫,快帮忙看看,我哥这是咋了?” 何东福也没让人把人抬进诊疗室,而是径直走了过去,翻了翻病人的眼皮,说道:“似乎、好像是……中风了!抓紧送县医院吧,咱们这里不具备治疗条件。” “大夫,您再帮忙看看吧,县医院太远,也太贵了,我们去不起啊!” “都说了这病我们治不了。能行不能行这是很严肃的问题,我是本着对患者生命负责的态度才不接受的。” “负责任个屁?特么我们大老远的过来,你就翻翻眼皮就说不能治?你这叫对患者负责么?我看你是不敢担责吧! 我跟你讲,我哥要是有一点儿问题,我特么把你这个卫生所烧了你信不信?” 对面那丑陋的男人须发皆张,何东福被吓的退后了好几步,他是真怕挨揍啊! 正束手无策之间,涂志明凑了上来,“所长,要不让我试试?” 第36章 治病就是听天由命 这还真是“正愁没有招,天上掉下个黏豆包”,何东福才不管涂志明行不行,能把他从这边壮汉手中解救出来就行。 当即把涂志明往前一推,对那几名壮汉说道:“这是涂大夫,他帮你们看看。” 那丑陋的汉子一看,一个年轻人被推到了前面,高大帅气,嘴巴没毛。 当即更加恼火,“你特么自己不行,找个替死鬼是不?这么年轻的能行吗?我就让你治,治不好我就把揍的和我哥一样。” “你是来给人看病的,还是来挑事儿的?要是来挑事的咱出去单挑,要是来看病的就特么乖乖闭嘴。 ‘术业有专攻’,病人的疾病种类多了去了,你当大夫啥都会治呢?何主任让你们抬人去医院,那是对病人负责任。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学问不分年龄。 我毛遂自荐出来帮忙看看,也是对病人负责任。 我再说一遍,想治病乖乖闭嘴,不想治病乖乖滚蛋,这儿可挨着派出所,小心报警把你们全都抓起来!” “会做的不如会说的”,涂志明一顿雷烟火炮,既帮何东福找回了面子,又震慑了这帮蠢蠢欲动的夯货。 丑男人询问身边的人,“这小子说的什么?” 身边人回答:“有一半儿没听懂,不过好像很屌!” 听不懂才屌,屌才能有效震慑,果然那个丑男声音小了很多。 “我们不是来闹事的,我们就是来给我哥看病的,你看他好么央的一个人,咋说变成这样就变成这样了呢? 我们找赤脚医生王大拿,他说治不了。过来找公社卫生所,还说治不了,你说我们能不恼火么。” 这时候涂志明已经蹲在地上检查了,很明显,何东福判断是正确的,这人就是中风了。 一边扭头对库管员说道,“麻烦给我拿针灸用的银针过来。” 库管员抬头看何东福,何东福无奈点头,这时可不敢再说不,真的会挨揍。 库管员扭身去拿东西,涂志明交待道:“顺便拿点儿酒精棉过来。” 人躺在院子里也不是办法,询问了何东福之后,把那人抬进了一间病房,放在了病床上。 “怎么发的病啊?” 涂志明一面让人把病人的衣服扒了,一面询问那个丑陋的男子。 “我哥这是被气的!”丑男人回答。 这时候银针取过来了,还拿来一个小铝盒,里面装着酒精棉。 所谓的银针并不是银子做的,这个旧社会可能用的是白银,但自从有了不锈钢之后就替换成了新材质。 把无关人等赶了出去,何东福不肯出去,涂志明没有强求。 涂志明从里面挑出一根三棱针,用酒精棉擦了擦进行消毒。 然后在水沟穴、十宣穴处扎针放血。 所谓的水沟穴就是人中,十宣穴则是十指前端。 给这两个穴位点刺放血,有助于开窍醒神。 中风,说白了就是脑子突然不转了,像停电一样。针灸呢,就像是找个懂行的“电工”,赶紧来修修。 想象一下,大脑就像咱们家里的电脑,中风就是那电脑突然死机了。针灸的作用,就像是按下重启键,让大脑重新开机。 放血过后,涂志明又看了看病人的眼睛,发现情况好转了些。 接着,他从针灸盒里拿出一堆长短不一样的针,每根都用酒精消了毒。然后,他就在病人身上这儿扎一针,那儿扎一针,头上、脚上都扎了,总共用了好几十根针,病人看上去就像个刺猬一样。 站在一旁的何东福目睹这一幕,心中不禁暗自嘀咕:“这手法,哪里是初学者能有的?” 针灸最耗费脑力,饶是涂志明身体强壮,施针之后也是满头是汗。 从一旁拿过自己的绿挎包,掏出了军用水壶,拧开之后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放下水壶,走出了门,丑男人和那几个壮汉凑了过来,“大夫,我哥没事儿了吧?” “不知道,过半个小时看看反应吧!” “你当医生的治病竟然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丑男人有点儿急。 “你春天撒的种子一定能长出苗吗?母马交配一定能生出小马驹吗?天上来块云彩一定能下雨吗?治病这事儿,就像修东西,手艺再好,也得看东西坏成啥样。 人的大脑,那更是复杂得很,谁也不敢说一定能治好。我现在该做的已然做了,能不能好就看你哥的运气了。 还有啊,你要是不懂就少说话,影响了医生的心情就是影响了对你哥的救治。 你刚才又是威胁又是恐吓的,要是治不好,我看你得占一大半儿的责任。” 第37章 术业有专攻 一旁何东福不知什么时候掏出了一个小本本,正在努力记录涂志明的话,他觉得自己早晚都能用得到。 被涂志明一顿雷烟火炮,那丑男人消停了, 毕竟自己哥的性命还攥在人家大夫手里呢,何况他觉得这个大夫说的很对。 等候的过程无聊,涂志明随口问道:“你哥这是怎么气的啊?怎么被气成中风了呢?” 那丑男人道:“我们坪山大队的,我叫马三,我哥叫马二。本来还有个马大,前两年冬天喝酒喝多了,晚上出去被冻死了。 我们哥俩您也看到了,我长的太丑,我哥的腿小时候摔过,略微有些踮脚。 再加上家里穷,本地人没人愿意嫁给我们,所以快四十了还没娶上老婆。 听说四川那边姑娘不错,而且现在也正遭灾呢,我和我哥就商量着从那边找了个媳妇儿。 刚好牧场一队有个叫刘桂芳的,是四川来的,平常也给人保媒拉纤。所以我们哥俩就找到了她。 她答应从四川给我们找姑娘过来,不过因为我俩的条件太差,所以彩礼必须得多一些。” “要多少钱彩礼?”涂志明问道。 “一个姑娘四十!”马三回答。 顿了下他继续道:“一个姑娘四十,两个姑娘就是八十,我俩也没这多钱啊!所以就问刘桂芳,哥俩娶一个行不行?” 西北这边环境艰苦,地僻人稀,尤其是女人生存不易。 一女二夫,兄弟同妻的现象建国后虽然不多,但依然存在。 “刘桂芳答应了?” “先不答应,后来我们哥俩答应给她一袋麦子当好处费,她就答应了。” 这时候旁边一人说道:“刚好我们村儿的陈瞎子哥俩也没媳妇儿,听说了这事儿,也找到了刘桂芳,按照同样的价码让她帮忙介绍了对象。” “后来呢?” 马三接话道:“后来我们钱也给了,麦子也给了,那个刘桂芳真从四川弄来俩漂亮姑娘。我们哥们偷偷去看了,那姑娘长的叫一个水灵,除了瘦点儿,没别的毛病。 本来一切顺利,不知怎么的那两个姑娘就得了消息了,死活不干了。刘桂芳就把俩人锁了起来,让我们今天早上过去接亲。可特么我们过去接亲的时候傻眼了,那两个姑娘全都跑了。 我们找刘桂芳理论,那老泼妇嘴皮子厉害,死活不肯退彩礼。陈瞎子哥俩气愤之下把老泼妇家给砸了。我哥气性大,当场眼皮一翻,就中风了。” 很显然马三很生气,啰哩啰嗦,事无巨细,介绍得详详细细。 涂志明越听越心惊,他心道:“跑的这俩丫头不会是和秀芝一起逃难出来的那两个吧?” 正琢磨呢,屋里一声呻吟,好像在喊人。 一众人都在注意屋里的动静,听见了喊声,呼噜呼噜全都进了屋子。 还别说,涂志明这针灸手段不是盖的,此时马二眼不歪了,嘴不斜了,说话也清晰了。 “大夫,我好像好了!” 闹了半天他虽然中风了,可心里是明明白白的,此时嘴巴恢复了功能,报告起自身的状况来了。 且不说马三等人惊喜非常,单说一旁的何东福,他已经被涂志明的骚操作彻底镇住了。 中风啊,打针吃药都不一定能治的好,竟然被几根银针这么一扎就治好了。 此时卫生所里其他人知道有个中风被治好了,而且是被新聘的赤脚医生治好的,便纷纷出来围观。弄得病房内外密密匝匝都是人。 其实刚才马三等人进院儿,和何东福吵架,涂志明主动请缨救治这些事儿他们都知道,只不过人人都懂明哲保身,谁也没出来就是了。 此时看人已经治好了,危机解除了,这才纷纷出来看热闹了。不奇怪,国人历来如此。 涂志明又给马二做了简单检查,然后把他身上的针按照次序一一拔除。 嘱咐道:“虽然现在没什么事儿了,但这段时间饮食方面还是要注意清淡,多多休息,不能动气,万一再来一次,可就难救了。” 马二哥俩慌忙一连声的答应。 马家哥们领着人走了,涂志明又被何东福请进了办公室。 现在的何东福和刚才可是判若两人,所谓“钱压奴婢手,艺压当行人”,“不服高人有罪”。 涂志明露的这一小手,已经深深折服了何所长。 “志明啊,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有这样的本领,佩服啊佩服!” “何所长,这个可不敢当。正如我刚才所说‘术业有专攻’,您有您擅长的,我也有我擅长的。 咱们各有专长,但说起从医经验肯定还是您更丰富一些。” 第38章 身份有些特殊 涂志明这张嘴连他自己都佩服,一番话说完,刚刚还有点儿心存芥蒂的何东福竟然喜笑颜开了起来。 “不能这么说,你的本事还是有目共睹的!那个~志明啊,有没有兴趣更进一步,到咱们卫生所来上班啊?到咱们卫生所可是挣国家工资的,这可比赤脚医生要强多了。” 涂志明当然不愿意了,进了事业单位,那就是一眼望到头的日子,一成不变的日子。“往上一看全都是屁股,往下一看全都是脑袋”,受人管受人气有啥意思? 当即笑着拒绝道:“所长,您可能还不知道,我的身份有些特殊。 我是四九城下放过来的,刚刚落户到农村。 因为帮人看病,得了个赤脚医生的职务。 我要是放弃农村身份,直接就进卫生所,怕是政治上有人会有意见啊。” 何东福一听顿时了然,不但理解了对方不能进卫生所的原因,还脑补出了涂志明隐瞒高超医术的原因。 “行了,我理解了,那你先在农村锻炼一段时间,过个一年半年有了业绩,我再把你调进咱们卫生所。你看咋样?” “行,那我就多谢主任了!” 接着涂志明询问了一些关于工作的事情,比如拿药怎么拿,药品怎么收费,手里工具坏了如何补给之类的。 何东福很有耐心的做了回答。 “西药你就到咱们卫生所来拿,凭着你的工作证就能拿药,赤脚医生给人看病是不收钱的,但是药品要收成本价。 你懂中医,要是想拿中药,就去咱们公社的中药铺,可以先赊账,卖了药之后再按照售价付钱。 至于手里的工具,你自己珍惜着点儿用吧,每人仅此一套,坏了自己修或者自费购买。” 唠里唠叨,俩人聊了很久。 看看日头西坠,涂志明这才起身告辞。 临走何东福又领着他去了会计室,领了五块钱,还有五斤细粮的粮票。 “这个是咱们公社给赤脚医生的补助,每月五块钱,五斤细粮粮票。你拿好了,以后每个月十五号来领一次。” 涂志明大喜,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高高兴兴的出了大门,没直接回家,牵着大红马,拐进了旁边的中药铺。 “同志,你想买什么药么?” 一个白胡子老头,身穿中山装,上衣兜插着三支钢笔,站在了柜台前。 涂志明敢保证,这三支笔只有一支笔是真的,其他两支是钢笔帽。 “老同志你好,我是新聘任的赤脚医生,我想在您这儿赊点儿中药。” 涂志明说着递上了自己工作证。 中山装接过他的工作证看了看,随即脸上现出了笑容,还从柜台上伸出手和涂志明握了握。 “你好,你好,我是这间药铺的负责人,我叫黄德发。” “哦,黄同志你好!” 涂志明被对方的热情弄的有点儿糊涂,其实他哪儿懂这年头有单位的人的服务精神啊。 黄德发问道:“涂医生,您想赊点儿什么药材呢?” “赊点儿常用药吧!”涂志明笑嘻嘻的回答。 “您说说!” “白附子、白芥子、白平子、白药子、蓖麻子、苍耳子、车前子、茺蔚子、川楝子、大风子、大力子、当门子、地肤子、冬葵子、覆盆子、甘露子、瓜萎子、急性子、 金樱子、决明子、莱菔子、马钱子……” 涂志明前世是个相声爱好者,当场给老头表演了个贯口《报药名》。 黄德发听得是张嘴结舌,听完之后好半晌才说道:“这么多药材,您都要?” “不是,我是想问问您这儿缺什么,愿不愿意收购药材。” 黄德发愣了下问道:“你不是过来赊药材的?” 涂志明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嘴角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说道:“赊药的事,自然还是要赊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事情是这样的,您可能不知道,在我成为赤脚医生之前,我其实是个牧民。那时候,我天天在山上放牧,发现漫山遍野都是中草药,可惜就是没人去采摘。 今天刚好有机会和您对接工作,我就想借这个机会问问您,如果我采集来这些草药,并且处理妥当,咱们中药铺这边愿不愿意收购呢?” “当然愿意了!”黄德发脸上再次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现在各种物资都紧缺,上级本来就给各个公社分配了药品采购的任务。 我们这家中药铺一直都在常年收购中药,不管你是不是赤脚医生,只要你采摘中草药是合理合法的,哪怕是普通百姓采来的中草药,我们也照收不误。” “那……这样做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涂志明还是有些担忧。 “能有什么问题呢?现在的政策越来越宽松了,很多事情都是‘民不举,官不究’。更何况你是赤脚医生,有这个身份作掩护,你出入中药铺完全是合情合理的。”黄德发耐心地解释道。 第39章 两条新财路 踏着斜斜的夕阳,涂志明纵马而回。 晚霞映照在润泽的草地上,呈现出奇异的亮紫色。 挂在马鞍一侧的医疗箱不时磕碰到他的大腿,引发了他若干遐想。 牧场七队儿天高皇帝远,合理动用统哥的机会很少。 要想和秀芝过上没羞没臊的好日子,必须另辟他路。 成为赤脚医生在计划之外,但却有意外收获。 原来这中药铺不仅可以赊药,而且还会收购药材,这可就给他提供了合理赚钱的机会。 祁连山药材资源极其丰富,以后可以利用牧马的时机多多采摘药材。 一方面可以混在从中药铺赊来的药品里,用这些药材给牧民治病,按照中药铺给的价格收钱,这个可以人不知鬼不觉。 另一方面多余的药材可以拿到中药铺出售,作为一个赤脚医生炮制中药很合理吧?把多余的药材出售给国家也很合理吧?虽然合理,但不那么合法,以后还是得小心谨慎啊。 他呼哨一声,大红马撩开了四蹄,卖力的奔跑了起来。 大红马也想家啊,这溜溜的出来转悠一天了,就中午在大车店吃了点草料,早饿了。 家的意义可能就是等待,当涂志明远远见到村口那个熟悉的身影,心里不由得暖洋洋的。 被人等待的感觉可真好。 “志明哥,你回来了?” “嗯,等急了吧?” “有点儿!” “饿了没有?” “……不饿!对了,我给你做了好吃的。” “是吗?巧了,我也有好吃的给你!” “什么好吃的?” “现在不告诉你,一会儿到家再给你吃,长长的,油油的,好吃极了。” “坏死了你,又说疯话!” 先去马圈拴好了有些多余的大红马,潦草的填草填料,然后匆匆忙忙的回家转。 大红马看着半槽子食物,心说:最嫩的青草,还有玉米糠,这主人怪好嘞!可你特么倒是拌一拌啊,干吃玉米糠,你想噎死老子? 涂志明和秀芝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家,打开篱笆门,俩人钻进了屋子。 “志明哥,你看!” 进屋之后秀芝献宝似的打开了锅盖,里面是几个黄灿灿的韭菜盒子,还有半锅野菜汤。 “啊,韭菜盒子,这是你烙的么?” “郭家嫂子教我的,她说我聪明,一学就会,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涂志明识趣的拿起一个,大大的咬了一口。 韭菜盒子放的有点儿久,油用的少了,有些韧,咀嚼起来略微有些费劲儿。 不过这韭菜盒子用的是新面粉,吃着很香,里面韭菜咸淡适中,味道很好。 涂志明努力的咽下去一口,对着一旁盯着自己的秀芝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媳妇儿,说你是一级厨师都有人信,这韭菜盒子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韭菜盒子。” 这叫做识情识趣,人家费劲巴拉给你做吃的,无论好不好吃,也当得起一句夸奖。 秀芝一直关注这涂志明的表情,听见他的夸奖,略带着点儿紧张的俏脸儿宛如滴入水滴的池塘,一点点儿的微波荡漾,变得活泼明媚了起来。 放下韭菜盒子,涂志明拿过自己的绿挎包。 从里面拿出油纸包,一层层的剥开,里面油条缩成了一团,肉包子也变得皱皱巴巴。 “哎,中午买的,有点儿凉了,可能没那么好吃了!”涂志明略微有些遗憾。 “我不怕凉!”秀芝笑着接过。 拿起油条大咬了一口,眯起了眼睛,哎,真香! 两口子正你侬我侬,准备坐下好好饱餐战饭的时候。 窗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涂志明立即警觉,一旁抄起了一根棍子,走到窗前细听。 秀芝吓了一跳,把手里的包子和油条放进锅里,盖好锅盖,然后慢慢靠到了涂志明身边。 小声问道:“怎么了?” “窗外有人!”涂志明回答。 正打算动个念头呼唤统哥,窗外有人小声呼喊:“秀芝,李秀芝,在家么?” “是李秋菊和李冬梅!”秀芝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窗外呼叫声再次传来,秀芝小声对涂志明说道:“是我同村的姐妹,我们一起逃荒过来的。志明哥,我让她们进来吗?” 这年头女人的观念还很传统,虽然秀芝恨不得立即把窗外的姐妹接进来,但还是强忍着询问了丈夫的意见。 “快出去接你的小姐妹吧!”涂志明笑着帮秀芝打开了门。 即便明知道这俩人接进来就是麻烦,然而这是秀芝的同乡,也是秀芝的姐妹,怎么能置之不理呢? 第40章 欢迎两位朋友 窗外先是惊呼,接着是噤声。 然后两个狼狈不堪和叫花子差不多的女孩子,被秀芝领进了屋子。 “秋菊、冬梅,你们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啊?” “我们是逃出来的!” 俩丫头把自己的遭遇讲了。 “让我们嫁瞎子瘸子,我们认了。让我们嫁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我们也认了。可让我们一女侍两夫,这个我们怎么忍呢,这不是畜牲吗?”李冬梅依然有些愤愤不平。 “我俩趁着夜深人静,卸了窗子跑了。之前干活的时候听那个海老通说你嫁到七队儿来了。我俩实在无处可去,就过来投奔你了。” 说完,俩人偷偷瞄了眼涂志明的神色,担心引起人家的不满,被赶出去。 秀芝这才想起了介绍,对涂志明说道:“志明哥,这两个人是我村里的小姐妹,一个叫李秋菊,一个叫李冬梅。” “什么冬梅啊?” “李冬梅。” “李什么梅啊?” “李冬梅啊!” 秀芝哪里懂涂志明在玩儿梗,耐心又细致的回答了两遍。 涂志明忍俊不禁,对着两个小心翼翼的姑娘说道:“我叫涂志明,是秀芝的男人。 欢迎两位,你们是秀芝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 在这样的时候能想起秀芝来,看来是没把秀芝当外人。 你们先住下来,其他的事情咱们慢慢想办法,千万不要见外。” 涂志明一番话说的有里有面,屋里三个女人同时放下心来。 “秋菊、冬梅,你们吃东西了么?” 看着两女眼巴巴的看着锅,秀芝不得已的问道。 “没,从昨天后半夜到现在就没吃东西了。”俩人可怜巴巴的回答。 秀芝看向涂志明,涂志明笑着道:“那正好,我们也刚刚吃饭,一起吃点儿吧!” 说着话打开了炉子上的锅盖,盖帘上是包子、油条、韭菜盒子,下面是半锅野菜汤。 李秋菊和李冬梅彻底惊了,什么人家啊,吃这个? 难道做梦了么?还是饿恍惚了?这是不是包子?这是不是油条?……不是说这个涂志明是下放的么,怎么吃的这么好啊?地主老财家也没这么造的啊! 涂志明拿起了自己刚才咬了一角的那个韭菜盒子,然后笑了笑道:“秀芝,招待你两个朋友一起吃吧!” 秀芝的心仿佛在滴血,早知道说啥也不能做韭菜盒子,也不能让志明哥买包子和油条。 现在没办法了,藏也来不及了,只能吃这个了。 笑了笑说道:“秋菊、冬梅,你俩赶的巧了,我和志明哥今天改善生活。快点过来一起吃吧!” 伸手去帮两人拿吃的,包子是肉的,油条是油炸的,相比之下只有韭菜盒子放的油少,还没有肉。可这也是花了一下午时间烙的,自己都没舍得吃一个。好心痛怎么办? 心里千转百转,手里还是拿起了两个韭菜盒子,一个塑料闺蜜手里塞了一个,“快点儿吃吧,只有这个最热乎了!” 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秀芝什么都没守住。 最终她只吃了一根油条,涂志明也只吃到了一个韭菜盒子,小两口共用一个碗喝了碗野菜汤。其余的全进了半推半就的姐妹嘴里。 吃完之后,锅、碗、筷子都不用刷,倒点儿水涮涮就行,干净的都过了分了。 涂志明看看自己的小炕,觉得要想睡四个人,除非摞在一块才行。 再看看地上,黑黢黢冰凉凉的,这要是打地铺,睡一晚非做病不可。 想了下对几人说道:“你们几个都瘦,就在炕上挤挤睡吧!我出去找宿去。” 秋菊和冬梅红着脸说道:“谢谢你,你真是好人!” 涂志明笑着道:“都是自己人就甭客气了,你们累了一天了,早点儿休息吧!”说着推门出了屋子。 秀芝跟出来问:“志明哥,你去谁家?” 涂志明道:“去谝子哥家里,他家东西两个屋睡觉,比较宽敞。” 郭谝子家里漆黑一片,但两口子谁都没睡。 郭谝子小声问道:“臭小子睡了没?” 牛凤英不确定,回答道:“应该睡了吧!” 郭谝子小声道:“今天咱家大黑马看上了大老杨家的五花马,一顿追啊,足足追了半个多小时啊!” “追上了么?” “追上了呗!” “然后呢?” “然后大黑马前蹄子就搭在了五花马的后屁股上,五花马就一动不动了。” “然后呢?” “然后我心头就像着了火一样了,一直都在想着你。”郭谝子气息有些紊乱,呼哧呼哧的。 “我是五花马,你可是不是大青马……你顶多是头骡子。”牛凤英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第41章 没打扰你们吧? 哐哐哐,敲窗声音陡然响起。 郭谝子顿时萎了,不要说大黑马了,连头驴子都做不成了。 窗外一人喊道:“谝子哥、嫂子,睡了没?” 郭谝子听出是涂志明的声音,连忙回答道:“是志明啊,我们还没睡呢!”慌里慌张和牛凤英穿起了衣服,开门到了院里。 “志明,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有啥急事儿么?” 涂志明道:“我家来了两个女客,实在没地方睡了,我就过来到你家找个睡觉的地方。 过来看你们灯是黑的,担心在院子外面喊吵醒周围邻居,就直接跳进院子敲窗户了。没打扰你们吧?” 郭谝子心说老子现在想杀人,你说打扰不打扰? 可嘴上不能那么说,笑着道:“打扰什么呢,都是兄弟,快进屋吧!” 挑亮油灯,牛凤英帮忙重新收拾了一下被褥,对涂志明说道:“你们哥俩在正屋睡吧,我去里屋和孩子一起睡!” 涂志明道:“客随主便,全听你的,嫂子!” 牛凤英抱着枕头走了,郭谝子吹熄了油灯,和涂志明各自钻进被窝。 涂志明笑着道:“谝子哥,刚才兄弟耽误你办事儿了吧?” 油灯亮起的时候,他觉察出了迹象。 郭谝子两口子都是两腮酡红,说话语速过快,带着几分火气,还带着几分心虚。 郭谝子也不否认,嘿嘿笑着道:“可不是咋的,现在哥们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兄弟,你可真会挑时候!早五分钟晚五分钟都行,偏偏你卡在关键的时候来了……” “郭谝子~”不满的声音骤然响起。 郭谝子家东西屋也没有门,这边说话那边听得清楚。 牛凤英听郭谝子说话没正形的,当时炸了庙,“你闭嘴 行不?什么话都能往外倒,五分钟你很光荣吗?” “五分钟怎么就不光荣了?半个小时也好,一个小时也罢,还不都是为了那一下。老子早完事早休息,第二天干活啥事儿都不耽误,怎么了?不行吗?” 涂志明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他是再也忍不住了,给给给笑起个没完没了。 郭谝子和牛凤英这才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各自脸红,都不吭声了。 良久,郭谝子转移话题道:“兄弟,你今天去给魏三军接腿,怎么样,接好了没?” “接是接好了,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那个魏三军最少得三个月才能下地,要想彻底恢复,没个半年也难做到。” 郭谝子道:“半年也行啊,只要还能下地就行。这多亏遇见了你了,这要是去县医院,非得把腿锯掉了不可。” “应该不至于吧,魏三军这种情况,以后顶多也就是跛子。”涂志明如实说道。 “跛子什么呀?去县医院包被锯腿。” 隔壁的牛凤英突然插话道:“周围这十里八村,就有好几个人被锯胳膊锯腿了。 五队的刘小海,还有被马车砸死的那个马家老二,对了,就是秀芝前面要嫁的那个男人,都是从马上摔下来,然后就被锯了腿……” 郭谝子生气道:“会说话你就说,不会说话就别说。好好的提什么马家老二?” “怎么就不能提了?” 牛凤英很不服气,“六队儿那边到处传谣,说志明娶的这个媳妇儿克夫。 可你看看志明现在多好,成了农民阶级了不说,日子也是越过越好了。 你看他家那屋子那院子,不是好女人能收拾成那样吗? 傻子才信那些传言呢,你说对不对啊,志明?” 涂志明笑着道:“嫂子说的对,马家老二那是自己出的事儿,和秀芝有啥关系呢? 还说什么要嫁给他,那更是无稽之谈,俩人还没见面相看过呢。 至于传言说秀芝是克夫的命,那就更搞笑了。 你们看我现在多旺啊?先是落户到了咱们队里,摘掉了脑袋上的帽子。又给分了自留地,眼瞅着就可以种土豆地瓜了。 还有啊,我今天还被聘为咱们大队的赤脚医生了,以后只要我肯干,就能挣双份儿工分儿了。 你们说秀芝是不是旺夫命?嫂子,以后你再听见别人那么说秀芝,你就帮我怼他!” 牛凤英没有答话,而是难以置信的问道:“志明,你成了赤脚医生了啊?” “对啊!” “什么时候的事儿?”郭谝子问道。 “就是今天,我今天除了去给魏三军治了腿,剩下的时间都在忙活这事儿。” 两口子不吭声了,好半晌牛凤英才羡慕的说:“志明,你可真厉害啊,这怎么一下子就成了吃公粮的了呢?” 郭谝子也酸酸的说:“以前以为你看了几本医书,仗着胆子大给人开药看病,闹了半天你是深藏不露啊! 赤脚医生啊,这是受了国家认证了啊!” 第42章 中风都能治好 涂志明一句当了赤脚医生的话引起了话头。 之后就是没完没了的打屁闲聊。 一会儿说起给魏三军治腿,一会儿说起家里的两个女客,一会儿又说起一妻二夫,一会儿又说起公社卫生所给马家兄弟治病。 “志明,你可真了不起啊,连中风的你都能扎好了?” “这个不算什么!其实中风就是脑袋上有的血管儿堵塞了,我用针灸控制一些穴位,加大了他脑袋局部的供血量,加之他也是刚刚患病,脑血管没有完全堵死,这么一冲就冲开了。” 其实涂志明说这些,无异于对牛弹琴,郭谝子两口子根本听不懂。可他俩越是听不懂,越是觉得涂志明的牛逼。 这边涂志明还在说着如何治病呢,那边牛凤英突然吭哧瘪肚问出了忍了一晚上的话。 “那个志明啊……嫂子……有个事儿求你,不知道行不行?” “嫂子你说,凡是我能做到的。” “我家你郭哥……只有五分钟……” 郭谝子感觉要炸裂了,怒声喝道:“牛凤英,你特么给我闭嘴,你特么知道什么是五分钟么,就天天五分钟。” 这一声挺大,把熟睡中的郭羊蛋吓醒了。 郭羊蛋还以为郭谝子是在骂他,连忙道:“不是我鼓捣杨斌去堵马四虎家的烟囱的,不是我偷着把阿尔杰踹到坑里的,叶小丽的辫子不是我给系在桌子腿上的……” 涂志明觉得今晚上不用睡了,这一家人简直个个都是活宝,他快要笑不活了。 …… …… 秀芝家里,三个女人简单洗漱了一下,也开始整理床铺准备睡下了。 “秀芝,你家的被子怎么这么软啊?”李冬梅问道。 都是十七八的小姑娘,没心没肺的,环境一安全,就忘了愁心的事儿了。 “听志明哥说,这叫鸭绒被,是他从四九城带过来的呢。” “志明哥,志明哥,叫的好亲近啊!”李冬梅调笑道。 秀芝红了脸,小声道:“是他非让我这么叫的,他还让我叫他哥哥呢,我没好意思。” 秋菊和冬梅全都笑了起来,她们已经感觉到了小姐妹的幸福,心里面羡慕得很。 可惜是个下放的,要是不是下放的就好了。李秋菊暗暗想、 “你家的枕头也好软啊!” “哎呀,你新买的线衣啊,这种蓝白格的可真好看。” 两个枕头给了小姐妹了,秀芝拿过了涂志明的绿挎包,准备在里面塞两件衣服当枕头。 里面有个硬硬的东西!她伸手掏了出来,却是一本红红的证书。 看了看封皮,黄色的字写着“赤脚医生证书”。 秀芝上过小学四年级,这几个字还是认识的,一字一字的读出了声音。 李秋菊和李冬梅看见秀芝正在那里发呆,也凑了上来。 “赤脚医生手册!谁的?” “我也不知道!”秀芝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翻开了扉页,上面清晰的写着涂志明的大名。 一旁姐妹花惊了,“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你男人怎么成了赤脚医生啦?” 秀芝忽然想起了什么,光着脚丫跳下了地,从门后的角落里拎出了一个箱子放在了炕上,正是涂志明的诊疗箱。 涂志明回来的时候拎着这个箱子,秀芝虽然好奇,但男人没说,她也没问,现在才想了起来。 白色箱子上的红十字十分显眼,秀芝小心翼翼的打开,看清楚了里面是各种不认识的器械和药品。她慌忙又把箱子扣上了。 没送回门后,而是跳上炕,打开了炕柜,把诊疗箱轻轻的放进了柜子里。 “秀芝,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李冬梅还在震惊当中。 “我也不知道!” 秀芝钻进被窝,一边把自己的外衣裤子塞进绿挎包,一边看似云淡风轻的说道: “志明哥刚刚回来,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呢,你们俩就来了。不过现在看,志明哥已经成了赤脚医生了,嘻嘻,成了吃公粮的了。” “不是说你男人是下放的么,这怎么就成了赤脚医生了呢?下放的能当赤脚医生吗?”李秋菊难忍心中疑惑,终于问了出来。 “志明哥早就不是下放的了,他现在的身份是农民阶级。 他在四九城那边是社会主义改造积极分子,自愿和过去划清了关系,申请扎根到大西北。 加上他在一队儿给马治了病,而且帮忙抓获了破坏生产的坏分子,立了功。所以生产队这边特许他落了户。” “这么说你男人现在身份是清白的了?” “嗯,无产阶级,清白的不能再清白了!” 感受着轻软又舒服的鸭绒被,李秋菊和李冬梅良久默默无语,不得不承认,她们俩酸了。 第43章 打着哈欠回家 次日一早,涂志明打着哈欠回了家。 郭谝子两口子太能聊了,聊天聊到了后半夜才睡。 涂志明昨天又跑了一天,完全没休息过来。 三女早都已经起床了,看样也都没睡好,一个个黑眼圈浓重,不知道是因为啥。 别说,四川真是出美女的地方,秀芝就不用说了,娇小玲珑的。 至于秋菊、冬梅,昨晚风尘仆仆的看不出,今天洗尽尘埃,今天看起来也是相当不赖。 进屋时,秀芝正拿着勺子在锅里面搅和呢。 里面是干巴巴的苞米面糊糊,连把大米都没舍得加。 看到涂志明,秀芝眉眼弯弯,“志明哥,你回来啦!” 涂志明把两个碗、两双筷子放在了柜台上。 涂志明和秀芝只有两个碗两双筷子,昨晚四个人是分成两组吃的饭,所以他今天回来,特意跟郭谝子借了碗筷。 面糊糊熟了,四个人或蹲或坐的围着炉子吃饭。 涂志明一边喝面糊糊,一边说道:“那个……秋菊、冬梅,我这么叫你们不介意吧?” 两女连忙答道:“秀芝也这么叫我们,不介意的!” 涂志明接着说:“你们是秀芝的朋友,如果仅是走亲访友,在我这儿住多久都没问题。 但现在你们的情况有些特殊,我们得提前做个打算。 你们也明白,‘纸是包不住火’的,你们这一路过来,难保没被人瞧见。 因此,你们的二姨迟早会找到我这儿来。 所以呢,趁着现在还算平静,咱们必须得好好计划一下。” 两女听了手一顿,有些不知所措了。 秀芝也抬头看着涂志明,想听他说什么。 涂志明道:“你们别误会,在你们下一步没定下来之前,可以一直住在我和秀芝这里。 虽然我和秀芝也不富裕,但多两个人吃饭,还是供得起的。 我的意思是想问问你们下一步的打算。 如果你们打算回四川,我可以帮你们买车票。 如果你们不想走,那我想办法帮你们介绍个对象,该成家成家,该立业立业,你们看怎么样?” 李冬梅红了眼圈儿说道:“我和我姐就是因为家里吃不上饭才出来的。 好不容易才到了这里,现在要是回去,还不擎等着饿死啊。 可是如果留在这里,身上还背着麻烦,怎么嫁人呢? 就像你说的,纸是包不住火的,要是被我姨要找到我俩,非扒了我们的皮不可。” 涂志明笑着道:“不会的,这事从法律上说,婚姻自由,你姨姨属于买卖婚姻,她违法了。 如果从情理上说,这是亲姨姨坑外甥闺女,也说不过去。 所以你们要是打算留下,其实也不用怕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咱们齐心协力就行。” 说不怕不怕,结果人还真来了。 四个人正商量对策呢,忽然门外嗷的一嗓子。 “李秋菊、李冬梅~两个死丫头,都给出来!” 李秋菊和李冬梅吓得一哆嗦,缩成了一团。 害怕会传染,秀芝见状也抓住了涂志明的衣袖。 “别怕,一切有我呢!” 他伸手拍了拍秀芝的手,小巧但粗糙。不过比刚嫁给自己的时候要柔软得多了。 门外喊声继续,不过还算有礼貌,一没骂涂志明和李秀芝,二没敢直接闯进院子里来。 涂志明经风见雨,不怕一切自然之敌,略作沉吟,推门而出。 七八匹马,七八个人,散乱在篱笆门前,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 认识的有海老通、马二、马三; 不认识的为首的是个女的,四十多岁,皮肤粗粝,一脸的气急败坏。 剩下的人有一个一只眼,还有三个年轻汉子。 涂志明到了门前,先和认识的打招呼。 “海大叔!两位马兄!你们好啊,又见面了!” 涂志明帮过一队的忙,昨天还救治过中风的马二,所以三人都很客气,纷纷点头示意。 海老通道:“志明啊,又见面了,这是你家么?” “正是~” 涂志明略做沉吟说道:“屋子太小,进不去这么多人,我就不请你们进屋聊天了。” 一旁那女人等急了,大声说道:“哎,李秋菊和李冬梅是跑到你家来了吧?抓紧让她们出来!” 涂志明笑了笑说道:“您就是秋菊和冬梅的二姨吧?” “没错,我就是刘桂芳!你让她俩快点儿出来吧!我有事儿找她们。” “她俩被你们这么多人给吓到了,派我出来先讲讲理。” 刘桂芳无语了,往后一指说道:“我们人多还是你们人多?你能不能让你们村里的人先把锄头铁锹放下?我们是来要人的,不是来打架的。” 第44章 一切有我们在 这七八个人的身后,全村二百多号全都到了,手里还拿着铁锹、铁镐,各种工具。 牛凤英手里拿着擀面杖,郭羊蛋手里拎着个笊篱。 王富兴叉着腰对涂志明说道:“志明,你大着胆子和他们讲道理,啥都不用怕。 咱们小队儿别看人少,可这么多年打群架,可是从来没怕过。” 来的有点儿急,队长有点儿喘。 涂志明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打腰提气,什么叫做团结就是力量。 心说难怪不敢闯进院子抓人呢,这是害怕挨揍啊! 笑着给王富兴拱了拱手,这队长是真能处,关键时候真上啊。 “富兴叔,没太大的事儿,应该用不着动武。我跟这海大叔,还有这位刘桂芳同志讲讲道理就行。” 海老通道:“对,用不着动武,讲道理就行。” 刘桂芳道:“讲道理跟你讲不着,你让那两个死丫头出来,她们俩收了彩礼钱,现在又不肯嫁人,这事儿必须给个说法!” 涂志明道:“我刚才说了,两个姑娘害怕,让我出来和你们讲讲道理。 其实这事儿到了这步也简单,无非三条路可走。 第一是打架。” 刘桂芳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我们不打架。” 傻子才打架呢,七个人和二百多人打架,找死吗? 涂志明继续道道:“那就剩下两条路了,要么嫁人,要么还钱对不对?” 刘桂芳仔细一琢磨,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当即点头道:“对!” “首先说嫁人,俩丫头既然跑了,那说明不看好这门亲事,很显然是不想嫁给这四位兄弟了。” 刘桂芳听言不干了,嚷道:“他们说不干就不干了吗?收了人家的彩礼钱,那就是认可这门婚事,临时变卦怎么行呢?……” 一旁海生挥动了下手里的镰刀,大声道:“你特么小点儿声,讲理就讲理,喊什么? 刘桂芳心里这个憋屈啊,无奈压低了声音道:“我已经说了,昨天就是迎亲,现在这俩丫头就是马家和陈家的人了。 剩下的事儿是马家、陈家和你们交接,我啥也不管了。” 看看这刘桂芳多聪明,这还玩儿了一手祸水东引。 涂志明当然不能让她得逞,反驳道:“您说的不对吧? 你说秋菊和冬梅已经是马家、陈家的人了,我问你,有结婚证么?” “没有!” “没结婚证叫什么马家和陈家的人呢?” 他扭过头对马二、马三说道:“两位马兄!” 又对那个瞎了一只眼的男人说道:“想必这位是陈兄。” 那人点点头道:“没错,我是陈瞎子,旁边这个是我兄弟。” 涂志明道:“‘冤有头债有主’,谁从你们手里拿的钱,你们管谁要去对不过?” 四个人犹豫了一下,发现无可辩驳,就纷纷点头道:“对!” “那你们今天到我家门前要人就要不着,你们要钱也好,要人也好,应该找这个刘桂芳。” 伟人都说了,斗争就是把自己人搞的多多的,把敌人搞的少少的。涂志明几句话,对方就内部分裂了。 马二道:“对,没错!刘桂芳,你拿了我的彩礼钱,现在给我退钱!” 马三道:“对,我跟别人要不着,就该跟你要,退钱!” 陈瞎子道:“退钱!” 陈瞎子弟弟喊道:“退钱!” 刘桂芳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农村妇女,看内外矛头都指向了她,便有些慌乱了。 眼睛求救似的看向海老通,央求道:“海大哥,你帮说说话吧!” 海老通叹息一声,上前对涂志明说道:“你说了三条路,那现在只剩下了一条了对不?” “您老说的对,现在只有退钱这一条路了!” 海老通道:“那就退钱吧!” 扭头对刘桂芳说道:“现在婚姻自由,没有包办的婚姻。 既然你那两个外甥女不愿意,那就不要强求了! 你们还是谈谈退钱的事儿吧!” 刘桂芳知道抗不过去了,只好道:“我同意退钱,这回你该让俩丫头出来了吧?退钱的事儿和你又谈不着!” 涂志明点点头,冲着屋里面喊道:“你们几个都出来吧,咱们村这么多人,不用怕!” 秀芝领着两个瑟瑟缩缩的姑娘出来了,到了篱笆门口,贴身站在了涂志明的身后。 四川的姑娘好看,三个姑娘一出来就像三朵花一样,在场的人都有些看呆了。 涂志明对李秋菊和李冬梅说道:“情况你们在屋里应该已经听到了,现在有全村老少给你们撑腰。你们大胆的和你们姨谈,不用害怕,一切有我……们在。” 第45章 顿时怒火中烧 刘桂芳眼见两个外甥女现身,顿时怒火中烧。 “哼,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故意的吧?我把你们接到这里来,好吃好喝地供着,结果你们却这样坑我!快,把钱给我退了,你家收的那些彩礼,一分不少地全给我拿回来,还得给我赔偿,每人一百块,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李冬梅反驳道:“你给我们家的彩礼才二十块钱一个人,凭什么要我们赔你一百?” 马家兄弟和陈家兄弟面面相觑,心中暗自嘀咕。他们每家可是给了四十块彩礼,还外加一袋麦子,这怎么突然间就缩水了一大半呢?不用说,肯定是被刘桂芳私吞了,这个当姨的,心可真够黑的。 刘桂芳狡辩道:“你们在我家吃住,这些难道不算钱吗?我家因为你们被砸了,这损失谁来赔?你们无缘无故悔婚,难道不应该赔钱吗?” 李冬梅据理力争:“我们虽然在你家吃了住了几天,可我们也干活了啊!你家被砸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们砸的。 至于悔婚,那也是你先骗我们在先。瞎子瘸子我们可以忍,年龄大点我们也认了,但一女二夫这种事儿,谁能接受得了?这不是禽兽行为吗?” 陈瞎子一听这话,脾气顿时上来了,瞪着一只眼睛吼道:“你骂谁是禽兽呢?娶女人就是为了传宗接代。大西北条件艰苦,多张嘴就多一份艰难。每人娶一个媳妇儿不划算,也养不起。再说了,我们这儿就有这个传统。不信你问问周围的人,我们这儿是不是自古就有一女二夫的习俗?” 马二接口道:“别说一女二夫了,兄弟五个娶一个老婆的都有,这有啥子奇怪的嘛!怎么到了我们这儿就成了禽兽啦?说话别这么羞辱人。” 马三也大声嚷道:“难道穷人就不能娶媳妇了吗?穷也有穷的办法啊。何况我们兄弟俩虽然穷,但给的彩礼可不算少。四十块钱,外加一袋麦子,要不是兄弟俩娶一个,我们能给这么多彩礼吗?” 李冬梅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然捅了马蜂窝,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气势顿时弱了下来。 涂志明见状,微笑着插话道:“几位兄弟,‘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咱们西北有西北的风俗,人家四川也有四川的习惯。 一女二夫在咱们这儿或许有,但在四川那边却是没有的。几位兄弟要是想两个娶一个,那得找个能接受得了这边风俗的才行。 ‘强扭的瓜不甜’,人家姑娘接受不了,我觉得就没必要硬往一块儿凑合了。现在咱们还是聊聊退钱的事儿吧。至于观念的事儿,谁也没有必要改变谁,你们说对不对?” 几人被涂志明偷换概念饶迷糊了,一时之间忘了被骂畜牲的事儿了,一同又看向了刘桂芳。 刘桂芳大声道:“退钱,每人必须一百块,少一分也不行!” 涂志明看李冬梅姐俩馁了,无奈只好又顶在了前面。 “退钱可以,不过你给多少退多少!多一分都是没道理的。” “我家因为她俩被砸了!” “那你管砸的人去要债!” 刘桂芳扭头瞅了瞅那四个壮汉,感觉这钱要不出来,只好梗着脖子嚷道:“我不,我就管她俩要!” “都说了,你给了多少退多少,多一分不给!” “关你屁事儿?这俩妮子和你什么关系啊,你在这儿给她们出头?难不成你没安好心?对了,你就这么一间小破房子,昨晚上你们是怎么睡的?男男女女的混在一间屋子能有什么好事儿?”刘桂芳看说理说不过,开始胡搅蛮缠起来了,反正她是女的,涂志明也不能揍他。 秀芝听了这话气坏了,上前就给了刘桂芳一嘴巴,声音挺清脆。 侮辱谁都可以,侮辱她的志明哥就不行。 “胡说,我家志明哥是正人君子,他昨天晚上借宿在了郭谝子家里,你个老虔婆,凭什么污人清白?” 牛凤英也挥舞着擀面杖叫嚷道:“对啊,昨晚上志明就借宿在我家了。这个老东西,不仅坑自己的外甥女,还在这里造谣生事,真不是个东西!” 刘桂芳被打得有些懵,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边除了一个没用的儿子和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海老通之外,竟然全都是对立面。 一时情急之下,索性往地上一坐,两腿一蹬,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七队儿的欺负一队儿的了,七队的仗着人多欺负人呐,天啊,没天理啦!……” 第46章 大步流星而来 就在这时,远处扬起一阵烟尘,几匹快马飞奔而来。 到达坡下后,滚鞍下马,各自拴好马匹,然后大步流星地走了上来。 刘桂芳还在那里哭闹着,声音尖锐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没天理啊,七队欺负一队了,你们当我们一队是好欺负的吗? 海老通,你个老不死的,你是一点忙也不肯帮啊。 大儿子,你给我回去喊人,看看到底是我们一队的人多,还是七队的人多……” 刘桂芳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一声严厉的呵斥。 “你给我闭嘴!” 这声喊叫声极大,如同晴天霹雳,吓得刘桂芳一哆嗦。她抬头看去,只见几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面前,为首的她认识,正是大队的民兵排长刘晓光。 说到刘晓光怎么会来呢? 原来昨晚涂志明就预料到刘桂芳迟早会来找茬,所以就请求郭谝子,如果刘桂芳来找茬了,就让他去大队找民兵排。 今早刘桂芳果然来了,郭谝子便直接骑马去了大队,这才找来了民兵排。 刘晓光用手指着刘桂芳,对手下人说道:“把这个破坏社员团结,意图挑起村斗的坏分子给我抓起来!” 当即两个大汉走上前,一把从地上薅起了刘桂芳,倒拧着双臂就要往外推。 刘桂芳被吓得几乎要尿裤子,声音嘶哑,惊恐万分地大叫道:“冤枉啊!救命啊!我错了!我错了!海老通,帮我说说话啊,我不敢了,我不敢了!”声音嘶哑,惊恐万分。 海老通肠子都悔青了,本想着和涂志明相熟,过来两边劝说一番把事情解决掉。 可这个刘桂芳却贪得无厌,胡搅蛮缠,把事情越弄越糟。 不过毕竟是一个屯子的,出了事儿如果不管,回村也没法交代。 于是上前对刘晓光说道:“刘排长,一个没文化的农村妇女而已,您还是别和她一般见识了。 她刚才说的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农村妇女撒泼打滚儿也不少见,这要是个个都往大队押,那也押不过来不是? 我看这样吧!她欺骗外甥女有错,家里挨了砸就算活该。 当初她给这两个外甥女每人二十块钱彩礼钱,一共四十块,让这俩丫头给退回来就算拉倒。 这事儿就此掀篇儿,以后谁也不许找后账,您看行不?” 刘晓光又不是事主,他看向涂志明问道:“志明老弟,你说呢?” 涂志明问李秋菊和李冬梅,“你们看这样行吗?” 姐俩相视一眼,面露为难之色。 李冬梅道:“按道理是该这样,再多赔几块钱我们也愿意,可有一样,我们也没钱啊!” 刘晓光道:“没钱还不简单,写信回家,让你们家里人把钱寄过来不就行了吗?” 李冬梅道:“家里闹饥荒,这钱估计早就动用了!现在就是寄信回去,肯定也拿不过来这么多钱了。” 刘晓光无奈,问刘桂芳道:“你现在怎么说?能不能容期缓限?” 刘桂芳鼻涕眼泪一起往下淌,哭着道:“我家被砸了,还要退还马家、陈家的彩礼。这俩死丫头一分钱不肯赔给我,现在还要我容期缓限,欺负人没这么欺负的啊!我不活了,你把我枪毙了的了。” 这年头的领导干部喜欢讲理,刘晓光一听刘桂芳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儿,便生出了几分同情心。 他的眼睛再次看向涂志明,心说是你把我找来的,事情怎么解决还得你拿主意啊! 涂志明也挠头,几十块钱对他来说就像是毛毛雨,可是有一样,没有合理的理由拿出来啊。现在他能够合情合理拿出来的钱只有五块钱,就是昨天卫生所领的那五块,这还得扣掉买包子油条的钱。 他眼睛四处寻摸,脑子飞速转动想着对策,忽然他看见了场中有个傻乎乎的人,顿时有了主意。 于是对李秋菊和李冬梅道:“你们也听见了,人家不愿意容期缓限。 说实话,我和秀芝要是有钱,二话不说早给你们垫上了,可我俩是真没钱。 刚刚我在屋里问你俩,你俩说不想回家,想留在咱们这儿。 要想留在这儿肯定是要嫁人了! 那如果我看你俩找个家,你看行不行?” 秋菊和冬梅彼此相视一眼,嗯的一声,同时点了头。 涂志明满意一笑,对着海生和陈春来喊道:“我说你们俩在下面傻瞅半天了。 怎么着,到底有没有意思啊?有意思赶紧说句话!” 七队所有社员的眼光一时都聚拢到了两人身上,俩人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第47章 只能帮这么多 嘿,你瞧瞧这场景,海生和陈春来那俩哥们儿,脸上跟调色盘似的,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涂志明看得那叫一个纳闷啊。刚才还跟俩哈巴狗似的,怎么现在就怂了呢? 涂志明眉头一皱,问道:“咋的,你俩这是不乐意?我跟你们说啊,错过了这趟车,可就没这店儿了。以后媳妇儿有的是,但这么漂亮又带劲儿的,可不一定能再碰上。” “不是!不是!”海生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赶紧解释,“我家穷得叮当响,这么多年才攒了十八块五毛,还差……一块五毛呢。” 涂志明一听,心里那叫一个满意啊,还没提钱呢,这哥们儿就想到了,真是个人才!于是他大手一挥,豪爽地说:“哥们儿这儿刚好有一块五,替你垫了!” 说完,他又看向陈春来,问道:“你呢,有啥难处?” 陈春来也红着脸,小声说:“我、我得问问我爹。” 这话一出,全村人都乐了。王富兴逗着陈春来的爹说:“老陈啊,没想到春来这么孝顺啊!咋样,这俩姑娘看好了没?志明给保的媒,愿不愿意给个准话吧!” 老陈笑得大黄牙都露出来了,锄头一拄,大声说:“要是那个叫秋菊的愿意嫁给我儿子,我愿意帮她还那二十块的彩礼钱。不光这样,我还愿意多出十块钱给亲家寄过去,救救急。” 王富兴一听,大拇指一竖,赞道:“仗义!” 海生一听这话,苦瓜脸一拉,对老陈说:“陈叔,你这不是挤兑我吗?” 老陈一愣,问道:“咋挤兑你了?咋的,你也看上那个秋菊啦?” “那倒不是,我看上的是那个冬梅!”海生红着脸说,“可您这多出十块钱,不是把我比下去了吗?” 老陈一听,乐了,说:“各家过各家的日子,比啥?我家有就多出点儿,你家没有就少出点儿,咱们各尽所能。总不能为了顾全你,让你老丈人那边挨饿吧?” 海生的爹海老大在一旁听了,不乐意了,大声道:“这年头谁比谁穷多少啊?老陈,你也甭挤兑人!这么的吧,你出多少,我也出多少。我家里再穷,日子也还过得下去,咋的也比四川那边强点儿。” 海生在一旁直拽他爹的胳膊,小声说:“爹,咱没必要和人家比,要是咱也出三十,还得借钱!” 海老大一听,脖子一梗,说:“借就借,不能在女人面前失了面子。你这边少给十块,你媳妇儿将来在娘家就得低人一头。一时为难点儿,换你一辈子不落埋怨,值了!” 海生听爹这么一说,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海老通就站在旁边,听了海老大的话大拇指一竖表示了赞同,俩人儿是叔辈兄弟。 海老通道:“这话说的大气!要借这十块钱不用找别人,我借了,一会儿让海生跟着我去家里取钱。” 你瞅瞅这一家子,人家姑娘还没点头呢,就已经当成准媳妇了,而且考虑得还挺周全。 涂志明一看这架势,就对秋菊和冬梅说:“你们看看我给你们介绍的对象满意不?这俩人都是牧民,年纪轻,没残疾,更不用一女侍二夫。这事急从权,你们要乐意就点头,然后该领证领证,该结婚结婚。” 俩姑娘哪有选择的权利啊?瞎子瘸子都乐意了,何况涂志明给她们挑的都是上等人选。 秋菊看了看陈春来,这小伙子愣头愣脑的,从刚才遇事儿先问爹就能看出,这是个老实人。 冬梅看了看海生,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长得挺帅气,心里也是很满意。涂志明那样的可遇不可求,这样就不错了,要啥自行车啊? 姐俩对视一眼,冬梅开口道:“我们姐俩愿意!不过不用那么多的彩礼钱,能帮我们把欠的钱补上就行。我家那边有那四十块钱,度个饥荒应该差不多。” 秋菊也跟着附和:“对,帮我们还钱就行,多了的我们真不需要。” 老陈一听这话,马上接话茬:“不管你们要不要,这钱我既然说出口了,那就肯定给。 既然你们说爹妈那边有那四十块就够用了,那这多出来的十块钱就给你们俩。 你们拿着这钱,是想寄给爹妈,还是留着自己小家庭用,都看你们自己的意思。” 海老大瞅了眼老陈,立刻附和道:“对,这钱就给小两口,怎么用看你们的意思。” 涂志明抬头看了看老陈,又望了望海老大。 心里暗自嘀咕:这俩老头,粘上毛简直比猴还精啊! 第48章 一片云彩满散 这番话一说,秋菊姐俩还怎么好意思把钱往家寄?这既是给了她们里子,又给了她们面子,还不用多花钱。这钱给了小两口,不就是左手倒右手嘛! 不过现在这已经是人家的家事了,他作为外人,自然不能多说什么。 个人有个人的命,想要活得明白,那就得自己去挣自己的命。 他能帮的,也就这么多了! 给了钱,刘桂芳不情不愿的带人走了,一片云彩满散。 刘晓光等人盘桓了一会儿,也骑着马走了 海生、陈春来请假去开证明领证,七队的牧马人打开了马圈,群马奔腾而出。 趁着回家拿东西,涂志明想起了跟秀芝说自己当了赤脚医生的事儿。 可惜有欢喜,却没有了惊喜。 本来昨晚一切都铺垫好好的,就等着掀开桌子上的手绢儿,露出里面的“不可思议”了。 可李秋菊和李冬梅却突然来了,浪费了他的一番铺设。 背着绿挎包,带着军用水壶,打马追随众人而去。 大红马快如闪电,涂志明嘴里发出呼啸之声。 牧民们听见了,跟着欢快的应和。 “喔~~~” “吼~~~” 天高云阔,蕫宽大爷心情舒展,忍不住唱起了歌。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他的嗓音粗粝,略带着几分沙哑,简单的韵律,古老的歌词,听着便有不一样的味道。 大红马觉察到了主人快乐,在马群旁边腾跃,迅捷无比,一时超越了所有人,成了头马。 涂志明喜欢这种感觉,这种飞驰的感觉太爽了。 今天放牧的地点选在了焉支山下,到了地方,马匹自由吃草,人群按组别分散。 海生和陈春来请假,海老大和老陈顶替儿子牧马。 毕竟小队是按照出工计算工分,少一天工就是少一天的工分。 涂志明在前面用大扇刀割草,郭谝子、海老大、老陈在身后捆草。 郭谝子手脚麻利的捆草,一束草拧一下便是一根草绳,草捆底下穿过,对头打个结就算完事。 “陈叔、海叔,你们这过来放马了,家里的马圈谁来打扫啊?” “这还用问吗?家里又不是没人了!” “对,我家也是海生她妈去打扫。” 郭谝子道:“你们是真行,这一天也舍不得耽误啊。今天儿子结婚这么大的喜事儿也不在家张罗一下?这是不是有点儿说不过去啊?” “有啥说不过去的?”海老大把一捆草扔到了草堆上,笑着道,“婚礼又不是在白天,这白天干活,晚上结婚,两不耽误。” 此时西北还保留着以前的风俗,结婚都是在黑天。 其实按照老传统,结婚都是在晚上,结婚的“婚”字上不就有个黄昏的“婚”吗? 黄昏之时,阴阳交汇,在这时候结婚寓意着男女双方的和谐与幸福。 办完婚礼,送入洞房,借着烛光夜色完成人生的第一次,氛围感拉满,还能避免许多尴尬。 郭谝子听言竖起了大拇指,行,想的周到。 且说涂志明,大扇刀抡圆了,不歇气的割了一大片的草,一直够了今天的任务才算作罢。 割完之后没帮郭谝子三人捆草,反而到三人近前说道,“海大叔、陈叔、谝子哥,咱们这到了焉支山下了,我想上山采点儿药材,你们帮我照管一下马匹行不?” “行啊,这有啥不行的呢?” “你倒是早说啊,早说这草都不用你割了!” “对,以后你想采药就直接说,你的活我帮你干了,大不了慢点儿就是了。” “拿到不用,你们帮我照顾点儿马就感激不尽了。” 背起绿挎包和水,涂志明大步流星的进了山。 焉支山有小黄山之称,不但景色优美,物产也极为丰富。 踏入焉支,目见虎木狼林,四周苍郁蔽日,光影交错。虎木参天,狼林深邃,叶落满径,步履沙沙。溪声潺潺,空气芬芳,蓝天白云,心旷神怡。 只是在焉支山的外围,涂志明就见到了许多草药。 不用客气,也无需客气,他无差别的采、摘、挖、掘。 不多时,就弄了满满一绿挎包。 其余的统统放入空间,处理药物的时候再拿出来就是了,到时候药越晒越多,让秀芝疑惑去吧,想破脑袋她也猜不猜为啥。 想到这儿,涂志明忍不住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家里面,牛凤英左手一筐土豆,右手一筐地瓜,艰难的到了涂志明家的小院儿。 她喘着粗气喊秀芝,不多时,秀芝跑着出来开门了。 “呀,嫂子,你怎么拿来这么多的土豆和地瓜啊?” 第49章 送我可送不起! 牛凤英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笑着说道: “昨晚上志明说你家的自留地翻好了,也打了垄,就是没啥种的。我家今年土豆和地瓜丰收,拎来点儿给你们当种子。” 随即她又补充道:“可不是送你们的啊,送我可送不起! 这是借给你们的,到秋天你们收获了,可要还给我。” 秀芝心里十分感动,弯着眼笑着道:“好好好,我知道了,到时候我多还你一筐!” 牛凤英歇的差不多了,帮着秀芝把东西抬进了院子,笑着道:“能还就行,多还倒是不用。” 秀芝早就着急种地了,这下有了种子,更是迫不及待了。 牛凤英帮忙,俩人把把土豆和地瓜切成小块儿,然后裹上草木灰。 等个几个小时的时间,切口表面干燥了,就可以栽种了。 如果切开之后直接种到地里,一般都会腐烂,那可就长不出土豆了。 秀芝在家里切土豆和地瓜种子,切的不亦乐乎。 涂志明在山里采药,采的是不亦乐乎。 这附近的人大多靠放牧过日子,懂草药的那可真是凤毛麟角。 就算懂那么一丢丢草药知识,知道的也不过是些常见的药草。这种草药多得漫山遍野都是,就算采上好几麻袋,晒完了也卖不了几个钱。 采草药的风险不提,不允许私人买卖也不说,卖那点钱,可能连个辛苦费都不够。 因此,本地进山采草药的人极少。 至于说珍贵的药材,那本来就是可遇不可求的,懂的人少不说,还大多长在危险的地方。 谁会专门去找这个啊,难道都不用吃饭啦? 涂志明开始还见药采药,后来看太多了,便有了选择。 忽然他被灌木丛中一抹深邃的绿色吸引了注意。 卵形的叶片,淡黄如月的小花点缀其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淫羊藿!”涂志明叫出了这植物的名字。 淫羊藿,又称仙灵脾。 这玩意儿可是好东西啊, 《本草纲目》里介绍:淫羊藿味甘气香,性温不寒,能益精气,真阳不足宜之。 啥意思呢?就是这玩意儿壮阳。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过中年不得已,保温杯里泡枸杞”,其实不泡枸杞,泡点儿淫羊藿效果更好。 淫羊藿这名字来的也挺有意思,据说有牧羊人发现,羊食此草后,一天交尾百遍而不殆,故人称它为淫羊。又因为这种草叶形似豆叶,豆叶古人称其为藿,故名淫羊藿。 在临床上,对于那些男子真阳不足导致阳痿的,淫羊藿为常用之药。 涂志明突然想起郭谝子额五分钟来了,笑着蹲下身把上面的叶片摘了出来,此时正是淫羊藿采摘的最佳季节,叶片肥大而润泽。 不多时,涂志明便把几株淫羊藿上面的叶片采光了,整理了下绿挎包,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 淫羊藿对生长环境要求极高,因此极为稀少,后世还曾被评为近危物种。 不过时代不同,情况也不一样,后世近危不代表这个时代也近危,这不随便就被他碰到了么。 采完淫羊藿,看看天色不早,转身回返。 系统导航,自然不用担心迷路。 返程时还遇见了一只野兔,无需客气,空间大法捉住,一榔头下去打死,提在了手上。 “志明,回来了!” “回来了!” “从你一走我们就开始担心,这山深林密的,真怕你走丢了。” “怎么会呢?我会一百零八种辨别方向的方法。” 几人听言全都笑了起来。 郭谝子道:“中午吃饭的时候,董大爷还埋怨我们呢,说不该让你一个人进山。” 话没说完,董宽骑着马飞奔而来。 “董大爷,你怎么来了,有啥事么?”涂志明笑着问道。 董宽道:“我过来看看你回来没有,要是没回来,趁着天还没黑,带人去山上找找你!” 随即他埋怨道:“老话说‘夏天莫走深山,毒蛇猛兽多藏身’,你这胆子咋那么大呢?这么大的一座山,迷路了咋整?遇见了毒蛇猛兽咋整?打狼的时候,可有不少狼走了深山了。 下次千万可别一个人了,要想进山,找人陪着你去。再说了,怎么也该带着一杆枪才行啊。” 这老头可真是热心,说的话语气虽然重,却处处都是关心,让涂志明心里暖洋洋的。 “大爷,您不知道,别看我家住四九城,可这山我自小就爬,熟悉的很。您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涂志明连忙安抚道,随后举起手中的兔子,笑道,“您看,我还顺手逮了只兔子,想请您帮忙处理一下,晚上咱们爷俩好好喝几杯。” 第50章 就算上你一个 郭谝子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凑上前来说:“那可不能少了我,志明,你还欠我一顿酒呢!” 他说的是上次帮涂志明和秀芝领证,涂志明答应改日请他喝酒。 涂志明爽朗地笑道:“好,就算上你一个!” 老陈道:“也带上我!” 海老大道:“也带上我!” 涂志明有些无语道:“您二位今儿个家里有喜事,还是回去陪家人吧,下次我再专门请你们吧。” 俩人看着涂志明手里那只大野兔,肥肥胖胖的足有七八斤沉,心里那个遗憾就甭提了,甚至都想让自己儿子改天结婚了。 背着绿挎包到家时,天色还很明亮。 秀芝不在屋里面,涂志明喊了好几声,这才听见房子后面的回答声。 涂志明转到屋后面一看,还真是热闹,家里的自留地竟然有四五个妇女在种土豆,唧唧咯咯的,气氛十分欢乐。 仔细一看,除了秀芝之外,还有牛凤英、董大娘、李秋菊、李冬梅。 李秋菊刨坑,秀芝浇水,牛凤英把土豆块塞进坑里,董大娘培土,李冬梅在后面踩实。 倒也称得上是分工明确,配合得当了。 看见涂志明,几女全都笑了。 董大娘招呼道:“咱们涂大夫回来啦!” 涂志明乐呵呵的答应了一声,走过去想要帮忙。 牛凤英把土豆塞进泥坑里,笑着说道:“眼瞅着就剩这一点儿了,你还是别伸手了,弄得一身脏。” 涂志明一边帮着董大娘培土,一边说道:“在外面滚了一天了,我这身上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大娘、嫂子、秋菊、冬梅,谢谢你们帮忙了。 正发愁这地怎么办呢,谁知才出去一天,回来已经全都种好了!” 这时李秋菊和秀芝已然到了地头,返回来伸手帮牛凤英栽土豆。 秀芝满头满脸的尘土,流出的汗水在脸上冲出了一道道小沟。 她抬着头对涂志明笑着说道:“今天可多亏了嫂子、董大娘,还有秋菊、冬梅了,要不这么多活,我三天也干不完。” 秋菊和冬梅连忙道:“我们回来的晚,真没帮啥忙,主要是郭家嫂子和董大娘帮忙多。” 牛凤英把最后一个土豆块儿塞进了坑里,直起身子说道,“你们姐俩来的晚,可活一点儿没少干,轮流帮着挑了七八担水呢!” 董大娘说道:“这俩孩子,一看都是实在人。这最累的活都让你俩干了,还说没帮啥忙呢!” 土豆种完了,几人回屋,涂志明把洗脸盆拿到了院子里,几人轮流着洗手和脸。 涂志明问李秋菊和李冬梅:“怎么样?证领回来了没有?” 二女脸一红,回答道:“领回来了!” 李冬梅泼辣一点儿,对涂志明说道:“妹夫,今天的事儿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和我姐今天不死也得脱层皮。说不定就被我姨逼着嫁给瞎子瘸子了。” 涂志明没去回应她的感谢,反而瞪着眼睛道:“妹夫?你管谁叫妹夫呢?” “管你啊!秀芝是我远房堂妹,不管你叫妹夫叫什么?” “那你昨晚上怎么不叫?” “昨晚上有求于你,怕你把我们姐俩赶出去。” “你这意思现在求不着我了,可以随便叫了呗?” “那你以为呢?” 秀芝洗完了手,借着涂志明手里的毛巾擦了下脸,然后道:“志明哥,从我这理论,秋菊和冬梅是该管你叫妹夫,你该管她俩叫姐。” 涂志明无语的抱怨道:“李秀芝,你怎么比谁都小啊?” 一句话逗的所有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董大娘最是喜欢涂志明,看他不愿意别人管他叫妹夫,当即打圆场道:“你们几个年龄也都差不多,叫什么妹夫姐姐的,让外人听了也不好。干脆你们还是直呼名字吧,这样也更亲切。” 涂志明给董大娘竖起了大拇指,称赞道:“大娘,还是您有见识。” 那么涂志明为什么这么抵触李冬梅管他叫妹夫呢? 原来之前陈春来和海生就像他身边的小弟,整天志明哥志明哥地叫着。 他要是认可了李冬梅的叫法,那以后那两个小子不也得跟在后面喊妹夫吗? 从哥哥变成妹夫,想想就觉得亏得慌。 这时候牛凤英也换了水,草草几把,洗了脸和手。 涂志明把手里的毛巾递给她,说道:“嫂子,你擦擦手吧!” 牛凤英没接,洗完脸用袖子轻轻沾了一下,甩了甩手说道:“没事儿,一会儿就干了!”这还真是个讲究人儿。 第51章 你对我好就行 李秋菊和李冬梅洗漱完之后,抱着秀芝的新衣服走了。 闹了归齐这俩人是来借衣服晚上结婚用的。 也是不巧,过来时刚好秀芝在种土豆,俩人避无可避,主动充当了壮丁,帮了好几个小时的忙。 董大娘和牛凤英每人拎着两个土筐,也告辞出了门。 牛凤英借的土豆和地瓜不够种,董大娘又从家里拎来了两筐,当然也是借给他们的。 送走了客人,回屋时,秀芝撅起了嘴。 “怎么了媳妇儿?刚才好好的呢,咋突然之间就不高兴了呢?” “我、我舍不得我的新衣裳,我就穿过一次。” 涂志明伸手搂住秀芝,安慰道:“没事儿,借她们穿一次又穿不坏。我以后能赚双份工分了,到时候再给你买新的。” “不用买新的,又浪费钱。你对我好就行了!” “必须对你好啊!你可是我唯一的媳妇,不对你好对谁好呢?” 秀芝愣了一下,这话虽然是一句好话,可怎么越听越奇怪呢? “唯一的媳妇?你想有几个媳妇儿?”秀芝忽然不满的问道。 “我只想有你一个媳妇儿”!涂志明回答的斩钉截铁。 随即他转移话题问道:“哎媳妇儿,你说李秋菊和李冬梅怎么知道你有一套新军服呢?” 秀芝的脸红了起来,昨晚在小姐妹面前狂显摆的画面浮现在了脑海,她不禁后悔了起来。 蕫宽拎着处理好的兔子来了的时候,涂志明正在处理山里采回来的草药。 该清洗的清洗,该晾晒的晾晒,该阴干的阴干…… 看涂志明院子里、屋檐下,到处都是草药,老头有些懵逼。 “怎么这么多啊?我记得你好像只采了一书包吧?” “绿挎包看着小,其实能装着呢!” 涂志明小心的擦拭着淫羊藿的叶子,笑着解释道:“装在包里好像没多少,这一摊开就显得多了。” 郭谝子来了,手里还拎着大半瓶白酒,酒瓶上的标签都磨没了,不知道这酒存了多少年了,还有没有酒味儿。 “行啊,谝子哥,出来吃饭,酒水自备啊!” “这不是担心你没酒么,要不然你以为我舍得拿来么?这大半瓶够我半年喝的了。” 他的表情夸张,把涂志明和蕫宽都逗笑了。 涂志明用抹布沾水,小心的擦拭叶片,后世纯野生的淫羊藿和野生人参一样难得,必须小心再小心,珍惜再珍惜。 “这是什么药啊?”郭谝子不认识。 “这个叫淫羊藿,也叫仙灵脾,还叫三枝九叶草。” “干什么用的?” “温补肝肾,壮阳起痿,强筋健骨。” “听不懂!” “就是能让男人从五分钟变成五十分钟。这回懂了没?” “懂了!” 郭谝子两眼放出了奇异的光芒,盯着淫羊藿,像吃了淫羊藿的公羊盯着母羊。 “兄弟,以后你就是我亲哥,这宝贝可别忘了哥哥。” 看把郭谝子兴奋的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董宽忍不住用手拍了下郭谝子的头道:“人家志明没瞒着,说明就打算好给你一份儿了。说话颠三倒四儿,丢人现眼!” 郭谝子嘿嘿嘿的乐了起来。 这是屋子里刺啦一声响,携带着兔子肉香味儿的白气喷薄而出,门口蹲着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咽了下口水。 没办法,都缺肉啊! 岔开淫羊藿的话题,郭谝子说起了海生和陈春来结婚的事儿。 “一会儿咱们去热闹热闹?” “这还用说么?必须得去啊!” “咱们小队儿一个月时间竟然有三户人家成亲,这个多少年也赶不上一回啊!” 三人正聊着天呢,院门外王富兴喊人。 涂志明赶忙过去开门,一边把人往里让,一边笑着道:“今儿我抓了个大兔子,正打算去您家里请您呢,您自己登门了。” 王富兴没挪地方,好气又好笑的说道:“行了,甭在那里找褶了。谁家做点儿好吃的都请我,那我不成了恶霸了么。我已经吃过了,找你是有点儿别的事儿。” 郭谝子也凑了上来,笑着道:“队长,刚才志明还说等兔子肉熟了去请你,你这自己就登门了,快点儿进院儿吧!志明今天抓的兔子可不小。” 郭谝子话一说完,王富兴脸上的笑容自然得多了。 涂志明心里暗暗钦佩,这谝子哥真不简单,这番言语配合,非高情商者不能做到。 王富兴道:“我真吃过了!过来找志明是想问问海生春来结婚,他想不想给点儿礼金。要是想给的话,我帮忙一起带过去。” ps:兄弟们,帮忙评论、发电、写个书评呗! 马上要到八万字首秀了,麻烦大家帮忙做做数据,让这本书走的远些! 多谢啦! 第52章 每家送条咸鱼 “富兴叔,瞧你这话说的。我和海生和春来啥关系?别人不给我也得给啊!我兜里现在还剩两块钱,一家一块吧!” “那倒是不用,每家最多五毛,想多给你们自己额外再说吧!” 涂志明掏出一块钱递给了王富兴。 郭谝子问道:“我家的钱收了吗?” “收了,我第一个过去的收的,本来想找你帮忙收钱来着,结果你老婆说你不在家。” “我今天可没空”,郭谝子嘿嘿的笑着道,“你去找王兰香呗,她可是记分员。” “那可拉倒吧,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要是让她收这个钱,那不等于要了她的命了么。” 王富兴说完转身走了,涂志明怎么留都没留住。 当天晚上,众人先聚到了陈春来家闹了一场。之后又去海生家里闹了一场。 秀芝那件新衣服先给姐姐穿了一回,送入洞房之后,又紧急脱下来送到另一家,给妹妹穿了一回。 涂志明家里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好东西,就每家送了条咸鱼。 热闹到了半夜,各家的灯熄灭了,郭谝子两口子回家兴奋的聊了许久,这才发现儿子不见了。 还好,没等出去找,郭羊蛋便回来了。 这小子进屋就咯咯咯乐,捂着肚子笑得没完没了。 郭谝子照着他屁股拍了一下,问道:“你笑什么?” “我们分两组去听了墙根,想比一比春来叔和海生叔谁更厉害。” “比出来了没有?谁更厉害?” “海生叔,我这边刚刚数到二十,他就喊不行了。” 郭羊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杨斌在春来叔那边数的,他数到了十五……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牛凤英照着郭羊蛋的屁股拍了一下,骂道:“特么的一天没个正形,给我滚去睡觉。” 从此以后,陈春来有了个外号,叫做十五,海生多了个外号,叫做二十。 虽然俩人后来极力解释,第一次紧张了,数量的确少了点儿,第二次就突破了五千。 可谁管第二次多少呢?十五就是十五,二十就是二十。 从海生家里回来,秀芝烧了水,两口子先洗了头,接着又换水彼此擦洗了一番,这才躺进了被窝。 秀芝跟他述说了白天发生的事儿,有些涂志明知道,有些涂志明不知道,反正主打一个事无巨细。 涂志明则和秀芝说了采药的事儿。 “以后咱们就不用担心缺钱了,除了可以赚双份工资,我采的药还能卖钱,再加上每个月五块钱的补助,咱们的日子可要好起来了。” 秀芝听了充满了憧憬,她把涂志明的胳膊搂紧了怀里,轻声道:“我们种了自留地,秋收了就不缺粮食; 等下回你发补助再买几个鸡蛋、鹅蛋,到时就可以孵出小鸡大鹅,咱们平常可以吃蛋,逢年过节就可以吃肉,还能把鸡蛋鹅蛋拿来卖; 咱们攒几年钱,在旁边起几间房,我再给你生个大胖小子……啊,那不是神仙才能过的日子了么。” 说到这里,秀芝嘿嘿嘿的傻笑了起来。 秀芝的笑声很甜,笑得涂志明心里面像是跳进了二十五只小猫,百爪挠心的。 忽然他想起了采回的淫羊藿,那可是男人圣药,必须尝尝味道。 穿鞋下地,从一个小竹筐里拿了两片叶子塞进了嘴里,虽然没处理过,但还是可以尝一尝的,羊不就是这么吃的么。 味道有些辣,有点儿像芥末,但没芥末那么冲。 重回被窝,很快小腹便传来一阵温热,很快整个身子都热了起来,像个小火炉一样。 秀芝觉察到了他的变化,拿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说到:“该不是发烧了吧?怎么这么热啊?” “没发烧,这么热全都是因为你!” “我怎么了?我什么也没做啊!” “谁让你说要给我生个大胖小子的?” “啊~这也不能说吗?你这限制也太多了吧。” “不能说,说了我就热,你必须负责帮我降火。” 不说屋里情况如何,屋外到时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那雨哗哗的,大雨点子浇在窗子上啪啪啪直响。 雨其实很枯燥,翻来覆去的就一个声音,一下就是一整夜。 生物钟在这样枯燥的夜晚失去了作用,涂志明一直睡到了自然醒。 感受到怀中的温柔,他的手不由自主的做了个动作。 绵软温柔富有弹性,手感真的很好,这是让人着迷的感觉。 怪不得国人的最高理想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呢,这个滋味儿的确挺美啊。 第53章 这段时间没少赚 窗外的雨还在下,哗啦啦,哗啦啦,很是畅快。 牛凤英对趴在被窝里对郭谝子说道:“志明两口子还真是有命啊,昨天白天刚种的土豆,结果就下了大雨了。” 郭谝子撇撇嘴道:“要不是这场雨,就糟了!谁家种土豆、地瓜,不是先发芽,再种到地里去?” “秀芝说她家那里就是直接种下的!” “秀芝不懂你也不懂么?这南北方能一样吗?南方经常下雨,土地潮湿,种子在地里也能发芽。 咱这大西北多长时间不下一次雨,土地干燥,土豆不发芽就种进地里,非干巴死了不可。” “行啦行啦,你还没完没了了是不?昨天又不是我一个在那儿,董大娘不也没说什么吗?再说这不是下雨了么!” 牛凤英不耐烦的嚷道,其实昨天被郭谝子一说他就后悔了。 好在下了雨,要不然搭进去两筐土豆一筐地瓜不说,还可能白挨累了,那样可就真对不起人了。 涂志明静静的搂着秀芝,不敢随便动一下。 秀芝睡的老沉了,仿佛进入了深度睡眠。 昨天她太累了,白天种了一天的土豆,晚上也没睡好。 秀芝呼吸均匀,眉头不时的皱起,眼角也挂了泪痕,似乎梦到了什么难过的事情。 “志明哥,饶~饶了我!”秀芝陡然说起了梦话。 昨晚那个淫羊藿太过凶猛了些,要不是后来秀芝讨饶的声音带了哭腔,他都不会停的。 “哎,终究太猛浪了!” 涂志明不由得一阵心疼,忍不住照着秀芝的脸亲了一下。 秀芝感知到了这个动作,在他的怀里扭了扭,缓缓睁开了眼睛。 “天还没亮么?” 外面下雨,屋子里有些阴沉,秀芝以为天还没亮。 “已经天亮了,外面下大雨呢。你再多睡会儿吧,反正今天也干不了什么活了。”涂志明声音如春风扶柳。 看她头发有些散乱,涂志明轻轻帮她把头发梳理到了耳后。 感知到了异乎寻常的温柔,秀芝甜甜一笑,挪了挪身子,想要换个更亲近的姿势。 “哎呦!”秀芝又皱起了眉头。 “媳妇儿,你怎么了?”涂志明赶忙问道。 秀芝的脸迅速红了起来,照着涂志明的后腰就掐了一下。 “都怪你!像个牲口似的没完没了的~” 涂志明嘿嘿笑了,如此强壮的身体还吃淫羊藿,和氪金玩家还开挂一样,都属于不讲武德。 “这可怎么办啊?一动就疼,总不能这样躺一天吧!”秀芝发起了愁。 “躺一天当然可以,不过不能就这么躺一天,那多不舒服啊!” 涂志明说着话一撩被子,把外衣随便一披便跳下了地。 他要给秀芝配点儿清洗液。 点着炉子,把水壶架在炉子上,开始烧水, 突然,他脑子转了个弯儿,慌忙推门出去看。 好么,昨天晒在院子里的药,因为晚上太忙忘了收,被雨浇得是七零八落,看样是全都废废了。 哎,好可惜! 好在昨天只晒了一半,空间里还剩了不少,淫羊藿也搬进了屋子,要不然他肯定得心疼。 不管咋说,这是翻山越岭采来的啊。 雨下如注,涂志明在屋檐下站了一会儿,看了会儿“远山、大雾、清净、自然。” 被雨泡过的中药肯定不能用了,于是在空间里找出几样消炎的中草药,想了一下又从统哥那里买了点儿特殊药品。 水已经烧开了,他把草药、特殊药品一股脑倒进了洗脸盆,然后加入开水凉着,等到降到合适的温度就可以洗了。 这边等着清洗液慢慢变凉,那边准备起做早饭。 双耳铝锅加油,切了一把野菜略微炒了一下,倒进热水。 面袋子里擓出两碗白面,一点点加入温水,调成珍珠米大小的面疙瘩。 一点点儿把面疙瘩下进锅里,加上盐和酱油,又柜子里拿出五个野鸡蛋,全都打成荷包蛋。 做完这些,涂志明伸手摸了摸清洗液。 略微有些烫,刚好适合用来清洗。 烫一点可以活血化瘀,可以让药效更好。 涂志明把盆端到了炕边,又给秀芝找了一块干净的毛巾。 这才喊道:“秀芝,起来洗洗吧!” 秀芝慵懒的睁开了眼睛,她刚才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看涂志明细心的准备好了一切,她心里十分感动。 慢慢起身,红着脸挪动着穿鞋下地。 “志明哥,你把头转过去!” “老夫老妻了,又不是没见过!” “丑死了,你快转过去!” “好好好,我转过去!” “不许偷看!” “好好好,不偷看!” 水声轻响,在涂志明的心头荡漾。 ps:求催更、书架、评论、发电,求支持! 第54章 一切都会有的 他按捺住遐想,看疙瘩汤已经熟了,便跑过去把疙瘩汤盛起来,装进了碗。 涂志明配的清洗液效果极其明显,秀芝清洗完立即便不疼了。 趁着秀芝穿衣穿裤,涂志明把药液倒了。 把洗脸盆洗干净,又倒好了洗脸水。 后世洗衣有洗衣盆,洗脸有洗脸盆,洗脚有洗脚盆,甚至洗屁屁还有专门的洗屁屁盆。 这年头不同,不管干啥都是一个盆。 就这么一个盆,洗衣、洗脸、洗手、洗脚,反正洗上面,洗下面通通都是用它。 整急眼了,家里摆宴席装菜的菜盆子不够了,把这盆用开水烫一烫照样用。 甭说什么干净不干净,反正主人客人吃的都挺香,到最后也是一点儿也剩不下。 坐下小马扎上,秀芝嘴里咬着荷包蛋,可惜道:“哎,可惜这些野鸡蛋都不新鲜了,有的里面还没有小黑点儿,要不然我非都孵成小鸡不可。” 冲着太阳照,鸡蛋里有小黑点,就说明是受精的鸡蛋,可以孵小鸡,没有就孵不出小鸡。 涂志明捡回来的这窝野鸡蛋不知下了多长时间了,不适合用来孵小鸡,秀芝一直觉得很遗憾。 涂志明把碗里的荷包蛋夹给了秀芝,笑着道:“别着急,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忽然,他觉得头顶有什么东西,抬头看时,一个豆大的水滴滴落在了额头。 房子漏雨了! 这种茅草房就是这样,一旦开始漏雨,那就不会只有一处。 之后,两口子变得很忙,水桶、双耳锅、饭碗,还有那个万能的洗脸盆,通通上阵。 屋里面仿佛开了音乐的,叮当当咚咚当当,叮当当咚咚当当,简直热闹极了。 这雨又下了一天才停下来。 屋地全都湿了,炕湿了一大半,炉子也点不着了。 好在晚上董大娘给俩人送了碗苞米粥,要不然非得饿肚子不可。 搂着秀芝,坐在炕里面的一角,看着满屋狼藉,涂志明暗自羞愧。 “身怀超级无敌屌炸天系统,却把日子过成了这样,真是穿越者之耻啊!” “必须搞钱,建房,吃肉,过好日子!” …… …… 随着涂志明赤脚医生的名声传开,渐渐有了找他看病的人。 有的时候他正放着马呢,小队便来人喊他回去给人看病。 他没有办法,只能找郭谝子等人替他放马。 一来二去的,没等郭谝子这些人说什么,他先不好意思了。 可他两样活暂时都不想放弃,毕竟牧马时既方便采摘草药还能够掩人耳目。 于是他和同组的几人商量道:“天天让哥几个帮我的忙我也不好意思。 这么的吧,我每天放牧赚的工分分大家一半,到年底算钱,我把这部分拿出来给你们平分。” 郭谝子笑着道:“你可算了吧,平常你帮我们的还少吗?就冲着你的那个五十分钟的药,我也不能要你的工分儿啊!再说了,你这也没天天都有事儿,这帮你看看马就收钱,那还不被村里人的唾沫淹死啊。” 海生道:“妹夫,咱都是亲戚,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钱我不能要!” 陈春来笑着道:“对,妹夫,这钱我也不能要。” 涂志明嘿嘿笑着道:“行啊,你俩胆儿挺肥啊,再管我叫妹夫,信不信我管你俩叫‘十五’‘二十’?” 来呀,互相伤害啊,看谁能伤害过谁! 果然俩人脸当时绿了,海生愤愤不平道:“不说了,谁也不准提这个话茬了么?” 涂志明笑着道:“咱还说好了,平辈论交,直呼其名呢!” “我来那不是开玩笑嘛?” “我这也是在开玩笑啊!” 不过人家不要,涂志明不能不给。 老话说“爱占便宜的是穷人”,让别人帮自己干活,自己却跑出去挖药看病赚钱,这妥妥的是白占人便宜,君子所不为也。 经过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郭谝子三人最终勉为其难的同意了,挣自己人的钱,总归有点儿不好意思。 说定了补偿,涂志明进山采药、给人看病都理所当然了起来。 这一日,涂志明骑着大红马,把两麻袋草药送到了公社的中药铺。 药铺负责人黄德发带着两个人给药品分类称重,按照收购价格算好了价钱。 “一共是十八块三毛”,黄德发把钱递给了涂志明。 涂志明拿着钱粗略的数了数,塞进了衣兜。 “行啊涂大夫,这段时间可是没少赚啊!” “为人民服务么!得知咱们国家的中药材如此稀缺,您说我能不加班加点的多采点儿么。” 第55章 没啥过意不去的 “是这话!”黄德发呲着大板牙笑了起来,这年头老爷们都爱抽烟,大多数牙齿都是黄黄的。 “这事儿的确于公于私都有利。而且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现在国家放宽了一些限制,私人采的药材可以售卖给公家单位,不算投机倒把。”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其实之前就已经放开了限制,只不过之前只是口头上的,玩儿的是“民不举官不究”。这次可是卫生部下的公文,白纸黑字写得是明明白白。” 涂志明听言感觉很高兴,能做合法的买卖最好。 自己这边倒是无所谓,主要是秀芝那边总是提心吊胆的,每天数钱的乐趣少了一大半。 “能不能把那个公文送我一份儿?我想拿回去给我媳妇儿看看。” “这有啥不行的呢?” 黄德发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张纸,递给了涂志明。 “这个是我县里开会亲手抄写的公文,送给你了!” 涂志明接过来看了看,竟然是毛笔小楷抄写的,字写的相当不错。 只是这一不是红头文件纸,二没有公章,拿出去没有一点儿证明的作用,有和没有相差不大。 “聊胜于无吧!”暗叹一声,折吧折吧塞进了衣兜。 两个工作人员把药品入库,把装药的麻袋还给了他。 涂志明说了声告辞就要离开,人都到了门口了,他想起一件事儿,转头又回来了。 “黄主任,问您一个事儿啊!” “什么事儿你尽管问,但凡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我想问问您,这附近有卖柱子、房梁、门窗的吗?” “你这是想要起新房?” “之前那间房太小了,前两天大雨还漏了雨,就想着盖几间新的。” “原来如此!”黄德发想了下说道:“这个还真没有,咱们这儿盖房子,一般木头都是自己提前备下。 山上找到合适的,砍下来扛回家,存个一两年阴干了水分,家里盖房了,就直接拿来用。 门窗家具都是找木匠现做,很少有买现成的。” “这样啊?” 涂志明听言挠了头,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那现在怎么办呢?总不能真上山砍木头,然后等他个一年半载再盖房子吧! 正发愁呢,看黄德发在那里玩儿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于是说道:“黄主任,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黄德发一笑,跟着涂志明到了药铺门口。 街道光溜溜的,很少有行人,偶然几辆牛车或者马车,也都是来采买东西或者办事儿的。 涂志明从衣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两支,递给黄德发一支,自己叼在嘴里一支。 烟塞进衣兜,拿出火柴彼此点燃。 黄德发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条烟龙,翻转升空,随即消散。 四下无人,说话少了许多避讳。 “县里的鬼市去过没?” “听说过,没去过!” “你要是着急建房,可以去那边看看,那边儿基本上啥都能买到。” “能买到门窗房梁么?” “也许吧!反正那边都是私人做买卖的,卖啥的都有!” 从中药铺返程,顺路去了一趟魏三军家里,帮着复查了一番。 “志明来啦!”魏三军媳妇儿赵海霞正在院子里喂鸡,见到涂志明笑得见牙不见眼,很是热情。 “来了,嫂子喂鸡呢!我魏哥咋样了?” “你前几天给留的药效果特别好,这两天能自己下地了,虽然还干不了啥活,不过不用人伺候了。” “那就好!”涂志明笑着说道。 这时候魏三军听见了说话声,也拄着拐杖出来了。 这年头人的生命力就是强,本来涂志明预估魏三军至少三个月才能下地,结果人家一个月不到,拄着拐杖就能溜溜走了。 寒暄已毕,涂志明又帮着看了看腿。 “恢复的的确不错!”涂志明说道,“到底是民兵排的,身体底子好,照这么下去,用不了一个月就能干活了。” 两口子听言大喜,又是一番千恩万谢。 涂志明笑着道:“咱这哥哥兄弟的就叫了,就别这么客气了!见面就夸,见面就夸,我都不好意思了!” 顺手从衣兜里拿出一包中药递给了赵海霞,“嫂子,这个还按上次说的方法煎服。” 赵海霞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接了过去。 “多少钱?我给你钱!” “都是我自己采的,不用钱!” “你这隔三差五往这里跑,又是看病,又是搭药的,我们实在过意不去啊!” “谁让我是赤脚医生呢,帮人看病就是我的活,没啥过意不去的。” 第56章 包在我的身上 和魏三军两口子又聊了会儿,交代了些注意事项。 涂志明准备告辞,魏三军媳妇见了,连忙从里屋拿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小竹筐,里面有十来个鸡蛋。 每个鸡蛋都用草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 “志明,你把这个拿回去吧!” “嫂子,上次不是说好了么?这个可不能要!” “不是给你的,是给你媳妇的。”赵海霞看涂志明不收,找了个拙劣的借口。 涂志明不由得一笑,“给我媳妇的,不就是给我的么?” 忽然他想起秀芝来了,这丫头想要养小鸡小鸭都想魔障了。 于是不再客气,伸手把小竹筐接了过来数了数,里面有十二个鸡蛋。 魏三军两口子先是一愣,转而释然的笑了。 “收了就好!收了就好!” 谁知涂志明又抬起了头问道:“嫂子,你家有鸭蛋么?” 赵海霞彻底懵了,心说不收不收,这一开口子,咋还主动要上了呢? 嘴上不能不回答,强挤出一个笑道:“我家没养鸭子,不过邻居家里有,我现在就去借。” 涂志明道:“不用去借,我拿钱买!” 看两口子有点儿犯糊涂,便解释道:“我媳妇儿,也就是你们弟妹,特别喜欢鸡鸭鹅这些。 可这年头为了省粮食,大部分人家不喜欢养公鸡,供销社里面卖的鸡蛋也不让挑选,一直就耽搁了。 刚才我看见你家有公鸡,就想起这个茬来了。 嫂子,我想麻烦你帮我跑个腿儿。你看你们屯子大,谁家有公鸡、公鸭子,就帮我买几个蛋。我拿回去哄媳妇儿!” 魏三军两口子听言全都笑了起来。 赵海霞道:“行,这个包在我身上!也不用你花钱,嫂子帮你买了!” “那可不行!” 涂志明从衣兜里掏出了五块钱,放在了赵海霞的面前。 “魏哥腿受伤了,家里大活小活全靠你一个人,这日子本来就艰难。我要是还占这个便宜,那可太说不过去了。 咱也别在这里争了,您要是真想感激,就帮我买几个好蛋。” 赵海霞抬头看了眼魏三军,习惯性的找他要主意。 魏三军叹了口气道:“就听志明的吧!大恩不言谢,感谢不感谢的不在这几个鸡蛋上。” 赵海霞听言拿着钱拎着筐出去了,大约过了四十多分钟乐呵呵的回来了。 “买着了?” “买着了,鸡蛋买了二十个,鸭蛋买了十五个,还买了六个鹅蛋。” 她把手里的一把零钱塞给了涂志明,笑着道:“鸡蛋按照五分钱一个买的,鸭蛋八分,鹅蛋一毛五,这是剩下的钱!” 涂志明对魏三军道:“魏哥,还得麻烦你帮忙用草帮我包起来。要不一会儿骑马到家,非颠簸碎了不可。” 魏三军自然高兴帮忙,拿来稻草把鸡蛋、鹅蛋一个个的包好了,全都放进了竹筐里。 涂志明把竹筐绑在了马鞍一侧,解开马缰绳,翻鞍上马。 然后冲着魏三军说道:“魏哥,咱们改天见了!” 又冲着赵海霞说道:“嫂子,你家炕席底下我留了点儿钱。六毛钱算鸡蛋钱,剩下的算我借给你们的,等我魏哥腿好了,你家里有了进项再还我。” 说着话,一抖马缰绳,大红马迈开四蹄,快走而去。 看着涂志明远去,赵海霞一转身回了屋子,翻开那块带着布丁的炕席,里面是崭新的五块六毛钱。 她的眼泪不由得翻滚了下来,对着拄着拐杖进屋的魏三军说道:“当家的,孩子的学费有了,盐的钱有了,油的钱也有了,咱家缓过这口气了!” 魏三军不由得热泪盈眶,“这志明,真是好人啊!” …… …… 晚上十一点钟,涂志明坐起了身子,穿起了衣裳。 炕本来就小,这下一小半又被一堆孵蛋的草和铺盖给占了,两口子睡的紧紧巴巴。 果然,他一穿衣服,秀芝立即感知到了他的动作,睁开了眼睛。 用慵懒的气泡音问道:“志明哥,你要干嘛啊?” “你睡吧,我去县城一趟,去鬼市里买点儿东西。” 鬼市最开始叫鸽子市,就是藏在旮旯胡同里的自由市场,地摊经营。 后来形势紧张,查的紧了,鸽子市由明转暗,成了黑市。 时间也从白天转到了黑天,一般是晚上七八点到半夜十二点这个时间段经营。 再后来查的更紧了,黑市又变成了现在的“鬼市”。 时间再次延后,半夜十二点以后开市,凌晨三四点闭市。 这个时间段人们一般都在熟睡,检查的人很少出来,就算出来也轻易不到鬼市检查。 总得给老百姓留一线生机不是?兔子急了可是会咬人的,人要是逼急了,那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第57章 质朴又善良 更关键的一点,这里可是草原。 表面看牧民一个个憨憨厚厚的,质朴又善良,对人毫不藏私,也十分的热情。 实际上,本地民风彪悍,一言不合敢动刀子的人不在少数。 还有敕勒川草原是少数民族的聚集地,政策虽然严厉,但是对少数民族却相对宽松。 秀芝听说涂志明要去鬼市,当时吃了一惊。 “鬼市?”她不由得捂住了嘴巴。 这年头,无论城里还是乡下,少有人不知道鬼市的。 秀芝在家的时候也曾去过鬼市,家里生活不下去了,拿着从山里采来的野菜想换点儿粮食。 不过她最终失败了,因为和她一样想法的人很多。 “去那里干嘛?咱家又不缺吃的。” “听药铺的黄德发说那边有门窗木头卖,我过去看看能不能买到,要是能的话,咱家可以早一点起新房。” “那……我和你一起去?” “还是别的了,我一个人骑马能跑起来,咱们俩一起太耽误时间了。” “那、那你小心点儿!早点儿回来,我在家等你!” “好,我一定早点儿回来!” 大红马又被披上了马鞍,踏上了征程。 月色之下,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天地似乎变得更小了,但人也变得更孤独了。 系统导航,涂志明纵马狂奔。 随着马势起伏,他熟练地驾驭着骏马,仿佛与马儿心意相通。他的身体随着马儿的奔跑轻盈的摆动,就像一片随风起舞的叶子。 大约一个半小时,到了县城的北郊。 远远望去,整个县城宛若猛兽奇鬼,森森然的好像要攻击人。 涂志明放慢了马的速度,按照系统的指引,慢慢步向城郊的一片树林。 借着月光,能看见不时有人或者挎着篮子,或者牵着牲口,鬼鬼祟祟的前行。 他看这些人或者戴着大斗笠,或者用围巾蒙着脸,便有样学样,掏出围巾蒙住了脸。 没去打扰任何人,毕竟来这里的每个人都带着十二分的小心。 彼此之间不认识,当然就谈不到信任,与其询问,不如默默观察。 就这样远远的跟在这些人的后面,慢慢靠近那片林地。 突然树的后面钻出三四个大汉,把前面的人拦了下来。 没有争执,没有威吓,被拦住的人乖乖的从衣兜里掏钱给了这几人,然后便都进去了。 拦人的大汉收完钱,又隐藏在了树的后面。 涂志明跳下马,牵着也到了林地前面,几个大汉再次出来拦路。 一人小声道:“市场管理费,每人一毛!” 涂志明从衣兜里掏出一毛钱递了过去,然后牵着马走了进去。 进入林子并不直接就是鬼市,一条小毛路通向密林深处。 大概又摸黑走了三四十米,便豁然开朗起来了。 四五百平米的大片空地上,烟尘弥漫,挤挤挨挨的到处是人。 里面有固定的摊位,也有游走着招揽生意的人。 “要小羊羔吗?小羊羔换苞米面儿!” 涂志明摇摇头道:“我是来买东西的,不换!” 那人听言转身走了,问向下一个人。 一旁又过来一个人问道:“鸡蛋换苞米面儿,三个鸡蛋换一斤苞米面儿,换吗?” “不换,我是来买门窗、柱子、房梁的!知道哪里有吗?” 那人听了嗤笑一声道:“买柱子、房梁、门窗?漫山遍野都是木头,谁买这个?再说,你觉得谁那么大力气把柱子搬这里卖?那不是傻子吗?” 涂志明很无语,没想到他堂堂穿越者竟然被鄙视了。 可他有什么办法啊?统哥提供的东西太过精美,要是胆敢用在自己的新房子上,他敢保证不出三天就会出现在刑场。 溜达一圈儿,大多都是出售或者购买生活物资的,而且多数都是以物易物。 看来那人说的没错,还真没有卖门窗、房梁、柱子的。看样子只能以后再慢慢想别的办法了。 卖凳子椅子的倒是看见了一个,拿着不方便,他没有买。 一个摊子前面,方箱子摞的整整齐齐,圆箩筐盖的严严实实。 涂志明摊前经过,听见箩筐里叽叽喳喳,好奇问道:“这里面是什么啊?” “都是小鸡仔和小鸭仔,换不换?一斤苞米面换一只鸡仔,三斤苞米面换两只鸭仔。” 他的心念不由一动。 今天拿鸡鸭鹅蛋回家,秀芝兴奋坏了,立即用干草编了一个草窝放在了炕头,把蛋放进去孵蛋,盖得是严严实实。 这么个草窝占了他家小半铺炕,两口子睡觉那叫一个挤啊。 涂志明想,要不干脆买点儿小鸡小鸭算了,省着孵蛋了。 费事不说,还占睡觉的地方。 想到这里,他蹲下身问道:“一定得拿粮食换吗?我花钱买行不行?” 那人叹气道:“本来是行的!可是我家里孩子多,这几天要断顿了,光有钱也没用。没粮票也买不来粮食啊!” 涂志明道:“我看这市场里面到处都有人买卖粮食啊,怎么会买不到粮食呢?” 那人道:“那你是没细看,你看大多数人要么是细粮换粗粮,要么是粗粮换细粮,有几个是拿钱买粮的? 这年头粮食比钱好用多了,要想买粮食,至少花五倍的钱才行呢。 我要是把鸡仔儿卖给你,转头去买粮食,那可是买不了几斤,非把裤衩子亏掉了不可。” “你说的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涂志明想了下道:“这样吧,一个鸡仔儿我给你一毛五分钱一斤粗粮粮票,鸭仔儿也用钱和粮票一起买,行不?” 那人听言不由得惊呼:“真的啊?” 涂志明道:“那还有假?你这儿有多少小鸡小鸭啊?” “鸡仔有二十只,鸭仔十二只。” “那我全都要了!不过有个为难之处,我这没法拿啊!” 那人道:“我这儿还卖柳条箱子,要不你买一个吧。” 涂志明不由得笑了,想不到这年头就有捆绑经营了。 他多财大气粗啊,当即不再废话,痛快的付了钱和粮票,把小鸡小鸭装进了柳条箱子,绑在了马鞍之后。 第58章 世界清净多了 这个年代鸡、鸭、鹅可是宝贝。 其实之前私人养鸡鸭鹅是有说法的,老百姓可以养,但是不能放开了养,一家也就允许两三只。 但随着时间推移,物资越来越困难,政策也相应放宽了许多,整了一出“不鼓励,不追究”。 老百姓开始也不敢,后来慢慢发现养鸡养鸭好像没人管了,便渐渐胆子大了起来。 不过养鸡养鸭也是要成本的,即便放开了,每家每户也养不了多少,十只八只算是多的了。 像涂志明一买就二三十的,可以说是凤毛麟角了。 买完了小鸡,刚刚准备牵马离开,又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那人蒙着面,声音沙哑而低沉。 “兄弟,借一步说话!” 涂志明愣了一下,皱皱眉头没动地方。 那人道:“我是好人,就是我这手里有点儿宝贝想给你看看。” “什么宝贝?” “金条,还有一些金银首饰啥的!” 这话打动了涂志明,和秀芝结婚快俩月了,除了上次去供销社,还没给小丫头买过啥礼物呢,这要是弄两样首饰回去,逗逗小丫头开心也是好的。 “去哪里?”涂志明问道。 “就是那边!那边隐蔽些!” 顺着手指的方向,涂志明看见了树林边上的一条小毛路,黑黢黢的,并不是来的时候的那一条。 担心涂志明有疑虑,那人又道:“放心,我们不往里面走,在边儿上就行。” 涂志明笑了笑道:“那走吧!” 那人前面领路,涂志明在后面跟随,没几步便到了树林边上。此处果然僻静,虽然就在这鬼市边上,却很少有人到这边来。 “什么金银首饰?拿出来我看看吧!”涂志明不肯往前走了。 那人停住了脚步,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包。 一层层打开,里面还真是黄乎乎的两根金条,还有几件金银首饰。 涂志明没看黄金制品,那个太扎眼,买回去秀芝也不会戴。 一个银镯子倒是不错,月光之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上面錾刻着几朵梅花,十分精致。 “这个多少钱?”涂志明问道。 “一百块,外加五十斤粮票!”那人回答。 沙哑的声音变得阴森森的,充满了寒意。 涂志明抬眼看去,却见那人不知何时手里竟然多出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 涂志明笑了,他是真没想到这辈子第一次逛鬼市,就遇到了黑吃黑,自己有这么扎眼吗? 只听那人道:“买几个鸡仔就能花出去几十斤粮票,你的命咋的也比鸡仔子值钱吧?管你要一百块钱,五十斤粮票不算多吧?” “不算多!”涂志明声音平静的说道,“我现在就拿钱和粮票给你,兄弟你可不要开枪啊!” “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我不会随便开枪的。” “那就好,那就好!” 涂志明说着话,把手伸向了衣兜,从里面拿出了一叠钱和粮票。 “我草,这么多钱啊!” 树后面又绕出了两个人,也都手里提着枪。 涂志明心道果然有同伙,多亏系统提醒。 要是刚才轻举妄动,这下可就危险了。 “好几回了,弄到的钱加一块儿也没今天多啊,这回赚到了!” 三个小子高兴得都要蹦起来了,不停的唠叨着这回发大财了。 一束手电筒的光柱突然从市场里面照了出来,不停的摇晃着,紧接着一个人影慢慢走了过来。 对面三个小子愣了一下,迅速把钱和枪装了起来。 一边装钱还一边威胁涂志明:“小子,不要乱说话,小心老子弄死你。” 手电筒的光一直停在几人身上,市场里走出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一身破衣裳,没戴帽子也没蒙面,瘦几嘎啦的胡子凌乱。 “我说你们几个在这里干嘛呢?”嗓音有些尖锐。 “哦,是冯哥啊,我们在这里谈生意呢!” “特么的吴大嘴,你们是不是又在这里抢钱呢?上回挨揍还没挨够是不?” 那个叫冯哥的拿着手电筒在几人脸上乱晃,几人被晃的眯起了眼睛。 “没有,没有,冯哥我们真没有!您的场子我们哪敢乱来啊!” 冯哥扭头问涂志明道:“这几个小子抢了你东西没有?抢了我帮你要回来!” 涂志明摇摇头道:“没有!” “没有就抓紧走吧,鬼市上都是乡下活不下去的老百姓,你个城里的有钱人就少往这里凑热闹了!” 看来他也是误会了,竟然把涂志明当成了城里人。他没想到自己只是买了几个鸡仔,就被这么多人盯上了。 看了眼冯哥,拱拱手表示了感谢,一拉马缰绳缓缓走向人群。 身后传来冯哥训斥的声音。 “我跟你们几个小子讲,常走夜路可没有遇不上鬼的,要是老干坏事儿小心受到报应。我不收拾你们,天也会收拾你们!” “冯哥,我们真没有!上次您亲自教训完我们,我们就改过自新了。” “我把家里的首饰偷出来了,想过来看看能不能卖点儿钱花。” “在您这儿抢东西不是找死么,我们不敢!” 涂志明没有停留,把马从小树林里牵了出来,没看到收钱的那几个人。 到了树林外面,扳鞍认蹬上马。 一抖缰绳,大红马便小跑了起来。 涂志明心中愉悦,今晚上虽然没买到想买的,但收获可不小。 刚才趁着那三人和冯哥对话,他运用空间,将三个劫匪洗劫一空。细数所得:三把手枪,一包金银首饰还有金条,二十块钱,还有一堆票据。 他骑在马上,先是把玩了一会儿手枪。 两把五四式,一把勃朗宁手枪,都挺新的。 沉甸甸的,做工很好,看着就是那么的让人稀罕。 收起手枪,又打开了金银首饰的小包,里面是两根金条、一对儿金手镯、一个金戒指,还有那个卖相不错的银手镯。 把黄金制品全都收了起来,只留下银手镯。 重新用布一层层的包好,塞进了衣兜,就等着回家给秀芝一个惊喜了。 随着大红马的颠簸,柳条箱子里的小鸡小鸭发出慌乱的叫声。 涂志明念头一动,把连箱子带鸡都收进了空间。 整个世界立马清净了! 第59章 都是革命同志 树林深处,吴大嘴与两名同伙陷入了慌乱。 “妈的,枪怎么没了?” “金子呢?怎么不见了?” “这是什么玩意儿?” 吴大嘴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抽出一叠精美的纸钞。 月光下,他们勉强辨认出,纸上绘有一名英姿飒爽的男子,身着玄朱相间的华服,绣着十二章纹,头戴十二旒珠冠,显得威严而高贵。右侧则赫然印着“一亿元”几个繁体大字。 “卧槽,这是阴间的钱!” “咱、咱们刚才是不是撞到鬼了!” “难怪三把手枪对着他,他都不带眨眼的!” 恐惧如寒冰般侵蚀着三人的心,原本熟悉的树林此刻变得阴森恐怖。 四周寒风凛冽,黑暗的树丛仿佛潜伏着无数鬼怪,随时准备扑出来吞噬他们。 突然,一个同伙不慎踩断了树枝,咔嚓一声响彻林间。 紧接着,一束光线从树林外穿透而来。 吴大嘴惊恐地尖叫一声“鬼来了”,转身便逃。 其余两人也惊慌失措,紧跟着他落荒而逃。 树林外,掌管鬼市的冯哥一脸茫然。 “这几个小子怎么这么胆小?在这里瞎折腾什么呢?” …… …… 到家时,已是深夜三四点钟。 涂志明提着柳条箱,轻轻推开房门,只见秀芝裹着被子,静静地坐在那里。 “志明哥,你回来了!”秀芝的声音里满是欢喜。 “嗯,我回来了!”涂志明笑着回应。 “你怎么还没睡呢?难道我走后,你就一直这么坐着?” “嗯,我有点担心你。” “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我这人最稳重了。” 涂志明举起手中的柳条箱,放在炕边,笑道:“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秀芝赶紧挑亮了墙上的煤油灯,爬到柳条箱边,好奇地掀开了盖子。 “啊,是小鸡仔和小鸭仔!”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惊喜。 看得出她真的非常喜欢这些小生命,一会儿捧起这个,一会儿捧起那个,似乎怎么也看不够。 欣赏了半天后,她把柳条筐移到了炕头,然后跳下地,趿拉着鞋子走到木架旁,拿了一个碗,盛了些清水放进柳条筐里。 这时候涂志明已然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秀芝忙活完,也钻了进去。 “咱家不是孵蛋了么?怎么又买这么多小鸡小鸭?” “这不是孵蛋太费事了么,你一晚上起来看好几趟多累啊,刚好有卖的就买了。” 秀芝把头轻轻靠在了涂志明的胸膛,被心疼的感觉真好。 “那这么多蛋怎么办?” “当然是全吃掉了!明天早上我想吃洋葱炒鸡蛋。” “哪儿来的洋葱啊?” “大老杨不是送来了两个大洋葱么?” “早就吃完了,你忘了?” “那咱们就摊鸡蛋饼吃,配大米饭!” 涂志明说着话,拉过秀芝柔软的手腕,随手把一样东西戴了上去。 秀芝察觉到了冰凉凉硬邦邦的触感,抽回手一看,不由得发出了惊叫声,“啊,银镯子!” 之后的事儿还用说嘛?当然是各有惊喜了。 正当疲劳至极的涂志明昏昏欲睡的时候,耳朵边上传来一阵叽叽叽的叫声,天竟然就这么亮了。 …… …… 早上涂志明挑着一担水,晃晃悠悠的回家,心情格外的好。 郭羊蛋几个孩子赶上周末,在空地上玩儿的不亦乐乎,一个个灰头土脸的。 看见涂志明,几个孩子哦哦的转身就跑,小孩子没有不怕大夫的,扎针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回到屋里,把水倒进水缸里,顺便把一条大鱼捞了出来。 秀芝惊讶莫名,问道:“怎么会有鱼?” “巧了呗,水桶往河里一舀,就带上来一条鱼,活该咱们今天吃个新鲜。” “这这这也太巧了吧?”秀芝依然有些难以置信。 涂志明一边动手处理鱼,一边胡吹乱侃。 “打水碰到鱼不算稀奇。 这世上巧合的事儿可就多了,就比如有个人早上出门,到村口就捡了一个媳妇儿。 就比如一个姑娘逃难,以为这辈子完了,结果得遇良人,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秀芝听了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 “最主要的还是,这男的是京城来的,这女的是四川来的,两个人八竿子都打不着,竟然凑到了一起。” “谁不说呢,你说这不巧了嘛?” 两口子吃过早饭,收拾起碗筷,喂了小鸡小鸭,一起出门准备干活。 俩人准备修一下屋顶,再弄点儿土坯,屋子旁边搭间小房子。 鬼市买木头没买到,还需要另外想办法,一时不能操之过急。 上次房子漏雨,之后涂志明只是简单用泥涂一下,没有好好修补。 要是之后再下大雨,难保不会像上次一样成了水帘洞,整不好要是塌了,那可就彻底完犊子了。 刚好他今天负责清理马粪,算是休息的日子。 和秀芝在马棚用大铡刀铡了几捆草,用小推车推到了院子里,然后又去后山推来几车黄土,倾倒在了院子里。 黄土堆中间挖一个坑,往里面倒一点水,扒拉一点土,加入一点草,直到所有草都活到泥里。 接着两口子脱去鞋子,开始踹泥,库吃库吃的贼好玩儿。泥水飞溅起来,弄得身上全都是泥点子。俩人也不嫌脏,手牵着手,踩的贼有劲儿。 这时候三队儿丁老四摔到了胳膊,骑着马来找涂志明。 涂志明就那么大泥脚走到了院子外面,成了真正的赤脚医生。 问了问情况,用手摸了摸,弄清楚原来是脱臼了。 草原上的人“小病靠挺,大病靠顶”,顶不住才找大夫。 自从成了赤脚医生,看的最多的还真就是挨了摔,脱臼错环断胳膊断腿的。 用手一指天上,“哎,老愣!”丁老四的眼睛条件反射般望向天空。 涂志明两手一使劲儿,只听咔吧一声便复了位。 也不等感谢,转身又进了院子,这个哪有和媳妇儿踹泥巴好玩儿啊。 丁老四在身后喊:“涂大夫,多少钱?” 涂志明头也没回的摆摆手道:“不要钱!这两天还是注意点儿,别干重活,要不然胳膊得疼。” “好,那多谢了!”丁老四再次喊道。 涂志明的脚重新踩进了泥巴,回头笑着道:“不用谢,都是革命同志,一切都是应该做的。” 第60章 可以俯瞰全村 涂志明这间小房地势最高,可以俯瞰全村。 听王富兴说这房子不是为了老许特意建的,而是用来护卫全村的哨所。 以前草原上的狼挺多,为了保护人民群众的财产,曾经两次组织打狼运动。 那时候牧场每天都得派人巡逻,晚上天太冷了,巡逻的人需要个落脚的地方,于是就在村子四周的山坡上盖了几间小房子。 其实最开始村子四面都有这样的小房子,只是后来盖马圈,村里新盖房子多了,不得已就把西面和南面的拆了。 许灵均下放的时候,最开始住的是马圈,之后两次自杀未遂,本村的人看他可怜,就安排在了这间小房子里。 涂志明来了,顺理成章的便继承了这间房子。 本来东边也保留了一间,上次大雨竟然给浇塌了。 这房子就需要个人气,没人住就是不行。 涂志明和秀芝把泥踹的又细腻又粘糊,觉得差不多能用了。 邻居家借来梯子,涂志明爬上了屋顶。 先在屋顶上浇水,把屋顶浇湿了,然后开始抹黄泥。 秀芝在下面配合,拿着铁掀往房顶扔活好的黄泥。 一铁锹黄泥挺沉,但她却能毫不费力的甩上房顶。 涂志明很难想象,一个小小的个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看来早上的鸡蛋、大鱼不白吃啊。 两个人配合得相当默契,房子本就面积不大,没多长时间屋顶就抹得平平整整了。 抹完了屋顶开始抹墙壁。 “呦呵,这房子这么一收拾,齐整多了啊!” 涂志明回头看去,却是队长王富兴,乐呵呵的,背着双手站在围栏之外。 “富兴叔,快进院儿!”秀芝笑着招呼道。 王富兴拉开篱笆门走了进来,站在涂志明身后看他抹墙。 “这墙抹的挺好啊,你干过这个?” 涂志明把一块黄泥甩上墙,一边抹平一边道:“这个还要学?不是有手都会么。 富兴叔,您今儿怎么这么有闲暇,亲自莅临我这小院儿啊?” 王富兴呵呵笑着道:“闲个屁,还莅临,你小子可真能拽词儿。” 随即他解释道:“这两天光在大队开会了,都整上火了,过来找你整点儿药。” 涂志明道:“你看我这两手都是泥,您要是不着急的话,稍微等我一会儿行不?马上这面墙就抹完了。” “不急不急,我刚好在你这儿坐一会儿。” 秀芝进屋拿出一个马扎递给了王富兴。 “富兴叔,您坐!” 王富兴开玩笑道:“这还是夫唱妇随,这才几天啊,秀芝说话就和你一样,您您的了。” “这叫做‘礼多人不怪’,跟您这大领导,必须得客气点儿!” “拉倒吧,一个生产小队长,放屁都不响,还大领导呢,说出来让人笑掉大牙。” 涂志明道:“别的领导大,但未必管得了我。您这领导小,却能给我这人民群众解决问题。所以啊,在我和秀芝眼里,您妥妥的就是大领导。” 王富兴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笑了半天,他这才说道:“有尖中傻,有傻中尖。咱们这队里谁不说你为人实在人品好?谁能想到你这拍起马屁来一套一套的。咋的,又有啥问题想让我帮你解决?丑话说在前头,你建房子用的木头我可帮不上忙啊。” “我听说大队那边有存的木头,好像也没啥用,要不您帮说个话?” “大队那边甭指望了,那是公家的东西,就是烂在那里也不能给你。 再说了,就算给你也不能要,谁知哪天就出问题了。” “那有没有老百姓家里存的木头,要是不着急建房子的,可以卖给我?” “这个得碰。咱们小队肯定没有,改天帮你问问别的小队。你这里要是来了看病的人,你自己也可以问问。” 俩人说着话,涂志明墙抹的差不多了。 洗了手,进屋抓了点中药,用草纸包好了,出门递给了王富兴。 “多少钱?”王富兴问道。 “二十块!”涂志明回答。 王富兴一愣,说道:“怎么这么贵?” “领导和人民群众能一个价格吗?必须得贵啊!”涂志明笑着说道。 王富兴这才知道涂志明在开玩笑,大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问道:“到底多少钱?” 涂志明道:“您答应我一个事儿,一分钱不用!” “啥事儿?” “昨天我看见东边放哨的小房子塌了,那上面的房梁,门窗我想拉过来用。” “这不好吧!那可是公家的东西!有句老话说得好,不患寡,患不均。 扔在那里烂着无所谓,要是给了你,万一有人有意见可不好办。” “我是打算用这些木头,在我这间小房旁边起一间仓房。你放心,东西还是队里的。以后我自己建了新房,这两间房子我就还给队里,你看这样行吗?” “这样行!”王富兴有了正当理由,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举了举手里的药包,“这回能说这些药多少钱了吧?” “不要钱!” “那可不行,我不能占公家便宜!”王富兴板着脸说道。 “真不要钱!这个都是我在割草的时候采的,可没占公家的便宜。我自己采的药再收您的钱,那我可过意不去。” 王富兴听言也不再纠结,笑着道:“既然如此,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拿完药,涂志明开始修补另一面墙,这面墙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斑驳,墙皮脱落,里面的土坯都漏出来了。 “行了,你们忙吧,我走了!” 秀芝客气道:“富兴叔,吃了饭再走吧!” “不了,你们两口子怪忙的,以后再说吧!” “那您慢走~” 王富兴走后,两口子又涂抹了一面墙,简单吃了个中午饭,又开始了工作。 下午三点多,四面外墙全都焕然一新。 小两口推着小推车,把东边小房的破窗子、破房梁拉了回来。 还真有人跑过来问情况,涂志明把借用将来归公的事儿说了,以此来止住悠悠之口。 东西拉回了家,两口子稍微休息了一下,便又开始推着板车拉土和泥,制作土坯了。 涂志明感觉自己和秀芝就像是两只小燕子,用嘴巴衔着泥巴,一点儿一点儿的建设着自己的小家。 第61章 一千块土坯 老话说“大间小间,一间一千”,意思是想盖一间房大概需要一千块土坯。 接下来的五六天,两口子只要有空就去脱坯。 木条钉个框架当模具,摆在空地上,用水抹一圈儿。 大小合适的黄泥塞进去,两手一按,手上沾水再一抹平。 拿下模具,一块土坯就成型了。 院子里挺大,一次性够晒四五百块土坯。 晒干了,堆在一边,继续麦秸和泥,继续脱坯,继续晾晒。 脱坯比较简单,晾晒的时间长了些。 一千多块土坯准备出来,也用了十多天时间。 材料具备,又是趁着涂志明轮值收拾马粪的日子,两口子着手开始建小仓库。 郭谝子、蕫宽、海生、陈春来……一共十多个人,忙完了自家的活就全来帮忙了。 人多好干活,不到一个上午就把一间小房盖了出来。 还剩了不少土坯,大伙帮忙,顺便在房子右手边搭了间鸡圈,搭了个鸭圈。 忙活完了,众人散去,涂志明两口子想要留人吃饭,可没人愿意。 蕫宽笑着道:“这么多人要是结结实实吃你们一顿,你们小两口下半年都过不下去了。那我们是来帮忙的,还是来祸害你们的?行啦,关系不是这么处的,心里面有就行了。” 当天涂志明就把小鸡小鸭送进了各自的地盘,这几天他真是不堪其扰。 自从这群鸡鸭进家,就一直养在了炕上。 开始的时候是在柳条箱子里喂养,后来干脆从箱子里倒了出来,弄了块木板阻挡。 涂志明和秀芝睡觉的地方更小了,有时候翻个身都觉得困难。 另外鸡鸭的生物钟和人的不一样,这玩意儿睡的晚,醒的早。 他每天是在叽叽叽中入睡,又在嘎嘎嘎中醒来,其中的难受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回终于解脱了。 小鸡小鸭进入了更广阔的空间,兴奋得乱跑乱叫,叽叽嘎嘎好不热闹。 秀芝弄来干草编了几个鸡窝鸭挂进了鸡圈。 出来后拍拍手道:“这回擎等着下蛋给咱们吃就行了。” 看了看黄嘴丫还没褪的小鸡,涂志明心说,那可且等着呢。 有了仓库,家里立即变得干净了起来。 趁着涂志明出去牧马,秀芝像个小仓鼠一样,把能搬动的东西全都搬到了了仓库里面。 屋里只剩一个碗架子,一个水缸,一个炉子。 晚上,秀芝趴在炕上看信。 涂志明把一碗高粱果放在了她的枕头边上。 高粱果就是野生的草莓,比家里种的草莓小的多,种子更硬,但果肉也更甜。 这是涂志明放马的时候采摘的,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草莓这东西也有野生的呢。 抓起一个,投喂小鸡仔一样塞进秀芝的嘴里。 秀芝津津有味地咀嚼着,然后心满意足地咽了下去。 竖起来的小脚丫欢快地摆动着,仿佛在向世界宣示着主人内心的喜悦。 “看了好几遍了,还看?” “太好笑了”,秀芝笑着说道。 “我爸妈还劝我要想开一些,不要因为你是下放的就觉得低人一等。还让我挨了打就哭的大声点儿,这样你就能下手轻点儿了。我弟弟还在信里面夹了一张字条,说你对我不好就让我跑回去。” 涂志明也跳上了土炕,趴在秀芝身边问道:“那你跑么?” 秀芝拿起一个高粱果,塞进涂志明嘴里一个,说道:“我才不跑呢,我赖上你了,赖你一辈子。” 涂志明大手一揽,把秀芝搂进了怀里,笑着道:“一辈子哪够啊,最少三辈子五辈子。” 两口子一边吃着草莓,一边腻歪。 过了好一会儿,秀芝一翻身去柜子里拿出了纸和笔。 “干嘛?”涂志明问道。 “我要给我爸妈写回信!” “明天再写呗,也不急这一下。” “我现在写,有不会的字儿还能问你。” “那我帮你写,可以快点儿!” “我才不要,我要自己写。有不会的字儿你告诉我就行。” 说着话,一笔一划的认认真真的写了起来。 “爹、娘、大哥、嫂子、小弟,我很好,我男人对我很好。” 秀芝一边写,一边念念有词,涂志明在旁边听得直笑。 “惦念的惦怎么写?”秀芝问道。 涂志明回答道:“竖心旁加上一个商店的店。” 秀芝继续念诵的写道:“他从来不打我,他吃什么就给我吃什么,你们不用惦记。” “我男人现在不是下放的了,他在这里落了户,还当了赤脚医生。” “我们修了院子,修了茅司……” “茅司的茅我也不会写。”秀芝偏着头对涂志明说道。 这个字有点儿难,涂志明就拉过秀芝的小手,在上面比划着写了两遍,惹的小丫头直喊痒。 学会了这个难学的“茅司”,摆脱了搞怪的大手,秀芝继续边念边写。 “我们还修了房子,修了仓库,还养了小鸡小鸭。” “我还想养大鹅,可我的男人不让,他偷偷的把鹅蛋都煮了,我们俩分着吃了……” 秀芝的信写的老长老长,用了三四页纸才写完。 写完后郑重的折了起来,递到涂志明的手里。 “给你一个光荣的任务,什么时候你去公社,帮我寄信。” “帮你寄信有什么好处?” “心都剖给你了,还要什么好处?” “我要的可多了……”涂志明嘿嘿嘿的坏笑了起来。 …… …… 中药铺里,黄德发把二十块钱递给了涂志明。 看四下无人,小声问道:“上次去了鬼市了没?” “去了啊,根本没有卖门窗房梁柱子的,害的我白跑了一趟!” 黄德发无语道:“你不会以为真有人会把那么重的东西搬到鬼市上卖吧?” “我没这么想,我想的是有人手里举着个牌子,上面写着卖家具、卖门窗、卖柱子、卖房梁。” 黄德发听言不由得笑了起来,“哪有这样的?大件儿东西其实都是管理市场的人卖,一般人进去都会问一声买什么,你要是说了买门窗,人家就会和你约定好带你去看货,看好了就可以买了。” 涂志明这才恍然大悟,责怪道:“那你不早说明白?害的我老人家白跑了一趟。” “我哪想到你这么实在,还跑到市场里面去找人买啊。再说了,看场子的人一般都会问啊,怎么没问你么?” 第62章 好像是没问 涂志明回想了一下,摇摇头道:“好像是没问。” “那估计是忘了,或者看你不像是买门窗的,所以就没说吧!反正咱这儿离县城也不远,要不你再去一趟吧!” 涂志明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吧,我这边刚刚修了房子!这眼瞅着入秋就要忙了,还是等到明年开春再说吧!” 药铺出来,帮秀芝寄了信,把刚得的二十块钱塞进了牛皮信封,想了想又塞里面几张粮票。 这些都是上次黑吃黑得来的,拿来救助救助老丈人一家挺好。 俗话说“宁可雪中送炭,不要锦上添花”,在最困难的时候不帮什么时候帮呢? 几十块钱,几张粮票而已,对他来说又不算什么。 就算换不了老丈人一家的感激之情,换秀芝一个笑脸也是值得的。 寄完信,涂志明又去了供销社。 拿出清单,先把村里人要帮忙带的东西先买了。 售货员王丽和他早就熟了,一边帮着他把东西打包,一边道:“昨天咱们供销社杀了两头大肥猪,今儿有肉买,一会儿别忘了买点儿回去。” 涂志明笑着道:“什么时候咱们们供销社这么阔气了?一口气杀两头猪!” “哪儿啊?县里屠宰场新进了一百头大肥猪。杀了吧,县城里卖不掉这么多。养着吧,太浪费粮食,不值当。” “所以每个公社就派了任务了,咱们供销社给分了两头。” “本来应该一头头杀的,可我们主任心急,一下子就杀了两头。这回好,老百姓家里有鸡有鸭的,根本不买。” “我们主任都要愁坏了,正打算套车拉着到村里卖呢!” 王丽当售货员练出的嘴皮子,说话像机关枪一样,哒哒哒把情况说了个清清楚楚。 涂志明玩笑道:“还以为是你向着我呢,闹了半天是卖不出去的肉啊!” 王丽瞪着眼睛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这肉不用肉票。要不是这么个好机会,你就打着灯笼,一年到头也买不上一回,信不?” 东西打包完了,王丽问道:“还要啥不?不要抓紧卖肉去,别一会儿好肉都挑光了。” “那边不急,都要拉到村里卖了,还差这一会儿工夫么。刚才都是帮别人买的东西,我这还有好些东西要买呢!” “那你还要点儿啥?” 这年头进供销社,那真是啥都想买,主要是家里东西太少了,瞅着啥都缺。 辣椒必须得来点儿,这是秀芝的心头好,念叨了好久了。 泡菜坛子也得来一个,采了的野菜吃不了,秀芝说可以做成泡菜。 做泡菜不能没有咸盐,咸盐必须多来点儿。 酱油、醋、味精也得来点儿,他吃够了只有盐、没有其他调味品的菜。 供销社的酱油和醋都是装在大缸里的,王丽先拿着玻璃瓶帮着灌了一瓶酱油。 接着又拿出一个空玻璃瓶,打开了醋缸往里打醋。 这年头醋的味道带着股子酸香,涂志明觉得很好闻。 随即他的眼睛往醋缸里瞟,立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里面有许多黄乎乎的漂浮物,还有密密麻麻的小白虫子在涌动,挤挤挨挨的看着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卧槽,王姐,你快别打了,这里面咋全都是虫子啊!” 王丽抬头白了他一眼道:“一看就城里来的娃,啥也不懂。这种虫子叫醋虫,只有最好的醋里面才有呢。咱们这里的醋都是山西过来的,好着呢!” “真的假的?”涂志明还是难以置信。 “骗你干嘛?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给你倒回去了。” 涂志明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你给我弄撇得干净点儿。” 他哪儿懂啊,这年头的醋都是粮食酿造的,和后世的科技与狠活大为不同。 后世有些人还专门找带虫子的醋买呢,觉得虫子吃的才健康。 酱油和醋灌进了瓶子,王丽用个木头塞子塞紧,然后用麻绳捆扎了起来。 “还要啥东西不?” 涂志明努力想了一下,问道:“有炕桌不?” 这段时间和秀芝天天围着炉子吃饭,总觉得缺乏点儿仪式感,便问问有没有炕桌卖。 “有啊!不过在仓库里。” “要吗?要的话我去帮你拿一张。” “那你帮我拿一张,我去买肉,回来的时候拿东西。” 肉铺虽然是供销社的产业,却没在供销社里面。 涂志明出门一拐进了肉铺,果然看见桌案上一块一块的摆着不少的猪肉。 按理说这年头猪肉难得,买的人应该很多才对,可肉铺门可罗雀,除了进来的涂志明,竟然一个顾客都没有。 卖肉的售货员看见来了顾客十分高兴,慌忙招待涂志明,问他想买什么肉。 涂志明这段时间是真馋猪肉了,因此也不客气,借口帮村里人带肉,肥的瘦的猪板油加在一块儿买了二十斤。 没想到竟然来了一个大客户,售货员不由得笑眯了眼,基本上涂志明想要哪里就给割哪里,服务态度那叫一个好,完全超出了时代的局限。 看着售货员帮忙割肉,涂志明犯了嘴贱的瘾。 “知道您这里为啥没人买肉吗?” “谁知道呢?按说这猪肉半年不杀一回,买肉的人应该很多才对。可这肉票都不要了,也没一个人来买。真是奇怪啊!” 涂志明手指着一块里脊道:“你把这个割给我,我告诉你咋回事!” 售货员当即割给了他,笑着道:“说吧,咋回事儿?” 涂志明道:“就像您说的,肉铺半年都不杀一头猪。这冷不丁的杀猪了,老百姓咋能知道呢?” “我在门口的黑板上都写了啊!” “且不说没有几个人认字,就是都认字儿,老百姓也不会天天盯着黑板看啊!所以我说啊,您这猪肉卖不出去,是宣传不到位的原因。” 称完了重量,涂志明把肉全都打包包进了油纸包里,一共包了四个大包。同样也用麻绳捆好。 看涂志明要走,售货员一把拉住了他,问道:“那你说咋办嘛?” 第63章 有酒无肉少精神 “简单啊!”涂志明道,“你拿个锣,沿着街一敲,大伙儿不就知道了么!” “那怎么好意思啊,我做不出来!能不能帮我换个主意?” 涂志明略作思考道:“你把这肉铺子搬到门口去不就行了吗?” 这还真是“旁观者清,当事者迷”,卖肉的售货员一拍大腿,说道: “我去找我们主任汇报一声,就按您说的办了。” “不瞒你说,我们主任刚才来通知我,让我赶着马车拉着肉到各个村子去卖呢!你这个主意算是救了我了。” 不说卖肉的欢喜,单说涂志明从肉铺出来,又回了供销社。 在王丽的帮助下,大包小包的全都挂在了大红马的身上。 还得说售货员有经验,这么多东西,竟然全都被她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涂志明从夹缝中上了马,拱手致谢道:“王姐,谢谢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王丽听言乐了,“你可行了吧,请吃什么饭?我这都是应该做的,快走吧!” 望着大红马消失的背影,王丽笑了笑返回供销社。 供销社里的另一个售货员问道:“这谁啊?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这个是牧场那边的牧民,东西都是帮着别人带的。” 这年头帮村里人捎东西的挺多,那人听了没有怀疑,该干啥干啥去了。 且说涂志明骑着大红马回家,东西太多,行的很慢。 他没把东西收回空间。主要是王丽绑的太好了,他担心收回空间之后不好恢复。 大红马带着一身的零碎,脚步放慢,走得很轻柔。 有那么一瞬间,它觉得自己是整个草原活得最累的马。 村口,遇到了村里的一帮孩子,看这些孩子要跑,涂志明连忙喊住。 这群孩子很无奈,别别扭扭的走到了近前。 涂志明跳下马,把帮村里人捎的那一大包东西拿了下来。 打开之后开始分配任务。 “郭羊蛋,这一包是你家要买的火柴,你自己带回去。这个是你董爷爷买的一瓶白酒,你帮忙捎过去,行不?” 郭羊蛋呲着豁牙子回答:“行,保证完成任务。” 他爸妈和涂志明关系好,他没那么怕这个会打针的大夫。 “杨斌,这是你爸让捎回来的磨刀石,你自己拿回去。另外帮我把这包咸盐送到你家隔壁老马家。”…… 涂志明多会省事儿啊,没等进村儿,搬回来的东西便分配完了。 大红马直接骑进了院子,秀芝看着大包小包的都惊呆了。 “怎么这么多东西啊?” “都是家里面实用的东西,不算什么!” 秀芝一边帮忙卸东西,一边道: “还不算什么呢,你看大红马的汗水都淌成流了。” 大红马听言很感动,冲着善解人意的女主人打了个响鼻,口水四溅。 秀芝照着大红马的脸抽了一下,“给我老实点,再不老实晚上不给你添草,饿你一宿。” 大红马委屈的把脸扭向了一边。 接下来它听见了女主人兴奋的大呼小叫。 “啊,炕桌,太好了,咱家终于有炕桌了。” “泡菜坛子,啊太好了,我终于可以腌泡菜了。” “辣椒,太好啦,终于有辣椒吃啦!我要把辣椒留种子,明年种上。” “酱油,太好了,家里酱油就剩个底儿了,每次我都舍不得放。” 大红马和涂志明全都被魔音贯耳,一句一句的太好了接踵而来,吵得一人一马头昏脑胀。 “这是什么啊?” 秀芝看见了系在马鞍子边上的四个大油纸包。 摸起来软软的,不是草药,也不是粮食。 涂志明解下来递到她的手里,“想知道吗?想知道拿屋里面去看。” 秀芝费劲巴拉的把四个大包抱进了屋子,不多时,屋里面传出一声惊呼。 “我的天啊,肉,这么多的肉啊!” 晚上,涂志明亲自下厨,给秀芝做了一大碗红烧肉。 有了酱油、味精、红辣椒,红烧肉的色泽要多诱人有多诱人。 肉熟了,涂志明先盛出一碗,端着出了门。 人家董大爷、董大娘有点儿好吃的就给他俩送,他俩有了好吃的也不能忘了人家。 一碗肥腻腻红烧肉送进手里,董大爷激动的手直抖,整的碗里的肉直颤悠。 “这这这,这么大碗的肉啊,可不敢要,你快点儿端回去。” “这就是送给你和我大娘吃的,有点儿肥,您二位别嫌弃。” 董大爷愣了一下,说道:“不是越肥越好吃吗?你和秀芝不是把肥肉都挑给我们了吧?” 涂志明这才想起,这年头的人最爱吃的就是肥肉了。 连忙说道:“没有,家里也都是肥肉,你二老慢慢吃吧,别一会儿再凉了。” 回到家里,秀芝已经把炕桌放好。 桌上摆着两大碗热气腾腾的米饭,一大碗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还有一碗用盐、酱油、醋精心凉拌的山野菜。 夫妻俩盘腿对坐,满心欢喜地准备享用这顿美餐。 秀芝没出息的咽着口水,静静地等待着涂志明先动筷子。 这是她娘家带来的习惯,男人不动筷子女人不能动。 秀芝这些封建规矩学得很好,只要两人一起吃饭,涂志明不先动筷子她不动。 涂志明并没有试图去改变这个习惯,他认为这种等待是夫妻间的一种尊重。 在他看来,夫妻之间只有彼此尊重,才能携手走得更加长久。 但尊重不等于刻板,不等于严肃,不等于不能开玩笑。 涂志明伸着筷子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吹了吹塞进了秀芝的嘴里。 秀芝正眼巴巴的盯着装肉的大海碗看呢,猝不及防就被投喂了一块。 这肉炖的时间长了,软烂咸香,味道简直不要太美好。 秀芝闭着眼睛咀嚼,嘴巴闭的紧紧的,唯恐露出来一点儿。 好半天咽了下去,她长出了一口气,感慨道:“太好吃了,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涂志明见状忍不住也吃了一块,可能是好久没吃肉的原因,他觉得这肉不论肥瘦,都好吃的要命。 尤其是肥肉,一点儿不腻人不说,还带着一股子特别的浓香,越吃越想吃。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跳下地从绿挎包里拎出了一瓶酒。 “‘有肉无酒少精神’,媳妇儿,咱们必须整点儿!” 第64章 保存肉的方法 两口子饱饱的吃了一顿红烧肉。 吃完后,俩人也不收拾桌子,一起平躺在了小土炕上消食。 “我这辈子都没吃这么饱过!”秀芝感叹。 随即她又补充道:“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多的肉!” 涂志明听了给给给的笑,最近秀芝不知怎么了,一说话就要带上这辈子,年纪轻轻的说出来,带着种反差萌。 脑袋一抬,枕在了柔软的大腿上,热乎乎的特别舒服。 “媳妇儿,咱们这辈子才刚刚开始,以后好日子多着呢!” 两口子躺了老半天,虽然特别不想动,但还是不得不动。 十几斤肉摆在那里呢,必须及时处理出来,要不等明天非坏了不可。 这年头保存肉的方式也挺多的,做成腊肉、咸肉、卤肉、熏肉都能保存。 但这些方法涂志明都不愿意用,他想做的是大油肉。 大油肉是北方一种保存肉的方法。 熬制猪油时,注意不要把肉熬得太干,尤其是瘦肉,需后加入。 熬完后,肉不是酥的,而是软的。之后加入盐,装进坛子里保存。 待其凝固后,做菜时舀上半勺子,既有油又有肉,别提多香了。 两口子说干就干,将肥肉切成小块,加入适量的水,放进锅里熬制。 随着肉被煮熟,浓烈的香味氤氲开来。 郭羊蛋自己睡在西屋,半梦半醒间隐隐约约的闻到了一股肉香,他含糊不清的喊道:“妈,妈,你熬猪油渣了?给我吃!” 晚上,郭谝子泡了半杯淫羊藿喝了,此时正在等着儿子睡着呢,听言气不打一处来。 出声骂道:“抓紧睡你的觉把!年不年,节不节的,哪来的猪油渣?” 谁知这句话倒是把郭羊蛋骂醒了,他抽动鼻子道:“不对,真有人熬猪油渣。” 他爬起来到了窗边,把窗子推开了一条缝,贪婪的呼吸着。 “啊,好香啊!” 这时候郭谝子也闻到了,他也凑到了窗前做起了深呼吸。 于此同时,村子里各家各户都开了锅。 “这是谁家啊?大半夜的熬猪油,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也太香了吧,说起来咱家有两年多没熬过猪油了吧!” “不行了,我觉得又饿了,我得就着这个味道把剩下的半个窝窝头吃了。”…… 不过这香味儿随风而来,又随风而去,村里又多是独门独院儿,大晚上的也不方便探查。 因此众人闻了半天的味道,除了董大爷两口子,一时竟然不能确定这香味的来源。 一铝锅的猪油咕咕嘟嘟的乱响,趁着涂志明端起铝锅,秀芝连忙塞进去几块马粪。 抹了一把二头的汗水,小丫头喜滋滋的说道:“志明哥,这肉可真肥啊,估计熬出的油能把泡菜坛子给装满。” 因为没有装猪油的罐子,只好拿泡菜坛子来顶着,她的泡菜梦想刚刚要实现,又短暂的破灭了。 不过她好像并不是很在意,这么一大锅的猪油,以后炒菜再也不用少油寡盐的了。 油熬的差不多了,涂志明又把瘦肉放了进去,顺便加入了许多大粒盐。 等到瘦肉熟了,涂志明夹出来一块吹凉了,塞进了秀芝的嘴巴。 “熟没熟?” 小丫头忙不迭的点头。 涂志明也夹起一块瘦肉道:“哦,既然熟了,那我可以放心的吃了!” 一句话逗的秀芝前仰后合,嗔怪道“坏死了,你拿我当挡箭牌。” 涂志明笑着也夹起了一块,使劲儿吹凉,放进了嘴里。 “嗯,别说,还真是香!” 等到瘦肉熬的略微有些干了,熄了炉子,开始把油舀进泡菜坛子里。 这一锅油可真够多的,装满了一个泡菜坛子不说,还多出来一海碗。 …… …… 早晨,董宽来了,除了还碗,还送来了一个柳条编的背篓。 背篓上除了有背的绳子之外,还编了一个吊带,可以挂在马鞍子后面。 涂志明看了非常喜欢。他每次用绿挎包装中药,回来就玩儿少变多,虽然并没有人怀疑,但他难免有些心虚。 这回有了这个背篓,可以更好的掩人耳目了。 “小子,昨晚上熬猪油了吧?”董大爷笑着问道。 涂志明和秀芝相视一眼,彼此都有些吃惊。 为了掩人耳目,两口子昨晚特地深夜熬油,谁知如此轻易就被人知道了。 “董大爷,您怎么知道的?” 蕫宽呵呵笑着道:“这个还难猜吗?昨晚上熬猪油的香味儿飘了大半个屯子,谁不是馋的口水直流啊!你昨天去了供销社,又买了肉回来,我还不是一猜一个准儿么!再说了,我一进你这屋,香味儿直窜鼻子,这不就更是板上钉钉了么。” 涂志明开颜一笑,说道:“您这脑子真好使,昨天我和秀芝的确熬了点儿猪油,怕引人注意,还特意在半夜熬的,谁成想根本没瞒住。” 蕫宽道:“瞒不住还能咋的,各家过各家的日子,总不能怕别人嫉妒,就连好日子都不敢过了吧!” “您老说的对!日子是自己的儿,别人知不知道的都没关系!” 虽然还没到放牧的时间,但各家都有活要忙,董大爷坐了一会儿就要走,两口子一起出门相送。 到了大门口,远远看见一男一女仓皇而来,男人背着一个孩子。 涂志明眼睛尖,看得清清楚楚。 女的是村里的计分员王兰香,男的是她的小叔子姜小海。 背着的孩子叫姜宏军,是王兰香的儿子,姜小海的侄子。 王兰香以前是个知青,后来嫁给了姜小海的哥哥姜小山,便在村里落了户,之后生了孩子,城里是彻底回不去了。 因为她有点儿文化,便被提拔,当了小队的计分员。 本来日子过得挺好,谁知姜小山不知和什么人起了争执,竟然被人给捅死了。 曝尸荒野,警察查了好几年,凶手是谁也没查到。 这些事儿,涂志明听郭谝子都讲过,对王兰香的命运也很同情。 姜小海老远的就喊:“志明,快帮我侄子看看吧。这孩子早上起来就不停的呕吐,身上还发烧。” 第65章 不计较一时 秀芝赶忙打开了院门。 不多时两大一小三个人进了院子。 到了近前,姜小海又道:“大夫,你快看看吧,这孩子好像病的挺重。” 涂志明上前看了看,只见这孩子脸色通红,双眉紧皱,哎呦哎呦直喊肚子疼。 涂志明道:“进屋再说吧!” 一行人呼通呼通的进了屋子。 蕫宽刚才没出门,这下看同村人的孩子病了,也不好走了,便又跟了进来。 进屋给孩子脱了鞋,放在了炕上。 孩子疼得满头大汗,进屋后立即弓成了一个虾米。 涂志明一边给孩子号脉,一边问道:“孩子什么时候发病的?” “今天早上鸡叫的时候!” “昨晚上你们家吃的什么?” “贴饼子,土豆白菜汤。” “吃完了,家里人有没有谁还觉得不舒服?” “没有啊,一大家子都挺好的啊!” 涂志明点点头,不再说话。 转头对秀芝说道:“媳妇儿,你倒点儿热水过来。” 伸手帮着孩子按摩肚子,缓解疼痛。 很快热水倒来了。涂志明从诊疗箱里拿出一片药,掰成两半,递给了一直红着脸沉默不语的王兰香。 “半片儿现在给孩子吃了。半片儿留着,要是孩子肚子再疼了就给他吃。” “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仓房里给孩子配点儿中药。” 涂志明出了门,蕫宽也跟了出来。 “这孩子没啥事儿吧?”蕫宽问。 “没啥事儿,就是急性肠胃炎。应该是吃坏了东西。一会儿孩子肚子不疼了,问问就知道了!” “那要是没事儿了我先走了,眼瞅着就要出去放马了。” “那行,大爷您自便吧!我去给孩子拿药了!” 董大爷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对了,用不用帮你请个假?” “不用,这孩子没啥大问题,应该耽误不了啥事儿。” 要说这年头的药还真是真材实料,涂志明这边拿完中药进屋,姜宏军的肚子已然不疼了。 姜小海和王兰香都被涂志明这神奇的医术给镇住了。 姜小海道:“都说你给人接胳膊接腿厉害,没想到治别的病也行啊,这孩子疼得都不行了,你半片药就给治好了。” 涂志明笑了笑道:“你说的不是我厉害,是药厉害。卫生所给我们配的这药真材实料,的确好使。” 把手里的中药递给了王兰香。 “这是养胃的药,我给孩子拿了三天的。您拿回去用陶罐子熬药,加三碗水熬成一碗水,给孩子喝了。” 王兰香红着脸说“谢谢!”声音太小,涂志明根本没听见。 看着炕上的姜宏军精神了不少,微笑着问道:“宏军,你昨晚吃完饭之后,又吃了什么东西吗?” 姜宏军和他妈一样,都是腼腆型的,说话就脸红,平常也很少和村里的孩子玩儿。 果然涂志明这一问,这孩子脸就红了。 嗫嚅了半天,这才说道:“昨晚上有人家熬猪油渣,太香了!” “我在院子里越闻越香,刚好飞来了一个大蝈蝈,我就吃了。后来肚子就疼了!” 涂志明很无语,谁成想这责任最后还到自己身上来了呢。 看着姜小海和王兰香都在看着自己,涂志明知道这俩人都已经猜到是自己家里熬猪油了。毕竟屋里的香味儿也瞒不住。 和秀芝相视一眼,涂志明道:“昨天我去了供销社,刚好那边肉铺里有肉卖,我就买了点儿。 做了顿红烧肉吃了,剩点肉怕坏了,就熬成了猪油。 谁知道半夜熬油还这么大动静,馋的孩子连虫子都吃了。” 姜小海笑着道:“这孩子昨晚自己一个屋子睡……” 话没说完,就听王兰香咳嗽了一声。 姜小海改口道:“这孩子一直一人睡,谁知道他半夜整这么一出,把我……我嫂子吓坏了!” 涂志明站起身,走到碗柜旁,拿起那个装满油的大海碗,又取了一个空碗放在旁边。当着王兰香和姜小海的面,他细心地从油碗里挑出一块猪油,里面还夹杂着几小块瘦肉。 接着,他把这块猪油端到两人面前,诚恳地说:“这块猪油你们拿回去,给孩子做点疙瘩汤,好好养养胃。” 叔嫂两人连忙摆手拒绝,和涂志明之间展开了一场没完没了的推让。 就在这时,马圈那边传来了铜锣的响声,预示着出工的时间到了。 涂志明见状,便说:“咱们就别再推让了,人情往来就是你帮我、我帮你,咱们都是一个村里的,以后来往的机会多得是,不用计较这一时。” “我现在要出去放马了,咱们就别再耽误时间了。再说,这是给孩子的,为了孩子,你们就先拿上吧!” 叔嫂两人听了涂志明的话,不再推辞,感激地接过装猪油的碗。 姜小海背着孩子出门,到了院子门口,才突然想起问:“涂大夫,给孩子看病要多少钱?” 涂志明回答:“给孩子看病不用钱,不过那些药还是要付个成本钱的。那片消炎药我是两分一片拿的,你给两分就行。那包中药成本钱五毛。你一共给五毛二分就足够了。” 姜小海看向王兰香,王兰香小声说道:“出门没带钱,一会儿给你送来行不行?” “那怎么不行呢?不给都行!”涂志明哈哈大笑起来。 送走了叔嫂两人后,涂志明进屋,只见秀芝正在帮他打理行囊。军用水壶已经灌满了水,油纸包里包了一张饼和一片咸鱼,全都整齐地塞进了董大爷送的背篓里。 看东西都准备妥当,涂志明拉过秀芝,在她的脸上使劲亲了一下,然后拎着背篓大步走出了门。 秀芝紧跟其后,送到了院门口,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喊道:“志明哥,早点儿回来!” 每天放马的地点,都是由王富兴事先精心选定的。 他通常会提前进行实地踩点,选择放牧地点是个技术活,不仅要仔细考察草质的好坏,还要综合考虑地形是否适宜、水源是否充足。 头一天确定好地点后,他会保密到临出发放牧的那一刻,才把精心挑选的地点告诉牧民们,这样做是为了避免走漏风声,防止其他大队抢先一步把地方占了。 第66章 长出了一口气 今天,他们放牧的地方是一片宽阔的坡地。 这片坡地地势平缓,阳光普照,上面长满了茂盛的苜蓿草。 苜蓿草是一种营养价值非常高的牧草,它富含蛋白质、维生素和矿物质,对马儿的生长和发育有着极大的好处。 马群一踏上这片坡地,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啃食起鲜嫩的苜蓿草来,显得格外的欢快。 马儿畅快的吃草,人却要辛苦的干活。 涂志明一个人扇草,三个人跟在后面捆草。 四个人配合得熟练了,忙碌之中还能得到休息,每个人都不用太累就把活干了。 中午吃饭,众人坐在草坡上,边吃饭边聊天儿,悠闲惬意。 董宽那个小组今天割草的地方和涂志明他们很近,趁着午休也凑了过来,一起聊天聊地。 天空湛蓝如宝石,云朵洁白如雪,轻盈地漂浮着。微风轻轻吹拂着碧草,带来一丝凉爽的感觉。这片美好的景象让人感到心旷神怡,仿佛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一片和谐之中。 咬了口干粮,就这咸菜和水咽了,董宽长出了一口气。 “志明,早上老姜家那个孩子后来怎么样了?没事儿吧!” “没啥事儿,就是吃坏了东西,喂了半片消炎药就好了。后来我又给他拿了点养胃的中药。” 又咬了一口干粮,董宽道:“好好的,孩子咋会吃坏了东西呢?” 涂志明笑着道:“说起来还怪上我了。我昨天晚上不是熬了碗猪油么,这孩子半夜闻味儿,馋的受不了了,抓了个大绿蝈蝈直接吃了。” “闹了半天昨天熬猪油的是你啊!”郭谝子道,“我昨天在院子里也闻了半宿,那味儿也太香了。” 陈春来道:“可不是么,昨天和我媳妇闻着味儿馋醒了,越闻越饿,后来我俩把剩的半个贴饼子分了吃了。” 郭谝子道:“下回熬猪油渣最好在吃完饭的时候,这样全村人都能省下一个菜,闻着味就把饭吃了。” 众人一起哈哈大笑,气氛一时欢快了起来。 笑了一阵子,陈春来道:“老姜家那小子够猛的啊,连绿蝈蝈都敢吃,他妈也不管着她点儿。” 海生笑着道:“他妈哪儿有空啊,晚上且忙活着呢!” 陈春来道:“忙活个屁,王兰香男人都死了两年了,自己忙活自己吗?” 海生神色莫名的撇撇嘴道:“王兰香家里又不是只有一个男人!哥哥没了,弟弟接着,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董宽在一旁瞪起了眼睛,正色对海生说道:“‘舌头底下压死人,唾沫星子淹死人’,可别乱说话,惹出事儿来可就麻烦了。” 涂志明也道:“海生,董大爷说得对,以后你这张嘴可严实点儿。要让人家姜小海听了去,还不找你拼命啊!” 海生缩了缩脖子,肉烂嘴不烂的道:“都有人看见姜小海大半夜从王兰香屋子里出来了,怎么就成了我乱说了?这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郭谝子道:“人家叔嫂住在一个院子,彼此出来进去还不正常么?别人家传什么你传什么。这事儿要是乱传出去,可是要死人的。 再说人家王兰香人品不错,听说别的小队儿记分员吃拿卡要,人家王兰香从来都是公公正正的。咱可不能昧着良心造谣。” 海生看所有人都针对他来了,便举起双手说道:“行了各位爷爷,算我说错话了,我投降了行不?以后不乱说了行不。” 他那搞怪的模样成功把众人又逗笑了,满天的云彩散了。 下午四点多钟,各个小组集合到了一起准备回家了。 姜小海凑了过来,从衣服兜里掏出两把东西,塞进了涂志明挂在马屁股上的背篓。 “刚才休息的时候在那边小树林儿采的,你拿回去吃个新鲜吧!” 涂志明往背篓里看了看,是一些香菇和本地的白蘑菇,于是笑了笑。 “你好不容易采的,留着自己吃吧。” “我这还有呢!你就别和我客气了,你这又是给看病,又是给拿油和肉的,我都够不好意思的了。” “那都是我该当做的,以后别这么客气了。” 俩人没谦让几句,那边组长一声呼哨,众人四散开来,聚拢马匹。 不多时便把吃得肚子圆鼓鼓的大小马匹赶到了一起,在头马的带领之下,马群奔着家的方向疾驰。 之后马群基本不用管了,牧马人三个一伙,五个一群,并辔而回。 一个牧民说道:“要说咱们队里最会过日子的要属两个人。” “哪两个?” “一个就是涂志明,一个就是姜小海。” “我觉得我也挺会过日子啊,为啥说他俩最会过呢?” “你看涂志明,每回放牧都不空手回来,不是采野菜就是采药材。姜小海也是,下套抓兔子,野地挖野菜,进林子采蘑菇,从来都不闲着。哪像咱们这帮人啊,一个比一个懒。” 众人听言全都笑了起来。 海生道:“咋的了老蔫巴,你这是看上了啊?咋的你姑娘着急出手啊?志明你是不用指望了,人家有婆姨了。姜小海倒是还行,不过人家眼光可高,未必能看上你闺女。” 老蔫巴听言瞪起了眼睛,“海生,我发现你从结婚之后就有点儿飘了啊。特么我闺女才十三,急着出手嫁给谁啊?” 众人听言全都大笑了起来。 蕫宽看了眼一旁沉默不语的姜小海,想了想打马凑了过去。 “小海,想找个媳妇儿不?要不要大爷帮你介绍一个?五队儿我有个老友,他家闺女不错,瞅着和你挺合适。” 姜小海脸一红,回复道:“不用了大爷,我这一个人惯了,暂时也不想找。就不劳您老费心了!” 蕫宽听言不再多说什么。 有些事儿尽力而为就好,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好。 个人有个人的命运,小车不倒只管推着吧。 涂志明到家时,秀芝正在训练她的小鸡小鸭。 训练的方法很简单:喊一句“咕咕咕”,如果有小鸡过来,就撒一把草籽。接着换一个地方继续“咕咕咕”,要是有小鸡过去,就再撒一把草籽。 小鸭也是这么训练,不过召唤小鸭的口号是“嘎嘎嘎”。 第67章 眼睛亮晶晶的 涂志明在一旁兴味盎然的看着。 一群小鸡小鸭被秀芝溜来溜去,一会儿呼啦啦跑到了东面,一会儿呼啦啦跑到了前面。 秀芝脸上带着几分得意洋洋的笑意,小虎牙若隐若现。 手里的草籽儿喂完了,她拍了拍手,拍净余灰,帮涂志明卸下了背篓。 “我厉害吧?以后这群小鸡小鸭放出去,我只要喊一句‘咕咕咕’‘嘎嘎嘎’,它们就得乖乖的跑过来。” 涂志明笑着道:“能不能跑回来我不知道,但我猜咱家这些小鸡小鸭过年吃起来一定比别人家的香。” “为啥啊?”秀芝抬头问,眼睛亮晶晶的。 “因为腿部肌肉多啊!” “为啥啊?”她还是有些不明所以。 “因为跑的路多啊!” 涂志明补充道:“你天天这么训练,小鸡小鸭跑来跑去的,鸡腿鸭腿不是比别人家的要强壮得多吗?” 秀芝这才弄明白了涂志明的意思,捂着嘴乐了。 一个去屋里取来盆子挑出蘑菇、野菜。 一个则把草药拿出来做了整理,该洗的洗,该晒的晒,该阴干的阴干。 董小翠来了,手里拎着两根鲜玉米,隔着篱笆门递给了秀芝。 “小翠,你回来了?快进屋坐坐!”秀芝热情的招呼。 “不啦,我这着急回去呢,我男人过来接我了。” 董小翠嫁的是隔壁村的人,嫁的比较近。 董大爷老两口就这么一个女儿,女儿担心爹妈,隔三差五的就往回跑。 好在董小翠的男人为人宽厚,对媳妇经常往娘家跑也不在意。有时候还亲自来送,亲自来接。 董小翠为人开朗,和秀芝很对脾气,每次回来都要来看看秀芝。 “那你等一下!”秀芝喊道,匆匆忙忙进屋,用涂志明昨天包肉的油纸包了一块猪油出来,递了过去。 “这个你拿回去吃吧!” “什么呀?”董小翠笑眯眯的问。 “昨晚上熬的猪油,你带点儿回去吃吧!” 董小翠也不客气,接过油纸包凑到鼻子上闻了闻。 “真香啊!那行了,就谢谢你和志明了!我不在家,你和志明多帮我照顾点儿我爸妈啊!” “行,知道了!” “那我走了!” 说完,她冲着秀芝笑了笑,又对着涂志明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晚饭秀芝做的是贴饼子、煮玉米、蘑菇酱、凉拌野菜,山肴野蔌,别有滋味,小两口吃得很开心。 吃完饭,看看天色还早,涂志明说道:“媳妇儿,你在家休息一下。我去刷一刷大红马。” “我和你一起去!”秀芝把碗筷放在了架子上,擦了擦手说道。 “你不累吗?这一天又是挖野菜,又是摘草籽,又是做鞋子的,还是在家里好好休息吧!” “我不,”秀芝执拗的说道,“整天都不在家,整天都看不见你的影子,我就要跟着你去刷马。” 涂志明忍俊不禁,只好答应了。 把大红马牵到河边的浅滩,先用毛刷子刷了一遍。 接着,两口子各拿着一块柔软的棉布,浸透了旁边清澈河水,轻轻拧干后,开始细致地擦拭。 河水微凉,似乎给这炎热的夏日带来了一丝不可多得的清爽,大红马似乎也享受着这份凉意,偶尔轻轻地摆动着尾巴,发出满意的响鼻声。 给大红马清洗完,把马缰绳搭在马的脖颈上,放出去自由吃草。 两口子没有着急回去,在河边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草原、小河、村庄、炊烟、美人,构成一幅绝美的画卷,静谧而又和谐。 “要是把鱼钩带来就好了,咱们可以钓一条鱼回家!”看看天色渐渐昏暗,涂志明打破了沉静。 秀芝听言笑着从衣兜里掏出一团线,递给了他。 涂志明一看,正是自己的鱼钩。 “你怎么把这个带过来了?”涂志明惊喜的问。 “我猜你刷完马之后没事儿干,肯定会想钓鱼。”秀芝得意的回答。 看来日久天长,秀芝对他已经完全熟悉了,他想什么都能猜得到。 有了鱼钩,还少鱼饵。 两口子附近的草丛里一顿翻找,抓住完了几个蚂蚱、蛐蛐之类的昆虫。 在鱼钩上挂上一个蚂蚱,用力甩向远处的水面。 水面一串波纹荡漾,慢慢的沉寂了下来。 两口子就这样盯着河面,安安静静的等待着鱼儿咬钩。 有时候钓鱼只是为了鱼,有时候钓鱼不是为了鱼。 就像此刻,两口子钓鱼,只是为了找一个继续坐在河边的理由而已。 村里偶然也有来挑水的人,看到两口子在那里安静的钓鱼也不打扰,只是远远的找个地方汲水。 天色渐渐暗了,依然没有鱼上钩。 涂志明没打算用空间作弊,最近家里又不缺吃食,偶尔空军一次,以后钓上大鱼也显得真实。 刚想把鱼钩收起来,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这么粗的一根绳子,连根杆儿都没有,也想钓上鱼来?想鱼想疯了吧?” 涂志明看过去,却是海生到河边打水来了! “怎么就钓不上来?我志明哥上次就用这根绳子钓了好几条大鱼呢!” 听有人质疑涂志明,秀芝第一个不满意,当即眼睛一瞪,开始辩驳。 “你的男人你随便吹,还钓上来好几条大鱼?什么时候?说出来谁信啊?” 涂志明发现海生最近有点儿飘,做事越来越没谱,说话越来越张扬,就想治一治他。 于是笑着道:“不信好办啊,打个赌呗!” 海生听言来了兴趣,把水桶往地上一放,笑着道:“赌什么?” “就赌我半个小时之内从这河里钓上一条大鱼。” “好啊,你要输了把你弄的那个淫羊藿给我点儿,而且你以后见我面都要管我叫姐夫。” 不知道是谁的嘴不严实,最近村里流传着郭谝子吃了淫羊藿,五分钟变成五十分钟的轶事。 没有男人对变强不感兴趣,海生早就惦记上涂志明采的这个男人圣药了,只是一直不好意思开口索要。 因为他觉得,如果直接开口索要等于承认自己不行,本来就已经得了一个“二十”的绰号,这要是再管涂志明要这个淫羊藿,那不是等于做实了自己的这个绰号了么。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海生搓着手“嘿嘿嘿”的傻笑起来了。 第68章 要赌就堵大的 涂志明好气又好笑,这个王八蛋,惦记自己的圣药就算了,竟然还惦记着想让自己管他叫姐夫。 士可忍孰不可忍?叔能忍婶也不能忍啊!必须得好好收拾他一顿才能老实。 假装为难道:“叫你姐夫倒是无所谓,可这野生的淫羊藿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啊!你知道中药铺那边回购,现在都到了十块钱一两了。拿着个做赌注我可心疼。” 海生听言更来劲儿了,立即道:“赌小的有啥意思啊?要赌就赌大的!” 秀芝看涂志明坐了快一个小时都没钓到鱼,担心他输,便扯着他的衣袖小声道:“志明哥,别理他,咱们不和他赌。” 这句话被海生听到了,信心更足了。 “怎么样志明?你要是不敢了就直接说话,就当刚才咱俩的话没说过。” 看看,这都使用上激将法了。 涂志明道:“我会不敢?只是怕我说出赌注来你不敢吧!” “什么赌注你尽管说,我要是不敢我就是王八。”想起自己那如花似玉的老婆,觉得当王八太亏了,改口道:“我要是不敢,我就是条狗。” “那行,咱们就说定了,你要是赢了我管你叫姐夫,还双手奉上二两炮制好的淫羊藿,如果你要是输了,负责帮我铲马粪,还得给我二十块钱。” “我没有二十块钱!”海生道,“我还欠着你一块五呢!” “现在没有没关系,可以用粮食顶,也可以冬天算工分的时候给。怎么样,敢不敢?” 海生看了看水面上晃荡的钓绳,想了想涂志明每次见面喊姐夫的画面,又幻想了一下能让女人闻风丧胆的神奇药品。 终于鼓足了勇气说道:“赌了,说好了谁也不许反悔。” 涂志明对秀芝道:“媳妇儿你来给我们作证啊!” “行,我给你们作证!”秀芝笑着说道。 事情板上钉钉了,涂志明认起了真,一言不发的盯着水面的浮漂。 水面平静,晚霞映照在水面上,幻化成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 一旁的海生紧张得手心都冒了汗,说完话他就后悔了。 二十块钱还得帮人收拾马圈,自己一家好几年才攒了十八块五,娶个媳妇儿才二十块钱。这根本就是他不能承受之重。 借海老通的十块钱,懂事的李冬梅结婚第二天就把钱还了。 木已成舟,别无他法,他只好在一旁碎碎念。 “钓不着,钓不着,钓不着……” 可惜他这种精神干扰毫无作用。 仅仅过去一两分钟,水面上的浮漂就微微颤动了一下。 “哎呀,有鱼上钩了!”秀芝惊喜地喊道。 涂志明双手握紧钓线,手中的钓线突然紧绷,一股力量猛地将其往后拉。 他立刻站起身,双手用力地倒着收线,两手交错着上拉,三下两下,一条鱼就这样被他拉了出来。 涂志明把一条足有两三斤的大鱼提在手中,得意洋洋的展示给海生看。 “怎么样海生,愿赌服输不?” 海生一屁股坐在了河岸上,满脸土色,一不小心碰翻了水桶,河水流了一地。 涂志明就纳了闷儿了,心说这小子怎么这么不经逗啊,竟然被吓成了这个损色。 把鱼交给秀芝,上前扶起了海生,询问道“没事吧?” “没事儿!”海生回答道。 说完话他强撑着站起起来,水也不打了,挑着空水桶晃晃荡荡的回家了。 涂志明对海生的表现有些懵逼,疑惑的问秀芝道: “这小子没事儿吧?” 秀芝刚才一直在忙活手里那条活蹦乱跳的大鱼,根本没注意到海生的异状。 听见涂志明发问,茫然的回答道:“应该没事儿吧!” 海生失魂落魄的回到家,进门都不知迈的哪条腿。 出门的时候好好的,回来的时候就欠了一屁股债,这搁谁能受得了啊。 海老大正在扫院子,见海生挑着水桶进来,出言责备道: “出去打个水怎么这么半天?我还以为你掉河里去了呢!” 李冬梅出来了,上前来接海生手里的洋铁桶,入手轻飘飘的,定睛一看桶里面啥也没有。 “这怎么是空的啊?水呢?” 海老大已经感觉出儿子的不对劲儿了,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扫把。 “海生,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海生妈也走了出来,上前关切的问道:“儿子,你这是怎么了,脸色咋这么难看?” 海生扔下了扁担,蹲在了地上,哀嚎道:“爹、娘、冬梅,我对不起你们啊,我、我惹了大祸了。” 要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和海生妈、李冬梅的慌乱不同,海老大显得挺沉稳。 他蹲在海生的旁边,掏出烟袋锅点燃,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了一阵烟雾。 “‘天塌下来一家人扛着’,说说吧,咋回事儿?” 海老大从容不迫,海生心里沉稳多了,巴拉巴拉把打赌的事情说了。 一旁李冬梅听言长长舒了一口气,笑着道:“我当是什么事儿呢,这个赌不算数,你不用担心了。这明显是志明和你开玩笑呢!” 海生抬起头声音嘶哑的问道:“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没等李冬梅说话,海老大开了口。 “既然和人家打了赌,就得认赌服输。 再穷不能穷志气,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就要算数。 咱要是说了不算,以后再开口别人只当是放屁,那还怎么讨生活? 行了,不就是二十块钱吗?咱们认了。 明天冬梅过去说一声,现在要钱肯定没有,等年底算了工分咱们就给他。 至于扫马圈,咱们也给他包了。” 李冬梅道:“爹,真不用,志明肯定是开玩笑呢!” “什么叫开玩笑?输了就是开玩笑,那赢了呢?老爷们说话就得吐唾沫是个钉子,要不然他就不是个老爷们。”海老大还挺执拗。 却在这时,大门口传来了爽朗的笑声。 “海大叔,秀芝和冬梅这层关系在,咱们两家可是沾着亲戚。我和海生天天一起干活,感情和兄弟差不多。怎么着,我俩这么好的关系,连个玩笑都不能开了么?” 第69章 打开木头门 一家人齐齐的望向大门外,入夜的余光下,隐隐约约两个身影站在那里,正是涂志明和秀芝。 还是李冬梅反应快,她快走几步,到了院墙边上打开了木头大门。 涂志明把手里的鱼递给了她,李冬梅茫然的接了过去。 海老大和他老婆也起身到了门口,笑着道:“志明和秀芝来了!” 李冬梅把手里鱼展示给两人看:“爹、娘,你看志明和秀芝给拿了条大鱼!” 海老大道:“这怎么话说的?这可不能要,好不容易钓的鱼,一会儿赶快拿回去。” “都拿来了,怎么能拿回去呢?来看看大叔大娘,也不能空着手不是?” 秀芝也道:“都是亲戚,就别客气了!” 这时候海生也讪讪的凑了过来喊了一声“志明哥”,那是相当的乖巧。 海老大媳妇儿招呼两人,“快进屋吧,进屋聊!” “不了!”涂志明回答道:“我过来就是想说一声,刚才在河边上是和海生开玩笑呢! 其实挨饿那几年,我年龄正小,整天没别的事儿,不是弹弓打鸟,爬树掏鸟窝,就是下河钓鱼捉鱼。 这水里面的情况我门儿清,要是真拿这个打赌,那就是欺负人了。” 海老大一家听了全都如释重负的笑了。 海生道:“刚才可是吓死我了!我的天妈啊,二十块钱啊,一家人省吃俭用好几年还攒不到二十块呢!” “知道害怕还特么敢赌?”海老大没好气道。 “我这回长记性了,以后绝对不敢随便和人打赌了。” 海老大道:“打赌的谁不知道?看着没把握的,胜负五五开,看着有把握的,胜负三七开。越是手拿把掐,越是不能轻易下注。志明这也算教育你一回,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 亲爹当面训子,海生不敢反驳,只是笑着连连称是。 海老大再次把人往屋里让,涂志明拒绝道:“天太晚了,明天一堆的活呢,今天就不进屋了,我和秀芝改天再来吧。”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涂志明和秀芝告辞回了家。 回到家,秀芝烧了热水,两口子洗漱一番,上炕睡觉。 说起了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全都忍不住的发笑。 “今天把海生可是吓坏了,咱们去的时候半天都没起来身。” “这小子最近嘴巴没个把门的,一天天跟我没大没小的,收拾收拾他,让他懂点儿规矩。” 秀芝听了咯咯直笑:“你可真坏!” 涂志明枕着两只胳膊,得意的说:“看来效果挺好,你看咱们走的时候,海生一口一个哥的叫着,这回可是乖多了!” “为了一声哥,搭上那么大一条鱼,也不知道是赚了还是亏了!” “当然是赚了!” 涂志明伸出一只胳膊搂住秀芝,往怀里面一带。 “河里面的鱼有都是,咱要是想吃随时去钓。但让人心甘情愿的叫哥哥的机会可是不多,必须牢牢把握。” 不说小两口在这边腻腻歪歪,单说村子的一隅,杨斌、郭羊蛋几个臭小子从一道矮墙边上钻了出来。 “看见了吗?是姜小海不?” “看见了,就是姜小海,他真的半夜钻王兰香被窝。” 几个半大小子嘿嘿嘿的笑了,虽然不知钻被窝意味着什么,但就是觉得兴奋又刺激。 “姜宏军仗着学习好,天天也不和咱们玩儿,看这回不羞臊死他。” “他今天下午还和同学吹牛呢,说吃到了猪油渣炖豆角,里面好大一块肉呢。” 一阵吸溜口水的声音响起,每个人都想起了那夜半飘来的猪油香。 “他要是再敢得意咱们就臊他,他妈是个破鞋,有什么可得意的?” “对,咱们就喊‘姜宏军的叔叔偷嫂子,姜宏军的妈妈搞破鞋’,你们说怎么样?” “哈哈哈,好!” “郭羊蛋,你真是个天才!” “你才应该是第一名,应该让姜宏军考倒数第一才对。” …… …… 不知谁家的大公鸡喔喔喔的叫了。 整个村子在晨光中慢慢苏醒了过来。 社员们三三两两打开了房门,扫院子的、挑水的、生火的、做饭的…… 一股世俗的烟火气扑面而来,是那样的宁静,那样的祥和。 秀芝醒来后从柜子里新拿出一条干净的内裤,递给了涂志明。 “把这个换上吧,身上那条脱下来我给你洗洗!” 涂志明打着哈欠,大咧咧的换上了内裤。 这年头内裤的材质都是纯棉的,面料挺柔软的,可就是穿一段时间就会失去弹性。 涂志明这条内裤被洗了几次,就变得软绵绵的了,穿着像个破门帘子似的,关键部位老往出跑。 “给我拿条新的吧!这个太松了。” “松就忪点呗!”秀芝往炉子里填了几块马粪,笑着道,“就是新的,穿两水也会松。也就是咱家穷讲究,以前我在家的时候,都没听过内裤这种东西。” 涂志明把裤子套在身上,笑着问:“不穿内裤穿啥?难道光这么?” “基本上就是穿外裤了事,讲究点儿的会用棉布做亵裤,可那种很少很少。” 涂志明听言笑了起来。 脸盆里倒上点儿凉水,他三两把洗干净了脸,出门拎起了扫把开始扫院子。 看了看天色,挺大的一块云彩慢慢涌来,好像要阴天。 扫完院子进屋,秀芝已经熬好了面糊糊粥。 切了一块咸菜,用味精拌了拌端上了炕桌。 “今天别去采草籽了,这几天都采了两麻袋了,够鸡鸭吃了。我看要阴天,还是在家里待着吧!”涂志明一边喝粥一边交待, “行,那我今天在家里给你做鞋!” “纳鞋底子太费眼睛了,不行供销社买双胶鞋穿算了。”涂志明心疼媳妇儿。 “那怎么行呢?那不真成了地主老财了么?咱家要是那样,我会被人指脊梁骨的。” 秀芝道:“男人能撑起家,女人也得会过日子。我可不能让你辛辛苦苦赚的钱打水漂。” 一碗粥喝完,听见院门外有人喊。 却是同村某某头疼想找涂大夫帮忙看看,涂志明望闻问切一番给拿了药,把人送出了大门外。 第70章 好像要下雨 郭谝子麻利的捆了一束草,然后扔在了一边。 扶着腰站起了身子,往天上望了望,说道:“好像是要下雨啊!” 涂志明把一束黄芪割了下来,塞进了背篓,回应道:“下雨了好啊,下雨刚好歇几天。天天这么放马,都有点儿絮烦了!” “你这才干了几天啊,就絮烦了?董大爷放了二十年的马了,也没说烦!” “烦也没用,放马割草就是咱牧民的命,这辈子注定干这个!” 涂志明心说:狗屁的牧民的命,我顶多再陪你们玩儿三年。三年之后,风过去了,小爷就该带着媳妇儿飞了! 天空阴沉沉的,空气有些凝重,几个人都是满头满脸的汗水。 涂志明拿起军用水壶,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直到解渴了才停下来。 郭谝子也感到嗓子干渴,他懒得去休息的地方取水,便对涂志明说:“把你的水给我喝点儿。” 涂志明把水壶递给了他,郭谝子也不客气,连喝了几大口。接着,海生和陈春来也轮流喝了一圈。 等水壶回到涂志明手里时,里面已经一滴水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轻飘飘的空壶。 “你们倒是给我留点儿啊,一会儿中午吃干粮,我总不能干噎吧?”涂志明不满地抱怨道。 “我们又不是没带水,喝我们的不就行了?”郭谝子说道。 “你们那水烧过吗?”涂志明问道。 “没烧过啊!哪有那么多的讲究?也就你这大知识分子才这么毛病多,喝个水还得烧开了。”郭谝子回答道。 涂志明感到很无语,“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水里面有很多看不见的小虫子,直接喝生水容易生病。” 郭谝子听完笑了,随手把一捆草抛向后面的草堆,“咱们祖祖辈辈喝了多少代了,也没见谁出事。志明,你就是太讲究了!” “城里人就是事儿多!”海生补充道。 “对就是事多!”陈春来也附和道。 涂志明……“好久没数数了,十五、二十。” 几个人正边干活边臭贫,一匹马从远处飞奔而来,马上端坐一人正是大老杨,马还没等到近前他就喊开了。 “出人命啦,志明,快回村儿,王兰香上吊了!”一句话惊呆了众人。 时间紧迫,涂志明对大老杨喊道:“把你的马给我,你骑我的红马回去。” 大老杨下马,涂志明上马,一路狂奔就到了村子。 村东头第一家就是老姜家,姜家房子挺多,一拉溜七间土平房。 姜家老头没了很多年了,姜小山也意外的死了,只剩下一个老太太,外加王兰香、姜小海、姜宏军,祖孙三代四口人住在这里。 姜家院子门口,全村在家的人都来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 有人看见涂志明飞马而回,喊了一声志明回来了,便一分为二让开了道路。 两条长凳,一张门板,王兰香躺在上面,面如金纸。 旁边姜老太太默默地抹着眼泪,姜宏军哭得是死去活来。 “妈,妈,你快醒醒。是郭羊蛋说看见我叔进了你屋,说你不正经的!我没乱说啊!” “妈,我错了!我没骂你跑破鞋!是他们骂的,不是我啊!” 涂志明喘着粗气到了近前,一把把这小子扒拉到了一边儿,心说你妈就是没死,听了你这话,也要被你气死了。 “人怎么样了?”涂志明一边试鼻息,一边问旁边的王富兴。 “发现她上吊就让人去喊你了,救下来的时候就这样了,我试了试好像已经断气了!”王富兴叹息着道。 涂志明心说人都是这么枉死的,屁都不懂就敢说是死是活。 不再说话,试完鼻息,又探向王兰香的颈动脉,还有微弱的脉搏跳动,扒拉一下眼皮,眼神还没有涣散。 这种情况说明问题不大,只需要简单用点措施就能把人救过来。 甚至什么都不做,只要放在地上接触点儿凉气,多等一会儿也能恢复。 正准备安排施救,一声哭嚎从远处传来。 “嫂子~,你咋那么傻啊?不说了出了事儿一起担着么?” 原来是姜小海得了消息回来了,到了近处他滚鞍下马,跌跌撞撞的就到了近前。 趴在王兰香的身上放声痛哭,“你死了,我也不活啦~兰香,你等等我,我这就来找你了!” 涂志明很是无语,伸手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人还没死!你哭个屁?” “兰香~我……我草!没死?……”姜小海懵住了。 涂志明一脚把姜小海踢到了一边,对周围几个人喊道:“人还没死,把人给我抬进屋子,放到炕上。” “秀芝,你回去把我诊疗箱拿来!” “姜小海,你特么跟进来!” 王兰香被七手八脚的放在了炕上,涂志明对着姜小海喊道:“过来,嘴巴对着嘴巴,冲着王兰香嘴里吹气。” 姜小海愣住了,没敢动弹。 “抓紧点儿,你要是不吹我可就让村长吹了!” 王富兴……你礼貌吗? 姜小海瞅了瞅王富兴,再瞅了瞅如花似玉的嫂子,嘟囔着“还是我来吧!” 也顾不得旁人在侧,捏住王兰香的嘴巴,嘴对着嘴便开始往里面吹气。 吹着吹着,王兰香睁开了眼睛。 “人活了!” “姜小海吹了几口气,人就活了!” “原来上吊可以这么救啊!” 王兰香今天在家正在整理队里的工分情况,上学念书的儿子突然跑回来了。 对着她就说她是破鞋,说有人看见自己叔叔钻进了她的被窝。 王兰香丈夫死了之后,和小叔子朝夕相处产生了感情。 一个是久旷之女,一个是长居孤男,干柴烈火就发生了不该发生的关系。 自从这种关系发生了,王兰香每天提心吊胆,唯恐被人发觉。 谁知纸包不住火,最终还是被人知道了。 现在自己儿子当面质问,她羞愤难当,又想到以后无法面对村里人的白眼,一时想不开便寻了短见。 幸好被赶出门的姜宏军觉察出不对劲,也幸好家里还有个老太太。 俩人听到了屋里的声音,推门不开,捅破窗纸看见了王兰香自挂房梁。 第71章 眼神逐渐清明 王兰香睁开了眼睛,良久才从喉咙里呼出一口气来。 紧接着声音微弱的说出一句话:“你,你个混蛋,我都要死了,你还来占我的便宜!” 随即她的眼神逐渐清明,看向了周围,屋里五六个人,窗外密密麻麻都是人。 她慌忙又把眼睛闭上了,完了,这是活不了了,看来还得死第二次啊! 秀芝满头是汗的把诊疗箱拿过来了,进屋时看所有人都在那里玩儿沉默不语。 心里面不由得咯噔一下,腿软脚软的到了涂志明身边。 小声问道:“志明哥,我是不是来晚了?” 涂志明点点头道:“嗯,的确来晚了!” 一股懊悔的情绪在秀芝心里蔓延,她勉强解释道:“我已经尽力跑了,没想到还是没来得及。” 涂志明愣了一下,这才明白秀芝误会了。 笑了笑说道:“我是说人已经活过来了,用不着诊疗箱了!” “啊?”秀芝呆住了。 仔细观察了下躺在炕上的王兰香,虽然紧闭着双眼,但高耸的胸脯一起一伏的,看来人真的已经活过来了。 “那可太好了!人活过来就好!” 秀芝擦了把汗水,长舒了一口气。 人死了自然免不了尴尬,但现在人活了就更尴尬了。 看来叔嫂之间那档子事儿基本是坐实了,这要是不解决,以后幽幽之口,唾沫星子也能把人淹死。 良久,王富兴咳嗽一声,开了口。 “这事儿毕竟是个丢人的事儿,以后……谁也不许给我乱说,谁乱说出了人命谁负责!” 别看是小队长,官威可不小,说话干板垛字,威胁的意味很浓厚。 屋里屋外的人都没说话,人家这都上吊了,还能说啥啊? 不过即便不说,谁的心里也都明白:黄河掘个口子还能堵得住,这人的嘴巴,就算舌头割了都堵不住。 “队长,你说谁丢人呢?”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众人目光聚拢,发现开口的竟然是老好人涂志明。 王富兴明显愣了一下,心说别人反驳我不奇怪,谁让我官儿小呢。你这浓眉大眼涂志明怎么也敢反驳我? 忘了你家厕所的木头,还有仓房的门窗房梁是怎么来的了吗!忘了谁帮你落的户吗!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无耻小人。 王富兴很生气,习惯性的叉起了腰,瞪起了眼睛。 “说谁丢人你不清楚吗?这还用我明说吗?” “你说的该不会是姜小海和王兰香吧?” “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么!” “他俩做了什么丢人的事儿了?你看见了吗?有证据吗?” “呃……”王富兴一时语塞,他的确没看见,也没证据。 涂志明环视一周,大声问道:“各位,你们谁看见了?有证据吗?没有证据乱说,可是妥妥的诬陷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王兰香已经偷偷睁开了眼睛,目光灼灼的盯着涂志明在看。 周围安静了十五点三秒,一人打破了沉寂。 “志明,你不要强辩了,咱们村儿的一帮孩子都看见姜小海晚上进了王兰香屋子了。而且这人都为了这事儿羞愧的自杀了,这个还用什么证据吗?” “对啊,队长发了话,我们以后不出去乱说就是了。在这里辩啥啊?越辩越丑!再说谁心里不明白咋回事啊?” 涂志明依旧不依不饶道:“姜小海进王兰香屋子能说明什么?人家是一家人,哪间屋子不是随便走?” “那你说王兰香为啥上吊?” “日子过不下去了呗!上有老,下有小,叔大嫂寡,别人老说闲话,心路一窄想不开了呗!” 屋里屋外的人全都是一愣一愣的,每个人都有反驳的欲望,可谁也找不到反驳的角度。 姜小海半张着嘴巴,心里面掀起了惊涛骇浪,一瞬间他有了管涂志明叫爹的欲望。 王富兴在心里给涂志明竖起了大拇指,“这小子,是真特么高啊!” 涂志明乘胜追击。 “王兰香,你来说为什么自杀?” 傻子才说实话呢,王兰香嗓音嘶哑的说道:“我日子过不下去了!上有老,下有小,叔大嫂寡,别人老说闲话,心路一窄想不开!” 连词儿都懒得换了么?众人绝倒! 卧槽,无情! 一旁的姜小海来了精神,他心潮澎湃,觉得必须说点儿什么才行。 于是瞪着眼睛大声吼道:“都是乡里乡亲的,以后谁再说我和我嫂子的闲话,那可别怪我找他拼命!” 声音很大,很男人,也很有气魄! 一时间屋里屋外的人都被震慑住了,沉默寡言,默默无言,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你找谁拼命?”涂志明的声音幽幽响起。 姜小海有些发傻,心说哥们你到底是哪伙的?你要是这样我可就不管你叫爹了。 涂志明顿了一下,继续道:“你这样说就是想推卸责任!你管天管地还能管人说话放屁吗? 今天你为了救人,可是亲了王兰香好几口呢! 虽然说是情有可原,可也是污了人家的清白。 以后大伙要是说起来,你还让不让你嫂子活了?” 涂志明冲着王富兴说道:“富兴叔,我觉得姜小海亲了王兰香,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以后传出去可是有损咱们村儿的名声!” 王富兴十分配合的充当捧哏。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呢?” “姜小海必须对王兰香负责任,刚好姜小海也没娶亲,王兰香也是寡居,干脆让他俩凑合凑合成一家得了!” 村里人……牛逼! 姜小海……你是我爷爷!亲的! 王富兴脑瓜子嗡嗡的,他一时之间绕不过这个弯儿来。 刚才怎么个事儿来着?怎么就发展到这个结果了呢? 不过这个结果挺好。姜小海和王兰香叔嫂通奸被洗白了不说,以后还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 好半天他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女人的嘴是能白亲的么?就这么定了,姜小海必须娶了王兰香,这两天就把证给我领了。” 皆大欢喜啊! 涂志明带着媳妇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村里人自发的鼓起了掌,掌声很热烈。 秀芝没见过这种场面,走路都顺拐了。 第72章 你们不用惦记 四川江油李家坳村。 李青山一家人头挨着头凑在一起看信。 李从军朗诵道:爹、娘、大哥、嫂子、小弟,我很好,我男人对我很好。 他从来不打我,他吃什么就给我吃什么,你们不用惦记。” 我男人现在不是下放的了,他在这里落了户,还当了赤脚医生……” 书信读完,一家人短暂的沉默,紧接着议论纷纷。 “秀芝说她过得挺好,那真是太好了!” “这两天我觉都睡不好就怕她还欺负,这回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秀芝的男人怎么改了身份了?还成了赤脚医生了?” “秀芝也没说,看来这是个有本事的。” 一家人兴高采烈的议论了半天,很为秀芝感到高兴。 谁的亲人谁不惦记啊?何况是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七八年的亲人。 “把你姐的信收好了,以后想她的时候也能看看!”李青山交待道。 “对了,你给你姐写封信,跟她说有机会和她对象照张相片寄回来,咱们也看看姑爷。” 李从军捏开信封往里面装信,突然发现厚厚的牛皮信封底下还有东西。 掉过信封往出一倒,两张大黑十还有若干粮票飘了出来。 “天啊,你姐又寄钱了?” “还有粮票啊?” “这回我真相信秀芝过上了好日子了!” …… …… 清晨秀芝早早起了床。 做了野菜疙瘩汤,还加了两个荷包蛋。 这才到了炕沿边上把涂志明摇醒。 “志明哥,吃早饭了!” 声音软软糯糯,一点不像昨晚那么硬气,就这样被征服了么? “雨停了么?”涂志明懒洋洋的问道。 “还没停,不过小了不少,滴答滴答的。” 涂志明手臂一用力,揽住了秀芝的细腰,问道:“下着雨呢,今天也不能出去放马,这么早起床干嘛?上炕陪我再躺会儿!” 秀芝挣扎着道:“哎呀,我面汤都做好了!” “凉一点儿好吃!” “小鸡小鸭还没喂呢!” “人都没吃呢,扁毛畜牲着什么急?” “我和郭嫂子约好了今天帮她画鞋样子。” “郭嫂子才不会这么早来呢!” 小丫头彻底没有理由了,十分无奈的被涂志明拖上了炕,塞进了被窝,盘的紧紧的。 “志明哥,你别乱动,让我把衣服脱了行不?看你把我衣服都弄皱了。” 这个可以有,涂志明贱贱的笑着道:“我来帮你脱!” 两口子又睡了个回笼觉,直到牛凤英在窗外喊了,两人才慌里慌张的起了床。 秀芝满脸绯红的出去开门,把客人迎了进来。 作为一个过来人,哪儿还能看不出刚才发生了什么。 牛凤英笑着道:“耽误你俩……睡懒觉了吧?” 涂志明一边叠被子,一边嘿嘿笑着道:“没有,您来的刚刚好,已经睡得饱饱的了!” 秀芝伸手打了他一下,嗔怪道:“又乱说话,没的让嫂子笑话!” “嫂子和谝子哥感情好着呢,啥不明白啊?人家才懒得笑话咱们呢,是不是嫂子?” 秀芝给牛凤英让座。 牛凤英坐在了炕沿儿上,把手里端着的笸箩顺手放在了炕上,笑着对秀芝道: “以前志明多好的小伙子,文质彬彬的像个大姑娘。现在天天跟郭谝子他们在一块儿,说话是越来越没顾忌了。” 秀芝最不能听有人说涂志明的不好,哪怕开玩笑也不行,当即笑了笑说道: “志明哥说这村子里两家人不用见外。 一个是董大爷家,董大爷、董大娘拿他当亲儿子。 一家就是你家,谝子哥和你拿着他当亲兄弟。 他就是在你们几个人面前才有啥说啥,苦无遮拦的。 要是啥说的不对的,嫂子你可别挑理。” 牛凤英瞪了眼秀芝道:“还能不能说句话了?我这是挑理吗?我这不是开玩笑吗?” 涂志明和秀芝洗了脸,刷了牙,把脸盆里的水泼到了院子里。 进屋后瞅了瞅牛凤英的脚,奇怪的道:“嫂子,你这怎么走的路啊?难不成飘过来的吗?鞋上怎么一个泥点儿子也没有啊?” “爱惜着走呗,哪里没泥走哪里,蹦蹦跳跳的就过来了。” 几人全都笑了起来。 秀芝拿碗盛面汤,盛完了一碗递给牛凤英。 “嫂子,你吃一碗!” 牛凤英道:“我可不吃,我早上吃过了。” “尝尝我的手艺,我还下了荷包蛋呢。” “那也不吃,早上吃过饭了,再吃就是浪费的。你快吃吧,吃完了好帮我画鞋样子。” 两口子谦让一回,牛凤英死活不肯,只好作罢。 也没放炕桌,就坐在炉子边上,各自吃了两碗面疙瘩。 面有点儿坨了,俩人也毫不在意,照样吃得挺香。 吃完了东西,涂志明去马棚干活,把小家留给了小两口。 那天上的云层十分厚重,仿佛与冬天盖的棉被无异。 雨水则如同轻轻飘零的马毛,淅淅沥沥地落在了草原上。 雨水清洗了草叶上的尘埃,氤氲出一股浓郁的青草香。 只需深吸一口气,整个人都会因此变得精神抖擞。 扛着铁锹走进马棚,里面已经有不少干活的人了。 “志明来了!” “志明来了!” 一个个脸上挂着笑容,招呼得挺热情。 涂志明也是“叔叔”“大爷”“哥哥”“兄弟”的胡乱回应,场面温馨而热烈。 郭谝子推了车马粪出来,笑着对涂志明说道:“我很快就收拾完了,等我收拾完过去帮你的忙啊!” “行啊!”涂志明答应道。 “干完活也不用回家,咱们去队长家里去,到那儿摆摆龙门阵。今天海老大要给大伙说书,讲诸葛亮舌战群儒。” “海老大还会说书呢?” “那当然了,说的好着呢!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这事儿涂志明还真不知道,不过仔细一想,海老大这人平常说话就一套一套的,好像很明事理,会说书也不奇怪。 涂志明没想到自己人缘混的还真不错,自己来的晚,别人来的早。 除了郭谝子之外,不少人干完自己的活都过来帮他的忙,就这么三下五除二,把马圈收拾得干干净净。 第73章 海老大挺牛掰 放好工具,一帮大老爷们互相扯着皮,奔了王富兴的家。 王富兴家大门都没关,众人进去的时候,还没开始。 屋子里正中摆着一面鼓,三条腿儿的架子支着。 只留了巴掌大的一块儿空地,剩下挤挤挨挨的全是人。 非但屋地上站满了人,连炕上也都排排坐坐满了老娘们,小孩子。 大人小孩叽叽喳喳那叫一个吵,把房顶都要掀翻了。 一个农村大老杆说书讲古,竟然弄出这么大的场面出来。 涂志明不禁有些好奇起来! 本来下雨天,空气挺凉爽,可屋里人太多了,反而显得燥热。 有的人受不了挤,干脆挪步到了院子,本想着挤在屋檐下看热闹,结果发现屋檐下也全是人。 想要重新回屋,结果屋子已然进不去了。 还好涂志明生得高大,周边人虽然多,倒是不觉得多么挤,只是觉得有些闷热。 “你媳妇儿没来吗?这可是难得的热闹。”一旁有人问涂志明。 没等他开口,郭谝子抢先道:“这不废话吗?这地方适合大姑娘小媳妇儿来吗?” 这还真是,大姑娘小媳妇儿要是在这人群里挤上一回,回去非得怀孕了不可。 那人嘿嘿笑着道:“我不是想着志明和他媳妇儿肯定没见过这阵仗吗,我是好心!” “好心个屁!”郭骗子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人群越来越挤,几个孩子兴奋的在人群里乱窜,惹来阵阵咒骂声。 有人焦躁起来了,大声嚷道:“还演不演了?抓紧开始得了,咋还摆上架子了?” “对啊,抓紧啊,人太多了,早说完早散场。” 正当大伙七嘴八舌嚷嚷着快点儿开始的时候,王富兴家里屋的门帘掀开了。 “来啦!”字正腔圆的一声喊,海老大昂首阔步的走进了正屋。 他特意换了件整洁的褂子,虽然上面也有补丁,但补丁选用的布料和衣服本来颜色相近,看着干净利落。 一改之前的萎颓,竟有几分意气风发。 海老大沉着的走向鼓架,社员们停止了喧嚷,好奇的看着他。 到了屋子正中,他拿起了鼓槌,在鼓面上咚咚咚敲了三下。 鼓声洪亮悦耳,虽然只是三下,确实有板有眼。 “大汉建安十三年,曹操率军伐江南, 打的刘备狼狈窜,暂居武昌唉声叹。 鲁肃过江联合战,孔明被派过江谈, 暂住公馆四牌坊,改日孙权去谈判。……” 海老大声音粗粝,好像是在吟诵,又好像是在歌唱,声音时高时低,但字字又都清清楚楚,极富韵味。 他眼睛盯着鼓面,配合着唱词不是敲击,和谐动听至极。 “……眼见诸葛要起身,参谋张昭欲开言, 咳嗽一声都听见,朝堂之内立时安。 不想张昭起身谈,襄阳城西二十里, 卧龙岗上风景灿,各位同僚谁曾见?……” 所有人都彻底被吸引住了,屋子里现在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海老大的声音。 涂志明上辈子没少刷抖音,可他看过的电影、电视剧,听过的相声、评书,没有一个有此时现场观看海老大的表演这么有代入感。 屋里屋外大几十号人感同身受,呼吸的节奏和评书的节奏一致,他们仿佛穿越到了那个金戈铁马的时代,随着主角的悲喜而悲喜。 终于海老大唱道: “……众位谋士哈哈笑,卧龙好嘴真有胆, 鲁肃赔罪声声连,众位谋士言冒犯, 看在鲁肃之薄面,赔罪道歉请海涵, 大夫何必自讨烦,前面带路吴侯见!” 几句话唱完,故事算是告一段落,咚咚咚又是一阵鼓响,紧接一声重捶,所有声响戛然而止。 沉默…… 现场安静无声…… 良久,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好”! 掌声如雷动,所有人不约而同的鼓起了掌。 “再来一个!” “再来一个!” 要求还老大再唱一段的声音此起彼伏。 “再来一个屁!”挤在墙边的王富兴一声大喝,“都不用干活了是吗?给马添草了吗?饮水了吗?要是把马饿瘦了,到时交任务,少算了工分,你们可别难受。” 众人听言不吭声了,缩着脖子,灰溜溜的走了。 …… …… 不知何时,天空已放晴,细雨悄然停歇,地面上残留着斑驳的泥泞,映着雨后初晴的柔和光线。 从王富兴家里出来,涂志明意犹未尽。 “想不到咱这小小的七队儿卧虎藏龙,竟然有会说书的,而且还说的这么好。” 郭谝子道:“牧场成立的时候,国家从内地调了不少人来充实边疆,支援地方建设。因此各队成员比较复杂,哪儿的人都有,海老大一家好像本来就是干这个的,听说以前还是个角儿。” “海生会吗?” “海生不会。海老大说这是下九流,不愿意教给海生。” 涂志明心说可惜,这要是往下传一代两代,将来可就了不得了,说不定后代子孙可以靠这门手艺吃个够呢。 聊了几句,到了郭谝子家门口,涂志明随口问道:“今天不是周日么?刚才听书的时候那么多孩子钻来钻去,咋没看见你家郭羊蛋呢?” 郭谝子道:“昨天被我和他妈一起暴揍了一顿,这下还在炕上趴着呢!” “为啥打孩子啊?打得这么重?” “还能为啥?跑到老姜家听墙根儿,差点儿害死了人,不该揍么?昨天好在有你,事情算是圆满解决了,这要是真死一个,我和你嫂子就是死了也闭不上眼睛。” 涂志明笑着道:“哪有那么严重?再说这不是没出事吗?” 俩人正说着话,姜小海和王兰香同骑一匹马缓辔而回。 到了两人近前,姜小海返鞍下马,然后伸手抱下了王兰香。 这一幕,看得涂志明俩人有些目瞪口呆,这么明目张胆吗?有了借口就是不一样啊。 看王兰香脸像一块大红布,姜小海笑了笑解释道:“兰香不会骑马。” 伸手从马上解下来一包东西塞给了涂志明,整得他有点儿猝不及防。 “这是什么啊?” “牛肉干儿,从本地牧民手里买来的。” “这不能要,你拿回去自己吃吧!” 第74章 那我可接着了 “你不要可不行,”姜小海道,“你是我俩的救命恩人,还是我俩的大媒人,这东西你要不收,我俩一辈子心里都不安生。” 郭谝子一旁道:“是啊志明,你接着吧!谢媒人的东西该当拿着,别人要都像你,以后可就没人乐意保媒了。” “那行吧,那我可就接着了!” 涂志明对王兰香说道:“王记分员,看你整天也不出门,没事儿多上我家坐坐。我媳妇儿秀芝也是外地来的,你们多亲多近。” 王兰香道:“行,我一定去!” 姜小海道:“本来应该上你家登门道谢的,可既然路上碰到了,就免了这回事了。‘大恩不言谢’,志明哥,以后你但凡有事儿,就看兄弟卖不卖命就完了。” 涂志明哈哈笑道:“我有啥事儿需要卖命?都是兄弟,以后咱们互相帮助。” 盘桓了一会儿,几人告辞,各回各家。 临分别之际,姜小海又掏出一把糖塞进了郭谝子衣兜里。 “这个糖是特意给你家郭羊蛋儿买的。” 郭谝子呆愣愣的说道:“那个小王八蛋惹了那么大的祸,你咋还给买糖呢?” 姜小海道:“是疖子早晚冒脓,要不是你儿子帮忙捅破了,也不能有这么个好结果。 说实话,我想破了脑袋都不知道该咋办,整天活的是憋憋屈屈的。 这回好了,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活着了。” 说着话他粲然一笑,不管别人的眼光,扯着王兰香的手牵着马走了。 目送着涂志明和姜小海渐渐远去,郭谝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进了院子。 郭羊蛋正趴在炕上,全神贯注地看着小人书。一听到门响,他连忙把书合上,塞到了枕头下面,然后一头埋进胳膊里,开始大声呻吟起来。 “哎呦~哎呦~” 郭谝子进屋一听,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屁股,那凹凸不平的触感告诉他,肿还没消。 他心里不由得有些后悔,早知道昨天媳妇儿打孩子的时候,就不该在一旁拱火了。 掏出糖块儿放在了儿子枕头边上,然后骂道:“活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跑去别人家蹲墙根儿。” 郭羊蛋闻到了甜味儿,偷偷眯缝着眼睛,瞥见了脑袋边上的糖块儿,脸上立刻绽放出了笑容。 迅速把糖块儿塞进衣兜,然后扒了一块塞进嘴巴里。那动作之快,简直就像狼看见了肉,老鹰看见了兔子一样。 郭谝子看得目瞪口呆,问道:“我说你小子到底有没有事儿啊?” 可惜他儿子正忙着吃糖,根本没听见,或者没空回答。 突然,这小子叫了起来,呜呜呜的,显得很是惊慌。 郭谝子看过去,原来这小子吃糖吃得太急,两排后槽牙竟然沾到了一起。 郭谝子好气又好笑,照着郭羊蛋撅起来的屁股又拍了一下。 郭羊蛋吃痛,“哎哟”一声张开了嘴巴。 嘴是张开了,糖还粘在后槽牙上,后槽牙一下黏掉了两颗。 郭羊蛋伸手抠出了牙,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儿,伸手递给郭谝子。 惊喜道:“爹,我牙掉了!” “别的牙都换完了,就差这俩了吧?” “嗯呐!” “那挺好!” …… …… 却说涂志明到了家,发现家里的小炕上坐的是满满当当。 除了早上来的牛凤英,还有董大娘、董小翠、李冬梅。 涂志明和几人一一打了招呼。 “我公公说书说的好吗?”李冬梅问道。 “好啊,特别精彩!” 李冬梅撅着嘴巴道,“我想去看,可海生不让,说去的都是大老爷们。” 涂志明笑着道:“海生说得对,今天下雨,人都挤在屋子里看热闹。你们女的进去,那是擎等着吃亏。” 看董小翠在那里纳鞋底子,笑着道:“小翠,你这前天刚走吧,咋今天又回来了啊?你也不怕你男人有意见!” 董小翠瞪着眼睛道:“他敢!他敢多说一句我不把他嘴巴撕烂了!” 随即觉得言语有失,不自觉的笑了,“这两天下雨阴天我妈腿疼,我这不就过来照看照看么。 当初结婚的时候我就和他说好了,我爹妈就我这么一个闺女,我的勤着回来照顾点儿。 他可是答应了的,现在他想要反悔,那可没门儿。” 屋里人听言全都笑了起来,看得出董小翠那个老实巴交的男人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涂志明把手里的纸包放在了炕上,打开之后里面是撕成细条的牛肉干,黑乎乎的,卖相不咋样。 “这是啥啊?”牛凤英问道。 “姜小海给的牛肉干,说是从本地牧民手里买的,大伙尝尝。” 说着拿起一块儿递给了董大娘,董大娘摆手拒绝道:“给她们吧,我这牙齿松软的吃不了硬东西。” 涂志明道:“含在嘴里尝尝味道呗,含软了再吃。” 董大娘听言这才接了过去,放进了嘴里。 见其他几女没有主动拿的,涂志明玩笑道:“咋都这么客气呢?不用我一个个喂到嘴巴吧?” 李冬梅笑着拿起一块小的,回应道:“我可不敢让你喂,那样秀芝不得挠我啊!” 秀芝挑了两块大的塞进了牛凤英和董小翠手里,然后拿了一块小的放进自己嘴里。 含糊不清的说:“你自己家就有个大醋坛子,还用得上我挠你么!志明哥喂了你,你要是敢接,怕是海生会把你的腿打断。” 众人听了秀芝的话又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整个屋子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这年头虽然物资匮乏,生活艰苦,但是人们的笑声却是真的多。 无论是走在街上,还是聚在一起,人和人见面总是挂着笑容。 一群人在一块儿待着,也总是有说有笑,热闹非凡。 这时候的人吃不好,穿不好,这顿吃完下顿不知道在哪儿,可就是过得快乐,仿佛心头没有烦恼。 和几女聊了几句,涂志明就出屋侍弄他的草药去了。 太阳已经出来了,收在仓库里的草药还没干透,必须及时拿出去晾晒。 从房檐下搬了几块土坯当支架,把草编的笸箩放在上面晾晒。 弄完之后,又去仓房里捧出一捧野菜喂了小鸭,又捧出一把干草籽喂了小鸡。 董大娘几人出来了,秀芝出门相送。 涂志明笑着道:“怎么这么着急啊?再坐会儿呗!” 董大娘道:“不了,你看着日头都快到了头顶了,该回家做饭了。” 其他人也一边往外走,一边念叨着家里还有一堆活等着干呢,不能多待了。 涂志明忽然想起来点儿什么,叫住董大娘和牛凤英。 第75章 妹夫这边来坐 他进屋拿出一瓶红花油递给了牛凤英。 “听说你们两口子昨天把孩子打得够呛,别留下暗伤,这药拿回去给孩子擦擦。” 牛凤英笑着道:“亏你有心了,我刚才就想说来了,抹不开面子没说。” “这有啥抹不开面子的啊,咱们谁跟谁啊!” 涂志明笑着道:“用完了记得给我送过来,我诊疗箱里就这一瓶。” “行了,知道了!”牛凤英笑着离开。 涂志明又问董大娘道:“大娘,刚才听小翠说你腿疼啊?” 董大娘道:“下雨阴天的腿就疼的厉害,不过这都是老毛病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那你咋不找我看看呢?是不是有点儿信不着我?” “这可不是。”董小翠一旁插话道,“我娘这是老毛病了,之前也看过不少大夫,说这是老寒腿,根本没法治,顶多疼厉害了吃点儿止痛药顶着。” 董大娘也道:“咱们这地方岁数大的,哪个没点儿风湿病、老寒腿啥的啊。我啊都习惯了,真没有信不着你的意思!” 涂志明道:“要是今天你们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大娘有这个毛病。我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可不能不管。你们先等一下,我去拿点儿药。” 留秀芝和董大娘母女闲聊,他则又进了仓库,不多时拎了个布袋子出来。 他把布袋子递给了董小翠,交待道:“把这些药材用菜刀剁碎、越碎越好,然后缝成口袋。” 转头对董大娘说道:“大娘,你每晚睡觉的时候绑在膝盖上,开始两天可能会有点儿硌得慌,习惯了就好了。 等啥时候你早上睡醒了,一摸膝盖是热乎的,不是冰凉的,你就过来跟我说,我给你进行下一步治疗。” 董大娘推辞道:“不用,那多麻烦你啊?” “大娘,看你说这话多见外啊!”秀芝一边笑着道,“自己人有啥麻烦不麻烦的,您给我们送吃的,帮我们干活,可没听您说麻烦。” 董大娘听言不再客套,和董小翠娘俩笑眯眯的走了。 傍晚的时候,王富兴召集小队儿开会,通知每家每户必须派一个人参加。 涂志明这还是第一次参加全小队的集体会议呢,接到通知和秀芝招呼了一声便出了门。 可能是下了雨得缘故,敕勒川的天空格外的澄澈。 就连天上的浮云,边缘都是整整齐齐的,带着种清爽的感觉。 迈步王富兴家院子,发现已经来了不少人,三个一群两个一伙的聊着天儿。 熟人打招呼的流程过后,一旁响起了个不和谐的声音。 “妹夫,到这边来坐!” 循声看过去,却是陈春来坐在角落。 这小子不知从哪儿混的板凳,恬不知耻的一人占着俩,坐着一个,另一个用腿搭着。 涂志明走过去,他把搭着腿的板凳让了出来。 “妹夫,这个给你坐,帮你占了半天了!” 涂志明把板凳搬到了陈春来一侧,坐好之后问道:“你刚才管我叫什么?” “妹夫啊!我媳妇是你媳妇的堂姐,我不管你叫妹夫叫什么?” “你最近没听海生管我叫什么吗?” “没注意啊,怎么他和我不一样吗?” “不一样,相当不一样。” “那他管你叫什么?” “还和从前一样,叫志明哥。” 陈春来笑着道:“那他叫的不对,这么叫把亲戚叫没了!” 看看陆续还有人来,开会的时间还早,涂志明打算好好逗一逗这小子。 叫哥可以,叫妹夫不行,必须好好治一治。 他撇撇嘴说道:“有孩子管自己父亲叫爹,有的叫爸,甚至还有叫叔,叫伯伯的,难道换个叫法这爹就不是爹了吗? 亲戚那是改不了的,不管叫啥该咋回事还是咋回事儿,你说对不对?” 陈春来嘿嘿笑着回答:“对是对,可当姐夫可比当小弟强,你说对不?” “这道理谁不知道?可你就不好奇海生为啥之前也管我叫妹夫,咋突然改口叫了姐夫了呢?” “是啊?为啥啊?本来我俩商量好的,以后就这么叫你了,这小子咋突然变卦了呢?” 闹了半天这还是合谋好的。 涂志明拍了拍海生的肩膀,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海生这是在振夫纲。” 陈春来有些糊涂,好奇问道:“啥叫振夫纲?” “我问你,你和你媳妇儿在家谁说了算?” “废话,当然是我了,我在家说话可是说一不二。” 这小子说完话拍了拍胸脯,上面也没多少肉,不知拍个什么劲儿。 涂志明继续忽悠道:“我看不尽然吧! 若是你家里你说了算,你媳妇自然该随着你的称呼来叫亲戚。你以前喊我哥,那你媳妇理应也跟着你叫哥才是。 可如今,你怎么反而跟着你媳妇叫起妹夫来了?这不是乱了套吗? 单从这点来看,你们家恐怕是女人当家,男人做不了主。 海生就看明白了这一点,才改口管我叫哥的。 春来,我跟你说,这表面上是个称呼问题,实际上却是家庭的主动权在谁手里的问题,千万马虎不得啊!” 陈春来彻底被忽悠瘸了,正当他满脑子浆糊的琢磨着叫哥还是叫姐夫的时候,王富兴大嗓门吼了一声:“会议现在开始。” 开会是通知过几天要开始打草贮草了。 每年八月中旬到九、十月份这一个多月,是牧马人为马群储备一冬天草料的时间。 涂志明这是刚来的第一年,他什么都不懂,所以只是坐在最后面听着老牧民们商量到什么地方打草,该打多少草,何时出发之类的。 快要睡着了的时候,陈春来伸手推醒了他。 “志明哥,队长叫你呢!” 这声哥喊的挺干脆,看来这小子想通了。 涂志明站起身,从人群中看过去,却见王富兴正对着他招手。 “志明啊,过来一趟!” 他分人群走了进去,到了王富兴面前。 “富兴叔,你叫我啥事儿?” “上回海老通说你不但会给人看病,还能给牲口看病,那给牲口接生你会不会?” 第76章 简直岂有此理 涂志明忍不住笑了,“富兴叔,您真当我是万能的了? 让我给人看病还行,让我给牲口看病,我是半懂不懂。 至于给牲口接生,那可真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王富兴背着手道:“这还没让你干啥呢,你就半懂不懂,一窍不通了?” “您问我会不会给牲口接生,我可不就得这么说么,总不能不懂装懂吧?” “再不懂也比我们这些大老杆强吧!” 涂志明无奈的笑了笑,问道:“富兴叔,您就说吧,到底想让我帮忙干点儿啥?” 王富兴嘿嘿笑着道:“这不是这两天有两匹怀孕的母马要下驹子了么,我想让你帮着盯着点儿。” “队里不是安排了几个老牧民轮值了么?哪里用得着我啊?”涂志明有些糊涂了。 一旁蕫宽解释道:“志明,这每年各队儿新生马驹子数量也是工分认定的一项。 到时候大队算工分,根据的是各队儿上交的军马数量,还有马驹的新生数量。 所以这母马生马驹子那可是大事儿,怎么用心在意都不为过。” 大老杨一旁补充道:“去年咱们队里有匹母马难产,最后一尸两命,可把大伙心疼坏了。今年你这不来了么,有文化,还懂医术,所以咱们队长就想让你帮着看着,来他个双保险。” 王富兴道:“本来也没想到你,毕竟像你说的:你会给人治病,又不会给牲口治病。” 突然他的语气变得气愤起来了。 “可这次我去队里开贮草动员大会,一队新上任的队长海老通竟然厚着脸皮跟书记提要求,想把你调到一队儿,给他们看马当兽医。这我能干么?当场把他骂了一顿。 占便宜占到我们七队儿头上了,简直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没这么干的!” “海老通就是个王八蛋!” 海老大一家…… 可他们再不满意,也不敢在大伙义愤填膺的时候反驳,那样非让人当成叛徒不可。 这年头的人团体主义,集体荣誉感贼强,很有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觉悟。 等人生稍微平息,王富兴继续道:“我回来就琢磨,海老通想让你过去当兽医,说明是认可了你的本事。 没道理人家别的村儿能想到,咱们自己村儿反而想不到。这不刚才和大伙一商量,就想让你也跟着看护揣了驹子的马。 咋样?愿意接受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不?” 涂志明这时候不好再拒绝了,毕竟王富兴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 他无奈只好点了头。 “富兴叔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同意吧!可是让我帮忙看着没问题,我是真不会给马接生啊!” “就是求个保险!你不会也比我们强,你可是念过大书的人。” 看来啥年头都有捧杀啊,就这一条理由,他成了赤脚医生,现在又多了个大活。 不过既然接了,那就得干得像个样儿,糊弄不是他性格。 念头一动,“统哥,最近挺清闲啊,兄弟帮你接了个好活,帮忙监察一下七队儿马匹的身体情况,有问题随时报告。” 系统:我尼玛! 虽然活交给了系统,样子还是要装一装的。 晚上涂志明就到了给怀孕母马特殊预备的产房,里面到了预产期母马只有两匹。 一般马的发情期在三到七月,天热后热情就减退了。而马怀孕到产崽,一般需要十一个月。所以每年的二月到六月是马群产驹的高峰。 此时已经到了八月中旬,高峰期早就过了,因此这硕大的产房里只有两匹待产的母马。 陈春来的爹老陈正在给母马添草填料,涂志明见了,立即上前帮忙。 先把马槽里马不吃的干草茎扫了出去,添上新铡好的新草,又拌上米糠和豆饼,然后又加了点水搅拌。 这边还没拌完,两匹母马就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看来很喜欢这一口。 “陈叔,这两匹马啥时候能生?” “快了,也就这一两天的事儿!” “晚上需要人值夜吗?给我排班了么?” “值夜的事儿不用你,大伙说了,你坐镇就行。到时要是有不顺利再去喊你。” 涂志明没想到还有这好事儿,不过他也没假客气。 热炕头搂着软乎乎的老婆他不香吗? 和老陈聊了一会儿母马的产后处理,又巡视了一圈儿马圈,表示自己足够尽职尽责,便乐呵呵的回家了。 秀芝烧了一盆热水,调试好温度,端给了涂志明。 “志明哥,洗洗脚吧!” 涂志明脱掉了臭袜子、黄胶鞋,笑嘻嘻的邀请道:“一起洗!” “不了,你洗完了我再洗!” 涂志明懒得废话,野蛮的把秀芝按在马扎上,三下五除二帮着脱了鞋和袜,把小姑娘的脚按进了铜盆。 然后他得意洋洋的坐在对面的马扎上,把一双大脚伸进了盆子,恬不知耻的踩在了柔软的小脚丫上。 铜盆里的水位上涨,和盆沿平齐,稍微一动,便会溢出来。 虽然两人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这正明目张胆似的接触还是让秀芝脸红。 涂志明伸出大手在自己的脚上搓了两下,又把秀芝的小脚拉住,帮忙搓洗起来了。 秀芝像一壶快要开的水,都要冒热气了。 紧张道:“志明哥,你快放手,我、我自己来,我、我帮你洗。” 涂志明才不放手呢,虽然他不是恋足癖,但光明正大的占便宜的机会难得,他可不愿意放过。 何况逗弄秀芝,是他每天最为乐此不疲的事情了。 开始小丫头还稍有挣扎,后来干脆认命了,反正自己整个人都是他的了,喜欢怎么摸就怎么摸吧,不就是痒一点儿么,她觉得她能忍。 正经洗脚,洗着洗着就不正经了,随着喘息声越来越大,最终不出意外的出了意外。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口子同时从被窝里钻出了头,天太热了,满脸都是汗水。 “牲口!”秀芝忍不住埋怨,“拿我当成地来犁,一点儿都不知道爱惜!” 第77章 头发贴着额头 窗外的月光皎洁,隔着一层窗户纸把屋子照得明亮。 涂志明毫无羞愧之意,忍不住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床上的话一般都需要反着听。 秀芝额头汗津津的,头发贴着额头。 小脸儿红扑扑的,每个毛孔都洋溢着笑意。 这时候说不要就是要,说不想就是想,说你坏就是等于夸奖你真棒,骂你是牲口其实是夸你是牲口,说你不知道怜惜其实就是希望你不要怜惜。 从来只有累坏的牛,哪有犁坏的地?涂志明门儿清。 秀芝好像一点儿也不累,小嘴儿叭叭的把一天发生的事儿都说了,涂志明知道了董小翠和李冬梅的许多秘密,没用的八卦又知道了不少。 忽然秀芝画风一转,拉了下他的胳膊问道:“志明哥,你去咱家房后看了吗?” “没有啊,怎么了?” “咱们种的土豆和地瓜都开花了,这个夏天雨水好,咱们的种的土豆和地瓜长的可好了呢。” “看来今年冬天有土豆和地瓜吃了。” “可不是么,到了今年秋收,咱们就不用经常到粮站买粮食了!等算了工分儿,咱们明年就彻底能自给自足了。到时候你卖中药的钱就能攒起来了,咱们也就有了积蓄。” 他没想到秀芝还是个小财迷,把她搂进怀里问道:“有了积蓄干嘛?” 秀芝掰着手指说道:“有了积蓄能做的事情可多了,生孩子,收拾房子,将来给孩子交学费,还能买棉花给你做棉袄……。” 他听了忍不住笑了,看看这媳妇儿多贤惠,随便一说就是一个十年规划,考虑得多长远啊。 俩人就这样细细的聊着天儿,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变得困倦起来了,随即两人都睡熟了。 恍惚听见有人在外面喊他的名字,涂志明问怀里的秀芝:“媳妇儿,听见外面有人在叫我么?” 秀芝没有回应。他仔细一看,小丫头睡得十分香甜,口水都滴在了他的胳膊上了。 院子外喊声再次传来,这次他听清了,果然是有人喊他的名字。 轻轻抽出手臂,穿上衣服,出了院子,月光下是焦急的老陈。 “陈叔,怎么了?” “枣红马要下驹子了,我一个人待在那儿心里面没谱,过来叫你一声。” 俩人急匆匆的往马圈走,涂志明询问道:“你咋不跳进院子里喊我呢?这么远我哪儿听得清楚啊!” “我可不敢往院子里面跳。你看咱村那几个孩子听人家墙根差点儿听出人命来。 我这么大岁数跳你家墙,再看到不该看的咋整?” 涂志明很无语,自己和姜小海情况一样么?自己和秀芝是两口子,姜小海和王兰香那是小叔子和嫂子。 不过啥关系都不能让人看,这点倒是真的。 当下也不好说什么,俩人连跑带颠儿的到了马棚。 这间马棚是队里专门给怀孕的马准备的产房。 母马怀孕的后期不适合和其他的马关在一起,那样看起来不安全,实际也挺危险。 马和马之间其实跟人和人挺像的,也有嫉妒、羡慕、憎恨这些情绪。 万一哪匹怀孕的母马被其他马看不顺眼,照着肚子来一脚,那可就糟糕了。 所以二十四小时专人看护,晚上和其他马相互隔离,是很必要的。 两人赶到时,枣红马还没开始生产,只是焦躁不安的一会儿趴下,一会儿站起,口中发出阵阵嘶鸣。 终于,母马躺在了地上,后蹄不停的摆动。 老陈和涂志明就远远的看着,母马产驹一般都能独立完成,不需要人类干预。 母马躺下不多时,墙角昏黄的煤油灯照耀下,两人看见有白色的物体从马的后体钻出,正是裹着马膜的小马驹。 “出来了!”老陈小声道。 小马驹的前蹄越伸越长,不多时便出来了一半。 母马不时的回头查看,肌肉抖动,嘶吼声更加凄厉。 小马驹前腿出来一半的时候,埋在两腿之间的头也逐渐露了出来。 母马产小马,最艰难的是在前半程,后半程往往省力得多。 因为小马的头露出来之后,就会自动顶破胎衣,前腿也开始用力。 也就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母马成功产下一个马驹子。 老陈和涂志明都很高兴,毕竟这也是一种见证。 小马驹身上还挂着部分胎衣,刚一落地便踉踉跄跄的想要起身。 瞧着枣红马生完,老陈都没喊涂志明搭把手,就钻进了马圈,亲自上手清理胎衣。 在过去,小马身上的胎衣通常都是母马自己舔掉,既能补补营养,又能帮着恢复生产时消耗的体力。 不过这做法也有坏处:一来可能会消化不良,影响产后恢复; 二来还有染病的风险,胎衣可能带着细菌、病毒之类的,母畜吃了可能会感染。比如子宫内膜炎,这对母马和小马驹的健康可都是威胁。 老陈很有经验,帮着小马清理完胎衣,和涂志明打声招呼,就出去给母马准备营养餐去了。 涂志明在一旁观察着枣红马,心里觉得很奇怪。 按理说母马生完马驹子,稍作休息就可以起身,可这马怎么还叫得这么痛苦呢。 “难不成是……双胞胎?” 他连忙绕过马槽,进了马圈,蹲在了枣红马的旁边。 这枣红马人工饲养,天天都是和人接触,知道人是动物的好朋友,对他倒不是十分害怕。 涂志明伸手摸着马的肚皮,感受到了里面的律动,果然还有一胎。 一马两驹和人生双胞胎差不多,情况并不算少见。 母马生第一匹小马时耗费了太多体力,到第二匹时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趴在那里唏律律鸣叫着,声音没了之前的清脆。 老陈回来了,拎着一个胶皮桶,里面装着谷子、豆饼、苞米糠混合的营养餐。 到了近前,看涂志明还在帮着枣红马按摩肚皮,奇怪的问道:“这马怎么还没起来?” “还有一个马驹子!”涂志明回答。 “还有一个?”老陈嘴咧成了瓢。 完成指标之外,多一个马驹子就工分就能多算一些钱,钱虽然没多少,可架不住积少成多啊。 第78章 枣红马产马驹 枣红马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开始了第二波努力。 “希律律~”小马驹的脚没探出来。 “希律律~”依然没探出来。 过了能有五六分钟,枣红马使了几次力气,依旧毫无作用。 老陈一旁道:“我草,这马不是和去年那匹大花马一样难产了吧?” 涂志明也知道出了问题了,连忙召唤系统帮枣红马照ct。 果然是“寤生”,一般母马生马驹都是前蹄先出来,寤生是指后蹄子先出来。 前蹄先出,母马省力。后蹄先出,母马从头到尾都要使力,而且需要翻倍的力量才行。 枣红马之前已经生了一匹小马,现在轮到老二,还是个颠倒着出来的,它已经没有力气了。 涂志明虽然不懂兽医,但他中医医术高明,对给人接生还是懂得的。 触类旁通,对给马接生也就略知一二了。 他心里明白这个时候必须人工催产。 人工怎么给牲畜催产?很简单,把手伸进去,找到马蹄子薅出来。 马屁股传来一股奇怪的混合味道,里面有着马粪味、血腥味,还有着一股子臊味儿。 马屁股上湿淋淋、黏糊糊的,看着就让人觉得恶心。 可他顾不得了,毕竟是两条性命呢,涂志明相信如果他不施救,这匹马最终的命运只有耗尽力气而死。 甩掉了外衣,挽起了袖子,强忍着恶心,把手慢慢伸进了马的屁股里。 按照脑海中的ct图片,探进去半个手臂,才找到了小马驹的后蹄子。 把两个蹄子捋顺,然后随着母马的力量往后拉。 母马使一次力气,他往外拉一点儿,必须得顺着劲儿来,否则会伤到马的内脏。 就这样一点儿一点儿的,小马驹的后蹄子被拉了出来,慢慢的马屁股也被拉了出来。 老陈在一旁屏住呼吸,跟着母马一起使劲儿,仿佛下马驹子的不是枣红马而是他。 终于,小马驹被整个拉出来了。 老陈上手把包裹在小马驹身上的马膜摘除,小马才开始动弹了起来,没多一会儿竟然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 老陈大喜,也不顾手上脏,照着涂志明肩膀上拍了一下。 “队长说的没错,你这大夫能治人也就能治马,今天要不是你可就麻烦了,搞不好还得跑大队去找兽医。” 涂志明累的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刚才给马接生时高度精神集中,这下才感觉到了疲惫。 后续的事情不需要他管了,全部都由老陈一个人搞定。 他披上外衣,走出了马棚。 这时候手上的粘液已经干涸了,发出一股子腥臊的味道。 月亮挺亮,像是一盏白炽灯一样垂照着祁连山脉。 远处的东西模模糊糊,但近处的却是清清楚楚。 凉风袭来,略带着几分寒意,沁人心脾。 他往家走了几步,地头瞅了瞅双手和身上,泥土、草棍儿、马粪、臭汗混合在一块儿,要多脏有多脏。 尤其这双手简直肮脏到了极点,他觉得这双手已经没法搂媳妇了。 略微沉思了一下,一转身,大踏步奔向了清水河。 自从他到了大西北,就很少在河里洗澡了,主要这条河无遮无挡,离着老远就能看见情况。 一个人洗澡,全村人出门就能看见,他不是裸露狂,很难适应。 至于晚上,祁连山的小风刮的贼硬,没洗都觉得冷,这要是洗上一回,那和冬泳也差不多少了。 不过今天顾不得了,到了河边上,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然后一个猛子扎进了河里。 洗冷水澡必须勇猛,不能犹豫,必须趁着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钻进去,而且必须得连头一起沉进去。 沉入水面,憋着劲儿,忍受着刺骨的寒冷。 等到觉得稍微适应一些了,他猛地探出了头,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爽!”他大叫了一声,声音随着暗夜传出老远。 平常也就是秀芝帮他用毛巾擦擦身子,今天可以痛快的洗一回了。 蛙泳、蝶泳、自由泳玩儿了个遍,身上的尘垢被水浸透了,才开始搓动起身上的滋泥。 人们常说,人是女娲用泥做的,所以怎么洗都能搓下点泥来。 他忍着寒冷,使劲搓洗着全身,想把疲劳和冷意都洗掉。 搓洗的时候,他也不忘看看周围的夜景。 他望向远处的山,黑夜里,那些山显得更加高大、神秘。 他又看向那片草地,月光照在草上,亮晶晶的,像铺了一层银白色的毯子,静静的,让人心里觉得暖和。 突然,他心有所感,目光不由自主地聚拢到不远处的一处草坡上,那里竟然有一个活动的身影。 那活物的大小跟小牛犊子似的,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狼!”涂志明心头不由得一紧,他清楚地辨认出了那是一只狼。 这是他到西北之后,第一次亲眼见到传说中的西北狼。 那只狼站在草坡上,月光把它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它的毛色在夜色中显得灰蒙蒙的,但那双眼睛却像两团燃烧的鬼火,闪烁着狡黠而凶猛的光芒。 “东北虎,西北狼,比不上咱无产阶级手中枪。” 东北打虎运动,西北打狼运动,把这两种最为凶猛的动物打成了濒危物种。 这头狼很显然是其中的幸存者。 这头狼站在山坡上,不逃也不躲,只是目光冷冷的和涂志明对视着。 涂志明身上早就不冷了,相反倒生出了一种燥热的感觉,他的肾上腺素在飙升。 空间里还有三把手枪,是上次黑吃黑的战利品,他取了出来,擎枪在手。 那头狼发现了他的动作,在又山坡上站了一会儿,忽然“嗷——”的一声长嚎,掉头跑下了山坡。 紧接着涂志明惊奇的发现,河边的草丛又钻出了六头狼,跟着前面那匹狼跑了。 竟然有——七匹狼? “卧槽!” 怎么这么多的狼?这些狼居然想要伏击他? 一股凉意从他的天灵盖直接灌到了尾巴根。 “系统,说好的危险预警呢? 今天枣红马产马驹的时候就想说了,不是让你帮忙盯着马圈的情况吗? 为啥等老陈来喊我,我才知道? 另外现在是肿么回事儿,难不成你想谋杀我开新号?” 第79章 一股寒意涌来 脑海中系统哈欠的声音传来:“马圈那边有人二十四小时值守,当然用不着我了。 何况我寄生在你的意识之中,如果到了晚上不主动休眠,就要看到许多少儿不宜,莫非你喜欢被偷窥? 至于危险预警,那是宿主遇到生命危险时才会激发的报警装置。刚才虽然狼多,但禁不住你空间一划拉,所以没必要报警。” 涂志明一时无言以对,觉得系统说得很有道理,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 一股寒意涌来,他顾不上想太多,打了个哆嗦,跳着脚就到了岸边。 从系统处要了一个毛巾被,没给钱,用完了直接退货,气得系统一顿骂。 哎,心里舒服多了。 套上衣服裤子,一路小跑着回家,不是因为怕狼,是因为刚从水里出来觉得冷。 担心吵到秀芝,他轻轻推开房门,蹑手蹑脚的进了屋子。 屋子里昏昏暗暗的,有一种温暖的味道。 他迫切靠近这种温暖,三下五除二脱掉了外衣,钻进被子。 想起自己一身寒气,不愿意冰到秀芝,便只占据了被子的一角。 谁知道刚一进被窝,那个滚烫的身子便靠了过来,柔软的双臂搂住了他,发出嗤嗤的笑声。 “凉呢!”他说。 “我才不怕,我就要搂着你!”她撒娇道。 这一夜,他睡得很香,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深沉睡眠。 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连梦都没做一个。 他沉浸在宁静之中,如同被温暖的夜色紧紧包裹,直至天光大亮。 “槽了,今天放马要迟到了!”涂志明醒来开始找衣服。 一旁秀芝笑着说道:“天都快中午了,放马的早走了。” 她一边帮涂志明拿来干净的衣裳,一边道:“早上富兴叔过来,知道你还在睡觉就没打扰。他说昨晚你是大功臣,让你一直睡到饱呢。” 穿上衣裳,和秀芝一起吃了早饭,他径直去找王富兴。 王富兴的媳妇儿叫刘淑华,正在院子里晾衣服。 “我富兴叔呢?”涂志明问道。 “刚回来,在屋子里呢!”刘淑华回答。 这时候王富兴听见声音从屋子里出来了,笑着道:“睡醒啦?昨晚上累坏了吧?” “还行,不算太累,就是有些困倦!” “休息过来了没有?没有一会儿回去再睡。”王富兴走到近前打开了院门。 “休息得差不多了!”涂志明笑着回答。 也没进屋,刘淑华帮忙搬了两个马扎,俩人就坐在院子里说话。 “来找我有事儿?” 聊了几句,王富兴突然问道。 “昨晚我看见狼了,我觉得有必要和你报告一声。”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昨天晚上!” 涂志明巴拉巴拉,把昨晚洗澡看见狼的事情说了。 王富兴神色变得郑重起来了,他一边听一边提问,询问得极为仔细。 弄清楚情况之后他站起了身。 “我得去大队一趟!这眼瞅着要出去打草了,必须把这几头狼整死。” 看涂志明疑惑,他解释道:“民兵排有枪,这么多狼不是咱们小队儿对付的了得。” 俩人一起出门,临出门王富兴交待道:“那匹待产的大黑马你多关照点儿。今天大老杨值班,我跟他说了马生产的时候叫你,你待在家哪儿都别去。” 涂志明很无语,他本来还打算去一趟公社呢,积攒的中药又有不少了,该拿去换钱了。 回家的路上,正好碰见秀芝和同村的几个妇女。 秀芝说:“家里门没锁,你先回家。我和郭嫂子她们去采野菜,中午就回来。” “那可不行,不是和你说了么,昨晚上我看见狼了。队长报告民兵排去了,估计今天就会组织打狼了,狼没打着不许你出去。” 和秀芝说完,涂志明又跟牛凤英几人说道:“嫂子,你们几个也别去,要是遇到危险就不好了。” 没等牛凤英说话,一个妇女笑着道:“这狼哪有大白天就敢来吃人的?再说这时候狼可不缺吃的,怎么可能主动来招惹人呢?没事儿!” “‘小心驶得万年船’么,挖野菜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涂志明解劝道。 “你家是不差这一天两天的,可我家不成啊,我家一顿也不能差。”那妇女看着其他几女道,“你们几个去不去,要是不去的话,我可自己去了。” 秀芝一向听话,涂志明不让她去,她自然不会去。 牛凤英犹豫了一下,笑了笑道:“那我也不去了,我有双鞋今天上鞋面儿,家里还有呢,挖野菜明天也成。” 接着又有两女退出,最终一行七人只去了三个。 有时候言到则止,听和不听都是一种选择,选对了可喜可贺,选错了也怨不得别人。 篱笆院、小土房、鸡窝、鸭圈,和这山这水完美的搭配在了一起。 开门进屋,屋里面虽然没多少东西,但是各有定位,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不得不夸赞两句,秀芝真是个好女人,看这屋里屋外操持的,说句井井有条毫不为过,看着就是那样的舒心。 涂志明没形象的往炕上一躺,叹息着道:“媳妇儿,知道么,我最喜欢的事儿就是躺在咱家的炕上了。” 秀芝帮他脱下了鞋,放在地上,这才笑着道:“喜欢躺着就躺着呗,难得你休息一天。今天你就躺在炕上当大老爷,什么也不用干,我伺候你!” 涂志明听了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心里面像被电熨斗熨过一样舒坦。 躺在炕上,打量着这间小屋子,破旧、狭小但温暖。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一直住在这里也不错。 “这墙也太黑了吧!”看了会儿,涂志明吐槽了起来。 屋里点了炉子,周围黄土墙面早已经被熏得黑乎乎的了,虽然秀芝扫去了浮灰,可依然难改本色。 “窗户纸也该换了!” 这时候,农村大多数人家窗子都是贴的白纸,很少用玻璃的。这间小土房的窗纸不知贴了多久了,早已经发黄了,还有两处破洞,被秀芝小心翼翼的补好了。 “我想着像郭嫂子家里一样在墙上糊上报纸,可是没找到报纸。” 秀芝坐在他的身旁纳鞋底子,拿着锥子使劲在鞋底上扎了个眼儿,接着透过一根麻线,两手死命拉了起来。 第80章 要了点旧报纸 看着秀芝咬牙切齿的模样,涂志明觉得很好笑。 坐起身道:“来,我来帮你!” 他接过秀芝手里的锥子和鞋底,按在炕沿边上开始扎洞。 力气大就是好,不多时就在鞋底上扎出了一排排的小眼儿。 把半成品递给秀芝,小丫头喜笑颜开。 “帮着媳妇纳鞋底的男人,估计这世上只有这一个吧?”秀芝心里想,“我的命可真不错!” 帮秀芝把两只鞋底都穿好了小洞,院外传来了大老杨的喊叫声。 涂志明又跑去马棚观赏了母马下小马驹的固定节目。 回来后,看看天色还早,他干脆牵出大红马,备上马鞍,挂好草药,在秀芝的叮咛中直奔了中药铺。 日常交接之后,把二十三块钱揣进了衣兜。 涂志明问道:“知道哪里能买到旧报纸吗?” 黄德发反问:“家里面糊墙用么?” “是啊。” “用报纸干嘛?用白灰多好啊。咱们药铺里有熟石灰,我帮你拿点儿?不过你得付钱!” 涂志明听言笑了,这黄德发还真是个生意人,无时无刻不想着做生意,卖中药的粉刷墙壁的事儿也管。 “我家那墙壁是黄泥抹的,要是刷白灰肯定会把底下的颜色泛上来,刷了也白刷。” “哦,这样啊!” 黄德发不再多言,从柜台地下搬出来一大叠报纸。 看涂志明疑惑,他解释道:“上面分配下来包中药的,用草纸贵,用这个省钱。” 涂志明笑了,问道:“多少钱?” “不要钱!这玩意儿有的是,仓房里一大堆呢,要多少有多少。你看看够用么?不够我再给你拿点儿。” 这个不也能客气,这年头啥都缺,哪怕是废报纸也是难得的东西,有机会就得多要点儿。 “呃~要是不麻烦的话,就多拿点儿吧,万一不够还得过来找你要。” 黄德发帮忙,把整整大半麻袋的报纸搭在了马背上,心里纳罕着这小子家里的房子有多大?这么多报纸,用来糊故宫都都够了吧。 涂志明才不管黄德发如何想呢,报纸在中药铺仓库里就是废品,就是用到改革开放都用不完。 但如果拿回去,不管分给谁那都是一份人情,别的不说,换个笑脸也好啊! 牵着马去了一趟卫生所,这个月的补助该领了。 另外有几样药也快用完了,需要再领一些。 去完卫生所还得去一趟供销社,眼瞅着入秋了,早晚天气越来越冷,秀芝衣服有些单薄,看看能不能给她买件厚衣服。 涂志明现在买家用的东西,很少用统哥。 原因是统哥手里的东西太过精致了,买回家秀芝那边还好糊弄,不管说啥她都信,可别人就不一定了。 到时候人家问起在哪儿买的,怎么回答? 说在供销社,人家到供销社一看没有咋办? 说是在鬼市,鬼市买东西犯法不懂么,那能明面说吗? 所以除了米面粮油之外,他是能在供销社买就尽量在供销社买,又不是没有钱! 卫生所财务室领了补助,刚想走,就被何东福叫住了。 办公室里,何所长极其热情,又是让座,又是端茶的,弄得涂志明有点儿受宠若惊。 何东福挨着涂志明坐下,笑眯眯的问道:“志明啊,怎么样,赤脚医生当的顺利不?有没有什么工作和生活上的苦难啊? 如果有的话一定要大胆的说,卫生所毕竟是赤脚医生的上级单位么,有困难组织上一定尽力帮你解决。” 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涂志明懂得这何东福一定有事儿求自己。 不过他也明白,何东福说这番话也就是客气客气,一个小小的卫生所所长,手里的资源极其有限,能管什么生活问题啊。 不过人家既然问了,那必须得回答,大好处捞不着,小好处说不定能占点儿。 于是他假装犹犹豫豫的说道:“工作上的困难倒是没有,生活上的困难倒是有一些!” “哦,什么困难?说说看!” “我的困难有点儿多啊!” “没事儿,尽管说!” “我住的房子太狭窄,想要新盖几间,缺房梁,缺柱子,缺椽子,缺檩子,缺门,缺窗,还缺砖; 我的生活太也不容易过,可以说是家徒四壁,缺棉衣,缺棉裤,缺棉鞋,缺米、缺面、缺油、还缺盐……” 何东福彻底亚麻呆住了,心说我就是随口一问你咋还当真了呢,你拿我当什么了?供销社主任么? 涂志明叭叭叭说了七十二个缺,有些口干舌燥,端起茶杯咕嘟嘟喝了半杯,笑着问道:“主任,您看能不能帮忙解决一下呢?” “这个……志明啊,没想到你经济上这么困难,这简直已经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了,我个人是十分同情的。 可你这些困难太多也太琐碎了,咱们单位这种情况,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涂志明叹气道:“我也知道建房子这种事儿不能靠政府,生活困难也得靠自己挺过去。 何所长,您就当我和您诉诉苦,我刚才说的你别当真。” 旋即,他叹了口气道:“可怜呐,我那间小破房,窗户纸破了,想换块玻璃都找不到啊!” 谁知何东福听了,眼睛竟然亮了起来。 他连忙道:“这个可以有!” 涂志明愣了一下,问道:“什么?” “我是说玻璃,咱们卫生所修窗子换下来不少旧玻璃,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装走。” “这不好吧!” “没啥不好的,旧玻璃又不能卖废品,堆在仓库里也是浪费,干脆就送给你了。” “那我可就多谢了!” 本来他是想弄点儿糊窗户的白纸的,但既然有玻璃,那不是比窗户纸糊窗户强太多了么。 至于是不是旧的,涂志明还真不是很在意,玻璃有什么新旧,洗干净都一样。 “何所长,您找我是有事儿吧?” 既然好处得了,那就该问什么事儿了,不能一直装,免得惹人生厌。 “对对对,还真有个事儿!” “志明啊,你听说过淫羊藿么?” 第81章 好处大大的 涂志明面上笑嘻嘻,心里mmp。 几块旧玻璃,就想换自己的宝贝,简直就是不要脸。 可这种事不能撒谎,必须如实回答。 “淫羊藿?听说过啊,非但听说过还见过呢!” 何东福瞬间坐直了身子,紧张问道:“在哪儿见过?” “当然是在山上见到过了。” “那你采了么?” “那可是男人圣药,见到了怎么能放过呢,当然采了!” 何东福兴奋的搓起了手,连声说道:“太好了,太好了!我听中药铺老黄说你天天上山采药,果然被你碰到了。” 好半晌,他按捺住兴奋之情,侧过身子对涂志明说道: “是这样的,县城里面有位大人物,他啊在四处求购这个淫羊藿。 你也知道,这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哪儿那么容易找得到呢。 现在有人放出消息说,谁能帮这位大人物弄到这个淫羊藿,谁就能……”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总之,好处大大的。” “怎么样志明,有没有兴趣一起搏个前程? 你把淫羊藿给我,由我来送给那个大人物。 到时候我升官儿,你来当这个卫生所所长如何?” 这饼还真挺好,可涂志明吃不来这种画出来的饼。 淫羊藿送上去了,这何东福升官儿倒是有可能,自己这个赤脚医生想要直接当上卫生所所长,那可就是白日做梦了。 官场上讲人情不假,但最起码掩人耳目的程序还是要有的。毕竟程序即正义么。 他笑了笑道:“何所长,谢谢您的提拔。 记得上次已经拒绝过您一次了,理由我就不重复了。 其实我现在所求不高,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他琢磨了一下,喝了口水继续道: “我上次采集到的淫羊藿数量并不多,自己用了一些,又给了一位朋友一些,现在几乎所剩无几了。 想必您也知道,中药铺那边正以十块钱一两的价格进行收购。按说十块钱已经很多了,但关键在于,即便再多的钱,这种草药也难以轻易买到。 其实,在您刚才询问的时候,我差点就想撒谎了,想说自己不知情,没见过这种草药,心想这样您或许就没办法了。 然而,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我当时采集时并没有刻意隐瞒他人。如果您四处打听,迟早会得知我采集到了一些。 到那时,如果知道我采到了不说,那脸面可就不好看了。 所以啊,我对您一点儿没有隐瞒,该说的全都说了。” 何东福一旁静静的听着,他听出了涂志明话语里的实在,也听出来涂志明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要好处呗。 “志明啊,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想要淫羊藿很简单,一会儿那堆旧玻璃必须随便我拿。” 何东福听言愣住了,就这么简单? 转而他明白过来了,放声大笑了起来。 “行了志明,这次算我欠你一个大大的人情。” 涂志明呲着牙也笑了,说这么多废话,为的就是这句有用的话。 既然升官儿不是他想要的,卖钱又不值当,那还不如干脆做个人情呢,谁知道啥时候就用上了呢? 之后何东福带着涂志明挑选了玻璃,这年头的人的确精细,公家单位卸下来的玻璃不是扔在地上,而是整齐的收拢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听何东福说可以敞开了拿,涂志明自然不会客气,拿着麻袋就装了半麻袋。 玻璃有棱有角,半麻袋实际装不了多少,装完后涂志明试了试,顶多也就六十斤左右,并不重。 仓库里出来和何东福约定好明天过来送淫羊藿,供销社也没去,骑着马径直就回家了。 反正明天还要来,那时再从容不迫的买呗。 到时候马的身上是空的,还能多装点儿东西。 大红马:你礼貌吗? 库管员看着仓库角落剩余的玻璃满脑袋问号,自己眼睁睁看着那小子只装了了半麻袋,可这玻璃怎么好像少了一麻袋呢?简直奇也怪哉。 随即她又想明白了,肯定是摆放方式的原因,就像为了应付检查,把大箱子摆在外面显得东西多一样。 骑马到家,天还很亮,两口子又来活了。 看着半麻袋报纸,半麻袋玻璃,秀芝小虎牙都露出来了,眼睛都是弯弯的。 她现在无限崇拜涂志明。不管家里需要什么,他总是能想到办法弄回来,简直太有本事了。 涂志明把家里的小窗子卸了下来,把上面糊的白纸撕掉,用水清洗干净,然后把玻璃裁好用钉子装了上去。 别问玻璃刀、钳子、钉子、锤子是从哪里来的,问就是仓库里借的、供销社买的、大街上捡的……总之不是从系统那里借的。 钉完玻璃,又用木条封好,重新把窗子装了上去,不知是不是错觉,屋子里竟然明亮了好多。 秀芝屋里屋外的看窗子,想要伸手摸摸,又担心弄脏了玻璃,欣喜得跟个小孩子似的。 又打了一小盆浆糊,用草绑了个扫把,沾着浆糊刷报纸糊墙。 先在墙壁上薄薄的刷上一层浆糊,然后刷一张报纸贴上一张。两口子配合默契,临近天黑的时候四面墙壁就已经糊完了。 报纸的装饰作用很强,贴完之后,不但这屋子显得白净得多了,而且一点儿也不单调。 “真好,就像是新房子一样!”秀芝满意的道。 晚上郭谝子过来还红花油,看着屋子里的装饰羡慕至极。 “行啊,你们两口子这日子真是蒸蒸日上啊,这才几天啊,就用报纸糊了墙,玻璃装了窗。” 涂志明笑着道:“老太太看地图,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以后日子只会更好,更蒸蒸日上。” 随即又道:“玻璃和报纸都有剩,你要是想给你那几间房也换换装,一会儿拿一些。” 郭谝子说:“玻璃就算了,上半年新换的窗户纸,撕掉浪费了。你这里报纸要是有多余的,就给我拿点儿吧,我回家也把墙糊上。这个瞅着的确亮堂。” …… …… 夜晚,两口子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想要上床安睡的时候。 院子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哗,涂志明往窗外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 七八个人带着枪站在门外,其中两人还架着一个伤员,为首的是刘晓光、王富兴。 涂志明扭头对秀芝说道:“媳妇儿,赶快把被子收起来。”然后大踏步迎出了门。 第82章 看起来甚是骇人 涂志明跨出门槛,挥手示意众人将伤员轻轻扶进屋内,小心翼翼地安置在温暖的炕上。 他迅速剪开伤员的裤脚,眼前一幕令人心惊:小腿上血肉模糊,鲜血仍汩汩外流,触目惊心。 “这是被狼咬的?”涂志明沉声问道,眉头紧锁。 “可不是嘛!”刘晓光接话道,“那头老狼挨了三枪,本以为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我当时还想去把它拖起来,放到马背上呢。 谁知这畜生竟然装死,突然间猛地跳了起来,直扑我的脖子而来。 多亏栓柱就在旁边,他眼疾手快,情急之下把腿伸了过去挡了一下。 后来大家合力才把狼打死,可栓柱却被咬成了这样!” 他叹息着看着躺在炕上的人,眼神里写满了心疼。 涂志明手持酒精棉,细心地为栓柱擦拭着伤口。那伤口深可见骨,几个窟窿眼儿血肉模糊,看起来甚是骇人。 酒精触及伤口,栓柱疼得浑身剧烈颤抖,两条腿不由自主地一缩一缩的,看样挺疼的。 涂志明见他满头大汗,却仍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心中不由得暗暗佩服:这小子,真是个硬汉! 小铝盒里面的酒精棉用光了,他扭头对秀芝说道: “媳妇儿,酒精棉不够用了,你把你做棉鞋用的棉花拿点儿过来,帮我泡点儿酒精。” 秀芝闻言,立即翻箱倒柜,找出一大块棉花,放在涂志明旁边的小铝盒里,然后倒入酒精。 按说制作酒精棉该用脱脂棉,可非常情况非常处理,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就这样,耗费了三整盒酒精棉,才终于将栓柱腿上的瘀血彻底清理干净,露出了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这伤口可不小,得赶紧缝合!”涂志明眉头紧锁,“不过我这儿没有专门的医用缝针和线,只能先用缝衣针和棉线凑合了。” 刘晓光闻言,爽快地说道:“你就按照你的方法处理吧,用缝衣针有啥不行的?咱们这儿条件有限,将就着用吧。” “倒也没什么大碍,就是愈合后可能会留下疤痕。”涂志明解释道。 屋里的人听了都沉默了片刻,随后栓柱喘着粗气,豁达地笑道:“涂大夫,您尽管动手缝吧,疤痕留得越大越好,这可是我英勇的军功章啊,以后走出去都够我炫耀的了。” 众人一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本凝重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涂志明用银针为栓柱止痛,然后小心翼翼地缝合了伤口,又仔细地上好了药。 一切处理妥当之后,涂志明才猛然想起,还未询问民兵排打狼的具体情况。 刘晓光解释道:“为了捕杀这几头野兽,民兵排可是出动了二十多号人,采用的是伏击围堵的战术。但遗憾的是,还是没能做到全部歼灭,七头野狼中只打死了五头,还有两头逃跑了。” 涂志明闻言一惊,忙问道:“跑了两头?这眼看就要到集体打草的时候了,村里留下的都是老人、妇女和孩子,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刘晓光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明天就让人通知各个小队,让大家不要单独出门。同时,这两天民兵会加强巡逻,争取早点儿把逃跑的两头狼消灭掉。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此时,夜色已深,鸡犬皆息,月亮高悬于天际。 涂志明向栓柱详细交代了注意事项后,众人客套了几句,便架着伤员出了门。 涂志明和秀芝一直把人送到了院门。 王富兴临行前对涂志明说:“你经常一个人去公社,路上千万要小心。狼的报复心极强,刚死了同伴,这两天可能会主动袭击人。” 涂志明笑着回应道:“那可真麻烦了,我明天还得去一趟公社呢!得给卫生所的何所长送点儿东西。” “能别去还是别去吧,实在不行我让郭谝子他们陪着你。”王富兴关切地说道。 “那倒不用!”涂志明笑着摆了摆手,“要是七八头狼我可能还真会害怕,但就剩下两头,我就不怕了。何况我还骑着马呢,没事儿!” 刘晓光听言从身上解下了手枪递给了他。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枪你明天拿着防身,啥时候那两头狼被打死了,你啥时候再把枪还给我。” 其实涂志明空间里也有枪,但那些枪不便示人。 既然刘晓光想得如此周全,他也就没客气,当即一番感谢,接过了手枪。 众人离去后,秀芝开始清扫满地的狼藉,心中不禁有些惋惜。 “唉,整整用了一只棉鞋的棉花,真是可惜了。”她喃喃自语道。 忽然,她眼睛一亮,把那些带血的棉花全都收拢了起来。 涂志明正在整理诊疗箱,见状有些诧异:“媳妇儿,这些棉花都脏了,你收起来干嘛?” 秀芝得意地笑道:“脏了也没关系,我一会儿把它们泡进水里,明天洗洗还能继续用呢!” “千万别!过日子节省是好事,但也不能什么都省。这些棉花沾了血,多让人心里不得劲儿啊。” 经过一番劝阻,秀芝终于打消了这个念头。 两人又一起清洗了炕席,这才铺上被子安歇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在秀芝的反复叮嘱声中,涂志明踏上了出门的路。 他心想着,早点出发便能早点归来,毕竟已经连续数日未能履行放马的职责了。 尽管之前已与同组的人商定,他的工分会分出一半给他们,但长久未去,他心里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然而,当他骑着大红马刚离开村子不久,便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大红马显得异常紧张,臀部紧绷,奔跑起来也失去了往日的那种从容不迫。 涂志明心中警铃大作,他紧握挂在腰间的手枪,目光如炬,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他心中一动,系统悄然上线。 按照系统的指示,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五六十米开外的草丛之后。 果然,他看见了两头野狼正蹑足潜行,若隐若现,小步快跑,始终与大红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大红马的第六感远比人类灵敏,虽然它尚未直接发现野狼,但已经能感知到危险的临近。 因此,它的步伐变得更加谨慎,每一步都显得小心翼翼。 第83章 他心里有了底 四周一片寂静,唯有马蹄声在清晨清新的空气中回响,但这份宁静却让人心里七上八下的,难以安定。 涂志明身藏着神秘的空间,就像孙悟空拥有救命毫毛一样,有了这份保命的手段,他心里便有了底。 “先试着靠自己能不能解决这两头狼,实在不行再动用空间里的力量。”他在心里盘算着。 俯下身,轻声安抚着大红马,试图让它平静下来,同时自己也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不敢有丝毫松懈。 狼是群居动物,虽然现在只剩两头,但它们的狡猾和凶猛依然不容小觑。更何况,它们现在可能正处于极度愤怒和饥饿的状态,更加危险。 这两头狼似乎很有耐心,它们并不知道涂志明已经发现了它们的存在,只是在一旁小心地跟随着,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随着太阳逐渐升高,周围的景色也变得明亮起来,阳光洒在身上,带来了一丝温暖。 涂志明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但手中的枪依然紧紧握着,没有放下。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声响传来,类似于草丛中的窸窣声。 他的心跳瞬间加速,肾上腺素飙升,他紧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突然,一个黑影从草丛中窜了出来,跃向马背上的涂志明。 他反应迅速,也不看目标,手一抬,砰砰砰连续三枪打出。 在紧急情况下,他的六觉变得异常敏感,几乎能捕捉到每一丝细微的动静。 野狼中枪后,痛苦地哀嚎了一声,跌落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 涂志明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他知道还有一头狼在附近,随时可能发动攻击。 迅速观察四周,寻找另一头狼的踪迹。 就在这时,另一头狼从另一个方向冲了出来,直奔他而来。 又是三枪打出,枪枪命中,这头狼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涂志明有些难以置信,民兵排二十多人都没打到的狼,竟然被他轻而易举的就弄死了 “这么容易吗?” 看着草地上一动不动的两头狼,一种杀戮的快感涌动,仿佛万丈豪情在心里翻滚,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长啸。 “嗷——呜——” 这一刻,他觉得就是来头熊,他赤手空拳也能把它干了。 去卫生所的事儿看来得往后推一推了,两头狼必须先送回家。 西北狼体型硕大,一头成年狼一般有一百五六十斤重,最重的能达到二百斤。 现在这个时令是狼不缺吃食的时候,涂志明打到的这两头狼都不小,每头都有一百六十来斤,和成年壮汉差不多少。 有了前车之鉴,没确定狼死透了,他可不敢随意下马。 拿着枪在两头狼脑袋上各打了一枪,又等了十多分钟,觉得两头狼确实不是装死,他这才跳下了马。 不顾鲜血淋漓,费劲巴拉的扛起了一头死狼,朝着大红马的马背上放了下去。 谁知道大红马根本不配合,屁股一歪便躲了过去,死狼一下掉到了地上。 涂志明又扛起了狼,一抓住了马鞍子,肩膀一用力想把狼抛到马背上。 大红马尾巴一夹,屁股一缩,那头浪再次落地。 就这么两下,涂志明脑门上都冒汗了。 “我擦嘞!” 他有点儿生气了,紧紧抓住了马缰绳,冲着大红马威胁道:“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儿,你也不想……” 他用手指了指地上的两具狼尸,继续道:“像那两头死狼一样吧!” 涂志明血染衣裳,浑身冒着血腥气,大红马心中恐惧万分。 一边是对食肉动物的本能畏惧,一边是主人寒意森森的威胁,它进退维谷。 如果大红马会说话的话,我想它此时一定会说一句:“臣妾做不到啊!” 正当他和大红马较劲的时候,远处传来马鸣声。 放眼看去,却是刘晓光等人飞马而来。 到了近前,自然是一番惊讶,接着是不吝其词的夸奖赞美。 涂志明彻底飘了,嘿嘿嘿的傻笑不停。 一把手枪,一个弹夹,就干掉两头狼,不能不说其英勇。 飘了一会儿,感觉有点过,连忙把话题往回拉了拉。 “刘哥,你们是怎么找到这的?” “大伙正在附近搜索呢,忽然听见了枪响,就奔了过来!” 一个联防队员道:“我们正往这里赶呢,结果又听见了一声狼叫,还以为是狼取胜了呢!谁知过来一看两头狼竟然都被打死了。” 涂志明疑惑道:“怎么会有狼叫呢?这两头狼一现身直接就被我干掉了,根本就没给它们嚎叫的机会啊!” “枪响后过了半天,的确传来了一声狼叫!”刘晓光脸色一变,“难道,还有另外一头狼?” 众人都紧张了起来,纷纷举枪看向了四周。 但见风吹草偃,哪里还有什么狼的影子呢。 涂志明脑筋一转,心里似乎明白了点儿什么! 无语问道:“你们刚才听见狼怎么叫的?” “嗷——呜——” “那不是狼,是我叫的!” “好端端的你为啥要学狼叫?” “我想通知狼的同伙,说话前最好搞清楚情况。” 众人听了,全都大声笑了起来。 解下枪套,连枪带枪套还给了刘晓光,子弹已经打完了,留着也没用了。 “这两头狼怎么处理?”涂志明问道。 “你自己打的,你说了算。”刘晓光回答。 “不用交集体吗?” “要是集体一起打到的,当然归集体分配。至于个人打到了么,那就看你自己怎么做了!” 看涂志明有些糊涂,刘晓光笑着解释道:“公有制是不假,但各家的日子是自己的。 比如你打只兔子,采一把野菜,或者采一点儿药材,你说这是集体的还是私人的? 难不成这些东西都要交公?那样老百姓还活不活了? 这两头野狼是你冒着生命危险打到的,要是被别人就这么分走,你心里能舒坦?所以我说怎么分看你自己。 你要是想集体一起分,那就大张旗鼓的进村儿,公家占多少私人占多少那都是有规矩的。 你要是不想集体分,就把这两头狼架到马背,从后山偷偷的回家。 你救了我们两个人,兄弟们受你两回恩惠了,别的不说,我敢保证哥几个绝对守口如瓶。” 第84章 爱上这种感觉 指望着这么多人帮他保密,那不是痴人说梦吗?他就算再傻也不愿意把刀递到别人的手里。 于是胸脯一拔,大义凛然道: “刘哥您说的这叫什么话?‘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我是草原上花一朵,我是大海上水一滴。大伙有好处想着我,我有了得了好处当然也不能忘了大伙。” “那你的意思是?” “把两头狼送回我们小队儿,集体平分。” 刘晓光看了眼涂志明,笑着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行了兄弟,哥哥佩服你,那就按你说的办!大伙帮你把这两头狼送回去。” 两匹马中间挂一个粗绳子编的网兜,把死狼往上一扔,一行人并辔而归。 临近小七队,接到通知的村里人迎接了出来。 秀芝第一个上前,也不管别人的目光,拉着涂志明从上到下检查了个遍,发现毫发无损,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今天你一走我就提心吊胆的,就害怕你会遇上狼。” “吓死我了!听人说你遇见狼了,我魂儿都要掉了。” “一点儿都不知道注意,村长都说了让人和你一起去,你偏要逞强。” 被人惦念的感觉很好,听着秀芝的唠叨,涂志明心里暖乎乎的。 “放心吧,我这不是好好的么!而且你看,我打回来两头 狼呢!” “我才不看呢,你拿命换来的,有什么好看呢?” “那你看看周围!” 秀芝感觉到了不对,她慌张看向了四周,几十双眼睛兴趣盎然的看着她俩。 “完了,没办法活人了!”她的表情逐渐凝固了,用双手捂住了脸。 看着小丫头害羞的模样,人群中爆发出巨大的笑声。 那笑声很大,吓得闻到血腥味在头顶盘旋的鹞鹰直钻向空中去了。 欢天喜地,场面热烈,牧场七队比过年还要热闹三分。 这可是分肉啊,一年到头才能吃上几回?就问谁不高兴? 别说什么狼肉酸,也不看看什么年代?小孩子抓到蚂蚱,头和内脏都不用去除,扔嘴里都能吃了,何况是真真正正的肉呢。 这年头和后世有一点不同,肉就是肉,骨头就是骨头。 骨头剔完,上边连个肉丝儿都找不到。 再加上内脏也算在肉里,因此出肉率很高。 剥皮分肉,两头狼加在一块儿三百多斤,产肉竟然有两百多斤。 涂志明和王富兴商量说: “富兴叔,我看这肉和村里人数也差不了多少,干脆大人一斤、小孩八两,平均分了吧。” “平均分配可不行,咱们牧区有规定:个人捕获大型猎物,个人占三成,集体占七成。” “没事儿,我那三成不要了,让大伙好好吃顿肉。” “这怎么可以呢?” 王富兴拍了下他的肩膀,谆谆教诲道: “志明啊,我知道你是好孩子,高风亮节。 可是有一点你要注意,你不拿,我不拿,你让别人怎么拿? 以后大伙打到了猎物交还是不交? 要知道可不是谁都有你这个境界的。” 涂志明面露恍然之色。 这和子贡救人不计报酬被孔子批评,而子路救人牵走人家一头牛,却受到表扬一个样。 收报酬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不破坏原有的规定。 “既然如此,我就拿着吧!不过我只要狼皮和狼骨头,这肉还是按照我说的分,您看行吗?” 王富兴…… 狼身上什么值钱?不就是狼皮和狼骨头么。 狼皮,那可是上等的皮料,既厚实又耐磨,透气且保暖。 用它来做皮袄,即便是三九严寒,睡在野地里也冻不着。 若做成狼皮褥子,冬天不烧火,炕上也是暖洋洋的。 随着狼越来越少,狼皮的价格也水涨船高。 在黑市上自不必说,就是供销社收购,一张狼皮也值十八块钱。 狼骨头可以入药,祛风定痛、强筋健骨、益脑安神,效果奇佳。 若是泡成药酒,没事儿喝一小杯,就算八十岁也能腰不酸腿不疼,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儿。 而且狼头上还有个值钱的玩意儿,那就是狼牙。 这玩意儿可以辟邪压惊。 大人戴着显得威风凛凛,驱邪定正; 小孩子要是喜欢夜哭,或者受了惊吓,带上去准好。 这东西供销社也要,狼的上下两对儿獠牙,一对儿两块钱。 王富兴心里暗暗合计:狼肉没啥油水,味道还发酸,拿出去卖,顶大天五毛钱一斤。 这两头狼产的肉加一块二百多斤,算成钱也就一百二十块钱左右。 这狼皮、狼骨头、狼牙加一块儿有五十块钱了。 好么,正正好好占个三成。 他抬头看了看还在那儿大公无私的涂志明,心里嘀咕:这特么是早就计算好的吧? 不过这狼是人家冒着危险打来的,别说可丁可卯的占三成了,就是多拿一些也无可厚非。 当即他点了头,“行了小子,那就按照你说的分吧!” 涂志明的嘴咧成了瓢,小声对秀芝说道:“一件狼皮袄、一床狼皮褥子,媳妇儿,咱们这个冬天好过了!” 秀芝拉住了他的胳膊,眼里都是崇拜的目光,她觉得自己男人咋那么能呢? 这边分肉,那边刘晓光带人告辞准备离开了。 要不是为了和涂志明说几句话,这帮人早走了。 分肉又不分给他们,大伙兴高采烈的也根本没空搭理他们,他们很尴尬好么。 涂志明拱手致谢,“刘哥,要不是你昨天先见之明借了我一把枪,今天兄弟就危险了,大恩不言谢,改天我请你喝酒啊!” 刘晓光开颜一笑,“行,我就等着你的酒了。” 随即他又道:“志明,你是赤脚医生,需要经常走访看病。咱这大西北地广人稀,啥情况都能遇上,我建议你最好备把枪。” 涂志明道:“我倒是想啊,可我一个平头老百姓,上哪儿弄枪去呢?” “这还不简单么?你工作情况特殊,自己找大队书记申请,领一把不就完了么!” “能行么?赤脚医生而已,上边能愿意给配枪么?” 涂志明还是有些心里打鼓,和五六十年代不同,此时枪支管理已经很严格了,一般只有政府干部、保卫人员才能带枪。 刘晓光笑了,“咱们大队枪有的是,给谁配枪还不是书记一句话么!” “那我去试试?”涂志明心动了。 今天轻松解决两头狼,让他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 他发现,他已经爱上了这种感觉。 第85章 擅长做面食 这一天涂志明做了很多事儿。 打狼,分狼肉,给何东福送药,供销社采购,去大队申请配枪。 大队书记格日勒很给面子,涂志明申请往上一交,他立即签了字表示了同意。 接着涂志明拿着签了字的申请书,在大队的枪械库领到了一把五四式手枪,外加五十发子弹。 他本想着领长枪的,但长枪太重,远没有手枪这么方便。 而且他空间里还有三把手枪呢,领一把手枪能掩人耳目,以后那三把枪也可以随便拿出来用了。 晚上秀芝包的狼肉馅儿的蒸饺,牛凤英帮忙调的馅儿。 牛凤英是河南人,特别擅长做面食。 现在说起面食必谈山西,其实是片面的。 实际上整个北方都是以面食为主,各具特色,各有所长。 其中山东、陕西、河南、河北的面食文化尤为深厚。 山东的馒头,又大又白,松软可口; 陕西的油泼面、裤带面,辣油香浓,满口生香; 河南的烩面,味浓面筋,营养丰富; 河北的驴打滚、炸酱面,别具一格,风味独特。 这些地区的面食不仅口感各异,制作工艺也各有千秋,可以说丝毫不逊色于山西。 狼肉没有剁的特别碎,蒸饺里的肉太碎了不好吃。 狼肉腥膻,而且略微带着酸味,牛凤英加了沙葱、野姜、野芹菜掩盖。 饺子蒸熟了,香气四溢。 小碗儿里倒上酱油、醋、辣椒油当做蘸料。 涂志明用筷子夹起一个,沾了一下蘸料,咬了一口。 秀芝一直盯着他看,眼睛亮晶晶的,期待着她的反馈。 有点烫,他嘶哈嘶哈的咀嚼着,好不容易才咽了下去。 “好吃吗?”秀芝问。 馅子虽然不是她活的,可面是她活的,饺子也是她包的。 “太好吃了!” 涂志明给秀芝竖起了大拇指。 秀芝弯着眼笑了,也夹起一个饺子吃了一口。 各种浓重的滋味混合,有种奇特的香味儿,味道十分特别。 她点点头说:“郭嫂子活的馅儿真好吃,她今天主动帮我调馅儿,我还有点儿没信着她呢!” 涂志明笑着说:“郭嫂子做面食可有一手了,听谝子哥说还能用面做十二生肖呢,可厉害了。” “是吗?那我可得和她好好学学,到时候做给你吃。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学得会!” “我媳妇儿这么聪明,啥学不会啊?准保一看就会!” 秀芝听言笑了,用手背挡着嘴,“谦虚”的说“我看也是!” 说完她忍不住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蒸饺味道很好,俩人的饭量更好,竟然把一锅的蒸饺全都吃了。 涂志明自己都觉得奇怪,这要是前世,小孩巴掌大的蒸饺他能吃个四五个就算多了。 结果现在随便一顿饭,竟然吃了十个不止,秀芝也吃了七八个。 难怪这年头的人吃了上顿不想下一顿呢,不管做多少个东西,基本都是吃光光,可不是不用想着下一顿么。 吃完饭,秀芝收拾碗筷,涂志明去河边挑了一担水。 回来的时候,秀芝告诉他,王富兴已经把狼皮和狼骨头送来了,被她放进了仓房。 他进了仓房,看狼骨头被剥得干干净净放在了墙角。 两张狼皮刚刚剥下来还很软,弯折着堆放在一边,看着好大的一堆。 鞣制狼皮是个费时费力的活,需要耐心和细心,最好自己来。 把狼皮挂在篱笆墙上,和秀芝两人拿着菜刀一点点儿的刮净残留的肉和脂肪。 然后扛着狼皮到了河边,用肥皂认真清洗狼皮,小两口一人一张,反反复复的清洗,直到洗出了狼皮的本色才作罢。 清洗完的狼皮份量可真是不轻,两张加在一块足有一百二三十斤了。 涂志明没舍得让秀芝扛着,一个人湿咋的也比两个人强。 到家后,把米缸清空搬到了院子,然后把狼皮放了进去。 进屋把洗脸盆拿了出来,开始配置酿皮子用的鞣制液。 鞣制皮子的方法有很多,运用的材料也千差万别,他用的是最简单的。 盐、苞米面儿、芒硝按比例放进洗脸盆,然后加入清水倒入缸里。 盐和苞米面家里有现成的,至于芒硝就不得不动用系统了。 接着往缸里倒水,刚好没过皮子即可。 其实本地人都用盐碱土鞣制皮子,涂志明嫌弃那种鞣制方法太过费时了,而且效果也不够好,就没有采用。 该做的事情做完了,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之后每天早上翻动一下皮子即可,大约七八天这两张皮子就能鞣制好了。 把米缸盖章盖好,涂志明进了屋。 秀芝已经烧好了热水,铺好了被褥。 上手扒去了他的湿衣裳,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擦洗了个遍,这才把他送进了被窝。 接着秀芝也擦洗了身子,没脱内衣,拧干毛巾伸到里面划拉。 涂志明就趴在那里肆无忌惮的看,看得小丫头面红耳赤。 等小丫头擦干了身子,钻进了被窝,突然从旁边拿出一本厚书来。 借着煤油灯的灯光涂志明看清楚了了,正是那本“赤脚医生手册”。 “怎么想起看这个来了?”他笑着问道。 “我想和你学文化,要不然你做的事儿我都不懂!”秀芝回答。 “学文化可是很苦的啊!” “我不不怕苦!只要你愿意教我,我一定好好学。” 这还说啥了,既然媳妇寻求进步,那必须好好教。 只不过中医之学博大精深,不但需要理论,还需要实操,难学得很啊。 涂志明为了教会秀芝,耗费了大量的精力。 可秀芝依然学得云里雾里,眉头直皱。 所谓“日日精进,久久为功。行胜于言,善做善成”。 看来这做学问还是得循序渐进,慢慢来才行啊。 …… …… 吃过早饭,外出牧马的信号响起。 秀芝一面帮着涂志明收拾行囊,嘴里却在不停的嘟囔。 “说话不算数,说好带我去放马也不带我去。 有甚么啊?不就是把马赶到吃草的地方么,然后割草么? 一天天的不着家,还不肯带我去。 说什么辛苦,我又不怕苦!” 第86章 动作一气呵成 涂志明眉毛一展,嘴角忍不住向上挑起。 秀芝还在撒娇,这一点她无师自通。 “你都答应我了,说教我骑马,还说要带着我割草、采药、采野菜,你说话一点儿都不算数。” 涂志明知道小丫头对他的依赖,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一个离家万里之遥,一个越过无边时空。 其中的孤寂难以言明,他们能够真正依靠的只有彼此。 俩人恨不得每分每秒都粘在一起。 “这么想去吗?” “嗯!”眼神里全是期待的光芒。 “那就去吧!你准备准备,咱们现在就出发!” “真的么?” “当然了,什么时候骗过你?” 仿佛一朵花彻底绽放,秀芝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就跟军人听到了集结号一样,一改刚才的磨磨蹭蹭,手脚麻利的换衣服、穿鞋、准备吃食、喂鸡喂鸭,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到了马棚,人已经到了差不多了。 大伙看着涂志明身后的秀芝,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 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关注她,秀芝红着脸挪了挪脚步,想用那具高大的身躯彻底遮住自己。 涂志明解释道:“秀芝想学骑马,我今天带她去教教她。以后出行也方便点儿! ” 蕫宽笑着打圆场,“草原上的女人哪有不会骑马的?学一学好啊!” 海生凑了过来。 “你俩可真会选日子,知道今天去哪儿放牧不?” 涂志明摇头表示不知道。 “青草湖。那可是个好地方啊,那景色要多好看有多好看,而且啊,湖里面有老多鱼了!” 他举了举手里的一把弓,继续说道:“看见没,一会儿兄弟给你们露一手,上回吃了你们俩的一条鱼,今天还你们两条。” 得知今日竟然是前往青草湖放牧,涂志明心中满是欢喜。 青草湖,那可是七队里数一数二的放牧胜地,牧草茂盛,嫩绿欲滴,让人看了就心生欢喜。 大队为了合理利用资源,给每个小队都分配了不同的牧场,牧民们一般情况下不会在同一块牧场上连续放牧。 通常,在一块牧场放牧结束后,会休牧个十天半个月,给被马群啃食过的草场一个恢复的时间,等到嫩草重新长出,再回去放牧。 而青草湖这片牧场,更是七队人心中的宝地。 不仅风景如画,而且草长得好,收割牧草格外轻松,往往不需要多长时间,就能满载而归。 虽然不是第一次和涂志明同乘一骑,可秀芝今天却是格外的害羞。 众目睽睽之下,靠在对方的胸膛之上,难为情得很啊,她甚至有些后悔硬要跟着一起来了。 觉察出怀中人的拘谨,涂志明贴近秀芝的耳边小声安慰。 “媳妇儿,别紧张,拿出川妹子的泼辣劲儿来! 我是你男人,你是我老婆。 ‘秤杆压秤砣,老头爱老婆。’ 说破大天去,咱也是合着人情规矩。 谁愿意看谁看,羡慕死他们!” 听了鼓励,秀芝羞涩之意稍退。随着马群从马圈之中放出,一匹匹战马如龙攒聚,踊跃向前,心情逐渐开朗起来了。 大红马很给力,虽然驮的是两个人,可它的速度丝毫不落下风。 感受着风驰电掣,听着周围驱赶马群的长啸声,秀芝终于忍不住了,也学着众人“哦哦”了两声。 不过她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两个人能够听见。 涂志明一边纵马前行,一边笑着说道: “这么多马在跑、人在叫,声音像雷一样。 你放开了喊,大伙根本听不出是谁喊的。” 说完,为了给她做示范,放开了喉咙大喊了起来。 “嗷——呜——” 声音粗豪,难听至极,把怀里的小媳妇逗得花枝乱颤。 “怎么样,没人注意吧?” 吼完之后,她略微有些得意的问道。 秀芝的肩膀还在抖动个不停,现在她是半分羞意也没有了。 “注意倒是没人注意,可你这声音也太难听了。好在那些狼都被打死了,要不然非被你招来不可。” 涂志明听了秀芝的调侃,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骏马飞驰,呼和声此起彼伏,终于在涂志明的怂恿下,秀芝放开嗓子喊出了一声。 “啊——” “对,就是这么喊的,加油!” “啊——” “大脑放空,拼尽全力,继续!不要停!” “啊——” “媳妇儿,你真棒,谁一声也没你喊的长!” “啊、啊、啊——!” 秀芝突然停了下来。 涂志明笑着问道:“怎么不喊了?” “我眼睛都冒金星了!” 轻快而爽朗的笑声再次逸出,回荡在草原的上空。 其实他不想笑,可实在是忍不住了。 小丫头终于醒悟过来了,叫嚣道:“好啊,你敢坏我!” 照着男人的胳膊掐了一下,没敢太用力,她怕涂志明疼。 两口子打情骂俏,一帮大老爷们远远望见,心生羡慕。 郭谝子心想:好久没带我媳妇儿骑马了! 陈春来心想:要是秋菊也这么开朗就好了! 海生心想:明天我也把冬梅带过来! 蕫宽心想:哎,年轻真好! 青草湖到了,马群四散吃草。 秀芝远远看着那片清澈的湖水,忍不住轻声赞叹,“这地方真好看啊!” 生活的琐碎与忙碌,让她几乎忘却了上次如此静静地欣赏风景是何时。 也许曾经有过这样的时刻,又或许,这样的宁静美景,她从未真正驻足品味过。 其实,她的家乡本就风光旖旎,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清流激湍,悬泉飞瀑…… 然而,她似乎从未真正静下心来,去细细品味那份大自然的馈赠。 或许在砍柴、割草、采摘野菜、收割麦子的忙碌间隙,当她直起腰身,喘息片刻时,也曾无意间瞥见过那些令人心旷神怡的美景。但那时的她,满是对生活的操劳与奔波,无暇他顾。 靠在涂志明宽阔的怀抱中,秀芝第一次心旷神怡起来。 碧湖、青草、蓝天、白云、马群、爱人,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呢? “风景再好看,也没有我的媳妇儿好看!”涂志明适时说出了准备已久的情话。 秀芝听了,心头莫名的一阵悸动,甚至有种想把涂志明按在草地上的冲动。 她又偷偷伸出小手,在他的胳膊上掐了一下。 小声呢喃道:“志明哥,你是最坏最坏的人!” 第87章 牧草又肥又美 正当秀芝沉浸在湖边美景之时,耳畔传来蕫宽分配任务的声音。 “一、二、三组,去湖的东边割草;四、五、六组去南边……” 董大爷是憨厚长者,放牧经验丰富,一般分配任务都是他来,有时候队长都没他好使。 各组小组长应答的声音传来。 “知道了,我们去东面。” “我们去西边儿!” 涂志明在三组,郭谝子是割草四人组的小组长,他听了安排,对几人喊道:“走了,咱们也去东边儿。” 和之前不同,之前每天割草都有固定任务,一般够晚上给马添夜草,够阴雨天吃用就行了,多也多不了多少。 而现在不一样了,牧场已经准备贮藏冬草了,虽然还得两三天出发,但有机会多割点儿,当然要多割点儿了。 青草湖边的牧草的确长的好,牧草又肥又美,密密匝匝的足有半人高。 别的组基本都是两人用扇刀割草,另外再搭配三个人或者四人捆草收草。 只有三组最特别,涂志明一人割草,后面三个人收草。 不过今天是四个人了,秀芝没闲着,也参与到了劳动中。 涂志明扇刀挥动如风,媳妇看着呢,必须好好表现。 扇刀被工具管理员磨得飞快,割起草来有种一刃破万敌的爽感,他是越割越割越快,越割越起劲儿。 郭谝子忍不住笑着道:“今儿志明有点儿不一样啊,这怎么和打了鸡血一样呢?” 陈春来气喘吁吁的道:“可不是么,媳妇儿一来他就来劲儿了,看把他美的。” 海生用袖子擦了下额头,叹气道:“这么干下去,我看一会儿我就累趴下了,中午也不用射鱼了。” “你可拉倒吧,说的就好像你射到过一样,每回到湖边来都拿着那把破弓,可哪次回去不是空手?”陈春来毫不留情的揭穿。 “哎,陈春来,揭我的短是不?上回我射的那条大鱼进了狗肚子了?” “这辈子你也就射中过那一条鱼吧!” 俩人一边干活一边斗嘴,逗的涂志明几人直笑。 秀芝用耙子收拢草,方便几人捆扎。 这个和后世也不一样,后世机械化,都是大型收割机收草,有时一边收草一边直接就把草打出来了。 来回运输的也是拖拉机,不捆起来照样运得多。 而现在运草用的都是马车、牛车,甚至还有用羊车的,如果不捆起来,一车才能拉多点儿草啊。 涂志明看媳妇儿满头是汗,有些心疼。 趁着众人收草的间隙,他颠颠儿的跑到放东西的地方拿来了军用水壶,递给了秀芝。 “媳妇儿,喝点儿水歇一歇。慢点儿干,别累坏了!” 这傻丫头,又不跟着拿工分,你玩儿什么命啊? “我不累!”秀芝红着脸说道。 虽然是老夫老妻了,她还是没法当着别人的面接受关心。 水壶里的水被太阳晒得温热,秀芝咕咚咕咚喝了几小口,又递给了涂志明。 “志明哥,你也喝一点儿吧!” 涂志明接过来,也喝了几口。解渴就行,可不能管饱,总共就这么一水壶的水,喝没了就只能喝湖里的生水了。 这回郭谝子三人没过来要水喝,他们也知道要脸。 仨人自己也带了水,看小两口喝水也觉得干渴难耐,纷纷到了场边找到自己的水袋,一边喝水,一边坐在那儿休息了起来。 湖边的风清爽,几人垒起来的草垛像小山一样。 海生站起身往旁边张望了一下,重新坐了下来。 “一、二组那边割的草连咱们一半儿都没有,咱们休息了,他们也跟着休息了。” 郭谝子双手搭在脑勺,躺在了草坡上。 “有能耐就多干点儿,没能耐就少干点儿,要是整天和人家比着过日子,那无论多少都不痛快。” 陈春来往旁边瞅了瞅,也躺了下来。 “我看他们不是没能耐,他们是偷懒吧。反正一辆马车往回装草,只要是舍出脸皮,还不是无所谓。” 集体干活就怕攀比,休息结束,海生和陈春来的动作一下子放慢了许多。 涂志明又割了一大片草,郭谝子喊住了他。 “行了志明,这么多草够捆一会儿的了,你不是要教你媳妇儿骑马么?抓紧去吧!” 涂志明有些不好意思,平常就是几人帮忙代班,好不容易自己来一回,这时候要是跑去教媳妇儿骑马,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拒绝道:“没事儿,我来帮你们捆草,大家要休息一起休息,要忙活一起忙活。” 陈春来道:“谝子哥,咱们把志明割的这片草捆完,今天就算完成任务了,行不?割多少是多啊?” 海生也道:“志明哥和嫂子好不容易一起出来一趟,咱也别那么不近人情,今儿早点儿休息呗!” 郭谝子有些为难,“你们看别的组都在忙活呢,咱要是提前休息了,是不是有点儿不好看啊?别人要是有意见了咋整?” 海生瞪着眼睛道:“有意见?有意见就和咱们比比谁割的草多。他们十分力气使五分,咱们十分力气使十分,也好意思有意见?” 郭谝子听言不吭声了。 扭头看了看身后那如山的草堆,又看了看涂志明和秀芝,终于一咬牙说道:“行了,咱们就把志明割的这片草捆完,然后就休息,你们该干啥干啥去。” 众人听言立即欢呼起来了,加快了捆草的速度。 活就那么多,还抗的住五个人的卖力一搏么,也就一根烟的时间,涂志明刚才扇出来的草就全都捆完了。 不得郭谝子说话,海生和陈春来就拿起弓箭跑向了湖边。 涂志明则是一声呼哨,叫过了不情不愿的大红马,重新备好了马鞍子。 阳光温柔地洒在青草湖的波光粼粼之上,微风轻拂,带着草香与湖水的清新。 涂志明牵着大红马站在湖边,秀芝站在一旁,既兴奋又带着一丝忐忑。 其实,学会骑马并非难事,关键在于掌握要领。 骑上马背上,视野豁然开朗,视线高出平日许多,自然会带来些许不适应,甚至心生畏惧。 而且,马拥有独立的意志,它们在山间穿梭、渡河涉水时,往往自有主张,并不总是完全遵循骑手的意愿行进。 这种不可预测性,无疑也会让人感到恐慌。 第88章 善于驾驭马匹 想要学骑马,只要能做到以下三点,便能轻松驾驭骏马: 首先,胆识要足。 无论马跳跃坎坷还是跨过沟壑,只要心中不慌、不惧,不傻了吧唧的大喊大叫,甚至往马下跳,一般都没啥事儿。 其次,要善于把握大方向。 马上的人只需发出指令,指明想要前往的方向,之后便无需过多干预。马儿往往比人类更懂得何处可行、何处不可行,骑马的人不用连过个小土包都提心吊胆。 最后,要学会顺其自然。 随着马的步伐自然起伏,不要因马的颠簸而拼命抵抗,也不要因身体倾斜而强行摆正。那样只会让自己和马都感到疲惫不堪。 只有顺应马势,心态放松,才能享受到骑马的乐趣。 涂志明讲解了注意事项,然后调整了马镫高度,把秀芝扶上了马。 一人骑和两人骑毕竟不同,坐上了马背,秀芝变得紧张起来了。 涂志明安慰道:“媳妇儿别害怕,你看大红马多老实?” “我、我还是有点儿害怕,上面太高了。”秀芝如实反映。 “你把住马鞍子,我牵着马带你溜两圈儿,你适应了咱们再进行下一步,怎么样?” 看秀芝点头,涂志明牵着马走动了起来。 果然走了几圈儿,逐渐有些适应了,也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 涂志明把马缰绳递给了秀芝,说道:“你自己拿着马缰绳,我在一旁护着你,不用担心。” 秀芝迟疑的接过了马缰绳,大红马小心翼翼的慢步行进。 走了一会儿,涂志明赞扬道:“媳妇儿,你可真聪明,你是我见过学习骑马学的最快的人。”他两条腿儿跟着四条腿儿,略微有些气喘。 秀芝得了表扬,表情变得生动了起来,感觉似乎也没那么怕了。 大着胆子说道:“志明哥,我想让马跑起来,行不行?” “当然可以了,你想快点儿,抖动缰绳也行,用膝盖扣马背上也行。” “那我要想拐弯儿怎么办?” “想往那边拐,就往哪边抖缰绳,要么用马鞭驱赶也行,喊口号也可以的。” “喊什么口号?” “驾、嗨、吁、喔。”涂志明耐心的继续解释道:“驾是前进,嗨是往外拐,吁是停下,喔是往里拐。” 秀芝听完,反复念了几遍,觉得记的差不多了,便鼓起勇气抖动缰绳,喊了一声“驾”。 大红马收到了命令,小步快跑了起来。 马一跑起来,秀芝有些惊慌了。 她死死抓住了马鞍,脑子里几乎空白,“驾、嗨、吁、喔”只剩下了一个字。 “驾、驾、驾……” 大红马领会错了精神,猛然间放开四蹄,狂奔了起来。 “啊、啊、啊……” 四字口诀一个字不剩,只有一个“啊”了。 涂志明压根儿没料到这一手,等发觉的时候为时已晚,大红马已经如利箭一样射出去了。 “我草……我的媳妇儿啊!”他心中一惊,暗自叫苦。 此刻,若贸然打呼哨召回大红马,恐怕会将秀芝甩落马下,后果不堪设想。 情急之下,他加快脚步,边跑边大声呼喊:“秀芝,快闭上眼睛,紧紧抓住马鞍,只要不掉下来就没事!” 也不知秀芝是否听见了他的呼喊,但他看到她的身子已经伏低了许多,几乎要贴在马背上了。 大红马绕着湖边狂奔,周围的牧民们正忙着割草,秀芝的惊呼声伴随着马儿的奔腾,响彻整个草场。 正当这紧要关头,斜刺里突然冲出一人,抓住了马辔头。 他很有经验,没有猛然拉住马头,而是跟着往前跑,让大红马慢慢减速,减速得差不多了,才拉马停了下来。 这时候涂志明已经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到了近前先顾媳妇儿,一挺后脚跟,从马背上抱下了秀芝。 秀芝小脸煞白,胸脯一起一伏的,趴在涂志明怀里缓了半天,才缓过来。 “魂儿都给我吓飞啰,好黑人噻!” 却听见周边一阵哄笑,她抬起头赶忙又埋了下去,想想不对,往后一跳,两只手捂住了脸。 原来刚才秀芝遇险,众人都想着过来相救,此时全都聚拢到了湖边。 涂志明喘了会粗气,气喘匀了才冲着四周拱手。 “谢谢大伙了,大家有心了!” 又伸手在姜小海肩膀上拍了一下。 “姜哥,你这速度行啊,比马跑的还快呢!” 姜小海嘿嘿的笑了起来,刚才他那速度的确是平生最快,可以说已经超出极限了。 有些事不是说声谢谢就够了的,大红马失控,这对其他牧民来说再寻常不过。 但在涂志明眼里,可不算是小事儿,没摔下来说什么都好,摔下来结果可就难以预测了。 他在心里记了姜小海一个大大的恩情。 时间还早,众人四散着割草。 蕫宽喊住了郭谝子,“你们组怎么回事儿?咋这么早就休息上了呢?” 郭谝子把刚才陈春来和海生的话说了出来。 蕫宽有些不高兴了,对郭谝子说道: “骏马原上跑,本来就是有快有慢。 能说快的就是尽力了,慢的就是没使劲儿么? 冲锋陷阵,那也是有前有后。 你能说前面的就是勇敢,跑在后面的就是怂包么? 年龄大和年龄小不一样,干过的和没干过的不一样,巧的和笨的也不一样。 咱不求大伙能有多快当,只求大伙都能尽力。 大伙在这里卖力的割草,你们在那边射鱼的射鱼,学骑马的学骑马,这说得过去吗?” 郭谝子面红耳赤了起来,他赶忙认了错,跑过去把小组成员聚拢在了一起,复述了董大爷的话。 这年头的人羞耻心挺强,郭谝子说完,这俩小子竟然脸红了。 其实涂志明对董大爷这番话是有些不以为然的,变相的道德绑架而已。 干的快的和干的慢的工分一个样,干的多的和干的少的工分一个样。 还要求不能有意见,还要求必须拼尽全力。 这不是搞笑么?真以为谁的精神境界都有五层楼那么高吗? 不过他只是心里想想,嘴上可不能这么说。 毕竟时代不同,人们对道德的标准也不一样。 这时候的人还就吃这一套。 ………… 分数一出我慌了,这特么也太低了吧! 书评区那么多好评让我产生了错觉,以为这次会不一样呢,结果还是这样。 弟弟我自带招黑体质,每次都能迎来小喷子。没兄弟们的支持,真走不下去啊! 亲哥们,请伸出你的爱心之手,帮一帮弟弟,让我走得更远一点儿。 不求别的,书评区给个好评就行。 也不用五星,给个四星就行。 十个好评0.1分,兄弟急需两百个好评。 江湖救急,急急如律令! 第89章 你就说我亲哥 生产才是硬道理,其他全都靠边站。 被董大爷安利了一番,陈春来和海生暂时“想通”了,干活越加卖力了起来。 涂志明虽然思想境界没那么高,但他有美相陪,故而不以干活为苦,干的也是相当起劲儿。 大扇刀抡动,随便一下就是一大片,欻欻欻的速度不亚于除草机。 三男一女在后面,一个耙草,三个捆草,配合默契。 就这样不知疲倦的一直到了中午,等王富兴带人赶着马车到的时候,都被这几个人的劳动成果给镇住了。 王富兴讶然道,“你们几个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了?你们这一组割的草,快赶上西面三组割的了。” 郭谝子笑着道:“还是志明厉害,这体格子真没白长,加上他胳膊也长。他抡扇刀一圈儿,赶上别人抡一圈儿半了。” 涂志明道:“行了,这功劳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你们谁也没偷懒儿。” 陈春来道:“今天小嫂子也没少干,别看头次来捆草,这速度可是一点儿也不慢。” 几人一边商业互吹,一边齐齐动手,把草堆在了马车上。 马车走后,众人迎来了真正的休息。 涂志明又带着秀芝骑了几圈儿马,这回别说让马跑了,他连缰绳都没敢撒开,就这么牵着走。 溜达了一会儿,两人饿了,开始准备吃中午饭了。 和往日不同,今天董宽等人都没凑过来,显然是想给小两口留个空间。 早上装的窝窝头有些干巴了,不过俩人吃得倒是津津有味。 秀芝经过一上午的劳动,脸上红扑扑的,带着种年代特有的美感。 海生和陈春来从湖边走了回来,垂头丧气的,很显然空军了,连根鱼毛都没弄着。 涂志明把嘴里的窝头咽了下去,伸手说道:“把你那弓给我看看!” 海生把弓箭给了他。 却是一把檀木弓,弓弦紧绷,入手沉甸甸的。 弓的末端系着一根细线,盘在一起黝黑发亮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细线的另一头系着一支箭,木杆铜箭头,箭杆笔直,箭头锋利,看着不像俗物。 “哪儿来的?”涂志明问道。 “黑市上换的!”海生如实回答。 “用啥换的?” “五斤大米,本来是拿去换粗粮的换了这个。回来我爹给我那顿揍啊,这辈子我都忘不了!” 几人听了全都笑了起来。 涂志明说道:“你这把弓其实不是射鱼的,是用来射鸟的。 《史记》中记载‘单于弟于靬王弋射海上’,用的就是这种弓。箭尾巴上挂着细线,是为了回收猎物方便。 不过你这个有点儿不太对,弓上面的这根线有点儿短,按理说至少五十米往上,这根看着也就二十米。” 海生听的是一愣一愣的,等涂志明说道线有些不对的时候,他不由自主的伸出了大拇指。 “志明哥你真懂啊!弓换回来之后,我觉得箭上的线太长,拿着不方便,就裁剪下去一多半儿。” “线呢?扔么没?” “没扔!这线也不知道是啥做的,老结实了,拿刀子割了半天才断。” 说完他一亮鞋底,“所以我拿给我妈纳了鞋底子了。” 涂志明很无语,这和扔了也没啥区别了。 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对秀芝说道:“走媳妇儿,带你去射鱼玩儿。” 陈春来道:“别去,今天有风,鱼都藏在水底下了,啥也射不着。” 涂志明道:“射不着鱼就是射不鱼,找那么多借口干啥? 你和海生弄几块石头,捡点干马粪过来点着了,一会儿哥哥请你们吃烤鱼。” “你可拉倒吧,还烤鱼,我看烤马粪还差不多。” “看样你有点儿不信啊!” 陈春来摇头,“不信!” “要不要打个赌?” 一旁海生莫名的打了个哆嗦,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啊。 看涂志明自信满满的样子,陈春来心里打起了鼓,他可不是莽撞之辈。 扭头向海生询问意见,“你信志明哥能射到鱼么?” 海生使劲摇了摇头,“打死我也不信!” 必须说不信啊,没道理一个上当一个不上当啊,那还是兄弟吗? 看海生如此说,陈春来来了底气,因为他也不信。 “赌什么?兄弟我奉陪了!” “就赌你俩把马粪捡回来,点着火,我能射到鱼!” “赌注呢?” “要求不高,我要赢了给我二十块钱,以后帮我铲马粪。” “那你要是输了呢?” “我要输了随便你提要求!” 陈春来笑了,声音有点儿贱贱的。 “那我的要求也不高,我要赢了你给我点儿淫羊藿,我有个朋友需要……” “行,成交!” 涂志明拿着弓箭,带着秀芝走向了湖边。 靠人不如靠自己,没喊海生,涂志明这边刚一挪步,陈春来手脚麻利的捡起干马粪来了。 湖边上马粪不少,他以最快速度捡起了一堆。 对了点火,他很少抽烟,一摸身上根本没有火柴。 往四处一看,郭谝子和董大爷正躺在不远处抽烟闲聊呢。 他慌忙跑过去,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洋、洋火!” 这时候的火柴叫洋火,铁钉叫洋钉,煤油叫洋油。 虽然这些东西早就自产自销了,可是称呼依旧没变。 甚至火柴盒上印的字也是“洋火”。 郭谝子拿出火柴盒递给了他,说道:“里面只剩三根儿了,给我留一根儿抽烟用。” 陈春来连听都没听,他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 一边奔向那堆马粪,一边向湖边张望,涂志明正从湖里往出捞箭呢,箭上面啥都没有。 他不由得呲牙乐了起来。 “哈哈,赢定了!淫羊藿啊!就看这回秋菊服不服吧!” 到了马粪堆前面,迫不及待划着了一根洋火。 马粪抗烧,但也不容易点着,火柴都燃尽了,也没烧着马粪的一层皮。 把马粪捏碎,再划一根,碎马粪烧着了一点儿,很快又熄灭了。 陈春来都要哭了,正抓耳挠腮之际,一把干草伸了过来。 “用这个吧!” 他抬头看去,却是海生,心中感动莫名。 “你就是我亲哥,绝对的!” 第90章 异常小心翼翼 就剩最后一根火柴了,他变得异常小心翼翼。 把干草塞到马粪底下,侧过身子,掀开衣襟挡风。 划燃火柴,轻轻点着火,小火苗烧起来了。 把嘴凑了上去,轻轻的吹着,连鼻子碰到马粪都在所不惜。 慢慢的,马粪冒出来白烟,亮起小火苗,燃烧了起来。 “噫,我赢了!”他欣喜的的拍起了巴掌。 不经意间抬起头,接着他看见了恐怖的一幕。 秀芝手里拿着弓箭站在一边。 她的旁边是涂志明,手里竟然拎着——鱼! 还是一条恐怖的大鱼,看样足有十来斤重。 陈春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面如土灰,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了。 “他们啥时候过来的?”陈春来声音嘶哑的问海生。 海生忍着笑回答:“就在你划燃第三根火柴的时候!” “为啥不早告诉我?” “看你点火点的认真,怕告诉你再把火弄灭了。” 陈春来哭丧着脸道:“这堆火是着了,我心里的火却灭了。二十块钱啊!上次打牌输了五毛,就被我爹揍了一顿。这回知道我输了二十,还不把我腿打折啊!” 秀芝在一旁看着好笑,心说陈春来和海生这哥俩真有意思,一人上一当,还当当都一样。 涂志明知道不能太过,这才多一会儿啊,这小子嗓子都哑了。 反正让他拾马粪点火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可以饶了他了。 于是笑着说道:“行了,刚才逗你玩儿呢!你现在帮我做件事儿,二十块钱免了!” 什么叫做惊喜,这就叫做惊喜。 陈春来愣了一下,咧着嘴抬起了头。 “亲哥你尽管说,别说一件,二十件也行!” “去水边把那种大叶子草的叶子折点儿,洗干净拿过来。” 陈春来迅雷不及掩耳的站起身,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到水边摘叶子洗叶子去了。 但凡慢一点儿,都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涂志明又对海生说道,“你过去把扇刀拿过来,这鱼太大了,必须切开才能弄熟。” 就这样几人分工明确,处理鱼的处理鱼,照顾火的照顾火,洗叶子的洗叶子。 万事具备,涂志明把火堆移开,挖了个浅浅的坑,把用大叶草叶子包着的鱼埋了进去。 然后移回了火堆,继续烧火。 喊郭谝子和蕫宽过来照顾火,四个小年轻的又回到了湖边射鱼。 陈春来、海生、秀芝每人拉了两次弓,啥也没射到。 涂志明拉了一次弓,便又射到了一条鱼。 成功赢得了崇拜的目光,涂志明也不藏私,说起了诀窍。 想射鱼得先找到鱼,否则胡乱往水里射箭,射中鱼的几率估计和被雷劈中的几率差不多。 怎么透过波光粼粼的水面看到鱼呢?这可是本事了。 一般人游泳的时候应该都玩过水,在水里拨动手掌,水面上就会产生相应变化。 拨动越大,水面上的波纹越大,拨动越小,水面上的波纹就越小。 其实鱼在水底游动,和在水里拨动手掌一样,振动一定会传递到水面上。 因此仔细观察水面上波纹,区分出哪些是风吹浪涌产生的,哪些是水底生物游动产生的,就可以找到鱼了, 当然了,这需要长期的训练,加上细心的观察才可以。 涂志明一番道理,把其他三人说的是一愣一愣的,纷纷眯起了眼睛仔细观察起水面来了。 涂志明趁此机会,又连射了五条鱼,这才作罢。 他打算一会儿给董大爷一条,姜小海一条,同组人每人一条,这叫做亲者有份。 把弓箭交给了跃跃欲试的海生和陈春来。 带着秀芝,拎着鱼回到了火堆旁边。 “这么多鱼啊!”董大爷和郭谝子都非常吃惊。 刚才远远的看见涂志明好像射到了鱼,但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他能射到这么多。 “湖里的鱼多!闭着眼睛往里射箭都能中鱼!”涂志明凡尔赛道。 郭谝子望着水边,两个傻子不断射箭入水又拉出,心中暗想:我信你才怪。 涂志明把鱼装进了背篓,用草药盖好,然后对蕫宽和郭谝子说道:“这鱼咱们一家一条,现在给你们也不方便拿。” 俩人客气了几句,就都不说什么了。 之后四人坐在火堆边上东拉西扯的聊天,直到陈春来和海生垂头丧气空军而回。 马粪烧了一大堆,几人觉得鱼应该熟了,便拨开了火堆。 从里面挖出草叶包好的鱼,打开之后,果然香气飘了出来。 一人分了一包,没油没盐没调味,但原始味道的食物也很好吃。 最后谁手里的鱼肉都没剩下,连鱼头都被郭谝子吃得干干净净。 太阳移动到了西南角,牧马人该回家了。 马群出来时需要赶到放牧的地方,回家时什么都不用管,自己就知道往家里走。 和野生的马向往自由不同,蓄养的马更向往安全感,马圈能给它们安全感。 回家的路上,秀芝担忧起家里来了: “早上出来,我在鸡窝和鸭子窝里放了不少草籽儿,不知吃完了没有。 我就放了一点水,是不是早就喝完了? 门上就插了一根木棍,万一有人进屋咋办? 你刚买的新棉花还在炕上呢,你说会不会被偷走?” 涂志明笑着安慰,“怎么会呢?咱们小队儿的人多好啊,从没听说过谁乱动过东西。” 身后几个同村的人快马赶上来了。 “志明,真厉害啊,我看你三下五除二就弄上来不少鱼,有十来条吧?” “哪有那么多?”涂志明笑着否认,“也就五六条吧!”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湖边上当时休息的人不少,没好意思上前,不代表没好意思看。 做人要实在,能不撒谎尽量不撒谎。 “那也够厉害的了啊?听说你在河边上还钓到过鱼呢!” “是钓到过。” 涂志明解释道,“这都是吃不上饭逼出来的。困难的时候,天天想法子找吃的。 那时候我还小,就盯上了天上的鸟,水里的鱼,天天琢磨着怎么弄到锅里。 时间长了,就被我琢磨出门道来了。 其实我也没多厉害,就是咱们这里鱼特别多,也没见过钓钩刺网。 就比如今天吧,我一箭下去射中了鱼,别的鱼还在那里傻乎乎的待着,连跑都不知道跑。” …… …… 亲哥们:求书评!求涨分! 第91章 水没了腰就害怕 涂志明讲述他的射鱼经历,周围人听得是兴致勃勃。 蕫宽说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咱们这儿以放牧为生,打猎的不少,可是打鱼的人却没几个,这倒是便宜了你这个懂水性的了。” “可不是么,咱大西北基本都是旱鸭子。别说打鱼了,下河洗澡都是坐在边上,水没了腰就害怕。” “贾老六,别拿着自己当所有人,我和你可不一样,我至少到胸才害怕。” 众人大笑了起来。 草丛里惊出一只野兔,一帮大老爷们纷纷追了上去,呼呼喝喝的,一片欢腾。 秀芝说:这里的笑声真多,不像我们家那儿,大家整天愁眉苦脸的。 涂志明:你们家那儿一时遭了灾,挺过去了照样欢乐多,兴许以后比别的地方活的都安逸呢! 马被关进了马圈,涂志明把大红马拴在了马槽边的柱子上。 牧民们骑的马和放养的马待遇不同。 放养的马只是随便关进马圈里,马槽里添的青草也不铡,也不加细料,晚上也不饮水。 骑乘的马则照顾入微,刷洗饮溜一样不落,晚上还过来再添一次草,时不常的还奖励点儿谷子豆饼。 涂志明这边槽头拴马,卸下马鞍子,秀芝等不及就先跑回了家。 到家时董大娘正站在院门口。 “大娘,您来了?”秀芝笑着打招呼。 “来了,来了半天了。” 董大娘永远都是一副慈祥的模样。 她继续解释道:“下午过来看你家里没人,小鸡小鸭饿的嘎嘎叫,我就去采了点野菜,弄了点儿草籽,刚才都扔到你这鸡圈鸭圈里了。” “大娘,又麻烦您了!” “不麻烦,就是捎带手的事儿,我自己也挖野菜吃呢!” 秀芝打开院门,招呼道:“大娘,您快屋里面坐!” 董大娘拒绝道:“不了,你忙了一天了,回来好好歇歇,我明天再来。” 说着转身要往回走。 涂志明背着背篓走了上来,看见了董大娘,连忙打招呼。 “大娘,屋里坐吧!” “不了,我也该回去给老头子做饭了,明天我再来吧!” 涂志明放下背篓从里面找了条大一点儿的鱼,扣着鱼鳃递给了董大娘。 “大娘,您拿回去和大爷添个菜吧!” 董大娘连连摇手,“可不敢要了。昨天你董大爷还说呢,这几个月吃了好几回的肉,全是你家送的。” 涂志明笑着道:“这叫真心换真心,您和大爷啥事儿都想着我们,我们当然也想着您二老了。” 把鱼硬塞到董大娘手里,接着说道:“大娘您就拿着吧,回来时已经和董大爷说过这事儿了,您要不拿回去,他还以为被您贪污了呢!” 董大娘笑了起来! 知道涂志明是真心给,也就不再客气了。 “我看他敢,这一天天的,又是鸡、又是鱼、又是肉的,美死他了。” 刚才人多,不方便拿鱼送人。 董大娘走后,让秀芝拎着鱼回家,涂志明干脆背着竹篓村里走了一圈儿。 给郭谝子、陈春来、海生、姜小海家各送了一条鱼。 回来时路过王富兴家门口,好死不死刚好遇到打水出门的王富兴。 “志明,背着个背篓四处逛啥呢?” 这就很尴尬,上回吃兔子肉就没叫队长,今天送鱼又把他给忘了。 可这也难怪,谁让王富兴每天都在村里坐镇,就是来回运草的时候才能见一面,很难想起来好吗? “听说你今天射了不少鱼啊!” “还行,的确弄到了不少,刚才关系好的一家送了一条。” 王富兴点点头,“挺好的,关系就得好好处。上回分狼肉,全村人都借你的光。大伙嘴上不说,心里面感激着呢。” 涂志明笑着道:“别人家我都是送鱼,您不一样,我过来是想请您过去吃鱼。 我家里调料全,做鱼好吃,专门给您留了一条大的,估计能有十来斤。 昨天去供销社买了二斤散白,就想着请您好好喝顿酒呢。 怎么样富兴叔,能不能赏光?” 涂志明看见一抹笑容在王富兴脸上逐渐绽放,满脸的菊花褶子全都开了。 “行了,我答应了,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准到。” 涂志明往回走,隐约听见院子里王富兴在和媳妇儿说话。 “我就说这小子不能忘了我么,怎么样?人家是把鱼做好了请我去吃呢,这回你没话说了吧!” 涂志明加快脚步回家,必须先和秀芝打个招呼,别一会儿说漏了。 可惜家里的锅太小,无法整条鱼炖,只能把大鱼剁成块儿红烧,红烧鱼变成了红烧鱼块。 茴香、薄荷、沙葱、野姜、酱油、味精、醋、盐……凡是家里有的调料放了个遍,末了还倒进去二两散白。 随着热气升腾,咕嘟咕嘟响声传出,香味儿也慢慢溢了出来。 王富兴斜披着一件褂子进了院子,小两口一起出迎。 “这鱼是真香,我在山坡底下就闻到香味儿了。” “能不香么,我把能找到的调料都放进去了。” 涂志明的手艺其实还凑合,可受年代所限,他的手艺大打折扣。 至于秀芝,家常便饭还行,做鱼可就差的多了。 两人的观念还停留在放的调料越多越好吃的层次上。 王富兴不比他俩强多少,看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就知道了。 请客吃饭哪能一个菜呢?上尖儿的一大盆的鱼端上桌。 秀芝又炒了个鸡蛋,辣椒油凉拌了个野菜,捞了几块泡菜切好装盘,凑足了四个菜。 小丫头忙活完,就坐在了炉子边上,拿起了鞋底子准备纳鞋底。 涂志明正在给王富兴倒酒,见状疑惑的问道:“媳妇儿,这吃饭了,你咋纳上鞋底了。” 秀芝红着脸回答:“请贵客吃饭,女人不上桌。” 这是什么奇怪的理论?涂志明忍不住好笑,又不是封建社会,哪来那么多规矩? “抓紧过来吃吧,咱家没这一说。再说了富兴叔又不是外人,你这样我俩吃着也不痛快。” 王富兴也道:“对对对一起吃,这么大一盆鱼呢,别说咱仨了,就在添上俩人也够吃了。” 秀芝听两人这样讲,这才别别扭扭拿了碗,侧着坐在了涂志明旁边。 第92章 这酒量不行 王富兴这酒量不行,和后世的那些领导简直没法比,才喝了一陶碗酒就迷糊了。 嘴巴没了把门的,啥话都敢往外唠。 “我对你小子不错啊! 上次打了兔子请客不请我,这回四处送鱼还没我。 我媳妇儿出门打水看见了,回来就骂你小子没良心。 我就说不能吧,志明这孩子平常和我挺亲近啊! 就想着问问你是不是对我有啥意见,结果出门就碰见你来请我喝酒了。 我和你说啊,志明,一顿酒我不放在眼里,可这个感情我放在眼里。 ‘人活一世,情义二字’,遇事儿我想着你,你想着我,这才有意思!” 涂志明用酒掩饰尴尬,拿起酒瓶子又给王富兴满上了一碗。 “富兴叔,您说的都对,咱们感情深一口闷。今儿难得凑齐四个菜请您一回,你可一定喝尽兴了!” “尽兴,必须尽兴!人一辈子多短暂啊,能尽兴喝酒的机会能有几回?逮着机会了必须喝个够。” “对,没错!我昨天打回来二斤散白,刚才做鱼用了点儿,剩下的咱爷俩全给他喝了。” “行,就按你说的办!” 吃了几块鱼,俩人碰了下酒碗一人又是一大口。 “志明,我跟你说啊!别以为我这个小队长好当,其实事情多着呢。 一开始大伙不想选我,都想让老董干。是老董说年纪大了,让大伙选我,这才有的我。” 这话听着就别扭,涂志明和秀芝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吃完了没离桌子,担心喝了酒的涂志明吃鱼肉不注意,就小心的帮他剔鱼刺。 王富兴说:“你俩别笑,你们说我这个小队长是老董让给我的,我能不好好干么? 自从我接了这个小队长,那是起早贪黑,操碎了心,磨破了嘴,身板差点儿没累毁。哎,不容易啊!” 说着话,他拿起酒碗和涂志明一碰,咕嘟咕嘟喝光了。 这一碗酒半斤,两碗酒一斤,俩人每人两碗,两个酒瓶子已然空了。 酒劲儿上涌,王富兴两眼眯成了一条线。 “老弟啊,你是好样的!你说你来咱村儿办了多少大事儿?打狼分肉,给马接生,救了姜小海他们两口子,给村里人看病……件件都是要紧的事儿。说到这儿,我必须敬你一下。” 他一拿酒碗,发现里面酒已然空了,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开口问道:“酒呢?怎么没酒了呢?” 钓了马子子弹不足,帮人付钱马内不够,请人喝酒不能尽兴,统称男人三大尴尬,这比路上小便被人看见还难受,涂志明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秀芝看出来了,她起身到躺柜里就拎出了一瓶酒。 涂志明很惊讶,问道:“哪儿来的?” “你忘了么,咱们第一次去供销社你买的,说回家咱俩人庆祝一下。后来海大爷把咱俩骗去了一队儿,这酒就没喝上。” 涂志明使劲儿回忆了起来,隐隐约约的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儿。 用牙咬开瓶盖儿,再一看王富兴已经趴在了桌子上,打起了呼噜。 两口子对视一眼,都笑出了声音。 涂志明背着王富兴送回了家,回来时已经是月上中天。 顺道去给马添了点儿草料,回院子又用棍子搅和了一下缸里的狼皮。 进屋时秀芝已经把屋子收拾干净了。 鱼还剩了一些,被她小心翼翼的清理好,装进了小盆儿。 鸡蛋、野菜、泡菜都吃光了,盘子碗洗好,摆在了木头架子上。 说起泡菜,涂志明感觉有些失职。 秀芝是四川妹子,最喜欢吃泡菜,上次涂志明帮她买了个泡菜坛子,结果被装了大油了。 之后虽然去过几次供销社,可一次都没想起来。 这坛子泡菜还是李冬梅泡好送过来的。 李冬梅家里面有几个空坛子,全都被装了泡菜了。 因为采野菜方便,各家自己种菜的很少,所以这坛子里泡的全都是野菜。 真别说,四川泡菜堪称一绝。 李冬梅做出的泡菜颜色鲜亮,脆嫩可口,酸辣开胃,非常好吃。 得知秀芝没有泡菜,她立即搬来了一坛子。 秀芝视如珍宝,一般情况都不舍得吃。 涂志明下定决心,下次去供销社啥也不买,专门给媳妇买泡菜坛子。 时光并非匀速。 有事则快,无事则慢; 高兴则快,悲伤则慢。 转眼到了进山打秋草的日子了。 涂志明一个早上都在听着秀芝的唠叨,她的声音柔柔的,听着一点儿也不会让人厌烦。 “干粮给你放在白口袋里了,虽然队上供饭,可也不是管够吃,你要是饿了就拿出来垫补垫补。” “别当着人面吃,虽然给你带的多,也不够大伙分的。不要那么大方,给了这个不给那个可不好。” “晚上把羊皮袄垫在身子下面,上山可潮了呢,别再做了病,你是大夫,知道轻重。” “可惜咱们家的狼皮还没鞣好,要不给你带去铺着就好了。董大爷就有一张,说铺着睡觉可暖了,大水淹了都不怕。” …… 发自内心的关心最为动人,涂志明听了心里热乎乎的。 他也不说话,秀芝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秀芝一边反复检查给涂志明带着的东西,一边絮絮叨叨。 每样事情都说了好几遍,甚至自己都觉得自己啰嗦了。 俩人结婚才一个半月,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突然就要分开,彼此之间那是相当舍不得。 涂志明前世寂寞难耐的时候,偶尔也瞥过两眼爱情电影。 对里面“欧巴”“欧尼”出公差就依依不舍、哭哭啼啼十分不屑,他心想至于么,也太能装了。 现在轮到他自己了,一想到二十个晚上都不能搂着媳妇儿睡,心里面就沉重、压抑、不是个滋味儿。 “行了媳妇儿,你检查四五遍了,肯定没问题了,我该出发了。” “那两块狼皮再放个四五天,到时候你别一个人捞,那个太沉了,让郭家嫂子帮你。” “这段时间要是有人找我看病,着急的你就让他们去找王大拿,不着急的让他们等我回来再说。” “董大娘的老寒腿有点儿严重,我仓房里给她留了药,你让她把绑在腿上的药换一换。” “还有你晚上要是害怕,可以让董大娘过来睡和你做个伴儿。董大爷在家留守,她家能离得开人!” …… …… 亲哥们,求书评,求涨分! 第93章 早点儿回来 交代完,涂志明挠着脑袋想了想。 和向左使一样,莫名其妙扇了自己一个嘴巴,责怪起自己粗心来了。 他赶忙踩着炕沿儿,从房梁上拿下来一个笔记本儿,递给了秀芝。 “这是我给你留的钱和票,要是家里有啥缺的了就和人结伴去公社买。” 说着话,他跳下地,把秀芝搂进了怀里。 “在家给我好好吃饭,给你买的鸡蛋、腊肉、腊肠可劲儿吃,回来不许瘦了。” 秀芝在他怀里静静的一动不动,忽然不知什么心理作怪,她咬了下涂志明的胸大肌。 涂志明吃痛,照着她的屁股轻轻拍了一下。 “臭丫头,属狗的啊你!” 秀芝咯咯的笑了,笑着笑着又沉寂了下来。 “早点儿回来!” “我在家里天天盼着你回来!”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带着气泡音,把涂志明的心都要融化了。 他“嗯”了一声,拎起地上沉重的行李、还有满满的背篓,大踏步的出了门。 必须走了,再多待一秒钟,他觉得都走不出门口了。 进山割草可是大事儿。 牧民靠着牧马活着,牧马靠着草活着。 冬天大雪封山,人只能在家待着,马只能在圈里窝着,哪儿都去不了。 而且大西北的冬天特别的长,马要是草料备不充足,到时候非饿瘦了不可。 因此整个小七队儿对这次进山打草都是十分重视。 马棚前面的空地上,王富兴在发号施令。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 身边放着行李,喧喧嚷嚷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这回打草咱们全员齐上阵,统共分两支队伍,家里头蕫宽老汉带队,去山里边还是我来带队。 因为前几天发生了野狼下山的事儿,大队特地给每个小队配了两杆枪。” “贾老六、宋老三,你们俩以前当过民兵,会开枪,这两把步枪就交给你俩保管了。” 俩人略带着得意的走上前,接过了枪。 王富兴嘱咐道:“你们千万注意,走了火不是闹着玩儿的。” “放心吧,我俩是老手了,保证没问题!” 底下人议论纷纷。 “贾老六毛毛躁躁的,这枪还不如交给涂志明呢!” “谁不说是呢,宋老三当民兵就当了三天就被撵回来了,他摸没摸过枪还不一定呢。” “还是涂志明厉害,一把小手枪就干掉了两头狼,这枪真应该给他。” 王富兴隐约听到了议论声,大声道:“人家志明是赤脚医生经常到外面问诊,大队给配了枪了。这个大伙就不要议论了,听我说下一个事儿。” 喧嚣声再次减弱。 “为了促进大家割草的热情,这回咱们进山割草规矩要变一变。 以前割草都是大家一起劳动,割多割少一个样儿。 今年大队书记会上强调,既要弘扬集体主义精神,又要发挥个人的主观能动性。所以呢,这次咱们要奖励先进。 到这次咱们进山五十三人,到时一人一个草堆。 二十天后,草堆最大的十个人,工分翻倍。” 话音一落,下面立即有人欢呼起来了。 进山割草本来就是满工分十分,外加奖励重体力劳动的五分,每天一共是十五分。 这要是翻一倍,那一天可就是三十分,二十天换算下来就是六百分。这个分数可是相当可观了。 要知道大多数人一年到头也就两千多分,三千多分的寥寥无几。 六百分啊,有的人三个多月都赚不到六百分。 所有人都兴奋起来了,十个人啊,怎么就不能有我一个呢?谁比谁差点儿啥呢? 海生在一边合计:涂志明我比不过,那个就是个牲口;姜小海我比不过,他也是个牲口;郭谝子牲口!贾老六牲口!剩下的……剩下的老子怕谁啊? 他不禁幻想起回来时李冬梅俯首帖耳的模样来了。 小样了,看你还敢跟我玩儿“劳资蜀道山”,别以为我爹妈宠着你你就了不起,看这回我怎么用实力赢得你的崇拜的。 接着王富兴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大手一挥出发。 从工具管理员处领了工具,各自牵出自己的马,备好马鞍,绑好行李,纵身上马。 放马出圈,尘土飞扬,万马奔腾如黄河长江,浩浩荡荡流向了山中。 进山的路不近,得走上一天一夜才能到达。 他们的目标在山山环抱的一处开阔地。 那里是七队每年预留的草场,专门用来收草贮草的。 平常从不到那里放牧,只有到了每年八月下旬才过去割草。 因为山口对着七队,所以块地方便成了七队得天独厚草场。 涂志明知道这次去的是深山,早就动起了心思了。 这“大海有蛟龙,深山藏虎豹”,世间的宝物多在险处藏。 这深山里别的没有,珍贵药材肯定不少,到时候采回来,搞不好就会大赚一笔。 还有野生动物,熊瞎子、豹子、狼、狐狸……趁现在还允许,必须过过手瘾。 当然,这些东西打回来,最终自己也只能赚三成。 不过这并不重要,他对钱没有兴趣,他对获得钱的过程很感兴趣。 进了山口,王富兴把人粗略分成了四组。人多的两组在两边护持;人少的两组,一组在前向导,一组在后压阵。 涂志明与郭谝子等一行人位于左侧,他们一边驱策着马匹前行,一边密切关注着马群的动态。 马群在行进中,自然而然地展现出了其社会性的特征,形成了一个独特的队形。 在这个队形中,每匹马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各司其职,共同协作。 有的马勇挑重担,担任领头之责; 有的马则稳坐后方,起到压阵的作用; 还有的马负责护卫,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更有的马担当放哨之任,确保马群的安全。 这些担当重任的马,都是体格健壮、精力充沛的。 它们不仅负责警戒和防御,还承担着维持队形和秩序的重任,同时保护着母马和小马等弱小成员。 整体观之,强壮的马散布在马群的四周,将母马和小马紧紧围护在中间。 这种布局并非人为刻意安排,而是生物为了繁衍后代,深深烙印在基因中的自然习性。 第94章 就地休息两小时 山谷虽然宽阔,但还是有些沟沟坎坎、巨岩碎石之类。 众牧民都异常谨慎,时刻关注着马群内部的情况。 看到马群里的小马、半大马有些跟不上节奏。 王富兴适时在前面控制速度,马群移动变慢了一些。 临近中午,到了一处开阔地,两旁山险林密,中间草坡平缓,一条小溪汩汩流淌。 小队长一声令下,就地休整两小时。 众人领命下马。 涂志明把大红马身上的东西卸了下来,缰绳往脖子上一搭,放任其自由活动去了。 他则从背篓的布包里拿出了一个贴饼子,坐在那里就着白开水,吃喝了起来。 看周围几人都只是喝水,涂志明有些奇怪儿问道:“你们都不吃东西吗?” “晚上队里供饭!你没见海大叔他们几个老早就往前面去了吗?那是给咱们做饭去了。” “对啊,现在要是吃了,那不是亏死了!” 涂志明曾打听过,集体割草队里每天供应两顿饭,时间分别是上午九点多和下午四点多,早晚各一顿。 因此,牧民们基本上都不自己带吃的。 毕竟,吃公家的机会难得,能多吃点儿就是赚点儿。 在这个时候,但凡吃自己一粒粮食,都觉得是吃亏。 西北地区和这时的东部地区差不多,老百姓都在为生计而挣扎。 虽然不至于饿死,但粮食一直紧缺。 所以,大家能省则省,谁也舍不得浪费一点儿粮食。 涂志明和众人不一样,他的粮食有的是,只是不方便往外拿而已。 否则他现在吃的就是各种海鲜,喝的是纯天然的椰子汁。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小时候得过胃病,最忍不了饿。既然你们都不吃,那我就自己吃了啊!” 众人纷纷笑着道:你自己吃就行,不用管我们。 “我带的也不多,大伙分我实在分不起,那我可就自己吃了啊。” 解释了一句,他脸不红不白继续吃,连郭谝子都没分。 这么多人,谁都觉得和你挺好,给一个得罪一帮,他才不干呢。 秀芝和面的时候加了盐,这时候的粮食滋味也好,贴饼子倒是不难吃。 三下五除二吃了一个,然后学着周围几人仰躺在了马鞍子上休息。 听见海生打起了呼噜,涂志明笑着道:“这小子真行,脑袋沾地就能睡着!” 郭谝子打着哈欠道:“看得出这是昨晚播种太累了。” 周围立即传来了轻笑声。 有人笑着问道:“昨晚这是数了多少次‘二十’,才能累成这样啊?” “都二十了,还能几次?我看一次顶天了!” 这回笑的人更多了,原来大伙都没睡着,都是在闭目养神。 陈春来凑过来,躺在了涂志明身边,小声道:“志明哥,我觉得我好像生病了。” 涂志明伸手按住了他左手寸关尺,默查脉象,按了一会儿收回了手。 笑着说道:“你现在也睡会儿,睡醒了就没事儿了!” “你都不问问么?我好像病的很重!” “你现在是肾阳不足,四肢不温,腰酸膝软,小腹冷痛,我说的可对?” 陈春来听着有些糊涂,问道:“你说腰酸我听懂了,的确是这样。其他几句是啥意思?” “是说你手脚凉,小肚子疼,腿脚软。” 陈春来坐了起来,“你说的全对!哥,你简直就是神医啊!” “那你说说我这是啥原因呢?我之前可没这毛病啊!” 涂志明道:“不是和你说了吗,肾阳不足。” “啥是肾阳不足?” “就是你把子弹全都打光了,里面成了空壳子了,自己不硬气了。” “卧槽,闹了半天是因为这个啊!那现在怎么办?” “睡觉,晒太阳,戒色。” 戒色是不用了,二十多天呢,想不戒也不行了。 睡觉、晒太阳可以马上办。 他四处寻摸了一下,找到一块儿阳光充足的地方,躺了过去。 周围先是一片安静,等陈春来躺了下来,不知是谁轻轻笑了一下,紧接着笑声轰然响起,惊飞了林中的鸟,草里的虫。 这笑不是嘲笑,是善意的笑。 没媳妇的笑的是将心比心,有媳妇笑的是感同身受。 暖风熏来人易醉,涂志明渐渐进入了梦乡。 正睡得香甜,哨子声响起,众人醒来整理行装,再次驱马前行。 这回马走的更慢了,毕竟刚才马都喝了水吃了草,这要是跑太快了,不利于身体健康。 下午四点半左右,到了露营地。 这个地方周围环山,像个洗脸盆,只要前后一堵,马就跑不了,是上好的休整之处。 帐篷已经撘好了,一共四个大帐篷,每个帐篷睡十几二十个人。 饭也做好了了,大铁锅里煮的玉米疙瘩汤,放了青菜和盐。 涂志明把背篓的陶碗和筷子拿了出来,跟着排队打饭。 轮到他了,海老大大铁勺锅底下一兜,给他盛了一大碗“干货”。 后面排队的宋老三打完了饭,立即不满道:“海老大,你这心眼子偏到国外去了,跟你关系好的你就捞干的是不?” 海老大白了他一眼道:“不利于团结的话最好不要讲,这面疙瘩也没数,一勺子下去肯定有多有少。难不成我还得给你数一数么?” 涂志明笑着道:“三哥,一个锅里抡马勺,谁有能比谁多多少呢?要不这样吧,咱俩换换。你吃我这碗,我吃你那碗行不?” 宋老三脸红了起来,连忙道:“那倒是不用,我就是牢骚几句,我这碗的疙瘩其实也挺多的。” 一旁王富兴瞪起了眼睛,骂道:“都特么吵吵个屁啊,今天疙瘩汤管饱,有本事就把锅吃了。” 众人哄笑了起来。 管饱还说啥了,涂志明疙瘩多又怎么了,大不了比他多吃一碗。 晚上涂志明负责前半夜放哨,队里安排了四个哨位,东南西北各一处,每处两个人。 涂志明点燃了一堆篝火,一边东看西看,一边烤火。 姜小海凑了过来,坐到了他的身边。 涂志明有些奇怪道:“不是陈春来和我一起放哨么,你咋过来了?” “春来说腰疼,让我和他换一换。今天我来,明天他来!” …… …… 亲哥们:求书评!求涨分! 第95章 克服了心理障碍 他从衣兜里掏出旱烟口袋,卷了两支烟卷,递给了涂志明一支。 涂志明是真不想要啊,他有点儿犯恶心。 卷旱烟时要用舌头舔了一下封边,卷完之后还用牙咬去了一个尖儿,看着就埋汰。 可盛情难却,这要是不接也忒不给面子了。 口嫌体正直,点着了抽了两口,涂志明便成功克服了心理障碍。没办法,适应性就是强。 有点儿辣,不过味道挺正。 “春来和你不是一个帐篷吧?怎么跑过去找你替岗呢?” “谁知道呢?舍近求远的。” 涂志明突然想明白了,笑着道:“我明白了,这小子估计是怕人笑话他!” 姜小海有些疑惑,视线从小火苗上移到了他身上。 这个涉及到个人隐私,他不愿详聊,简单说道:“这小子不是腰疼么,你想想原因。” 姜小海极其聪明,一句话就明白了,忍不住嘿嘿嘿笑了起来。 俩人瞎聊了一会儿,姜小海说道:“明天割草,你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干,还是跟别人合伙?” 涂志明道:“我无所谓啊,有人找我就合伙,没人找我就自己一个人呗。” 姜小海道:“前十名工分翻倍,这么多人争,想进前十可没那么容易。 别看大伙平产割草割的没那么多,可要是真都吃饱了饭,豁出去力气,那谁也不比谁差不多少。 而且咱们队好几户都是来了两人,舍一个保一个的话,肯定要占好几个名额。 所以咱们要想取胜,那可得想想办法,卖卖力气! 一个人单打独斗不成,最好两三个人强强联合。 怎么样志明,要合伙不?” 涂志明想了一下说道:“和我合伙还是算了吧!主要是我想抽空进山采采药啥的,咱俩合伙肯定会耽误你拿第一。” 姜小海听了点点头,想了会儿说道:“那行吧,我再去找找别人。” 祁连山吹下来的小风挺邪乎,凛冽中带着寒气。 到了九、十点钟,温度已经很低了,即便俩人上身都穿着羊皮袄,也觉得有些冷。 主要是下半身穿得太单薄了,涂志明里面只穿了一条秋裤。姜小海就更惨了,从他裸露的脚踝可以看出,这小子只穿了一件单裤。 “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 涂志明站起了身子,吼哈吼哈练了一套军体拳。 姜小海见状也站起了身,绕着火堆小跑了几圈儿。 “卧槽,什么玩意儿?” 姜小海一声惊叫,用手指向了涂志明身后。 涂志明猛地回头,瞥见远处草丛里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如同明灯一样一晃而过。 是什么东西没看清,只是根据那双核桃大的眼睛推测这家伙应该不小,不是狼就是豹子。 念头一动问系统,系统发布危险预警,那是一头野狼。 哦,原来是狼啊,那我可就不怕了! 曾经毙掉两头狼的涂志明心态立马放松了下来。 “统哥,一共几头?” “就这一头孤狼!” 那我就更不怕了,涂志明摸了摸腰上的枪盒子。 算它跑得快,否则小太爷非要了它的命不可。 宿营地进了狼可不是小事儿,俩人把情况报告给了王富兴。 王富兴立即增加了放哨的人手,每组两人变成了每组四人。 会开枪的贾老六和宋老三也被迫上岗,睡眼朦胧的守在了山谷两头。 岗哨到了午夜,接岗的人来了,涂志明拎着行李卷儿回了帐篷。 一进帐篷,臭脚丫子味儿、汗臭味儿、腋臭味儿、马粪味儿,宛若一个嗅觉炸弹向他轰来。 涂志明骂了句卧槽,又出了帐篷,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才舒服点儿。 一宿不睡肯定不行,那样明天啥也不用干了。 在外面睡更不行,一宿下去非冻坏了不可。 万般无奈,地上揪下来几片草叶子,卷成了一个鼻塞儿塞住了鼻孔。 重新再进了帐篷,这回好多了,至少一半的味道被挡在了鼻孔之外。 帐篷里黑洞洞的,他适应了一会儿光线,看陈春来旁边有个空位子,便走过去铺开了毛毡子,和衣躺了上去。 闭上眼睛,各种不和谐的声音纷至沓来。 打呼噜、放屁、磨牙、说梦话……什么声音都有,这日子是真没法过了。 刚想找个东西塞住耳朵,一旁传来陈春来的呓语。 “秋菊……这次是失误,咱们再来……至少五千……” 一抹笑容荡漾在涂志明的脸上,他也有些想媳妇了。 家里面,秀芝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来跟她做伴的董大娘笑着道:“想志明了吧!” 黑暗中秀芝的脸泛了红。 “大娘你说他,那么大的人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什么地方都敢去,深山老林也敢钻,狼虫虎豹也敢碰。这回他走,把手枪子弹全都拿走了,肯定又不听我话,想往山里跑。” 董大娘宽慰道:“志明是个有大本事的人呢!一把枪打死两头狼,你董大叔夸他是英雄豪杰,不用担心他,没事儿的。” 秀芝听言沉默了一会儿,想了想又说道:“大娘,你说山里那么冷,就睡个帐篷能行么?时间长了还不得做病啊!” “那帐篷是军用帐篷,可暖和了呢!实在冷了还能在里面生炉子。” “就直接睡地上,地上得多凉啊。” “铺着草垫子呢,那草垫子有一捺厚,昨天队里马车拉去的,你没看见么?” “没看见!昨天我光在家里给他烙饼了。 他可娇气了,一天三顿,顿顿不落,还只喝烧过的水。 也不知他能不能吃好,喝水咋办呢? 我应该把那几条咸鱼都装给他的……” 董大娘不劝了,她知道不管她说多少话,都无法打消秀芝心里的担忧。 她明白这不仅仅是担忧,更多的其实是思念。 当晚休整了一晚上,那头孤狼终究没有再来。 次日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队伍中便已有人开始忙碌起来。 炊烟袅袅升起,与晨雾交织在一起,为这荒凉之地添了几分生气。 吃过早饭,王富兴一声令下,马群再次踏上征程。 沿途的风景逐渐变换,当太阳高悬,洒下温暖而明媚的光辉时,他们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马掌湾。 第96章 只要有鱼吃 马掌湾,隐匿在群山环抱之中。 若从山顶俯瞰,其轮廓宛若一个弯曲的马蹄。 四周山峦起伏,层峦叠嶂,仿佛大自然精心布置的屏障。 面积不算广阔,大致与那些骑着摩托车,悠悠然一个小时便能穿梭个来回的小县城相仿。 这里大半年的时间未曾放牧,万物得以自由生长。 草丛茂密,足有半人高,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阳光透过草尖,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微风吹过,草浪翻滚,仿佛一片绿色的海洋,波澜壮阔,美不胜收。 马掌湾进出的山口有三个,如果仅仅依靠放哨来看马肯定是不够的。 王富兴为了保险起见,安排四顶军用帐篷分别驻扎。 三个山口各搭设了一处帐篷,各守一处进出口。 剩下一处帐篷当作大本营,设在中间位置,作为指挥调度和后勤供应中心。 早晚两餐,均在在中间帐篷用餐。 人员分成四组,三组割草,一组放马。 割草组住在山口的帐篷,放马组住在中间的帐篷。 每个小组设立一个组长,负责作息和工作安排。 王富兴雷厉风行,加上已经预先想好了,站在哪儿咔咔咔一说,谁干啥,谁干啥是明明白白。 任务分配完之后,众人四散,该干啥的就干啥去。 涂志明被分配到了北面山口,郭谝子是他们这一组的组长。 十多个人驱赶着马车,从水浅处越过小溪,艰难的跋涉到了北面山口。 找到往年的露营地,郭谝子一声令下,众人开始忙碌了起来。 卸车的卸车,搭帐篷的搭帐篷呢,割草开路的割草开路。 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天天踩着草来回可不行,涂志明负责割草开路。 他挥舞着大扇刀,勇往直前,向着中间的帐篷推进。 正汗流浃背干的起劲儿呢,听见有人喊他,他抬头一看是王富兴。 “富兴叔,你找我?” “嗯,找你有点儿事儿!” “啥事儿啊?” “这不大伙头天到么,我想着给大伙儿改善改善伙食。这不你会钓鱼么,就想着能不能去弄几条鱼。也不用多,够喝个鱼汤的就行。” 涂志明看了眼忙得热火朝天的众人,略微犹豫道:“这不太好吧,大伙现在正忙着呢。我去弄鱼,是不是有点脱离群众啊。” “怎么会呢?只要你能弄到鱼,别说只少干这半天的活,就是这几天啥都不干,大伙儿也是心甘情愿。” 这时候郭谝子也走了过来,呲牙笑着道:“没错儿,只要有鱼吃,大伙儿多忙活点儿无所谓。” 他扭头大声喊道:“队长想让志明帮给咱们弄鱼,晚上加餐。志明担心大伙多干活有意见。大伙有意见吗?” 众人齐声答道:“没意见!” 答完之后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涂志明对王富兴说道:“既然大伙儿没意见,那我就去试试吧!不过这马蹄湾里的水有点儿浅,也不知道有没有鱼。” 郭谝子开玩笑说:“你这本事我们还不知道么?只要你出手,没鱼也能抠出鱼来。” 涂志明很无语,咋还玩儿上捧杀了,没鱼就是没鱼,你当相声演员在那儿平地抠饼呢! 还是王富兴靠谱一些,他用手指往西一指说道:“也不全都这么浅,那边就有个水泡子,那里的水好像就挺深。” 既然如此,那就去吧。 从海生那里借来那套弋射的弓箭,揣好带来鱼线出发。 拿着根棍子,一边敲打着茂密的草丛,跋涉前行。 这地方虽然气候冷,可也是有蛇的,必须小心谨慎。 至于不靠谱的统哥,自从上次洗澡遇狼他就不敢完全相信了。 鬼的遇到生命危险才预警,缺胳膊断腿也不算生命危险,关键他伤得起吗? 四肢少一肢,解锁的动作至少少一半。 那样的话,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所以说必须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 费劲巴拉终于到了溪水边上。 又沿着小溪向西走了一会儿,终于见到了王富兴所说的水泡子。 这个水泡子也就五六十平米大小,颜色深绿,底下长满了水草,看着浑浑的,一点儿也不清澈。 “这能有鱼吗?”涂志明深表怀疑。 似乎为了响应他的猜测,他看见水面上水花一翻,露出一片带着鳞片的脊背,转瞬又消失不见了。 他有些傻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这么震惊不是因为这个泡子里有鱼,而是这里的鱼太大了。 仅凭那条鱼脊背上的鱼鳞判断,至少十斤往上。 按理说“小水小鱼,大水大鱼”,这么小的水泡子能有十斤大鱼,超乎他的想象。 这要是后世,这么大的水泡子,能出一两斤的鱼算是顶天儿了。 不着急动用系统空间,那样没意思。 太早回去也容易惹人怀疑,需要撒谎解释不说,最关键的是还得干活。 他从容到草丛里捉了一堆的蚂蚱,用草棍儿串成串儿,放在了身边。 这么小的水面,就他一个人钓鱼,打窝子就省了。 慢慢来呗,反正时间有的是。 鱼钩挂上一个蚂蚱,甩进水面,耐心等候。 蚊子有点儿多,不过没关系,喜欢钓鱼的人能忍。 这里的鱼没见识,十分钟不到,就主动咬钩了。 涂志明的鱼线和鱼钩早就被他偷偷升级了。 鱼钩被偷换成了带着倒刺的不锈钢鱼钩,麻绳里被他掺了根尼龙线,钓一百斤的大鱼都没问题。 抓住钓绳一头的木棍,三下两下就倒了上来,是一条三斤左右鲤鱼,活蹦乱跳的贼有劲儿。 找块石头,结束这条鱼浑浑噩噩的一生,随手扔在了身边。 重新挂上一个蚂蚱,扔进水面,继续等候。 依旧是十来分钟,又一条鱼被钓了上来,敲死,扔在一边,继续…… 等等,不对! 涂志明重新看向一边,那里只有一条鱼了,另一条鱼已然消失不见。 站起身往草草里看了看,确定不是有人和他开玩笑。 难道闹鬼了不成?还是因为来这里钓鱼没经过土地爷同意? …… …… 感谢众位亲哥几天来的书评、段评、打赏,催更、推荐,加书架。 写完四本了,上八分还是第一次,其中的欣喜难以言喻。 我也想多发几章酬谢,奈何近来工作太忙事情太多,保证更新已经不易。 每天基本是写两章发两章,想加更和吃药前谝子哥差不多,真的是力不从心。 所以暂时只能把感激装在心里,等我忙完这一段,再多发章节表达我滔滔不绝的感激。 亲哥们:弟厚着脸皮再求书评、求涨分。 第97章 有仇必须亲手报 茫然看向四周,野旷天低,除了虫子叫,蚊子咬,啥也没看着。 一阵冷风吹脖颈,他不由自主一哆嗦。 实在找不到破案线索,无奈之下只好动用系统。 念头不动,统哥懒得来,念头一动,统哥必来。 主打的就是一个随叫随到,不叫不到。 “统哥,帮忙查查看,为啥我钓的鱼不见了!” “因为在你侧后方二十米有一只可爱的狐狸!” 原来是狐狸啊,涂志明心中惊惧顿减! 他的印象里,狐狸有点儿笨。 除了在乌鸦手里占过一回便宜,好像就没得过好。 竟然敢偷我辛苦钓的鱼,还吓我一跳,简直岂有此理。 动用空间手段显得低级,有仇必须亲手报才过瘾。 旁边的草丛葱葱茏茏,因为是在水边,长得又高又茂盛。 抓起一束草分成两把,不用拔断,上下打结就是一个韧性十足的草环。 林林总总做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横在草丛的缝隙。 然后一手石头时刻准备,一手鱼钩假装钓鱼。 这些草环自然是抓不住狐狸的,即便套住,一会儿就能挣脱。 可涂志明要的就是这一会儿,只要狐狸中招,他一顿石头下去,准保干死。 人的欲望是无穷的,动物也不例外。 别提什么“吃饱就满足”的话,那根本不存在于任何生物的字典里。 上一世他刷视频,就看到过这么一件事儿: 三只狡猾的狐狸,竟然联手偷了一家养殖场上百只鸡。 等那倒霉的场主查看监控,火急火燎地追过去时。 却发现那几只狐狸竟然把偷来的鸡全给咬死了,整齐地扔在了一个大坑里。 如果吃饱就满足的话,每只狐狸顶多一只鸡就够了,何用百只呢? 也别说狐狸胆子小。 食肉动物就没有胆子小的,耗子都敢咬人,何况这喜欢拿毒蛇当辣条的西北五哥呢。 就这样,涂志明一边钓鱼,一边耐心的等候。 鱼钓上了两三条,可那只狐狸依然没有来。 正在他精神有些懈怠的时候,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来了!”涂志明握紧了石头。 忽然设置陷阱的草丛一阵抖动,涂志明一个健步冲了过去。 草丛里一只黑狐狸被两个草环套住,正在拼命挣扎。 见到人来了立即变得呲牙咧嘴、凶相毕露,还真是“可爱!” 这回涂志明没有心理负担了,大石头砸上去,三下两下黑狐狸便“可爱死了”。 拎起这意外的收获,他得意的大笑起来。 太阳迫近山头,海老大来找王富兴。 “队长,这志明不会出了什么事儿来吧?怎么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啊!” “应该不会吧,一个草甸子能有什么事儿啊?” “那……能不能是这小子没钓着鱼,不好意思回来了啊?” “我看有可能,走,咱俩去找找他!” 水泡子边上,涂志明看着一堆的鱼有些傻眼。 自己只顾着过瘾了,钓上一条,捶死一条。 一下午时间竟然整死了二十多条鱼,大大小小加起来有七八十斤了,这怎么整回去啊,何况还有一只骚狐狸。 实在不行,只能回去喊人了。 正犹豫之间,王富兴和海老大的喊声传来。 “志明,你在哪里?” 他连忙答应,“我在这里,快过来吧!” 不多时,两人的身影从水畔出现。 找到涂志明,王富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志明,怎么这么长时间?我们还以为你被狐狸精给勾走了呢!” “狐狸精没看到,狐狸倒是遇到了一只。” 涂志明笑着回答,“鱼钓的有点儿多,正琢磨着回去叫人呢?可巧您二位来了。” “钓的有点儿多?再多能有多少……卧槽!” 二十多条鱼躺在草窠里,鳞光闪闪,蔚为壮观。 王富兴和海老大全都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上的那种。 “志明,你这也太夸张了!” “不瞒你说,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的鱼。” “卧槽……”俩老头又发现了那只狐狸。 俩人很想说点什么表达自己的震惊,奈何本人没文化,只能“卧槽”行天下。 看俩老头那极度夸张的表情,涂志明隐隐有些后悔。 打到狐狸让他有些兴奋得过了头,怎么就忘了低调了呢? 哎,终究还是太孟浪了些!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 秀儿永远都要秀! 真金岂惧火,胆小不为人。若不随心意,白在世上存。 无所吊谓~~~! 涂志明背着弓箭,一手拎着黑狐狸,一手拎着草绳穿起的鱼在前面开路。 王富兴和海老大拎着鱼,满脸笑意紧跟在他的身后。 三人回到了宿营地的主帐篷,再次引来一片欢腾。 当晚铁锅炖大鱼,土豆块儿炖狐狸肉,外加贴饼子。 并不是所有食肉动物的肉都难吃,比如熊、鳄鱼、黄鼠狼、狐狸…… 鳄鱼肉吃起来像牛肉(没牛肉好吃), 熊肉吃起来像猪肉(最润的那一块), 黄鼠狼肉吃起来像鸡肉(难怪喜欢偷鸡), 狐狸肉吃起来像狗肉(基本一模一样)。 众人以为着有顿鱼汤喝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能吃到这样的大餐,鼻涕泡都快美出来了。 宋老三端着饭盒,吐着鱼刺,凑到了王富兴旁边儿。 “队长,我有个提议啊!” “什么提议?” “你说志明这么能耐,钓鱼就像从水里面捡鱼,要不咱贮草这段时间别让他干别的了,干脆天天给咱们钓鱼吃得了。” 王富兴白了他一眼道:“你长的挺丑,想的挺美。 为了这次贮草,咱们可是全员上阵了。 咱们在这里割草,家里老董带着剩下的人也在割草,连小孩子都上阵了。 多一个人干活,冬天们村子的军马就能多一口吃食。 志明那是妥妥的壮劳力啊,他要去弄鱼了,那他活儿谁干?” 宋老三听言不说话了,嘿嘿尬笑了两声蹲到了一边,继续嗦他的鱼骨头去了。 也就是野生的鱼刺太硬,要不他都想把鱼刺嚼着吃了。 …… …… 家里面,秀芝忙碌了一天,回到家喂了小鸡小鸭,然后把仓房里两张控完水的狼皮搭在篱笆墙上晾晒。 眼瞅着太阳要往下走了,估计晾也晾不了多少时间。 进屋洗了手和脸,坐在马扎上点起了炉子。 中午剩的贴饼子和野菜汤热了热,便对付着吃起晚饭来了。 “要是志明哥在家,肯定会趁我不注意往这个野菜汤里打鸡蛋。” “还会让我把柜里那根腊肠拿出来,一起切着吃。” “他可真馋!也不知道他在山里吃的好不好!” “这个没良心的,肯定没想家,也没……想我。” 她咬了口贴饼子,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院子外面,董大娘喊她,她赶忙放下汤碗和贴饼子,快步走了出去。 第98章 来信已收到 “大娘,怎么不进屋呢?” “天儿还早呢,我一会儿再来和你做伴儿。今天邮递员来了,有你一封信,我帮你拿过来了。” 说着话,董大娘把一个牛皮信封小心翼翼从衣兜里掏了出来,递到了秀芝的手中。 “大娘,谢谢您!本来晚上帮我带来就行了,您还特意跑一趟。” “这算啥?对了,你晚饭做了没?要不要到我家吃点儿?” “不用了大娘,我都吃完了!” “你自己在家也要吃点儿好的,别把自己饿瘦了,那样志明回来了可不喜欢。” 秀芝的脸红了,她想起涂志明临行时的交待来了。 送别了董大娘,回屋打开了那封信。 李从军知道姐姐文化不高,字都是一笔一划写的。 秀芝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了起来。 “秀芝……来信已收到,钱和票也收到了……” 秀芝心中兴起无数个问号。 什么钱?什么票?这回写信我没寄钱和票啊! 随即她明白了,肯定是涂志明瞒着他,给她家里又寄了钱和粮票了。 秀芝先是心里面一暖,很快她又嘟起了嘴巴。 “真是的,一点儿都不会过日子!上次寄的钱都够度过饥荒了,又寄钱干嘛呢?咱们家又不是县长家。” 又看了会儿信,翻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笔记本来,正是涂志明临行的时候给她的。 她先数了数里面的钱和票,确认无误后松了口气,重新夹回了笔记本。 但刚想把笔记本放回柜子,她忽然改变了主意,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手绢儿,重新拿出钱和票仔细地包了起来。 “必须把钱藏在一个稳妥的地方,等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要不他就知道乱花钱。”秀芝暗暗的下定了决心。 藏完了钱,洗净了手,又坐在炉子边上吃饭。 “志明哥说不喜欢瘦的,那我必须好好吃饭!” 她大口咬起贴饼子来了,吃得愈发的香甜了。 …… …… 等十几人吃完饭出来,准备沿着下午开辟出的通道返回宿营地时。 几个牧民把马赶进了临时围出来的马圈里,急匆匆的走了出来。 贮草期间,这几人专管马匹不参与割草。 此次马蹄湾之行其实有两个目的。 一个当然是贮草,另一个则是想给马贴贴秋膘。 十一月就是军队派人过来选马的日子了,到时候被别的小队的马给比过去,那可不好看。 所以七队上下格外重视这次出来的机会。 “听说今晚有大鱼、狐狸肉吃,给我们留了吗?”马大虎迫不及待地问道。 郭谝子素来诙谐,打趣道:“和尚多尼姑少,你说能不能剩下? 现在狐狸就只剩志明肩上那张皮了,鱼也只剩大灶旁的一堆鱼鳞。” 马大虎一听,顿时急了,扭头训斥道: “二虎你个笨蛋,连马都看不住,害得我们几个连好吃的都没吃上!” 马二虎梗着脖子辩解道: “这能怪我吗?那匹马不知怎的突然发疯,顺着山口就跑了出去。” “不怪你怪谁?一人管着一面,怎么就你管的那边出了问题?” 涂志明见势头不对,连忙打圆场道:“谝子哥喜欢开玩笑,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别吵了,他逗你们玩呢! 刚才队长特地交代给你们留了鱼和肉,快进去吃吧!” 一听留了鱼和肉,马大虎几人脸上顿时多云转晴,眉开眼笑地加快了脚步,往吃饭的地方赶去。 看着他们离去,众人踏着余晖返回营地。 海生冲着郭谝子笑道:“行啊谝子哥,挺会煽风点火啊,三言两语就差点让马家那俩兄弟打起来。” 郭谝子照着海生的脑袋轻轻敲了一下。 “胡说什么呢? 我就开了句玩笑,谁想到这哥俩就当真吵了起来。 刚才把我吓完了,就怕说了真话被这俩傻玩意给揍了。” 海生摸着脑袋继续道:“挨揍了也没事儿,你可以和老马告状。 这几个小子不怕别人,就怕他爹。” “老马是能收拾他们,可那时我揍也挨了,说啥都晚了啊!” 众人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老马,大名马家华,是附近出了名的老好人,提起来谁都得竖个大拇指。 他媳妇是个能人,一口气给老马添了四个小子。 大虎、二虎都长成大人了,三虎正上初中,四虎还在上小学。 这家里四个小子,好处就是没人敢轻易招惹。 马家这几个兄弟,不管是在村里还是学校,那都是横着走的。 惹上一个,就等于惹上了一帮,因为哥几个平常闹归闹,打架从来都是一起上。 郭谝子现在是真的有点儿后怕。 心想自己怎么就这么不长眼,惹谁不好偏偏惹这几个愣头青。 这要是莫名其妙挨顿揍,找谁儿说理去?关键也不值当啊! 不说郭谝子反思行为的失当之处,单说陈春来。 这小子彻底被涂志明身上背着的狐狸皮吸引了。 伸着手不停的摸着那柔软光滑的黑毛,有些爱不释手。 “志明哥,你咋那么能呢?狐狸你也能打得着。” “关键是连枪都没动,拿块石头就给敲死了。” 涂志明笑了笑说:“这也是赶巧了。有条鱼被这只狐狸偷走了,我就结了几个草环,想护住新钓上来的鱼。没想到它还真就自投罗网了。” 陈春来又摸了摸狐狸皮,叹息道:“我要是有这么张狐狸皮就好了。 我想做件羊皮袄,羊皮攒了四张了。 要是有这张黑狐狸皮,做领子袖子,那可是要多威风有多威风了。 穿出去晃个媳妇儿都晃得到。” 众人听言全都被成功逗笑了。 涂志明道:“要不我把这张狐狸皮送给你?” “真的假的?”陈春来眼冒金光。 “假的!想什么美事儿呢?我自己还想留着用呢,还送给你,你可真敢想。” 陈春来吃了瘪,脸色丧了下来。 “哈哈哈~” “哈哈哈~” 又是一番前仰后合。 陈春来伸手抚摸那柔软的皮毛,心里叹息,这要是我的可就好了。 到了营地,涂志明把狐狸皮反着搭在了帐篷上。 皮子是湿的,必须晾干了才能收起来,要不这么卷起了,不用几天就得臭了。 …… …… 亲哥们 :求好评,求涨分! 第99章 看样子锋利无比 刚晾完皮子,却见郭谝子拿着镰刀从帐篷走了出来。 涂志明有些奇怪的问道:“谝子哥,干嘛去?” “趁着月亮挺大,我去先干一会儿!可不能输给别的组,前十名咱们怎么着也得占几个。” 这时候其他人也都陆续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几乎人人手里都拿着镰刀。 “对,最好前十名都是咱们组的,人人都是俩肩膀头顶个脑袋,谁差谁什么啊。” 涂志明……这是卷起来了啊。 别人干活他不好闲着,只好也进了帐篷。 从一堆工具中抽出了自己的镰刀。那镰刀是新磨的,闪着寒光,看样子锋利无比。 走出帐篷,他加入到割草的队伍中。 沿着草场边缘,十几个人已经自发地排成了一个长龙,齐头并进的割起草来了。 镰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狠狠地落在草根处,发出“刷刷”的声响。 那声音清脆而有力,仿佛是在为他们的劳作伴奏。 涂志明胳膊长手大,拢住一大把草,轻轻一挥,便一刀两断。 他的动作娴熟而流畅,每一次挥刀都恰到好处,既不会割到泥土,也不会留下任何遗漏。 月光洒在草地上,也洒在他们的身上。 他们的身影在草地上跳跃着,仿佛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舞蹈。 汗水慢慢汇聚,从额头滑落,滴在草地上,隐入泥土中。 他们毫无察觉,只是默默的挥刀,再挥刀。 十几人人人争先,一直割到了半夜,才开始把割过的草收拢起来。 就这么一个晚上的时间,每个人都拥有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草堆。 虽然个个疲惫不堪,但人人欢喜。 谁也没洗漱,好像压根儿就没这么回事儿。 各自找到了自己的铺位,爬了上去,衣服也不脱,被子随便一盖,不到三秒帐篷里便鼾声震天。 这鼾声中也包括涂志明的,他之前从不打呼噜的,今天是太累了。 清晨,哨声响起,依旧没有刷牙洗脸这些过程,十几人匆匆忙忙跑去吃了饭,回来之后又开始大干特干。 涂志明的心里像长了草,有好几次都想请假进山采药。 一想到山里那些珍贵的药材,他的心里就觉得痒痒。 可每当准备付诸行动的时候,转头看见周围这帮拼命割草的哥们,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好像但凡偷一点儿懒都对不起人。 这些人之所以如此努力地割草,固然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要拿到双倍工分,但更多的是出于为军马贮草的公心。 他们知道这些草是军马过冬的口粮,是全村人活命的根本。 就像郭谝子,他虽然长得瘦小,割草的速度比不上别人,可他比谁都尽力。 这才一天下来,他那草堆明显比别人小一圈儿。 不出意外,到了最后,前十名肯定没他的份儿。 可吃饭的时候,他都是匆匆扒拉几口,喝水也是匆匆一饮而尽,生怕耽误了割草的时间。 这时候要是去请假,他实在张不开嘴。 他暗暗叹了口气:看来上山采药的事儿得往后拖一拖了,实在不行就等贮草结束,往回运草的时候再说吧。 当全心全意投入一件事情时,时间仿佛插上了翅膀,飞逝而过。 一眨眼就是一个上午,一眨眼又是一个下午,再一眨眼又是一个晚上。 日月交替,也就眨了九次眼,三天的时间就悄悄溜走了。 这天早上,王富兴正专心致志地割着草,突然,姜小海粗声粗气地凑了过来。 “队长,我有个意见得跟你提提。” “哦?什么意见?”王富兴抬起头,好奇地问道。 “你不是说割草前十名能得双倍工分,每人一堆草,贮草结束后比大小吗?可有些人做法不太地道啊。咱们队里不少是父子、兄弟一起来的,那他们怎么算?比如海家父子,是算一个人还是算两个人?” “这还用问?当然是算两个人了,不是说好了一人一堆草吗?” “那我今天怎么看见海老大在帮海生割草呢?”姜小海有些不满地说道。 海老大除了割草之外还要做饭,加上年龄也大了,当然争不到前十名。 所以他就动了个心眼,一有闲暇就去帮自己儿子割草,才三天下来,海生的草堆已经远远超过同辈。 这等于开了个不好的头,现在一家人来了几个人的,都玩儿起了舍一保一,舍一保二。 王富兴听了姜小海的反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还真是个问题,如果不及时解决,势必会影响社员们割草的积极性。 本来工分奖励是好事,如果做不到公平公正,最后搞不好会变成坏事儿。 当吃饭的哨声响起时,众人纷纷挺直了因长时间劳作而发酸的腰杆,缓缓走向那顶熟悉的军用帐篷。 去吃饭前,他们需要先回帐篷放好手中的工具。 帐篷内弥漫着一种沉默的氛围,大家似乎都失去了交谈的兴致。 他们动作机械地放下镰刀,随后又走出帐篷,准备前往食堂。 就在这时,涂志明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他猛地回头,目光定格在帐篷顶上——那里原本晒着的黑狐狸皮竟然不见了踪影。 “我的狐狸皮怎么不见了?大伙儿谁帮我收起来了吗?”涂志明大声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全都摇了头。 海生说:“能不能被风吹掉了,咱们绕着帐篷找一找。” 帐篷周围找了一圈儿,黑狐狸皮踪迹不见。 “这是被人给……偷走了?” “不能吧!咱们村儿以前可从没出过这种事!” “以前没出过不代表以后就不出,大伙儿又不是不知道这黑狐狸皮可金贵着。” “听说一张上好的狐狸皮,供销社那边收购价就在二十块钱。志明这张狐狸皮完好无缺,妥妥的上等皮子。看来这是财帛动人心了。” 一时间,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陈春来面露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应该不会吧?能不能是被啥动物给叼走了?” 郭谝子拍了下陈春来的肩膀,意味不明的说道:“说的对,可能就是被啥动物给叼走了,兴许一会儿还给送回来呢!” 第100章 土豆熬白菜 涂志明此时已经从系统处得知了狐狸皮的去向。 心里面已经有了底,于是笑着对众人说道:“没事了,咱们去吃饭吧。是我记错了,那张狐狸皮晾干给我收起来了,我忘了。” 众人齐齐骂了声“卧槽”,然后嘻嘻哈哈的去吃饭了。 午饭是贴饼子,土豆熬白菜。 排着队,每人拿到了两个贴饼子,打到了一碗土豆熬白菜。 三个一伙,两个一块儿,一边闲聊一边吃东西。 王富兴看所有人都打完了饭,便背着手站起了身,轻咳了两声,大声说道:“大伙静一静,听我说两句!” 场面立即安静了了下来。 “咱们在这地头上割草都三天了,瞧瞧,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那股子干劲,真是没得说! 咱们当初来的时候,可是立了规矩的,一人一堆草,二十天后,咱比比谁的草堆大,谁的就是能耐! 前十名的,还能拿双倍的工分,多美的事啊! 可今儿个我听着点儿风声,说咱们队里头有人开始玩花样了,父子俩,兄弟俩的,搞啥“舍一保一”,“舍一保二”的。 这可不成啊,这样一来,咱这比赛还有啥公平可言? 所以啊,我这儿得改个规矩,你们几个人一块儿割也行,自个儿单干也行,都随你们。 但要是几个人一块儿割,结束之后必须平均分,不能骗了谁。 比如说,父子俩一块儿割草,那二十天之后就得把草堆匀成两份,一人一份。这样才公平嘛! 大伙儿都听明白了没?以前的就算了,打今儿下午起,咱就按这个规矩来。 大伙儿都互相盯着点儿,要是还有谁不守规矩的,那就别怪我心狠,直接取消他的比赛资格!” 王富兴话音一落,现场像是变成了马蜂窝,嗡嗡嗡个没完没了起来了。 有的不满:一家人不分彼此,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帮自己家人割草不该限制! 有的赞叹:这条规矩好,要不然最后前十名全都是一家来了几个人的,那还比个什么劲儿啊。 有人提问:“那要是合伙的两个,平分之后的草堆也比别人的大咋办?” 有的回答:废话,当然是并列第一了,到时候双双拿双倍工分。 不说底下人如何议论,单说涂志明吃完了贴饼子,凑到了马二虎的旁边。 这小子看他过来,明显有些惊慌,手里的贴饼子差点儿没掉到地上。 脸上青红变化,一时间留下了不是,躲开也不是。 没错,根据系统提供的线报,偷了他狐狸皮的正是马二虎。 涂志明冲他呲牙一笑,随即蹲下身来,悠闲地问道:“贴饼子滋味如何啊?” 马二虎所答非所问:“我可没去你们帐篷。” 涂志明轻笑一声,又问道:“这两天放马辛苦了吧?” 马二虎再次答错:“我没看见你的狐狸皮!” 涂志明一听,嘿嘿嘿地乐了起来。小七队这帮人整体还算不错,但也不能说个个都是完人。 就拿这个马二虎来说吧,居然敢干出偷东西的勾当,不管啥原因,这都太不是人了,让人瞧不起。 然而,此刻如果揭穿这件事,后果会怎样呢? 马二虎可能会因此坐牢,涂志明则会与马家结下深仇大恨,整个村子之前那种祥和的氛围也将受到严重影响,甚至荡然无存。 涂志明并非圣母,也不怕和几个社员结仇,他想的是更深远的东西。 人们常说,“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假如只有你一个人发现了汤里的老鼠屎,你该如何是好? 正常情况下,当然是端起汤来直接倒掉,大不了重新做一锅。 但如果这锅汤非喝不可呢?那你发现了老鼠屎又该怎么办? 如果喊破,老鼠屎最终会被捞出去,但所有人却只能带着恶心喝完这些汤。 还有一种选择,就是偷偷处理掉老鼠屎,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着众人喝掉这锅汤。 就像《天下无贼》那部电影里头,刘天王演的那个角色,豁出命去也要守住傻根心里那个“天下无贼”的美梦一样。 涂志明也选了不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想要尽力保住小七队这种互帮互助、亲如一家的人情味儿。 望着涂志明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马二虎心中顿时明了,自己偷拿人家狐狸皮的事儿已经东窗事发了。 恰如“万丈高楼失脚,扬子江心断缆崩舟。”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蜡黄,手中的筷子与陶碗碰撞,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只因这年头刑法严苛,他偷的那张价值二十块钱的狐狸皮,足以算作是巨额盗窃。 一旦被判刑,少说也得穿上三年的“囚衣”。 更让他担忧的是,偷窃之事一旦败露,他这辈子都将背负着“臭贼”的恶名,永无翻身之日。 不仅他自己要承受这恶名,就连他的家人也会因此受到牵连,遭人白眼。 兄弟们恐怕也因此难以娶妻生子。 他的父亲一生看重名声,若是得知此事,恐怕会气得一命呜呼。 汗珠迅速在他的额头上凝聚,随后噼里啪啦地滚落。 涂志明默不作声,一边嚼着贴饼子,一边静静地注视着他。 吃饭的地方人声鼎沸,马二虎因为心虚,特意找了个偏僻的角落用餐,倒也没引起旁人的注意。 终于,他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下崩溃了,声音颤抖地乞求道:“涂、涂大夫,饶、饶我这一次吧。” “饶你什么?”涂志明问道。 “我、我不该拿你的东西!” 涂志明本以为还需要一番周旋,没想到马二虎这么快就认怂了。 “你说的是那张狐狸皮吗?” “对、对啊!” “你不是想帮我的忙吗?” 涂志明咬了一口土豆熬白菜,继续说道: “我看到你把皮子拿走后,埋在了北边的盐碱坑里。 你是看到我这张皮子晒干了还没鞣制,想主动帮我这个忙,对吧?” 鞣制皮革的方法多种多样,其中一种古老而有效的方法便是“土鞣”。 第101章 我是想帮忙 在大西北的广袤土地上,分布着许多盐碱地,这些土地中富含盐、碱、硝等有利于皮革鞣制的微量元素。 进行土鞣时,只需将皮革深埋于此类土壤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土壤中的微量元素会与皮革中的胶原蛋白发生化学反应,从而改变皮革的分子结构,达到鞣制的目的。 经过土鞣处理的皮革,不仅质地柔软耐用,还具有良好的耐水性。 马二虎听完涂志明的话,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只是低着头,小声嗫嚅道:“是,你、你说得对,我是、是想帮你的忙。” 这时,涂志明看到郭谝子在向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他拍了拍马二虎的肩膀,说道:“好好帮我弄那块皮子,别给我弄坏了。还有你这裤子,该补补了,裤裆都破了。” 马二虎恍然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裤裆不知何时已经破了一个大洞,里面的私物若隐若现,他赶忙夹紧了大腿。 抬头观看时,涂志明已经起身离开了。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他的心中翻涌,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哭出来。太特么吓人了! 郭谝子神神秘秘的把涂志明叫到了人群之外。 “志明,你说实话,你那块狐狸皮是不是丢了?” 涂志明先点头,后摇头。 “没,谝子哥你想多了,皮子还好好的在那里呢!” 郭谝子满脸尘灰,但眼睛依旧明亮。 “行了,别遮遮掩掩的了。别人不了解,我还不了解你。面子矮,啥事儿宁可自己吃亏,也不愿意麻烦别人。” 涂志明一愣,心说你确定这是我? 郭谝子顿了一下,继续道:“刚才我一看就知道是咋回事儿了!你要是不好意思去要,我帮你去要。他奶奶的,咱们小队从来就没处过这种事儿,这不是给咱们脸色抹黑么!” 说着话来了劲头,扭身就要往人群里走。 涂志明也很懵逼,他不知道这老哥怎么知道的情况。 看这意思,好像明确知道是谁偷了自己的皮子。 不过他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自然不愿意再起波澜。 于是连忙一把拉住对方,小声道:“谝子哥,你别冲动,都是一个小队儿的,撕破脸不好看。 他也是一时起了贪念,本身人不坏。 我刚才找他了,愿意把东西推给我就得了。 您就别闹了,那事儿闹大了可不好。” 郭谝子听言停下了脚步,不过依旧愤愤不平。 “特么相处这么久了,谁知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喜欢归喜欢,可不是你的也不能随便拿啊,那不成了贼了吗!” 涂志明拍了拍郭谝子的肩膀,笑着道:“谝子哥,算了,别生那么大的气,一个小孩子而已。咱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行不?” 郭谝子勉强点点头,“既然你这个事主都不打算深究,那我要是不依不饶的,显得太多余了!行了,听你的,那就这样吧!” 这时候姜小海也吃了饭,他把碗往灶膛边上的大盆里一放,三步两步的走了过来。 “志明,这两天进山采药没?”他脸上挂着笑。 “别提了,大伙这么卖力气,我也不好临阵脱逃,好几次想跟队长请假都没张开嘴。” 姜小海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旱烟口袋,拿出三张纸条,用的是使过的作业本裁的,准备开始卷烟。 涂志明连忙道:“我自己来,你卷那玩意儿太松散了,不好抽。” 姜小海递给他一张纸条,又在纸条上放了一撮烟末。 笑着道:“有人给服务还不好,还特么嫌这嫌那的。” 涂志明心道:你当我愿意吃你的口水呢。 姜小海问郭谝子:“谝子哥,你呢?自己卷还是我帮忙?” 郭谝子也接过纸条,笑着说道:“我也自己来吧,伟人不是说了么,‘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趁着姜小海掏烟末,郭谝子拿着手里的纸片翻过来看了看,然后再去边缘折了一下,接过了烟末。 “你家宏军的字儿写的好啊,不像我家那个,写的字儿跟狗爬的似的。” 姜小海听了一笑,“小孩子还能这么比的? 你家小子多灵啊!扒墙根,下绊子,薅小姑娘辫子,那是要多精明有多精明。 我家宏军不行,除了学习次次考第一,基本没啥能拿的出手的了。” 郭谝子张大了嘴巴,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味呢?老姜家都这么夸人的是不? 三人各自卷起了“大炮”,点燃后便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在那个年代,还没有“吸烟有害健康”的警示,反而流传着“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或是“男人不喝酒,白在世上走;男人不抽烟,枉活人世间”的俗语。 因此,抽烟在当时极为普遍,尤其是男性,几乎年龄稍大的都会抽,就连不少农村妇女也会跟着男人一起抽烟。 抽烟也有等级之分,有钱人抽成品烟,没钱的则抽自己卷的烟。 这种卷烟是将晒干的烟叶子搓成末,然后卷到一张二指宽的纸条里。 更有甚者,连烟叶子都抽不起,只能拿其他叶子来凑数,比如茄叶子、向日葵叶子、杨树叶子啥的。 姜小海家境还算宽裕,他抽的是正宗的烟叶子。 三人抽了几口烟后,涂志明开口问道:“小海,你找我肯定有事吧?” 姜小海点了点头,说:“那天晚上咱俩一起守夜时,我跟你提过合伙割草的事,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你不是说想合伙割草吗?但我当时有别的事就拒绝了。不过这两天我看你也没啥事,就想问问你现在还想不想一起干?” 姜小海眼中闪过一丝期待,说:“其实我一直想和你合伙,毕竟你的能力大家都知道。 我发现合伙干活的效率比一个人高多了,刚才我还听到不少人在张罗合伙呢!” 涂志明沉吟了一下,说:“和你合伙当然没问题,但我之前一直和谝子哥他们在一个组,突然脱离他们不太好。 要不这样,我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合伙,如果愿意,咱们就组成一个团队,你看怎么样?” 第102章 这丫头傻了 姜小海其实最想和涂志明合伙,不过人家既然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再说别的。 于是看向郭谝子,问道:“谝子哥,你看呢?愿意合伙不?” 郭谝子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你们合伙吧,我这割草比谁都慢,就不去拖累你们了。” 涂志明笑着道:“你割草慢,可是捆草快啊,别人捆两捆,你能捆三捆,而且又快又结实。” 郭谝子笑着道:“特么的那不是跟着你练出来的吗?你大扇刀使的像风扇似的,我不快点儿那能跟上趟么?” 姜小海一听郭谝子竟然还有这本事,当即也来了热情。 “谝子哥,一起干得了,赢不赢的另说,至少能多收点儿草不是?” 这句话打动了郭谝子,郭谝子沉吟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不为自己考虑还得为牲口考虑呢,几人合伙效率肯定更高一些,多收点儿草总归是好事儿。 之后,涂志明又去问了海生和陈春来。 陈春来一听就同意了,他割草本来就不快,能跟涂志明合伙当然求之不得。 出人意料的是,海生竟然不太情愿。 涂志明一想就明白了,前三天他们爷俩一起割的草,海生的草堆比众人都大。 这要是和别人合伙,就要把草堆平均分配,他自然舍不得。 有些事不能强求,既然海生不愿意,涂志明也就没有勉强。 于是,在小七队集体贮草的第三天,涂志明、姜小海、郭谝子、陈春来的割草四人小分队正式成立了。 …… …… 下午的阳光很绚烂。 小七队不远的一处草场,村中留守的老弱妇孺也在忙活。 年轻力壮的在割草。 小孩儿用耙子收草。 老人们则在卖力的捆草。 牛凤英直了直腰,对着不远处的王兰香说道:“王记分员,听说今年收草给咱们女的也算了满工分了?真的假的?” 王兰香自从和姜小海领了证,变得开朗了不少,听牛凤英发问,笑着回应道:“那还能有假的?” 听说干活拿的是满工分,气氛立即变得热烈起来了。 一旁一个妇女说道:“这可是头一回啊!以往咱们都是比男的每天少两分,今年这是咋了?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不成。” 牛凤英一边麻利的割草,一边笑着道:“我听说啊,是咱们大队的妇女主任替咱们争取来的福利。 她跑到大队书记哪里说,伟人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你凭啥让只让我们顶少半个?” “后来呢?”众人齐声问道。 “后来大队书记没词儿了,这才答应给女的也是满工分。” “哈哈哈!” “哈哈哈!” 草场上笑声连起了一片。 秀芝虽然没割过草,但她割过麦子。 因此割的一点儿也不慢,加上年轻,手脚麻利,竟然丝毫不落后那些本地的妇女。 李冬梅气喘吁吁的跟在秀芝的后面,她没有秀芝手脚快,但有股子不服输的劲头。 “秀、秀芝,歇、歇一会儿!” 跟了一会儿,她有点儿坚持不住了,出声招呼秀芝。 秀芝停了手,好奇的望着她问道:“你要歇就自己歇呗,叫我干嘛?” 李冬梅道:“咱俩都是四、四川嫁过来的,你、你不歇,我怎、怎么歇?我可不想比你、差。” 周围妇女听了,又全都笑了起来。 牛凤英一旁笑着道:“还说不想比秀芝差呢?我看你啊,就是把吃奶的劲儿使出来,也追不上秀芝。” 李冬梅终于气喘匀乎了,奇怪的问道:“嫂子为啥啊?我咋就比不上她了?” “不是你比不上秀芝,是你追不上秀芝!你啊没有秀芝干活灵巧。” 牛凤英好为人师的走到了她的面前,随手割了两把草,然后问道:“我刚才割的这两下有什么区别?” 看李冬梅一头雾水,“没看出有什么区别啊!” “要不说你没秀芝灵呢!你看着,我慢点儿再给你演示一遍。” 牛凤英先抓住一把草,拿着镰刀往后一带。 接着抓起第二把草,拿着镰刀慢慢一抹。 “这回看明白了吗?” 李冬梅回答:“看明白了!” 牛凤英说:“你用镰刀直接往后带,那靠的是蛮力,一个人的力气就那么多,用完了就没了。 你把镰刀稍微斜着一点儿,顺着草使劲儿,省劲儿不说,割的就快了。” 李冬梅这才恍然大悟。 试验了两把草,果然省劲儿多了。 一旁的妇女也有笨干活的,纷纷偷着仿效起来了。 有的轻松就学会了,有的试验了半天也没分出个区别来。 这叫“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慢慢悟吧! …… …… “我真傻!” 晚上秀芝坐在自家炕上,正耐心的做着棉鞋,脸上却满是懊悔。 “明知道志明哥爱干净,可才给他拿了一条内裤。要是他没空洗,不就没换洗的了吗!” 董大娘坐在一边,在腿上绑药袋子,听了秀芝的话忍俊不禁。 “出去干活,哪有那么多讲究? 别说里面的衣裳了,就是外面的衣裳也没空洗一下。 以前你董大爷割草回来,那都像泥里抠出来的。 还爱干净,他回来你就知道什么是‘干净’了。” 秀芝听言笑了。 她努力想象涂志明满身尘垢出现在她面前的样子,可怎么都想象不出。 “还得十几天才能回来呢!” “这时间怎么就这么慢呢?” 秀芝不禁有些气恼,棉鞋还差最后一针就封口了。 她用锥子狠狠扎了下去。 他肯定没想我!连想都想不起来!她想。 一旁董大娘绑好了药袋,钻进了被窝,看秀芝还在用力的拉线,提醒道: “丫头,累了一天了,早点儿睡吧!” “行,大娘!就差这一针了,收个线就完事了。” 两边线拉出一系,用剪刀剪去多余的部分,然后把线头用锥子塞进千层底的夹层中,完事儿。 一只黑烫绒面千层底的大棉鞋完美收工! 从笸箩里拿出另一只,两只大棉鞋干干净净的,鞋面黑亮,鞋边洁白,好看得很。 秀芝一时兴起,把两只大鞋套在了她的小脚丫上。 鞋在她脚上晃荡,就像踩着两只大船,她不由得浅笑了起来。 一旁董大娘看得很无语。 得,这丫头啊,傻了! …… …… 今天多发两章,感谢兄弟们帮忙涨分! 第103章 不能再喝生水了 夜未央,星辰点点微光洒落。 涂志明躺在褥子上,目光穿过帐篷顶上那个破洞,恰好能望见一片鹅蛋大小的夜空。 数日来,他已经习惯了繁重的劳作,适应了帐篷内交织的复杂气味,以及那些从人体自然发出的声响。 他动了动酸痛的臂膀,嘴角不禁泛起一丝笑意。 身为一个拥有系统的穿越者,他本可以悠然自得,轻而易举地过上逍遥自在的日子。 然而,随着在这个世界的时间推移,他仿佛被某种热情所感染,竟变得愈发努力起来。 他享受那种被称赞的感觉:“志明真能干!”“志明是个好手!”“志明出马,一个顶俩!” 他享受那种被接纳的温暖:“志明,饭我帮你打好了!”“志明,来,抽根烟!”“志明,走,一起去方便一下!” 他喜欢在劳作后将普通的贴饼吃得如同山珍海味,喜欢在满身臭汗后躺在褥子上沉沉睡去,连梦都不做一个。 涂志明心中有些困惑。 这辈子和上辈子其实本质上并无二致,都是为生活奔波的劳碌命。 可为何上辈子他感到苦不堪言,而这辈子却能以苦为乐,乐在其中呢? “我真傻!”他不由咧嘴一笑,“竟然轻而易举就被洗了脑,融到了这时代的洪流中。” 一番胡思乱想后,他正欲闭眼沉睡。 突然,帐篷外传来呼唤声:“志明,志明,快出来一下!” 涂志明并未脱衣,闻声轻声应答:“来了。”随即摸索着穿上放在枕边的鞋,趿拉着走出帐篷。 月色朦胧,远山近草皆是一片暗淡的轮廓。 两个手电筒的光线晃动,涂志明凑近一看,原来是王富兴和马大虎。 “怎么了?出啥事了?” “王四儿不知咋的就病了,上吐下泻的,你快去看看吧!” “稍等,我去拿诊疗箱!” 涂志明接过马大虎的手电筒,用手半遮着光进了帐篷。 其他人正睡得香甜,手电筒的光照在脸上定会吵醒他们。 找到自己的铺位,从背篓里翻出诊疗箱,他又重新走出帐篷。 三人脚步匆匆,不一会儿便到了西面的帐篷。 外面已有不少人在等候,见到涂志明等人纷纷打招呼。 “来啦?” “来了!人咋样了?” “还在吐呢,好像都吐血了。” “这么严重?” 有人帮忙掀开帘子,涂志明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众人皆未入眠,都焦急地等在那里。 帐篷内,两盏煤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营造出一种昏黄而暗淡的氛围。 王四儿趴在铺上,仍在不停地呕吐。晚上吃的贴饼子和土豆白菜已吐得差不多了,现在吐的全是清水,仔细一瞧,水中还隐约带着血丝。 “多久了?”涂志明问道。 “晚上回来时,他就说恶心,大伙儿以为他吃多了,都没在意。” “后来我瞧他难受,就给他端了碗凉水,结果他就吐起来了。” 涂志明不顾肮脏,趁着王四呕吐的间隙,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腕子。 诊脉之后,又找了根草棍儿,扒拉了一下王四的呕吐物看了下。 这才说道:“把王四吐的东西收出去,挖个坑埋了。” 不需要吩咐,立即有两人出去找了铁掀,三两下把东西收走了。 还从帐篷外篝火燃尽的灰堆里,抢了两铁掀灰,洒在了刚才呕吐的位置上,屋子里的酸臭味减轻了不少。 “这小子肚子里是生了虫子了!”涂志明说道。 “是蛔虫吗?”王富兴问。 蛔虫病盛行在七八十年代,这时候的人对这个病都有一定的认识,不过认识有限罢了。 “没错是蛔虫!” “那这小子怎么吐血了啊?” 涂志明一边从诊疗箱翻药,一边回答道:“他的情况严重一些,这虫子可能已经在他的体内繁殖了一段时间,造成了肠道的损伤,所以他现在才会吐血。” 众人听言都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在这个时代,医疗条件有限,一旦生病,往往就意味着生死未卜。 找人看病,最怕听见严重二字,因为这意味着医生没有把握,不准备对治疗结果负责。 王四意识还算清醒,他伸手抓住了涂志明的裤脚。 “志明,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快三十了,女人还……没搂过呢!” 好么,人都这样了,想的还是这事儿呢。 生病的人心态平稳很重要,必须安慰。 “放心吧,有我在你死不了。” 掏出银针盒对众人说道:“把他衣服扒光,留个裤衩子就行。” 衣服三下五除二就没了,不过裤衩子就算了,那玩意儿不存在。 涂志明撩起被子一角盖住王四下体,太磕碜了有没有? 再次吩咐道:“弄点热水来,等我给他扎完针,吃药用! ” 针灸驱蛔虫是一种传统的中医疗法。 原理在于通过刺激相关穴位,调节肠道功能,促进蛔虫排出。 银针消毒,取穴天枢、 大横 、足三里,垂直捻转刺入穴位。 然后取穴双侧四缝穴,银针刺入穴位一到三厘米。 捻转二十次后,将针拔出,并用手指按压穴位周围,使少量黄色黏液或血液渗出。 如此施为,大约过了五六分钟,王四肚子里传出了咕噜噜的响声。 涂志明擦了擦汗,拔出了银针,重新消毒装回了盒子里。 又拿出几片药,开了一个药方子交给了王富兴。 “富兴叔,一会儿王四要是出去拉了大便,就把这几片药拿去用热水给他吃了,一次吃半片。” “王四这段时间肯定干不了活了,明天找人把他送回去。他家里有爹妈姐姐照顾着,能好的快点儿。” “这张方子交给王四爹妈,让他们照方抓药给王四吃。” 说完之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拎起了诊疗箱。 想了想转身又交代道:“富兴叔,明天您再交代一下吧!河里的水可不能再直接喝了,闹不好会出人命的。” “行,你放心吧!明天我就跟这帮瘪犊子说!” 听王富兴做了保证,涂志明走出了帐篷。 第104章 累得不想说话 身后王四的呻吟声传来,“闹了半天我这病是喝水得的啊,以后马蹄坑里的水看着再清亮我也不喝了。” 涂志明一个趔趄,心道:难怪你肚子里生虫子呢,看这样生蛔虫都是轻的! 马大虎打这个手电筒,执意护送涂志明回帐篷。 这条小路开辟了才几天,上面的草茬子便都踩死了,不用像刚开出来那样走得小心翼翼,紧怕扎到脚。 天太晚,涂志明忙了一天,累得不想说话。 “涂大夫,谢谢你!”马大虎突然说道。 涂志明一笑道:“你和王四又不是亲戚,谢我干嘛?” “我……”马大虎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说的不是王四的事儿,我说的是、二虎的事儿。” “他埋黑狐狸皮我看见了,本想着揍他一顿,可又怕别人知道。 就想着晚上掏出来,偷偷的给你放回去。 可谁知你也发现了,没声张饶了二虎一次。 涂大夫,你这不是饶了一个人,你这是饶了我们全家。 我和二虎一辈子对你感激不尽。” 涂志明笑了起来,伸手使劲儿拍了下大虎的肩膀。 “海生他们都管我叫志明哥,你咋这么外道呢? 天天涂大夫涂大夫的,听着就特么别扭。 你知道个屁啊,我那是懒着自己鞣皮子,有人帮忙动手,我乐得其成。 行啦!马上到地方了,你抓紧回去睡觉吧,没人愿意听你在这里矫情。” 马大虎没走,拿着手电筒一直帮涂志明照着路,直到涂志明钻进了帐篷。 “回来啦?” 放好诊疗箱,刚躺下就听见了一旁郭谝子问话。 “回来了!” 涂志明回答道。 “去干嘛了?这么长时间?” 原来郭谝子并不知道涂志明去干啥了,他是起夜的时候看见涂志明的铺位是空的,所以一直没睡,想等他回来好问问。 “王四儿病了,队长和马大虎刚才来叫我了!我跑去给王四儿看病去了。” “看好了么?” “给他做了针灸,留了药,好不好还得再看看,情况有些严重,都吐血了。” “这么严重啊?啥病啊?” “天天喝生水,肚子里面生了虫子。” 郭谝子…… 沉默了一会儿,郭谝子从被窝里探出了胳膊。 “志明啊,被你一说我这肚子里怎么好像也有虫子呢,一直在那里蛄蛹,你快帮我看看吧!” 涂志明就是想吓唬他一下。 满帐篷就他一个人喝开水,显得太过格格不入了,必须多找几个伴儿。 最主要的是喝开水的人越多,烧开水的人就越多,以后他就省事儿了。 忍着困意,按住了郭骗子的寸关尺。 这不号脉罢了,一号脉吓了他一跳。 脉象细软而沉,竟然真的有病。 他连忙坐了起来,伸手摸向了郭骗子的肚子。 看涂志明如此郑重,郭骗子害怕了。 声音都颤成了抖音:“兄弟,我没事儿吧? 你嫂子还年轻……我这刚刚变成五十分钟。 郭羊蛋年龄还小……我不想他喊别人爹!” 涂志明差点乐出了声,老太太看百家讲坛,这特么说的都是啥啊? “行了谝子哥,没那么严重!” “也就是有点儿胃溃疡,等明天我给你拿点药,多喝热水,吃的东西上注意点儿问题不大。” 郭谝子:兄弟,刚才我说的话就当没听见! 涂志明:行! 帐篷里众人:我们都睡着了,什么都没听见! 郭谝子……特么的,大意了! 第二天一早,一个有味道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牧场。 王四被涂志明扎了针,吃了药,竟然拉出来七八条一巴掌长的虫子。 早上吃饭,王富兴把昨晚王四得病的事儿说了,并再三强调了喝开水的重要性。 之后,除了郭谝子已经领了水壶外,其他两个组长都从工具管理员那里领了一把大水壶,看了是准备喝热水了。 这就叫“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够了。” 不吃亏,人很难长记性。 吃过早饭,王富兴安排人套车,准备把王四送回家。 王富兴道:“难得有人回去,你们有啥话儿带给家里没有? 要是口上带话,直接跟宋老三说就行。 要是写信,我这里有纸和笔,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说完后,看向众人,没有一个应声。 郭谝子道:“大老爷们出来干几天活,顶多再有十多天就回去了,捎个屁的信儿啊?又不是娘们!”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涂志明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折的整整齐齐的,咬着牙伸手递给了宋老三。 要不是老早就写好了,他都不愿意让人往家捎了,莫名其妙就被diss了一把。 “三哥,麻烦你帮我把这封信带给我媳妇儿!” 说完,他转身便走,心里那个尴尬啊,简直没脸再待下去。 郭谝子没想到搬起了石头,砸了兄弟的脚,尴尬极了,连忙追了过去。 “兄弟,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你是纯爷们,真的,特别纯!” “哈哈哈~”周围的人都笑得前仰后合。 王四笑得肚子疼,不笑他肚子也疼。 那就不如多笑一笑了,疼之外还能赚个乐子,值了。 …… …… 夕阳西下,彩霞满天,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金红色的纱衣。 留守在家的老人、妇女和孩子们,结束了一天的忙碌,纷纷踏上了回家的路。 刚进村儿,秀芝就被人喊住了。 女人们一看,竟然是外出打草的宋老三,立即把他团团围住,叽叽喳喳的问起话来了。 “老三,你咋这时候回来了?” “草打完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回来几个人啊?都有谁?” …… 宋老三啥时候被这么多女人围着过啊?他心里头飘飘然,就像是被春风拂过的柳枝,说话也变得慢条斯理起来。 “哎哎哎,各位姐姐妹妹们,你们别急,一个个来,这么多人我先回答谁的好呢?” “先回答我的吧,你们草打完了吗?”一个妇女迫不及待地问。 宋老三撇撇嘴,回答道:“你这话不是废话嘛?都说了打草二十多天,这才过去几天啊?哪有那么快当?” …… …… 亲哥们:求好评!求涨分! 第105章 信送家去了 “那你咋这时候回来了呢?”另一个妇女好奇地问。 “哎呀,王四儿病了,队长命令我把他送回来了!”宋老三解释道。 “什么?王四儿病了?”人群中,王四儿的爹妈姐姐一听,顿时慌了神,连忙问道:“人在哪儿呢?严重不严重?” “我刚刚给送家去了,在你们自己家炕上躺着呢!”宋老三连忙说。 他看王四的爹妈腿都软了,不敢再开玩笑,连忙安慰道:“不用担心,没啥大事儿。他得的是虫子病,志明已经给他打了虫子。现在说是需要休养,所以才给送回来的。你们回去问问就知道了!” 话还没说完,王家几人已经急匆匆地跑远了。 王家人一走,妇女们再次把宋老三围了个水泄不通,问东问西。宋老三也不嫌烦,事无巨细地一一回答。 秀芝在一旁等得心焦如焚。她刚才看到宋老三特意叫她,就知道肯定有事儿。可现在人这么多,她也不好意思开口问。 牛凤英看出了秀芝的窘迫,笑了笑对宋老三问道:“哎,老三,你刚才叫住秀芝,是不是志明给秀芝捎信儿了?” 宋老三一拍脑袋,笑道:“可不是么,差点儿被你们给吵忘了。” 说着,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递到了秀芝的手里。 “拿着吧,这是志明给你的信!” 一听说有信,现场顿时又热闹了起来。 “有信?” “有我的么?” “有我家的么?” 宋老三双手一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除了志明给李秀芝同志写了一封信,其他人都没带信回来。” 众多妇女一边骂着自家男人没良心,一边眼巴巴地看着秀芝把信纸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衣服口袋。 牛凤英骂道:“这个郭谝子,就是个没良心的,也不跟人志明学一学。” 宋老三不嫌事儿大,趁机给郭谝子拉仇恨:“别提了,大伙没写信,说不定就和你家郭谝子有关系。” “哦?怎么说?”妇女们好奇地问。 宋老三绘声绘色地讲述起来:“当时队长问,谁要捎信儿回家。你猜你家郭谝子说啥?他说,往回捎信儿的都是娘们!你说他这么一说,谁还敢捎信儿啊?” 现场顿时喧闹起来,妇女们纷纷指责郭谝子多嘴。 “你自己不想往回捎信儿就算了,怎么能乱说话呢?你这么一说,别人还怎么往回寄信呢?” 牛凤英暗暗咬牙切齿:郭谝子,枉我对你这么好了,看回来我不收拾你的。 站在高高的草堆上,郭谝子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哆嗦。 他抬头望向远山,感受着风向的变化,随后把衣摆最上面的扣子紧紧系上。 这时,姜小海在下面用草叉甩上了最后一捆草。 郭谝子稳稳接住,摆放好后,便顺着草堆滑了下来。 “‘南风雨,西风晴,北风过来冷煞人。’趁着天还没黑,咱们得赶紧捡点儿柴火,今天晚上肯定冷。” 说完,他招呼了一声,众人便齐刷刷地动起手来。 有的捡树枝子,有的折树杈子,还有的扒拉草根子,甚至有人去拾马粪,干啥的都有。 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儿,帐篷外面就堆起了好几堆柴火,分门别类,整整齐齐。 郭谝子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行了,差不多了。大伙收拾收拾,一会儿就去吃饭。” 随即,他又问道:“今天晚上轮到谁守夜啊?” 话音刚落,就有人插话道:“还今儿晚上呢,昨晚上就没人守夜!” 郭谝子一听这话,眉头一皱,立马看向了陈春来和江建军。 “我记得昨晚是你俩守夜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陈春来老脸一红,挠了挠头:“昨儿不是干活太累了么,脑袋一沾枕头就睡过头了。” 江建军也跟着附和道:“是啊,我也是太累了,春来没叫我,我就直接一觉闷到了天亮。” 因为帐篷设在山口,哨点儿就在帐篷外,方便看守,照应方便。所以守夜的从一天两组,每组两人,换成了一天两组,每组一人。 郭谝子听了两人的回答,眼睛瞪得圆圆的:“大伙谁不累啊?可轮到谁守夜也没出过差错,怎么到了你们这儿就多事起来了?要知道咱们看的可是军马啊,这要是丢了,咱能对得起国家吗?能对得起每天那一斤苞米面儿吗?” 俩人的脸更红了,连忙说道:“行了谝子哥,我们错了还不成吗?昨晚上我俩不是忘了么,今儿晚上我们补上,你看行不行?” 郭谝子心里的火气莫名地冒了出来: “补上?补上就行啦?一句补上就能把事儿给抹平啦? ‘犯了错就得认,挨打就得立正站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郭谝子的声音抬高了八度,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江建军我就不说了,毕竟守夜这事儿,都是前一个回来叫后一个人的,他可能也是一时疏忽。 可你就不一样啊,陈春来!人品不咋地咱就先放一边,你这懒懒散散、有组织无纪律的毛病,是不是得好好改改? 要不你这样子,怎么能让大家伙儿信任你呢?” 听郭谝子这么说,陈春来像是和尚埋地雷——炸庙了: “我说郭谝子,不就忘了这一回吗?又没出啥事儿,我们补上不就完了吗? 这两天我就瞅着你不对劲儿,跟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你跟谁俩呢? 我怎么就懒懒散散了,你干活的时候我没干活? 还有你说谁人品不好呢?今天你必须给我说清楚,我怎么就人品不好了?” “怎么人品不好还用我说吗?志明是好脾气,我可不是好脾气。志明给你留面子,我可没那么好心给你留面子。” 涂志明一直在旁边看热闹。 倒不是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不是他幸灾乐祸,唯恐天下不乱,而是他觉得吵架这种事未必是坏事儿。 就像长了个脓包需要挤掉一样,人和人之间有了芥蒂,有时候吵一架揭破了,反而更容易调节好关系。 这两天郭谝子看陈春来不顺眼,他也察觉到了。 因此两人吵架时并未插手,就是想让两人揭开疮疤,也顺便听一听到底是什么原因。 第106章 大人不记小人过 至于其他人,一般不打起来就不算吵架。 听两个人争吵,都未出言相劝,刚才光顾着看热闹了,看两人急了,这才。 涂志明见众人都在劝陈春来,便搂着郭谝子的肩膀把他拉到了帐篷之外。 “谝子哥,怎么这么大的气性啊?平常关系处的挺好的,最近怎么对春来这么大的意见?” “为啥你不清楚吗?你心地善良,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和你可不一样,我的眼里容不下沙子。 平常这小子犯点儿小毛病我都能忍,可他竟然偷东西,这两天我是越看他越不顺眼。 昨天还忘了守夜。无论是公是私,这小子都不过关。你说我能不生气吗?” 涂志明嘀咕道: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奇怪的问道,“你说春来偷东西,春来什么时候偷东西了?” 郭谝子有些不高兴了,“前两天你那块狐狸皮不就是他偷的?你之前都认了,怎么现在又不认了?” 涂志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郭谝子是误会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谝子哥,你弄错了。狐狸皮不是春来拿的,拿我狐狸皮的另有其人。” 郭谝子盯着涂志明的眼睛:“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涂志明笑了:“这和读书多少有什么关系呢?没骗你就是没骗你。” “那你告诉我偷你狐狸皮的是谁?” 涂志明摇了摇头:“这事儿已经翻篇儿了,我不想节外生枝。谝子哥请原谅,不能告诉你。总之不是春来就是了。” 涂志明执意不说,郭子没有强求。 沉默了一会儿,郭谝子长出了一口气道:“这么说我误解春来了?” “的确是误会了。”涂志明笑了笑说道。 “误会了好啊,要不我心里真过不去这个坎儿?” 郭谝子的语气变得轻松了起来。 吃饭的哨子声响起,他掀开了帐篷。 看里面陈春来依旧在愤愤不平,众人依旧在解劝。 “行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生气的一会儿再生,解劝的一会儿再劝。” 涂志明也钻进了帐篷。 到了陈春来面前,伸手拍了拍肩膀。 “行了兄弟,一场误会。谝子哥这两天想嫂子有点儿上火,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了,行不? ” “想嫂子上火,也不该把火发泄在身上啊,我又不是他媳妇儿。” “要不怎么说是兄弟呢? 什么是兄弟?就是骂你还口,打你还手,骂完打完一起走的人。 他倒是想把火发到别人身上,可别人跟他关系没那么铁呀。” 话是开心锁,涂志明几句话就让陈春来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郭谝子也进了帐篷 。 “兄弟认错的话我就不说了,今儿晚上守夜,我替你行不?” “那倒是不用,我必须自己守夜,让你看看我是什么觉悟。” 众人齐齐笑了起来。 江建军把脑袋伸了进来对郭谝子说:“谝子哥,既然春来不用你替。你替我得了呗,正好后半夜我起不来。” “人家春来给我出火了,你给我出火了吗?替你也行,过来让我收拾一顿。” “那还是算了吧,我自己来吧。”江建军一缩脖子钻出了帐篷。 众人也都笑着纷纷跟了出去。 看来满天的乌云是散了。 …… …… 秀芝尽量假装平静,别人都没有信,只有他有信,太得意了可不好。 压制心跳,脸上保持微笑。 控制脚步的节奏,不要走路看起来像跑。 在羡慕的眼神中,慢慢走向了自己的小院子。 只是手时不时摸向自己的衣兜,确认着里面信一直在。 还没等进院儿,小鸡小鸭感知到女主人回来了,便疯狂的叫了起来。 这是饿了渴了,在要吃要喝。 可惜女主人一反常态根本没理它们,院门都没关,便直接钻进了屋子。 这是失宠了吗? 小鸡小鸭更加努力的叫唤起来了,试图唤醒女主人的爱心。 秀芝什么都听不见了,她一进屋便关紧了房门,掏出了那张折得整整齐齐的信纸。 就倚在门上,一点点慢慢打开。 上面的字工工整整的,都是一笔一划写的。 秀芝一个字一个字的认了起来。 “李秀芝同志: 我们有两种生活:政治生活和爱情生活。 此刻,我身处远方,心中却满满是你的身影。每当夜深人静,对你的思念便如潮水般涌来。请原谅我不能常伴你左右,但请相信,我的心始终与你同在。 你在家中定要照顾好自己,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也是我们爱情的基石。我知道你坚韧如松,但也要注意休息,不要让劳累侵蚀了你的健康。 我们的政治生活虽然充满挑战,但正是这些挑战让我们的爱情更加坚定。请你继续以你的勇气和智慧,为我们的信仰而奋斗。而我,也会在这里,为我们的未来努力拼搏。 期待早日与你重逢,共赏那属于我们的繁星点点。 你革命的好伙伴涂志明 年月日” 激动地心,颤抖的手,秀芝把信读了一遍又一遍。 “志明哥怎么那么笨呢?不知道我才上过四年级吗?” 有些字她不认识,有些字儿她不知道意思,有些字她认识也知道意思,可连起来又看不明白了。 其实涂志明是故意的,写些晦涩难懂的句子,和戴个空眼镜框,和兜里挂笔帽没啥区别,要的就是这个范儿。 要是都懂了,怎么显得有“文凭”呢? 这封信秀芝看了许久,虽然半懂不懂的,但有些句子的意思她还是大概明白的。 尤其里面“思念”“爱情”等字样,让她脸儿红心儿跳很美丽,为这直白的词语心动不已。 良久,她把信折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塞到了炕席底下。 咬了咬嘴唇,重新出了屋。 草草的给小鸡小鸭弄了点吃食和水。 然后去了郭谝子家。 隔着院墙小声喊人,好半天牛凤英才发现了她,小跑着出来。 “秀芝,你可是稀客,快进来。” 平常秀芝回家就是回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别人到她家里的多,她很少去别人家。 “不了嫂子,家里还有一堆活儿呢,我来是想跟您借样东西!” …… …… 亲哥们:求好评!求涨分! 第107章 这个还真没有 “借什么尽管说,只要家里有的。” “我想,我想借个字典!有吗?” “字典?”牛凤英听完之后摇了摇头,“这个还真没有。” 这年头字典还是个稀罕物,一般人家里面还真没有。 郭羊蛋去学校就是去放羊,书都不一定有,就别说字典了。 看秀芝表情略显失落,牛凤英笑着问道:“怎么,志明给你写的信里有不认识的字儿了?” 秀芝没有否认,红着脸点了点头。 “嫂子,既然你家没有,那、那我就先回去了。” “别啊,别看我没字典,可我知道志明信里面写的是啥,要不要我给你说一说?” 秀芝一愣,问道:“嫂子,你看过信了?” “志明给你写的信,我上哪儿去看啊?不过我能猜得着里面写了啥。你信不信?” “我才不信呢!” “你俩结婚不到俩月就分开这么多天,志明还能写啥?一猜都知道,不就是我想你啦,我想你想的睡不着啦。” 牛凤英表情夸张,拿腔作调,成功逗笑了秀芝。 秀芝笑着否认道:“你说的才不对呢,志明哥才没这么说呢!” “那你说志明信里说了啥?” “志明哥信里说……”随即秀芝反应过来了,“我才不告诉你呢!” 辫子一甩往家里走去,徒留牛凤英在身后哈哈哈笑个不停。 吃过晚饭,收拾完卫生,董大娘过来给她做伴儿了。 进屋,董大娘把一个小包递给了秀芝,“刚才路上遇见了凤英,这是她让我带给你的。” 秀芝把小包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本《新华字典》。 “哪儿来的?”秀芝既欣喜又震惊。 “你郭嫂子跑遍了全村儿,最后在王兰香那里借到的。”董大娘回答。 秀芝心里十分感动,忍不住说道:“郭家嫂子可真好。” 从炕席底下拿出涂志明的信,她一个字一个字的查了起来。 有的字明明认识,还是重新认真的查了一遍。 秀芝念书的时候学过拼音,她一笔一划的把每个字都注上了音。 这可是个大工程,一直弄了小半夜才注完。 好在涂志明这封信才三百多个字,这要是写个三千字,估计小丫头剩下十天都不用干别的了。 终于查完了,小丫头很有成就感的长舒了一口气,揉了揉红红的眼睛,把信从头读了一遍。 扭头看看董大娘早已睡熟,她又小声读了一遍信,这才算是心满意足。 忽然觉得很饿,想起来晚饭都忘记吃了。 倒了点儿热水,把中午剩的贴饼子吃了一个,收好了信,脱衣上床睡了。 屋外风声呼啸,屋里却是一片安宁。 秀芝想:志明哥,你在思念我,我也在思念你呢! …… …… 军用帐篷里头,炉火呼呼地烧着,炉膛被烧得红彤彤的。可就算这样,外面的冷风还是一个劲儿地往里钻。 帐篷只有两层帆布,薄得很,压根儿挡不住多少风寒。 帐篷门上的金属扣子掉了好几个,一点儿都不严实,冷风嗖嗖地从那儿灌进来。 再加上帐篷侧面还有两个大口子,风更是肆无忌惮地往里吹。 这还不是最好笑的,好笑的是还不到九月,帐篷里点着个炉子,哈口气竟然能看见。 涂志明不由得想起了两句诗,“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现在要是飘点儿雪他绝对相信,看来说的全都是真的啊。 帐篷里头十几号人,谁也没心思睡觉,都裹着厚厚的棉被,围在那炉火旁边,就想着能多暖和点儿。 “谝子哥,还真被你说着了哈,果然降温了!” “这特么也太冷了,烤着火炉子都觉得冷。” 冷风吹进卡不当,寒意袭来大牧场,穿秋裤的偷着乐啊,穿条单裤冻der呵。 涂志明瞅了瞅这帮人,上半身基本都是羊皮袄,算是豪华装备了。 可下半身就惨了点儿,全大多都是光腿儿穿着条破裤子,有媳妇儿的补丁叠着补丁,没媳妇儿的甚至露着破洞。这特么能不冷吗? 涂志明倒是不冷,他是穿了秋裤的,刚才趁着上厕所,还把秋裤换成了棉毛混纺的了,膝盖上还有加厚处理。 要不是系统处不能购买超出时代的产品,他都想弄条鸭绒的棉裤了。 他挤在炉子边上,完全是为了不脱离人民群众,别人是真哆嗦,他是假哆嗦。 借着喝水屁股往后挪了挪,问道:“春来还在外面么?” “刚看他出去了!” “喊他进来吧,别一会儿冻着了。” “外边儿也点着火呢!” “屋里点着火都没用,何况外边儿呢?叫春来进来吧,大伙谁都没睡,轮流着出去看看,这么冷的天儿,别可着一个人霍霍了。” 众人没人愿意起身,隔着帐篷往外喊,“春来!谝子哥喊你进来!” 喊了半天,帐篷外一片死寂,没有丝毫的回应。 涂志明眉头皱了起来,心中涌起些许不安,他站起身,“还是我去吧,把他叫进来,顺便帮他看一会儿!” 刚迈出帐篷,寒风扑面而来,比帐篷里冷多了,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帐篷边石头垒成的火塘里,篝火还在燃烧,但陈春来却不在那个温暖而熟悉的位置上。 环顾四周,夜色如墨,只有篝火的光亮勉强照亮了一方天地。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捕捉到了不远处一丝异样的动静。 借着那忽明忽暗的火光,他隐约看见,不远处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庞大的身影正在撕扯着什么。 他心跳加速,连忙揉了揉眼睛,试图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 这一看,他顿时吓得脸色苍白,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竟然是一头狼,正张开血盆大口,疯狂地撕扯着一个倒在地上的人影。 “我草!” 涂志明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他一边大喊着“狼来了”“狼来了”,一边手忙脚乱地从腰间掏出手枪,毫不犹豫地朝着那头畜牲冲去。 第108章 把人抬进帐篷 帐篷内的人,一听到他的呼喊,立刻乱成一团。 紧接着,一个个面带茫然与惊恐,从帐篷里冲了出来。 那头恶狼,虽然早已有所警觉,却依然没有停止撕扯的动作。 甚至在涂志明快要冲到它面前时,还猛地一拽,将陈春来又往后拖了几步。 涂志明对自己的枪法心里没底,不敢贸然朝狼开枪,生怕没打中狼,反而误伤了人。 于是,他只能将枪口对准天空,砰砰砰地开了几枪。 枪声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成功地把那头孤狼给震慑住了。 狼听到枪声,身子猛地一颤,显然它以前听过枪声,知道这东西的厉害。 它瞪了涂志明一眼,然后转身钻进了山脚下茂密的树林中。 涂志明朝着狼的方向开了两枪,也不知道有没有打中。 但他此刻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满心挂念着地上的陈春来,不知道他到底是死是活,哪里还有心思去管狼的死活呢? 夜色浓重,陈春来在地上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涂志明急忙冲上前,蹲在陈春来的身边,一边呼唤一边凑近查看。 “春来!”“春来!”他焦急地喊道。 陈春来身上的羊皮袄被撕开了好几条口子,看着触目惊心。 但由于天色太暗,根本看不清是否流血。 涂志明把枪揣进衣兜,伸手一摸,感觉湿漉漉的,顿感有些慌乱。 这时,郭谝子等人也围了上来,一个个惊慌失措地问:“春来没事儿吧?” 涂志明试了试陈春来的呼吸,回答道:“人没死,但伤的怎么样了不知道。太黑了,根本看不见!” “把人抬进帐篷,扒光了看看。” 一群人齐心协力,把人小心翼翼的抬进了帐篷。 在抬人的过程中,涂志明发现陈春来上半身像球一样。 不禁暗暗纳闷,这小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胖了? 进了帐篷后,众人扒下陈春来身上的羊皮袄才发现,下面不知何时被塞了厚厚的一层干草。 去掉干草后,再扒掉衣服裤子,发现这小子除了被吓晕之外,竟然毫发无损。 这狼也是傻,明明咬下半身可以直接吃到肉,偏偏揪住上半身不放。撕了好几个大口子,吃了一嘴的草。 涂志明看了看刚脱下来的湿乎乎的裤子,感受了下手指上的润滑感,不由得暗暗骂了一句“奶奶个爪”。 郭谝子一边帮陈春来重新穿上衣服裤子,一边说道:“志明,这人一直这么昏迷着不好吧?是不是想办法把他弄醒?” 光顾着看手了,倒是把这事儿给忘了。 懒得去翻自己的诊疗箱,随便在地上摸起一个硬草棍儿。 照着他小拇指侧端的少冲穴上刺了一下。 这下有点儿狠,多少带点儿私人恩怨。 陈春来吃痛,哼唧一声悠悠醒来。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涂志明很有耐心的回答。 “你是陈春来。” “你在阴曹地府。” …… 连个质疑都没有,陈春来就相信了:“我这是被狼吃了啊!” 他不由得一阵伤感,爹妈还没来的及孝顺,孩子没留下一个,媳妇儿还是九成新。 哎,不对啊,阴曹地府不应该是牛头马面吗?这面前怎么都是熟人啊? 感觉到下半身凉飕飕的,他下手一摸,卡不当湿漉漉的。 “那个……志明哥,我是不是没死?”声音哀哀切切。 周围的人再也忍不住了,大笑声骤然响起。 “哈哈哈~” “哈哈哈~” 之后,听到枪响的王富兴带人赶到了。 得知陈春来大难不死,完全是虚惊一场。 说笑了几句,又带着人悄然而退。 经过这么一闹腾,帐篷里似乎没那么冷了。 郭谝子出去守夜,众人纷纷撤回了自己的被窝,只留下烤裤子的陈春来。 陈春来的头还很晕,可根本没人可怜他。 裤子湿了,必须烤干了才能睡觉。 可他只有一条裤子,又不愿意脱光光,只好坐在炉子边叉开双腿。 炉温很高,他的裆部泛起白雾,把尿骚味儿传遍帐篷的角角落落。 涂志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趴在被窝里问道:“春来,遇到狼的时候你咋不喊呢?” 没等陈春来作答,一旁一个声音说道:“这还用问么,肯定是直接吓晕菜了呗!” “还真不是!” 听着众人的讥笑声,陈春来幽幽的说: “那狼一口掏在了我的身上,我穿了羊皮袄,里面又塞了草,虽然没伤着,却吓得不轻,当时就想喊救命来着。 可我想起好像谁说过,被狼咬住,如果喊了,狼就会找到脖子,一击毙命。所以我就没敢喊。” 涂志明道:“看来你头脑挺清楚啊,那后来咋成那个损样了呢?” “别提了!我没喊,狼也的确没咬我的脖子,可它把我往林子里面拽啊。 我又怕喊了会咬断脖子,又怕被狼给拽进树林,这一着急就晕过去了。 不过晕过去也挺好,一点儿感觉没有,醒过来的时候就被救了。” 帐篷里再次传出笑声。 涂志明捻了捻手指,发现上面还有些滑滑的,觉得有些犯恶心。 不是他不想洗,是没有水。 傍晚时提的一桶水全烧了开水,被这帮小子你一碗我一碗喝了个溜干净。 他一面躺着的是郭谝子,一面躺着的是海生,秉着损人利己的念头,伸出手在海生的被子上擦了擦。 反正这小子的被子已经够黑的,多点儿脏东西无所谓。 这一擦手感觉到不对劲儿了,海生的被子怎么直抖动啊?一下一下的还挺有频率。 涂志明是正经人没想歪,他想的是:海生难道是在“打摆子”,得了疟疾? 海生被子蒙的紧紧的,涂志明揭开了被子的一角,问道:“海生,没事儿吧?” 里面传出了海生的哭声。 “特么的,他穿的是我的羊皮袄啊。 他一点儿事儿没有,我的羊皮袄好几个大口子。 我攒了四年的羊羔皮才做了这么一件儿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闹了半天这小子是心疼他的羊皮袄了。 …… …… 亲哥们:求书评!求涨分! 第109章 羊皮袄很好 《红高粱模特队》中有一段经典的台词:“大棉袄,二棉裤,里面是羊皮,外面裹着布,哪怕是零下四五十度,天儿再冷咱们也不打怵。” 这羊皮袄可真是好东西啊! 西北地区历来就有攒羊皮做羊皮袄的传统。 根据款式的不同,制作一件羊皮袄往往需要四到八张羊皮。 物资匮乏的年代,牧民们往往需要积攒好几年的羊皮才能做一件。 那时候“三转一响”“三响一金”“三金一房”还没流行,结婚最好的彩礼就是一件羊皮袄。 据说在过去,一件羊皮袄的价值相当于一石黄豆。 按照那时的算法,一石等于十斗,而每斗黄豆约有四十多斤重,因此一石黄豆的总重量就达到了四百多斤。 这对于生活在小农经济时代的人们而言,这样一笔数目确实相当可观,堪称一笔不小的财富。 也难怪海生羊皮袄破了会哭,他是真舍不得啊! 帐篷里的人见他为了羊皮袄哭,谁也没笑话他,这事儿搁谁身上谁都得心疼。 烤裤裆的陈春来,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他是真不好意思了。 想了下,他说道: “行了,海生你别哭了。 这回要是没你这件羊皮袄,我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你看这样行不?我手里有四张羊皮,虽然不够做一件完整的羊皮袄,但回去我找人做成羊皮坎肩赔给你。 这样一来,你既有一件羊皮袄,又添了一件羊皮坎肩,咋样?” 海生眼泪一抹,拒绝道:“你可拉倒吧!我哭是因为心疼这羊皮袄,心疼你懂不?不是因为我小气,也不是想让你赔。拿一件羊皮袄换你一条命,值了!” 涂志明在一旁给海生竖起来大拇指。 “别人朝我扔泥巴,我拿泥巴种荷花。 别人拿我扔石头,我拿石头砌小楼。 这境界?——高!” …… …… 清晨,红日从山后缓缓升起,淡黄色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连一丝温暖的意思都没有。 众人一个个带着疲倦之色从帐篷里钻了出来,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像是拔节的竹笋,咯嘣蹦一阵乱响。 “谝子哥,你给算算,今天冷不冷?” “算个屁,你把我当王八了,还能预知天气的?” “昨天你不就预测的挺准么?要不是你提早让大伙备柴,咱们非得受冻不可。” 郭谝子反应飞快,一下子就听出不对来了。 “我说你小子到底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我肯定是夸你呢,骂你的可是你自己个!” 彼此臭贫了几句,笑声一起,疲劳之色顿减。 哨声响起,众人奔了吃饭的地方。 “今儿吃饭有点儿早啊!” “可不是么,我这脸还没洗呢,哨子就响了。” “还要洗脸?少给自己脸贴金了,就你脸色这有光锃亮的样子,说你十天没洗了我都信。” “哪有那么长时间?满打满算也才九天。” …… 没等吃饭,王富兴先把众人召集到了一起。 涂志明善于观察,发现不少人脸色潮红,咳嗽打喷嚏流着清鼻涕。 “大伙静一静,听我说。” “昨晚上突然降温,大家伙都没防备,不少人受冻感了冒。” “我想着大伙这几天活没少干,也累坏了,干脆咱们休息一天。” “帐篷漏风的,收拾一下帐篷。生病了的好好养一养。” “我让厨房这边熬了姜水,一会儿大伙每人喝一碗,驱驱寒。” 这边话音一落,那边欢呼声骤起,所有人都变得兴高采烈起来了,明显都盼着真放假呢。 正喝着姜汤水呢,王富兴找了过来。 “志明,昨晚生病的人可不少,一会儿帮忙看看吧!” “刚才我都看了,大伙基本上都是受冻感冒了。” “那能不能给拿点儿药?让大伙好的快点儿,别明天耽误了生产。” 涂志明摇摇头道,“不是我不想给,实在是我也没药啊。” 他还真没撒谎,这年头感冒根本不算病,他的诊疗箱里面还真就没有治感冒的药。 略微琢磨了一下,他补充道:“富兴叔,今早上喝的姜汤就挺好,这个有助于感冒的治疗。你可以让感冒的人多喝上一碗。之后睡上一觉,炉子烧热点儿,被子盖厚点儿,发发汗,应该问题不大。” 王富兴听说问题不大,放下心来。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看王富兴转身欲走,涂志明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连忙喊住了他。 “富兴叔,稍等会儿!” 王富兴停下脚步,回头疑惑地望着涂志明。 涂志明嘿嘿一笑,说:“刚好说到这事儿,我想跟您请个假。” “请假?干啥去?” “我打算进山采点药。本来早就想去,但之前割草太忙,一直没去成。今天刚好休息,想跟您请个假,进山一趟。” 一听涂志明要进山,王富兴犹豫了。 这边的山跟草场那边可不一样,草场那边偶尔有人进山打猎、采药,路熟,野兽也少,相对安全。 可马掌湾这边是深山老林,乌烟瘴气渺人迹,连条正经路都没有,狼啊熊啊虎豹啥的肯定不少,太危险了。 “志明啊,不是我拦着你,这边山上太危险,昨晚上还有狼下山呢,你还是别去了吧。” 涂志明拍了拍腰间的手枪盒子,笑着说:“富兴叔,你还不了解我吗?没把握的事儿我可不干。 我常上山采药,啥危险没遇到过?都能应对。 狼啥的,我根本不当回事儿,不来最好,来了晚上咱还能加个餐。” 王富兴一听这话,笑了,掏出烟袋锅子,一边往里塞烟丝,一边说道:“就你小子胆儿肥!啥都敢干!” “你一个人上山我不放心,这样吧,你要是能找个伴儿,我就同意你去!” 涂志明可不想找伴儿,找个伴儿就等于给自己找了个监督的,那样想从系统那儿要个包子吃都不行了,更何况遇到好东西他还想往空间里放呢。 “富兴叔,找人可不行。不找人,危险是我一个人的。找了人,危险就成俩人的了。 本来遇到啥情况我一个人就能轻松应对,你非得让我带个人,那我还得分心照顾他,想跑都跑不快了。” 王富兴一听觉得有道理,他掏出火柴点燃了烟袋锅子。 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那行吧!我同意了!不过有一样,你小子只能在边儿上逛游,不许往里面跑。” 第110章 他的目标是贵的 车轮压过,带起烟尘,在荒烟蔓草的年头。 宋老三挥动鞭儿,迎着朝阳准备回山。 看见路边有人,他慌忙喊了一声“吁”,拉住了马缰绳, “三哥,你是准备回山里吗?”眼圈红红秀芝红着脸问道。 小丫头昨晚一晚上没睡。 先是查字典,给信注了音。 躺下准备睡觉了,想起该给涂志明捎点东西。 接着爬了起来,经过一夜忙碌才折腾出这么个包。 宋老三是光棍,她没敢去他家,而是跑到村口等了这许久。 看秀芝离车足有十步远,宋老三觉得有些好笑。 无奈回答道:“对啊!” 昨天宋老三送王四回来,在家住了一宿,今早早早的就出发了。 山里割草缺人,少一个人差着不少事儿呢。 看秀芝手里抱着个包,宋老三立即明白了,这是想让他帮忙带东西。 心里面不觉有些羡慕,这两口子感情可真好,一个宁肯挨骂也得往家里捎信,一个能豁出不好意思也要捎东西。 从这丫头冻的煞白的嘴唇也知道,肯定等了好久了。 于是笑着道:“你是想我把这个包捎给志明吧?” 秀芝红着脸点点头,上前几步把花布包裹放在了车上,又退了回去。 “三哥,麻烦您了!马车有点儿快,您慢着点儿!” 宋老三心说这丫头真不错,还挺会关心人。 于是笑着回应:“没事儿,不用担心,我是常赶马车的,出不了问题。” 秀芝的脸更红了,“我的意思是您帮我看着点儿包,别颠簸掉了。” 宋老三……好吧,我就知道! “放心吧,我肯定看得紧紧的,一会儿我就用手把着,不到地方不松手。” 秀芝这才放下心来,一直目送着马车远去,慢慢转身回了家。 土地平旷,大路朝天,宋老三把马车赶得飞快。 他坐在马车上,一手执鞭,一手拉着花布包。 他是守信用的人,说不到地方不松手,那就不到地方不松手。 布包不算大但却挺沉,摸起来滑溜溜的。 宋老三心生好奇,都拿的什么玩意儿啊! 低头仔细看了看这个包,不由得笑出了声。 布包四个角全都用线缝的死死的,中间交接处还被系了五六个大疙瘩,弄得那叫一个严实啊。 “这丫头真鬼道,这特么是防着我呢?” …… …… 涂志明回了帐篷,穿上了袜子,绑上了绑腿,挎好了绿挎包,插好了枪,背上了背篓。 跟郭谝子打了个招呼,又费了一番口舌才得以出门。 谁知掀开帐篷门刚走了几步,又被叫住了。 “志明,等一等!” 他顺着声音望过去,却是气喘吁吁的王富兴。 “富兴叔,怎么了?” “志明啊,我刚才是越想越惦记,忍不住过来在劝劝你,要不还是别去了吧!实在不行找个伴儿也行啊!” 涂志明笑了,心道这老头还真是好心,这怎么还没完没了呢? “富兴叔,多余的话无需多言。身为一名革命意志坚定的无产阶级战士,理应执着坚守、无畏生死。莫说是区区一个小山头,即便前方是地雷阵,是万丈深渊,我也必定勇往直前,毫不退缩。” 几句话说的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把王富兴说得是一愣一愣的。 这年头最怕的就是这个,要想让谁闭嘴,说这个最有效果。 老头张着嘴巴愣了半天,叹了口气道:“既然这么说,我就不拦着你了,那你自己多注意安全吧!” 涂志明实在是没办法了,如果不用这样的话搪塞,不知又要磨叽多久。 他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不过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人情是用心来记的,不是用嘴巴说的。 嘴上说的天花乱坠,心里面却是不以为然,那只是虚情假意而已。 王富兴看劝不动涂志明,只得作罢! 往后一伸手,把背在身上的步枪摘了下来。 “你那把手枪威力太小,稍微远点儿就不顶用了。我把宋老三那把步枪拿过来了,你拿着这个防身吧,这个威力大一些。” 这会涂志明没有拒绝,男人哪有不喜欢枪的。 谁小的时候没拿着根木棍,一边喊着向我开炮哒哒哒,一边往前冲锋啊。 手枪虽然方便,终究是差了点意思。 还是步枪好,威力大,射程远,看着就威风、 双手接过了枪,背在了身上,很礼貌的说了声“谢谢”,迈步进了深山之中。 上山采个药而已,整的像壮士出征一样的。 马掌湾周围的山有的陡峭,有的平缓,起伏连绵,形态各异。 陡峭的山多岩石裸露,呈黄褐色。 平缓的山则丛林密布,呈青黛色。 找一处缓坡慢慢攀登而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行。 青草都是一丛丛的,从沙土之中钻出勃勃生长。 树木多以杨树和榆树为主,隔着老远一棵,其中还掺杂着松柏之类。 头顶蓝天,脚下草原,身处青山之上,心神俱安,畅快至极。 “就是这里了,山神爷保佑,希望我今天能够收获满满。” “家有家法,行有行规。”旧社会采药人进山,一般都要先拜一拜山神的。 有些事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和迷信不迷信无关,迷不信同样不可取。 为求心安也好,随口调侃开玩笑也好,涂志明说完之后,朝着周围最高的一座山拜了拜,样子还挺敬重。 顺着山坡前行,不多时便有了发现。 婆婆丁,大名叫做蒲公英,是国内最普及的中药材,几乎人人知其名。食药两用,可清热毒、化食毒、消恶肿。 不过这玩意儿晒干了一斤才两毛钱,涂志明不感兴趣。 车前草,能利尿通淋、清热解毒、明目祛痰,对于小便不利、水肿胀满、痰热咳嗽等症状有着良好的疗效。 太普遍了,到处都是,晒干后两毛一斤,不感兴趣。 茵陈,被称为草中人参。同样食药两用,中药价值极高,能清热利湿、利胆退黄,不过这东西季节性太强,只能早春二三月采摘。 现在跟干柴差不多,采来只能烧火。而且这种药材也很普遍,早春采来当个菜吃还行,晒干后也就五毛钱一斤。 涂志明并那么刻意的寻找目标,只是边走边找。 这山上的草药的确不少,可大多都是常见的药物。 不值钱,而且他之前就采到了不少,处理好都放在了家里的小仓库,并不急需。 药材并无好坏之分,但却有贵贱之别,他的目标是贵的。 好东西往往在险处,秉着这个观念,他的脚步奔向了山势雄奇处,丛林茂密处。 …… …… 亲哥们:求关爱!求涨分! 第111章 一个地黄三个药 突然他的目光被一丛肥大的绿叶吸引,绿叶之上是一簇毛绒绒的红白小花,花像喇叭,喇叭口呈花瓣状。 野生地黄?很贵,这可是好东西。 地黄分为鲜地黄、生地黄与熟地黄。 “一个地黄三个药”,恰切地描绘了地黄药效的奇妙多变。 鲜地黄能清热养阴、凉血止血; 熟地黄能滋补肝肾,补血养阴; 生地黄则能清热凉血、养阴生津。 这三种地黄,虽同出一源,却各擅胜场。 入药之后,能针对不同病症,发挥迥异而显着的疗效。 “所见即所得”,涂志明当然不会客气,从空间里掏出一把军工铲开挖。 挖地黄同挖人参相似,都以不伤根为妙。 先挖松地黄周边的土,然后细心的沿着根茎一点点的扒开浮土,直到根部完全脱离泥土,才小心翼翼的取出。 鲜地黄看着有些像新鲜的胡萝卜,又有点像地瓜,不过外形要小的多,颜色有些不同,外表是中黄色,十分明亮。 国内人工种植地黄的时间非常早,北魏时期就开始了。 再珍贵得东西一旦普及就不值钱了,地黄如此,何首乌如此,人参也如此。 后世地黄三四块钱一斤,何首乌十几块一斤,人参二十块钱一斤,简直举手可得。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人工永远代替不了野生的。 野生的人参可以吊命,野生的何首乌可以起死回生,野生的地黄则是男女通用的滋补圣品。 野生地黄难得,涂志明没打算拿来卖钱,打算给秀芝留着熬粥喝。 危险的地方果然宝物多。 涂志明涉足的这片险要的山岭仿佛未开发的处女地,珍贵的药物极多,采药就像是进地里捡东西一样,简直不要太方便。 天麻、地黄、黄芪…… 有些药品并非最佳采集时间,但这里涂志明注定不能常来。 所以并没客气,见到了好东西,只要是有药效,就采集起来。 采了半筐药品,有些累了,找到一块平坦大石头坐着休息。 难得自己一个人,山势险要又不用担心被发现,怎么能不好好享受一下生活呢? 从系统处要来南海的水果、东海的海鲜,外加一瓶北冰洋汽水,惬意的吃喝起来了。 天高云淡,阳光和煦,心情美妙到了极点。 一只野鸡从面前低空飞过,他没有想办法弄死,吃东西时不该有杀念,对胃不好。 正大饱口福之际,他忽然隐隐闻到一股腥臭,顺着气味望去,就在他坐着的大石头旁边有一条花蛇。 那花蛇一米多长,盘盘曲曲的,上半身直立,冲着他嘶嘶嘶吐着信子。 涂志明很是无语,大冷天的你不去睡觉,跑我这里耍什么威风? 这蛇也很无语,涂志明坐着的这块大平石是它晒太阳的地方。 它吃了只老鼠,混了个九成饱,想要趁着风和日丽过来晒晒太阳,谁知游到了熟悉的地方才发现地方被人占了。 蛇也是有脾气的,它死死盯着涂志明,上半身前后摆动,做出攻击的样子,意图把他吓退。 涂志明嘴里塞了根香蕉,根本不理那条蛇。 那蛇他认识,叫做玉斑锦蛇,属于小型无毒蛇,最大的能耐就是对付个老鼠蜥蜴啥的,基本没人怕它。 不过这玉斑锦蛇小虽小,脾气可不咋好,在一旁嘶叫了一会儿,看涂志明不肯移开,竟然一个弹跳扑了上来。 这还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涂志明一个侧闪躲开了攻击,起身抓住了蛇尾巴,照着空中抽了一个“鞭花”。 动作和甩马鞭一样,就是抽到底的时候再来一个回旋。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这蛇便骨骼尽松,死的不能再死了。 想要杀死蛇的方法有很多,这是最简单直接的一种。 看着手里软趴趴的玉斑锦蛇,涂志明感觉有些无语。 难怪这玩意后世会被干成濒危动物呢,的确有点儿虎啊。 人家“平头哥”虎,多少有些真本事在身的,你这身长不过一米,只能斗斗老鼠蜥蜴的玩意儿凭啥啊? 随手扔进背篓里,炮制好了也是一味不错的中药。能够搜风胜湿,缓解风湿引起的关节痛和肌肉痉挛,对半身不遂、口眼歪斜等症也有一定疗效。 一想董大娘的老寒腿服药已经许久了,估计已经初步见效了,到时候这条蛇炮制好了就给她吃,刚好对症。 吃完了东西,剩余的垃圾没有收入空间,而是在地上挖了一个坑,埋了起来。 又在山上四处逛了一下,各种药材采了不少。 最让他得意的是又找到了几株淫羊藿,心情瞬间变得很美好。 随着郭谝子的广告作用见了成效,这东西都快被传成神了,成了村里男人人人觊觎的东西。 “这可是宝贝啊!” 虽然过了采摘的最佳季节,他还是把几株淫羊藿采的光秃秃的。 过了季节药效会降低些,不过关系不大,大不了多吃点儿呗。 背篓装满的时候,太阳已经过了最热的时候。 觉得差不多了,收拾里格心情介之个下了山。 眼瞅着帐篷就在眼前之时,他猛然想起昨晚感冒的那帮人来了。 自己上山采药一回,最后回去没一样是治感冒的,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 于是一边走一边往两边看,忽然眼前一亮,路旁竟然有一丛丛碧绿碧绿的艾草。 艾草能够止痛散寒,对风寒感冒有一定的作用。 这东西刚刚入夏的时候采摘效果最好,现在疗效肯定会差上不少。 但聊胜于无么,谁让他急需呢,大不了熬完水让这帮小子多喝几碗。 整理了一下背篓,将采来的药材收入空间一半,然后收割艾草填满背篓。 正收割艾草的时候,一只野兔突然间跳了出来,一溜烟儿的跳到了远处。 涂志明追了几步没追上,从空间掏出五六步,冲着野兔连开了几枪,可惜没有打中。 没打中也没关系,他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兔子,他的目的是为了开枪过瘾。 好不容易拿到一支步枪,不开几枪总觉得遗憾。 他不知道的是,听到枪声后,远处的山坡后一头孤狼驻足片刻,扭头奔向了山林深处。 “志明,你可回来了!” 涂志明一出现,王富兴、郭谝子等人喜笑颜开的迎了上来。 第112章 遇到啥危险了没有 “遇到啥危险了没有?” “采到药了吗?” “碰到狼啥的了吗?” 众人七嘴八舌的打招呼,关切之意尽显。 涂志明心里面热乎乎的,一一做了回答。 郭谝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涂志明,看他胳膊腿都在,身上没啥伤痕,放下心来。 笑着道:“你再不回来,我们就要上山去找你了!” 海生也笑着道:“也是赶巧了,队长正打算派人上山迎迎你呢,你就回来了。” “谢谢富兴叔,谢谢大伙儿了,我没事儿,全须全尾的去了,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连个汗毛都没掉。” 众人听言脸上都绽开了笑容,脸上挺黑,牙齿挺白,笑得挺真诚。 王富兴身后是宋老三,和涂志明也打了招呼。 宋老三告诉他:秀芝捎来了一个包裹,放在了他的铺位上面了。 少不了又是一番客套,“谢谢三哥”“辛苦了”“改天请你喝酒”。 礼仪之邦么,事儿不一定要做,话必须得说到位。 这一天没回来,营地也发生了大变化。 整个帐篷外面都遮上了草垫子,茅草结茅草,把帐篷包了个严严实实。 原来的军用帐篷,彻底变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茅草房了。 寒暄已毕,把枪交还给宋老三,王富兴带着人抱着艾草走了,众人也四散着该干啥干啥去了。 吃晚饭还得等一会儿,涂志明闲来无事,开始处理拿回来的草药。 该去土的去土,清洗的清洗,晾晒的晾晒…… 海生一走一过,突然手指帐篷上挂着死蛇,惊叫道:“卧槽,有蛇!” 一惊一乍的吓了涂志明一跳,他不由得好笑道:“死蛇!” 海生继续惊叫:“卧槽,死蛇!” 涂志明很无语,死蛇你叫个屁啊,叫它又不会答应。 他哪知道:西北入冬地寒天冷,蛇并不是常见之物,大多数人对这种滑溜溜冷冰冰的东西天然就有畏惧感。 海生叫声惹来众人围观,十多个人里竟然有一半没见过蛇的,这也算离谱的哥哥离大谱了。 一帮人像是进了野生动物园,好奇的围着那条蛇看,涂志明感觉有些好笑。 他想以后是不是抓几条蛇在北方四处展览,收个门票钱养活一家老小应该做得到。 …… …… 秀芝放工回到家,喂了鸡鸭,打扫了卫生,便从小包裹里拿出了字典和笔记本。 虽然信上的字已经查完了,可她还是舍不得把字典还回去。 她拿起铅笔,在笔记本上一笔一划的写起字来了。 写了几个字,遇到了拦路虎,就打开字典认真的查了起来。 院外喊声传来,“涂大夫在家吗?涂志明在家吗?” 秀芝听见了喊声,顺着窗子往外看了看,看见一人牵着马站在门口,是不认识的人。 她赶忙开门走了出去,也不去院门边上,就站在屋檐下回应道:“涂志明和队上人进山贮草了,还得几天能回来。” 那人听言笑着道:“我叫魏三军,前段时间腿受伤了,是志明帮忙看好的,今天过来是想谢谢志明的。” 说着话他从马背上解下来一只兔子,挂在了篱笆门上。 兔子还是活的,绑着后腿,上下直弹动。 又掏出五块钱,冲着秀芝晃了晃说道:“这五块钱是志明借给我的,麻烦志明回来你帮我给他。” 之后,同样也把钱夹在了篱笆门上。 秀芝远远的客气,她是新出嫁的小媳妇儿,家是私人空间,不方便和陌生男子太近了说话,保持点儿距离最好。 “是魏三哥啊,我听志明哥提过你。钱我可以帮你转交,兔子真不能要,您快拿回去吧。” 魏三军笑着摆了摆手道:“不用客气,志明救的是我一家人的命,一只兔子算得了什么呢?” 说着话,他跳上马,远远的走了。 秀芝看魏三军远去了,才走到了篱笆前面,先把钱揣进了衣兜,然后揪着耳朵把兔子拎到了手里。 这只大灰兔子是公的,眼珠黑嘟嘟的闪动着灵气,两只后腿不停的蹬动,看起来很有精神。 秀芝想:这要是两只兔子就好了,一公一母凑成一对儿,以后大兔子生小兔子,小兔子长大再生兔子,以后和志明哥就有好多兔子可以吃了。 不过有一只总比没有强,秀芝决定先把这只兔子养起来。 养兔子需要兔笼子,秀芝手头没有。 松开兔子后腿上的绳子,找了根长麻绳拴住一只后腿,绑在了仓房门的把手上。 看看院子里的情况,野兔无处可养。 秀芝咬了咬嘴唇,拎着一个柳条筐出了门,她想捡石头搭一个兔子窝。 一出门碰见董小翠甩着粗黑的大辫子走了过来。 秀芝和董小翠很对脾气,虽然相处不久,但处的像亲姐妹一样。 “干嘛去?”两人异口同声互问彼此,说完来人一起都笑了。 董小翠道:“我是到你家给你做伴儿的。 今儿回来看我爸妈,跟我男人说好明天再回去。 刚好我妈说你人在家,我就过来和你做个伴儿。 怎么样?欢迎不?” “欢迎!”秀芝笑着道,“你先进屋,我去捡点儿石头,一会儿就回来。” “你捡石头干啥?” “志明哥之前救了一个人,那人送来了一只大兔子,我想养起来,想去河边捡石头搭个兔子窝。” “那我和你一起去吧!” “那行吧!我正愁一个人没意思呢。” 河边都是各种鹅卵石,两人挑着捡了一筐,路上秀芝又薅了一把草放进了筐里,俩人费劲巴力的抬回了院子。 刚准备和点儿泥用石头搭兔子窝,秀芝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往仓房门前一看,门上只剩下半根麻绳,大灰兔子踪迹不见。 “啊,我的兔子跑了!” 秀芝惊慌了,扭头对董小翠说道。 “你拴在哪儿了?” “拴在仓库的门把手上了。” 这年头肉食难得,一只兔子可是笔不小的财富。 看兔子跑了,董小翠也心疼了。 她瞅了瞅那半截麻绳,忍不住的埋怨道:“怎么能用麻绳绑兔子呢?你不知道兔子的牙齿有多硬,连铁丝都能磕出牙印儿来。” 第113章 没人喊冷了 秀芝肠子都悔青了,跑到仓房门前攥着那半截绳子,后悔得直跺脚。 “你说我怎么这么笨呢?为啥要把兔子后脚上的绳子松开呢?” 忽然,眼角余光不经意地一瞥,看见了鸡圈外围角落的一抹灰色。 秀芝惊喜地叫了起来:“小翠,快帮我关院门,兔子在鸡窝边上呢!” 董小翠听言,立即手脚麻利地跑去关上了院门。 之后,院子里上演了一幕人兔大战。 事实证明,想在一个院子里捉到一只兔子是不现实的。 俩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累得香汗淋漓,连个兔子毛都没摸到。 有好几次,都把兔子逼到了墙角,都被它轻而易举地跳开了。 随着兔子跳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俩人变得担忧起来了。 涂志明这个小院儿的篱笆墙不高,一个弄不好,被兔子跳出院子外,那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最后万般无奈,只好使用“物理攻击”,那筐石头派上了用场。 大石头噼里啪啦地砸过去,大灰兔一个没躲明白,被砸了个重度脑震荡,跌落在了尘埃。 后腿一阵颤抖,魂归那世去了。 秀芝上前心疼地把大兔子拎回了屋子,一边扒皮,一边埋怨:“你说好好的跑什么啊?这回完了吧?” 腌制了半只兔子,剩下半只当场炖了。 董小翠虽然吃过了晚饭,可丝毫没影响吃肉。 小姐俩用最为朴素的行为,给了这只兔子不一样的“爱”。 …… …… 晚饭吃过又加班割了半宿的草,众人这才回了帐篷。 经过改造,帐篷里面变得暖和了不少。 炉子一烧,热量传递到帐篷的角角落落。 哈气看不见了,也没人喊冷了。 涂志明跑了一整天,又割了半宿的草,进了帐篷便瘫倒在了铺位上。 休息了片刻,这才把秀芝捎来的大包抱到了面前。 回来一直都没得休息,现在才有机会瞅瞅自己媳妇给带的这个包。 上手想要解开,心中不免好笑。 死疙瘩像一串葡萄似的,四条边每条边缝了三根棉线。 要不是这个包裹皮是秀芝从四川拿来的,他就想来个暴力拆解了。 在满帐篷好奇的目光下,涂志明拆开了一条又一条的线,解开了一个又一个疙瘩。 手指尖儿都解疼了,最后一个疙瘩才解开。 涂志明长舒了一口气,对帐篷里的人说道:“行了,我现在要看我媳妇给我带啥了,全都把眼睛给我闭上吧!” 其他人…… “看了半天了,就等着开包袱呢!” “看这么半天拆线解疙瘩,为的是啥?不就想看看里面么?” 涂志明掀开包袱的一角往里瞅了瞅,然后道: “想看也行,每人一毛钱!” “卧槽”声接连响起,“你怎么不去抢呢?” 涂志明心说以后你们就知道了,电影电视都是这么抢钱的。 不再废话,掀开了包裹。 东西不算多,折的整整齐齐的。 最底下一张狼皮,被鞣制好得软软滑滑的。 一双棉鞋、一双单鞋,棉鞋是新的,单鞋是旧的。 还有一个红色的小包裹,涂志明打开,里面是六张面饼,还有五个煮鸡蛋。 炉火的映衬下,面饼和鸡蛋看着金灿灿的,十分诱人。 “我说怎么这么香呢,原来是面饼啊!”郭谝子一边吞咽着口水一边说道。 “早就知道了,一个下午了,进帐篷就是软面饼的香味儿。” “看着就好吃,我都快忘了多长时间没吃烙饼了!” “我也是,我家细粮全被我爹拿去换了粗粮,最少半年没吃着过这么好的东西。” …… 涂志明无奈的看了看这帮老六,心说在那儿说给谁听呢?你们以为我是很有同情心的人吗?我只是好面子而已。 “行啦,别念秧了!鸡蛋给我留下,饼给我留两张,其他的你们分了吧!” 一声欢呼,不论年龄,不论辈分,一帮大老爷们从被窝里轰然钻出,转眼间涂志明的饼只剩下了一张,鸡蛋只剩下了一个。真是出了名的快啊! 涂志明感觉主观世界都要崩塌了,我说的是饼留下两张,鸡蛋给我全都留下! 郭谝子抢到了半张饼,一口鸡蛋,一边细细咀嚼,一边赞叹:“这饼就是香啊,真舍得放油啊,饼皮都酥了。” “还是志明大方,要是我肯定舍不得给别人吃!” “哎,真香!” 帐篷门伸进了两个脑袋,是在外放哨的两个人。 昨晚陈春来差点儿被狼给吃了,王富兴痛定思痛,要求各个帐篷单人放哨换成双人放哨。 “你们在干嘛?这么热闹?” “我们在吃饼,吃鸡蛋!” “卧槽,过年吗?哪儿来的?” “志明给的,今天他媳妇给捎来的!” “还有吗?我们也想要!” 答话的人迅速把剩下的鸡蛋和饼一口添进嘴巴,活像嘴里塞满橡果的松鼠。 然后含糊不清的说道,“刚才还有,现在没了!” 放哨的两人又把目光投向了涂志明。 “志明哥,我们也想吃!”声音竟然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 涂志明默默的把面前的鸡蛋塞进衣兜,把饼卷了卷,一大口咬下去大半截,使劲儿的嚼吧嚼吧咽了,然后再一口把剩下的饼全都塞进了嘴里。 想吃?吃空气吧! 放哨的两人都傻了,你不觉得很没礼貌吗? 听着众人像仓鼠一样咀嚼东西的声音,涂志明这个心疼啊。 秀芝不知花了多少心思烙了这么几张饼,煮了这么几个鸡蛋,估计自己一点都没舍得吃,全被这帮土匪给抢走了。 …… …… 魏三军送的这只兔子挺大,看样子至少六斤多沉。 秀芝剖开一半腌制起来了,想等着涂志明回来吃。 另一半则拿来招待了小姐妹,又是帮着抬石头,又是帮着捉兔子的,不能不谢。 俩人一口贴饼子,一口兔子肉,吃得口滑,不知不觉的就吃多了。 吃完之后,董小翠绕着炉子消化食,和清洗餐具的秀芝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秀芝,我看你床头又是字典又是笔记本的,你想干嘛?想做教书的先生吗?” 第114章 我要好好进步 “我想学学文化!志明哥上过高中,还是赤脚医生,有时候他说的话我都不懂!” 秀芝在围巾上擦了擦手道:“我要好好进步,追上他!” 董小翠听言立即嗤之以鼻。 “人追人,一辈子也别想追上。再说了,为什么要追呢? 他们男人有男人的长处,我们女人也有我们女人的优点。 女人再不能干,也会生孩子吧? 涂志明再能,他也有缺点吧?至少来说,他不会生孩子吧?” 秀芝最不愿意听别人说涂志明不是,哪怕小姐妹也不行。 当即笑着反驳:“志明哥可没啥缺点,他可能干了呢!顾家、会过日子、会采药、会看病、……”一口气说了七十二“会”。 董小翠无奈的笑了,这小姐妹眼里的涂志明哪哪都好,自己这还没说什么呢,就招来这一堆的话。 当即调侃道:“我听说啊,老天爷向来喜欢‘给一头,拿一头。’这男人在外面厉害,在炕上就不行,在炕上厉害,到了外面往往就难成事儿。你家涂志明占着哪一头?” 秀芝果然上当了,立即驳斥道:“我家志明哥外面厉害,炕上更厉害……” 董小翠咯咯咯的笑出了声音。 “炕上厉害?有多厉害啊?” 秀芝终于察觉到了,红着脸把手伸向了董小翠的胳肢窝。 “我让你胡说,我让你胡说!” 董小翠一边躲闪,一边还击,俩人打闹成了一团。 一个是草原的姑娘,一个是四川的辣妹子,棋逢对手,势均力敌。 不多时两人全都笑岔气了,躺在了炕上。 秀芝突然悠悠的道:我给志明哥烙了饼,也不知道他吃没吃到…… 董小翠:还真是操不完的心。 …… …… “有奖励就是比没奖励强!”王富兴不由得感慨。 以往每年贮草,所有人割出的草都放在一块儿,虽然大伙看着都挺努力,难免有人看不见的时候偷懒。 今年不同了,每人一堆草,就算明知道拿不着前十名,那也是拼命的干。 草堆成了人的脸面,每个人心里想的都是,可以输,但不能输的太难看。 除了早上、下午,这帮家伙晚上还要加个班,简直比牲口还要牲口。 本来按照惯例,打草队里供两顿饭,后来王富兴看这帮人太过卖力,就临时决定,将一日两餐改成了一日三餐。 “有活不怕干。”贮草的第十八天。 海老大和王富兴一边削着土豆片,一边唠嗑。 “队长你出去看了没?” “怎么了?” “你去看这帮小子的草堆了没?” “看了啊,也就那样呗,和往年差不了多少,我瞅着比往年还小呢!” 王富兴每天活可不少,居中调度就他一个人。 这边镰刀坏了,那边碰见啥了,这个病了,那个有情绪了,偶尔还得帮海老大做做饭,整天忙的不可开交,无暇他顾。 海老大看王富兴茫然的样子,玩笑着道:“你这队长也太不称职了吧?你就没数数这湾里总共多少堆草?” 王富兴停止了削土豆皮,“看着好像多了,可我没数,怎么了?” “怎么了?在外面割草的那帮小子,每人最少的是两堆草,好多人都有三堆草,最能干的要数涂志明他们几个,竟然一人四堆草。” “卧槽!”王富兴坐直了身子问道,“真的假的?” “那还能有假?湾里的草快被咱们割完了,今天我看郭谝子和涂志明他们领人去山沟子里割草去了。”” 王富兴拍着大腿道:“还真是,往年咱就是花上二十几天,也顶多把着马蹄湾的草割上一半儿。 今年这才几天啊?马掌湾的草就见了底了!这帮小子这是被打了鸡血了啊!” 他掐着指头算了起来,“每个人三堆草,那不是比往年贮的草要多上两倍?卧槽,这是史无前例的大丰收啊!” 海老大笑着道:“往年又不是每人一堆草,而且草堆也更大。我觉得多两倍应该不到,不过多上一倍应该绰绰有余了!” “那也是大丰收啊!” 王富兴的脸都激动得红了。 “今年冬天再长也不怕了。特么的去年冬天长,咱们队里的草吃完了,我舍出脸皮出去借草,六队的老马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今年妥了,再也不用瞧别人脸色了。” “要是别队的牧草不够吃了,到时候找我来借,我也摆脸色,哈哈哈,哈哈哈……” 海老大很无语,费劲巴拉的割草,为的就是这个是吗? 俩人又扯了一会儿,海老大道:“队长,你看今年情况这么好,马掌湾的草都割完了,收的草完全够冬天用了,是不是可以提前结束贮草了?” 王富兴沉吟了片刻道:“我看行!” 临近中午,马二虎乐颠颠拎着两只野鸡跑来了。 “哪儿来的野鸡?”王富兴问道。 “志明哥他们在山沟子里割草的时候撵到的,还有几个野鸡蛋,被我们几个一人一个生吃了。”二虎笑着回答。 海老大道:“这回好了,清炖土豆块儿变成小野鸡儿炖土豆,看不把这帮小子美死。” “那正好,咱们干脆把这顿饭改成庆祝餐,庆祝咱们小七队儿贮草圆满完成。” 马二虎听了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 “队长,你是说贮草提前结束了?” “该结束了,再不结束这马掌湾周边的山都能被你们给平了 。” 马二虎大叫了起来,一个健步冲了出去,跳到了马背上。 “干什么去?回都回来了,过来帮我烧火!”海老大在他身后喊。 “让队长帮你烧吧,我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志明哥去。” 说完,打着马跑了。 海老大无奈的摇摇头,对王富兴说道:“咱们村里这帮小年轻也不知怎么了,全被给治的服服帖帖的,天天跟志明屁股后面,哥长哥短的。” 王富兴道:“谁不说是呢?天天出来进去的围着一帮人,我看他要是说一句话,指不定比我还好使呢!” 海老大一边烧开水,一边道:“这是好事儿!” “‘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格高。’ 往年割草到这个时候,大伙脾气都焦躁,哪回不出几个干仗的? 你看今年,和和气气的,一次打架的事儿都没出……” 他把野鸡放进盆里,舀了热水,一点点浇在上面。 “人啊,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坏人学坏人。 志明这孩子不错,咱们村这帮小年轻的跟着他,准能学出个好样来!” …… …… 亲哥们:求支持,求蹂躏! 第115章 野鸡味土豆 中午吃的是野鸡肉炖土豆,确切地说,是野鸡味的土豆。 两只一斤半重的野鸡,五十多人分食,能分到两块肉都算幸运的了,倒霉的连一块肉都分不到。 涂志明很幸运,他的碗里竟然有四块肉。 宋老三很倒霉,他的碗里只有土豆,还有一块土豆是青的,吃起来又硬又涩。 他幽怨地看着海老大,心里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挑厨子一次毛病。 吃饭的时候,王富兴宣布了贮草结束的好消息。 虽然众人口耳相传,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但依然是一片欢腾,颇有些普天同庆的味道。 十八天窝在这样的一个坑里,不能那啥和那啥,和坐牢有什么分别?不能那啥和那啥,人生有何趣味? 终于能“顿开金锁出牢笼”了,终于能回家见媳妇了。 王富兴宣布:“下午评选这次贮草的前十名,收拾东西,明天早上回家。” …… …… “秀芝!”“秀芝!” 村里有个姑娘叫杏花,扛着一个锄头从坡下经过。 见到秀芝正在收晾晒的被子,也不到近前来,老远地喊着她的名字。 秀芝听见了,脆声答应道:“哎~,杏花,有什么事吗?” “今天晚上大队那边放电影,一起去看吧!”杏花喊道。 这年头看电影可是难得的娱乐活动,对人的吸引力极大,有的人甚至愿意跑几十里去看一场电影。 秀芝才刚满十八岁,还是个小姑娘呢,很难抵御电影的吸引力。 几乎没怎么犹豫她就答应了:“好~,晚上咱们一起去!” 杏花高高兴兴地走了,秀芝继续收起晾晒的被子来。 涂志明快要回来了,她这两天只要有空就在收拾家。 鸡圈、鸭圈那是天天都要打扫的。 后面开荒地里的草是经常拔的。 仓库里重新归置了一下,墙壁上钉了几个木头橛子,该挂的挂起来,该整理的整理起来。 篱笆墙重新修整了一遍,不整齐的全都修理得整整齐齐。 屋子里也是收拾得干干净净,擦玻璃、擦柜子、擦炉子,扫墙壁、扫屋顶、扫地面。 连董大娘都赞叹:“这小家被你收拾得可真齐整,一天一个样啊!” 收拾完东西,秀芝跑去和董大娘说了一声,说晚上要和杏花一起去看电影,回来之后让杏花住在她家,就不用董大娘过来做伴了。 …… …… 天高云淡,阳光和煦,惠风和畅。 西北昼夜温差大,夜里像冬天,正午像夏天,早晚像秋天。 趁着天好,涂志明和郭谝子几个人去小溪里洗了个澡。 各自脱下衣裤,全都裸裎相见。 涂志明是个好面子的人,为了不被人笑话,脱裤子的时候他把秋裤内裤也脱掉了,偷偷藏进空间。 既然大家都一样,那就谁都不要搞特殊。 反正以他的大小,又不怕别人偷偷对比。谁和他比谁羞愧,他怕啥? 十几天的时间,每个人混的跟泥猴子差不多少。 往水里一坐,周围便荡起一圈儿混浊,随着溪流缓缓流淌,逐步恢复清澈。 郭谝子伸手在胳膊上一搓,便是一条小拇指粗细的灰蛇。 把玩了一下,随手扔进了水里。 “今天要是不洗个澡,明天都没法回家见老婆了!” “谁不说呢,攒了十几天的灰泥儿了,脸上全是灰,都要看不清长相了。” “要是那样也不错,”陈春来笑嘻嘻的道,“那样明天我就第一个打马进村儿,到时候可有意思了,弄不好你们的媳妇儿都把我当自家男人呢!” “卧槽,这小子占咱们便宜!” “弄他!” “对弄他!” 一帮裸男上前抓住陈春来,从水面高高举起,然后扔进了深坑。 海生没有参与打闹,他的情绪有些低沉。 默默的拿起一旁的衣服,浸泡进水里,细心的搓洗起来了。 衣服缝隙有一排白色的晶状体,那是虱子的幼虫叫虮子。 海生把虮子用黑指甲一抠,浸泡进了水里。 慢慢的那些白色的小可爱飘了上来,顺着水流飘向了远方。 “海生,大老爷们看开点儿,不就是没拿到双工分嘛,又不是你一个人没拿着!”郭谝子第一个出言相劝。 “对嘛!你家人人都是满工分,总的一算,可不比谁家的少。”又有一个人出言相劝。 海生心里面像是打翻了油盐酱醋,弄不清是个啥滋味儿。 后悔,惭愧,伤感,自卑……纷至沓来,挥之难散。 当时他拒绝和涂志明他们合伙割草,选择了单打独斗,终究是私心多于公心。 现在的结果却是涂志明割草小分队人人得了双工分。 自己徒然占着海老大帮忙割草积攒下的优势,竟然没排进前十。 无论是这些哥们,还是自家的亲人,他都觉得有所愧对,“无言见江东父老”啊。 “我、我看得很开,我没事儿!” 面对郭谝子的关心,海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更加使劲儿的搓起了衣裳。 一套脏衣裤落入海生面前的水中,水花溅了他一脸。 海生抬眼看去,是晃来晃去不知羞丑的涂志明。 “志明哥,你这是干啥?” 涂志明笑着道:“看你洗衣服洗得挺干净,你知道我这人啥活都能捅咕两下,唯独这洗衣服一窍不通。 刚好你在洗衣服呢,顺便儿帮我的也洗了行不?” 莫名的海生心里一松,痛快的回答道:“行啊,交给我吧,保证给你洗得干干净净。” 又是一套脏衣裤落到了他的面前。 陈春来呲牙道:“‘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赶’,顺便帮我的也洗了吧!” “还有我的!” “还有我的!” 紧接着,他的面前就像是下雨一样,堆满了脏衣服脏裤子。 海生目瞪口呆,心里狂喊:“畜牲啊!他妈的全都是畜牲啊!” 于是乎他心灵的痛苦成功被转化成了肉体的痛苦。 正当他卖力的洗衣裳的时候,涂志明等人的注意力已经被水里鱼所吸引。 他们所处的位置并不是上次涂志明钓鱼的那个水泡子,水很清澈,水位也不深,最深处也就将将没过腰部。 刚开始他们入水的时候,并没看见有鱼。 随着在水里泡的时间久了,一些鱼便慢慢的聚拢到了他们的身边。 第116章 你的长处很明显 众人一见有鱼现身,皆静止不动,任由鱼儿啃食身上的泥灰。 这些鱼儿都不大,最长的也就半个手掌长,小些的不过拇指大小。 陈春来缓缓将手伸向那最大的一条鱼旁,猛然一探。 不出所料,抓了个空,他身边的鱼儿也全都四散逃开了。 涂志明把头半浸在水里,见状笑道:“你身上杀气腾腾,目的太明显,这样哪能抓到鱼? 要抓鱼,头一桩事便是学会隐藏你的意图,得让鱼儿放松警惕。” “那第二桩呢?”郭谝子问道。 他正试着去抓一条小白鱼,结果也让它给溜了。 “第二桩便是要摸清自己的长处在哪儿!” 涂志明猛地从水里站了起来。 郭谝子打趣道:“兄弟,我知道你长处明显,可也不用这么显摆吧?” 涂志明嘿嘿一笑,一个猛子扎向上游。 这一潜就是二十多米,直到浅水处才冒出头来,抹了把脸,回头说道: “人的长处在于智慧!在水下跟鱼比速度,就跟在草原上跟马赛跑一样,能赢那也都是侥幸,而非实力。 人的本事在于会设陷阱,会用工具,在水里摸鱼那是舍长取短。来来来,兄弟我教你们一招,晚上咱们就吃鲫鱼炖土豆块。” 众人一听都来了兴趣,光着屁股趟着水跟了上去,竟没一个是会水的。 正用力搓衣服的海生嚷道:“我也想学抓鱼!” 众人一边趟水,一边劝慰他: “我们学会了不就等于你学会了嘛!” “好好洗你的衣服!” “要专心,别老想着别的事儿!” …… 涂志明教他们的是最常见的石头陷阱,就是用石头堆成一个“v”字形,挡住溪流。 然后在“v”字底下搭一个圆桌大小的“o”形“石头盆”。 人多力量大,没一会儿,陷阱就搭好了。 到岸边抓几个蚂蚱敲碎了扔进石头盆里,再在上面用茅草盖住入口。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鱼儿自投罗网了。 弄完之后,涂志明游回到了海生旁边,这帮不会水的只能哗啦哗啦、晃晃悠悠的趟了回去。 “抓到鱼了吗?”海生问道。 “陷阱布置好了,就等着鱼儿进陷阱了。”涂志明回答。 “这么个陷阱能捉到鱼吗?” 众人有些不信,主要是这陷阱太简陋了,就是随便拦一下水,堆个坑,这能行? “要不要跟我打个赌?抓不到半斤鱼我随你们提要求,抓到了今年冬天的马圈你们帮我扫了。” 洗衣的海生第一个摇头:“我不打赌,我现在已经学好了!” 陈春来也说:“我也不打赌,我这两天心里不踏实。” 郭谝子是上次陈春来打赌的见证者,而且他一向知道涂志明的本事,因此也笑笑表示不参与。 涂志明又看向其他人:“咋样?赌不赌?” “你要是拿淫羊藿当赌注,我就跟你赌!”终于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应了声。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一共十三个人参与了打赌,连姜小海都算上了。 这帮人虽然听说过涂志明和陈春来打赌的事儿,但没亲眼见过,总归是半信半疑。 何况赌注也不大,不就是打扫个马圈嘛,这么多人一起动手,一会儿就干完了,无所谓。 涂志明一一应下。 接下来就是耐心等待了。 等到海生把所有人的衣服洗完晾起来,众人都洗得干干净净的时候,终于有人提议去看看陷阱了。 “行嘞!就如你们所愿!”涂志明答应一声,一个猛子扎向陷阱处。 先把刚才用空间捉到的半斤小鱼放进陷阱,既然打赌,那就要赢,不赢还有啥意思? 等众人赶到跟前,他才用石头堵住“v”字下段的缺口,然后掀开了“石头盆”上面盖的茅草。 众人眼前出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一个个嘴巴张的能塞下鸡蛋,这一幕让他们终身难忘。 只见脚盆里满满当当,鱼头挨着鱼头,鱼背挤着鱼背,全都是大大小小的鱼,这要是有密集恐惧症的,都能看犯病了。 涂志明心想:这根本不用作弊,光明正大就能赢得盆满钵满。 “我的妈呀,咋会有这么多的鱼?”终于有人惊叹出声。 “就这么竖几块石头,竟然能抓这么多鱼?” “这也太牛逼了吧!今晚吃的不是鱼味的土豆,这是要实实在在吃炖鱼了啊。” 鱼太多了,弄回去是个问题。 涂志明琢磨了一下,对海生道:“海生,你和春来一起回去一趟,拿几个柳条筐过来,顺便把厨房里的笊篱也拿过来。” 俩人领命而去。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两人带着东西回来了。 除了东西,还带了人,牧场里几乎所有人全都来了。 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了小溪边上,他们是来看鱼的,结果先看到的是一帮裸男。 人就是这样,你光着我也光着,谁也不会觉得害臊。 可光身子的一旦遇到遇到穿衣服的,那可就尴尬了。 遇到一个穿衣服的都尴尬,何况这么多人呢! 水里的人卧槽一声,全都捂住了不文之物。 涂志明眼疾手快,哧溜往水里一钻,三下两下游到了下游,去找衣服穿了。 剩下的可就难受了,谁都不会游泳,只能捂着下体,扭动着腰胯,慢慢趟着水到下游找衣服。 姜小海一个不注意,被石头绊了一下,呛了好几口水才站起了身。 岸边上的人那叫一个欢乐啊,比得了双工分还要开心,一个个笑的是前仰后合。 涂志明到了岸边,不好从空间往出拿内裤、秋裤,只好先将岸边晾晒的外裤穿了起来。 衣服裤子根本没晒干,他也顾不得了,匆匆忙忙的套在了身上。 他刚穿完,郭谝子等人也到了,一边手忙脚乱的穿衣服,一边开口乱骂。 “特么的,海生、陈春来这俩小子真混蛋,带人过来不知道喊一声!” “可不是么,倒是喊一声啊!何至于兄弟们出这么大的丑?” “我这清白的身子啊,就这么被人从上到下看了!” “妈妈哎,这回丢人丢大了!” …… …… 第117章 面包会有的 众人骂着海生和陈春来,穿上衣服的宋老三显得很无所谓,悠悠说道: “丢啥人啊?都是大老爷们,谁没长啊?无所谓了。” “你无所谓还捂的那么严实?” “我怕别人看了会自卑!” “你可拉倒吧!就你那玩意儿,毛毛虫看了自卑还差不多!” “卧槽,姜小海,你可以羞辱我,但羞辱我的兄弟就不行,我还没娶媳妇呢,这要传出去还得了?” “传不传现在不是我的事儿了,现在是全村人的事儿了!” 老光棍宋老三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有些万念俱灰之感,这回可是亏大了! 一众人穿完衣服回到捕鱼陷阱处,王富兴已经带着人从陷阱里面往出捞鱼了。 这帮人连牙签大的小鱼仔都没放过,捞的那叫一个干净。 桌面大小的“石头盆”里,捞出了不下二十斤鱼。 当天晚饭,吃的是土豆炖鱼,味道简直好极了。 …… …… 到大队看电影的并不多,小七队儿也就来了七八个大人,三三两两的穿插着坐在场中。 大人们并非是对电影不感兴趣,有些是因为割草太累懒得动弹,有的则是家里活太多走不开,有的则是老人担心危险不让出来。 孩子倒是来了不少,大的拖着小的,在场地中乱窜,时不时惹来几句臭骂。 秀芝和杏花的同村人来的早,坐的比较靠前。 也没带凳子,几个人就屈膝坐在地上。 一个高大的男子带着几人从面前经过,问秀芝说道:“你是涂志明的媳妇儿吧?” 秀芝赶忙站起身,同行的两个女孩子也跟着站了起来。 那男子继续道:“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是民兵排的刘晓光,和涂志明是好朋友。上次去你家见过你,这个凳子拿给你坐吧!”说着话递过一个马扎。 秀芝脸更红了,拒绝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坐在地上就行!” 刘晓光笑了笑,将马扎放在了地上。 看秀芝还有两个同行的人,他又扭头吩咐道:“赵海、赵山,活该你俩没对象,一点儿眼色都没有。 把你们的马扎让给俩姑娘,你们回队里再去拿个板凳过来,顺便帮我也拿一个。” 他身后两人立即憨笑着把马扎也放在了地上,手忙脚乱的逗得杏花两人直笑。 刘晓光说:“你们看完电影直接走就成,马扎就放在这儿,我们自己过来拿!” 说完之后也不等秀芝她们说谢谢,带着人直接走了。 三个小姑娘没想到还混到了座位,一个个变得兴高采烈起来了。 这年头看电影能混个座,不亚于后世唱歌开vip包厢,那可是相当得意的事儿了。 杏花坐在小马扎上,拉着秀芝的胳膊道:“你家涂志明可真有面子,连大队都认识人。” 另一个小姑娘道:“可不是么,刚才那个人好像还是个官呢。” 秀芝笑了,脸上很谦逊,心里却是很得意。 人越来越多,天越来越黑了,放映员终于从凳子上站起身,从一个扁扁的圆盒子里拿出片盘,挂在了放映机上。 随着开关打开,齿轮转动,雪白的幕布变亮了,接着aoe123的光斑闪过,电影正式开始。 幕布上黑白影像一出,聊天的不聊了,乱跑的不跑了。 个个像是被磁石吸引了一样,眼睛被牢牢地粘在了幕布上。 今天放的电影是《列宁在一九一八》,这是老大哥那边出产的,最为国人熟知的电影。 一看是外国电影,看电影的人不由得发出一声哀叹,紧接着便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这年头的人不喜欢外国电影,他们更喜欢地雷战、地道战之类的国产电影。 外国电影被翻译得语言古古怪怪,剧情也更复杂,不容易看得懂。 期间放映员还腆胸叠肚的充当了一把讲解员,站在幕布前面评说这电影里的人物故事,颇有些指点江山的味道。 秀芝她们本来还看了个半懂不懂,被他这一解说,这回彻底不懂了。 虽然看不懂,但看得依旧认真,活生生的人在一块布上活动,让她们觉得是那样的新奇,那样的有意思。 电影中,瓦西里和妻子见面便拥抱在了一起,还彼此亲吻。 现场爆发出一阵感叹,这时候的人还很封建,见不得这种拥抱接吻的场面。 “这外国人也太不知道害臊了吧?”杏花点评。 “可不是么,简直是伤风败俗。”另一个女孩说道。 秀芝的脸红了起来,她想起涂志明亲她的样子了。 瓦西里安慰饥肠辘辘的妻子,“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秀芝听完之后心中深受触动,她想:我一定要把这句话讲给志明哥听。 电影中,瓦西里的妻子挨着饿,却把仅有的面包塞进了瓦西里的衣兜。 秀芝想:如果只有一块面包,那我也一定会先留给志明哥。 正看得起劲儿呢,突然一只大手遮住了放映机,屏幕上只能看见一个巨大的手影。 原来到了电影当中跳天鹅舞的名场面。 这个片段中,女演员穿着短裙和白色的紧身裤,身材毕现,对这年代的人冲击力极强。 上级领导认为这段有伤风化,要求放映员在放映的时候用手进行遮挡。 现场立即传来抱怨的声音,胆子小的个个唉声叹气的,胆子大一点吵吵嚷嚷。 好多人其实看过这个电影,之所以再来就是为了看外国女人跳舞,现在好么,被挡了个严严实实。 可惜他们的吵嚷根本没用,丝毫动摇不了放映员维持政治清化的决心。 电影放映结束,牧民们意犹未尽的散场。 放映机依旧在转动,幕布被放映灯照的通亮。 秀芝和杏花几人站起身,将小马扎摆放好,议论着交谈着奔着场外走去。 月光如银,温柔地洒在每一寸土地上,给大地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纱。 微风带着几分凌寒,悄悄穿梭在原野上,吹散了夜行人的困意。 几个姑娘紧紧抱着双臂,一边快步的走着,一边热烈的交谈着。 杏花道:“哎,明天不用割草了,你们打算干嘛去?” 第118章 最好悠着点 秀芝愣了一下问道:“明天不用割草了?为啥啊?” “你还不知道吗?也是,活一干完你就火急火燎的走了,压根儿没听到通知。” 另一个姑娘道:“董大爷说大伙连续干了十多天了,太累了,明天让大家休息一天。 要不我能来看电影么?这一天累的半死,歇还歇不过来呢!” 无论什么时候,放假都是让人感到愉快的事情。 秀芝听说明天放假,高兴得笑了起来。 杏花重新问道:“秀芝,明天休息打算干嘛?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公社?” 秀芝想了下拒绝说:“不了,眼瞅着志明哥要回来了,家里还有好多话没干呢! 我想把屋子再收拾收拾,我想在门前种两棵树,我还想脱点儿土坯,把篱笆墙换成土坯的……” 秀芝陈说着她的计划,一口气说了好几条。 杏花笑着说:“看把你能的,一天哪儿能干这么多活呢?” 另一个也笑,“可不是,你最好还是悠着点儿!别累坏了,你的志明哥回来再心疼了!” 秀芝脸上也挂着笑容,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信纸,信纸上工整的写着:“我们有两种生活:政治生活和爱情生活……” 这段时间她天天读那封信,已经背下来了。 她想:要是我累坏了,志明哥一定会心疼我的吧?一定会的! …… …… 清晨,阳光还未完全穿透云层,马掌湾里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突然,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哨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这是准备出发的信号,听到哨声的人们纷纷从各自的营帐里走了出来。 位于营地中央的那顶军用帐篷被保留了下来,海老大带着几个经验丰富的牧民留在那里负责看守已经收割好的牧草。 他们的任务至关重要,必须确保这些珍贵的草料安全无虞,直到运输组将它们全部运回到七队。 在过去的十七八天里,军马们过着悠闲惬意的生活。 它们吃饱喝足之后就会找个舒适的地方休息,睡醒了又继续享用美味的草料。 如今,每一匹军马都毛色光亮,油光水滑,比起刚来到这片草原时,明显变得更加膘肥体壮,充满了活力。 和来时一样,王富兴熟练地将队伍分成了四支小队。 一支作为前哨,负责探查前方道路是否畅通; 另一支则负责押后,保障整个队伍的后方安全; 还有两支分别在队伍的左右两侧护持,以防出现意外情况。 由于这次队伍中有不少刚刚出生不久的小马驹子,所以马队前进的速度相对较慢。 原本只需大半天就能走完的路程,现在估计得花费整整一天半的时间才能顺利到家。 趁着休息的间隙,马二虎拎着个布包找到了涂志明,把他叫到了一边。 “志明哥,你这张狐狸皮我帮你熟好了。” 涂志明打开瞅了瞅,颜色鲜亮,阳光映照之下,黑色之中隐隐透着紫色微光。 摸上去手感细腻柔软,清凉之中带着种温润,感觉舒服极了。 “行啊,活干的不错!” 涂志明由衷夸赞,看得出二虎是用心了。 从兜里掏出两块钱递了过去,“给,拿着!” 马二虎一惊,慌张道:“哥,你这是干啥?” “这是你帮我鞣皮子的报酬,我打听了,鞣一张皮子连本带工两块钱!” 马二虎说话都结巴了,“哥,这、这钱我怎么能要呢?你、你饶我一命,已经是开、开了天恩了。我帮你熟皮子是、是应该的,我怎、怎么敢收你的钱呢?” 涂志明一笑道:“人情就是来来往往,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咱们且处着呢! 这两块钱没别的意思,就是帮你掩人耳目用的的。 咱们队里不少人都知道我狐狸皮丢了,现在你拿给我,别人看见了难免多想。 我给你两块钱,大伙知道是我花钱雇的你,就不怀疑你了。” 马二虎往旁边一看,果然躺着休息的众人都在看着他们,尤其郭谝子,那眼睛亮的都吓人。 他心里面感动非常,心说:志明哥的心可真细。 犹豫再三,从涂志明手里接过了钱,还故意展开看了又看,然后揣进了衣兜。 信誓旦旦道:“哥,啥话也别说了,以后兄弟为你抛头颅,洒热血,‘甘洒热血写春秋’。” 涂志明心里吐槽,这说的是哪国话啊,怎么京剧唱词儿都搞出来了,再说用的也不恰当啊。 不过用词虽然不当,意思还是很明确的,听着就那么的真诚。 伸手拍了拍马二虎粗壮的肩膀,点头道:“行了,少在这里抒情了,你回你那边吧,我去睡一觉。” 马二虎兴高采烈的走了,涂志明重新躺回了众人中间,那块狐狸皮就铺在了身下。 挨着他的都上手摸了摸狐狸皮,又是一番的感叹。 海生问:“志明哥,你找马二虎帮你熟皮子啊?” 涂志明听着这话真是别扭,因为小时候做错了事儿,他爸妈通常会用“看来要给你熟熟皮子”相威胁,在他的心里,熟皮子等于要挨揍。 强忍血脉压制的不适感回答:“对啊,听人说二虎会鞣皮子,而且手艺不错,就找他帮了个忙!” “我看你还给钱了,多少钱啊?” “倒是不多,连工带料两块钱!” “多少?” 海生、陈春来、郭谝子……好几个人都坐了起来,吓了涂志明一跳。 “两块钱啊,怎么了?我问了海大叔了,他说鞣制皮子都是这个价格。” 海生痛心疾首,“我爹说的那是用料鞣,七天就能出活,那个肯定贵啊。马二虎用的是土鞣,把皮子往盐碱土了一埋就行,啥料都不用不说,有时连管都不用管。别说两块钱了,给一块都算多的。” 陈春来道:“你找我多好啊,五毛都行!” 郭谝子道:“给我三毛就行!” 海生道:“我两毛就行!” 两块也好,两毛也好,涂志明根本不在意。 看着哥几个在那里大拍卖一样自降价格,他心情愉悦,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真是一群可爱的人!” 休息过后,马队继续前行,马大虎骑马从后面追了上来。 “志明哥,你刚才给了二虎两块钱啊?” 涂志明点头道:“对啊,是我请二虎帮我鞣皮子的钱。” 马大虎从马背上递过来一块五毛钱,说道:“二虎不懂,请人熟皮子用不上这么多的钱。他用的是‘土鞣’,工和料都省,你给五毛钱够了。” 涂志明笑着道:“这是我给二虎的钱,你拿来还什么还?二虎的活干的细致,我那张狐狸皮被他鞣制的特别好,这钱是我特意多给他的。” 他才不承认是不懂行情呢,那多没面子啊! 马大虎执拗道:“那可不行,干多少活收多少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多拿你的钱算咋回事啊?” 第119章 一年到头赚工分 一个执意要还,一个执意不收,俩人推来推去,没完来了。 现场配乐: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正推让得起劲儿呢,郭谝子打马从两人中间穿插而过,一下子把钱接了过去。 “行了别争了,大老爷们这么磨叽!你俩不是都不要吗?这钱我帮你们拿回去,交给志明的媳妇儿。” 涂志明……这层次的推让,尚不足以表达我的仗义疏财! 马大虎……我是该谢谢你,谢谢你,还是谢谢你呢? …… …… 下午,蕫宽就接到了王富兴的通知,说村里这边也可以停止贮草了。 董老汉得了通知,立马拿着盆子全村敲了一遍,通知大家。 村里留守的老弱妇孺听了消息,高兴的少,不高兴的多。 本以为能放一天假呢,结果竟然变成了放大长假。 不用干活当然好,可这样一来,额外的工分也赚不着了。 牧场这边虽然名义上“男女各顶半边天”,但实际上干活还是以男人为主。 男人放马、打扫马圈、打草贮草,一年到头赚工分。 至于女人嘛,除了王兰香这种有职务在身的,基本都是队里忙不开时才有工分赚。 贾老六家里四个孩子听说不用割草了,一个个欢呼雀跃起来。 这段时间牧场小学放假,几个孩子也被安排参与劳动。 他们的主要工作是用耙子搂草,劳动一天赚半个成人的工分。 其实搂草这活儿也不轻松,得从早到晚弯着腰,谁时间长了都受不了,几个孩子这十来天累坏了。 贾老六媳妇儿沈春燕采野菜回来,看几个孩子欢蹦乱跳,立即瞪起了眼睛。 “都给我老实点儿,别一会儿又蹦哒饿了。我跟你们讲,今晚上野菜团子一人只能吃俩,到时候饿的睡不着我可不管!” 几个孩子听言全都消停了下来,一个个拿出书本认真写起了作业。 和玩耍比起来,学习消耗能量最小,也最划算。 沈春燕愁容满面的把菜篮子放进厨房,本以为能赚个二十多天的工分呢,谁知这才十几天就结束了。 四个孩子、两个老人、两个大人,一家八口全靠贾老六一人赚工分养家,日子早就过得捉襟见肘了。 从厨房探头,看见几个孩子乖乖的趴在炕沿边写字,沈春艳心里一暖。 想了想,把柳条筐里的野菜倒了出来,拎起来又走出了家门。 “妈,你干什么去?”大丫头问道。 “我去采野菜,顺便去你姥姥家看看,看能不能借几斤苞米面儿回来。” “那你早点儿回来!” “知道了!一天天的什么忙都帮不上,就会说些废话!”沈春艳不耐烦的回答。 大丫头一缩脖,继续写作业去了。 孝顺还挨骂,她就是多余。 …… …… 又是新的一天,屋里屋外已经收拾得很好了。 秀芝又起了垒土坯院墙的心思了。 其实她家的篱笆墙也不错,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很好看。 可自从她养的小鸡变成了半大鸡,并成功从篱笆钻出去之后,她就看着篱笆墙不对劲了。 她在心里想:还是土坯的院墙结实啊! 上午的阳光很好,秀芝穿一件半截袖,戴着着大草帽开始在门前脱起土坯来了。 脱土坯的模具是从牛凤英那里借来的。 上次涂志明脱坯用废木板钉了一个模具,但那个每次只能脱一块土坯。 牛凤英家的这个模具每次能脱两块土坯。 秀芝和了一大堆的泥,里面掺杂着干草,不稀不干刚刚好。 先从水桶里沾水,淋湿模具。 从泥堆里抠起一块泥,摔在模具的一个槽里,再抠起一块泥巴,摔进另一个凹槽。 接着双手沾水,沿着模具的边沿往下一按,反着一抹,再顺着一推,去除多余的泥巴,土坯的上面就变得平平整整了。 接着抓住模具两边的绳子,往上一拉,两块土坯便方方整整的出现在了面前。 天很热,打土坯的活很累,秀芝红扑扑的,汗水都流成了小溪。 也顾不得一双泥手,顺手将外衣脱了下来。 照着脸上下抹了一把,直接扔在了一边。 动作里透着利落、爽快。 就这样,两块土坯复两块土坯,临近中午的时候,已经摆满了半个院子。 将马群赶入久违的马圈,拴好大红马,涂志明便迫不及待的往家里赶。 近乡情更怯,越是快到家,越是想念得厉害,他不由得越走越快。 往常他的马具都是放在马圈里的,这么长时间在外,这些东西也是需要护理的,所以需要一并抱回家。 涂志明可热闹了,背上背着一个大背篓,斜刺里挂了一个绿挎包,手里还抱着两个大包,包的上面还有一个马鞍子。 他一边费劲儿的往家里挪步,一边暗暗后悔。 刚才脑子一抽抽,想着和秀芝见面肯定没空顾及别的了,就把大红马先送回了马圈。 这下好,这么多东西在身,重倒是不重,但走起来太困难了,大大影响了他见媳妇的速度。 终于,磨蹭到了自己家的篱笆外围。 从马鞍子一边侧过头,看见了半院子的土坯,还有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涂志明的嗓子有些干涩,勉强的笑着道:“啊,这么多土坯啊!” 秀芝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情,随即哼了一声,皱着眉头把头扭了过去。 涂志明就那样站着看着秀芝,静静地,一句话也不说。 秀芝的肩膀抖动了起来,再回头时已经是满脸的泪水。 从董大爷昨天下了通知,她每时每秒都在想着这个男人。 本来她想上村口去接的,可是又担心到时控制不住情绪,再闹了笑话。 可闲在那里又太过想念,所以便找了这个最累的活,脱土坯。 现在,他终于回来了。 去的路上两天,在马掌湾十八天,回来的路上一天半,整整二十三天半,他终于回家了。 涂志明看着满脸泪水的亲媳妇,顾不得别的,把手中的包裹马鞍直接扔在了地上。 跳过篱笆墙,三步两步走到了她的近前,哽着嗓子又喊了一句:“秀芝~!” 第120章 我都来三趟了 秀芝站起了身,大草帽帽檐低垂,两只手上全都是泥巴,脸上也被抹了一条。 涂志明伸手握住了秀芝的肩膀,想把她拥进怀里。 谁知这丫头一扭身竟然躲开了,弄得他一愣。 啥意思?一段日子没见,感情疏远了? “不能在院里抱,会被人看见!”声音低低的,还带着气泡音。 涂志明笑了起来,一下子把秀芝抄在了怀抱中,三步两步就进了屋子。 屁股一顶,又关上了门。 这回没人看见了,可以想怎么抱就怎么抱了。 过了许久,两个合并在一起的人才得以说话。 秀芝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埋怨:“你看你!我手上的泥全都弄到你身上了。” 涂志明呲着牙笑着道:“管它呢,衣服早晚都得脏,媳妇儿可是好久都没见了。” 秀芝只穿了件半截袖,被搂得浑身发烫发软。 不过她没有挣脱,反手把涂志明拥抱得紧紧的。 忽然她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和哭的时候一样,动作都很大,都是肩膀一抖一抖的。 “你笑什么?”涂志明问道。 “我、我去看电影了,是个外国电影。” 秀芝一边笑一边说道: “里面那个外国男的见到他老婆就抱在一起,还亲嘴儿。 周围人就说外国人真不要脸,哪有大白天那样的? 简直就是伤风败俗,妥妥的就是流氓罪,应该人民民主专政他。” 秀芝顿了一下道:“我问了郭家嫂子,她说咱们国两口子都没有大白天抱在一起的,除了那个的时候亲嘴儿,别的时候都不亲嘴儿。” 涂志明有些懵逼,心说这媳妇儿怎么有点傻?和牛凤英聊的这是啥啊? 秀芝接着道:“可是我记得你跟我说:两口子在家里,想抱就抱,想亲就亲,晚上可以,白天也行。” 涂志明大笑了起来,说道:“两口子在家当然要随心所欲了,我亲我媳妇儿有什么不对吗?” 秀芝道:“你骗我!可以亲,不能在白天亲!” 涂志明忍俊不禁,拿着手挡住了秀芝的眼睛,调侃道:“这回是黑天了,可以亲了!” 说着话,在小丫头脸上蜻蜓点水。 秀芝在他的怀里扭动了一下身子,撒娇的说道:“你就会像哄小孩一样哄我!” 这句话天雷勾地火,早已经到了极限的他再也忍不了了,终于化身为狼,把欲拒还迎的秀芝吃到了嘴里。 这回应该在晚上才能做的事儿,在白天全都干了。 事情完毕,两个人内心都产生了对时代的背叛感,那叫一个刺激! 被子外面脏了,被子里面也脏了。 秀芝红着脸穿好了衣服,洗干净了手,又给涂志明拿了一套干净的衣裤,像是伺候大老爷一样帮他穿上。 一切收拾利落,两人出门,却见董宽正站在篱笆门外。 涂志明脸不觉一红,凑过去笑着打招呼,“董大爷你来啦!快进屋!” 老头不觉一笑,心说我都来了三趟了。 一边把院外的东西递了进来,一边道:“我就不进去了!我过来是想和你和秀芝说,晚上饭别做了。我弄到点儿羊肉,晚上去我那儿吃饺子。” 小两口把东西接了过来,放在了地上。 涂志明也没客气,笑着说道:“太好了,正馋饺子呢,这就来了!行,我和秀芝晚上一定到!我这里还有一瓶汾酒,晚上咱爷俩干了它!” “行啊,我也买了酒,到时候咱们喝好点儿!” 爷俩个话音刚落,突然听见哨子声急促响起。 董宽道:“一长五短,是紧急集合!快,去队长家,肯定出啥事儿了。” 涂志明和秀芝推开院门走了出来,跟着董宽急冲冲的跑向了王富兴家。 一路上遇到不少焦急赶来的村里人,互相一问,个个懵逼,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到了王富兴家的院子,院里院外已经挤满了人。 院子中间,王富兴指着旁边的贾老六喊道: “贾老六媳妇儿找不着了,召集大家来,就是想让大家帮忙给贾老六找媳妇儿。现在我让贾老六给大伙说说情况。” 王富兴对贾老六说道:“老六,你给大伙说说情况,让大伙去找的时候也有个方向。” 贾老六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哽咽着道: “我今天回家,我媳妇儿没在家。 我就问几个孩子,几个孩子说我媳妇儿昨晚上去姥姥家借粮食去了。 我就想着不对劲儿,我媳妇去借粮食也不能一宿不回来啊,我就去了我老丈人家,结果我媳妇儿根本没去他家……” 院子里的人们这个无语啊,你媳妇都找不着了,还在这里说废话呢?你当在这开故事会呢? 王富兴无奈打断,问道:“你媳妇娘家在哪个小队儿?” “在六队儿!” “去六队儿好几条路,她从哪条路走的?” “不知道,就说去采野菜去了,顺便去我老丈人家借粮食。” 王富兴对众人道:“我也不给大伙分组了,人命关天,大伙全都帮帮忙吧! 老弱妇孺就在近处的草场找找,男的就骑马往远处找找。 我这里只说一点,最少三个人一组,谁都不许落单儿。 天黑前必须归队,不要贪黑去找。 昨天晚上咱们露营的时候,放哨的人可又看见那头狼了,不知跟没跟咱到小队里! 别一个没找着,再搭进去一个。” 众人听言按照吩咐,各自行动了起来。 每个人脸色都很沉重,谁都清楚:牧场上一个人失踪一夜意味着什么。 涂志明看秀芝跟牛凤英、李秋菊、李冬梅凑到了一起,便放下了心。 迅速回到家里,带上军用水壶,掀开锅看里面有韭菜盒子,又拿了两个。 秀芝老一早就给他烙好了韭菜盒子,想等着他回来吃。 这才扛着马鞍子,直奔了马圈。 他刚才在路上,已经咨询了统哥,得知了贾老六媳妇儿沈春燕的具体去向。 进了马圈,牵出了大红马,备好了马鞍,跨坐了上去。 郭谝子和姜小海打马过来,喊住他道:“志明,咱们仨一起!” “行,不过你们得听我的!” “为啥听你的?咋的,你知道人在哪里是怎么着?” …… …… 亲哥们:求支持!求一切! 第121章 你们跟我来吧 涂志明道:“不知道是不知道,不过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你们跟我来吧!” 说着话拨转马头,磕膝盖一碰马背,大红马迈开四蹄奔跑了起来。 郭谝子和姜小海两人纵马紧紧跟上。 三匹马在草原上驰骋,速度越来越快,如同离弦之箭。 救人如救火,虽然他已经知道沈春燕在哪里了,但早一分钟过去,对方就能早一分钟获救。 一路骑行到了山脚下,涂志明下马在地上仔细寻找了起来。 直接过去太突兀,样子总是要装一装的。 果然沿着山坡一转,他找到了一条小路,拴好马,沿着小路走了上去。 郭谝子两人奇怪至极,喊住他道: “志明,人是在草场上丢的,你怎么往山上跑啊?” “现在没空解释,等闲下来我再和你们细说。” 说着话带着两人继续攀登,郭谝子和姜小海的罗圈腿平常骑惯了马。 这冷不丁让俩人登山,还真不适应。 他们只看见涂志明在前面走走停停,遇见岔路便观察路旁青草、树枝,不多时带着两人就到了半山之上。 走着走着,涂志明突然停下脚步,扭头问两人道:“你俩来干嘛了?” 俩人一愣,下意识回答道:“来,来找人啊!” “有你们这么找人的吗?” “那、那该怎么找人?” “你们倒是喊啊,不喊贾老六媳妇儿怎么知道咱们来找她了?” 俩人一听有理,立即扯着破锣嗓子开始喊了起来。 “沈春燕!沈春燕……” 涂志明道:“这么喊不对!” “那你说该怎么喊?” “要喊几声,停一会儿,听听动静,再喊几声。” 俩人挺聪明,立即学会了,继续扯着嗓子喊: “沈春燕~” 声音粗粝,传出老远,惊动了山中走兽林中鸟,飞的飞是逃的逃。 涂志明心中好笑,也跟着大喊了起来。 三个人边走边喊,边喊边听。 突然姜小海停住了脚步,一只手搭在了耳朵边缘。 “好像真有声音,你们听一下!” “还真有,好像是谁在喊救命!” “是沈春燕,你们仔细听听,人在哪里?” 领路人从涂志明切换成了姜小海和郭谝子。 俩人边走边听声辩位,不多时到了林子中间的一个大坑旁边。 这坑是人工挖的捕猎陷阱,长宽两米,深度两米半。 上面用树枝、茅草、枯叶覆盖,此时已经被踩塌了一半。 沈春燕微弱的声音从陷阱底部传出,“救命,救命啊!” 涂志明三人一边动手揭开陷阱上面剩余的覆盖物,一边大声安慰,“别害怕,我们来救你了。” 陷阱彻底被揭开,里面的情况终于能够看得清楚了。 这陷阱是捉活物的,底下没设竹签木刺,贾老六媳妇儿全身是土,靠在一个角落,仰着头喊着救命。 郭谝子道:“沈春燕,你别害怕,你把手伸上来,我们把你拉上来。” 一夜的消耗,沈春燕没有一点力气,连把手举过头顶都做不到。 尝试了几次,手都中途垂落了下去。 涂志明道:“这样不行,必须下去救人!” 他沿着陷阱边上看了看,找一处边缘坚实之处,两手反向抓住边缘,把脚垂了下去,蹬着洞壁往后一跳,平稳着陆。 沈春燕嘴唇干裂,双目无神,见人一下来便瘫软了下来。 涂志明连忙从身上摘下军用水壶,打开盖子递了过去。 也是他粗心,沈春燕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怎么接水壶呢? 没办法,只好凑过去,把水壶递到沈春燕的嘴边,一点儿一点儿的把水喂进了她的嘴里。 沈春燕开始喝的慢,慢慢的就快了起来,一口一口的喝的还挺起劲。 “嫂子,我还带了吃的,你有力气吃不?” 沈春燕连忙点头,频率之快,令人发指。 看来问题不大,只是饿极了、渴极了。 涂志明从衣兜里掏出韭菜盒子,递了过去。 沈春燕一把抢过去,大口吃了起来。 陷阱上方,郭谝子和姜小海齐齐吞咽口水,我的天哪,这也太香,太馋人了吧。 树林清静,肃阴生寒,俩人毫无所感,趴在陷阱边上,一动不动的看吃播。 看着看着,姜小海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 周围太安静了,连只鸟都没有叫,简直奇了个怪。 第六感示警,他不自觉扭回了头。 一张长满毛的大长脸距离他不到五米,正在玩悄悄的进村儿,打枪的不要。 “卧槽!” 姜小海两条腿像是安装了弹簧,直接弹射了出去。 发射到半空,才发现前面是陷阱。 他反应奇快,直接来了个回手掏,抓住了郭谝子的衣领子,把他也拉了下去。 涂志明关注点正在沈春艳身上,忽听见一声高喊,两个人影直奔他的头顶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涂志明拧腰撤步一个闪身。 那哥俩结结实实砸在了陷阱的底部,尘土飞溅,把陷阱底砸出一个坑。 郭谝子最先站了起来,有人当肉垫子,他没啥事儿,是姜小海承担了所有。 姜小海平着趴在地上,罗圈腿被摔成了外八,好半天都没吭出一声。 郭谝子以为这小子摔冒泡了,从地上捡起一根断裂的树枝捅了捅他的胳膊。 姜小海一扬手,呻吟道:“谝子哥,别闹,让我缓缓!特么摔岔气了。” 看这小子没事儿,陷阱里面的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等几人弄清楚情况,一个个全都变得愁容满面了起来,且不说两米半的陷阱难爬,再怎么艰难,四个大活人怎么都能想办法出去。 可现在最主要的问题不是出不出得去的问题,而是那头跟着他们去了马掌湾,又从马掌湾跟踪而回的孤狼就守在陷阱边上。 出去一个,就得死一个啊! “完啦,这回咱们全得死在这儿了!” 弄清楚情况的郭谝子着了慌,今天刚到家,媳妇儿还得等黑天才能抱,这特么亏大了啊。 姜小海挣扎着坐在了陷阱的一边,喘着气骂道: “特么的,这头狼绝对就是牧场那头,也不知是咋回事儿,怎么盯上咱们了呢?” 第122章 狼最有耐心了 “狼这种畜生最是记仇。上面这头狼肯定和人有仇。” 郭骗子猜测道:“它之前一直躲在深山之中,没碰到人也就没办法报仇。 可这回咱们去割草,不知怎么倒霉撞上了它,然后这畜生就一直紧跟着咱们。 看这意思,好像不弄死几个就没完了一样。” 涂志明一点儿都不慌张,他沉稳地从绿挎包里拿出一把手枪,在手中轻轻掂了掂。 只等着狼接近陷阱边缘的那一刻,好抽冷子给它致命一击。 然而,这头狼极为聪明,似乎清楚地知道陷阱里有人有枪。 它只是在陷阱之外不停地徘徊,始终不肯靠近陷阱边缘哪怕一步。 就这样,四个人静静地待在陷阱里面。 沈春燕吃了两个韭菜盒子,又喝了水,恢复了不少体力。 涂志明不经意间看向她,心中有些惊讶。 在如此危险的境遇之下,这女子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淡定得仿佛周围的危险根本不存在一样。 这一点,可比抓耳挠腮的姜小海两人强多了。 他就这样一直端着枪,保持着高度的警戒状态。 全神贯注地盯着陷阱周围,就想等着那头狼凑过来查看的时候,能够一枪毙命。 其余三人也明白涂志明的想法,全都默契地保持着静默状态,一点儿声音也不敢发出,生怕惊动了那头在陷阱外虎视眈眈的狼。 时间一分一秒地悄然流逝,林子外面原本的安静渐渐被各种细微的声响打破,逐渐变为嘈杂。 过了许久,那头狼都没有再出现。 郭谝子小心翼翼地凑到涂志明身边,压低声音小声问道: “会不会那头狼已经走了?” 没等涂志明做答,姜小海小声插话道: “应该没有走,狼这种畜生最有耐心了。” 涂志明微微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认可。 他有系统做监控,自然清楚那头狼并没有走,而是躲在旁边的树丛之后,静静地等待着有人爬上去,好出其不意的进行攻击。 日头渐渐向西边滑落,陷阱中的阴影也越拉越长。 那头狼既没有来到陷阱边上来,也没有离开。 涂志明不想再继续这样等下去了。晚上还要去董大爷家吃饺子呢,必须得早点儿回去。 想到这里,他果断地把手枪交给了姜小海,郑重地对他说道: “我上去当诱饵,趁着狼来袭击我的时候,我把它拉下来。 你看着我按住了狼,就立刻照着狼头开几枪。” 其他三人大惊失色,纷纷出声劝阻。 “志明,这个玩笑可开不得啊!” “咱们在这里挺好的,至少目前没啥危险。” “咱们的马就在外面呢,早晚会被人发现。 晚上要是看咱们没回去,肯定会有人来找,到时候就安全了。” 涂志明严肃地说道:“这正是我所担心的! 到时候大伙上山来找我们,肯定是四散分开着找的。 人一旦落了单,再被这狼给袭击了,那可就不妙了。 你们好好想想,咱们不回去谁最着急?肯定是咱们的家人啊。 她们进山走在头里,最容易出危险的肯定就是她们了。” 涂志明这么一说,姜小海和郭谝子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可以想象得到,要是天黑了,自己三人还没回去,村里人肯定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肯定会不顾一切地前来寻找。 那时候天黑了,来的人又不知道有狼,而夜晚的丛林,又是狼的天下,那可就真的危险了。 几人听了他的话,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见众人不再反对,涂志明不再多言,吩咐大家靠边站好。 他屈膝一跃,手肘搭在陷阱边缘。 狼听到动静,抬头看有人露了头。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来,直奔他的脖子。 涂志明一侧头躲过狼的攻击,双手向前一探,紧紧抓住了狼的两条腿。 紧接着他一蹬陷阱壁,身体往后一跃。 顺势将狼高高举起,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上。 陷阱里的三人吓了一跳,身子往后缩,紧紧贴在陷阱壁上。 狼被摔得惨叫连连,但似乎并未受到重创,在地上一蹬腿就想站起来。 涂志明岂会让它如愿,一脚踢在狼头上,只觉得那狼头硬如铁石,踢得他脚趾生疼。 已顾不得那么多,一个箭步跨到狼背上,死死按住狼的脖子。 那头狼剧烈地挣扎起来,如同一条大蛆般不停扭动身体,呲牙咧嘴地想要撕咬涂志明。 郭谝子见涂志明骑在狼背上,鼓起勇气也跳过去按住了狼的后腿。 尽管两人合力,那狼依旧顽强反抗,上下摇动,挣扎不休。 涂志明感到双手快要僵硬了,他仰头对姜小海大喊:“快开枪,打狼头!” 姜小海从未如此近距离地面对过狼,两次打狼运动他都因年幼未能参加。 他从小听着狼吃人的故事长大,此时看到野狼壮得像小牛犊子一般,两眼闪烁着寒光,呲牙咧嘴的模样恐怖至极。 他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镇定,拿枪的手不停地颤抖。 那狼仿佛拥有无穷的力量,拼死挣扎之下,涂志明按得异常吃力。 他气得大骂:“姜小海,你他妈的快开枪,我快按不住了。” 姜小海的手依旧在抖,根本不敢上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恢复了一些体力的沈春燕一把夺过枪。 她对准狼头,一边大声尖叫着给自己壮胆,一边砰砰砰地连开数枪,将弹夹清空。 那狼连一声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抖动了几下,彻底没了气息。 确认狼死翘翘了,四个人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齐刷刷地瘫软在地。 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衫。 一时间,四周陷入了一片寂静,仿佛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众人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失去了起身的能力。 就在这时,涂志明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双手支撑着身体,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笑着道:“走吧,咱们该回家了!” 他把枪重新揣起,率先爬出陷阱,把三人合力托举起来的狼拉出了陷阱,然后把两男一女一一拽了出去。 第123章 挥之不去的梦魇 没有马敢驮着狼,哪怕是死狼也不行。 只好从树上拉下来两个巨大的树杈。 一头挂在马鞍子上,一头拖在地上,狼绑在上面拖动着前行。 姜小海干活贼积极,牵马、折树杈、绑狼几乎事事参与。 弄完之后,四人三匹马并肩往回走。 终于得空说话,涂志明问起了沈春燕遇险的原因。 原来昨天下午,沈春燕在草场采野菜,忽然草窠里蹦出一只受伤的兔子,她立即放下篮子去追那只兔子。 那兔子也怪,竟然不怎么怕人。 人一追它就跑,人不追它就不跑。 沈春燕感觉到了不对,可她太想弄到这只兔子了,就跟在后面一直追,直到掉进了陷阱之中。 郭谝子和姜小海同骑一匹马,听到这儿就问:“那陷阱也不咋深呐,你胳膊腿又没受伤,咋就不爬出来呢?” 沈春燕回道:“我昨天早上就吃了两个菜团子,饿得前胸都快贴到后背了。 追兔子把力气全用光了,一点儿劲都没了。 冷不丁掉进陷阱,心里慌得不行,根本想不出啥办法。 后来就算想到办法也没力气爬上去了。” 还真是,那么深的陷阱,边上立陡立陡的,别说一个筋疲力竭的女人,就是一个大男人也未必爬得上来。 沈春燕不愿继续这个话题,昨天的经历太可怖了,在陷阱下面担惊受怕的一夜,是她终身难忘,挥之不去的梦魇。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都是志明的功劳!他不知道怎么就猜到你在山上,一路上带着我们就找到你了。” “正常思维而已!” 涂志明笑着开始瞎掰:“平平坦坦的草原,在马背上一眼就能望出老远。 你要是在草场上,老早就被发现了。 所以我就猜你肯定是在山里头遇到危险了。 听贾六哥说你采完野菜还要顺道回娘家,你娘家在六队儿。 这去六队儿又靠着山的地方就这儿一处。 等进了山,那可就不是我的功劳了,那是姜小海和谝子哥耳朵灵。 我们喊你,你答话的声音那么小,都被他俩听见了。” 这解释挺在理儿,顺带着还把郭谝子和姜小海也夸了,简直完美。 沈春燕说:“大恩不言谢,你们都是大老爷们,我也说不出啥报答的话。 就让贾老六报答你们吧,谁让他是我男人呢!” “嫂子,这说的啥话? 为了找你,全队人都出动了,我们哥仨是碰巧赶上了。 再说,咱还有意外收获呢。” 说着话,涂志明用手一指马背后的那头狼,几人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他们已经选择性遗忘了刚才的危险,现在只有收获的喜悦。 只有姜小海没笑,他一脸严肃,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看上去像是在玩深沉。 涂志明瞅着姜小海情绪不高,满脸关切地问:“咋啦,小海?” 姜小海忍了一路了,此刻终于有人关心他,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激动得不行。 他哑着嗓子道:“我刚才不敢开枪,是不是特没用?” “不能说是特别没用吧,只能算是很没用!”涂志明呲着牙说道。 姜小海一脸惊愕……?说好的安慰呢? 涂志明看着姜小海的表情,笑了笑,继续道: “野狼多凶残,多狡诈,咱们几个都看到了,就问哪个不怕?” 他扭头问郭谝子:“谝子哥,你怕不怕?” 郭谝子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怕啊!我特么尿都要吓出来了!” 涂志明又问沈春燕:“嫂子,你当时怕不怕?” “咋不怕呢?我也是尿都要被吓出来了!” 姜小海道:“可我一点也看不出你害怕!” 沈春燕道:“我就是比较能装,心里面怕的要死,脸上也不露出来!” 几人听言不约而同地都笑了起来。 涂志明继续说教,“怕是正常的,你没开枪不是胆量问题,是决心问题。 嫂子开了枪,你没开枪,不是说你的胆子比贾家嫂子小,而是你不如她果断。” 姜小海不敢开枪其实不奇怪,说到底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人的勇敢多为血气之勇,口嗨的人不少,敢于直面淋漓鲜血的人其实没几个。 过年时捆的好好的猪,大把的人不敢拿刀子捅,何况面对的是嗜血暴戾的狼呢? 因此涂志明并没有瞧不起姜小海,反倒觉得这是人之常情,很正常的表现。 姜小海听言,沉默了片刻又问道:“那你为啥说我没用呢?” “因为你真的很没用!”涂志明笑着说道。 “‘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男子汉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咱们吸取教训,勇敢面对就是了。 在这里又是羞愧又是后悔的,啥用没有不说,还特么显得特别磨叽。” “话是开心锁”,被骂了几句,姜小海心里的郁闷减轻了不少。 因为拖着一头狼,马没办法跑起来,走的并不快。 草原很大,几百人虽然很多,散开之后就显不出什么来了。 本以为很快会遇到村里人,结果一路走来,临近小队才遇到在附近找人的老弱妇孺组合。 喜悦,欢腾,热闹,大团圆结局。 等涂志明拎着一瓶酒、一包药材进了董宽家院子的时候,月亮都已经爬上了树梢。 秀芝是提前去的,老两口请吃饺子,她不能不早点儿过去帮忙。 涂志明进院儿,董宽带着女婿接了出来。 “志明来了!” “来了,吃饺子必须得来啊!” 几人说笑着走进了屋子,涂志明把酒和那包药材放在了桌子上。 董大娘在烧开水,热气弥漫,带着股子特有的温馨。 老太太见了涂志明笑的见牙不见眼的,站起身笑着道:“志明来了!” 涂志明好笑,没话说了吗?见面都是这一句。 “来了!大娘您烧开水呢!” “嗯,刚冒热气儿,你快进屋,水开了咱就煮饺子!” 屋里面,秀芝和董小翠盘腿儿坐在炕上包饺子呢。 一排排的饺子像洋娃娃似得,整整齐齐的包了三盖帘了。 涂志明把东西放在了柜盖上,笑着道:“包了这么多饺子啊!” 第124章 包了三盖帘饺子 “大娘和小翠担心你饭量大不够吃,特意让多包点儿!”秀芝笑着道。 董小翠连忙道:“别带上我,刚才活馅儿的时候,一直往里面加野芹菜的可不是我。” 她一边码饺子,一边对涂志明道:“看见没?包了三盖帘饺子,还剩着馅子呢!” 秀芝脸红了,剁馅儿的时候她想起自家男人来了。 回来没吃饭就和自己折腾,折腾完又去找人,这都天黑了还没捞着吃东西。 所以看着盆里的馅儿总觉得少,便一直往里面加野芹菜。 在别人家里自作主张是没规矩的,可她当时不知怎么了,脑子都不会转弯儿了,就怕晚上涂志明不够吃。 此时她感觉到了失礼,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了。 董宽见秀芝不好意思了,嗔怪地瞥了女儿一眼,随即将话题一转,看向涂志明问道: “志明啊,我瞧你除了拿了一瓶酒,还拎着一包东西呢,那是啥呀?” 涂志明指了指柜盖上的那包药材,说道: “这可都是好东西哩!里面有一条炮制得极为精细的玉斑锦蛇,还有天麻、地黄、黄芪……全是上好的补品。 您家里以后做菜熬粥的时候,每次撒上一点儿,保管您和大娘都能长命两百岁。” 人到老了,哪个不盼着活得长久呢? 哪怕日子过得再艰难,这份渴望也不会减少半分。 果不其然,董宽听了这话,嘴巴咧得大大的,满是欢喜。 “哎呀,吃了你太多东西了。好不容易请你们小两口吃个饭,这又是帮忙又是拿东西的,实在是不好意思。” “有啥不好意思的呢?您和大娘待我和秀芝就如亲人一般,我和秀芝对待您二位自然也要像亲人。咱们亲如一家,我和秀芝孝顺您二老那是天经地义的。” 这几句话说得董宽眉开眼笑。 董小翠的男人叫林峰,是董宽三表姐夫的姐姐家的儿子。 两家本就有亲戚关系,董小翠和林峰结了婚,更是亲上加亲。 这人是个老实人,涂志明进屋之后,他就一直在旁边默默地扒蒜,听着别人说话,只是跟着傻乐。 董宽开玩笑道:“什么人说什么话!这话呀,也就能在你这儿听听,要想从林峰嘴里听到,估计得下辈子喽。” 董小翠一听,可不乐意了,不满地说道:“不是你说要找老实的吗?找了老实的,你又嫌弃人家不会说漂亮话了,是不是?” 这可真是将了一军,说老实的好会得罪涂志明,说老实的不好又会得罪林峰,老头一时之间竟张口结舌起来。 涂志明赶紧替董宽解围:“董大爷要是喜欢老实的,就把亲闺女嫁给了林峰。董大爷喜欢我这种会说话的,就请我吃饺子……” 董宽连忙说道:“志明说得对,我的意思是各有各的好!老实的让人放心,精明的讨人喜欢,都好,都好!” 这话把大家都夸了个遍,谁也不得罪,把全屋的人都逗得哈哈大笑。 董大娘那边水烧开了,女人们便去煮饺子、捣蒜泥。 男人们则忙着放桌子、摆碗筷。 林峰下手拌了一个炝拌土豆丝,还拌了一个凉拌山野菜。 用盆子装着,样子虽不怎么好看,但胜在量多。 拌好之后摆在炕桌上,这两个菜就占了半张桌子。 饺子分三次才全部煮完,菜上桌了,饺子也上桌了。 大盘子、小盆子,器皿不够,盖帘儿都用上了。 桌子上没地方摆,就摆在了炕上,弄得满屋子都是热气腾腾的。 既然是一家人,自然也就没有了男人上桌、女人不上桌的虚假客套。 炕桌横着放,六个人团团围坐。 男人盘着腿,女人则撇着腿。 董宽夹起一个饺子,吹了吹,直接放进了嘴里。 一桌人眼巴巴地看着他三口两口把饺子咽了下去。 “爹,饺子好吃不?”董小翠笑着问道。 “野菜羊肉馅儿的饺子,你说好吃不?” 董宽笑着回了一句,然后伸手相让道: “行了,大伙都别客气了,敞开了吃吧,这么多饺子呢!” “志明、秀芝,快吃饺子!” 众人纷纷伸出筷子,开始大快朵颐。 忙活了一天,都累了,也都饿了,这个时候吃啥都觉得香,更不要说吃的是饺子了。 谁都没空说闲话,一边念叨着“好吃!”一边频频伸出筷子。 涂志明一口气吃了二十多个饺子,这才想起要和董大爷翁婿两人喝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吃喝完毕,董大娘又给每人盛了一碗饺子汤,来了个原汤化原食。 涂志明突然想起一件事儿,于是问道:“董大爷,我那边攒了点儿皮子,想给秀芝做一件皮袄,您知道哪儿有皮匠么?” 董宽略微想了一下,问他的女婿林峰道:“小峰啊,我记得你们村老唐会做皮匠活儿,现在还干不干了?” 林峰和熟人还是有话说的,听见董宽一问,立即回答道: “干啊!老唐现在是我们村儿副业队的队长,就靠着给人做皮匠活儿给村里增加收入呢。” 涂志明一听,高兴地说道:“那太好了,明天我抽空带我媳妇儿去一趟,到时候烦请你和小翠帮忙引荐引荐。” 董小翠一旁接过话头: “说得那么客气干啥呢?我们队割草还没结束呢,我俩明天一大早就得走。 你要是和秀芝能起得来炕,咱们就一起过去。 你俩要是起不来,就傍晚的时候过来找我们。” 涂志明好笑地说道:“什么叫起不来炕啊? 行了,明天我俩早上来找你们,咱们一起过去。” 想了想,他又问林峰和董小翠道: “对了,知不知道你们村里谁家有多余的木料。 我那两间小房太狭窄了,想新盖几间。” 董小翠答道:“这个还真没有,上次我爹就帮你问过了。” 董宽吸溜着饺子汤说:“木头满山遍野都是,谁家不需要也不会提前整回来。 占地方不说,风吹日晒时间长了,还得糟蹋了。” 涂志明叹了口气道:“看来我这修房子的事儿还得往后推啊。 实在不行,我只能也先去山上砍几根木头放在那阴干,等时间到了再说了。” 第125章 有些欲言又止 董宽看着涂志明为难的样子,有些欲言又止。 涂志明笑着道:“董大爷,咱们自己人说话,您怎么还吞吞吐吐起来了?看您这意思是知道哪里有木头?” 董宽道:“其实这木材我家就有!都是上好的松木,就是有些晦气,所以没跟你说。” 董小翠道:“我爹去年在山上砍了几根松木,说是留着做寿材的,在那儿放了一年多了。 之前听你说想盖房子,就想拿给你先用着。可担心你嫌弃晦气,所以一直没说。” 涂志明听言笑了,“晦气什么呢?寿材那是长寿木,最吉利不过了。过去皇上修宫殿,还用别人的寿木呢。” 他扭头对董大爷说道:“大爷,您和大娘长命两百岁,至少还有一百多年好活呢!做寿材的事儿不着急。 这么的吧,您先把木材借给我,我先拿来建房子,过后儿我再到山上砍来还您,行不?” “那有啥不行的啊?” 董大爷笑着道,“本来我就存了这个心思的,就是担心你嫌弃。” “既然不嫌弃你就拿去用吧,还不还的没关系,反正山上有的是,大不了以后有时间我再找人砍几棵。” 涂志明没想到,出来吃顿饭竟然还有意外收获,本来想着明年开春再盖新房的,现在看来倒可以提前了。 和秀芝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 涂志明一手端着个小盆儿,里面是晚上吃剩下来的饺子。 本来两人不肯要,可董大娘说还有馅子,明天还能包,非得把这多余的饺子给两人拿着。 推让了老半天,赶上拉大锯扯大锯了,实在没办法,俩人才把这剩下的饺子端回来了。 明亮的月光如水一般倾洒下来,带着几分沁人的寒意。 小两口缓缓地走着,心里面满是幸福与安宁。 看到四下里无人,涂志明悄悄地伸过手去,紧紧握住了秀芝的小手。 秀芝并没有躲开,就那样乖巧地任凭涂志明握着自己的手。 此时无声胜有声,仿佛世间所有的美好全都汇聚在了这里。 两家本就离的不远,走得再慢,也有到家的时候。 院门口突然站了起来一帮人,吓了俩人一跳。 俩人撒开手,借着月光一看竟然是贾老六一家,两个大人带着四个娃。 “六哥,”涂志明好笑的说道,“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里来干嘛?” 贾老六讪讪的笑着道:“你救了春燕的命,就是救了我们一家的命。哪能不来谢谢呢?家里实在拿不出啥东西了,剩下的以后再报答,就先让几个孩子给你磕个头吧!” 说着话命令几个孩子道:“大丫、二丫、三丫、四蛋,快点儿跪下来给你们涂大叔、涂大婶儿磕头。” 几个孩子贼听话,像是经过了了演练一样,麻利的跪在涂志明和秀芝面前,哐哐哐就嗑起了头。 四个孩子都是脖子细、脑袋大,磕头实实在在,砸在地上都带着响声。 事情太快,涂志明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几个孩子头都嗑了好几个了。 他连忙把手里的饺子盆儿,递给了秀芝,上手去扶几个孩子。 “这是干啥啊?孩子们快起来,不至于,真不至于!” 几个孩子根本不听他的,照样磕头不误。 拉住这个,拉不住那个,磕头像是捣蒜一样,比过年上坟还认真,弄得涂志明有些手忙脚乱。 他哭笑不得的站起身,对贾老六说道:“六哥,你快点儿让孩子们起来吧,脑瓜门儿都嗑红了。” 贾老六道:“要不是怕丢人,我都想给你磕几个了。” 一旁沈春燕嗔怪道:“谢救命恩人,怎么谢都不为过。这个时候你倒是讲究起面子来了,平常没见你这么要脸面。” 贾老六道:“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那是几个头就能报得了的吗?我不磕头那是爷们儿尊严,不代表我忘了这份恩情……” 涂志明和秀芝相视一眼,很是无语,孩子还在磕头呢,这两口子倒先拌起嘴了。 于是道:“六哥、嫂子,你们赶紧让几个孩子停下来,别磕了,弄得我家大门口一个坑一个坑的,明天出门儿再绊一跟头。” 这话说得诙谐,把几个大人全逗笑了。 贾老六对几个孩子说道:“行了,心意到了就行了,以后想磕了,自己过来磕。” 几个孩子听话的停了下来,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大脑袋摇晃的像是拨浪鼓,随时给人一种要栽倒的感觉。 秀芝瞧着几个孩子太可怜,连忙从手里端着的小盆里往外拿饺子给几个孩子分。 几个孩子把手背在身后,吞咽着口水往后退,说啥也不肯拿着。 涂志明对贾老六说道:“六哥,你让孩子们拿着吧!都是自家人,就别客气了。” 贾老六知道两人是真心给,便对几个孩子说道:“行了,拿着吧!咱们家欠着的情就多了,不怕再多一些了!” 几个孩子心里面像是开了花一样,乖巧的把饺子接了过去。 磕几个头能换饺子吃,太值了。 秀芝每个孩子给了两个。 四个孩子饺子接在手里也不吃,有的紧紧攥在手心里,有的则塞进了衣兜里。 沈春燕对几个孩子道:“拿了东西也不知道说句谢谢,你们语文老师就这么教你们的?” 几个孩子刚才满脑子都是饺子的事儿,被亲妈一提醒,才想起礼貌来了。 “谢谢干妈!”“谢谢干妈!” 贾老六提醒道:“就谢一个人啊?” “谢谢干爹!”“谢谢干爹!” 涂志明和秀芝懵逼树上懵逼果,懵逼树下你和我,彻底懵逼了。 “六哥、六嫂,你们这是啥意思?” 贾老六道:“你救了我们这一家子,无以为报,我让这几个孩子以后把你们俩当成亲爹亲妈一样的孝顺。所以让她们管你和秀芝叫干爹干妈!” 涂志明赶忙拒绝:“六哥,这事儿我可不能同意,我这和秀芝刚刚结婚,自己还没孩子呢,哪能就收到干闺女、干儿子呢?这不是乱套了吗?” 贾老六道:“本来也没要你认承。你是你,孩子是孩子。你还该咋样咋样,孩子愿意咋叫咋叫呗!” 涂志明、秀芝……这也行? 第126章 终究是盛情难却 虽然俩人不太愿意,终究是盛情难却,最后无奈默认了下来。 没道理人家上赶着管你叫爹,你还不拒绝的。 正如贾老六所说:孩子叫孩子的,大人叫大人的,不管就是了。 在门口盘桓了半天,秀芝扯着涂志明的胳膊道:“要不屋里面说话吧,在门口有些失礼了!” 涂志明受了秀芝提醒,赶忙伸手延请:“六哥、嫂子,咱们一见面儿,你们又是让孩子磕头,又是叫干爹干妈的,把我都弄懵住了。咱别在门口了,快进屋说话吧!” 贾老六拒绝道:“不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早点儿歇着吧!咱们改天再聚吧!” 说着话拱拱手,带着老婆孩子走下了山坡。 涂志明和秀芝没有挽留,说了些告辞的言语,目送了这一家子离开,然后才开院门回了家。 西北的九月,一天天气三变。 白天像是夏天,夜晚像是冬天,早晨傍晚又像是秋天。 进屋后,感觉屋子里有些清冷,涂志明点着了炉子,秀芝则去仓房拿出了草帘子想要挂在门上。 她的个子不够高,有点儿挂不上去,只好喊涂志明。 涂志明笑着到了门口,一把把她举了起来,弄得秀芝脸通红通红的。 秀芝抗议道:“我是让你帮我挂,不是让你举着我。” 涂志明道:“我挂和你挂不都一样么!” “怎么能一样呢,你抱着我,我一点儿都使不上力气!” “咱不着急,可以慢慢来,你啥时候挂上去,我啥时候把你放下来!” 这个门帘儿是董大爷用草编的,之前天热,涂志明嫌弃出来进去掀门帘麻烦,就摘去放在了仓库里。 这段时间夜晚降温,涂志明一回来,秀芝想起挂门帘的事儿了。 事实证明,男女搭配不一定效率就高,有极大的可能会因为某些不确定因素影响事情的进度。 秀芝挂个门帘挂了个面红耳赤,被涂志明放下来之后,她生气照着他的胳膊打了两下,逗得他呵呵直笑。 烧了一壶热水,小两口擦洗了身子,又烫了脚,这才一起钻进了被窝。 把煤油灯移到了床头的柜子上,小丫头从枕头底下变出一个笔记本,递给了涂志明。 “给你看,可不许笑话我!”小丫头红着脸道。 “什么啊?”涂志明有些好奇! “你看不看?不看我可要放起来了!”秀芝说着话就要把本子塞到枕头下面。 涂志明笑着搂着小丫头,口里应答道:“看,看,好媳妇儿,快拿给我看吧!” 秀芝听他这样说,这才半推半就的把笔记本递到了他的手里,头靠在了他的胸脯上。 翻开笔记本,上面是铅笔的字迹,笔画很用力,一横一竖写的很认真。 “哎呦,我媳妇儿了不得了,开始写日记了啊!” 秀芝拿脑袋在他胸膛上拱了一下道:“我就知道你会笑话我,我不给你看了。” 说着不给看,两只手却环住了涂志明的腰。 涂志明问道:“我念念行么?” 秀芝点点头。 涂志明念着:“今天,我在野地里发现了两棵杨树,我想刨回来种在门口,可是志明哥说要盖新房子,我就想等有了新房子再刨。其实我不想要新房子,老房子住着挺好的!” 涂志明低头问:“新房子不好吗?” “新房子好啊!可这个房子是咱俩一手一手操持成这样的,现在啥都有了,要是搬家,我有点儿舍不得。” 涂志明道:“现在这间小房被你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我也舍不得搬走。这房子哪里都好,就是缺个专门的厨房,天天吃住全在一间屋子,有些不方便。” 忽然他眼睛一亮道:“这样吧,咱们干脆不在旁边空地建新房了,干脆就在这房子旁边再加盖两间,你看行不?” 秀芝一听不用搬走了,高兴得在涂志明脸上亲了一下,把涂志明亲得直乐。 腻歪了一会儿,涂志明继续读秀芝的日记。 “今天,我收到了志明哥的信,我看不懂,可我认识‘思念’这两个字。我知道志明哥在想我,我很高兴。我借来了字典,把信注上了拼音,我读懂了信,我真高兴。” 涂志明读完问道:“我在想你,那你在家里有没有想我?” “谁想你?我才没想呢!”秀芝连忙否认。 “好啊,我想你,你竟敢不想我?” 涂志明佯装大怒,一只手伸到了秀芝的腋窝下。 秀芝很敏感,赶忙求饶,“哥,我想你了,饶、饶了我!” 涂志明听言满意的松开了手。 这才对么,你想我我想你,才是良好的互动,一个动一个不动,那有什么意思呢? 继续读日记:“今天,杏花他们叫我去看电影,放的是《列宁在一九一八》。真好。瓦西里见面就亲他的老婆,杏花说这是不对的。可志明哥说男人见到媳妇就要亲,这样说明感情好。志明哥肯定又骗了我,他老这样骗我……” 涂志明把秀芝的日记放在了一边,这么好的东西不适合一次性读太多,每天读一点儿,细水长流才叫好。 这一日,两人睡的很晚…… 果然被董小翠说中了,早上俩人还真就没起来床。 太阳都晒了屁股了,涂志明睁开了眼睛。 秀芝依然在熟睡,小脸红扑扑的,长长的睫毛毛嘟嘟的,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放马的哨子响起,牧民们赶着马又出发了。 涂志明今天负责打扫马圈,因此一点儿也不着急,反正他有空间装粪大法,过去之后分分钟就完事儿。 今天又有一匹母马要下驹子,王富兴昨天就通知了他。 不过只是让他尽量待在家里别走,以备不时之需,并没让他去马的产房里看着。 毕竟母马难产是小概率事件,有事儿了再叫就来得急,没必要让涂志明也耗在那里、 秀芝睡得太香了,涂志明不忍心打扰,轻手轻脚的穿好了衣服。 媳妇儿昨天晚上那么辛苦,今天必须给她做点好吃的。 掀开米缸,和自己走的时候相比,里面的大米基本没动,白面倒是少了一些,不过少得估计就是给自己烙饼那些面。 挂的腊肠、熏鱼都没变化不说,反倒多了半只兔子。 …… …… 第127章 算你一个满工分 看来这丫头根本没听话,压根儿就没好好吃饭,难怪昨天摸着有点儿瘦了呢。 涂志明有点儿心疼了,他觉得作为一个穿越者,把媳妇儿饿瘦了是他的失职。 腊肠切片,摊好的鸡蛋切丝,生地黄小块,锅中加米添水,放入腊肠蛋丝,小火慢慢熬煮,直到粥烂米熟。 粥熟之后盛出晾凉,又把昨天拿回来的饺子用油煎上。 饺子躺在锅底,滋滋作响,不时有油花迸溅。 浓烈的香气迅速弥漫,氤氲了整个屋子。 秀芝躺在炕上,琼鼻微动,嘴角竟不自觉地淌出一丝晶莹。 涂志明偶然瞥见这一幕,脸上露出姨母般的笑容。 羊肉馅饺子很适合做煎饺,那香味中既有大油的浓香、羊肉的膻香,又有饺子皮的焦香。 炕上的秀芝嘴角口水越流越多,枕头上的湿痕也越来越大。 终于,小丫头有所察觉,伸手抹了下嘴角,缓缓睁开眼睛。 “好香啊!”秀芝说道。 紧接着,她不好意思起来,志明哥昨天刚回来,自己今天早上却睡过了头,饭还得他来做。 若被人知道,肯定会说自己不是个好女人。 “醒啦!”涂志明笑容里满是阳光。 “用不用我帮你穿衣服?” “坏蛋!才不用呢!”秀芝坐起身子。 察觉到涂志明那富有侵略性的目光,她慌忙又钻回被窝。 “啊~不许看,我要穿衣服了!” 涂志明笑着低下头,翻动着饺子,直至所有饺子两面金黄。 趁此间隙,秀芝急忙穿好衣裳,穿鞋下地。 她三下五除二叠好被子,摞在炕梢。 洗完脸,漱完口,又放好炕桌。 捞起一块泡菜切好装在盘子里,和两碗粥一起摆在桌上。 这时,涂志明的饺子也煎好了,递给秀芝摆在桌子上。 秀芝笑着说:“刚才我做梦就在吃饺子!结果醒了真的是吃煎饺。” 涂志明说:“看出来了,口水把枕头都打湿了!” 秀芝听了脸一红,扭了下身子道:“你又笑话我!” 涂志明忍不住笑了起来,有种想抱着媳妇儿亲的感觉怎么办? 早饭刚吃完,王富兴来了一趟,给了涂志明五块钱。 原来昨天打的那头狼被王富兴直接卖给了供销社。 因为开枪打的都是狼头,狼皮没受什么损伤,价格稍高些,一共卖了六十多块钱。 按照个人和公家的分成比例,个人占百分之三十,公家占百分之七十。 这次参与打狼的四个人一共分了二十块钱,每人赚了五块。 这钱是应得的,涂志明没有客气,直接接过钱递给一旁的秀芝。 秀芝像个小财迷一样眯眯笑,赶忙把钱揣进衣兜。 王富兴看了眼,笑着道:“又是赤脚医生,又是打猎,又是割草的,你小子这可真够能干的啊!” 涂志明点点头:“您要这么说,我可就不和您犟了。” 王富兴一愣,“我本来也没打算和你犟啊!” “就这个事儿来说,要犟我也犟不过你!” “所以咱们还是别犟了吧!” “对,咱们还是别犟了,反正犟我也犟不过你!” 王富兴一脸无奈,秀芝也有些无语。 四九城的人都这么贫吗?只是随便夸奖一下,一句话就能玩这么久? 涂志明见王富兴一脸便秘的样子,笑着说道: “富兴叔,我就是活跃一下气氛而已。 就像您说的,我现在身上担子有点重了。 在大队当赤脚医生,在咱们小队还得客串兽医,还得放马、割草、采药……这么多事情我很难兼顾啊! 我听秀芝说我进山割草这段时间,有不少老乡看病来找我都没找着……” 王富兴插话道:“这回进山割草本来董大爷那边提议让你在家留守的。 可我想这么多军马进山,万一出点情况就麻烦了,所以执意把你带上了。没想到倒是耽误你帮人看病了。” “牧民们小病基本就挺过去了,大病要么去公社卫生所或者县医院,或者干脆就等死了。 信得着我们这些赤脚医生的倒是少。所以这回跟着去山里面,倒是没耽误多少事儿。” 涂志明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误多误少总归是耽误了,放马重要、割草重要,给老百姓看病治病更重要。 而且来说,放马割草这种事儿多我不多,少我也不少。 所以我的意思呢,以后放马、割草这事儿我就不去了,您看行吗?” 王富兴迟疑了,他舍不得涂志明。 他算是发现了,有涂志明的地方,多大的问题都会变成没问题。 而且人和人关系和睦,没那么多计较,队伍要好带得多。 沉默了好半天,他抽出了旱烟袋,一边点烟一边说道: “你这紧着一头是对的,不过你也别说小队里的事儿就不参与了。 像你说的,看病的人真没那么多。 这么的吧,以后放马割草的事儿不做硬性要求,你有空就去,没空就不去。 去一天算你一天的工分儿,你看行不?” 秀芝一旁插话道:“那志明哥还给队里当兽医呢,这个也该算工分吧?上回要不是他,枣红马生马驹子就出事儿了。今天本来要去公社的,又说有马要下马驹子,也不能去了!” 王富兴抬头看了眼一本正经的秀芝,不由得笑着道:“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这小两口都是小金豆子不吃亏啊!” 涂志明道:“吃亏也要吃在明处,我和我媳妇都不是不能吃亏的人。 您要是给个准话,说给咱们小队儿当兽医白干,那我以后该咋干活还是咋干活,绝不会再多提一句。 没办法,谁让咱品格高尚呢?就是这么的大公无私。” 王富兴一口烟没抽利索,咳嗽了起来。 看老头咳嗽的眼泪都出来了,涂志明上手帮他拍了拍后背。 好半天咳嗽声平息了下来,老头这才说道: “伟人说了,社会主义不等于平均主义,要按劳分配按需分配。哪能让人白干活呢? 这么的吧,割草、放马不做硬性要求,扫马圈的活也不排你的班了。你有空就去一趟。 咱们队儿里牲口有病都找你,下马驹子你在家留守,以防万一。 这两样活加起来,咱们小队儿在多算你一个满工分咋样?” 第128章 换一个赌注 “成交!”涂志明咧嘴笑了。 赤脚医生就占着一个满工分,现在小队里再给一个满工分,那他可就是实实在在的双工分了。 至于干活,他还真就无所谓。 他不排斥放马割草,相反还有些喜欢,只是需要一定的自由。 要不然每次有事儿,不是需要请假,就是找人帮忙带班,太过麻烦了。 这回好了,想去割草割草,想去放马放马,想在家就在家,这有多好。 王富兴走后,涂志明去了一趟马圈。 虽说以后不安排他扫马粪了,但今天的活该干还是要干的。 仓房里扔一把铁锹在推车上,然后把小推车推进了马圈。 马圈里姜小海等一帮人正干得起劲儿呢,涂志明应该负责的那几个马圈已经被打扫得七七八八了。 涂志明愣住了,好笑道:“我记得还不到学雷锋的日子啊,哥几个今天咋这么好心呢?” 姜小海道:“上次不是打赌输给你了么,我们这是愿赌服输!” 涂志明竖起了大拇指,表示敬佩。 “我以为上次就这么一说,没想到你们说话这么算数。吐唾沫是个钉儿,果然是信守诺言的真汉子!” 几个大老爷们累得满头是汗的,但是听了涂志明的话感觉一切都值了。 涂志明眼珠一转道:“我记得上次咱们捕鱼打赌,我赢的是帮我打扫一冬天的马圈是吧?” “对!”姜小海点头认承道。 涂志明道:“冬天的时候,马整天待在马圈里吃喝拉撒睡,这马圈可是不好打扫啊!偶尔一次还行,天天这么干,可让人有点儿受不了啊!” “这有啥呢?愿赌服输么,要是输了不敢认,那还算是人么?” 涂志明玩笑道:“虽然说是愿赌服输,可这么多活交给大家,总有点坑兄弟的感觉,让我有些于心不忍。大伙看这样行不,我换一个注码,咱们来个一劳永逸,一次性解决。” 众人问道:“什么注码?” “我要在我那两间小土房旁边再接两间,缺四千土坯。 大伙每人帮我打三百土坯,就顶了帮我打扫马圈的活了,行不?” “那有啥不行的啊?”众人全都笑了。 “你就不这么说,你要盖房大伙也得来帮忙。 打土坯人一天能打八百土坯,一人三百用不上半天。 这么一算我们还占便宜了呢!” 涂志明心说:等明天你们知道我不用收拾马圈就知道谁吃亏,谁占便宜了。 他这其实是玩笑心理,上次和众人打赌是出于玩笑,根本就没想过让这帮人真帮忙打扫一冬天的马圈。 这回让众人帮忙打土坯也是玩笑。这年头邻里之间只要不是人缘儿太差的,盖房子、婚丧嫁娶等大事都彼此帮忙。 别看涂志明来的时间短,可他与人为善,又是打狼分肉,又是帮人免费看病的,人缘儿一点儿也不比待了十年二十年的老人差。 果不其然,涂志明要盖房子打土坯的消息一传出,全村老小能搭把手的都来了。 盖土房子的土坯有两种: 一种叫泥制,这种比较麻烦,得用黄土、稻草和泥,和好泥后用模具做成土坯。 这种土坯是不错,就是太费时间,数量一多就不合适了。 还有一种叫土夯,就是直接把土倒进模具,用平头石杵使劲夯实,再晒成坯。 做这种土坯最累人,没点体力根本扛不住。不过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速度快。 做这种土坯往往需要四人配合,一个人铲土,一个人洒灰,一个人倒模具,还有一个人用石杵夯。 要是四个人配合默契,那速度简直快得惊人。 不要以为夯制的土坯不结实,内蒙有段秦长城的遗迹,就是用夯土建造的,近两千年岁月侵蚀而不倒,结实程度不次于砖瓦石头。 这年头动不动修河堤、建水坝、挖沟、通渠、造梯田,因此小队里的模具石杵有的是。 涂志明领人借来,就在他院门前打起土坯来了。 人多好干活,推土的推土,打坯的打坯,摆放晾晒的摆放晾晒。 上百号人帮忙,不到一个上午的时间就把盖房需要的土坯全打出来了。 山坡上全都是晾晒的土坯,满坑满谷的,看着就壮观。 等高高兴兴的归还了工具,千恩万谢的送走了乡邻,小两口进屋之后都要蹦起来了。 “我还为打土坯的事儿发愁呢,没想到不到一个上午就全都解决了。” “这就叫人多力量大!接下来咱们需要找木匠制作门窗,门窗制作完差不多就可以盖房子了。” 中午的时候,马圈里的那匹母马产下马驹,生产的很顺利,马棚里轮守的人也没惊动涂志明,只是在下完马驹之后通知了他一声。 下午涂志明带着狼皮和狐狸皮去了一趟六队。 本来他想带着秀芝一起,可不知这小丫头存了什么心思,死活不愿意和他一起。 没办法他只好自己给秀芝量了下尺寸,独自去了六队。 经过董小翠两口子的引荐,找到了六队的副业队队长老唐。 老唐翻动着涂志明带了的狼皮和狐狸皮,由衷赞叹: “这可真是好东西啊!尤其这块狐狸皮,妥妥的上等货色。 这要拿去换外汇,卖到国外,外国的哪些老娘们眼睛都得直了。 你这三块皮子拿去供销社,合在一起少说也得七八十。 咱们这平头老百姓弄一件儿羊皮袄就不错了,狼皮袄太奢侈了,这种好东西就该拿出去给外国娘们穿。” 涂志明笑着道:“为啥好东西就该给外国娘们穿啊? 难不成咱们中国的女人配不上么? 我看您这毛病得改改,别一有好东西就想着外人,差东西才想起自己家里人,和你一家咋那么倒霉呢?” 几句话说得老唐哭笑不得:“我就是给你提个建议! 我这儿有现成的羊皮袄,你把皮子卖给供销社,买件羊皮袄还有剩余。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拉倒吧,就当我没说!” “不愿意呗!好不容易弄的狼皮、狐狸皮,必须穿在我媳妇儿身上。”涂志明玩笑道。 董小翠一旁瞪了眼林峰,“看看人家对媳妇儿多好,学着点儿知道吗?” 林峰笑着点头,看样子是真想学。 扯了几句闲篇,话入正题。 老唐问涂志明:“你打算用这几块皮子做什么啊?” 涂志明道:“我想给我媳妇做一件狼皮袄,再做一条狼皮褥子,狐狸皮用在狼皮袄上当装饰吧。” 第129章 问问孩子的事儿 涂志明这边话音一落,那边老唐笑了。 “你这才两张狼皮一张狐狸皮,哪儿能做那么多东西呢? 这得亏是给女的做皮袄,身量小,要是给你做,皮子还不够呢。” 涂志明心说,莫非这老头想坑我的皮子。 “唐大爷,您可看好了,我这两张狼皮有多大。一张狼皮差不多就够把我包住了。 您跟我讲不够做一件皮袄?我不信!” 老唐笑了,无奈的摇摇头道:“看来你是真不懂啊! “这狼皮又不是按着衣服的样子长的,总得裁剪吧? 另外平铺起来大,做起衣服可就小了。 衣服和袖子都是圆筒形的,看着小,用的皮子可多了。 以往做羊皮袄,两只袖子就要两张羊皮。 想做一件长点儿的羊皮袄,要八张羊皮以上! 你这两张狼皮虽然大,能顶八张羊皮么?” 这可真是难倒涂志明了,他的知识储备里可没有这一块儿。 他的目光转向了董小翠和林峰。 董小翠笑嘻嘻地说:“志明哥,唐大叔没骗你,你这几张皮子也就够给秀芝做件皮袄的,做褥子可真不够。” 林峰也跟着点头:“小翠说得对!” 看到三个人都这么说,涂志明心里踏实了。 虽说他不差钱,可也不想当冤大头,大方和傻可不一样。 谈好价钱,约好时间,涂志明又问起了老唐。 “唐大叔,你们村这副业队里有没有会木匠活儿的?” “有啊!你想干啥?” “我原来那房子太小了,想往外扩两间,想找个人帮忙做门和窗户。” “只需要木匠吗?泥匠要不要?” “我就盖两间土房,到时候村里人帮忙搭把手就盖起来了,要泥瓦匠干啥呀?” 老唐一听,嘴都咧到耳根子了:“外行人哪能跟专业的比呀! 就拿这做皮袄来说,手巧的老娘们也能做,可穿不了多久就开线啦。我做的皮袄,穿个十年八年的都坏不了。 盖房子也是这个理儿!土坯房倒是简单,村里人搭把手,两天就能盖起来。 可那房子没保障,时间一长,不是漏风就是漏雨。 你要是找正规的泥匠盖房子,那盖出来的房子又结实又好看,整整齐齐的。 你就是住上一辈子,那也是密不透风。” 这一番话,还真让涂志明心动了。 一问价钱,木匠一天工钱一块二毛钱,泥匠一天一块钱,小工一天八毛,便宜得简直不像话。 那就用呗!他又不差这点钱。 当下,老唐就把村里的木匠和泥匠给找来了。 木匠就一个人,还带了个小工。 泥匠也一样,就一个人,也带了个小工。 价钱都明明白白的,也不用多啰嗦,只要约好上工时间就成了。 木材都是现成的,木匠第二天就可以上工。 新打的土坯得晾几天,泥匠得等土坯干透了才能上工。 事情都安排好了,涂志明就跟几人道别了。 董小翠两口子邀请他去家里坐坐,涂志明拒绝了。 小两口便一直把他送到村口。 眼看涂志明要上马离开,董小翠红着脸又叫住了他。 “志明哥,你等一会儿,林峰有话和你说。”说着,使劲推了下林峰。 林峰脸红得像猴屁股,吭哧半天也没说出要干啥。 涂志明笑着道:“都是自家人,有啥不好说的?你俩是不是想问要孩子的事儿?” 这一猜还真猜对了!小两口结婚一年多,董小翠还没怀上,心里着急,趁着与涂志明独处,便想问问。 董小翠眼睛一亮,道:“志明哥,我算是服了!难怪我爹夸你粘上毛比猴儿还精呢!” 涂志明好气又好笑,道:“你们家都这么夸人吗?” 董小翠自知失言,嘻嘻嘻地笑了起来。 村口人来人往,确实不方便多说。 涂志明便道:“这里说话不方便,我还着急回家。这样吧,刚才听你们说村里打草贮草这两天就结束了,等你们没事了去我家一趟,到时候我帮你们好好看看。” 董小翠道:“就不愿意去你家呢,要是被秀芝知道了,该笑话我了!” “这有啥可笑话的啊?这是人之常情,最正常不过的事儿。” “志明哥,我俩开一回口,你就帮我们看看吧!你不知道,我婆婆话里话外点了我们好几次了,我可为难了呢!” 林峰道:“要不还是去咱家吧!” 董小翠有些不情愿,“按说请志明哥来一回,请他去咱们家里坐坐也应该。 不过和你妈就住里外屋,要是让你妈晓得咱俩找人瞧病,指不定又得胡思乱想啦。” 林峰一听媳妇这话,觉得在理,便又不吱声了。 涂志明左瞧右瞧,对两人讲道:“得嘞,那边有几棵树,咱上那边唠去。” 三人来到树下,这里远离村子,说话方便多了。 涂志明先给林峰诊脉,右手肺脾肾,左手心肝肾,左右手寸关尺一按,情况便了解个大概。 诊完脉,涂志明对林峰说道:“你没啥事儿,身体健康,功能正常!” 林峰听了很高兴,可董小翠却变了脸色,小脸煞白。 涂志明见状疑惑道:“怎么了小翠,林峰没事儿不是挺好么?咋他没事儿把你吓成这样了呢?” 董小翠声音发颤:“完了,问题没出在林峰身上,肯定出在我身上了。 我婆婆本来就瞅我不顺眼,这回要是再知道我生不出孩子,那不得往死里欺负我啊。 还有林峰,我平常总欺负他,这回肯定不能惯着我了!” 林峰赶忙说:“不会,不管你能不能生,我都照样惯着你!” 几句话把涂志明都逗笑了,这两口子,跑这儿秀恩爱来了。 当即,涂志明又帮董小翠号脉。 小两口紧张兮兮的,尤其是董小翠,涂志明按着她的寸关尺,都能感觉到她的心脏剧烈跳动。 “哥,咋样?我有事儿没?”紧 张之下,志明哥都成了哥了。 涂志明不想逗她,实话实说道:“你也没啥问题!” 一句话说完,就看董小翠那脸像川剧变脸一样,从苍白迅速回血,变得红润起来。 她扭头对林峰得意的说道:“你看看,我就知道我没问题么!” 第130章 我家可穷了 林峰长出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看来他也挺担心董小翠身体状况的。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开口问道:“志明哥,我俩都没啥问题,那为啥结婚一年多了还没个孩子呢?” 涂志明笑着回答:“这再正常不过啦! 孩子这事儿啊,得看缘分,有的结婚才三个月就怀上了,有的就得等久一点。 你们这才结婚一年,别着急,结婚五六年都没怀上的多了去了。 要不这样,你俩啥时候有空来我这一趟,我给你们开点补药调理调。这样你们就能快点怀上啦!” 两人一听,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这事搞定后,涂志明一个翻身骑上大红马,潇洒地挥了挥马鞭,就回家去了。 涂志明跑去六队儿给自己做衣服,秀芝心里那叫一个高兴。 本来她是想把狼皮给涂志明做皮袄和褥子的,可涂志明心里装着她,非要给她做。 她高兴的不是有了一件狼皮袄,她高兴的是涂志明事事想着她。 上午的时候,她没脱完的土坯就被来帮忙的人三下五除二脱完了。 下午没啥事了,她把去牧场要穿的、盖的、用的,该拆的都拆下来,装了满满一洗衣盆。 然后她端着洗衣盆来到了小河边,准备洗衣服。 河边上聚了好多人,有大人,还有小孩子,一帮人叽叽喳喳的,热闹极了。 “秀芝来啦!” “秀芝过来洗衣服啦!” 彼此之间打着招呼。 牛凤英喊道:“秀芝,快到这边来,这边的水可清亮啦!” 秀芝笑嘻嘻地凑了过来,把洗衣盆往旁边一放,掏出一件衣服,“噗通”一声浸在了水里。 “嫂子,今天河边咋这么热闹呢?我瞅着谝子哥他们都在那儿搬石头呢,这是要干啥呀?” “还不是瞎折腾!” 牛凤英卖力地搓洗着衣服,那水花溅得老高。 听到秀芝发问,她赶忙停下,喘了口气说: “这不刚从山里回来嘛,说是和志明学了个啥捕鱼陷阱,正那儿瞎捣鼓呢!” “捕鱼陷阱?” 秀芝好奇地往旁边瞅了瞅,就见河两边有许多尖形的水坝,远远望去密密麻麻的,跟鱼鳞似的。 她一边搓洗衣服,一边乐呵道:“这么多啊,这河里得有多少鱼才够抓哟!” 牛凤英也乐了:“抓啥呀?这么多人折腾一下午了,每家都垒了三四个石头坝,到现在除了姜小海弄着一条巴掌大的鲫鱼,其他人连根鱼毛都没捞着。” 秀芝一听,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李冬梅原本在别处洗衣服呢,瞅见秀芝来了,立马端着衣服跑过来,一屁股坐在她边上。 “秀芝呀,我瞅着你这两天变化可大了去了!” 秀芝一怔,忙问:“啥变化呀?” “头发变黑啦,眼睛变亮啦,脸蛋也红扑扑的啦。” “真的假的?我咋没觉出来呢?” “那还能有假?今天上午帮你家脱坯的时候,我就瞧出来了。” 秀芝伸手摸摸自己的脸,笑着说:“没有吧,我没觉着有啥变化呀!” 李冬梅转头问牛凤英:“嫂子,你说秀芝有没有啥变化?” 牛凤英回答道:“好像还真是,变漂亮了不少呢!” 旁边一个妇女笑着说:“你们可真逗,啥都不明白,志明一回来,秀芝就变漂亮了。这意味着啥?” “意味着啥?” “意味着吃到好吃的了呗!” “哈哈哈~”一阵欢笑声响起。 秀芝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自家吃大米鸡蛋被人发现了。 她可不想太出风头,于是小声嘟囔道:“我家可穷了,我家吃的都是窝窝头、野菜团子……” 远处一声欢呼,郭羊蛋光着屁股跑了过来,手里捧着一条小鱼。 “妈!妈你快看,咱家的捕鱼陷阱抓到鱼了~” 牛凤英生气道:“你多大了,也不知道一个羞丑,裤子呢?” 郭羊蛋边跑边喊:“裤子湿了,被我爸拿去晾着了!妈,你看我的鱼!” “啪叽”,他摔了个狗啃屎。 牛凤英赶忙站起身过去扶起了他,上下检查他摔坏了没有。 郭羊蛋站起身看了看手里,那条小鱼早已经不知所踪,他咧着大嘴哭了。 牛凤英看他弄得一身湿,生气的照着他的屁股拍了两下。 郭羊蛋受了二次伤害,哭得更大声了。 …… …… 骑马快进村儿的时候,正好遇见了贾老六家的四个孩子。 大丫手里提着篮子,剩下三个跟在她的身后。 一个个衣服上缀满了补丁,面黄肌瘦的,瞅着就可怜。 几个孩子听见了马蹄声,全都乖巧的躲在了道边。 回头看见是涂志明,都羞涩的笑了。 大丫的胆子大一些,小声叫了句“干爹”! 声音虽然小,涂志明耳朵好使,还是听见了。 于是他勒住了马,没话找话道:“你们几个去采野菜啦?你妈呢?” “我妈病了!”大丫小声回答:“现在都起不来炕了!” 涂志明道:“不对啊!上午我家脱坯,你妈还来帮忙了呢,干活干的还挺起劲儿呢!” 大丫胆子不大,口齿还挺伶俐,一字一板的回答道: “我妈那是装的。她昨晚上就开始发烧,又一天没吃啥东西。今天听说你家里要脱坯,就强撑着去帮忙了!她怕别人笑话她忘恩负义!” 涂志明心里一动,暗自嘀咕了一句:这个傻女人! 略微思索了一下,对几个孩子说道:“生病了得看病吃药,我是大夫,也不知道过来找我么?你们几个先回家,我回去拿诊疗箱,一会儿去你家给你妈看病去!” 说着话,膝盖一嗑马背,回了村子。 马圈里拴好马,回到家里面看秀芝不在家。 拿了个面袋子象征性的擓了二斤苞米面。 不能不擓,来有来路,去有去路才不会惹出怀疑。 不能擓太多,秀芝对粮食看得贼重,多于二斤就会心疼。 拿着二斤苞米面儿,拎着诊疗箱,径直去了贾老六的家里。 贾老六的老爹老妈带着一帮孩子接了出来,涂志明把手里的苞米面递了过去。 “大爷、大妈,知道你家里没粮食了,我这趁着给嫂子看病,就拎来点儿粮食,有多没少的你们别嫌弃。” “这话怎么说的?这粮食多金贵啊! “饿时一粒米,饱时万两金”,我们可得好好谢谢你! 按说我家这地里的苞米也能吃了。 可现在还是青玉米呢,实在是舍不得啊。 就想着先凑合着忍几天再说了。 让你多费心思了!” 第131章 小风有点儿硬 进屋时,看沈春燕正躺在炕上呢。 炕上只铺着一领破草席子,连个褥子都没有。 她满脸通红的盖着个大被子,躺在那里瑟瑟发抖。 声音倒是很好听,都是颤音。 “志明,你来了!” “来了!”涂志明回应道。 “嫂子,病的这么严重,咋不说话呢?上午还跑我家帮忙,哐哐的在那打土坯,谁都没看出来你生病了。” 沈春燕咧嘴笑了一下,“你刚救了我的命,你家里有事儿我家咋能没人到场呢?那不丧良心吗? 再说早上的时候也没这么严重,就是下午之后不知怎么了,突然就难受起来了!” 饶是涂志明口齿灵便,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物用物还,钱用钱还,情用情还。 深情厚意是不是几句空洞的话就可以还清的。 给沈春燕号了脉,拿了药,说了些注意事项便起身告辞了。 贾老六的爹妈门口相送,大丫四个孩子出门相送,跟在屁股后面送出了老远。 涂志明摸着大丫的大脑瓜,小声说道: “丫头,我在面口袋里放了钱和粮票,你一会儿回屋之后拿出来给你娘收起来! 明天让你爹去公社粮站把粮食买回来。 跟你爹说,粮食不够吃来找我借,我是赤脚医生,有补助,粮食有富余。” 小丫头听了,眼睛里的泪水夺眶而出。 哑着嗓子道:“谢谢干爹!我、我们……谢谢干爹!” 涂志明一点儿都不喜欢干爹这个词儿,主要是受后世网络的荼毒太深了。 于是他转身停住脚步,对几个孩子说道:“你们几个还是别管我叫干爹了,这词儿我听着有点儿别扭!” “那我们管你叫什么啊?” “我知道了,要叫义父!”虽然没在课堂上,二丫说话还是习惯先举手,“古代的人管干爹都叫义父。” 涂志明感觉脖子一阵发寒,连忙道:“义父也不行,我又不是古代人!” “那管你叫什么啊?”几个孩子有些懵。 涂志明道:“在我们四九城那边儿不管爹叫爹,我们管爹叫爸爸。所以呢,你们管我叫干爹我有点儿听不惯!” 大丫更大一些,听言最先醒悟过来了,迟疑着说道:“那我们管你叫……‘干爸’?” 涂志明喜笑颜开,“对喽!” “干爸!” “哎!” “干爸!” “哎!” …… 几个孩子差一点儿把涂志明送到家,一直到了坡下,才转身跑了。 涂志明回家看了看,秀芝还没回来,做完饭还早,便去了河边找媳妇儿。 “小别胜新婚”,他刚回来一天,俩人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 涂志明现在一天恨不得把秀芝装在衣兜才好呢。 清水河边上,小风有点儿硬。 男人和孩子依旧在水里努力摆着陷阱,捉着鱼。 郭羊蛋的屁股都冻青了,还兴奋的在水里跑来跑去的。 妇女们还在洗着衣裳,胳膊被冻红了,头发被风吹乱了。 还照样嘴巴不停,说着黄段子。 视苦为乐,可知幸福; 视福为常,徒增痛苦。 牛凤英正在洗一个被里子,她一边费劲儿的搓洗一边道:“这被单儿被郭谝子造的,快要打铁了,这清水河要是小点儿,直接能沾着毛笔写字儿了。” “都一样,海生的被子也这么黑!”李冬梅说道。 一个妇女笑着道:“光被子黑吗?” 李冬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衣服也脏,你看我搓洗了这么半天,还没把他外衣洗干净呢!听他说这还洗过一次呢,真不知道他是咋洗的。” 那妇女道:“我说的不是脏,我说的是黑!海生就没别的地方黑了吗?” 牛凤英笑着道:“你这越说越下道了,黑不黑的看你自己男人不就得了,天天打听别人家男人干啥?” 一句话又惹起了笑声一片。 秀芝几个新婚的小媳妇、还有几个姑娘不好搭茬,一个个在那里忍着笑,觉得新鲜而又刺激。 王四的姐姐王亚男偷偷问身边的人,“男人身上很黑吗?为什么他们都笑呢?” 旁边人小声告诉她:“男人身上毛多,毛都是黑的!” 王亚男点点头,“原来他们都在说毛的事儿啊!那有啥好笑的呢?还笑的这么贱!”她百思不得其解。 不得不说,这女人开起玩笑来也是没边没际。 大姑娘、还有刚结婚的小姑娘还知道个害臊。 结婚一段时间的,甚至是生孩子的,那可就彻底放开自我了。 说起话来甚至比男人还要露骨,这个长,那个短的,毫无顾忌。 秀芝听着荤话,洗着衣裳,等涂志明到河边时,她的衣裳基本上都洗完了。 涂志明和熟的人打过招呼,就凑到了秀芝旁边。 “媳妇儿,用不用我帮你忙?” 他没什么大男人的架子,好像男人洗个衣服就有损面子似的。男人的面子又不是靠摆谱挣来的。 河边上这么多男人,没一个说要帮媳妇忙的,涂志明是第一个。 听涂志明要帮忙,秀芝当即红了脸,连忙道:“我都洗完了,你就别沾手了,水太凉了!” 涂志明道:“凉怕什么?你不怕我还会怕么!来,我帮你拧衣服!” 秀芝还是不让,小声道:“你去那边捉鱼去吧,衣服我一个人洗就行,别让人笑话你!” “我不怕笑话!”涂志明无所谓道。 “我怕,我怕行了吧?哥,求你了,别让人说你一个大男人离不开媳妇儿,行不?” 涂志明看秀芝急得脑门儿都冒汗了,便不再强求。 笑着道:“那行吧,我去谝子哥那边儿转转,你要需要帮忙就喊我。” 他转身一走,明显听到秀芝长长舒了一口气。 你看大伙嘴里开的都是荤笑话,可对男女方面的事儿却是保守得很。 两口子在外人面前也是要有边界的,太腻歪了是会被笑话的, 女人会被笑话不着调,男人会被笑话没出息。 秀芝别的不怕,就怕别人笑话。 无论是笑话她,还是笑话涂志明,都是她难以忍受的。 第132章 我抓到鱼了 涂志明沿着河边走,看着鱼鳞一样的捕鱼陷阱,心里不由得暗暗好笑。这要是能抓到鱼,那就怪了。 看见涂志明溜达过来,河里边弄鱼的人都出来了,凑到了他的身边。 郭谝子正给郭羊蛋套裤子呢,这小子两腿冻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小牛牛缩的都快看不见了。 看见涂志明来了,郭羊蛋呲牙乐了,胳膊一抹鼻子淌出的清鼻涕。 炫耀道:“涂大叔,我刚才抓到鱼了!” “是吗?那可真不错,今晚上你可以喝鱼汤了!” “喝不了了,我又把鱼给放了!” 郭谝子照着他屁股打了一下道:“放个屁啊,跑了就说跑了。说话不实在,长大连个老婆你都讨不上。” 郭羊蛋不服气道:“谁说我讨不上老婆?叶小丽和贾二丫争着要嫁给我呢!” 周围一帮大老爷们儿全都笑了。 涂志明笑得格外欢畅,想不到这小子还是个人生赢家呢! “志明,你来啦,我正想问你呢,我们做的这些陷阱跟你的简直一模一样,可为啥就是抓不到鱼呢?” “就是啊,我们垒的陷阱比你的大,还比你的多呢。咋就抓不到鱼呢?” 涂志明看了看四周,发现大家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好奇。 他笑着问:“想知道原因不?” 众人纷纷点头:“想知道!” “想知道啊,那我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就知道是咋回事啦。” 众人齐声说道:“你问!” 涂志明说:“你们觉得现在冷不冷?” 这还用说吗? 傍晚的河边,那可是冷得要命啊。 这帮人下半身都湿透了,刚才在水里折腾还不觉得冷。 现在到了岸边,好几个都冻得直哆嗦呢。 要不是想知道为啥抓不到鱼,他们早就跑回家去了。 郭撇子哆哆嗦嗦地回答:“冷啊,当然冷啦!” 涂志明笑着说:“鱼跟你们一样,也怕冷啊。 它们现在都躲在深水里呢。 只有那些傻鱼才会在河边闲逛。 更傻的鱼才会钻进你们设的这些陷阱里呢。” 众人脑瓜子都被冻木了,谁也没听出涂志明的一语双关来,反而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看这帮人还赖在那里不走,涂志明无奈地道: “知道原因了,赶紧回家去。 一个个的,特么的鼻涕都快冻出来了,还在这儿傻站着,再不回去非得冻感冒不可。 回家先别烤炉子,也别睡热炕,裹着被子在院子里跑几圈,跑热了再说。 尽量喝点姜汤,家里有艾草的就用艾草煮汤。……” 这帮人的确有点儿冻得受不了了,听了涂志明的话纷纷转身撤退。 涂志明在他们身后兀自说着:“要是生姜和艾草都没有,就过来找我,我家里有……” 郭谝子拉着自己儿子,撇撇嘴说道:“你志明叔心眼儿挺好,就是太啰嗦了。” 身后牛凤英高声喊,“郭骗子,帮我把湿衣服抱回去。” 这要是平常,媳妇儿一喊郭骗子立即就会去帮忙。 可今天不同,周围都是大老爷们儿,如果过去帮忙肯定会被人笑话。 郭谝子一缩脖儿,带着儿子走的更快了。 气的牛凤英在河边儿上直跺脚,把河边儿沙地踩了个老大的坑。 涂志明才不管这一套。 他在岸边溜达了一小圈儿,等着秀芝衣服洗完了,颠儿颠儿的跑过去抱起了洗衣盆。 周围的妇女嘴上嘲笑着涂志明离不开媳妇儿,心里面却是羡慕的紧。 王亚男心想我要找男人,也要找这么懂得疼媳妇儿的。 看着涂志明那健壮的背影,她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了。 “涂志明身上的毛多不多呢?想必颜色一定很黑吧?”她的脸红了。 …… …… 吃晚饭的时候,涂志明说了给贾老六粮食的事儿。 秀芝问:“给了多少?” “给了二斤苞米面儿!” 秀芝点点头,很明显能够接受二斤这个数量。 咬了口窝窝头,吃了口泡菜,嚼的咔哧咔哧响。 顿了一下,秀芝感叹道:“贾家嫂子带着病来帮咱们打土坯,还那么卖力气,也太实在了!” 涂志明道:“可不是么,实在的都有点儿傻了!” “她家一大家子人呢?二斤苞米面儿是不是有点儿少啊?”秀芝道。 “不少了,除了二斤苞米面,我还在袋子里给他们留了钱和粮票。粮食算是送他们的,钱和粮票算是我借他们的。” 秀芝点点头,表示了赞许。 “那你……”秀芝略微迟疑了一下,继续道,“那你和他们说了,钱和粮票是借给他们的了吗?” 涂志明挠着脑袋想了想,说道:“好像是忘记说了!” “啊,志明哥你没说啊!”小丫头变得惆怅起来了,“那……那还能还了么?” “应该……能吧!”涂志明也不确定。 秀芝觉得手里的窝窝头都不香了。 “看来男人真不能管钱,志明哥哪儿都好,就是有点儿败家!” 正瞎琢磨的时候,贾老六来了,免不了一番千恩万谢,当牛做马之类的话。 “志明、秀芝,你那十斤粮票和十块钱可帮我解决大问题了!这是救了我一家子的命啊! 你两天救了我两回,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你放心,那粮票和钱我就暂借一段时间。 等算完工分儿,收完粮食,我立即还给你们!” 看看这就很懂事儿,果然听了这话秀芝脸上的小表情明显放松了许多。 涂志明觉得很好笑,以前不觉得,原来秀芝还是个小财迷呢! 贾老六走了之后,姜小海来了。 拿着五块钱塞给了涂志明。 这钱是卖狼肉分的钱,姜小海自认为打狼的时候没出力,不应该分钱,所以把钱交给涂志明,让他处理。 又是一番极限拉扯,后来姜小海都急了,涂志明才把钱收下。 姜小海临走的时候,秀芝把借王兰香的字典归还了。 字典借了好长时间了。 秀芝学着写日记,经常需要查字。 就和王兰香说了一声,想要多借些日子。 王兰香说自己平常不用,就让秀芝留着了。 现在涂志明回来了,秀芝有不会的字可以问他,也就不需要字典了。 第133章 好好学文化 姜小海瞅见字典被装进了一个袋子,笑着说道:“这袋子不是我家的吧!” 秀芝回应道:“我怕把字典弄坏了,就缝了个袋子。原来包字典的布也在袋子里呢。” 姜小海乐呵道:“不就一本书嘛,哪有那么宝贝呢? 你要是想用,就拿去接着用吧! 兰香平时都锁在柜子里,很少用的!” 秀芝晃了晃脑袋说:“不用啦,我现在用不上。志明哥回来了,我就能跟他一起学文化了,要是有不认识的字儿可以问他!” 姜小海夸赞:“你们小两口可真积极,没事儿还在家里学文化呢?” 涂志明这装逼犯,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装逼的机会。 “那必须得好好学习文化呀! 咱们新时代的青年,就得‘苟日新,日日新’,争当四有新人。 伟人不也教导咱们,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嘛? 现在时代发展得这么快,如果我们不紧跟时代的脚步,奋勇向前,那可就要被时代的洪流给淘汰咯。” 这一通话说下来,姜小海直接被忽悠得晕头转向。 他愣了老半天,叹了口气说: “兰香平时总劝我多学点知识,我一直没当回事。 现在想想,我错得太离谱了。 志明哥、秀芝,我一定要向你们学习,好好学文化!” 上次姜小海没敢开枪打狼,这事儿对他打击可不小。 这几天他一直蔫头耷脑的,甚至一度怀疑自己还算不算个男人。 他去找原来的嫂子,现在的媳妇儿求证了一下,却感觉有些力不从心,完全失去了之前的自信。 涂志明这番话原本是句玩笑,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而已。 没想到这小子却当了真,好像找到了新的精神支柱,眼睛都变得明亮起来。 下定决心后,姜小海变得迫不及待。 他立刻起身告辞回家,看来是真的打算发奋图强了。 小两口哭笑不得的把被激励得热血沸腾的姜小海送出门,刚进屋没两分钟,郭谝子又来了。 人总是这样,不来的时候一个都不来,来的时候却一个接一个,好像在玩车轮战。 进屋坐下后,闲聊了几句,郭谝子把一块五毛钱交给了秀芝。 看到秀芝一脸疑惑,郭谝子解释道: “这是上次志明找马二虎熟皮子剩下的钱。 当时志明和马大虎客气来客气去的。 我一看这样不像话,就接过来了。 秀芝,你把这钱收好,以后尽量别让志明兜里有钱。 这家伙哪儿都好,就是花钱大手大脚。” 秀芝看向涂志明。 涂志明说:“你拿着吧! 还得谢谢谝子哥向着我,要不然我给出去的钱肯定收不回来。” 秀芝接过一块五毛钱,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了衣兜。 紧接着,涂志明从衣兜里掏出两块钱,递给了郭谝子。 然后他把姜小海不肯要那五块钱的事情说了。 郭谝子问:“姜小海不要这个钱,你怎么给我两块呢?” 涂志明说:“总共五块钱!你和沈春燕一人两块,我拿一块!” 郭谝子说:“这么分可不行! 狼是你冒着危险拖下来的,是沈春燕用枪打死的。 我当时就是按住了狼的后腿,可以说有没有我都一样。拿那五块钱我都不好意思了。 这五块钱还要分给我,我要是拿了,就显得太贪财了! 这钱我不能要,你拿去和沈春燕分吧!” 涂志明真是无奈啊! 这年头的人,说小气吧,关键时候能倾其所有,掏心掏肺地对你好; 说大方吧,借盒火柴都不忘还,亲兄弟明算账,几分钱都算得清清楚楚。 自己给出的人情不记在心上,别人对自己的好却时刻铭记,能记一辈子。 看郭谝子那大义凛然的样子,涂志明也懒得再推让了。 干脆五块钱平分,给了郭谝子一块六,剩下三块四自己和沈春燕一人一半。 比涂志明和沈春燕少拿了一毛钱,郭谝子心里才舒坦了。 和小两口有说有笑地聊了一会儿,郭谝子起身告辞。 涂志明端着煤油灯,进仓库包了几样中草药,出来后递给了郭谝子。 “回去三碗水熬成一碗水,给你家郭羊蛋喝了。这药有点儿苦,看着他喝了,别让他偷着倒掉!” 郭谝子接过药,笑着问:“你咋知道我是来找你要药的?” 涂志明没好气地说: “我还不了解你!你也是让我服了! 几次站起来又坐下,几次张嘴又把话咽回去。 咱们这关系,和亲兄弟也差不多了,有啥话不能直接说呢?” “亲兄弟是亲兄弟。可我老来找你,动不动就求你一回,实在有些张不开嘴。” 涂志明说:“我有事儿找你的时候,你啥时候说过不行了?咱们之间别说什么求不求的。 谝子哥,不是我说你,你这扭扭捏捏的性子也该改改了。” 郭谝子一到家,牛凤英就问:“咋去了这么久呀?” “跟何志明两口子唠了会儿嗑!” 接着两口子一起熬了药,晾凉后给郭羊蛋端了过去。 也不知道药里放了啥,苦得要命。 这小子吸着鼻涕喝了一口,说啥也不肯再喝了。 两口子先是好言相劝,然后又连哄带吓,一点用都没有,连牛凤英的威胁都不管用。 后来两口子急眼了,一个抱住胳膊,一个按住腿,硬把药往嘴里灌。 郭羊蛋又哭又闹地把药喝了,挣扎得浑身是汗。 喝了口热水漱了漱口,这小子觉得脑袋不疼了,腿也有劲儿了,鼻子也通气了,咧着嘴笑了起来。 “爹,我好像好啦!” 郭谝子说:“这药真灵啊,志明这医术真厉害!” 牛凤英说:“前天去供销社,碰到别的村儿几个女的,还说志明就是看了几本医书的半吊子呢!下次再让我听到,看我不骂她们!” 郭谝子说:“志明给不少人看过病呢,效果都不错,咋还传这种话呢?” “谁晓得呢?反正外面都这么说。说他治好的都是碰巧。” “这不是瞎扯嘛!” “就是,下次我要再碰到,肯定骂回去!” 第134章 我想吃大白兔 郭谝子道:“对,使劲儿骂!你要是骂不过,我和你一起骂!” 郭羊蛋躺在炕上后悔,好不容易得了个病,咋这么快就好了呢? 糖也没捞着吃,鸡蛋也没捞着吃,连学都得照常上,这也太亏了。 哑着嗓子对牛凤英喊道:“妈,我想吃大白兔!” 牛凤英眼睛一瞪骂道:“吃个屁的大白兔?我看你好像大白兔!” …… …… 送走了郭谝子。 涂志明洗漱一番,钻进了被窝。 秀芝衣服脱了一半,想起了什么,连忙打开柜子,从里掏出一个红手绢儿。 把郭谝子给的一块五,还有涂志明给的一块七,数了几遍放了进去。 涂志明看秀芝神神秘秘的样子,笑着问:“攒了多少钱了?” 秀芝傲娇的说:“我不告诉你!” 涂志明说:“不告诉我也能猜得到。 我进山之前给你留了二十块钱,还有三十斤粮票。 魏三军还了五块钱,今天你又得了三块二毛钱。 你现在一共有二十八块二毛钱,三十斤粮票,对不对?” 秀芝笑了起来,把红手绢儿系紧,放进了柜子里。 然后钻进被窝,依偎在涂志明的怀里。 小声说道:“大坏蛋!猜对啦,什么都瞒不过你!” …… …… 与此同时,李青山一家在油灯下打开了信。 李从军说:“我姐也是粗心大意,江油的油字少了三点水儿。看邮戳,这封信最少寄出来半个月了。” 李建军说:“可不是,我听说信封上有错字,邮局会延后发,看来这封信就是延后了啊。” 李青山说:“别说那么多了,打开信看看秀芝说了什么!” 李建军撕开了信封。 拿出信之后,把信封翻过来往出倒了倒,之后又是捏开往里面瞧了瞧,确定了这次里面没有钱和粮票。 略微有点儿失望的打开了信。 然后一字一句的读了起来。 “爸、妈……,我很好,你们也好好的。 本来我不想写这封信的,一个信封二分钱,一张邮票八分钱,够一斤苞米面了。 可我又不想让你们误会,所以查着字典,给你们写了这封信。 我男人一共给你们寄了两次钱。 第一回的钱和票是全村人凑的份子钱,他一分没留,全都给了我。 我把钱寄给了你们,想让你们不用挨饿了。 第二回的钱是他卖草药的钱,他翻山越岭冒着生命危险,采了许多药,才卖了那么点钱。 他是听说咱家遭了灾,因为好心才瞒着我给你们寄的钱。 第一回的钱是彩礼钱,你们养我一回不容易,这钱就当是报恩了,我也不要了。 第二回的钱是救急的钱,算我俩借给你们的,啥时候日子好些了,别忘了还给我们……” 秀芝这封信写的挺长,李建军读完,全家久久沉默不语。 李青山点燃了烟袋锅抽了几口,这才说道:“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个人有个人的日子过,咱们老李家没有吃闺女的习惯。秀芝第二回寄过来的钱,你们记个数字,啥时候有了就还给她们。” 马湘兰不满的说:“真是的,给了的钱还往回要!二十块钱怕是要攒好几年呢!” “攒多少年那也得还!咱不能给秀芝落下话把,让她在自己男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 …… 被窝里很暖和,秀芝挺软和。 两口子找了一个能让彼此都舒服的姿势,开始了日常闲聊。 秀芝说:“志明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小气了?” 涂志明笑着问:“为啥这么说呢?” “你看我天天看着粮食看着钱,舍不得吃舍不得花的,你会不会觉得我小气。” “怎么会呢?我不但不觉得你小气,还觉得你特别会持家过日子。” “真的吗?”秀芝的眼睛亮晶晶的。 “当然了,‘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才受穷’么。这日子想要过好了,就得细水长流。媳妇儿,你做得对,我支持你!” 秀芝高兴了起来,小白牙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涂志明继续说:“不过有一点,算计着过日子不等于苛待自己,要不然攒钱就失去了意义。 这样吧,以后我咱家的钱分成两部分。 明面上挣来的钱,比如工分的钱、赤脚医生补助的钱,归你管。 你攒起来以备不时之需也好,贴补家用也好,想怎么花都随你。 卖中药、卖野物挣来的外快归我管,用来买吃买喝,建设咱们的小家。 你看这样行吗?” 听了涂志明的话,秀芝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这年头基本都是男人管钱,钱很少会放在女人的手里管的。 即便放在女人手里,女人也只是充当一个钱匣子的作用。 钱怎么花,女人顶多提个建议,根本没有做主的权利。 秀芝手里的那二十几块钱,名义上归她收藏,其实花一分都要问涂志明。 这下听涂志明说让她管钱,心里面又是激动,又是感激。 紧紧搂住涂志明的腰,秀芝娇声说:“你这么信任我啊?就不怕我像五队儿马福仁的老婆一样,拿着钱跑了?” 涂志明笑着反问:“那你会跑吗?” 秀芝脑袋拱了拱,柔声说道:“我把心都交给你了,怎么跑呢? 要是跑了,我的心就没了,也活不成了。 我不是喜欢钱,我是看你总是乱花钱,觉得心疼。 人哪有一帆风顺的呢?万一咱们有一天遇到了困难咋办呢? 志明哥,你不知道求别人有多难,你不知道饿肚子有多难受。 我想趁着咱们好的时候多攒点儿钱。 让你永远都不用管别人借钱,让咱俩这辈子都不会饿肚子……” 秀芝的声音很好听,一字一句的像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音乐,又像山间汩汩流淌的清泉,缓缓流淌进涂志明的心田。 看着秀芝那娇美的面容,涂志明忍不住暗暗叹息:何德何能啊? 难怪有人说:东北女人最后的温柔给了陈晓旭,四川女人最后的温柔给了李秀芝。 广大书友的目光没错,果然是世间少有的好姑娘,验证完毕! 调整阴阳,心安而不惧; 动静结合,形劳而不倦。 “天都快亮了你又一夜无眠 不愿辜负心上的人 你不负杯中的酒 人的一生啊就一堆堆坎坷 不做寂寞的奴隶 你不做孤独的鬼 啦啦啦啦 啦啦 哦阿巴阿巴巴 啦啦啦啦 啦啦 啊呀阿丫丫 ……” 第135章 海生和我一样 星沉日出,昼夜轮替,又是新的一天。 上午,木匠带着徒弟来了。 涂志明带着人从董大爷家的后院,用马车拉回一堆松木。 可能是董大爷老两口这辈子过得太苦了,死后想睡个大房间。 直径半米的松树就砍了七八根,堆在后院墙根下,足有半墙高。 涂志明没客气,一根儿没留,通通全都装车带走。 看老头、老太太那硬硬实实的样,再活个十年二十年根本没问题。 那时候自己早就发达了,到时候给俩人安排个玉石的都行啊。 木头被拉到了院子里,与木匠讲好了具体需要制作什么后,木匠便破开木头开始正式动工。 时光匆匆流逝,转眼间又过去了五天。 木门、玻璃窗、房梁、柱子全都炮制好了。 院子外面晾晒的土坯也已经彻底干燥,可以使用了。 于是,泥工进场,准备正式建房。 当听说涂志明打算在原来的土坯房旁边加盖两间房子时,泥工老马却提出了不同意见。 老马说:“盖房子怎么能盖四间呢? 先不说“阴数”“阳数”这些封建迷信的说法, 单说这数字‘四’和‘死’的发音相近,听起来就让人别扭, 你这材料也够用,干脆多盖一间算了!” 涂志明一听还真是,这年头很少有盖四间房的。 不是盖三间房,就是盖五间房。 三间不够住,材料又不凑手的,宁可盖四间半,也不会盖四间。 老马说:“你门口的土坯也够用,我看干脆一点儿,就在你这两间房子的东边儿再扩建三间房子。 你原来的这两间房子改造一下,一间不变还做仓库,另一间干脆改成厨房。 新接出这三间,中间两间就做正房住人,最边上这间你就留着干别的,咋样?” 这也算是常规设计了,合情又合理。 涂志明和秀芝商量了一下子,决定就按泥工说的办。 秀芝提议道:“志明哥,咱家有时候来看病的,屋里进出也不方便,要不干脆就把最东边那间房专门留着看病用吧!” 要不怎么说“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呢。 秀芝这个建议提的很及时,很有建设性和可行性,涂志明立即表示了坚决的赞同和鼎力的支持。 正式动工这一天,海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半挂鞭炮,噼里啪啦的弄出了个响动。 全队人只要有空的全来帮忙,听说涂志明竟然用泥匠盖房,纷纷表示了不理解。 王富兴说:“志明,泥土房子谁不会盖?咱们自己人两天就能给你盖个板板正正。 有现成的人不用,花钱雇人盖房子,你是不是傻啊?有钱没地方花了还是咋的?” 涂志明笑着解释:“还真不是,大伙帮我的够多的了。 土坯就是大伙帮我打的,贾家嫂子还因为这事儿累病了。 您说我就是脸皮再厚,也不能事事麻烦大伙啊! 这不刚好六队儿有现成的泥匠,要的钱也不多,我就请过来了!” 村里人对这个解释很不满意,纷纷责怪涂志明乱花钱。 “自己人有啥麻烦不麻烦的?真是的,盖几间土坯房还找外人,我看纯纯就是傻!” 王富兴、董宽都认识泥匠老马。 王富兴说:“老马,我跟你说啊,活给好好干着!要是整出那玩意儿还不如我们这些大老杆弄的,别怪到时候不给你钱。” 董宽说:“老马,要不你回去算了!这种土坯房我盖过没二十所也有十七八所了,手艺绝对不会比你的差!” 老马心里这个郁闷啊,他是祖传的手艺,旧社会可是给官老爷盖过房子的。 现在沦落到给人盖土房不说,竟然还被看不起。 可他还真不敢撂挑子就走,挣外快的机会太难得了,再难也得把握住。 还好涂志明出了面,一番巧舌如簧,在不损害人民群众热情的前提下劝退了众乡邻。 又过五天,涂志明加盖的三间土坯房拔地而起。 老马为了房子好看,特意让徒弟把旧房子的墙皮和屋顶铲了,然后和新房子一起统一抹的泥。 房子完工,全村人都来观看。 王富兴不由得感叹道:“‘猫吃耗子鼠咬洞’,还真是各行有各行的本事。瞧这几间房整得,棱是棱角是角的,看着就那么利落。” 蕫宽道:“可不是么,老马这手艺还真不是咱们这些人能比得了的。” 老马听了两人的话,积攒了许久的愤懑终于消退了许多。 他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一个机会,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多么了不起,只是想告诉别人:专业的就是专业的,绝非业余的可比。 今天他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瞧这村里人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尤其那个小年轻,看个房子能把口水给看出来,也是服了。 流口水的是陈春来,这小子摸着新做的玻璃门窗,摸着新打的炕沿,看着新搭的灶台,羡慕到了极点。 “志明哥,你说你咋那么能耐呢!这才多长时间啊?你就住上这么好的房子了。” 涂志明笑着道:“我就想请老马随便给弄弄,谁知道整的这么好啊!弄得我和秀芝都有点儿不敢住了!” 陈春来道:“你们不敢我敢啊,要不咱们换换?” 背后突然被踢了一脚,他心下恼怒,扭头一看原来是亲爹,当场熄火。 老头吹胡子瞪眼道:“驴屁股上画个鼻子,你好大的脸!换换,你拿什么换换?就你那几间破房子也好意思张嘴!” 陈春来嘿嘿的笑着道:“我这不是和志明哥开句玩笑么!” “开个屁的玩笑?你在这儿开玩笑,不知道全村人都在笑你么?” “笑我啥啊?” “笑你臭不要脸!” 陈春来有些不服气,问一旁的海生,“妹夫,你笑话我了吗?” 海生举起双手,否认道: “我可没笑你臭不要脸,也没笑话你脸大。 其实我和你一样羡慕,只不过没你这么敢想。 看见天鹅我也觉得好看,可没像你那样,直接就想着吃肉了。” 陈春来听言很满意,对他爹说道:“你看看,海生就没笑话我,他和我一样羡慕志明哥的房子。” 第136章 新房子新炕席 老头差点儿没被气的背过气,出言骂道: “特么的,平常看你挺精明的,原来是奸中傻,被人骂了还不知道。” 被老头这一提醒,陈春来才反应过来。 上去一把搂住了海生脖子,另一只手捅着他的胳肢窝。 “好啊你小子,骂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不? 这亲戚没法做了,我今天必须好好收拾你一顿不可。” 现场众人哄堂大笑了起来,场面一度十分热烈。 新房子盖完,太过潮湿,必须晾干了才能住人。 涂志明借宿在郭谝子家里,秀芝则借宿在李冬梅家里。 这一住不要紧,竟然把牛凤英和李冬梅都住怀孕了。 牛凤英是先发现的,晚上睡觉时觉得有些肚子疼,以为是干活抻到了也没在意,照样忙三忙四。 郭谝子看她时不时皱眉头,就询问原因。 牛凤英说:“也不知怎么的,这两天肚子总觉得有些不对儿,说疼也不疼,说胀也不胀,就是有点儿难受吧啦的。” 涂志明刚好坐在一旁看小人书呢。 郭羊蛋这小子挺富裕,竟然有几十本小人书,整整齐齐的摆在窗台上。 听牛凤英说肚子不舒服,他放下了小人书道:“嫂子,你过来,我帮你把把脉,看看怎么回事儿!” “不用了!怪麻烦的,我就是干活抻了一下,没啥事儿!” 涂志明笑着道:“举手之劳的事儿,有啥麻烦不麻烦的? 好一段时间没人找我看病了,我感觉这手艺都有点儿生疏了。刚好拿你练练手。” 牛凤英听言不好拒绝,哭笑不得的伸出了胳膊。 “你啊总有的说的,帮别人忙还得找个由子,累不累啊你!” 涂志明没有作答,嘿嘿一乐,伸出三根手指按住了她的寸关尺。 滑脉替替,往来流利;盘珠之形,荷露之义。 片刻之后,涂志明松开了手指。 郭谝子问道:“兄弟,你嫂子这是生了什么病啊?” “谝子哥,嫂子,我要恭喜你们了!” 涂志明笑着道:“你家又要添丁进口了!” 郭谝子和牛凤英互相对视了一眼,笑容爬上了脸颊。 “志明,你的意思是你嫂子怀孕了?” “没错,嫂子的确又给你怀了个第二胎。” 这边正兴奋着呢,院子外面海生来找。 “志明哥,麻烦你到我家看看吧! 冬梅也不知怎么了,晚上吃了两个窝窝头,刚才全都吐了。” 涂志明连忙跟着过去了,这一号脉不要紧,李冬梅竟然也怀孕了。 再三确认之后,海生一家陷入了癫狂。 海老大笑的合不拢嘴,海老大媳妇儿乐的直拍炕沿,海生在地上又蹦又跳,李冬梅捧着肚子满脸都是骄傲。 屋里是没法子待着了,小两口出了门站在了门口。 “这家人可真奇怪,怀个孕而已怎么高兴到这种程度?” “听海生说海老大哥三个闯西北,下一辈只有海生这一根独苗,现在独苗又有了独苗了,能不高兴吗?” 秀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由自主嘟起了嘴巴。 “志明哥,咱们还有几天能回家啊?我今天摸了墙了,都已经很硬了,应该干了吧?” “再过个三天吧!硬是硬了,彻底干还得等几天。” 转头看秀芝鼓着嘴巴的模样,涂志明笑着问道:“怎么了?想我了?” 秀芝道:“才没有呢!我想鸡想鸭就是没有想你!” 涂志明很想把秀芝搂进怀里咯吱她,逗她笑。 可看了看场合,终究还是没敢。 于是小声道:“我明天回去把炕好好烧一烧,再等两天咱们就回家。” 秀芝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把手由放在了小肚子上。 “志明哥,你说为啥冬梅有了孩子了,我还没有呢?” 涂志明才不说是因为你年龄小,从身体和心理两方面而言,都不适合有孩子呢。 笑了笑说道:“咱俩结婚才多长时间啊?这个是正常的,你和我身体都健康,到了时间孩子自然会来的。” “可是我有点儿着急!”秀芝脸红红的说道,“我想早点给你生个孩子。” 涂志明继续安慰道:“别急,咱俩一定会有孩子的!” “嗯,我知道!哥,我想回家,我写的日记你才读了一半!” 涂志明的肩膀靠向了秀芝的肩膀,手偷偷握住了秀芝的手。 秀芝哆嗦了一下,害怕的张望了一下,见四周没人,也就没有抽回手。 在别人家的屋子外面拉手,甚至房门还开着,简直不要太刺激。 只拉了五秒钟,秀芝就变得两腮发红,脑门儿见汗,呼吸声变粗了许多。 涂志明迫不得已松开了手,这要再多握五秒,小丫头非得缺氧了不可。 涂志明的心也燥热的厉害,于是小声道: “炕已经干了,我一会儿过去把窗子和门都打开通风。明天我在屋子里拢一堆火,明晚上咱们就回家!” 秀芝笑了! 小声道:“行,都听你的!” 屋里欢呼声小了下来,不多时,李冬梅出门来找秀芝。 海老大也出来了,对涂志明道:“我们这一家子高兴的有点儿过了头,让你们小两口笑话了吧!” 涂志明道:“有了后代就是有了延续,活着就有了价值有了意义,再怎么高兴都不为过。” 海老大点头道:“你说的对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们老海家子嗣艰难,现在终于又发新叶了!好啊!真好!” …… …… 回家这一天晚上,关系好的又都来了。 董宽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把谷穗,挂在了房门上。 说是寓意着五谷丰登,粮食满仓谷满囤。 牛凤英又用红纸剪了几个窗花,贴在了窗子上,屋里的墙壁上。看着就那么喜庆。 沈春燕病好了,带着四蛋过来给涂志明家里聚人气。 涂志明问:“我六哥咋没来呢?” “他拿着东西走的慢点儿,马上就到了!” 沈春燕一边答话,眼睛扫了眼炕上,看见铺的依然是旧炕席,放下心来。 说着话呢,贾老六扛着一领新席子,走了进来。 王富兴笑着道:“行啊老六,心够细的啊,这是想帮志明小两口换换炕席啊!” 第137章 新铺又新盖 董宽笑着说:“我还想着过两天闲下来帮这小两口编一领席子呢,倒是让你抢了先了!挺好,我省事儿了!” 贾老六说:“搬新房哪能没有新席子呢?这叫‘新铺又新盖,早生新一代’。” 海生说:“贾六哥可真会说话!搞不好啊,借你这领席子,今晚志明哥和秀芝就要有‘新一代’了。” 众人听言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厚脸皮的志明和薄脸皮的秀芝感谢了贾老六,众人齐齐伸手,将旧席子撤下,把新席子铺上了。 一看贾老六就有心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量好的尺寸,横竖都不差一分。 席子是用芨芨草编的,编得密密实实的,铺上去平平整整,还带着特有草香。 众人上手去摸,纷纷赞叹贾老六的手艺好,把贾老六的脸都给夸红了。 秀芝把涂志明白天去供销社买了的花生、瓜子、糖拿了出来招待众人。 众人吃着瓜子、花生,言笑晏晏的聊着天。 “哎,六哥、嫂子,只看见四蛋了,我几个干闺女咋没来呢?” 涂志明之前挺抗拒认干亲这事儿的。 自己还没孩子,收干闺女干儿子算怎么回事啊! 可是贾老六这几个孩子见到他就“干爸”“干爸”的叫着,让他心里生出一种特别的情愫,慢慢的由不情愿变成了欣然接受了。 听涂志明问,沈春燕回答说:“别人说进新房子有小姑娘来不吉利,我让他们几个待在家里了。” 涂志明说:“怎么就不吉利了?小子是‘招财童子’,闺女‘送福仙女’,光郭羊蛋、四蛋这帮小子不够,快点儿把我几个干闺女找来!” 郭羊蛋嘴里含着一块糖,一个兜里装着一块糖,感觉自己是全世界最富有的人。 听说要去找贾大丫几人,立即举起手来。 “我去,我跑的快,我去!” 涂志明说:“行,那你去吧,回来我再给你三块糖。” 四蛋说:“干爸,那我也去!” “行,你俩一起去吧!回来都有糖分!” 小七队的人自带着一种腼腆。 瓜子、花生、糖块儿放在桌子上,瓜子花生还有人动。 糖块儿除了小孩拿了几块,大人一块儿都没拿。 就是瓜子花生,每个人也只是抓上一小把,吃完了就再也不抓了。 秀芝见状干脆把盘子端了起来,挨着个的给分瓜子花生糖块。 屋里人热热闹闹,男的女的分成两群热火朝天的聊着天儿。 董宽和王富兴一人手里端着个烟袋锅子吞云吐雾。 董宽感叹说:“‘白露过秋分,农事忙纷纷’,地上的草黄了,地里的庄稼也该收了。” 王富兴说:“昨天我去自留地看了,苞米早就定浆了,苞米粒子上的皮都干巴了,再过个三两天也该收了。” 此时农村自留地很少种蔬菜的,大多数种植主粮为主。 多数土地上种的都是苞米、土豆、地瓜,一年一季,产量比较高。 还有种植小麦的,这个可以做到一年两季。 小麦夏收之后可以在补种一茬荞麦、葵花,或者大白菜。 涂志明农业方面的知识有些欠缺,给俩老头一人抓了把瓜子,询问道:“大爷、富兴叔,我家房后种的土豆地瓜秧子还是绿的呢,也这时候收吗?” 董宽说:“你那地种的太晚了,现在还在长着呢,别那么着急收。” 王富兴说:“我看你那点儿地最少还得再等个一个月,啥时候秧子彻底干了再往出起! 你种的晚了至少半个月,又没有提前育苗,晚收一段时间多少能添点儿份量。” 不多时,郭羊蛋和四蛋儿领着仨丫头回来了。 几个丫头进门,众人全都笑着说:“送福仙女来了。” 小丫头们全都红了脸,不知道迈哪条腿好了。 进门之后没找亲爹亲妈,先凑到了涂志明身边喊“干爸”。 涂志明笑着从盘子里给几个丫头每人抓了一把糖。 郭羊蛋和四蛋也凑了过来。 郭羊蛋说:“涂大叔,你说话要算数!” 涂志明立即给这小子分了三块糖。 四蛋也说:“干爸,你说话要算数!” 涂志明也给这小子分了三块糖。 俩小子喜笑颜开,跑到大丫姐三个旁边。 刚想炫耀,却发现姐三个手里的糖比自己多得多。 顿时脸垮了下来,嘴里的糖都没刚才甜了,这还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三个小丫头拿到糖没急着吃,全都小心翼翼揣进了衣兜。 然后走到郭谝子面前,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干爹”。 接着又走到姜小海面前,齐声喊道“干爹”。 涂志明……?! 这几个孩子咋这么多干爹呢?怎么感觉到手的干闺女不香了呢? 一想也能明白,救沈春燕性命的也不是他一个人,没道理人家只让孩子认他一个人啊。 贾老六一旁笑着解释道: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可我家穷的叮当响,连样谢礼都掏不出来。 老的还不起就让小的还吧!认下你们几个当干爹,将来你们老了,逢年过节也能多瓶酒喝。” 屋里人全都笑了,纷纷夸赞贾老六脑子好使。 涂志明也不禁哑然失笑,干爹”“干爸”只不过一个称呼而已。 又没什么血缘关系,以后如何全在于之后的相处,难道喊一声爹就真成了爹了不成?看来他是多想了。 董大娘对秀芝小声说道:“你看志明多喜欢孩子啊,将来肯定是个好爹!” 牛凤英问秀芝道:“和志明还没打算吗?我跟你说,生孩子可得趁早,这样还能多生几个!要是太晚了,想儿女成群可就难了!” 沈春燕点头表示认可:“凤英说的对。你看看我,十八岁就生了大丫了,现在不到三十,就有四个孩子了。” 秀芝的脸比窗子上贴的窗花还红。 她不知道怎么接话,嗫嚅了半天才说道:“志明哥说……我还小呢!” 李冬梅旁边噗嗤笑出了声,伸手就捏了下秀芝的胸脯。 “小吗?也不算太小啊,和我的比也差不了多少啊!” 气的秀芝照着她的胳膊就掐了一下,现场又是一片欢腾。 众人一直闹了小半夜,这才纷纷告辞回家。 涂志明把估计了下人数,把盘子里剩下的糖每人两块儿全都分了。 董大娘不要,“我这牙软,吃糖就疼,你给他们吧!” 涂志明笑着道:“吃着牙疼您就泡水喝,今天是我搬新家,大娘您来祝贺,吃块糖也喜庆喜庆。” 董大娘这才把糖收起来,装进了衣兜。 第138章 说不定忘了 和秀芝一块儿热热闹闹地送客,涂志明突然想起一件事儿,转头问董大娘。 “大娘,小翠儿两口子上次找我号脉,我说让他俩有空来我这儿拿点药,这都好几天了,咋还不见人影呢?” 董大娘好像有啥不好说的,听涂志明这么问,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道: “这俩孩子都是风风火火的,说不定是给忘了! 志明啊,这事儿你别太在意,他俩想来就来,不来拉倒。” “上赶着不是买卖。”老太太都这么说了,涂志明也不再纠结,只是乐呵呵地和秀芝把董大娘送出了门。 客人都走光了,两口子回屋收拾这满屋子的乱七八糟。 地扫干净之后,秀芝拿出块干抹布擦炕席,新炕席上有小毛毛刺,得多擦几遍才能睡。 擦完炕席,秀芝也不放被子,直接往炕上一躺,大大地伸展开双臂。 看着这崭新的小家,她忍不住感叹:“志明哥,我咋感觉像在做梦呢!” 涂志明躺在她边上,把胳膊伸过去给她当枕头。 煤油灯一闪一闪的,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晃来晃去,忽大忽小。 涂志明笑嘻嘻地说:“这可不是梦!秀芝,几间土房子不算啥,咱们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秀芝嗯了一声,转了个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志明哥,我觉得现在的日子就是最好的。 我们吃得饱饱的,穿得暖暖的,睡得香香的,你想着我,我也天天想着你,我真想不出还有比这更好的日子了。 要是能给你留个后,这样过一辈子我就心满意足啦。” “想留个后还不容易?情到浓时自然有!” 涂志明另一只手一伸,从木匠新打的炕柜里拉出了被子。 虽说炕烧得挺热乎,可要是不盖被子,那也不行,光溜溜的容易着凉感冒。 …… …… 之后的几天,涂志明的生活变得有规律起来了。 放牧,采药,卖药,供销社买东西,母马生马驹时在家待命。 给同村人看病,外村人现在很少找他。 涂志明乐得清闲,懒得去探查原因。 卫生所领补助,现在公社卫生所换了所长了。 何东福真的升官了,一跃成了县医院的副院长。 新所长姓肖,人称肖大脑袋。 他原来是卫生所里的大夫,本事不知多大,反正谱挺大。 涂志明和他井水不犯河水,彼此见面点头,互不干扰。 事情看似很多,其实一点儿也不少。 忙忙活活,日子过得快乐又逍遥。 这一日从公社回家转,顺便到六队儿去了一趟。 到了皮匠老唐家,涂志明翻鞍下马,隔着院子喊人。 土坯院墙半人多高,里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老唐戴着个大花镜,从旁边的一间屋子走了出来。 一看是涂志明,老头把大花镜摘了下来,笑着招呼他进去。 涂志明把马拴在了门口的一棵树上,开院门走了进去。 “唐大爷,这时间可不短了,我媳妇的皮袄做好了没?” “做好了,就等着你来拿了!” 老唐说着话,转身进了屋子,不多时捧出一个包袱来。 “正寻思着托人给你带去呢,没想到你自己来了。” 看院子里有把椅子,涂志明就把包袱放在上面,一边解包袱,一边说道: “这两天都下霜了,晚上穿棉袄都不顶用,我就心思这到你这儿看看皮袄做完了没有。” 三两下解开了包袱,看见了里面的皮袄,当即大失所望。 没有缝布面儿,皮子朝外毛朝里。 因为皮子不同,颜色深浅不一。 抖开一看,上下直筒子形,连个收腰都没有。 和印象中狼皮袄应有的样子大相径庭,简直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老唐在一旁笑眯眯的,“怎么样?我的手艺不错吧! 你看看着缝儿接的,你用手摸根本摸不出来,和一块皮子一样。 和别的皮匠不一样,我用的全都是皮线,特别结实……” 没等老唐说完,涂志明发现不对的地方来了。 “哎,唐大爷,这不对啊!你这袖口怎么是白的啊,我那黑狐狸皮呢?” 老唐嘿嘿的乐了,表情得意的说:“黑狐狸皮哪是平民老百姓用的东西啊? 就是用了也不能外露,被人看见了说你是享乐主义就麻烦了。 所以我把狐狸皮做成了袖子,袖口给你缝了两块绵羊皮。” 涂志明……你人还怪好嘞! 涂志明心里明白,这都是时代闹的。 这不是审美跟不上,是想法有差别。 他要跟老头说皮子得反过来穿,毛朝外,老头肯定笑他傻。 还有那些收腰、卡腰啥的,老头连听都没听过。 涂志明一面吐槽糟践了上好的狼皮、狐狸皮,一面规规矩矩的付了五块钱。 泥工累死累活忙活了三天,才赚了三块钱。 这老头做这一件有里子没面子的皮袄竟然要五块钱。 从老唐家里出来,涂志明把皮袄塞进了背篓,想了想又从系统处弄了块军绿色的烫绒也放进了背篓。 这年头流行的就是黑、蓝、灰、绿四色,虽然其他颜色也有,但还没流行到农村。 夏天穿的衣裳或者内衣之类的,还有红色、蓝色、碎花。 冬天穿的衣服或者外衣基本上不离时代指定好的颜色。 骑着马从村里穿行,远远的看见一个瘦弱的身影。 原来是董小翠,正在院子里洗衣裳晾衣裳呢! 董小翠也看见了他,立即向他招手。 涂志明停了下来,董小翠快步走到了院门口。 小丫头到了近前,涂志明被吓了一跳,十来天没见,这丫头相貌大改。 脸色枯黄不说,瘦的都快皮包骨了。 不过精神还不错,眼睛亮亮的,呲着小白牙笑的挺甜。 “志明哥,到家门口了,快进屋坐会儿!” “不了,眼瞅着天也不早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你是来取皮袄的吧?” “是啊!你洗衣服呢?怎么这时候才洗衣服啊?” 董小翠不答反问道:“拿到皮袄了吗?” “拿到了!” “拿出来给我看看呗!” “还是别了,在背篓里呢,拿出来挺麻烦的!你想看的话,过两天秀芝穿的时候就看到了。” 第139章 我这就回家了 涂志明懒得给她拿,主要这丫头性格跳脱,看到了指不定大喊大叫一番。 要是闹得左邻右舍出来围观,到时候可就尴尬了。 看这丫头顺着背篓缝隙往里张望,涂志明岔开话题问道:“哎,别说我的事儿了!我问问你,怎么几天不见,瘦成这个样子?” 董小翠明显脸红了一下,叹了口气,无奈说道:“别提了!上次不是找你帮我和林峰把了脉吗? 回来之后林峰嘴不严,就和我婆婆说了。 也不知我婆婆怎么回事儿,死活让我俩去找王大拿重新把脉。 王大拿给我俩这一把脉不要紧,硬说我俩没孩子是我的原因。 给我开了一堆的药,这段时间可把我吃赖了! 我一天三顿的汤药,喝完了肚子胀胀的,啥也吃不下去了。” 王大拿是大队的另一个赤脚医生,因为胆子大,啥病都敢下手,人送绰号“王大拿”。 涂志明一听,心里就明白了。 这种事儿,你也没法强求。 人家不信任你,你本事再大说话就是个屁。 于是他只好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董小翠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解释道:“志明哥,我和林峰真的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就是、就是我婆婆太心急了!” 涂志明点了点头,道:“我懂的!这个真无所谓!” 这时,屋里走出一个中年妇女,朝着董小翠喊道:“小翠,在和谁聊天呢?” 董小翠回答:“妈,这是涂志明。他和我们家关系最好,我看他路过,就过来和他说两句话。” “那咋不把人请家里来呢?” 董小翠的婆婆也走到了院子门口,笑着对涂志明说: “是涂同志啊,老听亲家提起你,快进屋坐坐吧!” 涂志明笑着答道:“婶子,不用了。我这正急着回家呢,改天再说吧!啥时候您去七队儿,也去我们家坐坐。” 说完,他对董小翠说道:“我这就回去了,啥时候你回娘家就找秀芝聊聊,秀芝这两天还念叨你呢!” 董小翠点头答应道:“我也挺想秀芝的!我家这两天正忙着收自留地呢,等收完了我就多回娘家住两天,到时候去找秀芝。” 从六队出来后,涂志明心中略微有些怅然。 董小翠明明没病,却要吃那些莫名其妙的药,这样下去没病也得被吃出病来。 看在董大爷老两口的面子上,他很想帮助董小翠,但可惜没有合适的理由和机会。 自古“师不顺路,医不叩门”,毕竟“上赶着不是买卖”,人家不来找他,他也不好贸然出手啊。 看来只能慢慢再想办法了。 临近村口,远远的看见秀芝坐在道边的大石头上,身边还摆着一个小竹筐。 他催动大红马,紧着跑了几步,到了秀芝的近前。 小丫头已然起身,笑盈盈的站在那里等候。 “媳妇儿,你是特意出来接我的吗?” “才不是呢,我是去采野菜,回来的时候有些累了,坐在这里歇一会儿!”秀芝脸红红的说道。 涂志明笑着一伸手说道:“来,上来!” 秀芝摇摇头道:“不了,走两步就到家了!让人看见又该笑话咱们了。” “有啥可笑话的?咱们是法律认可的革命伴侣。来,你上来,我带你去个好玩儿的地方。” 秀芝听言把手递给了他,涂志明附身把秀芝拉上了马背。 大红马愤懑的喷了响鼻,本以为可以下班了,没想到被临时通知加班,任谁都会不爽的好吧? 涂志明一拉马缰绳,大红马无奈翻起四蹄,哒哒哒的奔向了前方。 “志明哥,你要带我去哪儿啊?”秀芝奇怪的问。 “我也不知道!”涂志明笑着回答。 “大坏蛋,又骗我,还说带我去好玩儿的地方呢!” 涂志明笑了起来,反驳道:“那刚才我问你是不是出来接我的,你不也骗了我吗?” 秀芝红着脸道:“才没有,我是采野菜去了!” “真的吗?那我怎么没看见你筐里有野菜呢?” “都秋天了,哪有什么野菜呢?我没采着!” 涂志明哈哈大笑了起来,秀芝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生气的掐了涂志明大腿两下,不说话了。 大红马跑了一阵子,感觉主人似乎并没有速度上的要求,便偷偷的脚步放缓,慢步而行。 荒野茫茫风打边,劲草低头秋连绵。 有情人相依相拥,入眼皆是风景。 驻马小山岗,远眺山川无限好,长河落日圆,小两口心旷神怡。 秀芝说:“志明哥,我好想大喊几声啊!” “那就喊呗!” “我不喊,喊你又会笑话我!” “我不笑,你喊了我和你一起喊!” “那我真喊了!” “喊吧!大声点儿!” 秀芝两只小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大声喊道:“喂——” 涂志明也喊:“喂——” 秀芝喊:“涂志明——” 涂志明喊:“李秀芝——” 秀芝喊:“大坏蛋——” 涂志明笑了,把秀芝搂的紧紧的说:“我要是大坏蛋,你就是大坏蛋的媳妇儿,咱俩一对儿坏蛋!” 秀芝嘻嘻的笑了起来,忽然她手往前一指,叫道:“哥,快看,兔子!” 涂志明顺着她的手指一看,果然见到一只灰兔子抬着前爪,好奇的盯着他们看。 涂志明用马鞭轻打了一下大红马,吩咐道:“给我追上那只不知死活的兔子,要不然晚上没有草料吃!” 大红马@#%¥%& 有时候威胁比激励更好用,果然大红马受到了威胁,速度比平时快了不少。 大红马虽然负重多,但完全在承重范围之内。 兔子速度再快,终究限于腿短。 不多时就被追上了,紧接着涂志明附身就是一马鞭子。 没抽着?没事儿,再来。 又一鞭子,兔子被抽了一个跟斗,起身继续奔跑。 涂志明又抽了四五鞭子,这回没刚才那么幸运了,全部落了空。 大红马实在看不过眼,直接给了那只因为受伤,速度大减的兔子一蹄子。 可怜的兔子当时冒了泡,肠子肚子全都挤了出来。 即便如此,也没有立即就死,后腿颤抖了好一阵,才彻底归于平静。 涂志明和秀芝双双下马。 第140章 你穿上我看看 任谁见到这种惨象都难免泛起同情心。 秀芝和涂志明也是如此,心疼得不得了。 俩人捡了两块带尖的石头,在地上挖了一个深坑。 涂志明忍着恶心亲自动手,把野兔那残破不堪的内脏摘了下来,埋了起来。 秀芝说:“好可惜啊,那么一大嘟噜肉被踩烂了,至少没了一盘菜!” 之后两人没了逛下去的情致,死兔子必须快点回家处理,要不然可就糟蹋了。 一直骑到了院门外,小两口一起下马。 兔子拿进厨房,背篓背进屋子。 之后涂志明骑着马村里走了一趟,把各家求着代买的东西一一送了过去。 拴好马,回来家。 一进屋,秀芝在洗脸盆里倒了热水,用手指试了试水温,才喊道:“志明哥,过来洗洗脸吧!” 涂志明挽起袖子,以水沃面。 秀芝之前就倒好了凉水,等他回来的时候才倒了热水,这下温度刚刚好。 温水洗脸最是解乏,洗完脸觉得疲惫尽消。 看见屋地上的背篓还没打开,涂志明便笑着对秀芝说说:“媳妇,你没看看我背篓里面有啥?” 秀芝就着热水也洗了脸,一边擦脸,一边说:“还没来得及呢,你都买了什么呀?” “你自己看看!都是给你买的!” 秀芝好奇的掀开了背篓上面的盖子。 接着他听见了一声又一声惊呼。 “啊!烫绒布,还是绿色的,我最喜欢绿色的。” “辣椒,这么多的红辣椒。咱家新腌的泡菜就缺辣椒呢!太好了!” …… “啊!皮袄!” 秀芝终于翻到最底下的包裹,打开包袱皮,看见了里面那件皮袄。 “这针脚可真密实啊!拼接的真好,手摸上去就像是一整块皮子!这么厚实,穿上去肯定暖和!” 涂志明说:“你穿上我看看!” 秀芝听话的直接套在了衣服外面。 鼓鼓囊囊的,上下一个直筒子,没啥形象。 可能做的时候想的就是套在棉衣外面的,衣服宽大,袖子也宽大,穿上去倒是挺宽松。 涂志明看着觉得不好看,秀芝却是美的不得了,穿上之后一个劲儿的念叨“真暖和。” 看来好不好看并不是小丫头的第一诉求,暖不暖和才是。 晚餐吃的是兔子肉,新鲜的兔子肉还是挺好吃的。 饭后,灶膛里添上几铲子马粪,把炕烧的热热乎乎的。 家里的活全都干完了,涂志明躺在炕上看起了小人书。 郭羊蛋的小人书宝贝的不得了,他借了不到十分钟就跑来要。 涂志明一气之下干脆自己买,反正小人书可以传代,自己看完儿子还能看,儿子看完孙子也能看。 最主要三代看完,如果保存得好还挺值钱。 炕烧的热热乎乎的,两个枕头一摞,斜着靠在上面,二郎腿一翘,简直不要太惬意。 秀芝比照着羊皮袄,在绿色烫绒布上划线。 划线用的是捡来的碱土片,就是积水的水坑干涸后,表层一片片的白色土块。 农村妇女捡来之后稍加打磨,画鞋样画衣服样不比粉笔差。 秀芝做活很细心,仔仔细细的勾画完,又一丝不苟的裁剪完,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开始穿针引线,开始缝合。 只点了一个煤油灯有些昏暗,涂志明担心秀芝累坏眼睛,便从柜子里翻出一支蜡烛点了起来。 在柜盖上滴了两滴蜡油,把蜡烛沾在上面。 小小的屋子两盏灯,立即变得明亮了起来。 秀芝一边缝衣服,一边笑着说:“地主老财家都不敢这么造,缝个衣服点两个灯,工钱都没有灯钱贵!” 涂志明说:“地主老财家有钱的很,别说点两个灯了,就是十个灯也不在话下!” 秀芝说:“才不是呢,地主老财家最小气了。 我们老家就有一个地主,家里有一百多亩地。 他那过得什么日子啊! 起的比长工早,吃的比长工差,干活比长工多。 一个咸蛋黄,能喝三顿酒。老婆孩子,穿的都是带布丁的衣服。 平常舍不得多花一分,攒的钱全都买了田了。 后来打土豪分田地把他家的田分了个精光,这不知道他图的是什么!” 涂志明笑着说:“挣钱就得花!光挣钱不花,只苛薄自己,这不是会过日子,这是傻子。” 秀芝点点头应和说:“的确挺傻的!努力干活不就是为了好日子么?把好日子过成苦日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傻。” 秀芝明显很想穿这件皮袄,就着蜡烛和煤油灯,一针一线的缝着皮袄的烫绒面。 涂志明也不催她,睡觉这种事儿白天晚上还不是一回事儿,又不是天天如此。 年轻时如果不为了点儿什么熬几个通宵,那就等于白年轻了一回。 终于一根蜡烛即将燃烧到尽头的时候,皮袄被缝上了军绿色的袄面。 涂志明一直在旁边陪着,看秀芝收起了针线,便笑着道:“快点儿穿上给我看看。” 秀芝在炕上站起身,把皮袄穿在了身上,大方的问道,“志明哥,你看我好看吗?” 这皮袄没有面的时候,深一块浅一块的挺难看,用烫绒布做了一个面之后,立即大不相同。 军绿色的袄面,洁白的袖口和衣领,搭配起来还真有几分好看。 秀芝穿上军绿色的皮袄后,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 她的身形本来就娇小玲珑,此时更是被皮袄衬托得精神抖擞。 涂志明眼睛一亮,赞道:“真好看!这皮袄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秀芝听了心里美滋滋的,转了一圈展示给涂志明看。 她笑道:“我也觉得很好看,感觉自己像个女将军呢!” 涂志明哈哈大笑起来,“没错,就是个女将军!以后要是看到坏人,你就用这股气势吓退他们。” 秀芝被他逗乐了,两人相视一笑,眼中充满了温情。 看秀芝这边完事儿了,涂志明拿出了扫炕席的小扫帚,把炕席扫了一遍。 这个小扫帚是董宽给绑的,扫好了炕,铺好了被子。 秀芝恋恋不舍的把皮袄脱了下来,盖在了被子的下面。 两口子脱了衣服一起钻进了被窝。 刚刚铺好的被窝有点儿凉,秀芝怕凉,调皮的钻进了涂志明的怀里。 涂志明笑了笑,一个翻转,干脆当起了人肉垫子,把秀芝垫了起来。 第141章 去地里给人帮忙 各家开始收自留地了,涂志明家里自留地种的晚,需要延后一段时间再收。 可他俩也没闲着,除了放马看病之外,但有闲暇时间都要去地里给人帮忙。 涂志明去帮董宽老两口收苞米。秀芝则去帮郭谝子两口子收苞米。 这年头种苞米麻烦得很,不说种,单说收苞米就得好多道工序。 先割苞米秆,割完苞米秆之后掰苞米,苞米掰下来要用推车推回家。 剩下的苞米秆还要捆束好,一样用车运回家里堆成柴火垛。 这还没完,剩下的活还有扒苞米,搓苞米,磨苞米面,刨茬子等等。 如果把种和收连起来,这个时候的老农民种点粮食,一年到头几乎没几天是闲着的。 董大爷家的地挺多,一共有三亩半。 除了老两口和董小翠的地之外,还有老两口三个死去儿子和一个当兵侄子的地。 董大爷三个儿子都参军死了,具体原因涂志明没打听过,打听这种事儿属于揭人疮疤,再好奇也不应该问。 至于董大爷那个当兵的侄子涂志明倒是略有耳闻,好像还是部队的一个什么领导,平常会写信,逢年过节还会寄点儿钱、票、东西之类的回来。 董大爷老两口日子过得好,除了家里面地多之外,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个侄子。 董大爷家的三亩半地有两亩地种的是苞米。 这年头苞米种子还没经过改良,苞米秆细细的,苞米棒小小的,后世的相比至少相差三分之一。 而且一棵苞米秆上只结一棒苞米,后世基本都是两棒往上,杂交玉米最多能结六到八个棒。 种植的方法和后世的也不同,后世采用的是密植法,苞米和苞米之间间隔八寸。 这年头土地肥力不够,种植方式也落后,苞米和苞米间隔竟然有一尺半。 涂志明看着董大爷两亩地拉回两车苞米,还在那里喜气洋洋的感叹大丰收 心里想,难怪这年头吃不饱呢?丰收年景才打这么点儿粮食,要是赶上天灾人祸,真是想活都没法活。 中国人最该感谢的就是袁爷爷,这老爷子绝对配得上一个神位! 董小翠和林峰也回来帮忙了,两亩地的活五个人干,干一天就干完了。 当天晚上,涂志明又是在董宽家吃的饭。 董大娘做的手擀面,打的是鸡蛋酱的卤子,涂志明一口气吃了三大碗。 这还是有所控制,要不然他能吃的更多。 因为干活累了,吃完饭涂志明打了招呼,直接就回家了。 到家时,秀芝也回来了,正在喂鸡喂鸭。 家里的鸡鸭在秀芝精心的喂养下,日渐长大,已经从少年时期过渡到了青年时期。 现在日常也不关在圈里了,家里有人的时候就散养在院子里,有时候大门都不关,鸡鸭出来进去的找野食,也不会乱跑。 “吃饭了吗?”见到涂志明,秀芝笑着问。 “吃了面条!猜猜我吃了多少?”涂志明问道。 “至少三碗!”秀芝笑着猜测。 涂志明无奈的笑了笑,越来越熟了,秀芝对自己现在了解的很彻底。 “我猜对了吗?”把手里的干草籽撒到了地上,秀芝笑着问道。 “猜对了!”涂志明回答道。 喂完鸡鸭,关好了鸡圈鸭圈,两口子进了屋子。 海生来了,拎来了小半筐土豆。 陈春来来了,送来了五六个新起的地瓜。 姜小海来了,给了一个新摘的大倭瓜。 王四来了,给送来了一捧豆子。 马二虎来了,拎来了三只——耗子? 马二虎笑着道:“志明哥,今天田里弄了几只田鼠,送给你尝尝新鲜。” 这年头的人是真缺肉啊,连耗子都当成好东西送礼。 涂志明虽然不怕耗子,但是膈应这玩意儿。 在他印象里,耗子长相猥琐不说,哪里脏就往哪里钻,天然就让人觉得恶心。 可马二虎一片赤诚,涂志明也不好拒绝,强颜欢笑的接在了手里。 马二虎走后,涂志明拎着三个大耗子发愁。 如果让他吃这个肯定会做噩梦,扔了吧,人家不知道费了多大劲儿才抓到的,又是好心好意送来的,哎,难办。 秀芝从屋里走了出来,笑着问:“志明哥发什么呆呢?” 涂志明道:“我在想怎么处理这几个玩意儿呢!” “这有什么可纠结的呢?红烧爆炒都好吃。” 上前把大耗子接到了手里,进屋拿出暖瓶和盆子。 将其扔进盆子里,在涂志明目瞪口呆中,浇上开水开始给大耗子拔毛。这是一点儿都不带怕的啊! 涂志明一旁说:“媳妇儿,老鼠可脏啊,还是别吃了吧!” 秀芝笑着说:“这是田里的老鼠,吃的都是干净的东西,一点儿也不脏。” 接着她抬头疑惑的问道:“志明哥,你没吃过田鼠吗?” 涂志明摇了摇头。 秀芝笑得眉眼弯弯,“终于找到一个你没吃过见过的了,我给你露一手,来个爆炒田鼠!” 她一边给老鼠拔毛还一边解释道:“田鼠特别容易变臭,必须早点儿处理好。就算今晚上不吃,也得先弄出来,要不然明天就不能吃了。” 拔完毛又扔进灶膛里用火燎了一下,拿出来清洗干净,去除内脏切成了小块,连耗子尾巴都没放过。 之后锅里烧开水,加盐焯水,用笊篱捞了出来。 耗子虽然不大,也有个三四两肉,三只耗子加在一块儿估计有一斤了,满满登登装了一大盘子。 弄完之后,秀芝把田鼠肉用一个盆子扣了起来,就等着明天早上大展手艺了。 灶坑里添上马粪,让其慢慢燃烧,然后用两块土坯挡好。 涂志明照常躺在炕上看小人书,秀芝则放上炕桌,拿出了个笔记本,一笔一划的记起日记来了。 记着记着,秀芝问道:“志明哥,倭瓜的倭怎么写?” 涂志明坐起来教了她这个字,然后躺下去问道:“写什么呢?咱家又没种倭瓜!” 秀芝回答道:“我得把别人给了咱家什么东西都记下来,做到心里有数。 人家对咱们好,咱也要加倍对人家好,这叫做人情往来。 这样才能越出越亲近,越处感情越好。 志明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第142章 报恩要及时 涂志明笑着回应:“还真是这么个道理,不过报恩和报仇一样,都得讲究个速度! 别人对你好,你不及时还,时间长了,人家会觉得咱不懂事,不领情呢。” 秀芝抬起头问,“那咋还呀?这么多东西呢,难道咱把屋后的土豆地瓜都挖了还?” “那倒不用,河里面有鱼,山上有野兽,天上有鸟,都能帮咱们还人情。 昨天碰见富兴叔,还说想趁着上冻之前,给大伙捞点儿鱼、打点儿野味改善一下生活呢! 我看实在不行,我就撒几网,给大伙捞点儿鱼算了。 到时候一家分个一条两条,就当我还了这个人情了。” 这时候个人不允许撒网捕鱼,需要借小队的名义,捕到鱼之后公私按照三七分成。 涂志明打算到时候多撒几网,到时候把自己应得得那份儿给众人分一分。 秀芝听了表示了赞同:“上回咱家打土坯,差不多全村人都来帮忙了。 咱们俩结婚,每家每户都给凑了钱,还有人送了东西。 还有你那几个好哥们,有啥好吃的都能想到咱们家。 这要是能帮忙弄点儿鱼还还人情,也算是咱们的一点儿心意了。” 两口子正说着话,窗户外面传来了董宽火急火燎的声音。 “志明,志明……” 涂志明急忙跳下地,连鞋子都没顾上穿,推开窗问:“咋了?董大爷,出啥事儿了吗?” “你、你赶紧过来一趟,小、小翠晕倒了。” 涂志明一听,这还了得,赶忙接过秀芝递来的鞋,穿上就往门口冲。 秀芝也没闲着,跟着跑了出去,一瞧他啥都没带,又转身回屋,从柜子里拎出诊疗箱,追了上去。 救人那可是十万火急,涂志明脚下像踩了风火轮,把老头远远地甩在了身后,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董宽家。 油灯幽幽的,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中药味。 林峰吃完晚饭骑马回家了,现在屋子里只有董大娘和董小翠。 董小翠的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紧闭着双眼躺在炕上。 昏迷时间长了可对身体不好,涂志明赶紧上前施救。 他依次在董小翠的百会、印堂、水沟、风池、内关、十宣、合谷、太冲等穴位揉捏,帮她醒脑提神、疏通脉络。 看着董大娘在一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涂志明连忙安慰道: “大娘您别着急,有我在呢!您家里有没有红糖?有的话给小翠冲一碗红糖水来,等她醒了好喝。” 董大娘回道:“没有啊!上次你给了两颗糖,小翠晚上喝药嫌苦,就给吃了。” 秀芝和蕫宽这时也跟了进来,秀芝把诊疗箱放在涂志明旁边。 气喘吁吁地说道:“红糖我家里有,我这就回去拿!” 话音未落,转身就往回跑。 等她拿着红糖风风火火回来时,涂志明已经把董小翠救醒了。 一碗红糖水下肚,董小翠立马恢复了些许精神。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瞧瞧我,这身体也太弱了吧? 就帮着我爹娘收了一天的苞米,晚上就累得晕倒了。 可把你们折腾坏了,秀芝累得满头大汗的!” 秀芝说:“跟我还客气啥?这不是应该的嘛!” 涂志明问道:“小翠,你现在感觉咋样?” “好多啦,就是有点头疼,还有点犯困!” “犯困你就睡吧!不用管我们!” “那我真睡了,我实在是太累太困啦!” “睡吧,好好睡!” 董小翠闭上眼睛,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看样子是真的困极了。 病人睡觉,不好打扰,几个人一起到门外聊天去了。 “志明啊,你说小翠这是得的啥病啊?” “长期营养不良,血糖太低了,今天收苞米一累,身体就承受不住晕倒了。” “这孩子也是,天天不好好吃饭,就喝那个中药,能不昏倒嘛!” 涂志明犹豫了一下道:“大爷、大娘,本来有些话我不该说,说了犯同行的忌讳,但谁让咱关系近呢?我说了您二位一听,信不信在你们!” 董宽道:“咱们是什么关系?说话不用避讳,志明,有话你尽管说。” “我刚一进屋,就闻到一股中药味。 我一闻就知道这里面有黄连和龙胆草,这俩药都有影响脾胃消化,小翠现在可不适合吃。我看这中药得停了。” 董宽说:“这好像有点难办,小翠现在想孩子都想疯了。这药一天三顿,一顿不落。” 涂志明问:“我上次不是说小翠没病吗?这丫头怎么还非得吃药呢?” “小翠一年没怀上孩子,她自己就觉得自己有病。 王大拿一忽悠,她婆婆再在旁边吹吹风,她就信了,认为着问题就在她身上。” 涂志明无奈地摇摇头,这董小翠可真够傻的。 现在的人也不知道怎么了,说没病不信,说有病就信,还越说病得重越信。 瞧这意思,董大爷两口子也是信王大拿多一些,信自己少一些。 想了想,涂志明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叹了口气说道:“董大爷,其实上次我给这两口子看病的时候,我撒谎了!” 董宽和董大娘同时抬头看着他。 涂志明接着说:“其实小翠真的有病,我是怕她受婆婆的气,才说她没病的。 让她到我这儿来拿药调理身体,其实就是拿药给她治病。 谁知道她直接找别人去了,真是白费了我一番心思。” 董宽老两口恍然大悟,好像在说“原来是这样啊!” 董宽说:“我就说你的本事比王大拿要强的多么,没道理王大拿能看出的病,你看不出来啊!” 涂志明点头道:“可不是么!实际上我早看出来了,小翠不但身体有病,脑子还有病呢!” “脑子还有病?”老两口全都愣住了,“这脑子咋还有病了呢?” “脑子没病能晕倒吗?”涂志明给找出了一条合理的理由。 “你不是说营养不良啥的才晕倒的吗?” “哦,我是怕您二老担心,没敢多说,实际小翠脑子也有病,犯了疑病症,必须得治。” 秀芝在一旁附和道:“怪不得小翠茶不思饭不想的呢,原来身上有这么多病呢!我以后说话得让着她点儿,不和她抬杠了。” 董大娘赞叹道:“还是志明的水平高啊,王大拿都没看出来小翠脑子有病,被他给看出来了。” 第143章 还能落个好 董宽问道:“志明啊,你看小翠身上这么多毛病,这可怎么得了呢?” “大爷,您不用担心!谁让咱们关系好呢?这病就是再难治,我也想办法帮小翠治好。不过给小翠治病可是有点儿麻烦……” 一听涂志明说有点麻烦,董大爷着了慌,连连保证道: “志明你放心,我就这一个闺女,只要能给她治好病,让我干啥我干啥,砸锅卖铁我也豁得出去。” 涂志明说:“那倒是不用,不过你得让小翠在家里住上一个月,这一个月好吃好喝的供上点儿!然后我这边再给她拿治病的药,双管齐下,准能给她治好。” 一听能治好,老两口连带秀芝齐齐松了口气。 董大娘问道:“王大拿的药是五毛钱一副!志明你这药是多少钱?” 涂志明本想说不要钱,但他一转念改了口。 “钱欺人,事压人,理服人。” 董大娘这么问了,如果说不收钱,白白惹人相轻。 收了钱,日后找机会还了,既能赢几分尊重,还能落个好。 于是他笑着道:“我这药比王大拿的药厉害,能同时治两种病,要是卖给外人咋的也得两块钱一副药。 给小翠用就收个成本价吧,一块五一副药,您看行吗?” “行啊!”董大娘立马答应,“你别亏了就行!” 第二天早上,秀芝用干辣椒炒田鼠。 在秀芝的极力推荐下,涂志明尝试了几块儿。 味道还真不赖,口感细腻像鸡肉,味道有点儿像鸭子肉,要不然能当成鸭子卖么! 吃过早饭,来接媳妇的林峰没接到,跑到涂志明这里花了四块五毛钱拿了三副汤药。 涂志明看林峰小心翼翼捧着药,还把露出报纸缝的一块陈皮塞了进去,心中不由得好笑。 同样的药,免费的不要花钱的要,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 …… 牧马的哨子响起,涂志明家里没什么事儿,和秀芝打了个招呼,骑上大红马跟着队伍草原牧马。 衰草连绵,天高云远。 纵马奔驰,心里面真叫一个痛快。 跑了一会儿,放慢了速度。 贾老六从后面跟了上来,看周边无人,便对他说道: “志明,有个事儿想和你说说。” 涂志明笑着道:“六哥,你咋学会客气了呢?有啥事儿尽管说。” 贾老六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找你是想和你商量一下。 上回你借给我的钱,我现手头有了,能还你了。 可那个粮票……你那十斤粮票是细粮的粮票,我手里实在凑不上啊。 能不能我拿苞米面儿直接还你?按黑市的价格,我给你一百斤苞米面行不?” 贾老六是真舍不得,这一百斤他是咬着牙说出来了。 涂志明借给他的十斤粮票,被他换了五十斤苞米面。 这才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要拿一百斤的苞米面来还。 要是不心疼,那就怪了。 这年头粮食是凭票供应的,买粮食还得除了花钱之外,还得用票。 没票就买不了粮食,所以票往往比钱要金贵。 粮票直接可以换东西,比钱还好使。 黑市上用细粮换粗粮价格是一比五,粗粮换细粮价格是十比一。 看着贾老六那牙疼的模样,涂志明笑着道:“凑不上就别急着还呗,我家里眼下也不缺吃的。你每年不是种小麦吗?你明年夏天还我十斤面粉得了。” “那多不好啊,哪有粮食债欠一年的道理呢?” 贾老六说完就后悔了,要不是涂志明在旁边,他都想抽自己两个嘴巴。没那个能耐,装什么能耐梗。 好在涂志明还是拒绝了。 “欠别人当然不好欠一年了,欠我可以。 一个是咱哥们感情好,我信得着你。 另一个是这粮票我眼下用不着,明年夏天还刚刚好。 行了六哥,这事儿咱就这么说定了,明年夏天你还我十斤白面就行。” 贾老六呲起了黄板牙,“那行,我明年一定把麦子伺候好了,到夏收的时候,给你十斤最好的白面!” 贮草之后,放牧就不用打草了,这时候放牧相对要轻松得多。 到了地方,马群四散吃草,一帮大老爷们凑到一起闲聊。 海生突然从兜里掏出一副纸牌来,这牌不是扑克牌,而是麻将纸牌。 官方叫法是“无声麻将”,老百姓管这叫“看牌”。 这牌窄窄的,中间用黑红色彩绘着水浒一百单八将,上下印着条饼万。玩法和麻将基本一致。 “玩不玩?”海生问道。 “你还有这好东西呢?”陈春来立即凑了上去。 “上回供销社里偷着买的。” 他对周围几个说道:“谁也不许告诉我爹!” 想了一下补充道:“也不准告诉我媳妇儿!” 众人全都笑了起来,“自从你媳妇怀了孩子,你小子在家里的地位又下降了啊!” 海生把羊皮袄往地上一铺,他那羊皮袄上破了个洞,虽说已经缝好了,可海生对它的喜爱却大不如前了。 以前,羊皮袄上沾上几根草叶子,海生都要摘半天,现在直接铺在地上,他也不觉得心疼。 “志明哥,你玩不玩牌?”海生开口问道。 涂志明对玩牌的兴趣不大,属于那种可玩可不玩的类型。 看着一群人跃跃欲试的样子,他才懒得招人烦呢。 “你们玩吧,我在旁边看看热闹就好!” 海生又问:“志明哥不玩,你们谁想玩?” 宋老三立刻举手:“我玩!” 贾老六也赶紧说道:“算我一个,看到这玩意儿我就手痒!” 最后,陈春来、海生、宋老三、贾老六四人凑成了一个牌局。 涂志明在旁边瞅了一会儿,觉着没啥意思,就颠儿到一边,寻了个有太阳的山坡,找了个没风的地方,躺着看小人书去了。 要说这时候的小人书,那可真是一绝!对话简洁明了,画面精美生动,让人看得津津有味,回味无穷。 他看的是一本《渡江侦察记》,讲的是解放军侦察兵巧妙地渡过长江,深入敌区侦察的故事。情节跌宕起伏,相当精彩。 正看得带劲呢,郭谝子也颠儿了过来,枕着胳膊在他旁边一躺。 “咋不看热闹了?”涂志明撂下小人书,好奇地问。 “瞅你一个人闷得慌,过来陪你待会儿!你好像不咋喜欢看打牌啊!” “这牌也没个彩头,没啥意思!”涂志明撇撇嘴说。 郭谝子扭头看着他说:“没彩头叫图个乐呵,有彩头可就成了见钱眼开了。 随便耍耍,高兴就行,要是设了赌注,赢了当然高兴,输了可就憋屈了,多伤和气啊。” 涂志明笑着说道:“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日子过的这么苦,总得找点乐子排解一下。 没事打几把牌,就算设个彩头,输赢也就三毛两毛的,谁会在乎呢?” 第144章 过了也不行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凡事都需要一个度。 这个度没有不行,过了也不行。 秋天的原野,无遮无挡,阳光很暖,但风也很大。 吹动了放在一边的小人书,哗啦啦翻了一个跟头。 涂志明把书整理好,放进了衣服兜里。 他这可是老版的《渡江侦察记》,顾炳鑫的获奖作品,后世曾卖到两千多块钱,必须珍惜。 哥俩看着马群,扯着闲篇。 涂志明冷不丁开口:“谝子哥,明儿个有空不?” “有啊!咋滴,你有啥事儿?” “我明儿个想去河里弄点鱼,给大伙分分。” 郭谝子一听,噌地坐了起来,“那必须有空啊!好久没吃鱼了。到时候你可得让我先挑鱼!” 涂志明乐了,“个人能占百分之三十呢,我就怕到时候你吃鱼吃腻了。” “咋可能?就算你让我一天三顿鱼,连着吃三年,我也不会腻。” 话刚说完,旁边有人喊:“郭谝子,看看你家大黑马,那是干啥呢?” 两人看过去,只见大黑马不知害臊地露着,围着一匹白马不停地转圈圈,好像想干点啥坏事。 郭谝子说:“喊啥喊?我家大黑马就这点爱好,你管得着吗?” 那人说:“我才懒得管这破事儿呢!你忘了?队长可说了,咱们小队的白马只能和白马配,军队里的领导最喜欢白马了。” “我去,你咋不早说!” 郭谝子一下子蹦了起来,拎着马鞭子就跑过去了。 接着就是一阵人喊马叫,大黑马都准备好了,结果被打断,那叫一个气啊,尥着蹶子想踢人,被郭谝子抽了几鞭子才老实了。 涂志明心里暗自嘀咕:也太不人性化了。 人家两匹马你情我愿,恋奸情热,干别人啥事儿了, 非得人为干预一下,让其情不得发,志不得伸,简直就是熊猫点外卖——笋到家了。 郭谝子干预马匹正常的社交活动,大小也算个热闹。 打牌的暂时停了下来,一边看着热闹,一边点评大黑马的大小。 一阵风来,沙尘迷眼,劲草低头。 海生喊道:“卧槽,我的牌啊!” 只见无数纸牌被抛洒向了空中,如同纷纷飞花,翻转凌乱,煞是好看。 接下来就是追牌大战,牧马人齐齐出动,四处寻找着已坠落的纸牌。 等牌回到海生手里的时候,一百单八将变成了一百零五将,少了一丈青、矮脚虎、和鼓上蚤。 宋老三笑着道:“这肯定是小两口办事儿,时迁儿偷着看去了。” 海生心疼的不得了,“哎,我这牌还是新的呢!” 宋老三道:“这有什么啊?少了三张又不是不能玩了。” 牌局继续,不过换了两个人。 海生继续找牌,郭谝子兴致勃勃加入了战局,陈春来则凑到了涂志明的旁边。 涂志明无奈,再次把小人书收了起来。 陈春来嬉皮笑脸道:“志明哥,兄弟想求你个事儿!” “什么事儿?” “那个……把你那个淫羊藿卖给我点儿呗!” 涂志明无语道:“你这身体健健康康的,没事儿吃什么药啊?行了,你要是好奇,回头我给你点儿!晚上到我家里面来拿吧!” 陈春来大喜,一旁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其实就是想时间长点儿,次数多点儿,好早一点儿让我媳妇也怀上。特么的亏大了,想起以后我儿子要管海生的儿子叫哥就来气。” 远远的,海生的欢呼声传来,“啊,找到了,我找到了!” 谁也想不到,这三张牌能被吹得如此远,看海生喊话的距离,至少也有七八十米开外了。简直离了个大谱。 中午的时候,王富兴来了一趟。 涂志明和他说了打鱼的事儿。 “需要用多少人手?” “人多了没用!就我和谝子哥就行!到时候你给我俩派辆牛车,晚上我俩就把鱼拉回去了。” “派车?你不打算在咱村前面的河里面打鱼啊?” “我打算到青草湖打鱼,那里的鱼多也大。” “那鱼多是多,可没有船,也进不到里面去啊。要是冬天凿点儿鱼还行,这时候想捞鱼,可费劲着呢!” 涂志明道:“没事儿,我来想办法!” 他的办法就是把网抛向水面,然后用空间抓鱼放到渔网中。 之所以找郭谝子一个人,就是防止人多眼杂,再发现他的秘密。 太阳开始走下坡路的时候,牧民们赶着马群到河边给马饮了水。 没吃个肚子圆的马,也喝了个肚子圆。 哨子声吹响,众人呼呼喝喝,马群欢快的返回了马圈。 大红马这两天在换毛呢。 涂志明找来毛刷子,在地上铺好一块塑料布。 然后把马身上掉下来的毛,一点点地扫到了塑料布上。 大红马可喜欢这个了,一边打着响鼻,一边享受着涂志明的服务。 它可是全生产队最辛苦的马了,难得能有这么一回特殊待遇。 涂志明正忙活着呢,民兵排长刘晓光就走进了马圈。 “我说你咋这么久都不回家呢?原来在这儿干活儿呢。” 涂志明笑着问:“刘哥,你是来找我的啊?” “是啊,刚才去你家没找着你。 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看放马的都回来了,就你没回来,我就过来瞅瞅你。” “那你等我一会儿哦。” 涂志明把大红马拴在了马槽上,给它添了草和料。 接着把塑料布包着的马毛交给了看马圈值班的老头儿。 这马毛可是要收起来上交的,由生产队统一卖给毛纺厂、沙发厂,用来做毡子或者沙发的填充物。 收拾好后,涂志明就和刘晓光走出了马圈。 朝着家的方向,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着。 “刘哥,你找我有啥事儿呀?” “也没啥大事儿!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 “得了吧你!平常也没见你想我,今天咋突然这么肉麻了?” “平常没想起来嘛。今天这风刮得特别大,容易让人胡思乱想的。” 涂志明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进了院子,秀芝迎了上来,说道:“刘领导拿了两只野鸡来。” 涂志明说:“别叫刘领导,跟着我叫刘哥就行。 拿了野鸡好啊,我正愁没东西招待他呢。 你把野鸡炖了,晚上咱们请刘哥吃饭。” 第145章 糟蹋了好多庄稼 晚上的菜可真不错! 有野鸡炖土豆、洋葱炒鸡蛋、南瓜炖豆角,还有一盘香喷喷的辣椒油拌榨菜丝。 不用小小的酒盅,咱俩人就一人一个大陶碗。 两碗酒一倒完,酒瓶子空空如也,一滴都不剩。 秀芝把饭菜端上桌,就钻进了里屋。 涂志明赶忙喊她:“媳妇儿,快过来一起吃,要不一会儿菜都凉了,还得重新热。” 秀芝回道:“你们先吃吧,我已经吃过啦。” 涂志明笑着说:“这你可就睁眼说瞎话了! 我看你忙活半天了,啥时候见你吃东西了?” 秀芝红着脸说:“你就知道揭我短,我不是怕我在旁边你和刘哥吃得不痛快嘛。 你俩先吃,我等会儿再吃就行。” 涂志明说:“别人家女的不上桌,是怕客人来了东西不够吃。 咱今天这四大盘菜,够够的了。 赶紧过来吧,别一会儿菜凉了。” 刘晓光也说:“对呀弟妹,过来一起吃呗。就我俩也没啥意思,三个人也能热闹一些。” 秀芝听了没办法,之后别别扭扭地坐上了桌。 这年头招待客人能上四个菜,而且有肉菜,那绝对算得上是最高规格了。 虽然这个肉菜是刘晓光自备的,但有个炒鸡蛋也是够可以的了。 刘晓光感慨的说:“行,这顿饭挺丰盛,比我家过年吃的还要好。” 这年头的人最喜欢感慨,只要吃点儿好的就会“忆往昔,看今朝。” 半碗酒下肚,刘晓光就竹筒倒豆子一般,说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原来三队那边有人来报,说是有野猪群下山了,糟蹋了好多庄稼。 大队书记格日勒一声令下,让民兵排把这些下山搞破坏的野猪给一窝端了。 刘晓光拍着涂志明的肩膀说:“兄弟,你也晓得我手底下那几个家伙。 拿枪打个死靶子还成,真要动真格的,那可就拉胯了。 这帮小子不靠谱,我就想到你了。 一把手枪干掉两头狼,这能耐可不是谁都有的。 咋样,兄弟?愿不愿意过来搭把手呀?” 涂志明心里那叫一个美,他早就迷上了把那些凶残的野物一枪毙命的刺激感觉。 重生之后的他,最讨厌平平淡淡,就喜欢冒险和挑战。 两次打狼,一次打狐狸,每次都让他心跳加速,肾上腺素狂飙。 这过程,那叫一个爽,成就感满满,自信心爆棚,还能收获最纯粹的自由和快乐。 涂志明故意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皱着眉头说道: “去不去其实也没啥,就是感觉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 我过去算私人帮忙呢?还是算公家任务呢?还有,打到野猪了又该咋算呢?” 俗话说得好,“丑话说在前头”,啥事都得有个名分。 涂志明心里是很想去的,但也不能稀里糊涂就去了。 刘晓光显然也是懂这个道理的,一点都不生气。 稍微想了想,他说道:“要不就当是合伙吧?你代表你们小队和民兵排合伙。” “那打着东西该咋算呢?” “你打着的归你,民兵排打着的归民兵排。” “那要是一起开枪打着的呢?” “一起打着的就按三七分,你们小队占三成,民兵排占七成,行不?” “行!”涂志明爽快地答应了。 肴核既尽,杯盘狼藉。 秀芝收拾好桌子,又给两人各端上一碗香浓的茶。 酒后喝点茶,那叫一个舒坦。 刘晓光说:“这茶冲开水比冲奶好像更好喝。 而且我怎么觉得你这茶比本地人那个茶砖的茶更好呢?” 这年头的人一般不喜欢喝茶,原因是觉得茶水太刮油了。 本地生活的蒙古人倒是喝茶,不过一般喝的都是奶茶,很少有泡茶水喝的。 涂志明心里想:系统奖励的武夷红茶——正山小种,那可是过去给皇上喝的,能不好吗? 不过嘴上可不能这么说。 他笑着说:“就是从供销社买的陈茶啦。你刚吃了肉,喝茶感觉肯定不一样。” 刘晓光点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又唠了一会儿,话锋一转,刘晓光神秘兮兮地说: “你晓得不,最近有人在你背后嚼舌根呢!” 涂志明一惊,应道:“好像是有那么点儿感觉,最近来我这儿瞧病的人少了不老少。咋回事儿呢,你知道不?” 刘晓光乐了,说:“老早就想跟你讲了。 也不晓得咋整的,一见面反而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这会子才想起来。 我不光晓得有人说你坏话,连是谁我都晓得呢!” “谁啊?” “刘桂芳!” 刘桂芳就是李冬梅和李秋菊的二姨。 上回被涂志明给收拾了一顿,心里可能是记仇了,成天到处编排他的坏话。 “就她一个人?” 涂志明说:“我总觉得她一个人没这么大能耐啊!” “一个人还少啊?” 刘晓光不紧不慢地说,“这一个传俩,俩传仨,不就多了? 再说了,刘桂芳还有儿子女儿,还有关系好的人呢。 他们逮着机会就说你是半路出家,看病根本就不靠谱。 外面的人不晓得真相,被人一忽悠不就信了嘛。” 秀芝送完茶水就去里屋了,听到刘晓光说有人诋毁涂志明,心里那叫一个不爽。 “刘桂芳咋这样呢?没凭没据的就瞎咧咧,真不是个好人。” 正胡思乱想呢,就听到外面人喊马叫的。 有人在院外喊:“排长~刘晓光~你在不?” 刘晓光推开窗户回答道:“在呢!你们咋找到这儿来的?” “马家四兄弟把人的胳膊给打折了,书记让你先把人抓到大队审一审到底咋回事儿!” “把谁的胳膊打折了?” “一队刘桂芳那个蔫了吧唧的儿子三扁瓜!” “因为啥呀?” “不晓得呢!” 这可真是太巧了,简直就是线头落进针眼儿里——巧了。 这才刚说起刘桂芳在背后讲涂志明的坏话呢,转眼间就听说他儿子的胳膊被人打折了,这可真是现世报啊! 刘晓光一边迅速地穿上羊皮袄,一边对涂志明说:“好啦兄弟,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得去瞅瞅是咋回事儿!” 自己村里的人出了事,哪能不过去看看呢。 涂志明也麻溜地套上羊皮袄,跟秀芝打了个招呼,就跟着刘晓光一块儿出了门。 第146章 出来人就废了 马家这会儿可热闹了。 老实人马家华早就慌了神,手哆嗦着在屋里直打转。 马家华老婆时不时地用袖子抹眼泪。 “哎呀,这可咋办嘛?” 马大虎却满不在乎:“有啥呀? 都都别担心了,所有事儿我来扛。 等会儿民兵排来抓人,就说那小子的胳膊是我踹折的。 大不了去坐几年牢,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他是从海老大讲的评书里听到这句话的,当时就觉得特别威风,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 至于用得合不合适,他才不管呢。 马二虎:“事儿是我惹出来的,还是我来扛吧!” 马四虎:“那小子的腿是我踹的,我来顶着!” 马三虎:“老四说得对!” 众人…… 感受到大家不善的目光,马三虎赶紧解释: “我的意思是老四年纪小,被抓了也就去少管所待几天。 听说少管所里有吃有喝,还能读书,就是限制点自由,其他也没啥。 可老大、老二要是扛了可就惨了。 这可是故意伤害罪,得判好多年劳改呢。 采石场里天天凿石头,又吃不饱穿不暖,在里面待几年,出来人就废了。” 听马三虎这么一说,大家都不说话了。 马四虎眼睛亮晶晶的,好奇地问道:“三哥,听你说少管所里有吃有喝,是真的吗?” “那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啥?” “那能吃得饱不?” “少管所里的粮食都是国家分配的,估计、应该、大概能吃饱吧?” 马三虎也不太确定,最后还反问了一句。 “不管能不能吃饱,这事儿我扛了!进少管所总比进监狱好。”马四虎大义凛然的说。 马家华的媳妇心疼小儿子,却又没办法,只能骂自己男人: “瞧瞧你这德行,连个名字都不会起!大虎二虎三虎四虎,除了老三机灵点,剩下的一个比一个虎!” 门外热热闹闹的,民兵排来了,村里人也都来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马家六口人打开大门,一起走到了院外。 这年头民兵排的权力可不小,不仅可以抓嫌疑犯,还能审讯犯人,甚至还能把人关进小黑屋拘留。 刘晓光走在前面,身后是民兵排的几个人,再后面是全村的男女老少。 涂志明往旁边一看,好家伙,所有人都拿着家伙什,铁锨、铁锹、镰刀……就自己空着手,显得特别的脱离群众。 还好有秀芝,她刚才落在后面,看到几乎人人手里都拎着东西,赶忙跑回家拿了两样轻巧的——一个粪铲子,一个掏灰耙。 然后一路小跑到涂志明跟前,把粪铲子塞到了他手里。 刘晓光心里有点犯嘀咕:通常从大家族聚居的村子带人出来是最难的,可这小七队基本都是新中国成立后迁过来的汉民,各个姓氏混居,也不知为啥这么齐心。 来到马家兄弟跟前,他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个……马大虎、马二虎、马三虎、马四虎,有人告发你们故意伤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王富兴站出来说: “刘排长,这可不对啊?打官司哪能只听一面之词呢? 别人说故意伤人就是故意伤人啦? 你说大虎他们打人了,那被打的人有没有还手啊?还手了可就是互殴了。 还有这起因是啥呢?要是起因在我们,那是我们的错。 要是起因在对方,那可就是对方的错啦。” 刘晓光说:“话是这么个话,可这不也得先审一审才能确定嘛? 我们把马家这几个人带回去,就是帮忙调查,把事情搞清楚。 到时候该谁负责谁负责,不就结了嘛?” “带回去干啥?带回去了,那还不是由你们乱说?” “就是嘛,有啥话就在这儿问清楚!把人带到大队,好像错的是我们一样。” “不准带回去,有话就在这儿说!” 人一多,胆子就大了。 平常说话声音稍微大点儿都怕吓到自己的人,这时候也敢跟着嚷嚷了。 涂志明觉得自己不嚷嚷两句有点不合群了。 于是也跟着喊道:“对,不准带回去,带回去不就等于被扣了屎盆子吗?有话当面讲清楚。” 他身体好,中气足,声音又大又亮,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四面八方,成功地鼓舞了士气,振奋了人心。社员们闹腾得更欢了。 刘晓光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这哥们儿没法要了,刚才还一起喝酒呢,酒杯一放直接就站到对立面去了。 二百多号人,把院子里里外外都挤满了,黑压压的一片还挺吓人的。 民兵排的人虽然拿着枪,心里也有点发怵。 刘晓光没办法,只好当场审问。 “马大虎,你们几个说说,为啥打架呀?” 马大虎挠挠头:“我看二虎动手了,也没多想,就跟着动手了。” 马三虎说:“我看大虎动手了,也跟着动手了!” 马四虎跟着点头:“俺也一样!” 刘晓光转头问马二虎:“二虎,你为啥和三扁瓜打起来了?” 马二虎气呼呼地说:“他的嘴太欠,该打!” 然后马二虎就把事情经过讲了出来。 原来马二虎拿了涂志明给的五毛钱,就想去供销社买点啥。 其他三个人怕他独吞,就一块儿跟去了。 哥四个散开,围着供销社柜台瞧东瞧西。 马二虎不经意间听到有人在聊天。 一个人说:“牧场七队新来的赤脚医生挺厉害的,听说扎针把人中风都治好了。” 马二虎听了,心里觉得挺高兴,有点儿与有荣焉的意思。 巧的是刘桂芳的儿子三扁瓜也在排队买东西。 这小子平时挺蔫儿的,不太爱说话。 但他们一家早被刘桂芳洗脑了,现在同仇敌忾,听不得别人说涂志明好。 于是三扁瓜就反驳道:“瞎说啥呢?我也是牧场大队的,我最清楚了。 那小子就是个半吊子。别人去他家,他多半看不出个名堂来。 而且这小子出身不好,之前就是来劳动改造的。 人品也不咋地,就喜欢帮大姑娘小媳妇……” 马二虎在旁边越听越生气。 涂志明在他心里那可是跟阿拉伯人眼里的耶路撒冷一样,神圣不可侵犯。 他想都没想,上前一脚就把三扁瓜给踹翻了。 第147章 都有点傻眼了 马家哥几个打架那可是向来一起上。 其他几个正在柜台边挑东西呢,听到动静发现老二跟人干起来了。 啥也不说,直接就冲上去了,把三扁瓜按在地上好一顿收拾。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蔫吧人也是有脾气的。 三扁瓜稀里糊涂挨了揍,当下就想要还手。 要是不还手说不定还能轻点,他这一反抗可把四兄弟给惹毛了。 马四虎见三扁瓜手撑着地想起来,抬腿就在他胳膊上踹了一脚。 本来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大劲儿?可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凑巧。 这一脚劲儿不大威力不小,只听咔嚓一声,三扁瓜那营养不良的胳膊断了。 哥几个本来是想帮他改改嘴欠的毛病,哪成想竟然闯出这么大的祸。 看着这小子疼得在地上直打滚,嗷嗷叫个不停,都有点傻眼了。 赶忙把人抬到了卫生所门口,然后撒丫子跑回了家。 涂志明没想到这哥四个是因为自己才打的架,顿时觉得手里的粪铲子有点拿不出手。 往旁边一看海生拿的是草叉子,长长的木把,顶端的钢叉寒光闪闪,十分威武。 便说道:“兄弟,帮我拿下粪铲子!” 海生还以为他有啥要紧事呢,顺手就接了过去。 涂志明接着道:“你两手都拿着东西多不方便啊,来,我帮你拿草叉子。” 然后海生的草叉子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到了他的手里。 手里有了称手的家伙,他瞬间就来了精神,腰杆挺得直直的。 这时候马二虎已经把事情的经过讲完了。 刘晓光说:“既然你们几个都承认人是你们打的,胳膊也是你们踹断的,那就跟我走一趟吧!” 马四虎说:“胳膊是我踹断的,我跟你们去,最好今晚就把我送进少管所。” 刘晓光才不管人多人少呢,他就是按规矩办事,只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就行。 当下就点头说:“行,我先带你回大队,明天一早就送你去派出所。等定了案,估计少管所是跑不了了。” 说着就让人押着马四虎走。 马家人的脸色一下子都变了。 马家华愁眉苦脸唉声叹气,马四虎的老妈哀哀戚戚哭天抹泪。 村里人虽然团结,但也是讲道理的。 兄弟四个打了人,还把人胳膊打断了,现在抓走一个去顶罪,大家也都觉得能接受。 别人能接受,涂志明不能接受。 这哥四个因为自己打的架,他要是一句话都不说,以后村里就没法混了。 当下草叉子一横,就横在了刘晓光他们面前。 “等会儿,我有话说!” 这一嗓子,可把刘晓光他们吓了一跳。 涂志明开口道:“刘哥,你先别急着带人走,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行不?” 刘晓光回答:“兄弟你问。” 涂志明接着说:“第一个问题,见义勇为是该奖励还是该惩罚呢?” 刘晓光想都没想就说:“这还用说吗?当然是该奖励了!” “既然如此,马家四兄弟听到有人恶意中伤别人,气不过出手制止,这是见义勇为啊,应该表扬啊,你为啥要把人抓起来呢?” 刘晓光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兄弟,这哥四个出手也太重了,把人胳膊都打断了,这可是故意伤害啊!” 涂志明马上说道:“这就是我的第二个问题了! 故意伤害那得是带有主观故意的行为才叫故意伤害呢。 马四虎,我问你,当时你是故意把三扁瓜的胳膊踩断的吗?” 马四虎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平常踩根木柴都费劲,哪能想到故意把他胳膊踩断啊!” 涂志明转头对刘晓光说:“刘哥你瞧瞧,马四虎根本不是故意的,所以这可不能算故意伤害啊。” 跟涂志明比,刘晓光肚子里那点儿墨水哪够用啊,想了半天,他又挤出来一句。 “这事儿总得有人出来负责吧?” 涂志明给他竖起了大拇指:“刘哥高见! ‘水是有源的,树是有根的’,凡事都要讲究一个原因。 刘哥,我的第三个问题是:这次马家四兄弟见义勇为过失伤人的起因是什么?” 没等刘晓光回答,一旁王富兴说道:“起因是三扁瓜背后说人坏话,诋毁他人的名誉。” 涂志明目光灼灼的盯着刘晓光,循循善诱道: “所以应该出来负责的人是……” “三扁瓜!”刘晓光下意识的回答。 涂志明笑着点头:“刘哥,你真厉害,答对了!” “不过三扁瓜的胳膊断啦!” “所以我们不打算找三扁瓜麻烦了!” 涂志明扭头对马家人说道:“马叔、马婶,还有几位兄弟,你们看三扁瓜胳膊都断了,咱就别追究他责任了,行不?” 马家人都懵了,只有马三虎反应快些,马上应道:“行,我们不跟他计较了,就、就放他一马吧!” 事情太快,就像龙卷风。 马家院里院外挤满了人,却安静得跟没人似的。 不管听没听懂,每个人心里就俩字:“厉害!” 海老大对旁边的媳妇说:“谁都能惹,就是不能惹志明,不然挨打了都没地说理去。” 刘晓光现在脑子已经完全被涂志明绕晕了。 想说点啥,却始终理不清头绪。 想把人带走,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抓耳挠腮想了半天,才说:“这个……这个事还得调查,我能不能先把人带回大队再说?” 话刚说完,王富兴眼睛一瞪。 “那可不行!刘排长,你想带人走我可不能答应! 这事要是我们有错,我们认打认罚绝无二话。 可志明刚才已经把道理说明白了,明显是三扁瓜说人坏话在前。马家四兄弟没做错。 我不同意你带人走。全村的老少爷们也不能同意。” “对,我们不答应!” “明显三扁瓜骂人在先,挨揍也是应该!” “四虎还是个孩子!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眼儿?” “被踩断胳膊那是他倒霉,谁让他长那么瘦了!” …… 一时间,议论纷纷,听着好像是几百个声音,其实就是一个声音,那就是不允许带走马家的人。 刘晓光彻底为了难! 第148章 只是再次强调 正当事情僵持不下的时候。 马蹄声起,马蹄声落。 牧马人对马蹄声敏感至极,纷纷把目光投向声音来源处。 却见远处一骑绝尘,踏风而来。 人到了近前,借着星光众人方才看清,正是一队的老好人——海老通。 海老通到了人群外围,高声喊道:“志明~涂志明~涂志明在不在?” 涂志明答道:“海大叔,我在这儿呢,找我有事儿吗?” “有事儿!我们队儿有个病人,正在你家院门口呢!你过来帮忙看看吧!” 涂志明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谁病了?什么病?” 海老通话到嘴巴,又咽了回去。 “那个,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看这不尴不尬的模样,涂志明立即明白过来了。 大声问道:“是不是刘桂芳的儿子三扁瓜?” 海老通更尴尬了,只是再次强调。 “你回去看看就明白了!” 在场的人没有傻子,一听还真是三扁瓜过来找涂志明了。 霎时间如万顷平湖扔进一块斗大的石头,泛起了重重浪花。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背后骂了人,还好意思过来找人看病!” “脱了裤子吓老虎——死不要脸!” “走,过去骂她去~~~” 战场转移,从老马家门口转移到涂志明家门口。 三扁瓜胳膊上吊着根绳子,在那龇牙咧嘴的。 刘桂芳搓着手站在一旁,和几个村里人牵着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来啦!” 刘桂芳定睛一看,好家伙,黑压压一群人凶神恶煞地朝这边走来,手里还都拿着家伙。 她吓得脖子一缩,心里暗暗叫苦:这七队儿的人也太蛮横了吧,咋这么爱打架呢? 要不是卫生所说要锯手,找王大拿也说要锯手,去了县医院还是说要锯手,她就是死也不想来小七队求人的。 看清楚走在最前面的是涂志明,她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秀芝一直盯着呢,瞧见刘桂芳那迫不及待的样子,还以为她要对涂志明不利,一个箭步冲到涂志明面前,扬起掏灰耙,大喝一声:“你想干啥?志明哥是男的,不方便跟你动手,我可不怕你!” 刘桂芳哪是这意思啊,到了跟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然后开始噼里啪啦地扇自己耳光,边扇边骂:“我不是人,我不该乱嚼舌根!我不是人,我有罪,涂大夫你就饶了我吧……” 这一顿操作把大家都看傻眼了,本来气势汹汹来兴师问罪的一群人,这会儿也不知道该说啥了。 毕竟人性本善,人家都这样了,谁还好意思不依不饶的。 刘桂芳一口气扇了自己二十多个嘴巴子,扇的挺使劲,脸都打红了。 涂志明虽然不是什么圣母玛利亚,但看到这场景,心里还是有点不落忍。 这刘桂芳为了自己孩子能做到这份上,人品先不说,当妈的算是够格了。 于是涂志明说道:“够了,别打了,你听我说几句话,要是你承认的话我就帮你儿子治病。” “涂大夫,你请说!” “这段时间你们一家子一直四处散播我的谣言对不对?” “是!可这跟别人没关系,都是我一时糊涂……” 涂志明制止了她继续啰嗦下去,又说道:“三扁瓜是背后说我坏话在先,这才被我的几个朋友打的对吧?” “对!三扁瓜是受了我的影响,他对你没啥意见……” 涂志明接着说:“既然你和三扁瓜有错在先,我那几个朋友出手教训他也是应该的。 我问你,要是我把你家三扁瓜的病治好了,三扁瓜被打断胳膊这事儿该怎么算?” 这可把刘桂芳给难住了,她心里当然是不想就这么算了。 自己儿子好端端的,就因为在供销社说了几句闲话,胳膊就被打断了,哪个当妈的能咽下这口气? 她抬起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海老通,见老头一个劲儿地冲她使眼色,这才想起在路上海老通的嘱咐。 “你整天在背后说人坏话,现在去求人看病,就得老老实实的。” “到了那儿人家说啥就是啥,可别跟人家顶嘴,其他的都是小事,保住孩子的胳膊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儿,刘桂芳低下头,对涂志明说道:“都是我的错,只要能保住孩子的胳膊,三扁瓜被马家哥几个打的事儿就一笔勾销了,我绝对不会秋后算账的。” 天来大功,禁不得一句自称; 海那深罪,禁不得双膝下跪。 言及至此,涂志明点点头道:“那行了,你站起来吧,我答应给三扁瓜治胳膊了!” 趁着刘桂芳站起身,他扭头对刘晓光说道:“刘哥,你看这样处理,算是给你一个交待了不?” 刘晓光笑着道:“我要啥交待啊?既然双方事主都说好了,那这事儿就这样吧!志明,别忘了我晚上和你说的事儿,明天早上我过来找你啊!” 涂志明一笑,回应道:“放心吧,忘不了!” 刘晓光带着手下告辞而去。 涂志明对马家几兄弟说道:“多谢哥几个帮我出头了,你们让我很感动。改天我请你们喝酒啊!” 马家几兄弟听了涂志明的话,一个个脸上露出了憨憨的笑容,感觉今天这事儿办的很值。 一晚上起起伏伏,跟坐过山车一样,几兄弟觉得很刺激。 涂志明又给众多乡邻道了谢,目送众人离开,这才把一队儿的几人带进了他房子最东面的一间。 这间屋子是他专门留着做诊疗室用的。 里面陈设简单,一桌、一椅、一床、一柜而已。 剪开衣服,没见过这个场景的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三扁瓜的胳膊怪异的弯折到了一边。 涂志明心说:难怪到了县医院说要截肢呢,这个瞅着的确吓人。 虽然国内此时早就有了x光机,但还没有普及。 除了江浙和京城的几所大医院有x光摄像技术,其他省市医院几乎都不具备这种技术,更不要说本地一个小小的县医院了。 第149章 装逼的重要性 这时候大夫给病人治疗骨折之类的全凭经验。 轻微的骨折还好说,重度的骨折往往就束手无策了。 骨折治疗不当,发炎坏死那可就麻烦了,一个弄不好甚至可能威胁生命。 因此这大夫们为了以策万全,最大限度的保证人民的生命,便找了一个简单有效的治疗方式,那就是截肢。 只要人不死就行呗,其他的都是小事儿! 一天的时间,刘桂芳带着三扁瓜赤脚医生、卫生所、县医院看了个遍。 把三扁瓜折腾了够呛,这时候小脸煞白,一副半死不拉活的样子。 涂志明也没废话,当即请统哥给拍了个片子。 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三扁瓜这胳膊只是看着严重,实际上就是轻微的关节性骨折。 越是简单的病越是需要悉心救治,要不然容易被人轻视。 这就像后世修车的修车师傅,明明只需要拧几个螺丝就能修好,偏要把电瓶卸下来,换个新的再装上去。 也像后世的米其林,明明只是简单的甜点、奶油、沙拉,却要摆成别人吃不起的样子。 通过上次董小翠事件,涂志明已经充分认识道了装逼的重要性。 不装逼,连自己人都不信任你,遑论其他人呢? 先来个手法复位,两只手一顿拨弄,三扁瓜细细的小胳膊咔咔作响。 一队儿众人各个目瞪口呆。 可不能这么快结束,各个关节都卸下来一遍,然后再重新装回去,然后再卸下来一遍,再装回去。 实践出真知,本事就得多练,涂志明拿三扁瓜的胳膊当了实验田了。 找个无论怎么收拾,都没有心理负担的对象多难啊?必须珍惜机会。 弄了足有二十分钟,三扁瓜的嗓子都喊哑了,涂志明这才面无表情的把那条可怜的小胳膊重新装好。 假装长舒一口气,扭头对秀芝道:“媳妇儿,拿毛巾帮我擦擦汗!” 秀芝听言,连忙回屋去取来了毛巾。 涂志明把脑袋凑了过去,秀芝在他脑门上抹了两把。 动作有些生疏,看来还需要配合。 三扁瓜咬着牙硬挺着,见状心里吐槽:特么的该擦汗的是我吧? 复完位,涂志明找来了几块木板,用纱布将三扁瓜的胳膊固定好,挂在了脖子上。 全部完事儿之后,又把脑袋伸向秀芝。 秀芝根本没看到他额头上有汗,但还是帮忙擦了两下。 涂志明站起身,坐在了椅子上。 海老通试探问道:“志明,怎么样了?” 涂志明回答道:“整条胳膊都错位了,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完全复位了。” 刘桂芳惊喜道:“这么说没事儿了?” 涂志明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哪有那么容易好呢?手法复位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需要药物治疗。” “药物治疗?”刘桂芳道,“那您赶快帮忙拿药吧!” 看看这就是效果,刚才涂志明的一番神奇操作,彻底把刘桂芳给镇住了。 说话都不敢称呼“你”,改成称呼“您”了。 涂志明道:“这个,一共有三种药方的药,请问你要哪一种?” 刘桂芳愣了一下问道:“请问有哪三种?” “第一种药方的药,价格最便宜,只要两毛钱一副,不过见效比较慢,至少五百天才能好。” “第二种药方的药能活血化瘀,续筋接骨,用药后大约八十天就能痊愈,价格是八毛钱一副。” “第三种药嘛……算了,第三种药太贵,你也买不起,我看你还是要前两种吧!” “别啊,大夫,说说第三种呗!不管买不买得起,我们先听听再说!” 海老通也道:“对啊志明,说说吧!” 涂志明道:“第三种药方开的药可厉害了!除了能够加速骨骼愈合之外,还有强身健体、调节身心的作用。 需用蜂蜜,川贝,桔梗,加上天山雪莲配制而成,无须冷藏,亦不含防腐剂,除药效猛烈之外,味道还很好吃呢! 目前购买,只需成本价五块钱一副,三副一个疗程,不见效三倍返还。 三扁瓜如果用了这个药,只需十天就能彻底恢复健康,胳膊至少比原来要结实一倍……” “要第三种,”刘桂芳嘶哑着嗓子吼道。 “五块钱一副,有点儿贵啊!我建议你还是买第一种吧,虽然见效慢,但胜在便宜啊! “就是砸锅卖铁也是第三种。”刘桂芳斩钉截铁。 “那好吧!”涂志明无奈的说道,“我现在去药房配药,一会儿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药。” 喊了一声秀芝,小丫头颠颠儿的跟着去了仓房帮忙掌灯。 涂志明按方抓了药,又精细处理了一番,这才拿给了刘桂芳。 刘桂芳帮儿子看病带着钱呢,心疼不已的给了十五块。 这个夜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几乎人人都在谈论着晚上发生的事儿。 “马家几兄弟真是好样的,平常蛮横是不假,有事儿是真上啊!” “还有志明,那嘴皮子是真利索!本来马四虎都准备顶罪了,硬是让他一张嘴就翻了案了。” “可不是么!志明这人遇事不躲值得一交。” “主要人家的本事也大啊,不说别的,就今天晚上那一番话,有几个能说出来的?” 陈春来家里面。 陈春来厨房里偷偷把淫羊藿碎末兑着一碗温开水喝了,然后钻进被窝,和李秋菊闲聊,等着药效发挥。 “志明哥可真能耐!”李秋菊感叹。 “可不是咋的!”陈春来由衷佩服道,“志明哥那本事可大了去了!上山能打狼,下河能捉鱼,除了干活是一把好手之外,还会给人看病呢!” 李秋菊想:秀芝可真有福气!逃难还能嫁到这么好的人,她的命可真好。 陈春来看李秋菊沉默,隐约能猜到几分她心中所想。 于是笑着道:“我虽然别的比不上志明哥,可我有一点比他强!” “什么?”李秋菊问道。 “就是这个……”陈春来一个翻身。 李秋菊心里道:又没比过,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涂志明又没有绰号叫“十五”。 不只是心理作用,还是药物加持,陈春来发挥异常的好。 第150章 竟然给接上了 陈春来小声道:媳妇儿,我要尿尿,我快忍不住了。 李秋菊惶急嚷道:快下去,尿到尿盆里。 陈春来立即跳下地,端起了尿盆。 紧接着他一个寒颤,畅快的“尿”了! …… …… 一队儿众人打马回村儿。 众人不断唏嘘:“想不到这涂大夫有这么高的本事,去县医院都得锯胳膊,到他这里卡卡卡一顿响,竟然给接上了。” “可说呢!一种病还能开出三种药方来,比王大拿强了不是一点半点。” “王大拿那两下子白给,上回我儿子病了去找他,说完了病情就钻屋子里去了,等了半天都没出来。我进屋一看,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有人问。 “正在那儿翻书呢!特么的,给人看病现翻书,你就说这本事能高到哪里去?” 只有刘桂芳母子沉默不语。 一个人是因为这一天经历太多苦痛,太疲惫了。 一个人是因为三副药花了十五块钱,太心疼了。 一旁海老通对刘桂芳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桂芳啊,你们娘俩以后可长点心吧! 好不容易人家涂志明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你这一次,以后可千万不敢再乱说话了。” 刘桂芳叹了口气道:“他大爷,你放心吧!这回打死我也不敢再惹他了。 这么大的本事,我惹他不是自己找死吗? 再说了,人都有生病的时候,要是再得罪了他,以后就是想花十五块钱,估计都找不着门口了。” 海老通道:“你能这么想就对了! 老话说‘宁惹过路神,不惹医病人。’ 你要是得罪了他,下回他就是答应给你看病,你都不敢用他了。 让你花点钱受点罪那都是小事儿,至少能把病治好了。 可要是在你这药里面给你加点儿东西,那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了。” 刘桂芳低头看了看怀里抱着的三包药,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哆嗦,和陈春来的哆嗦形似而意不同。 “他大爷,你说这药会不会……?” “不会,这小子虽然也不是个好饼,但还算恩怨分明。 折腾你儿子一回,让你多花点儿钱这口气就算出了。 应该不会在药上做手脚了。”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三扁瓜没事儿就好!” “你说这孩子蔫蔫巴巴的咋那么让人操心呢?人家四个打他,都不知道跑的,真是比老母猪还要笨啊!” 三扁瓜……感觉没有爱了呢! …… …… 秀芝趴在炕桌上写日记。 涂志明从屋外回来,端了一搪瓷缸红糖水放在了桌上。 秀芝喝了一口,红着脸道:“志明哥,我又没来那个,你咋给我泡红糖水了呢?” 涂志明道:“‘男人不可百日无姜,女人不可百日无糖’,红糖最滋补了,你多喝点儿对身体好。” 说着话,他从柜子里拿出来一本小人书,躺在了秀芝的旁边。 老话怎么说来着?“好吃不过饺子,舒服不如倒着。”其实这说是说给干体力劳动的人的。 干脑力劳动的人想方设法找个理由动起来。 干体力劳动的人会抓住一切时机休息。 只要有机会,那是能蹲着就蹲着,能坐着就坐着,能躺着就躺着。 涂志明天生就是牛马的命,所以他一有机会就躺着。 床上摞着被子,斜斜的靠在上面,身旁是自己最信任的人,手里拿着的是不需要花什么脑力的书。生活的美好不过如此! 躺在炕上,涂志明的腿有意无意的挨着秀芝,这种若有若无的亲近营造出一种浅浅的暧昧的感觉。 涂志明手捧着小人书在看,忽然他把小人书挪到一边。 然后对着慌乱低头假装写字秀芝笑着道:“嘿嘿,我抓到你了!” “什么?”秀芝的笔在动。 “你刚才在偷看我!” “我才没有!”秀芝的耳朵都羞红了。 涂志明道:“别想骗我,我可是火眼金睛!” 秀芝和他对视了一眼,不知为什么,竟然含羞的又低下了头。 莫名的,涂志明的心剧烈跳动了起来。 结婚都这么长时间了,一个还会害羞,一个还会有怦然心动,这也算是离谱的哥哥离大谱了。 “事缓则圆,人缓则安”,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那样就没了情调可言。 按捺住内心的冲动,涂志明转移话题问道:“媳妇儿,今天写了什么啊?” “写了今天晚上发生的一件事儿!” “今天晚上发生了好多事儿,你写了哪一件?” “你猜?” “肯定是我舌战刘晓光,替马家四兄弟翻案,对不对?” “不对!” “那就是我不计前嫌,尽展所能,帮三扁瓜接骨,对不对?” “也不对!” 涂志明有些疑惑了,说道:“那我可就猜不着了!” 秀芝说:“我写的是你请刘哥吃饭的事儿!” “请客吃饭有啥好写的啊?老婆,写日记可不是记流水账,得挑一天里有意义的事情来写才行。” 秀芝低声说:“你吃饭的时候答应要去打野猪,我担心你不想你去。 可我当时又不能拦着你,怕你被人笑话。我觉得这事挺有意义的。” 涂志明哈哈一笑,往下蛄蛹了一下,握住她的手,乐道:“原来我老婆是担心我,在这儿拐弯抹角地劝我呢!” 秀芝一本正经的说:“我听人说野猪可凶了,要是一下子打不死,它会拼命往人身上撞。志明哥,你别去了吧,太危险啦!” 涂志明摇头道:“那可不行,我都答应刘晓光了。” “你就说生病了呗,要不明天你躲起来,我就说你去给别人看病了。” 涂志明一听,笑了起来,把秀芝拉进怀里说:“那不成逃兵啦?我还怎么有脸做你的男人呢?”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媳妇儿,海燕喜欢在风暴中飞舞,苍鹰喜欢在峻岭间盘旋,骏马喜欢在草原上奔跑。 男人有男人的追求,女人有女人的梦想。 去山里采药、打猎,去水里捞鱼,这就是我的兴趣所在。希望你能支持我。 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小心谨慎的,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 第151章 稍微准一点 听了涂志明的话,秀芝的眼睛亮成了两颗星星。 她觉得文化人说话怎么那么好听呢? 一时忍不住便投怀送抱奉献了自己。 再醒来已经是天亮时分! 一大早,涂志明溜达着去了郭谝子家。 本来和郭谝子说好了要去青草湖抓鱼的,现在要去打野猪了,抓鱼的事儿只能先放一放了。 和郭谝子唠了一会儿嗑,涂志明就回家了。 扫扫院子,挑几担水,把水缸装得满满的。 秀芝做好了饭,两人吃完早饭,刘晓光就带着十来个人来了,魏三军也在。 和秀芝打了声招呼,带好手枪、干粮、水壶,骑上大红马,众人出发。 骑着马一路前行,刘晓光从背上拿下一支步枪递给涂志明。 “兄弟,用这个吧,这个可比手枪厉害多了!” 涂志明虽然对枪械了解不多,但常见的枪还是认识的。 刘晓光给他的是一支建卫运动步枪,这是一种小口径的民用步枪。 这种枪在六七十年代是最常见的国产小口径步枪,一般都是民兵训练和比赛的时候用的。 建卫运动步枪有优点也有缺点: 优点是结构稳定、性能不错。 缺点是威力有点小,口径才五点六。 这枪说是比手枪威力大,其实真没强到哪儿去。 稍微准一点,远一点而已。 涂志明拿着枪在手里掂了掂,有点嫌弃地说: “刘哥,兄弟跟你出去一趟,你就拿这个糊弄我啊? 好歹也给我弄支五六半啊,实在不行五三步也成啊!” 刘晓光一边把一盒子弹递给涂志明,一边说: “想啥美事儿呢?你说的那两种枪各个军区都不够分的,哪能给咱们民兵啊! 你要是想要迫击炮、手榴弹我倒是能给你弄点来。 至于步枪,咱们大队的民兵就只有这个。 哦,还有几支老洋炮,你要是想用,下回给你带一支来。” 涂志明听言说道:“那还是算了吧,这枪再怎么不咋样,也比老洋炮要强上一些吧!” 旁边的魏三军说:“兄弟,你可别小瞧了这小口径,两次打狼运动,属这枪打到的最多。而且咱们排长还用这枪打到过熊瞎子呢!” “是吗?没想到刘哥还有这种本事呢?刘哥,快说说你的英雄事迹。” 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其实当年只要勇过一回,就没有好汉不愿意提的。 刘晓光表情都快失去管理了,控制不住的得意之色:“ 一般情况下我不愿意说这事儿! 那是七一年,我刚从部队转业回来不久,就接到了群众报告,说有一头黑熊下山祸害庄稼。 咱们民兵是干啥的?那就是保护社会主义财产的。 那时的排长是吴老黑,他一声令下,带着我们就进了山。 我们在山里搜寻了七天七夜……” “排长,我记得你上次说的是三天三夜!” “你记错了,我说的是七天七夜,把大伙都累毁了。 我们整整找了七天七夜,终于在一个山洼子里找到那头黑熊。 吴老黑派兵布阵,我和马军守在一处通道边上。 人刚各就各位,正当吴老黑准备一声令下,来个集火消灭黑熊的时候。 马军不知因为是紧张还是怎么的,竟然直接开了一枪。 这一枪打到了狗熊的耳朵上。 狗熊这种东西和野猪一样,报复心极强。 被打中了之后不但没逃,反而想我们这边奔了过来。 马军没出息,竟然从我们埋伏的地方跳了出来,撒腿就跑。” “之后呢?”涂志明问道。 “之后我从容不迫的开了两枪,狗熊的两只眼睛各中了一枪,最后发了狂,把自己累死了!” 涂志明竖起了大拇指道:“牛逼!” “不对啊!排长,我记得你上次说开了五枪啊!” “我和你听到的也不一样,我记得排长说的是九枪啊!” “我说赵海,你能不能有点儿谱?小口径弹夹一共才五发子弹,你让排长怎么开九枪?” “我记得上次排长说,马军跑的时候把自己的枪扔了。 排长自己步枪里的子弹清空了,那熊还能动弹。 排长就捡起了马军的枪,又打了了五枪,这才干掉了那头熊。” 众人彻底糊涂了,纷纷问刘晓光:“队长,你到底开了几枪打中的熊啊?” 刘晓光瞪着眼睛问:“我问你们,我打到了熊是不是真的?” 众人齐齐点头。 刘晓光道:“既然是真的我开了几枪重要吗? 老子因为打熊获得了一个三等功这总不假吧? 你们在这里计较那么一枪两枪的事儿有意思吗?” 众人……你那是一枪两枪的事儿吗? 一行人扯着咸淡到了三队,三队队长王前进带着众人到了发现野猪的地方。 确是一片苞米地,苞米已经被收割完了,只有一地的苞米茬子还没刨。 王前进道:“这田是我们村老钱家的自留地,因为家里有事儿收割的晚了些。等来收的时候才发现,地被野猪的搅和了,苞米也被吃了不少。” “看见野猪了吗?”刘晓光问。 “没见着,不过应该数量不少!” “没看着咋知道是野猪祸害的呢?”赵海问道。 一旁赵山在他脑后勺上扇了一下。 “你打我干嘛?”赵海瞪起了眼睛。 “你特么傻啊?满地的猪蹄印子你看不见?” 地上的印迹虽然被收割的时候踩掉了一些,但还是残存了了不少,尤其是垄台和地边上的蹄子印清晰可见。 很快,经验丰富的刘晓光就确定了野猪出山和进山的路线。 把马托付给王前进,他一声令下,带领众人顺着野猪蹄子印儿进了山。 初时土地松软,还能偶尔看到野猪活动的迹象。 慢慢的到了有岩石硬土的地方,就看不到野猪蹄子印儿了。 无奈刘晓光只能把人员分成五组,两个一伙三个一组的分散探查。 刘晓光交待道:“如果发现了野猪,不要急着开枪,不要打草惊蛇。” 他往旁边伸手一指,那里有一块大石头,奇形怪状的好像个猴子脑袋。 “你们自己估摸时间,看自己的影子有自己半个身子长了,不管找没找到野猪,都回这里集合。 要是迷路或者遇到啥危险了就放枪,我听到枪声会带人过去找你们。” 这种随机分组,肯定是熟人和熟人待在一块儿的。 涂志明和魏三军最熟,自然而然的结成了一组。 俩人顺着山上一条毛毛细路,观察着地上和两旁的情况,慢慢的向密林深处走去。 第152章 还不是穷闹的 涂志明拥有系统哥,自然不愁找不着猎物。 但如果一下子就把猎物找到了,那显得有些诡异。 为了合理的找到野猪,必须得装一装。 带着魏三军在山沟子里绕了一圈儿,就把他累得吐了舌头。 魏三军气喘吁吁的说道:“这要是有条狗,何至于这么费劲儿?早特么找到了!” 涂志明也感到奇怪,停住脚步问道:“不说我还想不起来,三哥,咱这十里八村咋没养狗的呢?” 魏三军叹气道:“还不是穷闹的! 人都吃不上了,哪还养的起狗呢? 挨饿那几年,耗子都吃没了,你就说那狗能不能活吧! 就是自己舍不得吃,也被被人踅摸着给套走了。 我家里当时养了一条黄狗,听话极了,看家也是好手。 可后来挨了饿了,我饿得实在受不了,就想弄死吃炖肉。 你嫂子舍不得,偷着给赶进山里去了,想让它自生自灭。 可特么转天我从五队儿过,就看见我家那条黄狗的皮被挂在一家人的墙上了。” 涂志明没有搭茬,这种事情见得太多了,他已经麻木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纵然心中万般滋味,也只能付之一叹而已。 和魏三军站着聊了一会,两人继续前行。 荒草萋萋,鸟鸣阵阵,树林越发的稠密起来了。 拨开树林,忽见一处山坳横在面前。 魏三军喘着粗气道:“兄弟,我看差不多了,咱们该往回走了!” 涂志明突然神色凝重起来了,朝着他一摆手,魏三军会意停下了脚步,放缓了呼吸。 却说林子边缘那块猴形石旁边已经聚集了五六人,有的靠在石头上,有的坐在了地上,有的甚至躺在了枯叶上。 不多时,刘晓光从一处钻了出来,照着躺在地上那人就踢了一脚。 “滚起来!满地的蚂蚁、蜈蚣、蝎子,你特么不要命啦?” 那人很听话,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 “还有谁没出来?”刘晓光问道。 “好像就差涂志明和魏三军了!” 刘晓光点点头,跟着众人一起等候。 太阳都快升到头顶了,涂志明两人还不见踪影,刘晓光不禁有些着急起来了。 有人道:“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应该不会吧,俩大活人呢,手里还拿着家伙!” “要不要去找找看?” 刘晓光道:“这深山老林的上哪儿找去?再等等看吧! 兴许是转迷糊了。要是自己转不出来,一会儿该开抢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啪”的一声枪响。 刘晓光得意的道:“怎么样?我就是这俩小子找不着出来的路了么!” 众人全都跟着大声笑了起来。 刘晓光道:“走吧,咱们去接一接他们俩……” 一众人按照枪响的方向摸了过去,没走几步,枪声再起。 “啪!”“啪啪!”…… “卧槽,不对啊,这俩小子这是遇见危险了,快点儿过去!” 顾不得别的了,一群人全速奔跑了起来。 奔跑的过程中,还能听见枪声时不时的响起。 牧民骑马行,爬山是真不给力,一个个都是罗圈腿,紧着倒腾就是跑不快。 涂志明和魏三军在山里饶的时间挺长,但走得都是曲线,这帮人是直线冲刺过去的。 一路惊起野鸡、兔子,可惜都无暇他顾。 跑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离的枪响的地方近了。 众人高喊了起来:“志明、三军,你们在哪儿?” 喊了几句,隐约听见回答的声音。 “我们在这儿呢,沿着山边走!” 听见答话的声音,刘晓光松了口气,没死人就行。 赵山道:“我猜他俩不是遇到了野鸡,就是野兔子。” 其他人深以为然,赵海笑着道:“你们猜他俩打着了没?” 刘晓光道:“打着了个屁!枪声这么凌乱,隔一会开几枪。说明啥啊?说明东西跑了,他们在后面追击呢!” 这时候,又两声枪响传来。 众人再次迈开腿跑了过去,虽然太累了跑不快,但该有的姿态一定要有,要不前面都白跑了。 终于看见涂志明和魏三军了。 两人一人抱着一把步枪,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坐地休息。 刘晓光气喘吁吁的跟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了两人旁边。 其他人也陆续的跟了上来,一个挨着一个的坐了下来。 “特么的,没事儿乱开什么枪,以为你俩遇到啥危险了呢!” 魏三军喘着粗气道:“打野猪!” 很显然,刚才的场景很刺激,他的心情还不能平复。 “打野猪?野猪在哪?” 刘晓光等人坐直了身子,一时间都忘记了喘粗气。 涂志明从出门从不离身的绿挎包里掏出个军用水壶,灌了一口水,然后拍了拍身后的大石头道,“在这石头后面!” “石头后面?”刘晓光等人回头瞅了瞅。 身后这块大石头高度一米往上,表面看来挺新,看样子少说也得有五六千斤往上。 赵山忍不住好奇,站起身爬上身后的巨石。 接着就听见这小子变了声音,“卧槽排长,你快上来看看!” 刘晓光一边起身,一边骂道:“你特么说卧槽,能不能和排长俩字错开?一惊一乍的,一看就没啥见识。” 紧接着刘晓光踩着石头上一处凹陷,也爬了上去。 “贼你妈,湿你北,老子今天日了个鬼!” 其他人听见这惊讶的呼声,知道有大情况发生,于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爬上了大石头。 大石头后面,是横七竖八的野猪尸体,一头头血糊糊的倒在那里。 大大小小,公公母母,有的死的很狰狞,有的死的很安详。 接下来好一段时间,这帮人就像服用了兴奋剂一样,无法自控,惊呼声、赞叹声不绝于耳。 刘晓光一手搂着魏三军,一手搂着涂志明,激动的的道:“卧槽三军,卧槽志明,你俩牛逼大了,快说说你们是怎么做到呢?” 涂志明道:“卧槽刘哥,事情其实很简单。 恰巧这里有个山坳,恰巧野猪都在里面休息,恰巧悬崖上山岩裂开一条大缝隙。” 魏三军接着话头说道:“我俩爬到了崖壁上,推下石头挡住了山坳的入口,然后就开始关门打、打猪。” …… …… 亲哥们:催更、段评、尾评、书评、加关注,加书架,看哪个方便帮忙整一个,兄弟在此多谢了。 第153章 人多好干活 刘晓光瞅着那块巨石,惊得合不拢嘴:“这、这是你俩弄下来的?简直天生神力啊!” 涂志明心中暗笑:狗屁的天生神力?恰好有一种原理叫做杠杆原理而已。 西北常年大风,加上空气干燥,山石头多有裂缝,平常大石头滚落并不少见。 这回还真是线头掉进针眼里——巧了。 人多力量大!人多好干活! 这年头的人普遍力气大得很。 文献记载,七十年代的男人能挑四百斤走几里路,女的也能挑起二百多斤的担子。 现在说起来和特朗普当总统一样让人难以置信。 这哪里是特朗普啊,简直就是特离谱! 两个人抬着一头二百多斤的野猪,腰板儿都不带弯一下的。 往外抬野猪的时候,是刘晓光和魏三军搭的伴儿。 野猪被抬出树林子,可把三队队长王前进给震住了。 用一头最小的野猪把他打发走后,刘晓光把目光投向了涂志明。 “志明啊!那个,你说剩下这六头野猪咋分呢?” 野猪喜欢扎堆儿,野猪群有大有小,小的四五头,大的十几头。 涂志明他们干掉的这个野猪群不算大,就七头野猪。 王前进扛走了一头小的,还剩下六头。 涂志明乐了:“这还不简单?不是说好了是小七队和民兵排一起的嘛?干脆一家一半,咱各分三头,咋样?” 赵山忍不住插话:“这么分不太合适吧?你就一个人,我们这么多人……” 话还没说完,就被刘晓光一巴掌给拍熄火了。 刘晓光笑着说:“行,就听你的,一人一半!兄弟,你先挑!” 涂志明也不客气,挑了三头大的,一头中等个儿的。 给民兵排留了一大一中一小。 帮着涂志明把三头野猪送回了七队,刘晓光就带着民兵队高高兴兴地打道回府了。 “队长,你就算打我,我也得说。 涂志明就一个人,咱们十多个呢,最后野猪他分了一多半。哪有这道理啊?” 刘晓光问:“觉得吃亏啦?” “嗯!”众人齐声回答。 刘晓光道:“要不是为了咱民兵排,不想说出去太丢人,这三头野猪我都不能要!你们知道我昨晚和志明是怎么说的吗?” 众人摇头表示不知。 “我昨天跟志明讲,这次行动就算是民兵排和七队儿合作,打完野猪数枪眼儿,谁打着的猎物就归谁。咱们啊,欠了人家涂志明的人情大了!” 赵山不以为然道:“就算这样,顶多也就各分一半呗,咱欠啥人情啊?” 另一个人也附和道:“就是,魏三军可是咱排里数一数二的神枪手,我才不信他打野猪会输给涂志明呢。” 刘晓光道:“你们问问三军就知道咋回事了!” 魏三军道:“的确没有一头野猪是我打的 。” 众人吃惊的问道:“咋回事啊?” 魏三军突然大怒了起来。 “特么的,撬大石头用的是我的枪啊,那小王八蛋把我枪管儿都撬弯了。 打野猪的时候全是他开的枪,我想过把瘾都不成。 要不是他是我救命恩人,我都想揍他了。” 魏三军说我,现场整整安静了三十秒,除了马蹄声再无其他声响。 突然,不知是谁发出一声轻笑。 紧接着,所有人都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了起来。 刘晓光骂道:“这小子真特么鬼!” …… …… 小七队儿今天又过年了。 王富兴带人把野猪抬了回去,顺便把涂志明抬了回去。 涂志明试图挣扎,但挣扎无效。 就那么被四个壮汉按在了一把椅子上,椅子两边绑上长杆儿,给抬了起来。 仓库保管员还翻出一个不知存放了多少年的大红花,挂在了涂志明的脖子上,上面抖起来的灰尘,呛的涂志明直咳嗽。 两人抬的野猪走在前面,四人抬的涂志明走在后面,满屯子的绕圈儿。 海生把他爹的宝贝鼓拎了出来,一通敲。 秀芝穿着她那件崭新的绿皮袄,一直跟在椅子旁边,满眼都是涂志明,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与有荣焉的还有贾老六家的几个孩子,几个孩子分散在人群中,心里面很是骄傲。 二丫对旁边一群孩子说:“这是我干爸!” 一群孩子根本没看涂志明,他们得眼睛里只有野猪。 这些孩子隐约的知道今天又有肉可以吃了。 虽然之前分过一次狼肉,可那都过去两个月了。 两个月啊,早忘了肉是什么滋味的了。 二丫看周围的孩子没人理他,再次强调道:“被人抬着的是我干爸!” 叶小丽翻了个好看的白眼,说道:“二人抬着的是野猪,四人抬着的才是你干爸,说话也说不清楚。 再说叫干爸有什么了不起?你管好几个人叫干爸呢!” 二丫反驳道:“不对!我只管他一个人叫干爸,我管别人叫干爹!” 叶小丽道:“那有什么了不起?你能叫干爸,我也能叫干爸。” 二丫道:“你叫干爸也没用,我干爸根本不会理你的!” 叶小丽根本不信,冲着涂志明高声喊了一句,“干爸……” 涂志明坐的高高在上,起初很不适应。 溜达了一圈儿发现,除了秀芝和王四的姐姐王亚男,基本上没什么人再看他了,也就安定了下来。 这时候听见有人在喊干爸,他还以为是贾老六家的几个孩子呢,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一声“哎!” 叶小丽得到了回应,呲着牙笑了。 贾二丫手一捂脸,哭了! 所有人都在笑,只有一人在哭,这就很明显。 涂志明视野高,一眼就看见了。 于是喊道:“二丫!二丫!” 贾二丫听见呼喊声,抹着眼泪凑到了椅子边上。 涂志明俯下身一拉二丫的脖领子,轻松就把二丫拉了起来。 七八岁的小姑娘,能有二十斤就不错了,轻的像是一团棉花。底下抬人的四个壮汉几乎没感觉重量上的变化。 涂志明把二丫放在腿上,帮她擦了一下眼泪,问道:“有猪肉吃不好吗?为啥哭呢?” 二丫被涂志明抱在怀里,心里面又是羞涩又是得意,早已经忘记了为啥哭了。 于是回答道:“干爸,我不哭了!我喜欢吃肉,我很高兴!” 看着高高坐在上面的二丫,叶小丽羡慕的要死。 于是她喊道:“干爸,我也想上去坐!” 村里其他孩子听了,纷纷喊道:“干爸,我也要坐,我也要坐!” 涂志明有些懵逼,不知怎么的,就多了这么多的儿子闺女出来。 …… …… 第154章 他喊干爸呢! 秀芝直接就懵了,转头对牛凤英说:“嫂子,你没听见你家郭羊蛋管志明哥叫啥吗?他喊干爸呢!” 牛凤英一脸不在乎:“喊就喊呗!别人家孩子能叫,我家郭羊蛋为啥不能叫? 志明这么厉害,谁叫他干爸都不亏啊! 等我家老二出来了,我也让他叫志明干爸!” 秀芝……还可以这样?就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吗? 正当她纠结之际,李冬梅捧着肚子凑到跟前,压低声音说:“秀芝,你看王亚男!” 秀芝顺着人缝瞅过去,就看到走在边上的王亚男。 这丫头俩眼直勾勾地盯着涂志明,都快冒火星子了,那爱慕之情简直不要太明显。 再往四周瞅瞅,村里结了婚的和没结婚的,好多女的都借着看野猪,一个劲儿地往涂志明身上瞟。 秀芝心里暗暗下定主意:不行,我必须早点儿怀上孩子,早点儿生孩子,让这帮骚女人早点儿断了这个念想。 涂志明披红挂彩,被抬着在村里走了三圈儿,这才落地。 据王富兴说,获得此荣誉的还有陈春来的爷爷,当年这老头是打狼英雄。 涂志明看了眼陈春来,这小子竟然在挖鼻孔。这怂样让人很难联想到他爷爷竟然是英雄。 三头野猪,两头两百多斤的,一头一百四五十斤的。 秋末冬初的野猪最肥,出肉率最高,差不多能占到六成以上。 要是冬末春初可就惨了,那是的野猪出肉率也就占百分之三十。 五百五十多斤肉,按照百分之六十的出肉率,往少了算也有三百三十斤了。 “志明啊,你来说说这肉怎么处理啊?” 把涂志明叫到一边,王富兴笑呵呵的问道。 涂志明道:“我的分成不要了!全拿来平均分,按家庭分,或者按照人口分,都行!” 王富兴道:“那可不成,上回不是和你说了吗?规矩就是规矩,办好事儿也不能破规矩。” 涂志明挠了挠头道:“那这样行不?我家最近事情多,没少麻烦大伙。我想请全村人吃一顿肉,您看成吗?” 王富兴呲着牙乐道:“肉是你的,你想干啥不行?” 涂志明找秀芝商量了一下,说了要请全村人吃肉的事情。 秀芝道:“你是男人,家里的事情你做主就行,我都听你的。” 秀芝也知道这顿肉应该请,毕竟村里人这段时间可没少帮助他俩。 尤其是盖房子脱土坯那事儿,要是没村里人帮忙,够她和涂志明忙活一段时间的了。 秀芝心里想:这可是肉啊,这要是以前,能给我一顿肉吃,让我脱三天土坯我也愿意! 她看着一旁又跑去和王富兴等人商量事情的涂志明,心里想:“志明哥咋那么能呢?竟然能请得起全村人吃肉!” 在家养膘的董小翠啃着根大萝卜走了过来,这年头也没啥好水果,大萝卜就是水果了。 “秀芝,我刚才好像听人说志明哥要请全村人吃肉,真的假的?” 秀芝眼睛瞄到周围几个女站在那不动了,一个个好像都竖起了耳朵。 于是放大声音答道:“是真的!志明哥特意找我商量来着,说村里人这段时间帮助他太多了,想请大伙吃炖肉表达一下感激。” “那你同意了吗?”董小翠问。 果然是好姐妹,立即送上了神助攻。 “同意了啊!志明哥想做的事儿,我肯定支持啊!” 董小翠竖起了大拇指。 “果然是夫唱妇随!真羡慕你俩,感情真好。 这感情比金子还牢靠,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啊!” 说完她白了一眼王亚男。 王亚男莫名其妙脸一红,退到后面去了。 原来游街的时候,王亚男的失态表现让董小翠看了个正着,这丫头是借个理由来帮好姐妹出气来的。 王亚男落荒而走,董小翠啃了口萝卜,搂住了秀芝:“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秀芝嫌弃的拨开了她的手,自己新穿的衣裳,别再弄脏了。 接着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叠钱,塞进了董小翠的手里。 董小翠愣了一下,问道:“干嘛给我钱?” 秀芝没好气道:“这是你在志明哥这里拿药的钱!志明哥让我还给你!” “那不行,这钱我可不能要!给我看病,怎么能让你俩往里搭钱呢?” “这可是你说不要的,那好,把钱还我吧!”秀芝伸出了白白的小手。 谁知董小翠直接塞进了衣兜,嘻嘻笑着道:“想的美!林峰说我婆婆这两天心疼钱,心疼的半宿半宿睡不着觉。” 秀芝笑着道:“你要是把这钱还了她!估计她一高兴,剩下的半宿也不用睡了。” 董小翠嘻嘻的笑了起来。 秀芝忍不住吐槽道:“放着自己人不相信,信一个现看病现翻书的外人,也不知咋想的。” 董小翠现在最怕这个,连忙求饶道:“行了,行了,怕了你了!你这几天说了有五百遍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行了不?我不该不信你的志明哥,行了不?” 两个女人在这儿叽叽喳喳闲聊,那边涂志明和王富兴几人商量已定。 三头野猪都拿来吃肉太过奢侈。 两头拉到供销社卖掉,钱平摊到工分里,算作工分收入。 留下一头最大的,直接在小队儿公共食堂切成大块肉煮了,算成涂志明个人请全小队儿的人吃肉。 曾经有过一段时间吃大锅饭,因此各个生产小队儿都有公共食堂。 仓库管理员拿来钥匙,打开了小队儿尘封已久的公共食堂,烟尘飞起。 众多妇女齐齐伸手,不多时就把一间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 厨房里有两个大土灶,每个灶上面一口十二印大铁锅。 印是农村人对铁锅尺寸的一个计量单位,说起这个也是有意思。 农村人几乎人人都用印来称铁锅大小,但一印指的是口径还是容积没人知道。一印指的是多大,也没人知道。 这玩意各地方差异极大,例如十二印大铁锅,山东可能说的是直径一米的铁锅,河南就变成了八十五厘米,到了西北又成了一米一。 第155章 大力出奇迹 七队这两口大铁锅因为长久不用,上面已经是锈迹斑斑。 一帮妇女往锅里面倒了点儿醋,又倒了点儿盐碱土,卷了一团子干草,轮流着死命的擦了起来。 涂志明心里觉得无语,醋是酸性的,盐碱土是碱性的,这两样东西倒进锅里,那不是酸碱中和了么?这和直接倒点儿水进去有什么区别? 不过一群妇女轮流着擦锅,最终还是把铁锈给擦没了。 涂志明心里清楚:这压根不是醋和盐碱土的作用,完全是大力出奇迹。 海老大是常做大锅饭的,所以这大锅炖猪肉的事儿还得他来。 做的是肉,自然不需要用放油了。 一个锅里倒进一桶半水,肉已经刮得干干净净的大骨头扔进去,然后再把切成大块的猪肉倒进去,开始大火开始熬煮。 看着这种粗暴的做法,涂志明觉得很无语。 还以为海老大多高的手艺呢!就这?我上我也行啊! 说是公共食堂,其实只有三间房。 两间打通做的厨房,剩下一间则是仓库。 食堂里没有吃饭的屋子,过去公共食堂开着的时候。 要是好天气,老百姓直接就在院子里吃饭。 要是天气不好,就各自打完饭菜,端回家再吃。 此时食堂内外已经挤满了人,几乎没什么人说话。 大人小孩儿都眼巴巴的瞅着那两口冒着热气的大锅。 看着水翻花了,负责烧火的王富兴问道:“怎么样?好了没?” 海老大回答:“差不多了!肉块儿有点儿大,再多烧一会儿!” 涂志明……什么就差不多了?这明明只烧了一个开好吗? 王富兴又添了几根硬柴,火苗压抑了一会儿,突然腾的一下变大了许多,继而熊熊燃烧了起来。 锅里的水花越翻越大,宛如一个个泉眼,裹挟着里面的大块儿猪肉不停的翻滚着。 海老大用筷子夹起一块大的,咬了一口,嚼吧嚼吧就咽了。 然后把剩下的半块递到了涂志明嘴边,说道:“尝尝!” 涂志明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海老大那口牙黑里透着黄,黄里透着黑,他咬了一口的东西,涂志明是真吃不了一点。 海老大看涂志明不要,呲着黄板牙一笑,把肉又塞进了自己嘴里。 涂志明清晰的听见此起彼伏的的咕咚声,那是周围人吞咽口水的声音,其中数烧火的王富兴咕咚声最大。 王富兴擦了一把哈喇子问道:“熟了没?” “熟了!”海老大回答道。 涂志明是真无语了,刚才海老大那块肉一咬上去,还往外冒血水呢,这怎么就能说熟了呢? 海老大对外面的人喊道:“排好队,拿好碗,轮流来! 大人一人一铁勺肉,小孩儿一人半铁勺肉。 能自己排队的算一个,不能自己排队的不算数。” 几句话喊完,门口迅速排出一条长队,速度之快,堪称迅雷不及掩耳。 涂志明拉住海老大道:“海大叔,这肉还带着血呢,咋吃啊?” 海老大道:“肉就是煮成这样最嫩,再煮就老了,那时候里面的油飞了就可惜了。” 涂志明道:“这什么调料都不放也不对啊,至少放点儿盐和酱油啊!” 海老大笑着道:“吃这么好的东西放什么酱油啊,那不是把肉味给盖住了吗? 盐也不用放,这么多水,放多少盐也显不出滋味儿。 肉盛出来可以自己蘸盐面儿吃,那样更香。” 海老大这边还在解释,那边社员们着了急。 宋老三喊道:“海老大,差不多了就别废话了,抓紧分肉吧!别一会儿再把肉煮老了!” 海老大横了他一眼道:“没听见志明问我问题呢吗? 他是今天的饭东,大伙能吃上这顿肉全应该感谢他。 他问我事儿我能不好好答吗?” 听海老大这样说,宋老三不吱声了。 他忽然想起马掌湾割草时被海老大区别对待的事儿来了。 看着满锅翻滚的猪肉,他心想一会儿不会少给我半勺吧? 就是少几块儿也不行啊! 他忍不住伸手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让你嘴贱!” 终于海老大开始给众人盛肉了,每个人都盯着海老大的勺子,衡量着谁多谁少。 海老大每打一份,就会说一句:“今儿是志明请客,别忘了人家两口子的好处!” 整的涂志明和秀芝在一旁脸红不已,这样打了几个人的,涂志明终于遭不住了。 对海老大说道:“海大叔,你别这么说了行不? 大伙帮我这么多,我请大伙吃一顿肉是应该的。 ‘东西薄,人情厚’,您老这么念叨,我实在有些臊的慌。” 海老大一边盛肉,一边道:“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呢? 你问问这帮人,过年未必能吃起一顿肉。 你问问他们,啥时候一人捧着一碗肉这么吃过? 人的忘性最大,我和他们说一声,让他们记得牢靠点儿。” 涂志明拱手道:“海大叔我谢谢你,真不用! 情分都是为人处世换来的,哪能靠着一顿饭交人呢? 我请大伙吃肉没别的想法,就是想还一还欠大伙的情分。真没想别的。” 海老大给涂志明竖起大拇指,称赞道:“不错,够仁义!” 刚好排到了宋老三,他伸手在锅里一翻,就是一个满勺。 这一大铁勺下去,连汤带肉的足有一斤,倒进宋老三的陶碗,正好满满一碗。 宋老三笑得后槽牙都要露出来了,没想到海老大还挺仗义,没克扣自己的肉。 等他退到一边的时候察觉出不对劲了,怎么晃晃荡荡的。 用筷子一扒拉,只有上面一层是肉,底下全都是汤。 往旁边看看别人,大人小孩全都是肉多汤少。 宋老三心里骂了七十二句娘,端起碗想去找海老大干仗,可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这回是涂志明请客,他要是嫌多嫌少不免让人笑话。 这还真是王八钻灶坑,生气窝火还不敢伸脖。 气愤之下,宋老三张大嘴巴吸溜了一口肉汤。 肉汤太烫了,把他舌头烫了一下,他吐舌头吐了老半天。 也不知道海老大怎么算的,全村人的肉打完,两口锅里只剩下半锅肉汤。 “志明啊,剩下的肉汤你和秀芝端回家去吧!晚上煮面糊糊好吃!” 第156章 有点小恶心 涂志明瞄了瞄锅底的汤,上面浮着一层黑褐色浮沫,看起来有些浑浊。 他心里清楚这是猪血,但总感觉有点小恶心。 于是道:“我和秀芝一人也分了一碗肉,够吃了。 这汤我就不要了,你和富兴叔忙了这么长时间了,干脆你俩一人一锅分了吧!” 海老大听言喜出望外,笑着对王富兴说道: “看见没?跟我干活就是有好处吧?一人得了这么大一锅汤,够吃好几天的了。” 王富兴道:“你可拉倒吧!好像这肉是你整回来的一样,还不是靠着志明,咱们才有这顿肉吃!” 周围还有几个没走的,一起说道:“对啊,还是跟着志明有肉吃啊!这半年吃了两回肉,全都是因为人家志明,志明还真是有本事啊!” 两口大锅足够大,虽然看着剩的汤不多,但盛起来可就多了。 海老大回家找不着合适的盆,只好把洗脸盆清洗了一下端了过来。 就这盛完了汤还有剩余呢!自己盛的这个锅只剩了一个底,王富兴盛的那个锅剩余的汤稍微多了一点儿。 他往周围一看,只有宋老三没走,便对他说:“剩下的汤你盛回家去吧!” 人就是这样,要是一直给他好脸,偶然给个冷脸他记仇记你好几天。 要是一直给他冷脸,偶尔一个笑脸儿,他还觉得和你挺好。 海老大突然示好,让宋老三受宠若惊,心里面预设的一千零一个报复计划全部归零。 “真的给我啊?”他有点儿难以置信。 海老大把脸盆里的汤又倒回去锅里一些,装的太满不好端。 看着宋老三神情的变化,他笑了笑说道:“可不是给你么! 老三,别怪我,给这么多人派饭,难免你多我少。 要是谁都跟我争这个,那可就没完没了了。 所以掌勺的必须立规矩,谁和我呛呛,我就给谁抖勺。 时间长了,大伙也就安分了,我也就省事儿了。 所以这两回都让你吃了点儿亏,你就多见谅吧!” 宋老三:有道理!感觉不恨了! 涂志明和秀芝端着肉回了家。 把大盐粒用擀面杖怼碎,然后拿肉沾着吃。 野猪肉的味道并不好,有一股很浓重的腥臊味。 但奇怪的是,海老大什么也没做,这野猪肉竟然出奇的好吃。 肉一点也不柴不说,腥臊味很淡,还有一股子肉香。 除了偶尔渗出的淡淡的血水,让他有种茹毛饮血的既视感,其他都挺好。 秀芝道:“想不到清水煮肉还挺好吃!” 涂志明也没想到,不过他知识储备要高一些,很快找到了一个理由。 “苏东坡说过:‘煮肉若过三十斤,无需盐油味自美’,看来是真的。” 杀过年猪的都知道,要是几十斤猪肉一起煮起来,那味道就是比煮个三斤两斤味道要好得多,也不知是什么原理。 小两口两碗猪肉,秀芝弄了几个松松软软的贴饼子。 水煮野猪肉沾盐,就着贴饼子吃的那叫一个香甜。 吃着饭,秀芝把还钱给董小翠的事情说了。 涂志明笑着道:“小翠的婆婆是个好强的人。 本来买药的钱董大爷要帮小翠拿,结果小翠的婆婆死活不肯,非得自己拿。 这几天买药花了十多块钱,老太太心疼坏了。 我听说她晚上都失眠了。” 秀芝笑着道:“可不是么!今天我还和小翠说呢,这钱要是还给她婆婆,估计更睡不着了。 要我说这钱不给她最好,谁让她不信任你呢?” 涂志明说道:“董大爷、董大娘对咱俩这么好,小翠对你也像亲姐妹一样,咱就是在喜欢钱,这钱也不能赚啊! 至于小翠的婆婆,听说最远就去过公社,连县城都没去过,能有多大见识?还不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秀芝点头表示了认可。 …… …… 下午的时候,从一队儿来了两个看病的。 俩人都是岁数挺大的,一个腿疼,一个腰疼。 腿疼的和董大娘一样,是老寒腿,这是个慢性病,得慢慢调理。 涂志明按给董大娘治病的法子,给她也安排了护膝。 腰疼的是腰间盘突出,这个也不是一下子能治好的。 涂志明给他拿了点药。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在家里搭一个木头单杠,每天早中晚吊几分钟悬垂。 这招治疗腰间盘突出有奇效,最主要的是省钱。 晚上,涂志明闲来无事弄了几块木板钉木箱子。 他的小人书放在炕柜上不太方便,拿东西经常碰到不说,来个人就会拿起来翻一翻。 农村人手重,一翻动,不是弄折了页,就是撕破了角。 这才几天啊,涂志明上次买来的二十多本小人书就有一小半,从全品跌落成了残品。 涂志明有点儿舍不得,于是趁着有空,动手做个木头匣子,以后专门用来装小人书。 小人书统一大小基本都是六十开,长宽比例为787*1092。彩印的一般是四十开。 涂志明的匣子就按这个尺寸做的,宽度十二厘米,高度按照十厘米,长度则按照他柜子的长度。 到时候刚好放在柜子上面,可以随时去用。 男人不管手艺高低,多少都会点儿木工。 涂志明工具齐全,干起活来快当,叮叮当当的不多时就敲出了一个木头盒子。 董大娘和董小翠、牛凤英来了,各自拿着点儿针线活,一边叽叽嘎嘎和秀芝聊着天,一边做活儿。 涂志明钉完了木匣子,进屋的时候,牛凤英笑着说道:“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正说着你呢,你就进屋了!” 涂志明把木头匣子放在炕沿上,一边一本一本的往里面装小人书,一边笑着问:“说我什么?” “那你本事大,又是野猪又是狼的!说不定过两天整回一头熊也不一定。”董小翠笑着道。 秀芝笑着道:“才不是,刚才嫂子说你半年打了三头野猪三头狼,你一个人能顶六队儿半支副业队。” 董小翠道:“我们小队儿那副业队基本上就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我听林峰说除了木匠老马接了几个做棺材的活之外,皮匠老唐半年没开张了。 至于泥匠就更别说了,成立副业队三年了,他总共就接到过两个活。” 几人听言忍不住全都笑了起来。 第157章 警惕了起来 “自力更生,艰苦奋斗”这八个字可不是虚的。 这年头的老百姓,能自己干的自己干,不能自己干的想法干,实在干不了的换着干。 花钱雇人干活那真是少之又少,手艺人想凭着手艺活着是真难。 董小翠笑嘻嘻地说:“咱们六队儿也就狩猎队还凑合,时不时能逮着几只野鸡兔子啥的,卖给供销社能挣点小钱。” 牛凤英嘴快,赶忙接话:“照你这么说,志明一个人可比你们村儿半个副业队都强,说不定一个人就能把你们副业队全包了。” 涂志明可不乐意听这话,这不是明摆着捧杀他嘛。 这几天他隐约听到点风声,说是王富兴也想搞个啥副业队,还想让他当队长。 他现在偶尔放放马,得去山上采采药,时不时给人看看病,这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 他才不想当啥副业队的队长呢,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 所以他乐呵地说道: “两次碰到狼那是凑巧,跟狼拼命没啥好吹的。 这次打野猪也是民兵排一起去的,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没啥好说的。 要说我能顶六队的副业队,那可真是闹笑话了。 嫂子,以后这话可千万别再说了,免得让人笑掉大牙。” 牛凤英道:“你啊,就是太谦虚了! 行了,这是你们老爷们之间的事儿,我就不多掺和了? 咱们换个事儿说一说:我看你俩院子一角剩了不少土坯,你们这是要留着搭院墙吗?” 秀芝答道:“是啊!可志明哥说我家房子修的太好了,要是再修个院套儿,非惹人嫉妒不可。所以就想着暂时等一等,以后有合适的时机再说了。” 牛凤英赞叹道:“行,你俩挺聪明,警惕性很高! 这年头好日子都是闷着头过,按理说志明这本事这么大,住啥房子都不为过。 可现在情况特殊,该注意还是注意的好。” 这算是金石良言了,不是亲近的人不会说。 他郑重的点点头道:“谢谢嫂子提醒了,我俩以后一定注意!” 来这世界时间短,同一个村子里又都是好人,让他放松了警惕,几乎忘记了这个世界有不可说的残酷。 涂志明知道牛凤英肯定是听见啥风言风语了,要不然不会如此相劝。 他不由得警惕了起来。 又聊了一会儿,董大娘三人告辞。 涂志明从小仓库里拿出了几块红糖,用报纸包成了三包,给三人一人一包。 三人不免一番推辞。 秀芝笑着道:“大娘、嫂子、小翠,你们拿着吧!这红糖最补身体,是志明哥特意给你们带的,你们别客气了!” 董大娘道:“这是金贵东西啊,我们怎么好意思拿呢!” 涂志明道:“没啥金贵的! 我常去供销社常给咱村里人捎东西,认识了里面一个售货员。 上次去,她和我讲有供销社有一批红糖要处理,我看不需要糖票,价格也便宜,就多买了一些。 除了你们仨,还给秋菊、冬梅、贾家嫂子一人带了一包。” 董大娘道:“那多少钱?我给你钱!” 涂志明笑着道:“快别提钱了!您和大爷一天光给我家忙活了,又是柳条筐,又是扫帚,又是门帘子的,这些要是都算钱,我还得倒着给您十块八块的。” 董大娘听言笑了,眼睛眯缝着,特别的慈祥。 “都是些树枝子、草棍子编出来的,哪有那么值钱?” 牛凤英道:“大娘,‘东西小,情谊深’,志明两口子最看重的是感情。您说是不是这样?” 董大娘点点道:“还真是这样!这俩都是重情重义的好孩子!” 目送三人离开,小两口站在院门前久久不动。 暗夜沉沉,村子里舍得点煤油灯的人家不多,整个村庄都隐藏在了黑暗中。 秀芝问:“志明哥,你在想什么呢?” 涂志明道:“我在想,咱家这五间房修的太整齐了,又在山坡上,显得有点儿太扎眼了。” 秀芝道:“都是土房子!而且咱们小队儿的人又都挺好,应该没人说三道四吧!” 涂志明看着山坡下小小的村落,点头道: “咱们队里的人的确纯朴,可是嫉妒心这东西坏人有好人也有。 咱这几间房修的这么板正,村里人一出门,抬头就能看到,时间长了难免不生出啥想法来。 所以咱得想个主意,最起码能让村里人不用天天看着咱们村儿。” 秀芝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很轻,像突然飘起的鹅毛。 涂志明问道,“媳妇儿,你笑什么?你想到主意了对不对?” 秀芝道:“志明哥,你忘了我第一篇日记写的啥了吗?” 涂志明仔细回想了一番,很快他便想到了。 他浅笑着说道:“你第一篇日记里说,看见了两棵杨树,想挪到院子里!” 秀芝没想到涂志明真记得她写的日记,顿时笑靥如花,被重视的感觉真好。 小丫头说道:“在我老家,家家出门都有树,哪有出门就见天的啊? 志明哥,你不是说不想别人出门就看见咱家的漂亮房子吗? 你看咱家门前这么大一片坡地,我们干脆种上树好不好?” “好,明天咱们就去山里刨树去!”涂志明高兴了起来。 伸手一把揽住秀芝,就往屋里走。 秀芝小声嚷道:“哎,别让人看到。” “现在有树了,看不到了!” “树还没种呢!” “你可以当它已经种上了!” “不行,你这叫自欺欺人。” “行啊媳妇儿,最近文化学的这么好啊,都会用上成语了!” “嘿嘿嘿……” 秀芝忍不住得意的笑了,笑声有点儿傻。 暗夜里,陈春来端着尿盆哆嗦了一阵。 回到床上对秋菊说道:“这几天咱们挺努力的啊!你说有没有可能你已经怀上了!” 李秋菊道:“我没觉着身体有什么变化啊!” “要不……” 陈春来犹豫了一下说道, “要不明天你找志明哥号号脉吧! 已经输给李冬梅了,不要再输给李秀芝了。 管海生他家孩子叫哥叫姐已经没办法了,管志明哥家孩子叫啥还可以争取一下。 我挺想看志明哥他家孩子管咱家孩子叫哥的!” 第158章 夜半捉跳蚤 牛凤英回到家,把红糖塞进柜子里,这才发现自己儿子哭得大鼻涕老长。 “又咋了?”她问郭谝子。 郭谝子手里拎着一根鸡毛掸子,甩得咻咻作响,威风十足。 “这小子和马四虎干仗没打过,就纠集咱们村十来个姑娘小子,把马四虎揍了一顿。刚才老马过来告状了!” “为啥又和人家干仗?”牛凤英问郭羊蛋。 郭羊蛋回答道:“他占我、我们的便宜。” “怎么占的便宜?” “我们都喊志明叔干爸他不喊,非要跟他三个哥哥一样喊志明哥。 你说要是这样,我们不都得管他叫叔了吗? 你说他这不是欠揍吗?” 郭谝子道:“怎么能这么论呢? 说起来,马四虎的她妈的表姐的二舅妈是我表舅的三闺女。 要是从这边论,咱家比马家可是高着一个辈分呢!” 农村人见面最喜欢掰扯的事儿就是称呼和辈分。 往往俩人一熟悉就开始掰扯这事儿,为此不惜把所有亲戚都数上一遍。 其实称呼之争也好,辈分之争也罢,是农村人生活特有的谐趣。 一个地方居住久了,几乎没有陌生人。 总能通过姓氏找到彼此共同拥有的亲戚,然后再根据这个或这些亲戚判定两人之间的辈分和称呼。 有时候共同的亲戚多了,彼此有辈分的交错,谁也不想矮一辈,争论的场面会相当激烈,这也算得上是农村一景了。 牛凤英听郭羊蛋是因为争辈分挨的揍,不是因为缺德挨的揍,便松了一口气,责备郭谝子道: “‘睡前不打,当众不骂’,孩子有啥错不能好好说?非得揍一顿不可?” 郭谝子道:“人家告状都告到家里来了,你说我能不揍吗?” “告到家里就一定是儿子的错吗?” “打架打不过人家,拉拢一帮人打一个,这是男子汉作为吗?” “怎么就不是男子汉所为了? 哪回马家几兄弟跟人干仗不是一起上? 也就是郭羊蛋年纪小,马家哥几个不好意思一起上? 要是咱家孩子是大人,你看马家几兄弟会不会一起上!” 随即她又骂起马家华来了。 “老马可真不要脸,他儿子打人的时候没见他出来找,他儿子挨打了跑来告状了。我刚才就是没在家,在家非骂他不可。” 郭谝子看牛凤英火起来了,无语道:“行啦,你这脾气怎么越来越大了,沾上火就着呢? 人家老马是过来借筛子的,不是特意告状的,就是顺嘴提了一句。 我刚才也没打郭羊蛋,就是吓唬吓唬他。 “那咋哭的那么厉害呢?” 郭谝子把鸡毛掸子插在柜子后面,无奈说道: “你生了个啥样的自己不知道吗?我拿起鸡毛掸子还没等打呢,听见你进屋就往死里哭,跟死了亲爹似的……” 话刚出口便发现错了,呸呸了两声念叨道:“说话唠嗑,撒谎放屁,神仙不怪,百无禁忌!神仙不怪,百无禁忌……” 牛凤英转怒为喜道:“就说一句错话,看把你紧张的!” 抬头发现郭羊蛋不在面前,扭头一瞅,这小子不知什么时候把柜子里的红糖拿了出来,抱着正舔的起劲儿呢!活像一个偷油吃的小老鼠。 她实在忍不住了,伸手把郭谝子刚刚插好的鸡毛掸子又抽了出来。 …… …… 涂志明搂着媳妇儿睡得正香。 忽然觉得自己大腿上奇痒无比,便伸手挠了几下。 这个动作影响到了秀芝,小丫头条件反射一般也挠起了自己的腿。 “嗯,不对啊!”涂志明睁开了眼睛。 伸手在自己腿上和秀芝腿上摸了一下,发现疙疙瘩瘩竟然有好几个包。 于是他坐了起来,点燃了墙壁上挂着的煤油灯。 秀芝朦朦胧胧的睁开了眼睛,问道:“怎么了,志明哥?” “好像有什么在咬咱俩!”涂志明回答道。 秀芝也坐起身,关切的问道:“咬哪里了?” 涂志明道:“大腿上!” 秀芝凑上前看了看,笑着道:“这是跳蚤咬的,咱家进跳蚤了!睡吧,明天我把被子好好晒晒,跳蚤就跑了。” 涂志明道:“那怎么行呢?这要是睡了,一会儿不是还得挨咬么?” 秀芝道:“煤油灯这么黑,抓不着的!” “抓得着,我有火眼金睛!” 说着话,念头一动呼叫统哥。 “统哥统哥,助我装逼,把影响我媳妇幸福值的跳蚤一网打尽。” 系统骂骂咧咧,“老子名字是挂着‘超级无敌屌炸天’七个字,你特么用我来抓跳蚤?” 不过骂归骂,系统身体还是很诚实,扫描一番,给出了跳蚤的具体位置。 跳蚤这玩意儿比虱子难捉,敏感还跳得远,所以想要抓住必须用技巧。 一个就是要快,不能犹豫,要搞突袭,不能搞偷袭。 如果你想慢慢接近再一击得中,这个很难,一般没等捉住就跳走了。 所以发现了立即伸手,跳蚤往往都反应不过来。 第二个就是要用粘的方法捉。 手指上沾点唾沫,伸出手指一粘一个准。 粘住之后使劲一撵,再用指甲盖一挤。 有很明显的顿滞感,还能会发出咯叭一声,有时还会喷出血来。 比捏塑料泡泡强多了,那是相当的解压。 有系统指引,抓几个跳蚤还不容易,几乎没费多大力气,三只作恶的跳蚤就付出了血的代价。 秀芝颤颤巍巍的跳下地,晃晃悠悠的端来洗脸盆让涂志明洗了手。 把洗脸盆送回原处后,麻麻溜溜的重新钻进被窝。 “志明哥,你可真厉害,随便一翻就能把跳蚤找到!” 涂志明嘿嘿的笑了,表情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你对跳蚤可真熟悉,你肯定捉过很多很多的跳蚤!” 秀芝声音突然变得哀哀戚戚的。 “你在四九城的日子一定过的很苦!” “你的被子没人晒,衣服没人洗,屋子里乱的像猪窝……” 涂志明……怎么感觉画风有点不对? 秀芝脑海中浮现出涂志明小时候的悲惨形象,继续描述道: “你的头发长长的,乱的像鸟窝一样,里面爬满了虱子。” “衣服上全都是布丁,脏兮兮的,味道很难闻。” “整天吃不饱,东家东家讨要一口,西家讨要一口。” “每天不是爬树掏鸟窝,就是下河捉鱼,连蚂蚁、虫子都烤着吃了。” …… 涂志明彻底懵了,心说有那么惨吗?我怎么不知道呢? 第159章 当然不重要了 秀芝絮絮叨叨,越说声音越低,越说越觉的涂志明可怜。 说到最后,声音竟然有些哽咽了,看来是真心疼了。 她把涂志明的大脑袋抱在胸前,悲伤的说道: “志明哥,我知道一个孤儿的日子有多难过,你一定受过很多很多的苦。 你放心,我一定一辈子对你好,让你不用再挨饿受冻,不会再脏兮兮的。” 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让涂志明有点儿猝不及防,脑海中浮光掠影般回想了一下前世今生,确认秀芝说的不是自己。 不过这重要吗?当然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现在他躺的地方很舒服,很柔软,很温暖。 张爱玲说:当一个女人可怜你的过去,说明这个女人爱你爱到了极点。诚斯言也! 涂志明没有否认,默认了秀芝的想象。 他的头轻微转了一下,不要脸的回应道:“好!” …… …… 很多人认为种树最好的时间段是春天,毕竟植树节就是在春天。 其实不然,其实种树的黄金时间段有两个: 春天三月下旬到四月初;秋天九月下旬到十一月上旬。 初春自不必言,气温回升,万物滋长,土壤情况好,适合树木生长。 暮秋树木会进入休眠期,生理代谢微弱,消耗的营养物质较少,有利于成树。 此时十一月上旬,夜晚虽然冷,但大地还没上冻,刚好种树。 秀芝的意思是种植杨树,但涂志明不喜欢。 杨树虽然容易成活,成材快,但那玩意儿特别招虫子。 有时候还会生树疮,流出黑黑的汁水,臭的不得了。 最主要的一点,杨树虽然结籽但不能吃。 涂志明最想种的是各种果树,苹果树、山楂树、红枣树、榛子树、沙果树、樱桃树、海棠果树、杏树、桃树…… 这些树不但开花好看,春夏秋还能水果不断,想想就很美好。 门前的山坡很大,如果全都种上树可是一个大工程。 涂志明没打算一下全都种上,能弄到几棵果树,先种在院子前面起一个遮挡的作用就行,剩下的慢慢再说。 可是果树也不好弄,山里倒是有些野果树,可没经过驯化的树结果子不好吃,而且深山老林的想要弄出来太难了。 统哥处倒是能买到树苗,可是没有由头根本拿不出来。 秀芝的确好骗,基本上说什么信什么。 可正因为好骗,他才不愿意多骗。 小丫头单纯的要命,一心一意扑在了他的身上。 他现在遇到事情宁愿费点儿劲儿,也喜欢多来点儿真的。 至少要做到不让秀芝心生疑虑,然后他再费劲巴拉的一通胡编乱造。 在爱人面前撒谎,良心真的会痛的好吗? 而且来说,村里的社员虽然朴实却并不傻,摆在明面上的东西如果没有个合理的来源,难免会惹人怀疑。 早上,涂志明坐在炕沿上,摸了半天的下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吃罢早饭,又从一队儿来了一个看病的。 这人姓赵,叫赵老好。 五十来岁,满脸褶子看着好像七十。 一攀谈,和海家有还沾着点亲属关系,他管海老大叫大表哥。 涂志明随和,就从海家论起,称他一声赵叔。 赵老好是风湿病,在中医上通常被称为痹症,也叫风湿痹痛。 西北地区湿寒,风湿、类风湿都属于常见病。 类风湿难治,风湿则可以治疗好。 涂志明说道:“赵叔,风湿病虽然能治,但见效比较慢一些,你可的做好打长期硬仗的准备啊!” 赵老好道:“只要能好就行,我不怕时间长!那个……多长时间才能好?” 涂志明道:“少说也得两个月!” 赵老好……两个月还算时间吗? “这个可不算长!我还以为得几年才能好呢!” 涂志明笑了笑道:“那倒是不用,不过你这病可是有点儿费钱啊!” 赵老好听言变了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要多少钱?” 这个倒不是涂志明说谎,治疗风湿病需要补气祛风。 涉及“精”“气”“血”三个字的中药,一般价格都贵。 尤其此时中药大多还没大面积种植,各种药物资源稀缺。 中药多采用野生的,更是价值不菲。 不说别的,就说陈皮、桂枝一类的东西,后世烂大街的东西,根本不值钱。但这时在公社中药铺竟然限量供应。 涂志明实话实说:“这个药的确挺贵,我就是给你成本价,也得一块钱一副。” 赵老好问:“那得吃多少副才能好呢?” “至少二十副,不够还得再加!” 赵老好叹气道:“那算了吧!我土埋脖子了,一个贱身子哪值二十块钱呢?” 说着话起身想走,看来是打算靠意志力硬扛了。 涂志明心里一软,说道: “赵叔,你等一会儿! 你这病用中药肯定见效更快些,但也不是非用药不可。 我还有个土方法,不需要花钱也能治病。 就是时间会长点儿,也会麻烦点儿。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试一试!” “我肯定愿意啊!”赵老好的眼睛都亮了,“大夫,你快说!” 涂志明道:“需要做一个木头匣子,刚好能把你装下。 河沙两百斤,大锅炒热,温度热而不烫的时候覆盖全身,只留鼻孔出气。 等全身大汗之时出来,擦干身子进被窝睡觉。 这个法子也能治疗风湿病!” 赵老好听言又高兴了,说道:“这个法子好,就用这个法子了!” 涂志明道:“这个法子好是好,不过见效慢点儿!您不怕麻烦不怕着急就行!” “那这个法子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好呢?” “想要彻底治好,至少需要三个月!” 赵老好……三个月算时间吗? 病的事儿说完了,赵老好问道: “涂大夫,你看你帮我看病,我该给你多少钱呢?” 涂志明笑着回答:“没拿药就不收钱了!” “那怎么行呢,哪能让你白忙活呀?” “钱是真的不用给,不过倒是有个小忙,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帮忙。” “你快说,但凡我帮得上的。” “您瞧见我家院子没?我和我媳妇都觉得空荡荡的不好看。 琢磨着种几棵果树。可又不知道上哪儿去弄。 赵叔,您在本地待的时间长,能不能帮我想一想,上哪儿能弄到这果树啊?” 第160章 果树可不好找 赵老好挠了半天头皮说道:“这果树可不好找。 一般人家就算有,也都是三棵两棵的,也没有多余的卖啊! 山里面倒是有枣树啥的,不过这翻山越岭的弄回来可不容易。” 看出了老头为难,涂志明笑着道:“行了赵叔,我就是随便这么一问,有最好,没有也没事儿! 实在不行我就弄几棵榆树杨树之类的种上,您就别为难了。” 把老头送出门,看秀芝正在晒被子,便帮忙搭了把手。 两口子晒了被子,喂了鸡鸭,然后打开鸡窝鸭圈放其自由活动。 外出牧马的哨子响起,涂志明在家无事,便跟着一起去放马了。 到了地方,海生几人打牌的打牌,看热闹的看热闹。 他闲着无聊,先是躺在一边看了会儿小人书。 风太大,地太凉,书有点儿看不下去,便站起身四处溜达。 往远处一看,山色淡然,心念一动,想起找树的事情来了。 于是和众人打了个招呼,跨上大红马进山了。 到了山脚下,把大红马用长绳拴在一个木撅子上,任其吃草。 涂志明则沿着一条小毛路爬上了山。 有一段时间没上山了,山中的景色已经大为不同。 草儿黄,树叶飘,飘到地上睡个觉,睡着睡着就烂没了。 涂志明知道,附近肯定没啥果树,有的话早被人挪到自己家里头去了。 他想的是看看能不能找到适合移植的松樟柏枫桦榆之类,没有果树,这些也能将就。 山路两旁树木倒是不少,但杨树桦树居多。 其他树种要么生的地方不容易挖掘,要么长的太大不适合移植。 一时之间,倒是没找到符合需要的树木。 树没找着好的,中药倒是找到了一些。 大多数中药都是春夏采集,但适合秋冬采集的也不在少数。 涂志明找的的中药中最为值钱的是一株野生黄精。 这是他在山坡阴凉处发现的,找到时枝叶已然干枯了。 要不是他的中药知识丰富,还真不一定能够辨认出来。 黄精可是宝贝,别名老虎姜,在古代有“美辅”之称,功效甚多。 能上养肺,中养脾,下养肾,古人修仙养生“神器”。 野生黄精价格不菲,堪比黄金。 涂志明从土里把黄精的块根抠了出来,看根上一共出了七个芽。 黄精一年一芽,七个芽说明已经生长了七年了。 收好了黄精,又溜达了一圈儿,期间还动用了统哥,还是没在附近找到合适的树木。 出山的时候,路边那一抹鲜艳的红色,一下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仔细一瞧,居然是野生枸杞! 这可是好东西啊,主要是对男人可太友好了,必须得多采点才行。 这地方明显很适合枸杞树的生长,上面的枸杞多得都快挤不下了,没一会儿他就采了一手捧。 采着采着,他突然笑了起来。 刚才怎么就没想到把枸杞树搬回家呢? 枸杞树虽然长不高,但是枝叶茂密,上面的枸杞又实用又好看。 种在自家院子门口,绝对是个不错的选择。 说干就干,涂志明从空间里掏出了兵工铲,铲去枸杞树两旁的衰草,开始费劲儿的挖了起来。 干旱地区的树木根系都发达,就这么一棵树,涂志明足足挖了一个小时。 这还得说是因为工具好用,还有空间协助的缘故,要不然挖得更慢。 擦了把汗,抖落树根上的土,连带着刚才挖出来的土,一同装入了空间。 骑着马驮着树回去的时候,海生等人已经不打牌了。 “怎么不玩了?”涂志明问道。 “别提了,牌又给我吹走了!”海生沮丧的说道。 涂志明听言笑了,又问道:“找回来了吗?” “找回来啥啊!一股子旋风吹到天上去了,想找也得二里地了!” 郭谝子问道:“志明,我看你拉回了一棵树,你想干啥啊?” “我觉得院子太空了,想种几棵树。” “你拉回来这棵小树是打算种的?” “对啊!”涂志明回答。 “你这树根上怎么一点儿土都不留啊?”郭谝子很是无语。 “这样树更轻啊!”涂志明理所当然的说道。 郭谝子道:“你不知道种树要用旧土吗?你这树根上一点儿土不留,要是能活可就怪了。” 涂志明笑着道:“谝子哥,要不要打个赌?我说这树包活!” 郭谝子反应贼快,“我也说这树包活!” 随即他笑着说道:“你哪次打赌是没把握的?傻子才和你打赌呢!” 海生…… 陈春来…… 其余众人…… “怎么感觉莫名其妙就挨了一下子呢?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郭谝子,你不想混了吗?” “竟敢侮辱你的革命同志!” “拿命来……!” 一群人闹成了一团,就很欢脱。 红彤彤的太阳逐渐向西边滑落,嫣红的余晖映照在大地上。 草原上一片宁静祥和,而那远处的地平线处,一群骏马奔腾而来。 那是牧马人赶着马群回家了。 安排好大红马,涂志明背着背篓扛着小树往回走。 路上遇到秀芝挑着一担水回家。 他身上的东西多却并不沉,便用空着的手帮秀芝拎着一桶水。 小两口并肩而行。 涂志明问道:“今天早上我不是挑水了吗,这怎么又挑水?” “都用完了!” “都用完了?今天怎么用了那么多水?” “你猜猜!”秀芝调皮的说。 涂志明略微一琢磨,嘿嘿嘿笑着道:“你偷偷洗澡了对不对?” 秀芝的脸迅速红了起来,否认道:“才没有呢!” “那一定是你在家里洗衣服了。”涂志明再次猜测道。 “这就对了,现在河里的水太凉了,太伤身子了。洗衣服尽量在家里用热水洗,虽然麻烦点儿,但对身体好。” 秀芝笑着说:“志明哥,你又猜错了!” 涂志明想不出大量用水的原因了,只好道:“我猜不着了!你告诉我吧!” 秀芝笑着道:“到了家你就知道了!” 到了坡下,涂志明远望家门,顿时愣住了。 只见自己家院子门口,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五棵树,整齐的排列在篱笆墙之外。 有了这五棵树的遮挡,自家五间房子若隐若现,再不像之前那么显眼了。 “这些树是从哪儿弄来的啊?”涂志明惊讶的问道。 第161章 种树的诀窍 “是一队的海大叔和赵大叔给你拉来的。海大叔说这是一队的心意。 五棵树里面,有海大叔家的一棵枣树,赵大叔家的一棵山楂树,刘桂芳家的两棵枣树,还有江连城家的一棵山杏树。 早上赵大叔回去一说你想要树,海大叔立马就去帮忙张罗了。 不光把这五棵树给挖来了,还热心地帮忙种在了咱家院子门口。” 秀芝一字一句,絮絮叨叨,把事情说的很清楚,看来是用心记了。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喜欢记别人的好,有些人则喜欢记别人的不好。 秀芝是个好姑娘,她记住的都是别人的好。 涂志明是真没想到自己随便一说,竟然有这么大的收获。 说想种果树,就有人帮忙把果树给种好了了,这种言出法随的滋味还真是爽啊。 不过他也知道,这人情欠的大了。 把秀芝赶去做饭,他则在篱笆墙的外处又挖了一个坑,把枸杞树种了下去。 种树的诀窍柳宗元曾经教过,就是“凡植木之性,其本欲舒,其培欲平,其土欲故,其筑欲密。” 意思简单,种树的时候树根要尽量舒展,培土要均匀,种树的土要用原来的,捣土要尽量的紧实。 涂志明照方抓药,正从空间往出倒土呢,秀芝突然从厨房里出来,吓了他一跳。 秀芝喊道:“志明哥,我今天和小翠学了一个面片汤,我做给你吃好不好?” “行啊,你去做,一会儿尝尝你的手艺!”秀芝听言眉开眼笑的又进了厨房。 这纯粹是没话找话,做啥他又不管,有必要和他说么! 这边树种完,拎着空水桶进屋,饭已经做好了。 面片汤的做法很简单,就是要先弄出一个鸡蛋汤,然后里面下入面片。 还别说,越是简单的东西,味道越好。 面片汤就上秀芝的私家秘制泡菜,清香配上酸咸,爽滑配上清脆,真是越吃越想吃。 正好涂志明忙活一天有些饿了,足足吃了四大碗面片汤,这才算作罢。秀芝饭量小点儿,也吃了两碗。 秀芝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笑着道:“咱们俩这样吃下去,早晚得吃穷了不可。” 涂志明道:“穷了钱包富了肚子,能顾得上一方就行。” 吃过饭,涂志明去仓库当中把那两副狼骨上的狼牙取了下来。 两副狼骨放在仓库里已经很久了,基本上已经阴干了。 现在进仓库就有一股子腥膻味道,也该处理处理卖掉了。 不过他虽然打算卖掉狼骨,却不打算卖掉狼牙。 这东西可是好东西,现在还好说,再过个十年二十年,那可真是有钱买没处卖了。 他想着先把狼牙处理处理,没事儿盘一盘,有机会做成项链儿可以带着玩儿。 处理狼牙是一件费时费力的事儿。 首先得把它放在淘米水里泡一泡,把那股子腥臭味和污渍都除掉。 接着用干草烧成灰,把狼牙用草灰包起来,用手来回的搓。 然后继续放到浓淘米水里浸泡,继续用草木灰搓。 如此反复,直到上面的牙渍全部去除干净,狼牙变得雪白才作罢。 拿出来用清水冲一冲,用刷子刷得干干净净,放在通风干燥的地方它自然风干。 之后如果喜欢盘就盘,不喜欢盘泡进菜籽油里面。 涂志明正在辛苦处理狼牙,听见院子里有人说话。 站起身往外面瞅瞅,原来是陈春来两口子来了。 把狼牙往淘米水里一扔,将小盆端进了东屋,然后迎接了出去。 涂志明笑着招呼:“春来、秋菊来啦!吃了吗?” “吃过了,志明哥,你吃了吗?” “我们也是刚吃完饭!快进屋!” 把门开的大了点,延请两人进了屋子。 秀芝赶忙把鸡鸭赶进圈里,也跟着进了屋子。 李秋菊偏保守,到别人家串门的时候少。 长久不来,偶尔来一次便成了贵客。 秀芝很是热情,又是倒水,又是嘘寒问暖的。 还把珍藏许久舍不得吃的瓜子拿了出来招待。 四人问鸡问鸭问黄瓜,扯东扯西扯蒜皮。 聊了好一阵子,涂志明瞅见陈春来老是有点心不在焉的,就开口问:“春来,你俩今儿个晚上过来,是有啥事儿吧?” 陈春来那向来厚实的脸皮,居然难得地红了一红,嘿嘿干笑着说:“是有点事儿,那个、那个……” 秀芝抿嘴笑了一下,站起身来道:“你们聊一会儿,我外头还有点活儿要忙呢。” 话一说完,她就推开门走出了屋子。 陈春来两口子也没拦着,看着秀芝去了院子里,还关上了门。 涂志明笑着道:“这下行了吧?不就是想问孩子的事儿嘛!啥情况赶紧说吧!” 陈春来讪讪道:“志明哥,真是啥都瞒不过你啊!我俩今天过来,就是想让你给秋菊把把脉,看看她怀上没怀上。” 涂志明笑着道:“你俩身体都挺健康的,孩子嘛,无非就是早来晚来的事儿,着啥急呢?” “着急倒也不着急,毕竟都还年轻呢!可我就是瞧海生那得意的样子就来气,这叫不争馒头争口气。” 涂志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当下也不再啰嗦,伸手就按住了李秋菊的寸关尺。 喜脉最好判断了,涂志明手指一搭上去,十秒钟就有了结论。 “没怀上!” 听到这话,这两口子脸上的失望那叫一个明显。 过了一会儿,陈春来问道:“那志明哥,你看秋菊身体有问题吗?” “身体没啥问题,挺健康的!” 陈春来听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可就奇怪了!我这段时间要多努力有多努力,几乎每晚都来个一两回,咋就怀不上呢?”” 涂志明心里直犯嘀咕,按说这两人身体都没啥毛病,要是真想生孩子,咋好几个月了都没个动静呢。 于是对李秋菊说:“秋菊,你出去跟秀芝唠会儿嗑,我跟春来说两句话。” 等李秋菊出去后,涂志明开门见山就问: “春来,‘医者不忌’,我就直说了。我问你,你俩那啥的时候有没有啥特别的情况啊?” 陈春来琢磨了好一会儿,犹犹豫豫地问:“撒尿算不?每次完事我都憋不住,得马上尿一泡才行!” 第162章 终于说对了 涂志明一听,心里立马就有数了,接着问: “那完事之后撒尿,跟平时有啥不一样不?” “就是尿得少了点,不过尿得可带劲了!尿完还得打几个冷颤,然后就觉得腿发软,浑身没劲儿!” 涂志明真是哭笑不得,忍不住骂道:“你这家伙真是笨得可以,你是放马的,公马和母马那点事儿你没见过啊?就不能照着学吗?” 陈春来说道:“我确实学了,但我怎么可能比得上公马那般威猛呢?我又没它那么‘长’的本事!” “这事儿跟长短可没半毛钱关系!你想想种地怎么才能出苗结穗就明白了。” “那和什么有关系呢?”陈春来还是有些费解,“志明哥,难道你的意思是我的肥力不足吗!”陈春来显得有些紧张。 涂志明心中暗叹,这家伙真是理解能力有限啊! 他只好耐心地解释道:“屁的肥力不足,你再想想种庄稼需要干嘛才能出苗吧!” 陈春来这回总算是恍然大悟。 “你是说……那玩意儿不是尿?” “对头,总算明白了!” 涂志明觉得好累啊! 没办法,谁让他上一世妈妈管的严,说过的话里但凡有一个字不满意就让他重说。 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说话拐弯抹角的臭毛病。 陈春来两口子这种事可一点儿都不稀奇,这年头多了去了。 涂志明前世就听说过一件事。 说有两口子睡了两年还没怀上孩子的。 各种补药那是吃了个遍,女的都快被逼得自杀了。 结果真相大白才知道,这两口子居然以为睡在一张床上就能怀孕。 还有更搞笑的事情,这时候竟然有些保守的女人认为跟男的拉个手就会怀孕。 男人之中亦有荒诞不经者,或迷途失路,或忍溺难耐,或肆意妄为……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夫妻之间这点儿知识的匮乏,加上大环境比较保守,这才闹出了这么多笑话。 陈春来急不可耐的扯着李秋菊走了。 涂志明进屋继续侍弄他的狼牙,秀芝则灌了两暖壶开水进了屋。 “志明哥,你弄这些狼牙是要卖吗?” “不卖,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放在身上辟邪、压惊,还能震慑一些毒蛇猛兽。” 涂志明拿起一颗狼牙放进秀芝的手里。 经过他的炮制擦洗,这颗狼牙已经变得雪白,煤油灯照耀之下,闪着阴冷的光,看着就很霸气。 秀芝拿着在灯光下照了照,呈半透明状,觉得挺好看的。 “这个怎么戴啊?连个穿绳子的地方都没有!”小丫头傻傻的问。 两口子感情好不好从对话中就能看出来。 说的话越无聊、越傻、越琐碎、越直白,说明感情越好。 说的话越理性、越正式、越有条理、越客气,那估计就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所以恋爱之中,女的要多撒撒娇,男的要多犯犯傻,这样才能越处越紧密。 涂志明笑着回答道:“这还不简单,可以打个洞啊!要是有合适的工匠,到时候在上面镶嵌一个挂绳的地方也行。” 八颗狼牙处理完了,涂志明用抹布擦干,送进了仓房阴干。 又是一个日出,涂志明早上起来就开始忙碌了。 他洗净了枸杞,蒸好了黄精,炮制好了其他药物,一股脑儿地晒在了屋顶上。 炮制黄精需要九蒸九晒,直到内外蒸成了滋润的黑色,才能切片备用。 晒完药材,吃完早饭,涂志明把一副狼骨和十来包草药塞进了背篓,准备拿到公社的中药铺卖掉。 狼骨留一副足够用了,多了的占地方,不如卖掉。 刚要出门,秀芝喊住了他。 “志明哥,今天有点儿冷,你把棉鞋换上吧!” 涂志明笑着道:“这还没入冬呢,穿棉鞋是不是有点儿早啊?” 秀芝伸手把一双新鞋放在地上,笑着道:“你上次嫌棉鞋厚,我又给你做了一双二棉鞋,你快试试看合不合脚。” “不用试都知道,肯定合脚!” 涂志明脱下了原来的鞋,穿上了新鞋。 还真和他说的一样,长短宽窄都是正正好好的。 除了鞋底有点儿硬,新鞋穿着像旧鞋一样感觉。 看得出秀芝是真用心了。 给他穿上鞋子之后,秀芝一直眼巴巴的看着他的表情。 涂志明没办法,只好配合着装出一副很满意很舒服的夸张表情。 “媳妇儿,你这手也太巧了吧!这鞋穿上去就像长在脚上一样,要多得劲儿就多得劲儿。” 秀芝听了两只眼睛眯缝了起来,呲着牙笑了。 涂志明这句话,够她开心一整天的了。 “媳妇儿,我卖完药材还要去一趟供销社,你有啥想买的不?” “家里面什么都有,啥都不用买。” 涂志明微微一笑,一猜就知道秀芝肯定什么都不会要,问了也等于白问。 骑上大红马准备出村儿。 路过郭骗子家的院子,郭谝子正在扫院子。 大扫帚抡起来,尘土飞扬的。 涂志明隔着院子喊: “谝子哥,我准备去公社办点儿事儿。 要帮你捎点儿啥东西不?” 郭撇子听见了,放下扫把走到了门口。 “你嫂子昨天还念叨你呢,问你啥时候去公社。 说羊蛋儿的棉袄小了,得给他重新做一件呢。 可这布料不够,棉花也缺,想买还没布票、棉花票。 不过她知道你在供销社有熟人,就想让你帮忙问问。 看有没有那种不要票的货底子,钱多点儿也没关系。” 涂志明点头答应。 “行,到时候我帮忙好好问问。 要是有的话买多少回来呢?” 牛凤英从屋里走了出来,把五元钱递给了他。 “要是能随便买的话,那当然是越多越好了。” 牛凤英笑着道,“棉花你帮着买一斤就够了,布料买两米半。 志明,你把这五块钱揣好,要是不够的话,你帮我垫上,回来还你。” 涂志明出村这一路接了不少支线任务。 农村的消息传的就是快,他和郭谝子两口子对话完毕,几乎全村都知道他要去供销社了。 想要捎东西的就拿着钱跑到路边等他。 涂志明看要捎东西的人有点儿多,就从绿挎包里拿出纸和笔,一边收钱,一边记录要帮众人带的东西。 王富兴也在人群中。 涂志明帮记录完,看王富兴一直没开口,就问道:“富兴叔,需要我帮你捎什么东西吗?” 王富兴道:“我没啥要捎的,我过来是想和你说一声,晚上到我家来,我和你商量点儿事儿。” “行,晚上我一定过去!”涂志明答应道。 第163章 大客户来了 涂志明没有直接去公社。 而是拐了个弯儿去了一趟一队。 他这人报恩报仇都不喜欢隔太长时间。 人家又是挖树,又是送树,是种树,给了东西还出了力,不能不有所回应。 海家、赵家、江家、刘桂芳家溜达了一趟,表达了一番感谢,做足了面子工作。 到了赵家,给赵老好留了些药。 老好已经按涂志明所说,洗去了沙浴。 去刘桂芳家,给三扁瓜做了复查。 三扁瓜年轻,恢复的挺好。 涂志明郑重其事的拿出银针在他胳膊上扎了几针。 刘桂芳一下送他两棵枣树,这个人情有点大。 恢复的好也得扎针,要不然显得不够重视。 给三面瓜扎完针,涂志明告辞,刘桂芳出门相送。 “涂大夫,谢谢你了,还特意跑一趟! 其实咱两家还有亲戚呢,可我之前干的那个事儿太不像话,我也不敢跟你攀亲了。 我在这儿就多一句嘴,我们一家子的确说过你的坏话。 可我们这一家子多大的能水你也清楚。 可真没能耐让全大队的人都不上你家去看病。” 涂志明愣了一下,笑着说:“听您这意思是有人背后在整我?” 刘桂芳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肯定不止我一人在说你的坏话。哦,我现在已经不说了,还四处夸你的好。” 涂志明笑了起来。 说道:“难怪这两天一队儿到我那儿看病的人多了呢,看来都是您宣传的好啊。” …… …… 西北的四季分明得让人惊奇! 春天里,万物复苏,草长莺飞; 夏天炎热难耐,阳光炽热; 秋天衰草连绵,草叶枯黄; 而到了冬天,白雪皑皑,寒风刺骨。 这才几天啊?草原上的生机勃勃,呈现出一幅衰败景象。 马背上的涂志明心里暗自好笑。 其实谁在背后嚼他舌根,他稍微动动脑子就能猜到。 跟他有过节的,大队里也就刘桂芳那一个。 和他有利益纠葛的,就数队里另一个赤脚医生王大拿了。 现在刘桂芳跟他说还有人说他坏话。 除了王大拿,他实在想不出还能有谁。 涂志明之所以这么淡定,是因为他觉得别人说坏话对他有好处。 这半年来,他又是娶媳妇,又是盖新房,又是当赤脚医生,又是上山采药去城里卖药。 这风头也太劲了,虽说他不怕,但这可违背了他想躺平的本意。 王大拿说他坏话,正好能给他降降温,让他别那么引人注目。 所以按照涂志明的想法,他决定先按兵不动,看看王大拿能折腾出啥花样。 如果不太过分就随他去,要是太过分了,该收拾还是得收拾。 狼骨头卖给了中药铺,涂志明拎着背篓走进了供销社。 供销社两扇已经脱漆的木门敞开着,玻璃柜台灰突突的,也没个人擦一擦。 这个时间点儿,供销社没什么顾客,一帮售货员坐在柜台之后显得无聊。 嗑瓜子的,织毛衣的,打盹儿的,扯闲篇的……干啥都有。 因为涂志明经常来,供销社里的人和他都熟悉了。 看他进门,立即有人笑着道:“哎呦,大客户来了!” 有人喊道:“王丽、王丽,你的老主顾来了,起来接客了!” 众人一阵哄笑。 有一个中年妇女喊道:“哎,小同志,别每次来都往王丽那儿跑,也来光顾光顾我们。” 涂志明压根没搭理,这女的又老又丑的,跟她多说一句话都算自己吃亏。 王丽正趴在柜台上呼呼大睡呢,听到声音迷迷糊糊地揉了揉脸,坐了起来。 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满脸的困倦。 一看见涂志明走到了跟前,就扯着嗓子说道:“来啦!又来帮你们村里人带东西呀?” “可不是嘛,王姐,又得麻烦你啦!” 说着,涂志明就从衣兜里掏出了那份购物清单。 “有啥麻烦的呢?不就是拿个东西嘛,你不来我也闲着没事干。” 王丽接过清单,按照上面写的一样一样地往外拿东西。 有些东西不在她的柜台上,她也没劳动涂志明,而是自己大摇大摆地走到别人的柜台去拿,引得别人阵阵抱怨。 拿完东西后,她问道:“还有啥要的不?” 涂志明又买了点儿生活用品,看见有卖女式棉鞋的,就给秀芝买了一双。 “行啊,对你媳妇儿够好的啊!” “必须得好啊!大西北混个媳妇儿多难啊,要是不好跑了咋办?” 笑谈两句,涂志明转移话题,小声说道: “王姐,我有个哥们家想给孩子做棉衣,棉花和布料都缺,可又没有票。 就想问问供销社这边有没有存货,能不能不用票买点棉花和布啥的。” 王丽说:“存货肯定是有的。 有的东西卖不掉,一年又一年地积压着。 有些东西领导看见了,直接拿出来便宜处理掉。 有些东西领导看不到,就积在那里长虫子。 不过呢,这是公家的东西啊,就算烂在那里一辈子都没人买,也没关系。 真是不好意思,我真的帮不了你啊!” 涂志明很无语,自己只是问问而已,竟然惹出一堆吐槽。 笑着说了几句客套话,没有强求。 转而问道:“听你说话声音嘶哑,这是怎么了?” “别提了,我们一大家子住在一个屋子。 我弟弟的孩子刚满月,天天得人抱着睡,放在炕上就哭。 我们全家老小齐上阵,轮流抱着。 哎,把我熬的啊,实在有些受不了了!” 涂志明笑着道:“这完全是惯的毛病了!看来你弟弟这个孩子挺宝贝!” 王丽道:“三代单传,你说宝贝不宝贝?跟你说吧,那就是我爸妈的眼珠子,但凡哭一声,全家都得挨骂!” 涂志明哈哈大笑了起来。 想了想说道:“孩子一直抱在怀里可不是好事儿,一个是大人不堪重负,二一个不利于胎儿的成长。 这样吧!我教你一招,你回去试一试。” 说着话,他做了一个抱孩子的姿势。 然后道:“你看啊,我们抱孩子的时候,一手垫在孩子的头部扶着后背,一手搂住孩子的双腿抚摸屁股。 所以你想让孩子接受在炕上睡,就得想办法建造一个相似的睡眠环境。” 他用手一指王丽身后的毛巾说道:“你把那个拿来,我给你演示一下。” 第164章 我不是神枪手 这时候,供销社里其他售货员都凑了过来,认真听一个大男人讲解如何哄孩子。 涂志明把王丽递过来的毛巾当做小被子,卷成了卷,折成了一个Ω形状。 然后用一只手臂假装孩子,示范了一下孩子的睡姿,和被子的摆放方式。 “这能行吗?”王丽有些半信半疑! “行不行的试试呗,万一行了,你不就不用熬夜了吗?” 其他几个售货员道:“都说你是中医,没想到还懂得带孩子呢!” 涂志明笑着道:“这就是中华医术的博大精深了,呼吸、睡眠也是中医的研究范畴!” 从供销社出来,涂志明又去隔壁粮店买了点儿米和面。 出来时见到王丽拎着个小包,站在供销社门口朝他招手,他又牵马走了过去。 王丽道:“你是牧场七队儿的对不?” 涂志明点点头道:“对啊!” 王丽道:“问你个事儿啊,牧场七队儿送来了两头野猪,还有一头狼,是你们队里谁打着的?” 涂志明疑惑道:“你问这个干嘛?” 王丽哑着嗓子说:“我之前问过你们队长,那老头儿嘴巴紧得很,只说是屯子里狩猎队打的。 不过后来听我们供销社的人讲:两头野猪各中了两枪,而且全部都命中头部,那狼中的枪多了点,但全打在了脑门上,听说开枪的人枪法可神了呢。 所以我就好奇问问,到底是谁开的枪呀,是一个人打的,还是好几个人一起打的呢?” 涂志明好笑:想不到这个王丽好奇心还挺重,就这么一件小事儿,也得刨个根问个底。 平常相处的不错,没必要瞒着,而且这种事儿想瞒也瞒不住,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么。 于是笑着道:“王姐,你这好奇心可真够重的! 行了,不瞒着你,打死野猪是我,不过是我和大队的魏三军一起打的。 打死野狼的我也有参与,但开枪的是我们队里一个女的。 我俩都不是什么神枪手。 两次都是凑巧了,打野狼是贴在脑门上打的,打野猪是把野猪拦在山坳子里打的。” “原来是这样啊!” 王丽听了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 涂志明看了便知道王丽并不是因为八卦才问这个问题的。 不过人家没说他也就没深问。 有些时候人家不主动告诉你,就不要主动去打听。 知道多了未必是好事,知道的越多,管的就越多,管的越多,生活就越累。 要想给自己的生活减负,就要从“不知道”三个字开始。 刚想和王丽告辞,王丽把手里的小包递了过来。 “这是什么啊?” “布和棉花,你刚才不是没票买么!我给你代买了。” 王丽继续道:“我们供销社里的工人有福利,每人个月可以不用票购买五块钱的积压物品。 我好几个月都没买了。正好你需要,就把你把东西代买了。” 涂志明笑了起来,要不说荒年饿不死厨子呢,这还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这年头虽然不像经济困难时期那样物资紧张了,但吃穿的东西还是很紧俏。 王丽几个月没买积压物品,肯定不是花不出去,估计是攒着买大件儿呢。 他接过小包表示了感谢,把事情暗暗记在了心里,这可是人情。 问了价格,把钱给了王丽。 骑上大红马,打马回家。 进了村子,一群孩子正在玩耍,见到他纷纷喊干爸,搞得他是哭笑不得。 把这些孩子叫到面前,拿出清单,让这帮孩子充当送货郎。 小孩子最爱干这事儿了!一个个那是兴高采烈的。 别的孩子走了,就剩下马四虎,涂志明从背篓里掏出一盒嘎啦油递给他。 “四虎,这是王亚男让我代买的,你帮忙帮我送给她!” 马四虎:“知道了,干爸!” 涂志明一愣,开颜一笑道: “四虎,你三个哥哥可都管我叫志明哥。 你怎么也跟着喊起干爸来了?这不是差辈了吗?” 马四虎道:“还是各论各的吧!满屯子小孩儿喊你干爸,我喊你别的,他们是真不和我玩啊!” 涂志明摇了摇头,大笑了起来。 迈步回家时,秀芝正在院子里清理一辆推车。 涂志明问道:“这是哪儿来的啊?” 秀芝看他进院子,立即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上前帮他摘下肩上的背篓,回答道:“是牛凤英嫂子家里的,我借来明天往回拉土豆地瓜用。” “咱家的土豆地瓜该起了吗?”涂志明问。 “该起了,董大娘帮我看了,说地瓜秧都干枯了可以起了。” “那行,那咱们明天就把土豆和地瓜起了。” 两口子抬着背篓进了屋,秀芝咯咯笑着说: “志明哥,你也太能花钱啦,一分钱都存不住。今天刚把狼骨头卖了,就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涂志明乐呵着回答:“存钱的事儿交给我媳妇就行啦,我嘛,就负责花钱。” 秀芝好奇地打开背篓,问:“都买了些啥呀?” “米面粮油、辣椒、腊肉、腊肠,还有给你买的一双棉鞋。” “棉鞋?给我买棉鞋干啥呀?” “给你穿呗!你可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我买的棉花不多,你做了棉裤后,剩下的就给我做了两双棉鞋,自己一双都没做!” 秀芝心里头暖洋洋的,笑着说:“你是个大男人,整天东奔西跑的,当然得穿厚点儿啦 我每天就在屋里屋外晃悠,最远也就去河边挑个水,不穿也没关系的。咱们村里好多女人都不穿棉鞋呢。” “别人不穿,我媳妇可不能不穿!要是冻坏了,我可会心疼的!” 一句话把秀芝说红了脸,这么直白的话,她可不会说。 涂志明把棉鞋翻出来递给秀芝,说:“来,媳妇儿,你穿上试试!” 秀芝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麻溜地爬上炕试起鞋来。 涂志明对秀芝的各种尺码了如指掌,买的鞋那是刚刚好,秀芝穿上后,特别合脚。 黑色烫绒面的棉鞋,同样纳着千层底,鞋舌上还绣着一颗红色的五角星。 这五角星就像夜空中最亮的星,特别耀眼,特别好看。 第165章 刚摘的老窝瓜 秀芝把两只棉鞋都穿上,在炕上走来走去的。 “真暖和,真合脚!志明哥,你看我穿着好看不?” “好看好看!我媳妇穿啥都好看!” 小丫头眼睛弯弯的,脸上的酒窝浅浅的,笑得那叫一个甜。 两口子正聊得火热呢,牛凤英风风火火地来了,站在院门外扯着嗓子喊人。 秀芝手忙脚乱地把棉鞋塞进柜子里,又把背篓搬到东屋炕上。 小两口赶紧迎出门,打开院门,把牛凤英迎进了院子。 牛凤英把手里的一个大倭瓜递给秀芝,说道:“刚摘的老窝瓜,邦邦硬,指甲都抠不进去,吃起来肯定又面又甜。” 秀芝笑了:“嫂子,天天吃你家的东西,都不知道该拿啥还你啦!” “还啥还,咱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见外!” 牛凤英又笑着对涂志明说: “志明,你今天买的棉花可真好,这回郭羊蛋的棉衣有着落了!我也没称,我看起码得有三斤吧?” 涂志明回答:“棉花是按两斤买的,六毛钱一斤,花了一块二。 布是按你说的,买了一米半,一块二一米,花了一块八。一共用了三块钱。 因为是熟人帮忙买的,没要票,也没加价。 剩下两块钱我让郭羊蛋带回去了。他给你了没?” 牛凤英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接着马上又笑了起来: “还是你有能耐啊! 为了这点棉花票、布票,你谝子哥在屯子里问了个遍,谁家都没有多余的。 结果你这么轻轻松松就给买回来了。 不但没用票,钱也没多花。” 涂志明说:“刚好我认识那人在供销社里有福利没用,就帮忙买了。 嫂子,这事儿咱占了便宜就偷着乐,可千万别出去乱说啊,不然对人家影响不好。” 牛凤英一个劲儿点头:“我知道,我知道,这事儿我就今天说一次,以后我肯定不多嘴。 你也知道,我这人嘴可严了!” 涂志明和秀芝对视一眼,都不禁莞尔一笑。 牛凤英离开后,秀芝高高兴兴的开始做饭,涂志明则在一旁愉快地烧起火来。 秀芝手脚麻利地把窝瓜切成大块,“哗啦”一声下锅,翻炒几下,再加入辣椒和盐,接着又倒上一些水。 锅边“啪嗒啪嗒”贴上了四个苞米面饼子,最后“哐当”一声盖上了锅盖。 随后,她又搬来一个小凳子,坐在了涂志明身旁,笑眯眯地看着他烧火。 火光伸缩变化,映红了两人的脸。 “郭羊蛋今晚肯定挨揍了!”秀芝忽然道。 “你怎么知道?”涂志明问。 “你说剩了两块钱给了郭羊蛋,凤英嫂子脸色变化了一下。” “行啊,媳妇儿,观察得够仔细的啊!我都没看出来 。” 郭谝子家里,牛凤英用鸡毛掸子抽郭羊蛋,郭羊蛋疼的直跺脚,哭得狼哇的。 郭谝子看抽了好几下子了,便上前拉住牛凤英道: “孩子还小呢,打两下出出气得了!” “‘小时偷针,长大偷金’,这不好好教育能行?” “你说的也不对啊,这顶多中饱私囊,这哪儿是偷啊? 再说了,藏起来的钱不也是自己家的钱吗?” “藏自己家的钱就行吗?他这不是偷也是贪赃枉法! 他小的时候,有个来逃荒的老头给他摸过骨。 说他“脑袋上有个尖儿,长大能当官儿。” 你说这样的还能当官儿吗?他要当官儿不得把老百姓的钱揣到自己口袋啊?还不得贪污国家财产啊?” 越说越来气,又用鸡毛掸子在郭羊蛋屁股上抽了两下。 郭谝子骂郭羊蛋:“你个虎玩意儿,你妈打你你不知道跑啊?” 郭羊蛋抹着眼泪道:“我怕我跑,我妈再追我! 她怀着我的弟弟呢,万一摔倒了再把我弟弟摔没了。” 一句话说完,牛凤英手里的鸡毛掸子再也落不下去了。 把鸡毛掸子扔到炕上,拉过郭羊蛋,掀开衣服看了看,发现他屁股上一条条肿的高高的,心疼坏了。 冲着郭谝子怒道:“你这爹怎么当的?也不知道拦着我点儿!” 郭谝子???我没拦着吗?我拦得住吗? 牛凤英又道:“上回志明给的红花油还有没有了?快点找出来给儿子涂上!” …… …… 吃过晚饭,涂志明去了一趟王富兴的家里。 果然和他猜想的不错,王富兴就是想成立副业队,动员他担任副业队队长。 涂志明很果断的拒绝了。 涂志明说:“富兴叔,你说咱们小队成立这副业队,主要业务是什么呢?” 王富兴道:“当然是进山打猎,河里捕鱼了!” 涂志明给王富兴递上一根烟,笑着问道:“那您觉得副业队都让谁加入呢?” “这个……”王富兴想了一下道,“你当副业队队长,一切事情都是由你说了算,队里无权干预。 用什么小队尽量满足,人手随便你挑。” 涂志明自己用火柴把两人的烟都点了起来,吸了一口缓缓吐出,这才说道: “富兴叔,不成立副业队,咱们小队人选我随便挑,用谁都是乐乐呵呵的,一点儿都不会有意见。 可我要是当了副业队的队长,那就不一样了。 队里我有那么多关系好的,郭谝子、贾老六、春来、海生、姜小海、马家兄弟……我带谁不带谁呢? 再说其他人虽然和我关系没那么近,可平常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该不该带着呢? 总不能成立个副业队,我把全屯子的人都带上吧?” 王富兴想了一下道:“你要挑人肯定挑适合的啊,这个大家伙应该不会那么小气!不管你怎么挑人大伙都会支持你的!” 涂志明又吸了一口烟道:“那待遇呢?这个不是给我自己问,我是帮别人问问!” 王富兴道:“这个小队几个领导商量了,给副业队里每个人算满工分。” 涂志明道:“我本来就是双工分了!难不成还要给我三个满工分?” 王富兴略微有点不好意思道:“那个……我这不是来动员你么?志明啊,要勇于担当,善于作为,甘于奉献……” 涂志明没想到王富兴跑这里空手套白狼来了,可真好意思。 不过他无可指责,毕竟这年头有些人的思想就是这样。 开会时念叨的最多的就是“艰苦朴素”“勤劳能干”“大公无私”“无私奉献”。 第166章 屋里挖地窖 这个必须答对好,否则容易被抓到小辫子。 涂志咧嘴一笑说:“富兴叔,要说奉献精神,那我可就当仁不让了! 党和国家培养了我,我当然要‘牺牲小我,成就大我’了。 这样吧!要是咱村真要成立副业队,队长就交给我来做! 我一定干好这份工作,不辜负您的信任!。” 王富兴放下香烟,乐呵呵地说:“我就知道你觉悟高,肯定会答应的! 志明,你能答应真是太好了! 我相信有你的带领,副业队肯定能红红火火,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涂志明拍着胸脯说:“答应是答应,不过咱可说好了,到时我随便挑人,副业队的事都由我说了算!” “那当然啦!副业队的事队里不插手,全听你的。” “所有人都得听我的,您也不例外?” “你要是选我进副业队,我就听你的!” “那好,那我可要甩开膀子大干一场了!” 王富兴笑着问:“看你这架势,是有主意了!快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干呢?” 涂志明大手一挥,摆出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 “我呀,打算让全村人都加入副业队!” “全村人都参加?”王富兴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嚷嚷道:“用得着这么多人吗?” “当然用得着了! 我带一部分人下河摸鱼,上山抓兔子,剩下的人生产任务可不轻啊。 打猎捕鱼的人拿满工分,在家放马的人也应该拿满工分啊。” 涂志明继续说道:“全村人都参加,人人满工分,就不会让工分都集中到少部分人手里。 这样大家的收入才能均衡,才能更早的实现共产主义。 全村人都参加,就不会有人有意见,怪我带了这个没带那个。 到时候啊,我就把屯子里的人分成不同小组,什么狩猎组啦,打鱼组啦,编织组啦,后勤组啦…… 那个富兴叔,您烧火做饭可是一绝,到时候您就在后勤组里给大伙做饭吧! 您觉悟这么高,您来做饭把控饮食关,大伙肯定吃得安心。 您可得好好发挥您勇于担当,善于作为,甘于奉献的精神,把饭做好啊!” 王富兴……我堂堂队长,怎么就成了做饭的了? 他稍稍想了想,说道:“志明啊,我觉得饭还是要一口一口吃,路还是要一步一步走。 步子迈太大,容易摔扯着蛋。” 涂志明反驳道:“富兴叔我可不这么想,如果什么事都按部就班,那咱们啥时候才能脱贫致富,赶上发达国家啊? 再说了,您刚才可是答应了,副业队的事都听我的。 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王富兴被烟呛得直咳嗽,看着有点小兴奋的涂志明,他眨巴眨巴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那个……志明啊,成立副业队这事儿队里还得再商量商量,等想明白了,我再告诉你啊。” 涂志明可不乐意了:“富兴叔,你这就不地道了,没想清楚你找我来干啥?这不是白白浪费我的革命热情嘛!” 王富兴连忙摆手:“我这不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嘛!好啦好啦,你先回去吧,我和其他人商量好了就告诉你。” 第二天一大早,王富兴就找人去告诉涂志明,说大家商量来商量去,一致决定不同意成立副业队。 …… …… 力所能及的事儿,就没用别人帮忙。 一亩地,小两口一起努力,不到一天就收完了。 头一年的开荒地,伺候得再好,产出也是有限。 看着一车明显比别人家小一号的土豆地瓜,秀芝嘟起了嘴巴。 小丫头为了这一亩地,功夫是真没少费。 又是拔草又是浇水的,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多收点儿,结果还是没别人收的多,难免有些沮丧。 “之前我挖了地边上的一棵秧,看里面土豆长的可好了呢,哪知道才收了这么一点儿土豆。” “开荒头一年,有这个产量就不错了。 我记得董大爷说他家开荒的时候,第一年土豆一亩地才收了二百多斤。 咱家这估计都有他的三倍了。” 秀芝听言这才高兴了一点,嘟囔着道:“明年咱们一定要比别人家强,把今年损失的补回来。 我们也要大土豆、大地瓜、还有大窝瓜……” 涂志明道:“行!明年咱们加倍努力!” 接着小两口相视一眼,异口同声的笑着说道:“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土豆地瓜弄回家,堆在了仓库的角落。 秀芝说:“这要是有个地窖就好了,土豆地瓜存到里面,吃一年都不会坏。” 西北人几乎家家都有地窖。 主要是冬天温度太低,东西放在外面全都会上冻。 别的东西还好,这土豆、地瓜、白菜要是上了冻,再化开可就存不住了儿。 既然媳妇想要,那必须安排。 两口子一商量,次日天一亮,在仓房里找了块空地,开始挖起地窖来了。 这个时候,西北的家用地窖只有少数人家放在屋外。 大多数都放在屋子里,有的在厨房,有的在仓房,甚至有的就放在卧室。 既遮风挡雨,还更易于保温,取用也方便。 两口子搭配,干活不累。 涂志明负责挖呀挖呀挖,秀芝负责推呀推呀推。 一锹锹土挖出去,一车车土推出去。 用了一个上午,挖出了一个深度一米五,宽一米半,长两米半的小型地窖。 家用地窖不适合挖的太深,太深了太过潮湿,而且也没那么多东西可装。 地窖挖完,里面点了把火稍微烘烤了一下。 然后把地窖的一半用横木搭配湿土盖了个顶。 剩下一半则用木头钉了个地窖门。 随后小两口就跟两只勤劳的小蚂蚁似的,一筐接一筐地把土豆和地瓜搬进了地窖里。 忙活完后,两口子痛痛快快地洗漱了一番。 傍晚时分,吃过晚饭,两口子往车子上装了一筐土豆,两筐地瓜,分别给郭家和董家送去。 想当初两人刚开垦出荒地,没啥东西能种。 牛凤英见他俩那么着急种地,就很爽快地借了一筐土豆和一筐地瓜。 后来不够,董大娘又给添了一筐地瓜。 如今有收成了,那肯定得赶紧还回去了。 这叫做“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第167章 一点儿亏都不吃 先去了董宽家里,把地瓜还了。 接着两人推着小推车去了郭谝子家,四人一起把小推车推进院子,又把土豆地瓜倒进了地窖。 牛凤英笑着道:“就这点儿东西,还还它干啥?我都快忘了。” 涂志明很无语,往院子里推的时候没忘,往地窖里面放的时候没忘,这放进地窖倒是忘了。 不好还完东西就走,四人进屋落座闲聊。 郭谝子说道:“志明啊,眼瞅着就要冬天了,做了准备了没有啊?” “做什么准备?”涂志明疑惑问道。 郭谝子得意的朝着牛凤英笑道:“咋样? 我就说这小两口一个城里来的,一个南方来的不知道怎么猫冬么! 你还不信呢!还讲什么傻子都知道不用说。 你看看志明就不知道吧!” 涂志明……好像被骂了,可我没有证据。 于是笑着道:“谝子哥,我是真不知道傻子怎么猫冬,你给我讲讲呗!” “傻子啊,都是这么猫冬的……呸,你骂谁傻子呢?”郭谝子刚说一句反应过来了。 几人全都大声笑了起来,牛凤英道:“你刚才说那话骂了人家志明,志明这是还回来了!” 郭谝子仔细想了一下,无奈的笑了,骂道:“你这小子,口头上的亏是一点儿都不吃啊!” 涂志明笑着道:“‘不说不笑不热闹’么! 兄弟交往,吃的用的可以互通,事情上可以不计较,但说话绝对要平等。 认亏只会低人一等,找回来才是相处之道!” 郭谝子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啊,总有的说!说你一句,有一万句在那儿等着。” 秀芝一旁打圆场道:“志明哥没别的缺点,就是嘴太能说了!在我们老家这种人最不受待见了,可到了咱们村里他倒成了最受欢迎的人了。” 郭谝子笑着道:“你以为大伙喜欢志明是因为他能说吗?那是因为他本事大。 你们知道我这名字怎么来的吗?” 涂志明和秀芝一起摇头。 “就因为我平常说话好开玩笑,天上一句地下一句,大伙就给我起了这么一个外号。” 涂志明惊讶道:“郭谝子不是你大名啊?” “谁爹妈给人起这个名字呢?你们知道郭谝子的‘谝’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啊!” 涂志明和秀芝是真不知道,认识这个字但不知道意思。 郭谝子道:“西北话里有‘谝能’‘谝闲传’的词儿,意思是吹牛逼说大话的意思! 你们说我爹妈给我起名能叫我‘郭谝子’么? 今天正式告诉你们,我大名叫做‘郭正义’啊!” 涂志明和秀芝、牛凤英彼此对视了一眼,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了半天,涂志明说道:“谝子哥,我发现你爹妈比你强啊。 郭正义这名起的多好啊!瞅瞅你给孩子起的啥名? 郭羊蛋,羊蛋不就是羊粪球子么,哪有这么给孩子起名的?” 牛凤英道:“郭羊蛋也是外号,我家孩子大号叫郭守仁,还是找以前的老村长给起的呢! 后来孩子四岁的时候在路上玩儿羊粪球子,被人看见了,就起了这么一个名儿。 当时孩子身体差,有个来逃荒的老头说‘贱名好养活’,大伙就都这么叫他了。” 涂志明点点头,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对待外号的态度各有不同。有的人不喜欢,觉得是种侮辱。有的人特别喜欢,觉得是种亲近。 过去农村人很喜欢互相起外号,外号大多都带着诙谐调侃的意味,彼此互称显得那么近乎。 扯了一会儿有的没的,涂志明这才问道:“谝子哥、嫂子,你们刚才想教我怎么猫冬来着,现在说说呗!” 郭谝子一拍脑门道:“被你一打岔差点儿忘了!” “是这样,咱们西北冬天冷,大雪壳子老厚了,到时候想去公社县里就难了,所以在家里面要多准备点吃的用的。 粮食多备上一些,菜啥的也得多准备点儿。 大白菜、大萝卜、土豆子、酸菜、粉条子、干菜,能整到啥就整点啥。” 涂志明道:“夏天秀芝倒是晒了不少野菜干,可除了这干菜,剩下的那些去哪里整呢?” “还能哪里整?互通有无呗!咱家种了土豆子地瓜,别人家种了白菜大萝卜,互相一交换不就行了么。” “可我这想还也不知道找谁换啊!”涂志明道。 郭谝子笑了,说道:“谁家还没几个三亲四故?打听一下子不就知道了么?你想换啥跟我说,我帮你打听打听去。” “我想换点儿大白菜啥的!” “大白菜不用换,我家就有。 早就和你嫂子商量过了,到时候匀给你一百二十棵。 你俩腌一缸酸菜,再留个几十棵鲜菜,够吃上一冬天的了。” 牛凤英补充道:“不要钱,白送你俩!” “那哪儿成啊,该多少钱多少钱!” 牛凤英摸着肚子道:“志明,没有你,我这老二就怀不上!白菜不值钱,你就别客气了!” 秀芝……这话听着咋这么别扭呢? 涂志明又推让了一番,最终没拗过热情的郭谝子夫妇,勉为其难的答应收下那一百二十棵大白菜。 …… 之后郭谝子事无巨细,把冬天需要准备的东西说了个遍,牛凤英在一旁时不时的补充两句。 竟然唠唠叨叨说了一个点儿,一直说到天色大黑才作罢。 涂志明和秀芝云山雾罩的回了家。 秀芝烧了点热水,小两口一个盆子里面烫脚。 有些事儿就是个习惯问题,。 开始的时候,秀芝和涂志明一起洗脚,害羞得不得了。 几个月的磨合,现在涂志明洗脚她也跟着洗。 还会主动把小脚丫压在涂志明的大脚上,磨来磨去,也不怕磨出脚气。 水的温度微烫,秀芝的脸红红的。 “想不到北方的冬天这么麻烦,听谝子哥说要准备那么多东西,我听的脑袋都疼了。” 涂志明笑着说:“这可都是经验之谈啊!不过咱们也不用怕,看着别人家准备啥,咱们就跟着准备啥就好啦。” 两口子洗完脚,准备爬上炕休息。 第168章 唱歌很好听 海生来了,两口子不得已又都穿上了鞋。 海生进屋后把一块五毛钱放在炕上,乐呵呵地说: “这是我娶媳妇时欠下的钱。 之前总是想起的时候没钱,有钱的时候又想不起来。 今天终于在有钱的时候想起来了,这不,我赶紧送过来,不然明天钱又没啦。” 涂志明把钱递给秀芝,让她收起来。 海生坐了一会儿,问道:“志明哥,你要不要黄豆啊?” 涂志明一愣,疑惑地问:“要黄豆做什么?” “做冻豆腐呀!冬天就那老三样,土豆、粉条、大白菜,吃得人都腻歪死了。 弄点黄豆做点豆腐,到时候吃起来比肉还香呢。 志明哥,你和嫂子要不要黄豆啊?” 涂志明展颜一笑道:“海生,你今儿是怎么了?改成卖黄豆的了?” 海生道:“别提了,春天的时候软磨硬泡,得了我爹的允许,种了二分地的黄豆,结果产了六十多斤。” “那不是挺好吗?你可以吃冻豆腐了,比肉还香呢!” “谁能吃得了六十斤黄豆的豆腐啊!我家留二十斤就富余了,至少多了四十斤。” 涂志明道:“可以卖给供销社啊!” 海生道:“那不是还得往供销社跑么!我想着能在村里卖了最好,省的还跑一趟供销社了。” 涂志明点点头道:“你这黄豆是打算卖钱呢?还是打算换粮食呢?” 海生道:“换钱吧,我家粮食够吃了了!” 涂志明从衣兜里拿出六块钱递给了海生,说道:“那行吧,你把多的那四十斤黄豆都给我拿来吧!我都要了。” 这年头物价极低,白菜二分钱一斤,黄豆一毛五一斤。 四十斤黄豆,也就能卖个六块钱而已。 海生笑了起来,当即跑回家把剩下的四十斤黄豆拎来了。 晚上两口子躺在被窝聊天。 秀芝问道:“志明哥,咱家怎么要这么多黄豆啊?” 这就很乖巧,做决定的时候不干预,做完决定之后才询问。 涂志明搂着秀芝道:“总不能白要了谝子哥的一百二十棵大白菜啊,这黄豆我打算分给他家十斤,再分给董大爷家十斤。” 秀芝听言点头道:“嗯,这是应该的,我支持你!” …… …… 时间过得像飞一样,转眼间立冬就快要来了。 军队的人来到牧场大队,挑走了三百二十匹军马。 之后,大队按照贡献军马的数量,给各小队分了粮食和分了钱。 牧场七队这次可厉害了,被选中了三十匹马,这跟往年比起来,已经是最好的一年了。 王富兴高兴得嘴都合不拢,回来第二天就让王兰香把各家的工分情况公布出来,给大家分钱分粮食。 涂志明虽然一个人拿双工分的时间只有半年,但是一个满工分也相当不错了,再加上马掌湾贮草的奖励工分,还有秀芝打草挣的工分,小两口一共得了两千八百分呢。 这在小队里可真是相当耀眼了。 除了小队里有几家是好几个壮劳力的,能跟涂志明比的没几个。 要是单从个人来算,连王富兴都没他拿得多。 今年小队被选中的马多,工分也更值钱了些,一个工分能值八分钱。 小两口辛辛苦苦大半年,一共挣了二百二十四元。 不过这钱可不会全都给他们,还得扣除明年的口粮钱。 两口子的口粮加在一块儿,一共分了三十斤白面,还有五百五十斤苞米。 这些粮食刚好作价一百块钱,二百二十四元减去这一百块钱,还剩一百二十四块。 除了钱之外,还有些肉票、布票、糖票、棉花票、油票之类的,这个是按照家庭人口发放的,大小有别,人人平等。 她小心翼翼的把各种票据和钱包到一个花手绢里,塞到了衣兜里面,然后用一只手紧紧捂着衣兜。 王兰香指导秀芝,在领取物资清单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好奇的问道:“别人家都是男的来领钱,你们家怎么是你来领啊?你家是你管钱啊?” 秀芝红着脸撒谎,“不是,我家都是志明哥管钱,他、他去领粮食了,让、让我代他来领钱和票!我把钱领回去就会交给他,他会把钱藏起来,不让我看到……” 她才不说真话呢,要是别人笑话怎么办? 王兰香忍俊不禁道:“我知道了,你不用解释得那么详细!” 涂志明借用郭谝子家里的小推车,小两口一起把几袋子粮食全都运回了自家仓库。 秀芝那叫一个喜气洋洋,她这辈子都没这么富裕过。 她的小金库又增加了一百二十块钱,而且家里的仓房多了几百斤的粮食。 这么多的粮食,只要精细点儿,一年都不用挨饿。 更何况涂志明隔三差五的往回带细粮呢。 吃不完,根本吃不完啊! 秀芝一边干活一边唱歌: “霹雳一声震哪乾坤哪,打倒土豪和劣绅哪! 往日穷人矮三寸哪,如今是顶天立地的人哪! 天下的农友要啊翻身啊,自己当家作主人哪! 一切权力归农会啊,共产党是我们引路的人啊!” 秀芝唱歌还挺好听,听的涂志明直乐,晚上的娱乐项目又增加了。 仓库里弄了几块土坯,土坯上架起木板,然后把一袋袋粮食摞在了上面。 搬运完粮食,涂志明去郭谝子家还推车子。 哥俩一人点了一支烟,站在院子里面闲聊。 郭谝子说:“你们两口子,这下抖起来了,俩人小六百斤粮食,还有那么多的钱。” 涂志明笑着说:“你家也不错啊,也能剩下大几十块,再加上自留地的产出,嫂子还养鸡养鸭的,完全够明年的花销了。” 郭谝子笑着说:“那倒是够了!吃香的喝辣的做不到,吃饱喝足还是没问题的。” 话题一转,他说:“眼瞅着立冬了,海老大那边打算开灶漏粉条子,怎么样?要不要一起整点儿?” 涂志明说:“那感情好了,不知道海老大那边漏粉条怎么算的?” “比供销社便宜得多!海老大出工出力,按十斤地瓜一斤粉条算。” 第169章 一包药吃三天 郭谝子顿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供销社买的话更贵,自己要是去换粉条的话也是这个价格。” 就在这俩人聊得热火朝天之时,突然间,从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呼喊声: “不好啦,打起来了,贾老六和队长打起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惊叫声瞬间打破了原本平静的氛围。 涂志明和郭谝子一听这话,心头猛地一紧,他们对视一眼后,毫不犹豫地撒腿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当他们气喘吁吁地赶到现场时,眼前的一幕让他们惊呆了。 只见贾老六满脸怒气,手中紧紧握着一根粗壮的扁担,而他周围则围着一群手忙脚乱想要拉住他的人。 再看另一边,王富兴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脸苍白如纸,他双手扶着墙壁,嘴里不停地怒骂。 “贾老六,你特么讲讲道理好不好? 队里给大家算多少工分、发多少钱那可都是有明确账目记录的。 你自己倒欠生产队的钱,这能怪得了我吗?” 然而,面对王富兴的指责,贾老六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他瞪大双眼,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 “我特么这一年拼死拼活地干活儿,就连我媳妇儿生病卧床,我特么都没敢耽误一天工,结果到最后居然说我还欠钱! 我草你奶奶的,要是逼得我走投无路,大不了咱们谁都别想好过!” 一旁王兰香说道:“贾六哥,你消消气! 你想想啊,春天的时候你找小队借了钱去买种子,那可是一笔不小的钱。 还有春末那会儿,你家里没粮食吃了,又找小队借了些粮食应急。 这些都要从工分里面扣的。 你倒欠小队四毛六分钱,有明明白白的账目记着呢!你这样吵吵闹闹的也解决不了啥问题啊! 都是一个屯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把事情越弄越糟糕,那多不好看呐,只会让大家伙看咱的笑话。” 贾老六听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手捂住了脸。 大丫和二丫、三丫哭着去扶他,被他使劲儿推到了一边,三丫坐了个大腚墩,嚎啕大哭了起来。 贾老六的媳妇沈春艳上前扶起了三丫,大骂贾老六: “跟你在这儿不够丢人的了!要不着钱,你拿孩子撒什么气? 要是活不下去,大不了咱们全家到队长家门口上吊。 咱们‘冻死迎风站,饿死腆肚皮’,要的就是这个骨气!” 王富兴……我特么招谁惹谁了? 贾老六道:“我不是活不起,我也不是差那四毛六分钱,我是咽不下这口气啊! 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给爹妈买药的钱没有,给孩子买件衣裳的钱也没有。 我特么想不通,我一个努力干活的人怎么就活不下去了?” 贾老六这一闹,像是给小七队打了退烧药,唱的不唱了,笑的也不笑了。 夜幕悄然降临,涂志明两口子吃完晚饭,稍作收拾便出了门。 两人并肩而行,朝着贾老六家走去。 白天那温暖的阳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拽走,只留下了这刺骨的寒意。 热闹的村庄变得空旷寂寥,仿佛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边曾是充满生机与活力的白昼,一边通向沉寂而冰冷的黑夜。 好在两人彼此相伴,才不至于孤单。 好在两人都有皮袄棉鞋,并不觉寒冷。 沈春艳和几个孩子正在院子里,看见涂志明两口子来了,连忙一起跑过来开门。 几个孩子七嘴八舌的喊着“干爸”“干妈”,涂志明笑着答应。 从衣兜里抠出一小把花生,递给了大丫,让她带着弟弟妹妹们去分着吃。 几个孩子哪懂那么多呢?有了吃的都露出了笑容。 沈春艳一脸哀愁,看上去心情十分沉重。 涂志明把手里的两包中药递给了她。 “这是给你家我婶儿的,你加三碗水熬成一碗,一包药吃三天,吃完了好再来找我。” “多少钱?我给……给你钱!” “不要钱了,上回那张炕席就顶了。 要是啥时我六哥有空再帮我编一张,我家东屋用的还是旧席子呢!” 沈春艳一连价的答应,“行,我让他明天就给你编!” 几人一边往屋里走,涂志明一边问道:“嫂子,我六哥在家吗” “在呢,晚饭都没吃,一直在炕上躺着呢!” 话音未落,贾老六已经从屋里迎了出来。 原来,他听到院子外面的响动,从炕上爬了起来,迎出了门外。 “志明、秀芝你们来了。” 贾老六的脸上气色也不好,明显晚上的事儿对他影响挺大。 涂志明笑着回应道,“来了!吃完饭儿没事儿干,我和秀芝过来看看你。” 沈春燕赶忙招呼道:“别在这儿傻站着了,快进屋坐吧。” 进了屋,落了座,沈春燕给两人倒上热水。 三丫进了屋子,靠在贾老六的腿上。 把两粒花生放在贾老六的手里,“爹,你晚上没吃饭,你吃花生吧!” “爹,你晚上没吃饭,吃花生吧!” 贾老六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说:“爹不吃,爹不饿,你自己留着吃吧。” 三丫小嘴一撅,“我留了七颗花生米呢,以后每天吃一颗,能吃一个星期呢。这两粒是多出来的,给你吃。” 贾老六伸手摸了摸三丫的头,也没再多说啥。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天。 贾老六这才开口:“志明、秀芝,今天让你们见笑啦。” 涂志明哈哈一笑,“这有啥可笑的?我还挺佩服你呢。 男子汉大丈夫,心里有气就得撒出来,憋在心里不敢说的那才是窝囊废呢。” 秀芝一旁笑着说道:“有气是该发出来,不过富兴叔倒是挺冤枉的。没招谁,没惹谁,还差一点儿被揍了。” 涂志明道:“我看就算他挨了打也不冤枉,谁让他是小队长呢? 当领导的不就应该‘吃苦在前,享乐在后’‘急人民之所急,愁人民之所愁’吗? 老百姓家里有了事儿不找他找谁?” 贾老六忍不住笑了,“行了,兄弟!你就别替我找褶儿了。 我也知道队长冤枉,可我心里有气,实在不知道该找谁呀。” 他叹口气道:“之前我爹能干活的时候,虽然也难,总能维持! 现在我一个人了,养活这一家子困难。 可我还是有气,怎么着也该给我一条活路吧。” 第170章 一语解千愁 涂志明笑了笑道:“再困难,总比以前好了吧? 我看了,今天那粮食你可是一袋子一袋子的往回拉啊! 而且我听说秋天你家自留地里粮食也没少打。 嫂子还养了那么多鸡鸭。 钱可能一时短了点,可有我们这些朋友在呢! 为难着窄的时候吱一声,你帮我我帮你就过去了。 等这四个孩子长大了,六哥,咱们小队儿谁能比得了你呢?” 要不说“话是开心锁,一语解千愁”呢,听了涂志明的劝解,贾老六和沈春艳都现出了笑容。 涂志明适时做了总结:“困难是暂时的,前途是光明的。 六哥、嫂子,‘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好日子在后头呢,继续努力吧!” 不光贾老六两口子,秀芝、还有贾老六的四个孩子全都是眼睛发亮,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鼓舞。 小迷妹秀芝心里道:“志明哥怎么那么能呢?几句话就能让愁的不得了的人高兴。” 从贾老六家里出来。 贾老六一家子送到了门口。 连贾老六的老爹老妈都出门相送。 涂志明转身对贾老六说道:“对了六哥,忘了件事儿和你说!” 贾老六很疑惑。 涂志明道:“我这两天打算和骗子哥去青草湖打点鱼,我担心俩个人不凑手,你力气大,到时候能不能过来帮帮忙?” “那有啥不能的啊?你哪天去?到时候我要是有班的话,调班也去!” 涂志明想了一下说道:“明天我在家腌酸菜,后天是立冬,这样吧,咱们就大后天吧!大后天咱们一起去青草湖整点儿鱼回来。” 涂志明小两口回家不提,单说贾老六一家进屋又聚在了一起。 贾老六道:“早听说了,说志明要带着郭谝子去青草湖捞鱼,因为大野猪的事儿耽误了。 本来人家两个人就够了,这是故意把我带上了!” 贾老六的爹说道:“志明这是想拉咱家一把啊!” 沈春艳道:“人家心是真细,明明是来帮咱们的忙了,一点儿人情都不要,还说什么人手不够。整的像是要求咱们一样!” 贾老六感激道:“他这是把我当人了啊!” 沈春艳道:“对了,志明说想让你再编一领席子,放在他家东屋。我说让你明天抽空再给他编一领。” “明天干嘛呢?我现在就给他编!” 说着话站起身,准备去仓房里抱一点芨芨草编织草席。 沈春艳笑着道:“你也够着急的,不量一量志明家东屋炕的尺寸就编啊?那到时候能合适吗?” 贾老六道:“糊涂了不是?一张席子是一天能编出来的吗?我不得先编着,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说呗!” 涂志明和秀芝回了家,洗漱一番,一起泡了脚就上了炕。 秀芝写了会儿日记,就把那本《赤脚医生手册》拿了出来,一个字一个字的认字。 涂志明笑着道:“不是给你买了本《识字课本》么,怎么不看那个?” 秀芝道:“我喜欢看这个,不懂的你教我!” 这还说啥了,必须答应啊。 秀芝看书很有意思,从封面到前言,从前言到目录,一个个字读过去,包括页码都会读出来。 “……原子武器的防护二一三,化学武器的防护二一八,细菌武器的防护二二一……” 涂志明看着小人书,听着秀芝朗朗的读书声,心里既熨帖又惬意。 两口子学文化学了好一段时间,都有些困倦了,便搬去了书桌,铺好了被子,一起钻进了被窝。 秀芝打个哈欠,说道:“志明哥,咱们睡吧!” 涂志明笑嘻嘻道:“别啊,那么着急干嘛?来我教你一首歌。” “什么歌?” “《爱的奉献》。” “没听说这首歌啊!” “今晚你就听说了!” “来,和我一起唱。” “这是心的呼唤,这是爱的奉献,这是人间的春风,这是生命 的 源泉……” 唱歌是一件有意思但很费体力的事儿。 两人唱到很晚,唱到很累。 外面寒风呼啸,被窝里却像是一整个夏天,又是刮风,又是下雨的。 风散雨收之时,秀芝喃喃道:“这一次准保可以怀上孩子!” 涂志明耳朵尖,听见了,便问道:“你怎么知道?” 秀芝浅浅的笑了,小声说“不告诉你!” 然后钻进他的怀抱,把他的一只胳膊拉到了胸前。 …… …… 腌酸菜除了有大白菜是不够的,还需要大粒盐和酸菜缸。 为了腌酸菜,涂志明又赶着牛车去了供销社一趟。 买回了大粒盐,还拉回了一口大缸,清洗干净后摆在了仓房。 涂志明和秀芝都没干过这个活,董大娘、牛凤英、沈春燕、董小翠四人过来帮忙。 几乎没怎么用小两口伸手,一缸酸菜就腌好了。 和后世那种动辄四五斤的大白菜不同,这年头的白菜个头小,差不多一斤左右一棵。 这一缸腌了八十棵白菜,上面还有个缸沿没装满。 大白菜水烫过之后,过水甩干,然后撒上一层盐粒摆上一层大白菜。 到最后顶部用白菜叶子糊满,再压上一块大石头。 然后等着发酵,差不多等上一个半月就能吃了。 腌完酸菜第二天便是立冬了,这年头的人似乎不太讲究过传统节日了。 老的习俗,除了老年人还惦记着,基本上没有多少年轻人会在意了。 除了清明、中秋、过年和元宵节这些大节日还有些念想之外,剩下的如三月三、端午、七夕、重阳、冬至这些节日,基本上连个念想都没有了。 倒是新增了不少节日,比如建军节、植树节、妇女节、劳动节、教师节、党的生日之类的。 不过这些节日大多属于城里人,和乡下人的关系并不大。 立冬这天一大早,董大娘就送来了二两肉,非得让小两口用这肉包顿饺子吃不可。 董大娘说,立冬饺子立春面,立冬这天必须得吃饺子,吃了饺子冬天才不会冻耳朵。 小两口害怕冬天冻耳朵,当天晚上包了顿白菜肉馅儿的饺子。 似乎是为了应和着这个传统的节气,这一天飘飘扬扬地下了一场大雪。 第171章 这可犯法啊 看着漫天飘雪,贾老六正在给席子收口,不禁叹息道:“完了,天这么冷,明天没法打鱼了。” “没法去就没法去!” 沈春燕劝说的道:“‘日出东海,日落西山,富也一天,穷也一天’, 既然志明说了,就早晚会带着你去。 咱们自己也该长点儿志气,不能指着人家。 你不是编东西厉害吗?你多编几领席子,咱也拿到城里那个什么鬼市去卖!” “那个可、可犯法啊!”贾老六是守法公民,听了有些犹豫。 沈春燕道:“犯法还能开那么长时间? 老百姓人人都知道的事儿,官府能不知道? 既然官府不查,那就说明是默许的。 咱不招谁不惹谁,就是卖几领席子几个笸箩,犯的哪门子法?” 沈春燕说的话贾老六无可辩驳,就不说话了,琢磨一番又进了仓房抱了一捆芨芨草回来。 …… …… 放上炕桌,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 秀芝捞了一块泡菜切了,也放在了桌子上。 涂志明蘸的是酱油蒜末,秀芝蘸的是辣椒油。 秀芝夹起一个饺子,在自的辣椒油碗里蘸了一下,然后送进涂志明嘴里。 “志明哥,你尝尝我这个好吃不?” 说起饺子的蘸料也是有意思的事儿。 这个东西南北各有不同,蘸醋的,蘸酱油的,蘸蒜泥,蘸辣椒油的,蘸各种混合体的。 最奇葩的是有地方的人竟然蘸花生酱。 还有的地方饺子是带汤的,和馄饨一个吃法,简直就是异端。 辣椒油是涂志明炸的,他要是不弄点,秀芝敢拿饺子直接蘸着干辣椒面吃,这是异端中的异端,可不能忍。 辣椒油挺香,和饺子的滋味混合,味道很特别。 涂志明呼着气把饺子吃了,点头道:“嗯,好吃!” 也夹起一个饺子蘸了点酱油,送到秀芝唇边。 秀芝嘴巴小,一口只吃了一半,她眯着眼睛脸若桃花,不停的赞叹:“好吃,真好吃!” 涂志明把剩下半个饺子吃掉,说道: “好吃就多吃点,刚才董大娘不是说了吗?‘立冬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 秀芝笑了起来,夹起一个饺子说道: “我们那里过年不吃饺子,吃汤圆。 过年少不得备上二斤糯米面做汤圆。 去年过年,家里没有钱也没有糯米,我老汉出去转了三圈儿都空手而回。 他本来是想找人借点儿糯米面来着,可到谁家都没张开嘴。” 涂志明停下了筷子问道:“后来呢?” “我老汉说‘日子再穷,过年不能少了这顿汤圆’,让我们用苞米面儿包的汤圆。” 涂志明道:“那能包住吗?一煮还不都煮散花了?” 秀芝道:“没敢煮,蒸的,难吃的要命!” 涂志明伸手握住了秀芝的小手,安慰道:“面包会有,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这句话两人都有感触,彼此经常提及。 果然,秀芝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你说的是我想说的词儿啊!” 涂志明也笑了起来,问道:“咱们的日子越过越好了,要是你家那边不得过,用不用再给他们寄点儿钱过去?” 秀芝摇了摇头,说道:“咱们已经寄了两次钱了,该做的已经做到了! 董大娘教过我,她说‘媳妇顾家,两边不串’。 我嫁给了你,就应该一心一意的为你着想。 娘家那边在危机时刻帮一把算是仁至义尽了,总不能挂在咱们身上吧? ‘升米恩,斗米仇’,帮多了不但不会念咱们的好,还会惦记着咱帮的再多点儿! 到时咱拿不出来了,说不定还会记恨。 那样咱们可就成了傻子了!” 涂志明听言给秀芝竖起了一根大拇指,这丫头是个心明眼亮的,为人处世比自己明白多了。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秀芝是嫁出去的女儿,涂志明也只是女婿。 关键时候拉一把算是仁至义尽了,要是把整个家都担在身上,那就有点儿过了。 毕竟从根上来讲,每个人都是在活自己。 热气腾腾的饺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仿佛在向两人招手。 两口子一边回忆着往昔的点点滴滴,一边津津有味地品尝着这美味的饺子。 不知不觉间,三盘饺子竟然全都被他俩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之后,再喝上一碗饺子汤。 桌子也不捡,就那样歪倒在了炕上。 窗外雪声簌簌,窗内热气扑面,俨然两个世界。 …… …… 第二天天明,雪已经停了,天地一笼统,白皑皑的一片。 积雪把草原上的草盖住了,只剩下草尖尖。 这回不用放马了,马出去也只能喝风,吃草吃一天也不吃饱。 牧马人的工作变得更加简单了,只需要每天添草喂马,收拾马圈,定时赶马群去喝水。 早上吃完饭,郭谝子和贾老六来了。 “志明,这么大的雪,没法子出去打鱼了吧?” “说好的事儿,和下不下雪啥关系?谝子哥,你和六哥去借渔网,我去找富兴叔借牛车。” 俩人一听还能去打鱼,全都兴高采烈了起来,走路都带了风,跟小孩子差不多。 涂志明找王富兴借牛车,王富兴点头同意了。 队里有牲口管理员,也有仓库管理员,要动用公家东西必须王富兴点头才行。 王富兴没开条子,而是跟着涂志明出了门。 俩人踏着碎琼乱玉朝牲口棚子走,踩得积雪咯吱作响。 王富兴边走边说:“志明啊,我这几天一直在琢磨副业队的事呢。 你看能不能别一下子搞那么大的摊子?先慢慢来嘛……” 涂志明赶紧打断他:“咱们先别说这个,富兴叔,我问你个事儿哈!” 王富兴说:“你问!” “我就想问问,这大锅饭吃得好好的,为啥突然就不吃啦?” “这还用问吗?有活的时候,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谁都不肯出力。 一到吃饭的时候,那一个个的,都跟饿死鬼投胎似的,生怕少吃一口。 食堂办了一个月,硬吃吃了三个月的粮食。你说这还能办得下去吗?” 涂志明说:“所以说富兴叔,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有觉悟的。 你让副业队去打鱼、打猎、外出干活挣钱,不管挣多挣少都是一个满工分,那能有积极性吗? 各个村都有副业队,我问问您,有几个能挣到钱的?” 第172章 这鱼不能吃了 “山上那么多野猪、野狼、狐狸、熊,六队也有狩猎队,为啥一头都打不回来? 说白了,就是没人愿意为了那点工分拼命呗!” 手有点儿冷,涂志明哈了下手继续道: “要是上面有规定,山上打来的猎物不管大小都归个人。 你信不信不出三年,山上那些吃肉的家伙都得变成珍稀动物。 富兴叔,你就别纠结副业队不副业队的了。 按规定来多好啊!有了收获归公,个人百分之三十,公家百分之七十。 这样个人会更卖力,队里也能得到实惠。 你要是惦记个人拿的那百分之三十,信不信那百分之七十你也拿不着了!” 王富兴迟愣了半晌,终于还是想明白了。 “行了志明,我明白了!人人都有私心,我这不也一样吗?听你说成立副业队要让我烧火,心里就不是滋味儿!” 涂志明开颜笑了起来,这老头还真是有意思。 “富兴叔,您放心好了!以后我该打猎就打猎,该捕鱼就捕鱼,觉少不了村里那份儿的。别的不敢说,我自己带着人干,准保比别村的副业队赚钱赚的多。” 王富兴点点头道:“你说的这个我信!” 到了牲口棚,王富兴和管牲口的老张头说了句,然后帮着套了一辆牛车。 涂志明把牛车赶到仓库,和郭谝子和贾老六把渔网放在了车上,又借了两根长绳、两根铁撅子、四个竹篓放在了车上。 牧场怎么能缺得了绳子呢?涂志明要的这两根长绳子,每根都有七八十米。 三人赶着牛车,一路奔了青草湖。 路上无话,痴不愣登就到了地方。 一场大雪,只改变了青草湖周边的景色。 青草湖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水还没有结冰,绿的发黑,仿佛一块顶级绿翡。 郭谝子和贾老六对了捕鱼一无所知,只是傻乎乎的看着涂志明。 涂志明站在湖边观察,看湖边一处狭长如同枣核,便对两人道:“咱们就到那边下网!” 把牛车赶过去,卸下渔网和竹篓,卸下牛车放牛自由吃草。 问道:“然后呢?接下来干点啥?” 涂志明吩咐道:“六哥,你和谝子哥把那两根绳子系到一块儿,再把渔网挂在绳子中间。 我去搞几条鱼来,等会儿咱们下完网,咱们就有鱼吃了。 不然干等着,非冻坏了不可。” 两人听了,那叫一个高兴,有鱼吃谁能不乐意呢。 涂志明从衣兜里掏出鱼钩后,就跑到离两人远点的地方,连鱼饵都懒得挂,直接把鱼钩一甩,甩进了水里。 等了大概五六分钟,看到那边两人已经把两根绳子系好了。 他就赶紧启动系统定位,再利用空间功能,把一条五斤重的大鱼挂在钩子上,然后麻溜地把大鱼拉到了岸上。 等两人把渔网挂在绳子上,涂志明又轻松弄上来一条二斤左右的鱼。 他拎着两条鱼走过去,“噗通”“噗通”扔进了竹篓里。 “谝子哥,我和六哥去下网,你去捡点儿马粪牛粪干草树枝啥的,等会儿下完网,咱们就可以烤鱼吃了。” 郭谝子一听,立马领命,屁颠屁颠地跑去扒拉牛粪马粪了。 昨天的大雪把草原盖得严严实实的,不过被风一吹,有的地方厚有的地方薄。 薄的地方虽然牛粪和马粪被盖住了,但形状还在,倒是挺好分辨的。 郭谝子一点儿也不嫌弃脏,也不怕累,更不用别的工具,直接上手就抠。 涂志明和贾老六这边的工作也进行得很顺利。 他们选的下网的地方,正好是河岸凸出的地方,形状长长的,就像个枣核一样。 他们把绳子的一端用铁撅子固定在“枣核”的一侧,然后一个人抱着网,一个人牵着绳子绕到另一侧,最后把网撒进水里,再把绳子拉到极限位置固定好。。 等两人下完网回来,郭谝子已经把火堆生得旺旺的了。 此时的牛粪早就干得透透的,点火的时候一搓,一下就能点着。 河边上还有不少柳树毛子呢,三人折了些树枝,把鱼一穿,就架在火上烤起来。 这鱼都没处理,烤的时候还直摆尾巴呢,纯纯的原生态。 把火堆周围的积雪清理干净,三人围着火坐了下来。 郭谝子乐呵呵的说:“真没想到下网还能这么下,早知道去年就不在清水河里捞鱼了,也到这边来捞。” 贾老六说:“可不是嘛!去年捞鱼,是我下的水,把我冻得跟那啥似的,结果小鱼没捞到几条,白挨了一通冻。” 涂志明手里举着那条两斤重的鱼,一边反着面得烤,一边说:“有些事儿其实没有多难,就是见识所限,看过一次就会了!” 郭谝子举着五斤重的大鱼,一个不小心,“啪嗒”掉火堆里了。 贾老六眼疾手快,赶紧扶起来,可惜鱼身上沾了不少牛粪和马粪。 涂志明惋惜道:“完了,这鱼不能吃了!” “怎么就不能吃了?” “都沾上牛粪了,怎么吃?” “沾到皮上又没沾到肉上,怕什么呢?” 涂志明…… “至少拿去洗洗吧?” “到时候鱼鳞一撕就行了,再说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么,怕啥?” 涂志明一想:烟熏过,火烤过,也算是高温杀毒了。再说也不是自己吃,就懒得管那么多了。 他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鱼,生怕也掉进火堆里。 涂志明的鱼还在烤着呢,对面两人就说自己的鱼熟了。 接着就看见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带血的鱼,还一个劲儿地夸嫩、夸好吃。 涂志明的鱼熟了,剥去鱼鳞,吃了两块鱼肉,觉得没啥滋味就递给了两人。 有钓鱼的本事怎么能浪费呢?他偶尔早上打水的时候就在清水河弄条鱼。 时间长了,无论是他还是秀芝,这鱼都是吃的够够的了。 郭谝子和贾老六感动得不行,推让了一番,还是把那条两斤半的鱼给分着吃了。 郭谝子说:“志明这鱼烤得是挺香,就是烤得有点老了。” 贾老六也说:“是啊,烤的时间太长了!上面的汁水都没了!” 第173章 扔石头赶鱼 吃完鱼后,涂志明领着郭谝子和贾老六溜达到了湖边,开始往湖里扔石头,想把那些躲在深水区的鱼儿给赶出来。 这天气冷得要命,鱼儿都沉默的沉没在深水里,收了两次网,效果都差得离谱。 每次捞上来就那么四五条小鱼,大大小小的,大的不过两斤,小的没有半斤。 可就算这样,郭谝子和贾老六还是跟捡了宝似的,直呼这是大丰收,完全忘了刚才还吃了条五斤重的大鱼呢。 到了第三次撒网,涂志明看看天色,太阳都快到了头顶了,觉得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 他一边往湖里扔石头赶鱼,一边悄悄动了动金手指,往鱼网上不停地挂大鱼。 收网的时候,郭谝子和贾老六拽着网,那沉劲儿,简直让他们怀疑人生。 水花四溅,浪花翻动,湖面跟炸了锅似的。 三人都是身强体壮的汉子,可这回还是费了老鼻子劲,才把那张网给拖了上来。 郭谝子张大了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妈呀,咱这是把鱼窝子给端了吧?” 贾老六也是一脸懵圈:“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一网能打上来这么多鱼的。” 这一网真是绝了,五十六七条大鱼,最小的都超过五斤,那叫一个壮观。 还好水冷,鱼都不咋喜欢动弹,再加上这渔网也足够结实,这才没让撞破渔网,逃之夭夭。 就这么一网鱼,把四个竹篓塞得满满当当的。 三人合计了一下,这鱼要是拿回村里,那还不得炸开锅啊?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番口舌。 而且涂志明刚请大家吃过野猪肉,这回的鱼说啥也不能再分了。 干脆,咱们直接拉到供销社,换成票子算了。 牛车晃晃悠悠,晃到了供销社的时候,太阳都到了树梢了。 卖了鱼,三人进供销社溜了一圈儿。 涂志明把一条大鱼递给了王丽,这叫做人情来往,有来有往,不能只让一方面付出,那样不是相处之道。 贾老六啥也没舍得买。 郭谝子新分的糖票,就买了几块水果糖,还买了两个不用票的头卡,一盒防裂手的嘎啦油。 涂志明看见有卖毛绒围脖的,二话不说就挑了两条。 还有棉手捂子呢,也顺道买了两副。 手捂子就是手指不分家的棉手套。 讲究点的大拇指和手掌会分开。 更讲究的,手指处分成三部分,分别用来装大拇指、食指,还有其他手指。 涂志明挑的是拇指和其他手指分开的那种。 紧接着,他又买了两顶狗皮帽子。 他这人没有戴帽子的习惯,再加上之前也没那么冷,压根就没把戴帽子这事儿放在心上。 这回可好,挨了一回冻,他算是彻底想起来了。 要不是来的路上郭谝子和贾老六跟他换着戴帽子,他的耳朵怕是要被冻掉了。 供销社里的狗皮帽子只有两种颜色,一种是藏蓝色,一种是军绿色。涂志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王丽看他一边付钱,一边把帽子往脑袋上扣,忍不住调侃道:“你这也算现吃饺子现买酱油了!” 涂志明笑着道:“可不是么,要不是太冷了,还真想不起来呢!” 转而他想起来了,问道:“王姐,上次教你那招好用吗?” 王丽笑着道:“好用好用,我侄子睡的可香了。我妈还夸你呢!” “夸我什么?” “夸你糊弄小孩子有一套!” 涂志明愣了一下说:“你家大娘可真会说话。” 供销社里的众人听言全都笑了,气氛热烈了起来。 王丽话头一转说道:“志明,真的谢谢你了!别看就是个小孩子睡觉的事儿,可把我们一家子都系在上面了。我弟弟还说想请你吃个饭呢!” 涂志明道:“那倒不用了,举手之劳的事情。” 又围着供销社溜达一圈儿,看见有苹果、桔子、红枣、山楂卖,问王丽道:“王姐,这水果用票不?” “用啥票啊?”王丽笑着说道:“不用票还卖不出去呢!咋的,你想来点儿?” 这么一说,涂志明倒是不好买多了,每样只买了二斤。 王丽亲自为他服务,一边称水果,一边说:“志明,我有个事儿问问你,你知道周围有没有打枪打的特别准,胆子特别大的人?” 没等涂志明搭茬,一旁看水果的郭谝子说道:“这还用找别人么?志明曾用一把手枪干掉了两头狼,你说那枪法算不算厉害?胆子算不算大?” 王丽听言眼睛亮了,笑着道:“好哇志明,上回问你你还不说呢,又是民兵排,又是凑巧了的,闹了半天你还真是个高手啊?” 涂志明无奈的看了眼郭谝子。 有起错的名字,没叫错的外号,这谝子哥还真的是喜欢“谝嘴”呢。 郭谝子看涂志明的表情,自知失言,一缩脖上别的地方闲逛去了。 “王姐,我哪是什么高手呢?我那次是情急之下……” 没等说完,王丽打断道:“行了,我也不听你谦虚,志明,有时候谦虚过分不是好事儿! 咱们公社要组织一个内部的射击比赛,到时候你来试试就知道水平高低了。” 从供销社出来后,三人哼着小曲赶着牛车往回走。 眼看着太阳慢慢落下山头,气温也跟着骤降。 不过涂志明这次可一点都不怕了,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那叫一个暖和! 郭谝子上身裹着羊皮袄倒还挺暖和,就是下身的棉裤略显单薄,把他冻得直哆嗦。 “兄弟,刚才我插一句嘴,给你惹麻烦了吧!” 所谓“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麻烦已经惹下了,这时候再要批评,徒增不安而已。 涂志明笑了笑说道:“没事儿,就是一个售货员! 在那儿煞有介事的,和她说了也没啥关系。 居然还想让我去参加什么射击比赛,搞得好像她说了就算一样。” “那可不一定是普通的售货员!” 贾老六冷不丁地插了一句,“说不定她说话还真能算数呢。” “咋就不普通了?不就是个售货员嘛,难不成还是从金窝窝里蹦出来的?”涂志明有些奇怪。 第174章 家里饭已经做好了 “我也不敢确定!” 贾老六说道,“我听人说公社书记的姐姐儿就在供销社当售货员。 我看和你说话那女的生来就一副官架子,看着平易近人,却有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我觉得她就是公社书记的姐姐。” 涂志明笑着道:“怎么可能? 公社书记啊,咱这一片儿都是人家说了算,会让自己姐姐去供销社吗? 就算在供销社里面,会让自己姐姐抛头露面,当个售货员吗?打死我都不能信。” 念头一动,随口问了下统哥。 系统秒回答:“王丽的弟弟王城的确是公社一把手。” 涂志明愣了片刻,连忙改口说:“打死我都不能信,打不死我就信!我猜王丽就是公社书记的姐姐。” 临近村子,三人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抄着袖子在雪地里来回踱步,嘴巴处不时腾一阵白汽。 涂志明一眼看出是秀芝,也顾不得别的,从牛车上跳下来就跑了过去。 秀芝也看见了他,小跑了几步迎了上来。 有外人不便于表现得太热切,涂志明摘下棉帽子,不由分说的扣在了秀芝脑袋上,又把围巾摘下来缠在了她的脖子上。 “傻丫头,怎么在这儿等呢!冻坏了怎么办?” 秀芝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睛弯弯的,声音哆嗦着说道: “我不冷,我、我就是到村口看看、看看你咋还没回来,家里、家里的饭已经做好了。” 涂志明又把手捂子挂在秀芝的脖子上,让她戴在手上。 然后到了牛车前,对两人说道:“六哥、谝子哥,找队长和王兰香结账的事儿,还有还东西的事儿就交给你们了,我和秀芝先回去了。这傻丫头也不知在外面站了多长时间了,别再冻坏了。” 贾老六和郭谝子羡慕至极,心说人家这媳妇是怎么培养的呢?看看自家媳妇儿,一宿不回去都不带问一声的。 听涂志明问,连忙答应道:“这算得了什么呢,志明你和秀芝先回去吧!” 涂志明不管两人推辞,给每人拿了两个苹果、两个桔子、一把红枣、一把山楂,然后拎起装自己东西的竹筐带着秀芝回家了。 秀芝一路上都想把狗皮帽子还给涂志明,可惜她没有对方腿长,也没对方身高,尝试了几次都没给涂志明戴上。 后来被涂志明照着脑门拍了一下,这才老实了。 进了屋,涂志明把秀枝塞到炕上,用被子盖好脚。 然后冲了碗红糖水,端给了她。 男怕热,女怕凉,给自己小媳妇儿冻坏了可不好。 秀芝眼睛亮晶晶的,隐隐有泪花在闪动。 趁着秀芝喝水,涂志明从竹篓里往外拿东西。 帽子、围脖、手捂子,涂志明自己有的,秀芝也全都有。 秀芝嘴里埋怨“又乱花钱”,首先体正直的把东西一一戴在了身上,哎,真香。 贾老六和郭子跟王富兴算了账,乐颠颠的回了家。 到了院门口,爹妈、媳妇儿、孩子也接了出来。 虽然没有秀芝接的远,贾老六也非常满意了。 “回来啦?” “回来了!” “怎么这么长时间?” “打完鱼之后去了趟供销社,直接把鱼卖了。” “赚到钱了?” “赚到了。” “多少钱?” “进屋再说!” 一家人进了屋子,贾老六从兜里把涂志明给的水果掏了出来。 “买这个干啥?又乱花钱!”沈春燕忍不住责备。 “不是我买的,是志明给的,我啥也没舍得买。” 贾老六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叠钱来,有零有整。 一家人全都震惊了。 “这么多钱,这是多少钱啊?” “十六块钱!” 贾老六喜气洋洋的说道,“入冬了鱼好保存,供销社收购价格高。 按四毛五钱一斤收的,我们一共卖了三百五十七斤鱼,卖了一百六十多块。。 我这一天就挣了十六块钱。” 贾老六的爹说:“小队里费劲巴拉干一年,倒欠了四毛五。 跟着涂志明出去一天,就赚了十六块。 这上哪儿说理去?” 沈春燕把枣子、山楂分给众人,又把橘子苹果送到老头儿老太太屋里,放在了柜盖上。 回来高兴的说,“整十六块钱啊!这回过年可不用愁了。” “是啊,不用愁了!回来的时候,我和郭谝子和志明说了,趁着这两天湖面还没上冻,再去撒两网鱼赚点儿钱,到时候咱家也能宽裕点。” “志明还愿意带你们去吗?” “志明说时不常的有人来看病,他不愿意去了!郭谝子愿意去,明天就我俩人!” “你俩行吗?” “必须行啊,其实网鱼很简单,我们已经学会了!” “我不太信!上回那个捕鱼陷阱全村人都说学会了,也没见到你们弄上鱼来!” “上回是上回,媳妇儿,你就看这回吧,要是明天赚了钱,我也给你买嘎啦油!” “不用,那多浪费钱啊!” …… …… 没让秀芝动弹,先给小丫头洗了一个大苹果。 拿苹果的时候看买的水果数量有点少,便从统哥那里又每样买了二斤掺了进去。 反正这年头的人对重量没啥概念,买东西都是看堆儿的。 放好了桌子,摆好了碗筷,小两口开始吃饭。 秀芝脸红红的说道:“看你了,又把我当成了小孩子!什么都不让我干,还给我塞大苹果!” 涂志明笑着道:“你本来就是一个小丫头么!” “我才不是呢!”秀芝反驳道。 说着话把才啃了一口的苹果递道涂志明面前,涂志明在上面啃了一口,真的甜。 小两口吃饭,秀芝做的是高粱米饭,白菜粉条。 涂志明奇怪道:“高粱米是哪来的?” “是今天我去找海大叔换粉条子的时候海大叔给的,一共给了两碗米。” 这段时间海老大开始做粉条子了,不敢卖钱,只敢以物易物。 一般情况下五斤地瓜出一斤粉条,海老大和海生爷俩出工又出力,收人十斤地瓜换一斤。 这也比供销社便宜得多了,供销社一斤粉条卖八毛往上。 这年头地瓜才二分到五分钱一斤,十斤地瓜往多了说才五毛钱,因此来换粉条的人挺多。 第175章 换了多少粉条 爷俩美其名曰是帮邻居忙,实际上也是变相的做点儿生意,而且利润还不薄。 涂志明点点头,人情来往而已,记在心里面找个机会再还两斤小米就行了。 点点头问道:“ 换了多少粉条?” “换了十斤!” “太少了,这粉条子好吃,十斤不够咱俩吃的,明天再多换四十斤吧。” “那么多啊!” “咱们自己留三十斤!抽空给刘晓光、魏三军两家送十斤。” 刘晓光有好事儿想着他,魏三军给送过兔子,这都是人情,必须得还。 “随你!”秀芝咬着苹果答道。 …… …… 五十斤粉条子,要三百斤地瓜,涂志明觉得从地窖往出拿太费劲,便找海老大商量: “海大叔,给你钱买粉条行不行?” 海老大就是在公共食堂里面做粉条。 涂志明过去的时候,老头和海生正用石磨磨地瓜呢。 ”听涂志明这样问,老头吓得一缩脖子,慌张的看向了四周。 发现周围无人,老头道:“吓死个人了,这话还敢乱说么?要是让有心人听去了,咱爷们还活不活了?以后说话一定要小心谨慎。” 涂志明没想到老头反应这么激烈,当即尴尬的笑了笑,换做小小的声音问道: “海大叔,拿地瓜过来太费劲儿了,我直接拿钱买行不行?” “不行,我怕被举报!” “我你还信不着?” “信得着,可我还是怕被举报!” 涂志明眼珠转了转,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塞到了海生手里。 “海生,这是兄弟给你家孩子的红包!” 海生目瞪口呆:“我家孩子还没出生呢!再说这钱也太多了!” “没事儿,提前庆祝了!一会儿别忘了给我家送四十斤粉条子当还礼啊!” 海老大…… 海生…… 还能这么玩儿?怎么感觉思路一下被打开了呢。 涂志明走后,海生开始沾着唾沫数钱。 “这么多钱啊!爹,你说要是都像志明哥一样,咱就发财了!” 海老大一把把钱抢了过去,塞进了衣兜。 “别人换粉条,三五斤顶天了!志明倒好,一下弄四十斤,这日子简直没谁了!” “谁让志明哥本事大呢?上山打猎,下河捞鱼,还能采药换钱,我听人说他和郭谝子、贾老六昨天一天就弄了三百多斤鱼,卖了一百五六十块钱呢!” 海老大道:“啥年头都有撑死的有饿死的,志明这样的是真有本事! 早知道这样,就让你二姐晚点嫁人了,你说要是能嫁给涂志明该多好!” 海生道:“别提了,提起这个我就来气! 上回我二姐鼻青脸肿的回来,明显就是挨揍了。 问她还不敢认,非说自己摔的。 要不是打不过,我早去揍张大个子了!” 海老大道:“你明天给你姐送五块钱去,给她涨涨士气。 哎,当初也是眼睛瞎,怎么看上这么个混蛋玩意了!” …… …… 涂志明的赤脚医生当的清闲,现在除了一队和七队之外,基本没别的队的人来找他看病。 这种生活很美好,不用干啥活,还有钱拿! 上午打扫了一下院子,秀芝昨天扫起的雪堆,被他全都铲到了六棵新栽的树下。 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给书保温。 树干裸露在寒风中,可能要承受零下二三十度的低温,但包裹在雪里,即便结冰了也只是零度。 董小翠来了,拿着点针线活,和秀芝进屋一边做活一边聊天去了。 院子里的雪收拾完,王兰香又来了。 端着一个针线笸箩站在院门口问:“秀芝在家吗?” 秀芝从屋子里迎了出来,喊道:“兰香姐,快进屋!” 喊兰香姐是秀芝的聪明了。 在西北一女二夫的事儿常有,兄终弟及也不稀奇,但说起来总归不那么光明正大。 王兰香改嫁小叔子,要是走正规程序,那倒没什么。 可这俩人“先上车后买票”,难免让人说三道四。 涂志明倒是帮他们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不过提起来还是挺难为情的。 王兰香现在最怕别人叫她嫂子,一叫她就脸红。 也不知道咋就被秀芝看出来了,现在已经改叫兰香姐了。 这么一改口,两人关系反倒亲近了,现在王兰香偶尔也会来串串门。 秀芝把王兰香邀进了门,三女叽叽喳喳的闲聊。 涂志明外面的活干完了,进屋给几女抓了一把红枣。 然后取了一本小人书,就去东屋炕上躺着看书去了。 东屋炕上已然铺上了新炕席,是昨天几人外出打鱼的时候,沈春燕送过来的。 新炕席带着一股草香味儿,涂志明躺着看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头下边有了枕头,身上已经盖上了被子。 听正屋没了说笑声,涂志明便把被子叠好放在一边,穿上鞋走了过去。 到了正屋才发现,不但王兰香和董小翠没走,又多了一个牛凤英。 四女团坐在一起,正围着一本书看呢。 看见涂志明进来,王兰香一声惊呼,连忙把书收了起来,藏进的她的笸箩里。 其他几女脸色红的像大红布,一个个呐呐不能言。 涂志明顿时明白了,这四人肯定没看啥正经书,要不然不至于这样。 看破不说破,当即不失礼貌的笑了笑,转身出门去侍弄他的那些中药。 黄精九蒸九晒,开始晒第三遍了。 枸杞清洗过后,现在已经把表皮晒得蔫蔫巴巴了。 恰在这时,王富兴来访,站在院门口喊他。 “富兴叔,快进屋!”涂志明打招呼。 “不了,我过来是通知你一件事儿的!” 涂志明放下手里的笸箩,走到了院门口问道: “什么事儿啊?” “接到队里通知,公社那边要组织一个射击比赛,大队书记点名让你去参加!” 涂志明没想到王丽一句话,通知这么快就来了。 他不情愿道:“富兴叔,别开玩笑了,我几斤几两自己清楚,咱们队里的能人有的是,哪轮得到我上阵啊?” “其实我觉得你也不行!” 王富兴道:“你一个当大夫的,枪都没开过几回,就是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 可是大队书记说了,上面指定让你去参加!” 第176章 我肯定会发财 涂志明心里有些糊涂,他有点弄不明白状况,摸不清王丽和她弟弟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要知道公社可不缺神枪手,各个大队的民兵排里都有厉害的角色。 自己没名又没号的,为啥偏要自己去呢? 不过王丽跟他关系还算不错,按理说不会坑他。 秉着这个想法,涂志明心里有了定见。 给王富兴递上一支香烟,说道:“既然领导这么信得过我,那我就走一趟呗,不过没拿到名次可别怪我!” 王富兴接过烟瞧了瞧,笑着道:“哟呵,不错啊,还是延安烟呢!” 涂志明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支叼在嘴里,剩下的一股脑全塞进了王富兴的衣兜。 “昨天从供销社买的,专门拿来孝敬您老的!” 王富兴也不矫情,没有和涂志明推来让去。 而是掏出一盒火柴,“呲啦”一声划燃一根,把两人的烟都点上了。 涂志明再次邀请道:“富兴叔,进屋坐会儿呗?” “不了不了,家里真有事儿! 对了,书记那边还有个通知,让你最近有空去民兵排练练枪。 说到时候输就输了,但别输的太丢人,免得公社书记脸上不好看。” 涂志明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不就是说自己可以输,但别输得太惨,不然显得领导用人不明嘛。 不过这正合他的心意,正好待在家也没啥事儿,去大队练练枪也不错! 王富兴走后,他继续捣鼓他的中药。 鼓捣完中药,又把泡的狼牙拿了出来。 挑出两颗品相好的,打了眼儿,挂上绳子,准备盘着玩儿。 差不多到中午的时候,王兰香等人一一告辞。 众人各回各家后,涂志明乐呵呵地进了屋,回想起一帮女的红着脸看书的情景,他早就按捺不住好奇了。 “媳妇,你们刚才看啥书呢?神神秘秘的。” 秀芝羞答答地说:“我问兰香姐咋才能怀上孩子,她说有本书专门讲这个,刚特意拿给我看! 我们正看的起劲呢,你进来了,后来兰香姐说啥也不愿意把书给我们看了。” 涂志明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那几人跟做贼似的呢,原来是在看科普读物。 其实这种科普读物他小时候也喜欢看,尤其是里面的插图。 他没想到这年头还有这种书,更没想到王兰香居然连这种书也有。 他一边帮着秀芝收拾屋子,一边笑着问:“那你学会了没啊?” “早就学会啦,其实她今天不把书给我看,我也懂了!”秀芝有些骄傲的说。 涂志明打开窗子放灰尘,打趣道: “看我媳妇多厉害,不愧是赤脚医生的老婆,懂得越来越多了!” 秀芝听了夸奖,美滋滋地说: “可别小瞧我,《赤脚医生手册》我都读到第五十七页了!” 下午,海生扛着一个麻袋,鬼鬼祟祟的,活像一个小偷。 “志明哥,这是你要的粉条子,这几天的存货都给你拿来了,四十斤,只多不少。” 涂志明忍俊不禁:“那你不是亏了吗?” “不亏不亏,赚大了!要是天天有你这样的大客户,我肯定发大财!” 秀芝把粉条搬进仓库,然后就进屋忙活去了。 海生见涂志明身上背着绿挎包,知道他要出门,便好奇地问道:“志明哥,你这是要干啥去?” 涂志明晃了晃挎包,笑道:“没啥事,就打算去大队那边逛逛!” “那太好了,我正好要去一趟四队儿看我姐,刚好顺路,咱俩一起走吧!” “那行吧,正好我一个人还嫌孤单呢!” 跟秀芝打过招呼后,两人到马棚各自骑上自己的马,愉快的出发了。 四队正好在去大队的路上,哥俩聊着天不觉路远,没一会儿就到了地方。 站在村口,海生说道:“志明哥,你陪我去趟我姐家呗!陪我去我二姐家送点粉条和钱就出来,然后你再去大队。” 涂志明好奇地问:“为啥呀?难道你连你姐家都不敢去?” “唉,别提了!” 海生道:“有一次我姐被我姐夫打了,我去找他理论,结果没打过他,还被揍了一顿,我现在看到他就害怕。志明哥,你就帮兄弟一把吧。” 涂志明心里暗暗骂他没出息,可也不能不管,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进了四队。 和七队依山傍水不同,四队完全处在平原之上。 各家房屋整整齐齐地排列着,看起来显得十分清爽。 两人到了东边第三户停下。 土坯院落方方正正的,里面还有三间不错的土房。 海生在院子外面大声喊:“二姐!二姐!” 喊了好半天,院子里也没个回应。 海生又喊起了名字,“海兰花!海兰花!” 依旧没有反应。 看院门没锁,海生直接打开院门走了进去,涂志明则站在院外没动。 房门也没锁,海生站在房门外喊了两声没人答应,就推开门进了屋。 忽然一阵惊呼声传出,紧接着海生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 “志明哥,你快来,出大事了!” 涂志明心里一惊,扔下了马缰绳,三步两步的和海生奔进了屋子。 屋子里一片狼藉:破被子、枕头,七零八落。盘子、破碗、酒瓶子,碎了一地。炕沿边上还有一摊呕吐物。 气味更是难闻至极,满是酒味混合着呕吐物的味道。 炕上躺着一个大汉,肉墩墩一大坨,四仰八叉睡得正香呢。 墙角蜷缩着一个女人,身体枯瘦,满脸是血的靠在那里,不知是死是活。 海生流着眼泪道:“志明哥,那是我二姐,你快点儿帮忙看看,她到底死没死!” 涂志明连忙上前,翻了翻眼皮,又按了按颈动脉,确认道:“人还没死,失血有点多,得抓紧救治!” 看了下四周,又说道:“我啥也没带,这里不方便救治。走,把人先弄到我家再说。” 把人背出屋扶到马上,海生上马后,涂志明用绳子把姐俩捆在了一起。 三人两马,踏风而回,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到了涂志明的家里。 诊疗室里没有床也没有炕,涂志明无奈,把海兰花放在了东屋炕上。 “志明哥,现在怎么办?” 看着海兰花面无血色,双目紧闭,海生心里害怕至极。 “你姐失血过多,必须输血!” “输血?怎么输血?” “这你别管了,你现在出去给我敲锣喊人,叫人过来救命,越快越好。” 第177章 叮叮当当出了门 海生找秀芝借了铁盆,篱笆上折了根棍子,叮叮当当就出了门。 扯着嗓子喊救命,这一喊可不得了,成功召唤来老老少少四五十号人。 海老大两口子冲进屋,抱着闺女就开哭。 剩下一大群人站院子里,七嘴八舌地问情况。 涂志明大声喊道:“乡亲们,海生的姐姐被她男人揍了,头破血流的。 现在她失血有点多,情况有点危险,得输血。 这事儿咱不强迫,谁愿意把血借给海生姐姐,就站左边,不愿意的原地不动。” 宋老三嚷嚷着问:“志明,人身上有多少血啊?” “瞧见海生拎着的铁盆子没?差不多就那么一盆吧!” “那得抽多少血啊?差不多半茶缸吧!” 宋老三拿手比量了一下,下定决心道:“那算我一个!” 他这一带头,四五十人呼啦啦全站左边去了。 涂志明叫上统哥,给这些人验血型,其中有十三个人跟海兰花血型一样。 从中选了八个身强力壮的分成两组,四人一组。 拿着大玻璃注射器,先找四个人各抽了一管子血,缓缓注入海兰花体内。 人血可是大补药,四管血打进去,海兰花的脸立马就红润起来了。 海兰花并非是失血性休克,否则这么长时间焉有命在? 她是惊吓、重击,加上外伤失血、身体素质差,等等原因导致的昏迷。 感知到海兰花的呼吸变得平稳,涂志明长舒了一口气。 对海老大等人道:“人没啥事儿了!” 屋里人、屋外人听了各个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人性本善”,救活一个人总让人觉得高兴。 海老大看着女儿额头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疤,难过道: “我这两天就觉得心惊肉跳,就惦记我这闺女。 想着让海生去看看,哪成想这一看还真看出事了! 要不是志明今天跟着,我家这丫头就交代了。” 涂志明客气了几句。 海老大又给众乡邻作揖,感谢众人施血相助。 众人也都连忙回应。 海生问:“志明哥,我姐啥时候能醒?” 涂志明回答道:“不确定,晚上之前应该差不多!” 剩下一组没输血的问道:“那我们这血还抽吗?” “现在不抽了,海生姐姐身体底子太差,一次不能补那么多的血。 等晚上大伙过来,那时候每人再抽半管血差不多就够了。” 宋老三道:“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血还能换来换去呢! 上回三队和二队俩人干仗,有一个小子就是血流光了死的。 他要是懂这招,估计就不用死了。” 涂志明一听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连忙到院子里给众人又普及了血型方面的知识。 同血型的人才能互相输血,不同血型的人互相输血很危险。 众人这才明白为啥涂志明刚才要挑人,原来是血型不一致啊。 马二虎问:“志明哥,那怎么知道谁和谁的血型一样呢? 我看你就是一走一过就把人挑出来了。” 涂志明不得已,只能想法子解释道: “我是通过闻气味知道的。 a型血发酸,体味比较大。 b型血发甜,容易招蚊子。 o型血发腥,有点儿像鱼。 ab型血辛辣,闻着像铁锈的味道。” 宋老三竖起胳膊闻了闻,朝着涂志明竖起大拇指。 “你鼻子真灵,我身上还真有一股子酸唧唧的味儿。” 众人紧跟着议论: “我媳妇儿说我像条死鱼,我肯定是‘哦’型血!” “那我就是‘哎’型血,你闻闻我这胳肢窝,多特么臭!” “我最招蚊子,估计是那个‘逼’型血。” “你是‘逼’,我肯定也是‘逼’,我和你一样招蚊子!” “你特么文明点,别在我面前‘逼’来‘逼’去。” “怎么就不文明了,是志明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 涂志明一脑袋黑线,听着话题扯歪了,连忙出言打断道: “各位,血型可不是乱判断的,必须我这样的专业人士才行。 要是大家胡乱输血,那可是有生命危险的,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大家伙。” 之后涂志明又给海兰花处理了头部的伤口。 头上的伤口已经干涸,涂志明用酒精擦去血痕,重新上了药包扎好,又给开了些调理身体的药,这才作罢。 此间事了,海老大用板车把闺女拉回了家。 这么一打扰,下午过去了一半,涂志明也没法去大队练枪了,干脆就躺在家里一边盘狼牙,一边看小人书。 秀芝喂完鸡和鸭,慢慢爬上炕,盘着腿坐到他身旁,拿起兔子皮开始缝手套。 涂志明好奇地问:“不是买了手捂子吗?咋还缝兔皮的啊?” “兔皮的更暖和呢。”秀芝说,“你买之前我就开始做了,都做一半了,总不能扔了吧。” 秀芝的声音有点低,似乎心情不太美丽。 涂志明放下狼牙,伸手抓住秀芝的小脚丫,笑呵呵地问:“咋啦媳妇?感觉你好像不太开心呢?” “没有不开心,就是觉得海生姐姐有点可怜!” 涂志明点点头说:“是挺可怜的,脑袋上开那么大口子,也不知道她男人咋下得去手。” “她命不好,没遇到好人!我妈说女人嫁人就像第二次投胎。 嫁好的能享福,对你也好;嫁不好就挨打挨骂,吃一辈子苦。” 涂志明坐起来把秀芝搂进怀里。 “哪有那么夸张呢?两个人好是相互的。 说起命好,我觉得自己命最好。 出门随便一捡,就捡到个又漂亮又贤惠又善良又温柔的媳妇,你说我命得多好?” 秀芝大白天被搂着,心里像有只小兔子在乱跳,脸一下红到了耳根。 她假意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开,就乖乖顺从了。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啊?” “比我说的还好呢!” 秀芝忍不住笑了,笑靥如花。 傍晚时分,海生来报信,说海兰花醒了。 吃过晚饭,贾老六和郭谝子来了。 郭谝子被冻得直吸鼻涕,气呼呼地骂道: “特么的,下了五次网,别说大鱼了,连条鱼毛都没弄着。 真是奇了怪了,我俩啥都和昨天一样啊,怎么就不上鱼呢?” 第178章 大鼻涕老长 涂志明开玩笑说:“估计湖里的鱼今天没在家,说不定都去龙王爷那儿开集体会议去了!” 贾老六有些无奈,“哎,昨天你嫂子还说呢,你要不去今天我俩弄不着鱼。 没想到还真被她说中了,我回来之后被她这顿笑话啊!” “我还不是一样!”郭骗子说,“我媳妇把我一顿贬斥,说咱们就是照猫画虎都画不像!” 涂志明说:“昨天我就劝过你们了,你们偏不信。 咱们能爆网,那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真不是我有多厉害。 现在冷了,连人都知道往屋里面躲,鱼当然也要往水底下藏了。 你们要想搞鱼,等春暖花开的时候再说吧!” 郭谝子说:“拉倒吧!我觉得打鱼的事儿还是交给会打鱼的人干吧,我只适合放马!” 贾老六也说:“今天一天把我俩冻成了孙子,我也觉得这事儿我干不了。 以后除非你带着,要不然我也不去了。” 哥仨抽着烟聊着天,郭谝子大鼻涕老长,看屋地干净也不方便擤鼻涕,便拿着袖子一抹。 他的袖子本来就黑亮亮的,这下更黑更亮了。 这下把涂志明给看无语了,要是小孩儿也就算了,你一个大人怎么也拿袖子抹呢。 起身到仓库里挑了几样药,分别给了冻出清鼻涕的两人。 “拿回去煮水喝去吧,治感冒的!” 两人笑呵呵的各自接过,客气道:“天天占你便宜,整的我俩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正说着话呢,哨子声响起,又是紧急集合。 几人连忙冲出了屋子,秀芝也跟在涂志明身后,很有经验的拿了一根擀面杖,一个掏灰耙。 很明显,她刚才在厨房打扫卫生。 路上遇到了狂吹哨子的王富兴,四人赶忙聚拢了过去。 “富兴叔,出什么事了?”涂志明问道。 “四队儿来了一帮人,把海生给打了。 他妈的,欺负人欺负到咱们屯子里来了,真当咱们七队儿没人了!” 小七队和四队没仇没怨,能跑过来打人,用脚后跟想也能知道,肯定是和海生的姐姐有关系。 海老大家的院子内外,分成一大一小两个圈儿。 大圈是七队的人,小圈是四队的人,中间一个大个子嚣张至极。 “特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海兰花得先是我媳妇,然后才是你家的女儿呢。 你们凭啥没经过我同意就把人接回来了? 他奶奶的,我还以为她死在外面了呢!” “到你家的时候,我姐都快死了! 特么的,脑袋都被你给开瓢了。 你也没把我姐当成媳妇看啊,也好意思登门要人?” 海生被打的鼻青脸肿,不过还挺硬气。虽然挨了揍,还是挡在了全家人面前。 海老大说:“我把闺女养这么大,嫁给谁她也是我闺女。 你不把她当人看,那我家只能接回来了! 姓张的,你那十块钱彩礼钱我现在就退给你,你抓紧从哪来回哪去。 等我闺女养好了伤,我亲自带着她和你去办离婚手续!” “想的美!” 张大个子道:“海兰花是我媳妇儿,说破大天去,理也在我这边! 别说我没把她打死,就是我把她打死了一把火烧了,那特么也是该当的。” 这年头三从四德的余毒仍在,“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不是说着玩儿的。 的确有对女人好的,但同样也有对女人不好的。 尤其是西北这样的苦寒之地,女人在家庭里基本没多少经济地位,娶媳妇最大的作用就是生孩子。 这里的男人有两个极端,仁厚的仁厚得过分,火爆的火爆的过分。 对于脾气差的男人来说家暴打媳妇算是家常便饭,这个太常见了。 更有甚者失手打死了,虽然是少数,但也不是没有。 人打死之后也少有偿命的,要么一把火烧了,要么拉到草原上找个地方埋了,只要能做到死无对证,最终基本都是不了了之。 海老大一听张大个子这样说,更不敢把闺女交出来了,咬定了要让闺女和他离婚。双方一时间闹得紧张起来了。 王富兴出场了,他对张大个子身后一个年长的人说道:“是谢邦辉,老谢吗?” 老谢讪讪的笑着道:“王队长,是我!” “怎么你也过来干仗来了啊?” “不是,不是,是你们屯子老海家不讲理,扣着张大个子的媳妇儿不还,我们是来帮张大个子要媳妇来了!” 这叫“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各找各的理。 王富兴道:“什么叫扣着张大个子的媳妇儿不还啊? 海兰花是人也不是一个物件儿,再说了,人家海老大还是海兰花得爹呢! 张大个子差点儿把人打死了,我们没去你们队找麻烦,你们倒是闹到我们队里来了, 我问你们,有这个道理吗?” 王富兴开始是和老谢一个人说话,说着说着针对的就是四队所有人了。 张大个子梗着脖子道:“什么道理不道理? 海兰花是我媳妇儿,这就是最大的理。 我现在要接我媳妇儿回家,你们七队儿的人要是拦着,那就是最大的不讲理。” 王富兴道:“今天还就拦着了!你说是你媳妇,我还说是我们屯子闺女呢!跑这儿拔横来了?你先问问自己够不够格。” 老谢也来了脾气,他瞪着眼睛道:“王队长,你要好好讲理咱就讲理,你要是不讲理咱们就干。 别觉得你们人多我们就怕,我们四队也不是没人。 你们要是真想打,咱们就拉开了干,怕的不算英雄好汉。” 王富兴怒道:“干就干,我们七队儿打仗就没怕过!” 涂志明今天很生气! 他没想到张大个子如此不是东西,打自己媳妇儿能下死手,要不是今天他和海生去的及时,海兰花就真死了。 关键把人打成了重伤连点愧疚实心都没有,来了这么长时间没说进屋看看媳妇儿,还在那里喊什么打死勿论。 涂志明暗骂:人渣,你已有取死之道! 略一琢磨,他站出来说道:“等一等!我有几句话要说。” 两边的人全都看向他。 第179章 村斗那是下策 涂志明说道:“村斗那是下策,一群人打半天,最后也分不出个输赢。 既然张大个子这边不愿意离婚,海老大这边也不愿意把闺女送回去。 我看干脆双方来个比试,谁赢了谁说了算,怎么样?” 老谢问王富兴:“说话的是谁呀?” 王富兴说:“甭管是谁,你们就说同不同意吧!” 四队的人全都看向了张大个子。 张大个子斜着眼睛道:“你算老几啊?说话顶用吗?” 涂志明问海老大:“海大叔,你们家的事儿我能做主不?” 海老大说道:“能做主!志明,我们全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涂志明又看向张大个子,说道:“听见了没?海家的事我能做主! 怎么样?愿不愿意比?你要是不敢就趁早滚蛋。” 张大个子瞪着眼睛,嗤笑道:“我会不敢? 你特么被吓死了,老子都不带怕的!好了,我同意比试了! 你就说怎么比吧,单挑还是群殴?” 涂志明道:“既不单挑也不群殴,咱们来个斗狠。” “斗狠?” 现场众人听了议论纷纷,似乎都没听过这个词儿。 “什么叫斗狠?” “简单,就是咱们各自出个狠招,谁不敢做或者做不到就算谁输。怎么样,敢不敢?” 涂志明这个想法不是凭空而来的,旧社会的天津,专门有一种人叫做“耍儿”混混儿”。 这些人贼狠,和人比斗就比谁敢“耍”自己。 轻者从大腿上割块肉烤着吃,牛掰的敢跳油锅把自己炸了。 张大个子瞪着眼睛喊道:“你们不怕我怕个屁!你就说干啥吧,眨眨眼睛不算好汉!” 涂志明问四队众人,都听见了,这是张大个子自己愿意赌斗的。 四队众人道:我们都听见了,谁怂算谁输! 话敲定了,也不用签啥契约,这年头口头约定比契约管用多了。 张大个子道:“既然是你提议的,你就来说干啥吧!” 涂志明说道:“那我可就说了啊!” “甭废话,抓紧说!” “油锅捞石头!把油烧的滚开,里面放上两块石头,谁捞出来算谁赢。敢不敢?” “你们敢我就敢!” “我们这边是我来,你们那边谁来?” 涂志明说道:“我和海家关系莫逆,我来!”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秀芝是顾不得了,把掏灰耙、擀面杖塞到啃萝卜之董小翠怀里。 几步到前面拉住了涂志明,“志明哥,别去!” 涂志明笑了笑,小声安慰道:“没事儿,我有把握!” 后世稍微有点儿常识的都知道,这年头走江湖骗人,玩儿什么油锅捞铜钱,其实下面都是醋,里面就一点点油,看着油花翻滚吓人,实际上温度并不高。 涂志明打算照方子抓药,装一回大的。 谁知这时候海老大走了出来,大声说道:“一家事情一家担,我们海家的事情,怎么能让亲人朋友受害呢?油锅捞石头,我来做!” 海生喊道:“这种事情哪有爹在前,儿子在后的呢?我来!” 海老大十分欣慰,心说这儿子没白养,当即点头道:“好,那就你来!” 海生……这是亲爹? 这回轮到李冬梅担心了,她可不想孩子没出生,当爹的就没了手,手的作用很大的好不? 秀芝在涂志明后面安安松了一口气,随即又为海生担心起来了! 不说海生妈、海生媳妇怎么哭唧尿嚎。 单说海老大,趁着混乱凑到涂志明身边,小声问道:“有把握吗?” 海老大年轻的时候那也是闯荡过江湖的,啥没见过呀,这油锅捞铜钱的把戏他自然晓得,虽说不晓得其中的原理,但也明白这就是个骗局。 他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涂志明既然敢提出来,那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可这“事不关心,关心则乱”,毕竟上场的是自己的亲儿子,他到底还是没忍住,颠颠儿地跑过来问了一句。 涂志明小声回答道:“放心吧海大叔,保证天衣无缝!” 海老大听了保证,心从嗓子眼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外面的声音太大,惊醒了炕上躺在睡觉海兰花,她挣扎着从屋里走了出来。 海生见状连忙跑过去扶住。 海兰花喘息着说道:“海生,你的好意姐姐领了,姐不能让你冒这个险!你别管了,我和张大个子回去!” 海生起初还有些害怕 ,这会儿瞅见姐姐头上缠着纱布,脸色白得跟纸似的,说话都喘得厉害,走几步路就跟要晕倒似的。 都这样了还想着护着他,他的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 他咬咬牙下定了决心,一条胳膊换姐姐一条命,值了。 那边张大个子喊道:“海兰花,你特么没死抓紧给我回家!贱骨头,看回家老子怎么收拾你!” 海兰花听了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咬咬嘴唇就想走过去。 对他妈和李冬梅两人说道:“你们把我姐姐扶回去,男人的事儿男人来解决。” 大事儿上男人说了算,海生妈和李冬梅两人上前没怎么费劲儿就把海兰花架回了屋子。 既然约定好,那就开始准备吧! 柴火好说,苞米秆儿、马粪、牛粪有的是。 锅也好说,海家就有,直接从灶台上起下来一口就行。 现在就差油了! 海老大对出来看情况的媳妇儿喊道:“去拿油!” 海老大媳妇进了厨房,没一会儿拎着一个玻璃瓶子出来了,问道:“半瓶油够吗?” 现场众人……你当炒菜呢?煎熊掌? “还有吗?”海老大问。 “没了!就这半瓶子了!” 海老大看向同村人,“各位,借点油!” 所有人齐齐往后面退了一步,包括王富兴。 意思很明显,帮忙打架可以,想借油?没门! 一家就那点油票,他们不信海老大借了能还。 海老大看向涂志明,涂志明看向秀芝。 秀芝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家也穷啊,我家也没油啊,我家就剩一瓶、一瓶底油了!” 得,这算是借不成了。 海老大问道:“志明啊,要不别用油了,咱烧开水行不?” 涂志明心说烧开水你想吓唬谁?连郭羊蛋都吓唬不住,还想吓唬张大个子?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没想到计划破产竟然是因为半锅油。 四队的人看得直乐,刚才的紧张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张大个子问涂志明:“这回怎么说?” 涂志明脑瓜子一转道:“下火海,你敢不敢?” 第180章 大无畏精神 所谓下火海,就是点起一堆炭火,人光着脚从上面踩过去。 听涂志明介绍完,张大个子说道:“你们敢我就敢!” 这回简单,刚才柴火都搬来了,直接点起了牛粪、马粪,铺成了长达五米的火道。 此时天已经黑了,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大火燃腾腾而起,炙烤得人难以近身。 海生也是骑虎难下,认怂肯定会让人笑话一辈子,不认怂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的确是怕。 涂志明看出海生的胆怯来了,到他身边给他打气。 “海生,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吗?” 海生摇头表示不知。 “我最佩服你有大无畏精神! 无论是刚才下油锅,还是现在下火海,我就没看见你皱一下眉头。 以前真没看出来,还以为你是怂包呢,谁知道为了自己家人是真豁的出去!” 海生硬气的说:“那是啊!我们家还能靠谁啊?关键时候还不就我顶上!” 涂志明竖起大拇指,“真汉子!” 海生挺直了腰杆道:“我看这回谁还敢小瞧我。” 又给自己打了打气,他大踏步走进屋里准备。 海老大紧跟着进了屋,涂志明自然也不甘落后。 海兰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个劲儿地哀求,千万别让海生去冒险了,她要跟张大个子回去。 涂志明朝她笑了笑,说道: “兰花姐,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有我在呢,绝对不会出什么岔子!” 海老大还是有些不放心,犹豫着问道:“志明,真有把握吗?” “照我说的做,肯定没问题!”涂志明拍着胸脯保证。 下火海可是南方一些少数民族独有的民俗活动。 这玩意看着挺唬人的,其实对于那些知道其中门道的人来说,危险系数几乎为零,最多也就是把脚烫个泡而已。 涂志明让海生把棉裤裤腿弄湿。 然后递给海生一管药膏,让他涂在脚上。 接着又嘱咐道:“海生,等会儿我会在火堆上加柴,你可记好了,一定要往着火的地方踩,千万别踩没火的地方……” 话还没说完,外面就传来一阵喧闹声,张大个子扯着嗓子喊道: “他妈的不敢就赶紧把我媳妇儿给送出来!我们还赶着回家呢!” 照着海生的肩膀拍了拍,涂志明率先走出了门。 紧接着海生光着脚丫子走了出来,他的身后是父母老婆姐姐。 涂志明把两筐马粪均匀地撒在火道上,火道上的火势先是暗了一下,随后又慢慢地旺了起来。 “海生,就是现在了!男子汉,大豆腐,可杀不可辱!上啊!” 陈春来喊道:“海生,别怕!有志明哥兜底呢,他啥病都能治,准保不会让你去医院锯腿!” 郭谝子喊道:“海生,你要是伤了脚,扫马圈的活我全都帮你干了!” 海生看了看周围的哥们兄弟,又看了看梨花带雨的媳妇儿,和虚弱不堪的姐姐,牙一咬心一横踩上了火堆。 照着着火的地方踩过去,一步,两步,竟然一点儿也不烫,相反还有点儿舒服。 五米的火道无非就是三两步,海生轻而易举的就过去了。 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所有人都在夸赞! “好样的!” “真汉子!” “海生,我再也不叫你‘二十’了,以后我们只喊陈春来‘十五’!” 陈春来……你礼貌吗? 海生啥时候受过这等夸奖啊?当即飘飘以飘飘。 大声喊道:“我再来一遍!” 顺着火道又跑了回来,径直到了李冬梅面前,呲牙道:“媳妇儿,我爷们不?” 李冬梅眼泪下来了,照着他胳膊死命掐了一下,疼得他呲牙咧嘴的。 海家人见状全都笑了,这一家子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王富兴终于得到了出场的机会,他看了眼四队的人,对张大个子说道: “海生刚才给你打了个样儿,现在轮到你了!怎么样,敢不敢像他那样跑两圈儿?” 张大个子道:“那有啥不敢的呢?他敢我也敢!” 刚才海生下火海他看了个清楚,看海生来回跑了两趟,竟然还笑得出来,也就起了几分勇气。 他想:我个子这个高,顶多两步就到头了,来回不过是四步,要是跑的快点儿估计没啥事儿! 想到这里,他脱下了鞋子,来到了火堆旁边。 狠了狠心,弯下腰,摆了个冲刺的姿势。 现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紧盯着张大个子的动作。 张大个子起步了,一脚踏进了火堆里。 “啊!” 只是一步,就见张大哥子突然蹦了一下,接着脚一滑,正倒在了火堆了。 刚才这小子一直站在火堆旁边,身上的衣服烤得响干。 这一接触火不要紧,竟然砰的一声着了。 “不好!快救人!”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上前把张大个子拉了出来! 张大个子头发棉衣都着了,在地上乱滚。 海生连忙进屋,提出一桶水泼在张大个子身上。 大冬天泼凉水,真凉快! 张大个子身上的火终于灭了。 谁也没见过这么惨的人,头发烧掉了一半,满脸黑乎乎的像是非洲人,身上棉袄棉裤烧出了窟窿,手上脚上全有伤,还冻得直哆嗦。 张大个子哆嗦着坐了起来,从脚心处拔出一根木刺,就着火光,翻来覆去看半天。 这木刺一头尖尖,一头圆圆,就像是手工做出来的一样。 涂志明心说没见过吧?好玩吧?家暴男!送你根牙签做个小小的惩罚,好好收着吧! 后面的事儿就简单了。 这时候的人最重承诺,张大个子再横也不敢出尔反尔。 何况身上冷,脚底板疼,一身都是伤,他属实有点耗不起。 索性痛痛快快地认输了,答应等海兰花和自己的伤好了就去离婚。 王富兴大手一挥:“不用那么麻烦! 大家都在这儿呢,明天我正好要去公社,顺便就帮你们把离婚证给领了。” 熟人社会,结婚证可以代领,离婚证也能代领。 海老大从兜里摸出十块钱,递给张大个子。 “你和我闺女也算是有缘,就好聚好散吧! 你张大个子有本事,肯定不缺媳妇儿,就当是给我闺女一条活路啦!” 张大个子接过十块钱,抬头瞄了一眼可怜巴巴的海兰花,也没多说啥,扭头一瘸一拐地走了。 其他四队的人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众人也都各回各家。 事情结束,海兰花心情一松,竟然又晕了过去。 涂志明把下午分好的要献血的人找了过来,每人抽了半管血,给海兰花注射了进去,把这苦命的女人给救醒了。 …… …… 夜晚,秀芝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涂志明的怀里。 第181章 已经七十三页 秀芝说:“志明哥,你胆子怎么那么大呢?还敢下油锅、下火海的。” 虽然最终下火海的是海生,小丫头还是心有余悸、 涂志明说:“其实大多事情都有窍门!这两件事情懂了窍门,基本上没多大风险。” “那我也不愿意让你去!大风险小风险都是风险,我不愿意你冒险!” 要是继续这个话题肯定会没完没了,索性转移话题,反正女生的反射弧长,说几句别的,刚才的事儿就忘了。 涂志明问道:“媳妇儿,《赤脚医生手册》读了几页了?” 秀芝果然错愕了一下,转而如实回答道:“已经第七十三页了!” “怎么这么慢呢?” 涂志明有些奇怪,秀芝没事儿就捧着《赤脚医生手册》看,就是再慢也不至于好几个月才看六十三页。 “我脑子有点儿笨,”秀芝不好意思的说道,“里面好多我都不懂,背的特别慢!” 涂志明…… 这个他是真不知道,秀芝经常拿着书在那里叨叨咕咕,他还以为是学生字呢,谁知道人家是在背书呢! “媳妇儿,你说的看书是背书啊!” 秀芝…… “看书难道不是背书吗?你要是没把书背下来,怎么给人看病呢?” 涂志明不知怎么解释了,笑着把秀芝的小手握在了手里。 这一段时间吃的好喝的好,再加上食疗进补,秀芝的手再也不是枯瘦的了,上面多了些肉。 “行,媳妇儿,你这才是真正的学文化呢! 一门知识想要学会,最好方法就是背诵。 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么! 加油!等你把整本书背下来,我送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什么惊喜?” “惊喜说出来就不叫惊喜了!” 秀芝最会撒娇,声音糯糯的说:“你就会把我当小孩一样哄我!” 有人说男人是声音型动物,别人不知道,涂志明肯定是。 小丫头话里的含糖量太高了,他当即有些难以把持,手变得不老实起来。 秀芝觉的痒,惶急道:“志明哥,不要碰我的中府穴!” 涂志明很意外,没想到秀芝还能活学活用,认识穴位呢!虽然认的不太准,但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情不自禁的夸奖道:“媳妇儿,你真让我刮目相看啊!” 秀芝就是故意卖弄的,听了涂志明的夸奖,更加得意了起来。 “这算什么啊,两张图上的穴位我全都背下来!” “真的吗?那我可得好好检查一下了!” 涂志明手指换了地方,问道:“那这是什么穴位?” “屋翳穴!” “这个呢?” “库屏穴!” “这个呢?” “乳根穴、天溪穴、鹰窗穴、乳中穴……” 随着涂志明手指移动,秀芝喘息变得紊乱了。 她伸手抓住了涂志明指认穴位的大手,哀叹道:“志明哥……你怎么那么坏呢?” …… …… 天气越来越冷了,随着又一场雪,清水河也结了冰。 涂志明每天没啥事儿,就去民兵排的靶场练枪。 大冬天的靶场练枪也没谁了,大风号号的,躲在屋里还冷呢,他却在空旷的靶场上玩的兴致勃勃。 民兵排管枪库的叫栓柱,就是上回舍腿喂狼救刘晓光的那个傻小子。 现在这小子伤已经好了,被刘晓光给调到仓库里当了库管员,不用再四处巡逻了,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涂志明治好了他的腿,他对涂志明感激不尽。 这段时间涂志明算是过了瘾了,各种枪随便换,子弹随便打。 试问有几个男人能顶得住这样的诱惑? 是以涂志明彻底沉迷了,每天像是打卡上班一样,没事儿就去打靶子。 这一天他正在练枪,魏三军也提着一把枪凑了过来。 魏三军作为民兵排里的神枪手,这次也被选中参加射击比赛了。 涂志明练枪颇有进步,得意洋洋的炫耀道:“三哥,兄弟我现在也能百发百中了!” 魏三军点点头道:“不错啊,有进步!” 看魏三军那敷衍的态度,涂志明微微有点儿不爽。 哥们在炫耀呢,你竟然不热烈鼓掌? 一百米的胸环把,百发百中难道不牛逼吗? 有进步是几个意思啊? “三哥,看来你是不服气啊?要不要咱们兄弟比一比?” “不比!”魏三军道,“赢了你有啥意思?要赢也到公社的射击比赛上赢去!那才光荣呢!” “哎呀!”涂志明没想到还被小瞧了。 笑着道:“三哥,都说你是队里的神枪手,反正你也是过来练枪的。 咱也不赢啥的!咱们各开五枪,到时候比一比看谁的环数多,如何?” 魏三军一笑道:“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行吧,就陪你玩一回,输了可不许上火,也不许跟你嫂子告状!” 涂志明……“你当我是什么人了?我就是和嫂子说了,那也不是告状啊,那叫瞎聊天儿扯闲篇儿!” 要说涂志明这女人缘儿是真好,董大娘拿他当亲儿子,董小翠拿他当亲哥哥,牛凤英、沈春燕、赵海霞拿他当亲弟弟,大丫、二丫、三丫拿他当亲爹。 好在他是正经人,从不单独和秀芝以外的女人待在一块,否则名声早就臭了。 哥俩商量妥当后,找栓柱要了两张新靶纸。 然后跑到百米开外,用浆糊涂在靶子上,把靶纸给贴了上去。 结果栓柱给的浆糊压根儿没粘性,涂志明一急,干脆吐了两口唾沫。 唾沫一碰到冷空气,瞬间就结冰了,靶纸就这样被牢牢地“粘”在了靶子上。 站到百米线,远处的胸靶看着和拳头差不多大小,上面标出的胸环更是细密难辨。 涂志明觉得能这么远的距离,能抢枪命中已经是高手了,他不信魏三军能比他强多少。 “谁先来?”魏三军问道。 “我先来吧!” 涂志明举起了枪,开始射击。 不知是不是穿越的原因,他的身体素质极好,两眼视力极佳,胸环上的十环白圈儿也能看得清楚。 调整了一下呼吸,举枪射击,“啪、啪、啪、啪、啪”就是五枪。 第182章 合乎某种韵律 涂志明自觉很满意,这五枪命中的地方都比较靠近中心,他觉得五枪加起来最少也有四十环往上了。 “三哥,到你了!” 魏三军往手上哈了口气,又用力的搓了搓,然后也举起枪来。 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就是均匀的五声枪响。 不知是不是错觉,涂志明竟然觉得这五枪里合乎某种韵律。 “走吧,哥哥,咱们过去数一数环数吧!” 涂志明明显感觉到魏三军最后一枪打歪了,心里面是信心十足,觉得包赢。 魏三军道:“不用数,你四十四环,我四十三环,我输了!” 涂志明觉得魏三军装的有点儿过分,他不信魏三军这么远能看见靶环。 按他的习惯必须打脸啊,于是他也不管魏三军同意不同意,硬拉着他到靶前数环数。 这一数他彻底震惊了,自己靶子上果然是四十四环,而魏三军靶子上也的确是四十三环,他的确赢了。 不过他虽然赢了,却丝毫没有半点喜悦之情。 原因是魏三军的五枪太奇葩,其中四枪打的是十环,一枪打中的是三环。 他的脑海里不由响起了一幕,乾隆和刘罗锅下棋,棋局是乾隆赢了一子,棋面上棋子却被刘罗锅下成了一个“赢”字。 涂志明很无语:为何明明是在让着我,可我感觉的却是羞辱呢? 他决定不要脸了,一把抓住魏三军的胳膊,“三哥,快教教我!” 魏三军成就感满满,不由自主的咧起了嘴巴。 一下午的时间,魏三军毫不藏私,把自己打枪的心得倾囊相赠。 涂志明总结了一下,无非就是三个词:技巧、心态、节奏。 具体就是:心态要稳定;节奏要固定,要与呼吸配合;眼睛不能盯着局部看,要学会看对角线…… “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 哥俩一个真心教,一个用心学,这么标着膀子一练,可不得了了,涂志明这射击技术突飞猛进。 之前最好成绩也就是四十四环,一个下午的时间,成绩基本稳定在了四十五环以上了。 练完枪,哥俩还了枪,并辔而出。 涂志明问道:“明天还来吗?” “明天不来了,明天轮到我值班巡逻!怎么,有事儿?” “没啥事儿!我们屯子海老大帮人做粉条子,帮你弄了十斤,明天你要来,就省着往你家送了!” 魏三军笑着道:“你还是往我家送一趟吧! 你嫂子念叨好几次了,问你这段时间咋还不去呢! 上次你说那个角瓜馅的饺子好吃,地窖里你留了好几个角瓜呢!” 涂志明想了想道:“那行吧,我明天练完枪去你家一趟,让嫂子早点儿把饺子给我包好了!” “行!我让她早点儿包出来!对了,把你媳妇儿也带来,让你嫂子也见见!” “那行吧,明天我带着媳妇过去!” 岔路口,哥俩挥手作别,涂志明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说道:“三哥,谢了!大冷的天儿,为了教给我枪法还特意跑了一趟。” 魏三军愣了一下,呲牙笑道:“什么话啊!射击比赛也有我的名额,我这不是过来练练吗!教你是顺便儿的事儿!” 涂志明没再多说,转过身冲他挥了挥手。 虚打了一下马鞭子,大红马尥开四蹄,卖力奔跑了起来。 到家时,董大娘、董小翠、王兰香都在他家炕上坐着,一边做活,一边聊天儿。 这年头妇女手里总有个活,没办法,手工做东西效率太低了,不每天干点儿根本干不完。 涂志明进屋,刚寒暄了几句,董小翠就叽叽喳喳的埋怨道:“志明哥,你给我开的啥药啊?我现在嘴巴都不能停下来,一停下来我就饿!” 涂志明看董小翠圆圆的脸,好笑道:“我就是给你开了点增强食欲的药,吃不吃关键不还是在你自己么!你管不住自己的嘴怪谁?” 董大娘道:“可说呢!早上一睁眼就开始往嘴里塞吃的,一日三餐还不算,我留着过冬的大萝卜被她吃了快一半儿了。” “哈哈哈!” “咯咯咯!” 董大娘话音一落,屋里其余三人全都大声笑了起来。 董小翠伸胳膊,笑着道:“志明哥,你帮我把把脉吧,看我的病到底好了没?林峰说我婆婆念叨好几次了,让我回家去住呢!” 涂志明心说:吃那么胖,还好意思问好没好,我看没谁比你更好的了! 伸出手指,按住了小丫头的寸关尺! 很快他沉默了下来,脑子里百转千回,不知该如何处理。 随着时间拉长,屋里众人的神色全都变得凝重了起来。 涂志明表情严肃道:“小翠,你能和我到东屋来一趟吗?我有事儿问你!” 董小翠答应一声,从炕上挪了下来,腿都有点迈不开了。 到了东屋,涂志明关上房门,沉声问道:“小翠,我问你个事儿,这一个月多月,林峰有在这边过过夜吗?” 董小翠一头雾水的摇了摇头,“没有啊!他一般下午过来一下,吃完晚饭就走了!” 涂志明心说麻烦了,犹豫了一下问道:“小翠,我问你个一个事儿,你务必如实回答我,这关乎你的性命!” 董小翠神色紧张的点点头,“志明哥你问,一定如实说!” “我问你,你是不是在咱们屯子还有一个相好的?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对不起林峰的事儿?” 董小翠豁然变色,瞪着眼睛怒道:“涂志明,枉我管你叫哥呢!你怎么埋汰我呢?你信不信再多说一句我挠你!” 涂志明无奈,只好小声道:“嚷什么?你怀孕了知道不?” “我怀孕了?” 涂志明点点头,“你在娘家住了一个多月,怀孕了!” “我怀孕啦!” 董小翠脸色由惊愕变成了狂喜,她推开东屋门,把脑袋伸了出去。 “妈,志明哥说我怀上孩子了!” 涂志明心道:得,这算瞒不住了! 董大娘从炕上跳了下来,鞋都没穿就跑到了东屋,呲着牙道: “这是大喜事儿啊!哎呀吓死我了,志明也真是的,怀孕了就明说呗,神神秘秘的,我还以为小翠身上又有啥大毛病了呢!” 第183章 这是喜事儿吗? 涂志明有些无语。 心说大娘你是不是高兴得有点儿早啊? 你闺女在娘家住了一个多月没回家,姑爷晚上还不在这里过夜。 现在怀上孩子了,这是喜事儿吗? 可惜这话不能明说,只能把话憋在心里,跟着尬笑。 事已至此,就是你到什么河,脱什么鞋了。 之后众女欢庆,各自回家不提。 晚上林峰带着董小翠来了,还拎了两瓶酒。 两口子喜气洋洋,林峰给涂志明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 “志明哥,我必须好好谢谢你!没有你,小翠怀不上这个孩子!” 涂志明和秀芝面面相觑,徐悲鸿用洗脚水画马——话是好话,怎么这么不对味儿呢? 董小翠手里拿着一把红枣,一边吃一边道:“志明哥,你今天神神秘秘的干嘛?还特意把我拉到了东屋,你不知道当时我腿都软了!” 涂志明深呼吸一下,说道:“你想想我问你什么你就明白了!” 董小翠仔细回想了起来,想了半天,她终于想明白了,脸彻底变成了一块大红布。 “志明哥,你想歪了,林峰的确没在我爸妈这儿过夜,可、可孩子也是他的!” 其实看这两口子那高兴样子,早就明白咋回事儿了。这还用说么,肯定是白天办事儿了呗! 哎~,他还是把这时代的人想的太保守了! 可随即他又糊涂起来了,这董大爷和董大妈基本天天在家,这两口子怎么得的机会呢? 从涂志明家院子里出来,董小翠死命的掐林峰的胳膊。 “都怪你,被志明哥猜到了,羞死个人了!” 林峰一点儿不在意,嘿嘿的笑着道: “王麻子和我说:‘天当被,地当床,生完儿子生姑娘;野草窠,柴禾垛,儿子闺女摞成摞’,没想到还真灵,哈哈,还真灵!” 送离了林峰和董小翠,小两口进屋后上了炕。 秀芝捧起了《赤脚医生手册》,涂志明捧起了小人书。 看得出秀芝心情不太好,眉毛挤在了一块,背书背得磕磕绊绊的。 涂志明知道是什么原因,于是放下小儿书安慰道:“媳妇儿,孩子的事情不用着急,会有的!” 秀芝嘟囔道:“牛嫂子、李冬梅、董小翠全都怀上孩子了,你都能帮别的女人怀上孩子,为啥就不能让我怀上孩子啊?” 涂志明满脑袋黑线头,“媳妇儿,李冬梅怀孩子和我无关!那个不对,其实凤英嫂子和董小翠怀孩子也和我无关。” “怎么就无关了呢?牛嫂子自己都说,是你给谝子哥淫羊藿让他又行了,要不然怀不上这个孩子!” 涂志明捏住秀芝的小脚丫,无奈的想:这女人在一起,天天聊的都是啥啊! 秀芝继续道:“非但凤英嫂子,小翠和冬梅怀孕也和你有关系。董小翠的身子你是给调理的,李冬梅怀孩子是你把的脉……你能帮别的女人,就不肯帮我!” 说到后面,秀芝的语气变得娇憨了起来,顺势一躺到了涂志明的怀里,搂住他的腰嘟囔道:“我要生孩子,我要生孩子,我要生孩子……” 如果有一门学问叫涂志明学,那秀芝肯定已经是专家了。 她现在把涂志明已经研究透了,涂志明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涂志明爱干什么,不爱干什么,爱听什么,不爱听什么,她全都清清楚楚。 果然,只是随便一勾搭,涂志明就上套了。 云散雨收天地静,风停月现夜空明。 秀芝说:“志明哥,你说这回咱们能怀上了吧!” 涂志明笑着说:“你不是说都弄清楚怎么怀孩子了么,这下咋又不自信了!” 秀芝说道:“不是我弄清楚的,是兰香姐告诉我的,他说了你是怎么不让我怀孩子的!” “是吗?她是怎么说的?” “她说你是算了我来月事的日子,前七后八体内,剩下的日子体外。” 涂志明一愣,笑着道:“王兰香知道的挺多啊!” 秀芝把雪白的胳膊举了起来,自己按住寸关尺。 说道:“她说的书上也没记,我都不知道灵不灵。志明哥,我都不会把脉,怀孕怎么看啊!” 涂志明问道:“《赤脚医生手册》上没记吗?” “记了啊,好几种方法呢!” 涂志明好奇起来了,问道:“都什么方法?” “可以用试纸测,还可以把脉,最有意思的是还教了一个方法,用青蛙测试。” 这个连涂志明都不知道,侧过身问道:“用青蛙怎么测呢?” 秀芝背诵了起来:“田间捕捉一只性成熟的雌性(雄性)青蛙,取妇女尿液,注射入青蛙皮下。囚禁青蛙,并于一段时间后观察,如青蛙有排卵(排精)现象,则可确定妇女已妊娠。” 涂志明好笑道:“这也行?” 秀芝背诵完,把胳膊放在了涂志明的胸前,笑着道:“志明哥,你帮我把把脉吧!书上说女人脉象如同滚动的珠子就是怀孕了,可我按谁的都像是滚动的珠子,这个是怎么回事呢?” 涂志明随手按住了秀芝的手腕,笑着解释道:“这个正常啊,脉象看得就是气血运行,血液是流动的,所以你会感觉每个人的脉向都是滚滚向前的……” 突然,涂志明的语速慢了下来。 “媳妇儿……”涂志明惊讶非常,“你、你真的怀孕了!” 得知秀芝怀孕,涂志明心里面心情五味杂陈。 有惊讶,有欣喜,有紧张,又隐隐有几分担忧。 “我能当好一个爹吗?” “我的孩子会是男是女?” “他是调皮的还是文静的?” “如果是男孩我该准备多少钱才够用?” “上大学、娶老婆、找工作是不是都该管?” …… 正当他思绪越飘越远,冷不丁一附身,就瞅见了秀芝那紧张兮兮的小模样。 赶紧打住那些胡思乱想,从里到外收拾好心情,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媳妇儿,这可太好了,我要当爹啦!” 一边说着,他的两只手还不安分地捧起秀芝的小脑袋,“吧唧吧唧”亲个没完。 秀芝那张漂亮的小脸蛋儿,就像暖阳融化了冰雪,又像突然绽放的牡丹花一样娇艳。 她拍拍自己的胸口,娇嗔地说道:“哎呀,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小孩子呢!” 第184章 披上羊皮袄 “怎么会呢?我可喜欢小孩子啦!” “我就知道!”秀芝的眉毛和眼睛都弯成了月牙,“董大娘她们都说,你肯定特别喜欢小孩子!” “没错,她们说对啦!” 涂志明开心地咧起了嘴巴。 说着话,他从炕上蹦到了地上,把秀芝吓了一大跳。 还没等秀芝开口问,披上羊皮袄,趿拉着鞋就跑出去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捧着一个洗得干干净净的大苹果又回来了。 “媳妇儿,来,把这个苹果吃了,以后每天都得吃一个苹果!” 接着,秀芝就看见涂志明又拿出了一床被子在她旁边铺了起来。 秀芝愣了一下问道:“志明哥,你干嘛?” 涂志明笑着道:“你怀孕了,我怕我睡觉不老实碰到你肚子!” 秀芝鼓起了嘴巴,红着脸道:“我不要!你睡觉很老实,没事儿!” “你不是说我睡觉老爱乱动吗?” “那、那也没事,我、我乐意!” 涂志明想了想把被子收了起来。 媳妇儿乐意还说啥?大不了手往上挪挪,不放在肚子上呗! 一大早涂志明就起床了。 先去了董宽家,董小翠已经被林峰接走了,家里只有老两口。 “大爷、大娘,我来跟你们报个喜!” “你昨天不是道过喜了吗?” “报过了吗?没有啊!” “怎么没有,不是在你家给小翠号的脉吗?” 涂志明恍然,整了半天老两口误会了。 “大爷大娘,我说的不是小翠的事儿,我是说秀芝也怀上啦!” 董宽说:“啊,是吗?这是大好事啊!” 董大娘说:“这好事就喜欢成双成对的来!” 还真是,牛凤英和李冬梅是前后脚查出怀孕的。 现在董小翠和秀芝又是前后脚。 涂志明不知道的是,其实这种巧合在农村很常见。 同龄人只要有一个娶媳妇,后面的全着急。 之前还挑剔着呢,这下差不多就行了。 娶媳妇日期相近,怀孩子的日子当然也相近了。 涂志明转悠了一圈,他家这点儿事全屯子都知道了。 收获无数赞美声、祝福声,他又迈着八字步回家了。 “咱们老百姓啊,今儿真高兴啊!真高兴,是真兴高,我的媳妇儿怀孕了……” 一进门看见秀芝正在点火准备做饭,他连忙奔了过去。 “媳妇不要动,我来!” 从灰烬中翻出昨晚未曾燃尽得火削,加上苞米叶轻轻一吹就着了。 “媳妇儿,你想吃啥?” “啥都行!” “不行,必须说一样!” “那喝苞米面糊糊吧,配泡菜好吃!” “没营养,换一个!” “那……大米粥行吗?你新买的大米闻着就香!” “大米粥配水煮鸡蛋行吗?” “行啊!”秀芝忍不住笑了。 她的确觉得好笑,什么日子啊,大米粥配水煮鸡蛋还问行吗? 吃完早饭,涂志明去给海兰花换了药。 这位姐姐已经离完婚了。 她脑袋上被张大个子开的口子有点大,因为没缝针,想要完全愈合有点困难,涂志明想起来就帮她换一次药。 这是海老大的闺女,海生的姐姐,那不就是亲人吗,必须得帮啊! 从海老大家出来,看见王亚男站在路边上,抄着袖子冻得瑟瑟缩缩的。 涂志明主动打招呼:“亚男姐,吃了吗?” 王亚男回答道:“吃了,你吃了吗?” “我也吃了!” 这年头的人大多经历过挨饿那几年,真的被饿怕了,打招呼的方式都变了。 无论去哪,见面就问“吃了吗?” 连上厕所都问“吃了吗?” 说来好笑,其实可悲。 打完招呼,涂志明也不愿意和独身女子闲聊,抄起袖子准备回家。 王亚男喊了一句“等等!” 涂志明停住了脚步。 “亚男姐,你还有啥事吗?” 王亚男说:“涂志明同志,听说李秀芝同志怀孕了对吗?” 涂志明呲牙笑了,这是他最得意的事了,提起来就高兴。 “对啊!秀芝的确怀孕了!” 王亚男声音嘶哑着道:“恭喜你啊!” “谢谢啊!”涂志明笑得很开心。 看王亚男又不说话了,涂志明转身要走。 王亚男突然说道:“我要结婚了!” “是吗?那也恭喜你啊!”涂志明笑着说。 “是换亲!”王亚男道,“我嫁给三队的赵怀利,他妹妹赵怀春嫁给我弟弟。” 涂志明心说你跟我说这个干嘛?难道想让我夸奖你们家懂得节约吗? 随口附和,“挺好,一下解决了四个人的问题。” 接着王亚男又不说话了,停顿了一会儿,她说的:“我结婚的时候你、你能来送送我吗?……王四、王四也拿你当哥哥。” 涂志明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王四比我大好不? 亚男姐,你和王四都是咱村儿的,我结婚的时候每家每户都随了礼。 你们结婚,我也不能差事儿不是? 放心吧,到时候我多叫几个人,把秀芝也带上,给你们姐俩创个人堆儿。 让三队那帮小子不敢小看咱们。” 说着话他拱拱手道:“家里还有事儿,我先回家了!” 转身大步流星而去。 王亚男又张了几次嘴,终于没说出别的,轻叹一声转身走了。 涂志明又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王亚男对他的情愫。 不过那又怎样呢? 谁不曾向往?谁不曾迷茫?谁不曾失去?谁不曾哀伤? 年少慕艾,不可求思;风来水去,各有缘法。 且行且珍惜吧! 上午没出门,下午没去练枪,在家腻歪了一整天。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骑着马带上秀芝去魏三军家吃饺子。 这一路把大红马累完了,大雪壳子不说,还一个劲儿的要慢,到地方的时候他已经满身是汗。 到了院子,魏三军一家全都接了出来。 涂志明先跳下马,把秀芝给抱了下来。 然后介绍道:“三哥、三嫂,这是我媳妇儿李秀芝!” “秀芝,三哥你见过,这个是三嫂,旁边这俩孩子是红旗、红星。” 秀芝红着脸说:“三哥三嫂好,红旗红星你们俩也好!” 声音软软糯糯,如同蚊子,带着一股子放不开。 众人听了,全都大声笑了起来。 第185章 这小子没吹牛 魏三军的媳妇赵海霞上前拉住了秀芝的手。 赵海霞说:“早听志明炫耀了,说捡了漂亮媳妇儿!这小子还真没吹牛,还真是个漂亮媳妇儿!” 之前魏三军腿伤了,涂志明多次登门复查,魏三军一家刻意相交,涂志明又是这种随和的性子,彼此感情越处越好。 魏三军的姑娘、儿子也凑上前喊人。 涂志明从衣兜里掏出一套小人书递给了魏红旗,把这小子美的鼻涕泡都快出来了,呲着牙傻笑了半天。 把大红马屁股上驮着的粉条子搬下来,递给了魏三军。 十斤粉条子差不多有半麻袋了。 魏三军道:“好么!你是真舍得啊,不瞒你说,我家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么多的粉条子!” 涂志明道:“这是谢师礼,昨天你不是特意跑来教我打枪了么?” “那算得了啥啊?再可别提了,兄弟之间别讲这个。” “高手在民间”,此时中国还没正式禁枪,民间射击高手不知凡几。 涂志明还记得前一世的一件事。 那时候虽然禁了火枪但没禁气枪。 有天他拿着一支气枪打电线上的麻雀,放了七八枪毛都没打着。 有个卖豆腐的老头从他身边过,对他说:小孩儿,把你枪借给我玩玩儿。 因为和这老头经常碰面,算是熟人,涂志明就把气枪借他了。 这老头打了三枪,打中了三只麻雀。 前两只是落在电线上的,第三只是飞起来的。 老头打完之后扬长而去,之后涂志明让他打却再也不肯出手了。 这事儿涂志明记忆深刻,因为当天他妈妈用这三只麻雀给他做了一顿打卤面条,香极了。 魏三军一直当民兵有机会练枪,加上射击天分高,枪法如神并不奇怪。 寒暄几句,携手进屋。 高规格招待,一盆兔子肉,外加几大盘角瓜馅的饺子。 就这涂志明还不满足,开口问道:“嫂子,上回那个腌的沙葱还有不?” 赵海霞一拍脑门,重新进了厨房,从架子上端了个小盆,放在了桌子上。 “早给你准备好了!”赵海霞说道。 腌制的沙葱切段,热油炝拌,还切了蒜末和辣椒,看着就诱人。 涂志明对秀芝说:“媳妇儿,三嫂这个沙葱腌制的一绝,你一会儿好好尝尝!” 两家人吃饭,又有女客,所以赵海霞和孩子也上了桌。 兔子肉缺盐少油的,做的并没那么好吃。 角瓜馅的的饺子很水嫩,涂志明很喜欢这个味道。 腌制沙葱的味道简直绝了,涂志明觉得要是用来配粥肯定好。 一个人用的是喝水的茶缸子装酒,一个人用的是陶碗装酒,只有半瓶酒,掐着手指印平分的。 “饺子就酒,越喝越有”,说说笑笑,你一句我一句这时间过得就快。 涂志明说:“三哥,有个事儿我没想明白,问问你!” 魏三军问:“什么事儿?” “你说我这枪法如果在咱们大队,能排得上号吗?” “七个小队,几千号人,里面高手多了去了!要说你昨天以前,估计也就占个前五十吧!” “对啊,你说公社挑人比赛,不该挑数一数二的吗?为啥要找我这样连号都排不上的呢?” “这我可就不清楚了!说是上面点名让你去,连书记都觉得奇怪呢!” 涂志明把王丽推荐他的事儿说了。 魏三军想了一下说道:“我也是猜测啊! 我听说这次比赛的奖很大,要是能拿第一名,不但有奖状,还给一张自行车票呢。 你说能不能是因为王丽和你熟,向着你,这才推荐的你呢。” 涂志明琢磨了一会儿,笑了笑道:“现在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原因了,可我又总觉得有点儿不太像。” 饺子看着多,但架不住人更多,大人小孩都收着,最后也不免捉襟见肘。 看饺子剩的不多了,赵明霞笑着说道:“你们慢慢吃,我已经吃饱了!” 俩孩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饺子,说道:“我们也吃饱了!” 涂志明笑了笑道:“我和秀芝也都吃饱了,既然大家都吃饱了,那咱们就把剩下的饺子平均分了吧!” 说着话把饺子盘子端了起来,粗略看了看大概的数量,往每个人碗里都拨了几个,完成了清盘。 刚才“吃饱”了几人又高兴的吃了起来。 吃完饭,天已经擦了黑,和秀芝告辞时,发现大红马屁股上已经挂了两个布袋子。 不知是为魏三军还是赵海霞挂上去的,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 “什么啊?这是!”涂志明问道。 “一坛子腌制沙葱,还有二斤荞麦面!”赵明霞说道。 魏三军道:“你上次说想弄点儿荞麦面,吃荞麦面片儿。 刚好我昨天去了趟鬼市,有人换荞麦面的,我就用一只野鸡换了点儿。换的不多,只能分你二斤,你解解馋得了!” 涂志明心里暖洋洋的,交朋友就要交这样样的,从心往外的替你着想,随口一句话就能牢牢的记在心里头。 涂志明把秀芝扶上了马,然后扳鞍认蹬也骑上了马,握着马缰绳说道: “三哥三嫂、红星红旗,多谢招待了,东西我也收下了,咱们就此告辞吧!” 骑着马走了几步,回头说道:“我在你家炕席底下也留了点儿东西,别忘了拿啊!” 一家人目送涂志明两口子离开,转身回屋。 赵海霞掀开炕席,里面是一些钱和票,还有一张纸条。 赵海霞把纸条递给了魏三军,说道:“你给我念一念,志明这是写的是啥啊?” 魏三军看了看,纸条上只有两行字。 字迹清楚,横平竖直,带着股子潇洒的味道。 清清嗓子,他念诵道:“这钱和票拿去给红星做件棉袄,做一双棉鞋,专款专用,不许挪用。” 一家人听了全都目瞪口呆。 马背上,涂志明兀自愤愤不平。 “心都歪到胳肢窝了,一家人穿着棉袄棉鞋,就闺女套着两件单衣、穿着一双假鞋。 看把小丫头冻的,小脸儿都紫了,热炕上坐着都打哆嗦。” 秀芝笑着道:“穷人家的孩子不都这样?想要全都顾着哪有那么容易呢? 可惜我小的时候没你这样的亲戚! 四川冬天虽然冻不死人,但也冷啊。 我的第一件棉袄是十五岁的时候,帮生产队儿开荒刨了两个月的树根,赚了六十个满工分赚来的。” 第186章 苦日子很平常 秀芝得意洋洋的说道:“我和男人刨的树根一样多,别的女的都比不过我。 生产队长说要鼓励先进,所以给我算了满工分。 那把我累的啊,每天上床都上不去。 我妈说:我长不高就是那回刨树根累的……” 秀芝娓娓道来,仿佛那些苦日子在她的眼里很平常。 涂志明有些心疼了,忍不住把小丫头抱得紧紧的。 大红马踯躅而行,把地上的残雪踩的吱嘎吱嘎响。 魏三军家里,魏三军感慨道:“志明真是好人啊,交到这么一个朋友,这辈子值了!” 赵海霞道:“菩萨心肠说的就是这种人吧!” 魏红星嘴咧出了一个最大的弧度,一把搂住魏红旗的肩膀说道: “魏红旗,我谢谢你啊! 谢谢你水盆子没端住,把我棉袄、棉鞋都泼湿了。 要不然我也不会看起来这么可怜,志明叔也不会给我留钱买棉袄。” 魏红旗翻了个白眼道:“好像早上找我拼命的人也是你吧?怎么和现在判若两人呢?” 魏红星嘿嘿嘿笑出了声音! 好么,一点也不尴尬。 赵海霞说道:“这钱和票算咱们家借用的,到时候可得还给志明。 明天我就去把棉花和布料买了,给俩孩子的棉袄加加长加加厚。 你看咱家孩子冻的,整天鼻涕拉的老长,那还有个人模样啊?” 魏红星抗议道:“妈,怎么这样啊?志明叔明明说这钱专款专用给我做棉袄的。” 赵海霞瞪了她一眼道:“找骂是不是? 你志明叔那是以为你没有棉袄穿,才给你留的钱和票。 你有棉袄还有啥不知足的?抓紧都给我滚蛋、 一天天的,没个省心的时候。” 得,那件接了又接补了又补的破棉袄看来还得继续穿下去了,魏红星不由得撅起了嘴巴。 涂志明和秀芝到家的时候,院子门口站着瑟瑟缩缩的宋老三还有两个陌生人。 几人都说是来看病的,在门外等了挺长时间了。 涂志明和秀芝连忙开了院门,把拿回来的东西放进厨房,把人请进了诊疗室。 因为天冷,涂志明在诊疗室里面装了个炉子。 看几人冻的够呛,连忙又是点炉子,又是给倒热水的。 几人喝了热水,凑在炉子边烤了一会儿,涂志明才询问起病情。 涂志明看宋老三神色平和,显然不是什么疾病,便对他说:“三哥,要不你先等会儿?我给这俩老乡看完再给你看?” 宋老三笑着道:“我不着急啊,我一点儿都不着急,你先给他俩看吧!” 涂志明拿出了诊疗记录,给俩人登录情况。 这俩人竟然是五队的,这让他很意外。 原因也简单,王大拿就住在五队。 牧场大队原来有一个兽医一个赤脚医生。 涂志明没来之前,王大拿那可是独领风骚啊,天天翻着书数着钱,别提有多得意了。 可涂志明被提拔为赤脚医生后,镇上队里都在夸赞涂志明的能耐,王大拿这下可坐不住了。 “一山不容二虎”,“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王大拿医术不怎么样,但吹牛皮传坏话的本事可是一流的。 本来找他看病的就多一些,再加上涂志明的年纪轻,曾经的身份在这年头上不了台面。 被他这一刻意使坏,周围各个村子的人大受影响。 其实这也是涂志明故意纵容的结果,否则就凭他“家住南锣鼓巷”这六个字,早就杀得他片甲不留了。 没想到王大拿的大本营出了情况,他所在的五队竟然也有人过来找他看病。 给俩人登记完,涂志明一番望闻问切。 俩人一个是胃溃疡,一个是是呼吸道感染,每逢天气遇冷就咳嗽。 这两种病在西北都属于常见病。 涂志明给两人开了药方之后,问道:“你们是在我这里拿药,还是想别的办法?” 一人道:“在你这里拿就行,大夫,能问问多少钱吗?” 涂志明道:“治咳嗽的差不多两毛多一副药吧,治疗胃溃疡的相对贵一些,差不多五毛钱一副药吧!” “那需要几副药能好呢?” “治咳嗽的差不多三副药就够了,胃溃疡怎么着也得吃十天吧!” 当即咳嗽的拿了药,胃溃疡的没拿药,俩人告辞离开。 涂志明觉得于心不忍,便对胃溃疡的说道:“你的胃溃疡有点儿重,要是这么拖着可不是个办法啊!” 那人苦笑着道:“涂大夫,这世上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不穷我不会生病,不穷我也不会不拿药,你这药比王大拿便宜了一半,可我还是吃不起啊。” 涂志明又动了恻隐之心了,就是心肠软,他也没办法。 想了想他说道:“我这有两个偏方,对你也有用,不过治疗的效果有限,好的会慢一点儿!” “那要多少钱?” “不用钱!” “涂大夫你快说,多慢都没事儿,但凡能让我别这么疼就行。” 涂志明道:“将生鸡蛋壳烘焙成黄色后研成粉末,用热水冲服,有助于缓解胃溃疡。 婆婆丁做汤炖服,也有助于治疗胃溃疡,就是味道比较苦。” 那人道:“苦不怕,只要能治病!涂大夫,我谢谢您了,我要是能好,我来给你磕头!” 涂志明连忙道:“你可算了吧,你给我磕头我还得给你红包,那我可就亏大了。” 一句话把屋里几人全都逗笑了。 五队的两个人走了之后,涂志明目光转向了宋老三。 “三哥,你不是来看病的吧?有啥事儿你就直说呗!” 宋老三老脸一红说道:“那个志明啊,兄弟今年三十了,还没娶上媳妇呢!” 涂志明心说这事儿连当爹的都管不了,你来问我干啥? 目光转向他,无奈道:“三哥,这天可不早了啊,你要再磨叽,我可不陪你了啊!” “那个……志明,实话和你说了吧,我看上了海老大的闺女了!我、想求你保个媒!” 涂志明很无语,“我说三哥,人家海兰花回来才离婚几天啊,你就想过去接班? 你信不信这话跟海老大一张嘴,海老大非把人给掘出来不可?” 宋老三道:“所以啊,我来求你了! 别人张嘴肯定不好使,你要张嘴海老大保证不会驳你的面子。” 第187章 小心驶得万年船 涂志明拿起小铲子,往炉子里面填了几块马粪。 “三哥,你怎么知道我要提了,海老大不会拒绝我?” “那还不简单吗?你是海家的亲戚,还是海家的恩人啊!你和海生和海老大关系莫逆,对海兰花有救命之恩,你要是开口,海老大肯定不会驳你的面子!” 长得不咋好看,想的还挺美,涂志明心里暗暗好笑。 不过这事儿不能直接拒绝,直接拒绝太伤人,要委婉着来。 涂志明想了下问道:“我家打土坯的时候你也来帮忙了,牧场来回捎东西也是你帮的忙,我有事儿你都有冲到前头,不说别的,咱们哥们处的还不错吧?” 宋老三没想到涂志明把小事儿都记得这么清楚,嘿嘿嘿的笑了起来,“当然处的不错了,我和别人都处不到一块,唯独和你亲近。” 涂志明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帮我这么多忙,是自愿的吗?” “这不废话吗?当然是自愿的了!” 宋老三都要被涂志明给逗笑了,帮忙还有强迫的吗? “三哥,举个不恰当的例子,要是我拿刀逼着你帮我干活,你愿意吗?” 宋老三愣了一下道:“求人帮忙哪有这么干的啊?” “打个比方嘛,我就问问,要是我拿刀逼着你去干活,你乐意不?” “那肯定不乐意啊!谁喜欢被刀逼着做事啊!” 涂志明接着说:“就是嘛,没人喜欢被刀子逼着做事,不管是乐意的事,还是不乐意的事,是吧?” “对呀!” 涂志明乐了:“所以呢,我对海老大他们家来说,就像一把软刀子。我说的话他家不好拒绝,但不拒绝不代表心甘情愿。” “三哥,娶媳妇就得娶个心甘情愿的!” “要是你把海兰花娶回家,整天热脸贴冷屁股,你能舒服?” “‘强扭的瓜不甜’,就算我去了,海老大看在情面上答应了,那他事后为难你咋办?比如管你要一百块钱彩礼,你给不给?” 宋老三不吭声了,愣了好一会儿才说:“志明,那你说咋整?难道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你就忍心看我三十多岁了还没个媳妇?” 涂志明说:“你都三十多了,急这一会儿吗? 人家海兰花头上的伤还没好呢,你就这么急着上门求亲,谁会乐意啊! 海兰花之前找张大个子那样的,老是挨打。 这次肯定想找个踏实的、老实的,你不正好是这样的人嘛,而且还是一个屯子里的。 海家不是在漏粉条吗?你有空多去帮帮忙,跟海兰花多接触接触。 这事儿要是海兰花乐意了,海老大肯定不会有意见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男男女女不就那么回事嘛,多接触接触,时间长了自然就有感情了!” 之后宋老三又唠唠叨叨了好久,等涂志明小两口把他送出门,天都黑透了。 秀芝笑着说:“平常不知道,这宋三哥咋这么能说呢?” 涂志明无奈道:“黏牙捯齿的跟唐僧似的,整的我脑瓜仁都疼。” 秀芝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你说这样的,兰花姐能看得上吗?” 涂志明道:“自古‘赖汉娶娇妻,烈女怕缠郎’,宋老三这么磨叽,脸皮又厚,我看这事儿很有可能!” 就着炉子烧了热水,两口子洗了脚,回屋上炕睡觉。 睡到半夜,涂志明从炕上爬了起来,穿上了衣裳。 秀芝睡眼朦胧的问:“志明哥,你干嘛去?” 涂志明道:“我去鬼市溜达一趟,看看能不能弄头奶羊回来!你怀着孕呢,得补充营养,羊奶最补了!” 秀芝连忙拉住了他,“哥,真不用。还补呢,董小翠天天嘴巴不停,胳膊都没我粗,再补我就要成大胖子了!” 涂志明道:“也不一定就能买到,我过去是碰碰运气!另外呢再买点儿五谷杂粮啥的,天天就是苞米面、白面,吃着太腻歪了!” 秀芝知道劝不住,于是道:“那你小心着点儿!” “没事儿,我的本事你又不是不清楚。” 秀芝红着脸道:“知道你本事大,那你也小心点儿。” “知道了!放心吧,我天亮前准回来!我走了之后你把门拴上,别像上次似的为了等我给我留门,那样我不放心。” 秀芝点点头答应道:“好,我知道了!” 马圈里和打更值班的大佬陈打了个招呼,牵出强行加班的大红马,骑着一路奔了鬼市那片树林。 天寒地冻,老百姓为了活着,照常在这里做买做卖。 临近鬼市,人逐渐多了起来。 临近年底了,社员们算了工分有了钱,有的则是有了余粮,没有票买,就琢磨着到鬼市交换点生活物资。 入口处照例要交一毛钱,无论是买东西的或者是卖东西的都要交这个钱,这就是鬼市的赚钱之处了。 有些城里人不懂,还以为只有卖东西的才交钱,买东西的不交,这是把组织鬼市的人想的太好了。 这些人分成两组,一组在外收钱放风,一组在里面维持秩序。 如果不按照人头收钱,怎么能弄清楚谁是做买的谁是做卖的? 再说有必要区分吗?一律收钱不就完事儿了? 涂志明把钱给了负责收钱的人,牵着大红马进了鬼市。 月亮挺大雪反光,照得鬼市亮堂堂。 和上次相比,这次鬼市要热闹得多了,人也更多了。 摊口林立,买卖的人拥挤不断,除了没什么人说话,静悄悄之外,和后世的集市竟然有几分相似。 涂志明把马拴在了外围的一棵树上,整理了一下狗屁帽子,用围巾缠住了脸,背上竹篓走了进去。 “同志,你要高粱米吗?用钱、棉花票、布票都可以换!” “怎么换?” “十斤高粱米,一斤棉花票!换不换?” 涂志明摇了摇头,他有统哥他不换。 今晚在鬼市溜达一圈,回去的时候五谷杂粮就能合情合理的往出拿了。 想想也是可怜,为了让秀芝相信他是肉体凡胎,他装的也是够辛苦。 没办法呀,谁让现在是票证时代呢! 卖药行医的收入的确可观,可各种票证又要从哪里搞呢? 就是县长都没办法合理合法的搞到,何况是他呢。 就是因为这个难题,他现在都不敢随便把需要用票买的东西带回家。 偶尔一两次还行,次数多了,他怕秀芝会担心害怕。 反正吃穿不愁,何必为了图点儿方便徒生事端呢? 顶多再过两年就能一飞冲天了,那时候一天往家开一辆摩托都没事,何必在这时候多生事端呢? 越牛逼越要低调,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么。 第188章 捉贼要捉脏 溜达一圈儿,看到了一个熟人——贾老六。 这大哥戴着棉帽子,哆哆嗦嗦的蹲在边上卖席子呢。 俩人见面都觉得意外,彼此对视一眼点点头,没有说话。 此地并非讲话之所,有啥话回去说就是了。 涂志明的主要目的是来买羊的。 四处寻摸,还真在角落看见了一个人牵着几头羊在卖。 于是他走过去问道:“有奶羊吗?” 那人和涂志明一样全副武装,只露出两只眼睛。 “只有母羊,没有刚下羔子的羊!” 这人口音怪异,涂志明一听就听出这是个少数民族的人。 当前政策对少数民族很宽容,允许这些人有自己的私产。 这年头少数民族的人要比汉民日子好过得多,至少没有冻饿之虞。 “我想买头奶羊喝羊奶,有办法吗?” “我家里有,不过一头不行,要带着羔子!” “怎么卖的?” “不卖,换粮食,苞米面、白面都行!” “那怎么换?” “白面三十斤一头羊,苞米面五十斤一头羊!” “羊羔呢?” “羊羔不要钱!” 涂志明……这人还真是实在啊! 原来这位卖奶羊向来搭个小羊羔。母羊属于商品,小羊羔属于赠品。不过话到了他嘴里可就变了意思。 这价格算是公道了,这时候一头羊的价格差不多十块钱。 如果不计粮票,能换一百斤苞米面,计了粮票,换五十斤苞米面左右。 涂志明点点头道:“可以,咱们约定个地点,到时候我带着粮食,你带着羊过去交换。” 那人道:“别的地方我也不知道,这样吧,明天下午还是这个地方,我带着羊过来!” “行,就这么说定了!” 目的达成,琢磨回家,忽然听见有人叫嚷:“卧槽,我的钱怎么没了!” “我的也没了!” “我刚换的票啊!” 紧接着喊丢东西的声音此起彼伏。 涂志明没想到竟然闹了小偷了,而且这小偷肯定不止一个,否则不能这么多人丢钱丢东西。 一支手电筒照了过来。 一个人走到了人群之中,喊道:“都特么别嚷嚷了! 做买做卖的加起来,刚才一共进来了两百二十三人。 现在全都在这里呢!人在钱就在,人跑不了,钱也跑不了!” 涂志明认识喊话的这个人,就是上次过来帮他忙的那个市场管理员,当时听人管他叫冯哥。 冯哥的话有几分安定人心的作用,当即喧闹的场面安静了不少。 冯哥朝着一个方向喊道:“金子,你带人看好了外围,任谁也别让他出去。” 外面有人答应道:“放心吧冯哥,谁往出跑,我就拿喷子喷他。特么的不想活了,敢到咱们的场子里搅和!” 冯哥安排完人看守,接着对众人说道:“特么的是谁偷了大伙的东西?抓紧给我站出来。 草泥马的,你不瞅瞅来这里做买卖的都啥人。 人家连饭都吃不上了,你特么也好意思上手偷。 卧草泥马,现在你主动站出来算你投案自首,一会儿我揍你一顿完事儿。 你要是不主动站出来,一会儿要让我查出来,你看我废不废了你就完了。” “我数一二三,抓紧给我站出来袄!” “一!” “二!” “三!” 众人没人搭茬。 冯哥道:“行啊,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刚才丢东西的都有谁,都到我面前排队。” 七八个人站在了他的面前,涂志明看见站在最后的竟然是贾老六,不觉有些无语,这哥哥真行,咋还把钱整丢了呢? 冯哥一个一个的问过去:“你丢了啥?” “我丢了两块六毛钱!” “你呢?” “我把我妈的银镯子丢了!我爹病了,我要卖这个镯子给他看病啊,是谁这么缺德啊,偷我的镯子啊……” 冯哥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儿袄,今儿要是找不回的镯子,你爹治病的钱我出了!” “真的啊?” “我冯元啥时候说过谎话?真的!” 接着他把每个人丢了什么问了一个遍。 到了贾老六,贾老六说丢了一块钱。 然后又对外围喊道:“老七,你过来先把这七个人搜一搜,免得他们蒙骗咱们。” 外面有人答应,紧接着走进来一个大个子,把七个人上上下下搜了个遍。 冯哥道:“不错,看来你们几个都没撒谎。” 接着他径直走到一人面前,伸手一拍那人肩膀,说道:“吴大嘴,好些日子没见了,怎么着,又跑到我这里做生意来了?” “哪敢呢?冯哥您说笑了! 自从我说在您这里碰到鬼,挨了您一顿揍之后,就老实多了! 这回我来也是想换点儿五谷杂粮的。” “是吗?你是自己来的,还让跟人来的?” 吴大嘴愣了一下,接着道:“和、和几个朋友一起来的!” “把你朋友叫出来吧!” 吴大嘴愣了一下,扭头喊道:“赵山河,王永林,马海军,你们出来一下,见见冯哥。” 人群里挤出来三个人,全都蒙着脸,一个个瘦叽嘎啦,洋了二正,一点儿都配不上他们得名字。 现场的人一看就明白了,不用说都知道,这仨人肯定就是偷东西的人的,光凭站姿就能看出不像好人。 冯哥也没废话,又对身边的大个子说:“老七,你搜搜他们!” 吴大嘴有些慌张,伸手阻拦道:“哎,冯哥,可没这样的啊!我们也是来买东西的,凭啥搜我们?” “凭啥?凭的就是你吴大嘴的光荣事迹呗! 听说你自从鬼市遇到高人之后,就跑到四平街那边投奔了刀疤六了。 现在不当扑风,当上佛爷了。 你说四个佛爷进了我这的场子,我丢了东西不找你们找谁呢?” 吴大嘴被冯哥戳穿了老底,也不藏着掖着了。 他一挺腰板,大大咧咧地说道:“冯哥,俗话说得好,‘捉奸要捉双,拿贼得拿赃’,就算你从我们身上搜到钱了,也不能就说是你的呀?” 冯哥冷声道:“那得看搜出多少钱来! 要是跟这几位丢的钱数差不多,或者搜到了银镯子,那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你们几个小子干的。” 吴大嘴又问:“那要是搜不出来呢?” “搜不出来我就上门给刀疤六赔不是,行不?” “那可不行!” 吴大嘴瞪着眼睛道:“冯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六爷的心思。 他跟你商量这鬼市管理的事儿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今天要是从我们身上搜不出东西,那你这地盘就得让给我们六爷。 你要是同意,我就让你们搜。” 第189章 敢不敢打这个赌? 涂志明在旁边终于看明白了,闹了半天这两伙人是在争地盘啊。 这冯哥肯定不可能答应,太明显了,这就是一个陷阱。 钱肯定是这几个小子偷的,但现在一定没在这几个小子身上。 场子里面,吴大嘴得意洋洋,“咋么样冯哥?敢不敢打这个赌?要是不敢,我看你这个场子干脆别干了,还是趁早让人吧!” 冯哥问道:“那我要是搜出来怎么办呢?” “你要是能搜出来,我刀疤六十倍赔偿你的损失!”场外一人高声喊道。 涂志明看过去,却见一个高大的男子带着十来个人,挤进了人群。 冯哥这边也有四五个人挤了进来,凑到他的身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听完汇报,冯哥冷笑了起来,“刀疤六,你行啊,过来跟小爷玩儿阴的是不是?” “谈不上啥阳的阴的。冯元,你看的场子丢东西了,你得找回来吧? 找不回来证明你能力不行,场子让给我不是理所应当吗? 怎么样,敢不敢打这个赌?” 事情陷入了僵局,场面安静了下来,颇有点儿“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过了好长时间,冯哥突然笑了起来,说道: “行啊,既然要赌,索性就公平点儿! 我这个场子现在每天二十多块钱的收入,你出十倍的赔偿太少了!加个注码吧!” “你想要什么注码?” “我听人说刀疤六三件宝,熊皮、虎爪、东洋刀,一会儿我就在这四个人身上搜,搜出来的话,你就把你那三件宝送给我咋样?” 刀疤六犹豫了一下,眼睛看向了吴大嘴。 吴大嘴很是自信,冲着他点了点头。 刀疤六笑着道:“行啊冯元,早就惦记上我的东西了是不?好,就如你所愿,咱们赌了!你要是能在我的人身上搜到钱和物品,不管对不对数,都算我输。” 冯元点头,“行,够爷们!” 说着话,冲着旁边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径直走向了吴大嘴。 还没到动手搜查,吴大嘴道:“等一等,不用搜了!” 冯元看向刀疤六,问道:“怎么着?你兄弟后悔了?” 吴大嘴道:“我说不用搜了,不是后悔了,我的意思是我知道钱在谁的身上。” 他说着话不等冯元接嘴,往旁边一指贾老六,说道:“这小子是卖席子的,我看他刚才在偷东西,钱就被他藏在了身上了。” 贾老六没想到自己明明丢了一块钱,却被诬陷,顿时火冒三丈。 “小子,你特么说谁偷东西呢?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吴大嘴没和他争辩,往后退一步对冯元说道:“冯哥,在没在这小子身上,你搜搜不就知道了吗?” 刀疤六挡在了吴大嘴身边说道:“没错啊!冯元,既然我兄弟举报了,你就搜搜这小子么!” 其实怎么回事,冯元心里明镜似的。 东西肯定是吴大嘴这些人偷的,偷完之后放在了别人身上栽赃。 他的本意是趁着搜查,把钱放在吴大嘴等人身上栽赃。 现在吴大嘴抢先揭了底,他倒是不好进行下一步了。 虽然对方人多势众,贾老六一点儿也不怂,他大声骂道: “老子没偷东西,少特么往我身上栽赃!老子清清白白,这辈子就没赚过昧良心的钱。草泥马的,谁偷东西谁是王八蛋!” 在场不少人变了脸色,除了刀疤六等人之外,还有一个涂志明。 涂志明心说:六哥你可真够意思,兄弟刚帮了你的忙,你特么拐着弯骂我是不? 吴大嘴嘴硬道:“是不是王八蛋你自己清楚。我刚才看见你就把钱放在你帽子里了,还有那个手镯被你藏在了你卖的席子下面了。” 贾老六听言,把棉帽子摘了下来,往地上一扔。 “搜,搜不出来你是王八揍的。” 棉帽子前面一般都有一块翻毛皮做装饰,翻毛皮的上端不缝死,着急了能当个兜用。 刀疤六看贾老六的帽子扔在了场中央,不禁得意了起来。 笑着对冯元说道:“老冯,怎么样?搜搜吧!” 冯元有些骑虎难下了,可事情挤在这里了,要是吱吱扭扭难免让人看不起。 于是说道:“你亲自搜吧,要是能把钱和银手镯搜出来,就算你赢。这个场子输了,老子也认了!” 刀疤六呲牙笑了,拍了下吴大嘴道:“去,搜搜这顶帽子。” 吴大嘴喜气洋洋蹲下身把贾老六的帽子捡了起来,照着帽子前面的那块翻毛皮后面掏去。 一掏,没有,再掏,还是没有! 他把帽子翻来覆去的找了遍,还是没有。 吴大嘴瞬间就慌了,眼睛看向身后的一名小弟,叫道:“赵山河,不是让你看着这小子么,特么怎么回事儿?” 那个叫赵山河的回答道:“我刚才一直盯着他呢,他就没动过帽子!” 刀疤六喊道:“去找银镯子!” 众人奔向了贾老六卖席子的摊位,又是啥也没有。 贾老六得理不饶人,一旁骂道:“特么的,吓老子一跳。你们眼瞎了,冤枉老子偷东西!” 涂志明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他的身后,把他的棉帽子递给他,小声说道:“六哥,闭嘴吧!你不知道对面什么人吗?小心祸从口出!” 贾老六果断闭嘴! 他不怂,但也绝对不虎。 冯元和他的手下人都没想到,事情竟然有此变化,“鹰嘴里的虫子”都要笑歪了。 看着刀疤六等人一个个脸色巨变,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冯元道:“刀疤六,现在怎么说?” 刀疤六嘴硬道:“现在你在我的人身上搜吧,搜出来赃物我就认输!” 冯元道:“好,那我就亲手来搜一搜!” 说着话,他把一叠钱暗暗藏在手心,准备到时候给吴大嘴他们栽赃。 谁知刀疤六开口道:“等一下!” 冯元一愣,停住了脚步。 刀疤六道:“冯元,水贼过河甭使狗刨,我们可是荣门的,眼里不容沙子,你手里拿着啥你清楚,我也明白!这搜身不能你来搜,你得找个和咱们不相干的人才行。” 第190章 俺只会种田 冯元被人叫穿,不好再动手了,光棍的说道: “行,正好这个场子我也干够了! 既然你想让外人来搜查,那你找一个吧!” 刀疤六道:“我找不好,还是你来找!” 冯元随便指了指旁边一个老头,对他说道:“大爷,你帮忙搜搜对面那四个小子。” 老头慌忙摇头:“俺不敢!俺只会种田,俺不会搜身!” “搜到给你五块钱,搜不到给你一块钱!这回会了吗?” “会了!”老头爽快的答道。 不能因为害怕就有钱不挣啊!说完话,老头瑟缩着走到了吴大嘴身边,小声道:“我可要搜你身啦!” 吴大嘴大方的张开了双手,“搜啊,小爷我清清白白,能搜到算你的本事!” 老头把手伸向了他的衣兜,然后往外一掏。 众人眼中出现了让人惊骇的一幕,老头竟然掏出了一叠钱,外加一个银镯子。 什么叫tmd的惊喜,冯元等人简直喜从天降。 刀疤六这一伙人都麻了,一个个看向了吴大嘴:“老吴,特么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吴大嘴欲哭无泪,“六爷,我是彻底懵圈了,我、我,特么这钱我也不知是咋出现在我身上的。” 后面的事情不再赘述,西北人无论好人坏人做事儿都干脆,刀疤六最后认赌服输,不但交了赔偿,还答应第二天把三件宝物送给冯元。 冯元喜从天降,把丢钱几人的钱全都退还了。 还给了那个卖银镯子的五块钱,让他去给他妈看病。 给了贾老六十块钱,说是今晚让他受了委屈,这是给的赔偿。 不说别人,单说涂志明。 此间事了,他走到了林子边, 把背篓挂在马身上,解开大红马准备回家。 却听见林子里一声声惨叫传出,他偷偷往里瞄了一眼,原来是刀疤六正在教训手下。 “特么的吴大嘴,你是真没用,让你做这么点儿事儿都做不好。害得老子三件宝贝丢了,老子特么弄死你算了。” 接着就听见里面求饶声音夹杂着怒骂声。 “哎呦,特么的,哪个龟孙子坑老子! 有能耐跟老子玩明的! 哎呦,老子不整死你就算便宜!” 一口一句老子,一口一句龟孙,让涂志明听得很不爽,谁挨骂谁能爽啊! 而且这是他今晚第二次挨骂了。 想了想从系统那里又弄了几张冥币,用空间送到了吴大嘴的口袋里。 偷偷牵马到了林子之外,略一琢磨,吩咐系统指路,径直奔了刀疤六的老巢。 等涂志明到家的时候,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他一身风霜的背着背篓往回走,却看见秀芝全副武装的等在坡下,棉帽子上边挂着霜,很显然等了很久。 涂志明快步奔了过去,牵住了秀芝的手。 “不是让你在家等吗?干嘛跑出来?冷不冷?” “不冷,我就怕你说我,你看我穿的有多厚?大棉鞋,大棉裤,狼皮袄,还有棉帽子、棉手捂子,我敢说县长媳妇都没我冬天穿的多。” 涂志明忍不住笑了起来,牵着秀芝慢慢走向山坡。 唠唠叨叨道:“我给你买了羊,不过下午才能去牵回来。 我给你买了十斤小米,给你熬粥喝,孕妇喝这个最好了。 我还给你买了糯米,到过年咱也搓汤圆儿,你不是要过年吃汤圆儿吗? ……” 与此同时,刀疤六的贼巢里传出一声哀嚎。 “我的许多钱啊,我的各种票啊,我的金子、银子、老虎牙啊,我的熊皮、狼皮、东洋刀啊……全都没啦!” 这时候鼻青脸肿的吴大嘴突然跑进了屋子,“六爷不好了!” “老子东西全没了,现在很不好!” “六爷闹鬼了!” 吴大嘴把几张天地银行印发的纸钱递了过去。 “刚才我在衣兜里发现的。” 刀疤六接过细看,接着震惊道:“卧槽,还真是闹鬼了啊!” “我的钱匣子也是没开锁,里面的东西就没了……” “妈妈的……对了……三皇庙那个马老道还活着不?” “赶快把他给我请来,我要请他开坛做法捉鬼!” 吴大嘴哆嗦着道:“大哥,你这是封建迷信!” 刀疤六一巴掌把吴大嘴扇到了一边,“你妈的,这鬼都欺负到门口了,还特么封建迷信呢? 去给我请,马老道死了就给我请牛老道,牛老道死了就给我请骆驼老道。 让老道把我的东西全都找回来,然后把那个鬼打得魂飞魄散~” 刀疤六喊到最后,嗓子都破音了,吓得吴大嘴一溜烟的跑出了门。 …… …… 上午涂志明啥也没干,吃过早饭之后就和秀芝在炕上补觉。 看着身旁五秒钟入睡,睡得香的冒泡的小丫头。 涂志明心里明白:“这小媳妇肯定也是一宿没睡!” 他清点了一下昨晚的收获,不由得喜笑颜开。 十根金条、若干金银首饰、八百多块钱、各种票、一张熊皮、两张狼皮、一把雪亮的东洋刀。 黑吃黑还真是香啊! 他忽然想起八九十年代那些世纪贼王来了,什么张世豪啦,东北的桥四啦。 要是以后没事儿干了就去找他们黑吃黑,肯定比买什么股票之类的赚钱快。 想到这里他不禁嘿嘿嘿笑出了声,照着秀芝的脸上亲了一口,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小两口一口气睡到了下午,吃过午饭,涂志明带上了粮食又出发了。 秀芝在身后嘱咐,“志明哥,你早点儿回来,天没黑就回来!” 涂志明点点头答应:“好,我一定天不黑就回来!” 到了村口,一群孩子正在兴高采烈地玩耍呢。 这帮孩子放寒假了,冬天又没啥活儿干,寒假作业一两天就能做完,也没有看着学习的妈和爹。 现在就一个任务,那就是尽情地玩儿。 这帮孩子豁牙露齿,大鼻涕老长,都快冻成冰棍儿了,可还是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男的女的,大的小的,大的十四五,小的还穿开裆裤。 这也能凑到一起玩儿,涂志明觉得很是费解。 小孩们见到他,一个个的喊“干爸”“干爸”,喊得他喜笑颜开。 当爹还不用养孩子的感觉真好! 心情愉悦,纵马疾驰,很快就到了鬼市所在的那片树林。 第191章 忽悠小孩子 那个蒙古人不是单枪匹马过来的,身旁还跟着俩半大孩子。 牵着的羊也不是一只大一只小,而是两只大的两只小的。 涂志明没蒙着脸,三哥蒙古人也没蒙着脸。 到了跟前,涂志明乐呵着打招呼:“吃了没?” 蒙古人对汉人这种招呼方式挺不适应的,点点头说:“吃了!” 涂志明一边把带来的粮食从马背上卸下来,一边问道:“我只要一头奶羊就够了,你非给我搭一头小的,现在咋又多了两头啊?” 那蒙古人说道:“我想多卖给你一头母羊,这头小羊也是白送的!” 涂志明笑着说:“可我没带那么多粮食啊!” 蒙古人生硬的说道:“这头不要粮食也行,给钱就成。” 涂志明稍微琢磨了一下。 蒙古羊产奶量很低,一头羊一天也就产一两斤奶,还得养活自己的娃。 根本不够现在的秀芝,还有将来的姑娘儿子喝的。 “一头羊是赶,两头羊是放”,有草场又不缺草喂养,买了就买了。 一问价格,大羊小羊加一块儿才十块钱,涂志明给了十二块。 然后笑着道:“这么多羊我弄不回去,能不能麻烦你们帮忙送到我们村啊?” 多收了两块钱,仨人可高兴坏了,他们跟汉人做买卖老是吃亏,今天还是头一回占便宜呢。 三个蒙古人都骑着马,马上就把大羊小羊捆了起来,架在马屁股上,跟着涂志明回了七队。 到了村口,几个人说啥也不肯进村子,涂志明只好让他们把羊放在了地上。 那帮孩子还在村口玩儿。 看到蒙古人走了,才敢凑到涂志明面前。 这个时候各个民族相处并没有后世那么融洽。 汉人很少到蒙古人聚集的地方去,蒙古人也很少到汉人聚集的村落里来。 彼此之间就像二婚夫妇各带一个孩儿。 一家人揣着两种心思,亲近却不信任。 “干爸,你买了这么多羊啊?” “干爸,你买羊是要杀了吃肉吗?” 没因为对方是小孩儿,涂志明就敷衍,他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我买羊不是为了吃肉!你们干妈身体底子不好,现在又怀了孕。这羊是给她喝羊奶补身子用的。” 涂志明解开了绑在羊腿上的绳子,几只羊全都站了起来。 郭羊蛋说道:“干爸,我可以帮你牵羊。” 他这一带头,其他孩子也纷纷喊道。 “干爸,我来帮你牵。” “我也帮你牵!” …… 看着孩子们这么热情,涂志明心里不禁一动,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家里养着四头羊太惹眼了,容易挨收拾。 养羊也忒麻烦了,吃喝拉撒睡样样得管。 自己所求者,不过每天一碗羊奶而已,养羊费神费力担风险,很不划算。 脑筋一转他有了主意,于是他对郭羊蛋、贾大丫他们说道: “你们先别急着帮忙啊,我有点事想跟你们商量商量,你们看看愿不愿意!” 这一帮孩子一听涂志明有事情要和他们商量,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立马都凑过来,竖起耳朵认真听起来。 涂志明说:“我这儿有四头羊,可我每天忙着给人看病,实在是没时间照顾它们。 你干妈呢,又怀着小宝宝,不能太累着。 我就琢磨着,咱们能不能搞个互助小组:我出钱买羊,你们负责养。 我啊,每天有一斤羊奶就够啦。 至于这四头羊的其他收获,都归你们了! 咋样?干不干?” 郭羊蛋眨巴着眼睛问:“这羊除了羊奶,真能产别的东西不?” 涂志明笑着回答:“那当然了,羊毛可以定期剪下来卖钱,不卖钱也能做棉袄用。 而且等这些小羊羔长大了,又能生更多的小羊,到时候你们的收获可就更大了。 怎么样?愿不愿意干?愿意干的举手。” 所有孩子立即都举起了手,连穿开裆裤的都把手举的高高的。 涂志明满意的点点头道:“那好,现在这四头羊就是咱们的集体财产了。 我现在任命贾大丫为牧场七队互助组组长,郭羊蛋为副组长。 四只羊由你们负责喂养、看管,前六个月,我每天只要半斤羊奶, 等这四只羊变成六只羊的时候,我每天要一斤羊奶。能不能做到?” 几个孩子异口同声的回答:“能做到!” 涂志明乐呵呵的说道:“很好,很有士气!” 又是郭羊蛋第一个说话:“这羊放在哪里?” 涂志明摸了下郭羊蛋的脑袋,表扬道: “郭副组长很厉害,今天他提出了好几个问题,而且都问到了点子上。 本来这羊是要放在我家里的,不过刚才咱们已经说好是公有财产了,放在我家就不合适了。 大伙一起想想,这羊放在什么地方合适呢?” 贾二丫举手说道:“咱们村公共食堂后面有个猪圈,原来是集体养猪的,后来荒废了,那里可以。” 杨斌用袖子抹了下鼻涕说道:“村子边上有个放哨的房子塌了,那里也可以关羊。” 贾大丫被任命为组长,激动得不得了,她开动脑筋说道:“后山上有个山洞,我们可以在山洞边上扎上篱笆,在那里养羊。” 涂志明给几人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看看,这就叫众人拾柴火焰高,刚才还没地方呢,这么一会儿就被你们想出了三个地方来了。现在你们说说这三个地方的优缺点,然后选出一个合适的来吧!” 郭羊蛋抢先开口道:“放哨的房子不行,太小了,还没门,而且墙快塌了,万一塌了把羊砸死就糟糕了。” 马四虎也说道:“山洞也不行,在山里面不好看管,万一被人偷走了就早了。” 贾大丫道:“那村里的猪圈也不行啊,那是村里的集体财产啊,我们用了不太合适吧!” 郭羊蛋道:“我们这也是集体财产,用村里的猪圈正合适!” 涂志明再次提出表扬,“大家讨论得很好,现在举手表决。同意养在山洞里的举手!” 无人举手。 “同意在小队哨所里养羊的举手!” 依旧无人举手。 “同意在村里公共猪圈里养羊的举手。” 所有人都举起了手。 第192章 闺女自己做主 涂志明说:“在村里的猪圈里养羊,必须经过队长的同意才行,你们觉得谁去说合适?” 郭羊蛋立即伸出手指指向了他,其他孩子纷纷效仿。 涂志明愣了一下,笑着道:“看来大伙的意见很统一!好就由我去找队长说。” 一帮孩子听涂志明帮忙解决了最大的难题,全都高兴了起来。 涂志明问道:“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孩子们全都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问题了。 涂志明站起身说道:“好,现在你们现在可以把羊赶进猪圈里面去了,以后每天我会去挤羊奶。 如果产生其他问题,组长和副组长按照今天我组织开会的形式,集中讨论解决。 如果意见产生了分歧,则通过举手表决解决。 这几头羊最终产生的收益,可以仿照队里记工分的形式分配。 实在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过来求助我。” 交代完之后,他跨上大红马径直去了王富兴家里。 一盒烟递过去,动用三寸不烂之舌,以成立儿童互助小组的名义,轻而易举的就获得了村里废弃猪圈的使用权。 涂志明又骑着大红马到了猪圈,把消息告诉了拿草喂羊的孩子们。 回来的时候路过食堂门口,见到食堂院子里已经挂满了粉条。 海老大一家子,再加上一个宋老三,正热火朝天地忙活着呢,生意看起来挺红火。 海老大眼尖,瞧见涂志明打这儿过,赶忙喊住他。 围裙上擦了擦手走了过来,笑着问道: “志明啊,刚才那帮孩子和羊是咋回事儿啊?” 涂志明跳下马来,把成立互助小组,让这帮小家伙养羊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 海老大啧啧称赞:“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啊!四头羊呢,用不了三两年就能变出一大群来,你可真舍得啊!” 涂志明心里头暗自得意:我不是舍得,我是有舍有得。 不舍了几头羊的肉身,哪里弄免费的羊奶来喝呢? 照后世的价钱算,喝上半年的羊奶就够买两头羊的了。 闲聊了几句,爷俩点上叶子烟。 海老大忽然指了指卖力表演的宋老三,问道:“你让他过来的?” 涂志明没有否认,笑着说道:“相中我兰花姐了,跑过来找我保媒我没同意,让他自己过来表现表现。” 海老大点点头,吐出了一口烟雾,天冷空气流动慢,烟雾久久不散。 “你觉得他怎么样?” “别的我不知道,但他和兰花姐俩人凑在一块,兰花姐肯定不会挨揍!” 海老大叹了口气说:“这要是以前,我最瞧不上这种人了。 男分三性龙虎猪: 龙性的人有深沉有本事,将来都是人上人; 虎性的人有脾气有活,混的不会差; 猪性的人良善,但随遇而安不求上进。 我想着我闺女要模样有模样,要品行优品行,找不着龙也该配头虎,可现在却……”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宋老三,很明显,宋老三也在关注着他们。 被两人一看,这小子竟然一紧张,把一条晾粉条的木杆子碰掉了,粉条顺着杆子滑落在了地上。 他赶忙去扶,不小心又碰掉了另一条。 涂志明心道:这也太特么掉链子了,人家海老大说你像猪,你就表演猪是吧? 接着他看见海兰花过去帮忙扶起了杆子,俩人一起把粉条挂了起来。 他笑了笑对海老大说道: “海叔,人生在世,但求‘适意’二字。这‘’适意”说的是符合自己的心意,不是符合他人的心意。 所谓有钱难买我乐意!就像那吃食,有人嗜甜如命,有人爱酸掉牙,还有人无辣不欢…… 您心头好的,到了兰花姐那儿可不一定对味儿,张大个子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 儿女们的事儿,最好还是让他们自个儿拿主意。 您的苦心,有时候还真不一定能合上他们的拍子。” 远处宋老三和海兰花已经把杆子重新放好,粉条子也一一挂了回去,就看谁这么幸运把这挂粉条换回去了,吃肯定能吃,就是有可能会牙碜。 海老大愣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你说得对,说起来嫁给猪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用受气了!” 涂志明笑着道:“哪有您说的那么不堪?宋三哥忠厚质朴,之前单身一个人可能显得懒散些,但如果有个女人管一下,说不定就有了变化了呢!” 海老大又瞅了瞅宋老三,看他正卖力推磨呢,比驴还卖力气,忍不住笑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去吧! 海老大暗暗下定决心,这次全凭闺女自己做主,他不管了。 …… …… 到家的时候天光依然大亮。 秀芝正在院子里收白天晾晒的被子和衣裳,看见涂志明回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涂志明也没进屋子,而是过去帮忙。 小两口各自扯着被子的一角,使劲儿抖了抖,然后对折再对折,平放在洗衣盆里。 被子衣服收完,涂志明抢先端起了盆子,秀芝颠颠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今天秋菊来了!”秀芝笑着说道,“问我是怎么怀上孩子的,我把诀窍告诉他了。” 被子送进屋子,秀芝又把涂志明拉了出来,拿着一个鸡毛掸子在他身上上下一通扫。 扫完完尘土,两口子各自洗了手和脸,一起进了屋子。 秀芝笑着地说:“看着我跟董小翠都怀上啦,陈春来和秋菊这下可真急坏了!我听秋菊说,陈春来正满世界找偏方呢!” 涂志明也乐了:“瞧这架势,我怕是已经失去春来的信任了!” 秀芝笑得更欢了:“你失去的信任可多着呢!我听秋菊说,七个生产队里,就咱们队和一队的人信你,其他队的都不信你呢。” 涂志明一把将秀芝紧紧搂在怀里,逗趣道:“好啊,你居然敢拿你男人开涮!我问你,别人都不信任我,你信不信我?” 秀芝也反手抱住他,撒娇道:“我当然信你啦!就算全世界都没人信你了,我也信你!” 涂志明心里感动,可是嘴上却不饶人。 “媳妇儿你这句话是个病句,信你我的人一个都没有了,那说明你也不信任我了。你信任我,就说明并不是所有人都不信任我。” 秀芝咯咯笑了起来,“你瞧瞧,你的医术多厉害啊,不仅能看出人生病了,连句子生病了你都能瞧出来。志明哥,你太牛了!” 涂志明……这算不算是盲目崇拜? 第193章 剩下半个给我 董宽正在院子里抽烟看天,陈春来突然来访。 “董大爷,我看见你家小翠回来了是么?” 董宽道:“是春来啊,快进屋!” “不了,大爷,我找你家小翠说两句话!” “有啥话不能进屋说啊?快进屋!” 陈春来脸一红,说道:“我那个,那个,这个话得背着点儿人!” 董宽立即懂了,于是回身喊道:“小翠,春来来咱家了,找你问点儿事儿。你出来一趟吧!” 董小翠答应一声从屋子里面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桔子。 这桔子是涂志明送给董宽老两口的,有一半都进了她的嘴巴。 “春来哥,你找我啥事儿?” 陈春来也是会害羞的,他低着头吭哧了半天,瞅着董大爷进了屋子,这才说道:“我是想问问你咋怀的孕!” 董小翠的脸腾的一下红了,恼羞成怒道:“过来调戏我是不?你信不信我喊林峰揍你?” 陈春来连忙道:“妹子你别误会,我这不是看着你们一个个都怀了孩子着急了么!我现在四处问,就是想知道咋能让媳妇快点儿怀上个孩子。” 董小翠道:“你去问志明哥啊,我的病就是他给看好的!” 陈春来道:“问了志明哥了,他、他让我顺其自然,慢慢就会有孩子了,可我哪里等的起啊? 现在怀上,孩子也比海生和志明哥家的孩子小了。 要是让我在等上个半年一年,到时候孩子比他们孩子小一两岁,那还不被欺负死啊!” 董小翠红着脸道:“真不是不告诉你,我就是正常怀孕,你再问问别人吧啊!” 陈春来从董小翠莫名其妙的害羞中体察出点不同寻常来,于是道:“那行吧,我也不问你了,我问问你家男人行不?” 董小翠也不好拒绝,进屋喊了林峰出来。 林峰常来常往,村里人基本也都认识。 到了篱笆前招呼:“来啊?” “来了!” “我听小翠说你有事儿又问我?啥事儿啊?” 陈春来带着一种屈辱感,厚着脸皮那事儿又说了。 林峰一听陈春来问这事儿,不由得嘿嘿嘿笑了,“这事儿啊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志明哥 那边给小翠调理身体调的特别好,另一个么……” “另一个什么?” “是我们村儿王麻子教我一招……” “你快说……” “这个有点儿不好意思说啊!” “有啥不好意思的呢?快教教我,我请你喝酒……” “那倒是不用,算了吧,我还是告诉你吧!” 林峰凑到海生耳朵边上,小声嘀咕了起来! 海生嘴巴张得老大,小声道:“这行吗?” “肯定行啊,我俩结婚一年多了,就使用这招不到十天,小翠就怀上了。” 陈春来的眼睛不由得亮了起来! …… …… 之后又下了几场鹅毛大雪,大雪封门,道路难行。 王富兴接到了通知,说是因为天气原因,射击比赛挪到年后了。 接到了通知,趁着天晴,王富兴踩着大雪壳子去了涂志明家。 风太大,站在院门外喊了好几声,屋里都没人听见。 他无奈,只好推开篱笆门,自己进了院子。 站在院子里再次高声喊,又是好一会儿,涂志明和秀芝迎出了门。 王富兴看着俩人那通红的脸色,心里猜测这两口子刚才在屋里肯定没干啥正事儿。 这也正常,猫冬猫冬,基本上都是猫在家里。 地上冷,炕上热,两口子一天到晚的腻歪在炕上。 只要是正常人,发生点啥也都正常。 进屋落座,秀芝从柜盖上端下来一个小铁盆,放在了王富兴旁边。 “富兴叔,刚缓的冻梨和冻柿子,你快吃一个吧!” 王富兴也不客气,从盆里捡起一个冻柿子,已经化的软软得了。 他咬破一个口子,使劲儿一吸,一股甘甜浓稠的汁水涌入了喉咙。 随着吞咽,冰凉的感觉从喉咙又直接通到了胃里。 王富兴一口咽下去,吧唧了一下嘴,发出了“啊”的一声。 他这一下,把秀芝和涂志明全都看乐了。 秀芝道:“富兴叔,看你吃东西可真香,把我都吃馋了!” 王富兴笑了笑道:“不是我吃东西香,是你家这冻柿子也太好吃了!我也买了不少,吃一口舌头都不会动弹,那叫一个涩啊。你家这怎么买了呢?咋这么甜呢?” 涂志明说:“干啥都得有个窍门儿,买柿子得会挑,才能挑到好吃的呢。” “是吗?那你给我说说,什么样的柿子甜?” 涂志明拿起一个冻柿子,用手指了指柿子的底部,笑着道:“柿子、桔子这些水果都分公母,富兴叔你看,我手里拿着的这个柿子,是不是底下有个小坑。” 王富兴看了一眼,然后点点头,“是有个小坑,怎么呢?” 涂志明道:“有这个小坑的就是母的,要是这个地方鼓鼓溜溜的就是公的,母的甜还子少,公的酸涩,子还多。” “真的假的?”王富兴难以置信。 “骗你干嘛?也就是您张口问,这绝招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 王富兴咬着柿子,开玩笑道:“你这招不许告诉你婶儿,以后再吃柿子,我专门挑好吃的吃。” 几人听言全都出声笑了出来。 涂志明把手里的柿子递给了秀芝。 这丫头看着王富兴吃东西竟然咽口水,太跌份了。 秀芝不接,小声道:“我今天已经吃了一个了,你不是规定我每天只能吃一个吗?” 涂志明笑道:“柿子太凉了,孕妇吃太多不好,你再吃半个,剩下半个给我。” 孕妇在怀孕的时候,出于身体的本能需要就是会变馋。 看见别人吃东西就会流口水,甚至走不动路,这些都是正常的。 这时候应当尽量满足,虽然买了多数都吃不下,但不买却会记得住,有时候一记就是一辈子。 涂志明上辈子的老妈最常唠叨的一句就是:怀你的时候,门口来卖糖葫芦的,我馋的要命,你爸愣是没舍得那一毛钱。 涂志明可不想将来老了,秀芝在他旁边念叨:怀孕的时候就想吃冻柿子,可你限制我不让我吃…… 第194章 个人有个人的命 王富兴坐了一会儿说起了正事儿。 涂志明听说因为大雪的原因,射击比赛又延后了,心里觉得挺开心。 说心里话,这大冷的天他是真不愿意出门啊。 在家待着多好,没事儿看看小人书,跟媳妇儿腻古腻古,整点儿喜欢吃的喜欢喝的,日子要多美有多美。 说完比赛的事儿之后,本来王富兴该走了,可他看了看盆里还有冻梨,喉结动了动,竟然没动地方。 涂志明连忙把冻梨送上,王富兴接在了手里。 王富兴家算是富裕的了,是过年也能买得起十斤冻梨、十斤冻柿子的人家。 冻梨、和冻柿子是西北农村贫富的指标之一。 有没有钱就看过年买的几斤这两种水果。 每样买得起十斤的,那得是拿的到满工分的有点小权的人,所谓“农村有三闲,书记队长计分员”,买得起十斤的就是这些人。 每样买得起五斤的,家里人口少的,或者家里拿工分的人口多的。 买得起二斤以下的,多数都是没钱的,也有的是家有余钱且精细的人家。 这些水果也不是自己随便吃的,一般是过年或者家里来了客人了才拿出来,平常很难吃到。 王富兴拿着冻梨,在上面咬了个小口,嘴凑上去一撮,一股子甘甜的汁水就涌向了喉咙。 把汁水吸光,再慢慢啃冻梨肉,剩下的冻梨肉肉肉的,也挺好吃。 看涂志明两口子盯着自己看,王富兴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岔开话头道:“今天去大队开会,听了几件有意思的事儿。” “什么事儿?”涂志明问道。 “一个是县里的,说有伙小偷搞封建迷信,请道士捉鬼被抓了。” 涂志明一想就明白是咋回事了,笑着道:“什么年头了,还干这个事儿!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啊神啊的!” “别这么说!”王富兴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这帮小子做坏事儿,衣服兜里被放了阴间的钱。 回来之后,家里面被洗劫一空,最主要的是屋子里没进人,那个贼头的钱匣子打开都没打开里面的钱就没了。 你说这不是…… 听说上面派了人来调查这事儿了。” 涂志明听了这话心里面也注上意了。 他用“系统定位,空间取物”,就是柯南来了也难解。 不过这事儿毕竟过于惊世骇俗,偶然为之没什么,次数多了非出事不可 看来以后还是得注意一点,别让人抓了小辫子就麻烦了。 低调,躺平,混过两年,剩下的事情慢慢再说。 之后王富兴又说起了第二件事儿。 “张大个子被送到县医院了,知道吗?” 涂志明摇头表示不知,“上次他踩火堆,身子着火也没受啥大伤,这怎么还送医院了呢?” “可说呢!”王富兴感叹一声。 “今天开会的时候,四队队长跑过来和我说的,说张大个子回去之后就病了。 先是打摆子,好不容易好了一点儿,脚上不知怎么的又冒了脓了。 听说都烂得都见了骨头了。” 涂志明无语道:“不就是脚上扎根刺吗?哪有这么严重啊!” 王富兴站起身道:“谁知道呢?个人有个人的命。 这小子喝多了,一酒瓶子差点儿没把媳妇打死,这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叹息一声,告辞离开,两口子挽留不住,出门相送。 看着老头渐行渐远,小两口回到屋里,上炕闲聊起来。 秀芝笑着说:“听富兴叔这么一讲,我咋觉得张大个子怪可怜的呢?” 涂志明也笑着回应:“那是因为你心地善良呀!不过张大个子虽然可怜,但也不值得同情,要不是那天我和海生及时赶到,兰花姐可就真没命了。” 秀芝接着说:“我听凤英嫂子讲,西北的好多男人都喜欢打老婆,还有把老婆打死或者打跑的呢。” 涂志明点点头,说道:“这地方养家糊口全靠男人,女人不挣工分,所以地位比较低,之前确实听说过不少这样的事儿。 不过咱们小队还不错,没听说过谁打自己媳妇的!” 秀芝嘻嘻地笑了起来,接着说道:“我听凤英嫂子和兰香姐说,以前咱们队里虽然没有往死里打老婆的,但心情一不好就打一顿的人可不少,只是这半年突然就都没有了。” 涂志明好奇地问:“为啥呀?” “因为你从来都不打老婆啊!” 秀芝捂着嘴笑个不停,“凤英嫂子说,你是从大城市来的,大家都在偷偷地跟你学呢。 他们在背后说:有本事的人都不打老婆,没本事的人才打老婆呢! 以前那些喜欢动手的人,怕被人说没出息,就都不敢动手了。” 涂志明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我还有这用处!” “那可不,你的用处可大了去了!”秀芝的笑声也更大了。 两口子聊了几句,涂志明顺手抓起秀芝吃剩的半个冻柿子。 刚要往嘴里送,就瞅见了那充满期盼的小眼神。 他立马停下动作,乐呵呵地问道:“还想吃啊?” 秀芝嘴馋地说:“我想吃冻梨!” 涂志明可不想让秀芝成天吃太多凉的,偶尔吃点倒没啥,吃多了对身体可没啥益处。 他稍作思考,“噌”的一下跳下地,找了个搪瓷缸把冻梨丢了进去,倒了些凉水,又加了两块冰糖,盖上盖子,放在了炉子上头。 秀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一直看到他弄好跳回炕上,这才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吃完冻柿子,那边搪瓷缸上的盖子“哒哒哒”地抖动个不停。 他又“嗖”的一下跳到地上,拿了块抹布把搪瓷缸挪到炕沿边上。 生怕缸子底下太热把炕沿给烫坏了,又把抹布垫在了缸子底下。 “以后吃冻梨就这么吃!”涂志明叮嘱道,“太凉了对身体不好,对咱孩子也不好!” 要是光说对身体不好,肯定劝不住秀芝。 一说对孩子不好,这丫头就算再馋,也绝对不会再去碰冻梨一下。 凉得差不多啦,秀芝捧起搪瓷缸喝起梨水来,每喝一口就“嘶哈”一声,把涂志明逗得直乐。 第195章 自己挑水回家 傍晚,涂志明挑着扁担去清水河边打水。 寒风阵阵透骨冷,白雪皑皑映天清。 几场大雪掩盖了村子的残破,村落和大自然莫名的和谐统一。 嘴巴一呼一吸便是一团白雾。 涂志明穿的够厚,一点儿也不冷,心情好好的咣当着铁皮桶奔了清水河。 清水河早已经结冰了,冰层老厚。 为了取水方便,王富兴让人在河边不远处凿了一个冰洞。 平常就用苞米杆盖着,来取水的时候再把苞米秆掀开。 涂志明到的时候,看见牛凤英挺着大肚子,正费力的掀苞米秆呢,旁边放了一个铁皮桶。 他吓了一大跳,连忙喊道:“嫂子,你别动,我来!” 牛凤英一扭头,看见是他过来了,呲牙笑了起来。 涂志明一边掀开冰窟窿上边的苞米秆儿,一边问道:“谝子哥呢?咋让你一个大肚子的打水呢?” 牛凤英说:“出去看热闹了,这两天红眼睛家里有牌局,他天天在家也没事儿干,就过去看热闹了。” 涂志明把自己两个水桶灌满水,挑起扁担,把牛凤英的洋铁桶拎在手里,说道:“走吧!” 牛凤英愣了一下,说道:“我还没打水呢!” “我这担水给你,给你挑回家之后,我再过来挑!” “不用,不用,我自己行!” 涂志明一边迈步走,一边道:“这不是赶上了么! 待会儿我得好好说说谝子哥,胆子咋那么大呢,敢让你大着肚子挑水。” 帮牛凤英把水挑到家,倒进了水缸里,涂志明这才重新去了河边,自己挑水回家。 晚上吃完饭,郭谝子和牛凤英来了,接着董宽老两口也来了。 女的上炕聊天,几个男的插不上话,干脆就一起去了东屋。 趁着郭谝子和董大爷点烟,涂志明去地窖搬出来几个土豆、地瓜,进屋后弄了盆子扣在了炉盖子上。 牛凤英道:“行啊,每回到你家都能吃到好吃的。” 涂志明笑着道:“几个土豆子地瓜而已,算啥好吃的?嫂子你们聊着,我去东屋。” 人刚起身,王兰香来了,秀芝连忙下地把她拉到了炕上。 王兰香一脸抹不开,“早知道你这儿这么多人,我就不来了!” 牛凤英听了找茬道:“啥意思啊?我们在这儿碍着你的眼了呗!” 王兰香自知失言,连忙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我怕人多,那个、那个笑话我!” 董大娘一旁说道:“笑话就笑话呗,你是你别人是别人,各过各的日子,管那么多呢!” 涂志明看王兰香坐定了,便去了东屋找董宽和郭谝子聊天。 屋里俩人正说隔壁村张大个子的事儿呢。 郭谝子道:“张大个可惨了,从咱们屯子回去之后就病了,开始的时候是发烧,后来发烧好了才发现脚底板烂了。连公社都没去,前天晚上连夜被送到县医院了!” 董宽道:“这事儿闹的,没想到整的这么严重!” 涂志明问道:“张大个子没家人吗?怎么能犯这么大的疏忽呢?脚心烂到骨头才发觉。” “他父母早没了,兄弟姐妹倒是有,不过就他那脾气,估计就是有兄弟姐妹也不愿意管他!” “这小子这回惨了,估计去县医院,只有锯腿这一条路了!” 郭谝子不由得一阵唏嘘,“以前这小子上山打猎,割草放马都是好手,这条腿要是没了,算是废了!” 董宽道:“这只能怪他自己!放着咱这儿有个不用锯腿的大夫不用,偏偏跑去只会锯腿的县医院,你说他这不是自找吗?” 郭谝子嘴里的烟还没抽完,手里又开始卷第二根烟。 “包公的儿子——犟种!”郭谝子道,“他要是过来服个软,咱们志明还能不救他咋地?” 董宽点点头,“犟牛头不转弯,宁肯锯腿也不来求人,真是硬气!” 涂志明笑笑,起身又去了正屋,在炉子里添了几粪铲子马粪,把土豆地瓜都翻了个。 看自己一进屋,几女都闭上了嘴,他不由得好笑道:“你们几个肯定没说啥正经话,要不我一来你们咋全都闭嘴了呢?” 牛凤英说道:“女人和女人凑到一起能说啥?要么说男人,要么说女人,要么说孩子!你说说这几个话头哪一个能让你听?” 涂志明一愣,不由笑道:“嫂子,没想到你还挺善于总结啊!” 正说笑间,院门外传来一阵喧闹。 涂志明凑到窗边,趴着往外一瞅,好家伙,院外竟然来了十几匹高头大马。 “志明哥,谁来啦?”秀芝好奇地问。 涂志明挠挠头:“瞅不清,你们都别乱动,我出去瞅瞅!” 到了院门,涂志明定睛一看,原来是张大个子带人来了。 涂志明心里不觉好笑:嘿,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刚刚还念叨张大个子有骨气呢,这会儿就找上门来了。 涂志明揣着明白装糊涂,问道:“你们这是要干啥?” 张大个子往旁边一指,语气透着客气:“涂大夫,我在县医院认识个病友,是八台子那边的,砍树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腿给砍了,到县医院说要锯腿,我就赶紧把他带到你这儿,想让你给看看!” 涂志明一听,差点笑出声来,这张大个子可真行啊,他咋就想得出这么个借口跑到他家来呢。 当大夫的哪能把病人往外推啊,涂志明只好打开院门,让众人进来。 看着这帮人要把马往门前的树上拴,涂志明赶忙拦住。“这树秋天才种的,可经不起摇晃,你们自己在雪地上插橛子拴马吧。” 涂志明带人到了东屋,张大个子和另一人也被扶着进了东屋。 一间小屋子,十几个人一进立即挤挤插插起来了。 涂志明记得上次来的那个谢邦辉,便对他说:“谢大叔,麻烦您把炉子点上,这屋太冷了!” 谢邦辉答应一声,忙掏出了火柴点炉子。 董宽和郭谝子凑到门口,看满屋子都是人,没有要争吵的迹象,便说道:“志明,我们先回去了!” 涂志明道:“再坐会儿呗,着啥急啊?” “不了,回去也该睡觉了!” 说完男男女女纷纷告辞而去。 第196章 不用瘸腿就行 涂志明没理张大个子,先给八台子那人登录个人信息。 “姓名?” “徐老茂。” “年龄?” “五十多岁。” “五十几?” “不知道!” “你不知道自己的岁数?” “大夫,真没骗你,我是真不知道啊!” “那你户口本上呢,那上面没岁数吗?” “那个乱写的,写我六十二岁,我哪有那么老啊!” “人活一世,糊涂一生”,老一辈人弄不清岁数,弄不清生日的比比皆是,这个并不奇怪。 涂志明在本上写了个六十二岁,又问了家庭住址,这才开始给人看病。 掀开徐老茂棉裤的裤腿,再解开绷带,涂志明吓了一大跳。 腿上经肿得老高,像是个青紫色的大馒头。 这馒头蒸的挺好,都开口笑了。 上面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犹如一张咧开的大嘴,狰狞可怖。 “这么严重!”涂志明感叹。 徐老茂面如土色,“大夫,我还有救吗?” 涂志明道:“你这腿上的肉都已经变质了,这多亏是冬天,要是夏天,你早就没命了。” 徐老茂道:“开始就是一个口子,血流的多,我就往上面撒了点碱土面子,谁知没结痂,反倒肿了起来。” 涂志明点点头,问道:“县医院的医生怎么说?” “说什么组织坏死,需要切除啥的。你说我这么大岁数了,土都埋脖子了,我不想入土的时候还缺条腿。” 涂志明一头黑线,无语道:“人家县医院说的是切除坏掉的组织,又没说给你截肢,你怕啥啊?” 徐老茂有些糊涂了,问道:“切除不是把腿切掉吗?” “哪有那么严重!” 涂志明继续道:“你这个切除坏肉,再上药,基本上问题不大,你现在还是回县医院去治疗吧!” 徐老茂愣住了,问道:“大夫,就在你这治疗好了,还去县医院干嘛呢?” 涂志明道:“你这个切除之后创伤面太大了,如果不住院治疗,感染的风险很大,要是那样的话,说不定就真得截肢了。 你看看我这里,既不具备手术条件,也不具备住院条件。 你家又住在八台子,在我这里治疗,后续没法跟进啊!” 徐老茂看向了身后跟来的家人,一人道:“爹,人家大夫都这么说了,咱就别再这儿给人添麻烦了,咱还是回医院吧!” 徐老茂一脸难色道:“县医院那边治疗可贵啊,人家大夫说了,没有三十块钱治不好我这条腿!” 徐老茂儿子道:“原来咱以为是花三十块把腿锯了,现在看来是花三十块钱是真能把腿治好。 只要能能把你腿治好,别说三十了,就是五十也行!” 徐老茂不甘心的问涂志明:“大夫,你要是把我腿治好,得花多少钱?” 涂志明答道:“五十!” 徐老茂……您这不是应该更便宜吗? 涂志明道:“有的病便宜,有的病可就贵了。 县医院啥都是现成的,我这里啥都缺少,专门为你去配置这些东西,您说能不贵吗?” 徐老茂愣了一下,扭头对他儿子说:“走吧,咱们回县医院!” 没有对比就没有快乐,这么一瞬间,突然他感觉三十块钱都不多了。 徐老茂走后,涂志明对张大个子等人说道:“几位还有事儿吗?” 这个不能给笑脸儿。 郭德纲曾经说过:你每天给他个大逼兜,有一天不打他,他会对你感恩戴德。 你每天给他一百块钱,突然有一天不给了,他就会骂你八辈祖宗。 张大个子满脸通红,说道:“涂大夫,我的脚受伤了,求您帮忙看看!” 涂志明道:“去县医院啊,县医院也能给你治!” 张大个子道:“我这个和徐老茂的不一样,我这个大夫说了,要把我的脚掌锯掉……” 谢邦辉一旁说道:“涂大夫,上回来闹事儿,的确是我们不对。 这小子从小就是个混不吝,要不是县医院那边真锯腿,他死活都不肯到您这里来。 涂大夫,您医者仁心,给这小子看看吧。 一条腿就是一条命啊,这小子还年轻,求您高高手吧!” “杀人不过头点地”,认了错就算够瞧的了。 涂志明依旧冷着脸,对张大个子说道:“你把你脚上缠着的绷带解下来,我帮你看看。” 谢邦辉等人帮忙,把张大个子脚上的绷带解了下来。 这脚可有意思了,肿的老大,看着和绿巨人的脚有的一拼。 涂志明往脚底板一看,一个黑黑的小洞,周边黄黄的,很显然已经溃烂了。 “这个能治吗?”张大个子看涂志明神色凝重,忐忑的问道。 涂志明没回答,反问道:“你这个小洞里面黑黑的是啥?” “是烟灰!”张大个子回答,“我想用烟灰把这个小窟窿眼儿堵死。” 好么,这张大个子和徐老茂还真是一对儿,一个受伤了往上扬土面,一个往里倒烟灰。 怪不得县医院动不动就给人切胳膊锯腿呢。 这压根也不是医术不行啊,病情没恶化之前要么忍着,要么撒土面倒烟灰。 病情恶化了之后才去找医院,医生技术没多高,基础条件又差,想不切除也不行啊。 “大夫,我这脚还有的治吗?” 张大个子见涂志明一脸难色,再次心虚的问道。 “有的治,不过……” “不过什么?” “得加钱!” 众人……还可以这样吗? 既然来了,张大个子就做好了挨宰的准备,听说能治,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能治就好,不用瘸腿就行!” “涂大夫,我问一嘴,要……多少钱?” 涂志明略微沉默了一下,说道:“赤脚医生给社员看病是不收诊疗费的,不过药品啥的是要收钱的,有的药品贵,有的药品特别便宜。 你这个脚伤口要是没放烟灰,花个三块五块就能治好,放了烟灰那可就难办了。” “涂大夫,您就说吧,多少钱我都认了!”张大个子光棍的道。 涂志明略微沉默了一下道:“三十八块五毛!” 张大个子…… 第197章 三十八块五毛 谢邦辉看张大个子乜呆呆发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以为他是舍不得钱。 于是劝解道:“大个子,别心疼钱,‘钱是王八蛋,没了咱再赚’,看病么,谁能有啥法子呢?” 张大个子叹了口气,对谢邦辉小声说道:“老叔,我不是心疼钱。 我来的时候就想好了,只要能治这条腿,倾家荡产我也愿意。 我刚才发愣是因为……我、我刚好就有三十八块五毛。 一分不差、一分不少,这完全是照着我兜里的钱数要的啊!” 看张大个子那傻样子,涂志明暗自高兴。 既能帮人治病,又能伸张正义,简直是一举两得。 三十八块五交到了涂志明手里。 涂志明先是用开水烫了注射器的枕头,然后从张大个子脚底板抽出半管子脓水。 接着用手术刀把他脚心中间的烂肉和烟灰挖走,倒上正宗的云南白药。 这药不是卫生所分配的,是涂志明从系统处购买来的。 这年头的云南白药那是战略物资,是稀缺货中的稀缺货,地方卫生所根本是想也不用想。 上完药,止住了血,这伤其实已经治疗了七七八八。 不过涂志明并没有就此作罢,三十八块五毛钱,哪能只有一块钱的服务呢?那不得让人心里生出恨意来吗? 治了病,挣了钱,还能得到口碑才叫高手。 为了让张大个子觉得这钱花的值,把他库房里的药都拿了个遍。 为了不把人吃坏了,还仔细琢磨了一番相生相克,什么药药性几何,药量多少,才能和另一种药物的药效相抵,很是费了一番心思。 把足足二十包的药搬进了屋,众人全都惊了。 “这么多药啊?” 涂志明忽悠道:“他这脚被病菌感染了,现在已经扩散到了全身,现在他全身上下都是病毒。” 众人听了没懂, 但却不懂装懂,还频频点头。 “难怪这小子脸色这么不好,原来是病毒扩散的原因啊。” “不用说,肯定是病毒扩散到脸上来了。” 看看,如果别人信任你,就是你说的再离谱,他们自己都会帮你圆回来、 如果别人不信任你,你就是说得天花乱坠,人家也会找到不可信的理由。 涂志明看众人阅读理解已经差不多了,便点点头,继续说道: “所以,必须排毒。这么多药,全都是用来排毒的。 如果吃完药之后,出现跑肚拉稀、胸闷气短、头昏眼花、肌肉酸痛之类的症状,这些都是正常的反应,不用担心。 暂时停止吃药,过个三两天,等症状缓解了,再继续吃,直到把药吃完为止。 千万不要因为脚好了就不吃药了,那样病毒排不出去,会留下后遗症的,知道吗?” 张大个子现在已经被彻底忽悠瘸了,抱着二十包药,不但没觉得涂志明在坑他,嘴里面还不停地说着谢谢。 “谢谢!”“谢谢!” 涂志明心说早这么懂礼貌,何至于遭这么大的罪呢! 到手三十八块五,成本只用了一块五。 把四队众人送走,小两口洗漱一番回了屋子。 刚刚烤的地瓜和土豆都被秀芝放在了炉子边上了,温度没那么烫了,不过滋味也没那么好了。 涂志明到厨房弄了个蒜末酱油,端进了屋子,小两口等于加了个夜宵。 秀芝边啃地瓜,边咯咯直笑。 涂志明好奇地问:“笑啥呢?” 秀芝笑着道:“志明哥,你可真够狠的!” “咋说呢?” “你刚才去仓库取药,我给你打灯,瞅见你拿的那些药拢共也没几个子儿,你却卖那么贵。 那点药咋也不值三十八块五呀! 瞧张大个子那副表情,估摸你把他的下一个老婆本都给掏空了。” 涂志明听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媳妇儿是越来越能耐了,居然还认识家里的中药,还知道中药的大概的价钱了。 眨巴着眼睛问:“那你觉得我这么做对不?” “对!”秀芝回答得干脆利落。 涂志明咬了口地瓜,“那你说说对在哪儿?” “张大个子太坏了,打老婆都往死里打,兰花姐头上的伤到现在都还没好呢,就该好好收拾他一顿!” “还有呢?”涂志明不依不饶地问。 “还有吗?”秀芝挠了挠头,有点犯迷糊了,想了好一会儿,她才问涂志明: “我实在想不出来了,你快告诉我吧!” 涂志明嘿嘿一笑,说:“三十八块五可不是小数目,张大个子有这笔钱,就算名声再臭也能娶到媳妇。 我可不想再看到第二个姑娘遭殃。所以就找个借口把他家给搬空,这样就一了百了了。” 秀芝这才如梦初醒,笑着说:“原来是这样!” “其实还有别的原因。” 涂志明紧接着说道:“董小翠和陈春来不相信我的医术,让我想通了一个道理。 ‘黄金贱卖不如土’,要想让人看得起,就得学会把自己的价钱往上抬。 要是不把咱的本事标个高价,咱这些亲戚朋友还真以为咱这本事不值钱呢。 咱标的价格越高,以后再帮别人的忙,得到的人情就越大。” 秀芝听言笑了。 咬了口土豆说道:“志明哥,我还能想到一个好处!” “什么好处?” “让人不敢得罪你!” 秀芝笑得眉眼弯弯,“你对得罪你的人可真狠。 三扁瓜那胳膊你当玩具一样摆弄,今天张大个子的脚掌被你挖下来那么大一块肉…… 这俩人花了钱还不算,还多遭那么多的罪。” 涂志明没想到这媳妇还挺精明,竟然越来越难糊弄了。 伸手揽住秀芝道:“李秀芝,你完了,你嫁给了一个大坏蛋。” 秀芝笑着反驳说:“才不是呢!我嫁的是世上最好的人。 我妈说了,要看人是好是坏,就得看他怎么对你,对你好的那才是好人呢。 要是对你不好,就算他对别人再好,那也不是啥好人。” 涂志明一听,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你妈说得太对了!我看我这个丈母娘啊,简直就是个哲学家!” 两口子吃完了土豆和地瓜,涂志明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随口问道:“今天的羊奶喝了吗?” 果不其然,秀芝一听,脸立马皱成了苦瓜。 ““哥儿嘞,你就行行好嘛,莫为难我咯! 那玩意儿我是真喝不下去噻! 求求你了嘛,你就帮我喝了噻,要得不嘛?” 好么,一着急,四川话都出来了。 第198章 都学会挑食了 看看,这不是日子过好了么,都学会挑食了。 涂志明一本正经道:“李秀芝同志,请注意,你喝奶不光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咱们的革命后代。” 说完话,跑进厨房,把已经煮好的羊奶端了过来,坐到了炉子上。 涂志明上辈子是屌丝,这辈子是穷屌丝,不知道为人父的滋味。 这突然当上了爹,竟然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总而言之一个字,很兴奋! 要说他身负中医知识,该怎么做对老婆身体好,该怎么做对胎儿好,那是清清楚楚。 可就是忍不住投喂秀芝,秀芝现在除了一日三餐之外,每天还得吃一个苹果,外加半缸子羊奶。 其他诸如冻柿子、冻梨、花生、瓜子、鸡蛋、红糖、大枣更是绵绵不断,只要秀芝想吃,就能从自家仓库翻出来。 秀芝一旁抱怨:“志明哥,小翠笑话我胖,笑话了好几次了。” “她那哪是笑话你啊,她那是嫉妒你,不用理她!” 羊奶热好了,涂志明端了起来,试了一下温度,循循善诱道:“媳妇儿,喝羊奶了!” 秀芝伸出了小手,掐着手指说道:“哥,你听我给你说说我今晚上吃了多少东西,你再看着羊奶我该不该喝好不?” 涂志明道:“我没看你吃什么啊!” 秀芝道:“一个酸菜心!晚上切酸菜的时候吃的。” 涂志明点点头,“对对,的确是吃了!” 秀芝继续道:“晚饭的时候咱俩吃了一盆的酸菜粉条,每个人还吃了两碗米饭。” 涂志明点头道:“没错,今晚上的酸菜粉条绝了,要是有点儿五花肉就更好了。” 秀芝没接茬,继续道:“吃完饭,你说怕我积食,又弄了个酸枣茶给我喝。” 涂志明说:“这个是促进消化的,对身体好。” “之后,董大娘她们来了,你又烤了一堆的土豆地瓜。” “结果大伙还没等吃呢,就来看病的了,董大娘她们都走了。完后你又弄了一碗蒜酱,咱俩沾着吃烤土豆地瓜。现在你又把一缸子羊奶端了出来!” 涂志明道:“半缸子!” 秀芝撅着嘴,委屈巴巴道:“哥,我觉得你在把我当成猪喂。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就说行吗?求你别再折磨我了行不?” 涂志明挠挠脑袋,笑着道:“还想着喝完奶再给你拿个苹果呢,看来今天也不用吃了。” 秀芝拱拱手,一边站起身一边道,“求你饶了小女子,我实在无能为力了,你要想吃你去吃吧!” “那好吧,既然这么不想吃,那就算了!” 想了想,他从衣兜里掏出一片叶酸片递给了秀芝,“别的东西可以不吃,这个必须吃了,这个是保证胎儿健康的。” 秀芝无奈接在了手里,转身要去倒水。 涂志明直接把羊奶递给了她,“媳妇,用这个顺下去!” 秀芝……“志明哥,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 …… …… 陈春来家里。 李秋菊道:“真不想和你折腾了!人家秀芝都说了,怀孕和日子有关,你不信,非得拉着我大白天钻草垛。” 陈春来道:“也不是不信,这不是博采众长么!咱每种方法都试一试,就不信怀不上个孩子!” 说着话他叹了口气,“特么的,谁知道草垛里还那么冷,裤子都脱了,啥都没办成,特么彻底冻缩了! 明天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实在不行,咱把棉被带去……” “羞死人了,你说要让人看见,还活不活了?我明天死也不和你去了,要去你自己去!” “这话说的,我自己去有用吗?我要是自己一个人能把孩子造出来,还娶媳妇干啥?” 李秋菊想起今天羞人的一幕,强硬道:“反正我死也不和你钻柴禾垛了! 比你年龄大的多的,没媳妇的有都是,你为啥这么着急啊? 人志明都说了,咱俩身体都好,,孩子早晚会有的,着什么急啊?” 陈春来道:“知道会有和能有那是两码事。现在和我临近结婚的都有孩子了,大伙都在背后笑话我没用,这放在谁身上能忍?你就说,我能不着急吗?” 突然他眼前一亮,说道:“媳妇儿,我有主意了! 后山有个山洞,我小时候总去玩儿。 半人多高,两三米深,里面又干净又暖和。 明天咱过去拢一堆火,然后天当被地当床,造他个儿子出来,你看行吗?” 李秋菊听海生语气中带着哀求,一时觉得心软,无奈答应道:“就一次!这次不行,咱们以后就顺其自然,好不好?” “好,媳妇儿,我答应你了!咱就最后这一回!” “起不来也是最后一回?” “起不来也是最后一回!” …… …… 早上,涂志明清水河边挑水。 冰窟窿边上发现了两条冻死的鱼。 有时候就是这样,一个人要是走运,卡跟头都能捡钱,一个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别人一年到头吃不上几回鱼,水边上也捡不着鱼。 他这种想吃鱼就吃鱼的人,随便挑个水,也能捡到鱼。 两条鱼不算大,一条一斤多重。 涂志明估摸着这鱼应该是贪图自由的呼吸,忘记了回家的路。 用水桶舀水,顺便把两条鱼舀进了洋铁桶。 挑着两桶水,特意绕了个弯儿,从董大爷家门口经过。 董大爷起的早,正拿着扫把扫院子呢。 涂志明院子外面喊:“大爷,您过来一下,找您有点事儿!” “啥事儿?”董大爷笑盈盈的走了过来。 涂志明把水桶递给了他,笑着道:“帮您打了一桶水,省的你和大娘费劲儿了!” 董大爷笑着道:“你也不嫌麻烦!” 转而他看见了桶里的鱼,愣了下道:“这鱼?” 涂志明说:“刚才打水的时候水边捡的,秀芝现在闻着鱼儿就想吐,您二老勉为其难的吃了吧!” “吃鱼还勉为其难,那天底下不是没畅快的事儿了么!” 两家感情已经处到无需客套了,董大爷拎着洋铁桶进了屋子。 出来还水桶时,顺手了给了涂志明一手把蒜苗。 董大爷说:“你大娘在炕边上种的,种的少,分你点儿回去和秀芝吃去吧!” 北方人冬天有在炕上种蒜苗、韭菜、大葱的习惯。 种的少,长的也少,种上一冬天也就够吃个三顿两顿的。 第199章 正在喂鸡喂鸭 把一桶水分做两个半桶,捏着蒜苗,挑着水回了家。 秀芝已经洗漱完,正在喂鸡喂鸭,旁边还放着装鸡鸭蛋的篮子。 涂志明进厨房把蒜苗放在了盆里,把水倒进水缸,凑到了秀芝身边。 这养鸡养鸭最看性情,细心的人养的好,粗心的人养的就差,哪怕一样的喂草喂料,结果也差不多。 秀芝也是厉害,之前涂志明在黑市买了二十只鸡崽子、十二只鸭崽子,竟然中途一只都没损失,全都养成了。 看着一只只肥硕的鸡鸭,涂志明问道:“媳妇儿,今儿捡了多少鸡蛋啊?” 秀芝道:“这两天天冷,鸡鸭都不愿意下蛋,鸡蛋才捡了七个,鸭蛋就捡了两个。” 涂志明问道:“哪只鸡最懒? 最不喜欢下蛋啊?” 秀芝警惕的问道:“你想干嘛?” 涂志明嘿嘿笑着道:“不干嘛,最近有点缺肉,需要补补!” 秀芝有点儿舍不得,问道:“过年再吃行不行?要是那只黑白花的母鸡再不下蛋,过年咱就吃了它。” 涂志明一直觉得牲口家禽能听懂人话,因为他清晰的看见秀芝话一出口,一只黑白花的母鸡哆嗦了一下。 喂完鸡,两口子准备早饭。 “吃什么?”涂志明问道。 “吃鸡蛋糕吧!家里的鸡蛋都吃不完了!”秀芝说道。 鸡蛋糕实际就是鸡蛋羹,国内某些地区羹糕不分,有些地方则是羹汤不分。 牛凤英教过秀芝鸡蛋糕的做法,秀芝一次就学会了,从此以后便有些欲罢不能了。 忙活了一会儿,一个小搪瓷盆的鸡蛋糕就弄好了。 水蒸的米饭,外切了一盘泡菜,一起端着进屋。 秀芝把泡菜和碗筷放在炕沿上,伸手就去搬炕桌。 吓了涂志明一跳,他赶忙喊道:“哎,媳妇儿,你放着吧,我来,让我来行不行?” 把手里的鸡蛋糕和米饭也放在炕沿上,伸手拎起了炕桌。 秀芝看他紧张的模样,忍不住咯咯咯的笑着道:“哥,我哪有那么娇气啊? 你看凤英嫂子,那么大的肚子还自己拎水呢! 在我们老家那边,有个女人直接把孩子生在了田里。 她还受到了生产队的表扬了呢,给了一个生产先进分子。” 小丫头说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看样子颇为向往。 涂志明也是有些无语,这种事儿也能鼓励吗?难不成也像小日子一样,以后得哪儿生哪儿? 生在樱花树下就叫樱木,生在河流旁边就叫流川。 秀芝刚怀孕那会还有点小紧张,不过经过董大娘、牛凤英、沈春燕、王兰香的一番培训,现在她可一点儿都不怕了。 倒是涂志明,超过十斤的东西坚决不让秀芝碰,把小丫头逗得又好气又好笑。 这年头的女人,怀孕了也就是多留意一下肚子。 有时候忙完了才突然想起来,哎哟,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呢。 这时候的男人跟西方那边差不多,才不管女人怀不怀孕呢。 怀孕了照样揍,只是不往肚子上招呼就是了。 每天一到饭点,就得把饭做好了端到面前,要是晚一点儿,轻则一顿数落,重的就是一顿骂。 男人伺候女人?别说是见了,听都没听说过。 涂志明把桌子放好,两口子把吃的东西摆在了桌子上,盘着腿坐在炕上吃饭。 鸡蛋糕软嫩,泡菜脆爽,好吃的不得了。 秀芝吃得眯眯笑,“哥,牛嫂子这厨艺简直绝了,她随便指点我一下,这鸡蛋糕就这么好吃。” 涂志明用勺子舀起一块儿,颤巍巍的吸溜进嘴里。 新下的鸡蛋,混合这年头没有科技与狠活的菜籽油、香油、酱油,再撒上点蒜苗末,味道简直绝绝子。 吃完早饭,两口子没活找活干。 先是把院子有扫了一遍,接着整理了一下挂在廊下的两串红辣椒,两辫子蒜,几条干鱼,一块腊肉,几根腊肠。 之后沈春燕拎着个笸箩来了,涂志明给两人抓了几把枣子山楂花生,然后打了声招呼出了门。 骑上大红马,先去了刘晓光家里,给送了十斤粉条子。 刘晓光不在家,涂志明和刘晓光的老婆孩子不熟,没多停留就告辞了。 之后又去了一队儿,给海老通送了两瓶酒,这老头是个好人,涂志明很喜欢他,所以经常走动。 说来好笑,他到的时候,海老通正在炒沙子呢。 原来自从他给赵老好出了个洗河沙浴的主意。 这老头试过之后病情大有好转,便在一队儿嚷嚷开了。 海老通道:“咱们这里的老年人多少都有点儿风湿痛,现在冬天也没啥活,大伙就都在家里弄了这么个木头箱子放在炕上,没事就把自己用沙子埋起来。 你还真别说,还真有用。” 涂志明没想到,这沙子浴竟然被推广了,不由得好笑。 没在海老大家留饭,盘桓了一会儿又去了一趟六队儿,找到了木匠老马。 涂志明来是有三个目的,定制一个中药橱,一张木床,一张书桌四个方凳。 中药橱是必需的,现在每次抓药都要去仓库点着蜡烛找,很不方便。 木床是当做病床用的,放在诊疗室里面,以后再给人检查身体也方便一些。 地桌则是屋子里需要用的,秀芝肚子一天天显怀了,现在吃饭的时候都是撇着腿。 涂志明原来有一张书桌,被搬到诊疗室里去了。 这回做一张地桌放在东屋,吃饭的时候用来吃饭,平常写写字也方便。 省的每次都得放炕桌,来了人还得收拾,忒麻烦。 和木匠老马讲好了东西的尺寸,付了定钱,约好了送货的日子,涂志明打马回家。 到家时,屋里面又坐了一屋子的女人。 和众人打了声招呼,涂志明给炉子添了几块牛粪,又烧了点儿热水,拿了本小人书就去东屋。 不多时秀芝进来了,给他送了个枕头,又把羊皮袄盖在了他的身上。 涂志明对秀芝笑了笑,小声问道:“饿不饿,要不要现在就去把羊奶挤了?” 秀芝也小声道:“不饿,中午咱们吃蒜苗炒鸡蛋吧!” 涂志明小声回应:“别了,家里还有腊肠呢,咱们蒜苗炒腊肠。” 第200章 吃得很是香甜 小两口小声就着中午吃什么议论了半天。 等秀芝回了西屋偏着腿上炕,众女全都大声笑了起来。 牛凤英道:“给志明送个枕头这么半天啊,是不是陪着睡了一觉才过来啊!” 李冬梅说:“要是说送枕头,这时间是有点长,要是说睡了一觉,志明这时间有点儿短啊。” 董小翠嘴巴不饶人,把炕上的枣子拿起一个啃了一口说道:“你还好意思笑话人志明哥时间短?你家海生好像有个绰号叫二十吧!” 李冬梅顿时涨红了脸,其他几女全都笑弯了腰。 牛凤英说道:“现在可不能这么说海生了!自从上回海生下火海救姐姐之后,人家就立起来了。” “对,大伙都说了,以后谁也不许管海生叫二十了。” “那叫啥?”董小翠好事的问。 “叫两亿!说海生为了姐姐在火海里跑了两趟够义气,所以给二十翻了翻,叫两亿!” 哄笑声再次响起,王兰香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谁这么损啊,给海生起这个破外号?” 李冬梅很是意外。 “兰香姐,这外号不好吗?海生喜欢着呢,天天就让我这么叫他!” 王兰香笑了一阵子,说道:“我说错了,这外号挺好的,至少比二十强的多,一般男人的确没有两亿。” 涂志明看了会儿小人书,听见正屋众女告辞离开,他也起身出门相送。 牛凤英问:“志明,你咋不跟你谝子哥他们去看打牌呢?” 涂志明道:“我不好那个!再说这一天也不知啥时候就来个病人,不好长时间不在家。” “那你得多无聊啊!” “还行,看看书,睡睡懒觉,日子也好过!” 往外迈了几步,牛凤英又问道:“志明,你说把那四头羊给了孩子们了,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看屯子里的孩子可都当真了!” “那还有假?”涂志明笑着道,“我也是为了方便,不用养羊还有羊奶喝,搁谁都高兴啊!” “你可得了吧!每次好心帮人还不让人记你好,也真是的。” 中午,涂志明和秀芝吃的是蒜苗炒腊肉。 可能是许久不见除了白菜大葱之外的青菜了,两口子吃的那叫一个香甜。 吃着饭菜,两口子不约而同的萌生出一个共同的想法,干脆自己也种点儿。 两人正聊着种啥好、咋种呢,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他们好奇地朝窗子望去,原来是公社的邮递员来送信了。 真得好好夸夸这年头的邮递员,那可真是厉害,啥困难都不怕,啥牺牲都不惧。 不管你住得多偏远,邮递员都能把信送到家门口。 有首《邮递员之歌》唱的就是这个。 “你从雪山来,你往山巅去,你跨小溪过,你穿荆棘行, 就为那一身绿,给千万家送去平安和幸福……” 看到小两口出来,邮递员从马背上卸下一个包裹,递给了涂志明。 然后让秀芝在清单上签了字,就骑着马走了。 小两口把包裹搬进屋里,放在炕上。 这包裹是个破布包,上面缝着一块白布,写着秀芝的名字和住址。 秀芝看了看,兴奋地说:“是我家寄来的包裹!” 两人费了好大劲才拆开包裹,里面还有一层塑料布。 到了七十年代,咱国家的化工业那可是发展得飞快,塑料布已经不是稀罕物了。 打开塑料布,里面是一堆干菜,还有几个纸包,旁边还有一封信。 信先放一边,先看东西。 干菜都没分开装,全混一块儿了,秀芝翻看着干菜,开心得直叫。 “哇~笋干!” “梅干菜!” “黄花菜!” …… 之后又打开了几个小包。秀芝认出来了,高兴的告诉涂志明,那个是辣椒种子,哪个是花椒,哪个是麻椒。 离家这么老远,就算日子过得再美,那也还是会想家的。 就这一个包裹,一封信,可把秀芝给乐坏了。 整个午饭,秀芝那笑声就没断过,搞得涂志明都想立刻再给老丈人家寄些粮票肉票啥的了。 他上次干了一票大的,现在富得流油呢,以后只会越来越有钱,各种票证根本用不完。 等改革开放之后,那物质资源可是一天比一天多,慢慢地票证和废纸也没啥区别了。 这时候不拿来送人情,还等什么时候呢? 他决定等秀芝回信的时候,再多帮老丈人家里一把。 至于说什么趴在身上吸血之类的,他才不在意呢,有本事就吸,没本事吸也吸不到。 再说这老丈人家算是不错的了,没有只收不送,这还知道给闺女寄个包裹呢,这就挺难得。 吃完饭,收拾完碗筷,秀芝又把信捧了起来。 “志明哥,你说有多好笑,我爸妈还给寄来了麻椒和花椒,说让咱们吃火锅的时候用。咱们这里怎么吃火锅嘛,连个火锅炉子都没得。” “那你喜欢吃火锅不?”涂志明问道。 “当然喜欢了,一边吃一边煮,从始至终都是热乎的。” 涂志明道:“其实火锅炉子好办,咱这就有现成的炉子,找个铜盆放在上面就行了。 难的是火锅底料啥的,好像要用什么牛油啥的,这个不咋好弄到。” 秀芝听言笑着道:“哪有什么牛油底料啊,我们都是直接烧开水,好一点的里面加上花椒、麻椒,一边煮菜一边蘸着碗里的辣椒、酱油吃。” 涂志明没想到最初的火锅竟然如此简单,摇着头道:“那有啥好吃的啊,那不就是水煮菜么?” “好吃啊!”秀芝道,“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我觉得好吃!” 涂志明伸手宠溺的摸了摸秀芝的头,“好,既然我媳妇儿这么想吃,那好,咱们今晚上就吃火锅了。” 秀芝看信,涂志明端着搪瓷缸去挤羊奶。 刚到坡下面,陈春来一脸土色的来了。 “志明哥,你干嘛去?” “去挤羊奶,你呢,来找我有事儿?” 陈春来道:“有事儿!哥,能进屋说话不?” 涂志明笑着道:“那有啥不能的呢?走,去我家!” 第201章 就怕你待不住 “志明哥,今天我和秋菊差点儿把命混没了!” 进了屋,刚坐稳当,陈春来便语出惊人。 涂志明惊讶道:“咋会儿事呢?你们两口子在家猫冬咋还猫出人命来了呢?” “不是在家里猫的!我们是……志明哥,你猜我去后山看见啥了?” “看见啥了?”涂志明好奇问道。 “黑瞎子!” “哪儿来的黑瞎子?” 原来今天陈春来和秋菊为了找孩子,打算去后山一行。 小两口为了要孩子也是拼了,背着行李一路跋涉,走了足足一个多点儿才到了那个熟悉的山洞。 陈春来还给李秋菊介绍呢,“媳妇儿,跟你说,也就是咱家有五间房,是没房子我就带你到这里来住了。” 李秋菊笑着道:“我是山里面住惯了的,就怕你待不住。” 这山洞太久没人打理,洞口荒草萋萋的。 陈春来试着薅了两把,草根太深,根本薅不动,也就作罢了。 背着行李弯着腰进了山洞,李秋菊四处打量。 这山洞大半人多高,洞口不大,里面也挺深,黑乎乎的看不清根底。 因为洞口衰草阻挡,里面暗沉沉的,不过倒是挺背风,感觉不到特别寒冷。 小两口往里挪了挪,准备打开铺盖办事儿。 忽然陈春来脸色巨变,张大了嘴巴,李秋菊看他那吃惊模样心里一紧,顺着他的目光往山洞里看去。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 还没等问,嘴巴就被陈春来堵住了,接着陈春来拉着她拨开了洞口衰草,一路连滚带爬的跑到了山下。 “怎么了?”到了安全地带,李秋菊才问了出来。 “黑瞎子,洞里面竟然有一头黑瞎子!” 陈春来半遮半掩的把遇见黑瞎子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志明哥,要不是上次遇见狼我练出了胆子,今天兄弟非交待了不可。 特么的,这黑瞎子咋这么懒呢,想冬眠自己挖个洞不会吗?差点儿没把我吓死!” 涂志明和秀芝听了陈春来历险记,先是惊骇,后是好笑。 多亏这是年末,天气正冷,狗熊睡得正香。 这要是初春,这俩人就等于给狗熊送饭去了。 涂志明问道:“你过来找我的意思是?” “志明哥,老大的一头熊了,我就不信你一点儿都不动心?” “动心!”涂志明道,“不过狗熊皮糙肉厚,可不好对付,一个人容易失手,你愿意搭把手吗?” 陈春来头摇的像拨浪鼓,“我哪儿行啊,我就是过来给你一说。” 他想了下提议道:“要不……报告民兵排?” 涂志明想了一下道:“先不忙着报告民兵排,报告了民兵排人家打着就归人家了! 这样吧,这事儿先放在那里,我琢磨琢磨再说!” 陈春来起身告辞,“那行,我先回去了!” 犹豫了一下,他又说道:“志明哥,你要是去打熊,麻烦帮我把铺盖卷回来啊!” “铺盖?什么铺盖?” “我和秋菊的铺盖,拉到山上了,要是不捡回来,我俩今年冬天就只能光着身子睡觉了。” “你俩把铺盖往山上拿啥啊?”秀芝好奇的问。 陈春来脸像是一块大红布,吭哧了半天没说出原因。 猛然间,涂志明想起董小翠的事情来了,瞬间就明白了陈春来想干啥了,不由得大笑了起来。 看见涂志明笑,秀芝似有所悟,也捂着嘴轻笑了起来。 陈春来的脸更红了,没聊几句就坐不住板凳了,水都没喝就告辞回家了。 把陈春来送出大门,两口子回屋再次大笑,真的很难忍好么。 “志明哥,你说春来哥和秋菊姐是不是魔障了!” 涂志明笑着道:“这个还真不一定,说不定有效果呢!” “家里外面那不是一样么?” “还是有点儿区别的! 你看队里养的军马,冬天关在马圈里,和春天放到草原上,受孕率相差很多的! 我也不太懂是什么原理,估计是环境影响了心态吧。” 说着话,他又端起了搪瓷缸,准备去接羊奶。 秀芝则是拿起了抹布,开始收拾屋里面的卫生。 羊圈里,郭羊蛋和贾大丫正抱着小羊称份量呢。 郭羊蛋道:“我觉得这两头小羊至少长了十斤。” 贾大丫摇头表示不同意,“哪有那么多?顶多五斤!” “十斤!” “五斤!”…… 争吵声愈发剧烈。 恰好涂志明来了,看两人争论不休,笑着问:“吵什么呢?” “干爸!” “干爸!” 俩人见到涂志明立即开口打招呼,显得很懂礼貌。 涂志明点点头,问道:“你俩在这里吵什么呢?” 郭羊蛋道:“我俩给小羊称重呢,我说小羊长了十斤,贾大丫说长了五斤。干爸你给评评理,你说长了多少?” 涂志明问:“刚才大丫说长了多少?” “长了五斤!”贾大丫说道。 “那就是长了五斤,我闺女说的对!” 郭羊蛋……我感觉你俩是一伙的。 涂志明伸手挤羊奶,俩孩子也没走,就蹲在一边看着。 挤的次数多了,他的手法愈加熟练了,动作轻柔,效率还高。 羊奶一股一股的喷射进了搪瓷缸。 “羊奶什么味儿啊?”郭羊蛋舔着嘴唇问。 涂志明没有回答,反问道:“你好奇就没尝一尝么?” 郭羊蛋摇摇头:“我是副队长,要以身作则!我要是偷着尝了,那以后就没法管别人了!” 贾大丫在一旁说:“我们制订了互助小组规定,其中有一条就是如果谁偷喝羊奶,立即开除出小组,而且村里所有孩子都不和他玩儿。” 涂志明看着这俩孩子,那是越看越喜欢,心里头不禁乐开了花,没想到自己这么随便一指,竟然就发现了两个管理人才。 这可得好好栽培,以后肯定能派上大用场。 不过这种事情可不能用物质奖励,得口头表扬才行。 毕竟物质奖励容易让人变得贪心,还是口头表扬更能激发人的斗志。 涂志明当下就竖起了大拇指,笑着说道:“好样的,你们俩这组长和副组长当的可真称职。” 俩孩子一听,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郭羊蛋一高兴,竟然把手从衣袖里伸了出来,照着自己的手背就舔了一口。 第202章 陷阱已经备好 这是啥习惯啊? 涂志明把羊奶放在一边,拉过郭羊蛋的手看了看。 只见他手背红肿,边上已经结了硬痂,还有一条裂口子,隐隐透出血来,郭羊蛋舔的就是这条口子。 这是冻伤,北方孩子喜欢在外面野的,到了冬天基本就没有不长冻疮的。 这个也没啥有效的方法治疗,一般都要等到春天自愈。 实在严重的往上抹点儿东西,求取一下心理安慰也是可以的。 反正涂志明小时候手生了冻疮,啥都被抹过。 什么大酱、稀泥、咸菜水、二百二、嘎啦油…… 传闻都好使,抹上都没用。 看这小子手上裂了口子,涂志明说道: “回头到我那儿弄点药膏,回去上一上,先把这个口子治好。” 郭羊蛋答应一声,照着那条口子又舔了一下。 涂志明好气又好笑,“别舔了!越舔越严重!” 郭羊蛋嘿嘿笑着道:“咸咸的,挺好吃的!” 涂志明从衣兜里掏出两块糖,剥去糖纸,一个孩子嘴里塞了一块。 “这个才好吃!你要是再用舌头舔伤口,你那伤口非溃烂了不可! 以后不许舔了,知道吗?” “知道了!”看见有糖吃,俩孩子都笑了。 端着羊奶回家,走着走着,涂志明突然站住了脚步。 他的脑海之中,一个念头宛若电光火石闪现,那么一恍惚之间,他似乎找到了应对狗熊的办法。 快步回了家,把羊奶给了秀芝,交代好让她喝掉。 然后迫不及待的拎着一个洋铁桶出了门,折腾到了傍晚才回来, 到家时,秀芝正洗菜呢。 看他两手空空,秀芝奇怪的问:“志明,咱家洋铁桶呢?” “我拿去做别的事了,明天拿回来!” 他不是不愿意说真话,是怕秀芝担心。 所以岔开话题问道:“不是说今晚吃火锅么,怎么样,都准备好了么?” 秀芝听涂志明还记得这件事儿,当即眉飞色舞了起来。 “我准备了好多!我泡了笋、蕨菜、黄花菜、粉条、切了土豆片、白菜片、酸菜……” 正说着呢,院门外有人喊涂志明。 趴窗子一看,原来是贾老六。 涂志明连忙迎到了院外,喊道:“六哥来了,快进屋!” 贾老六从怀里掏出个纸包,递到了涂志明手里,说道:“买了几斤羊肉,送你二斤包顿饺子吃!” 涂志明笑着道:“行啊六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几天没见,羊肉都弄得到了。” 贾老六略微有些得意的笑了,“之前老是靠着你,这回也请你吃上一回羊肉。” 原来刀疤六搞封建迷信被抓走之后,冯元那帮人便得了势,现在鬼市做的更大了。 贾老六也不晓得是咋回事,特别受冯元的待见。 一来二去混熟了,冯元竟然主动邀请他入伙。 一开始他还有点迟疑,可转念一想,自己本来就是个穷光蛋。 光脚的还怕穿鞋,反正再穷也穷不到哪儿去!于是爽快地答应了。 如今贾老六也跟着冯元在鬼市巡逻,一个晚上能拿两块钱的工钱。 一个晚上两块,一个月就是六十,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这不没多久,贾家的小日子就红火起来了。 不过在黑市当管理员这事可不能明说,贾老六现在主打一个低调。 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像个大姑娘似的。 昨天他在夜市上买了几斤羊肉,由于白天在补觉,加上担心涂志明家里白天人多眼杂,所以一直没有送过来。 直到现在看到天色渐晚,街上没有其他人,他才赶紧把肉送了过来。 贾老六也没进屋,就站在院门口和涂志明寒暄了几句便回了家。 涂志明把羊肉拿进了厨房,高兴的在秀芝面前摆了摆。 “媳妇儿,看这是什么?” 秀芝摇头表示不知道。 “羊肉!” 涂志明笑着说,“我刚才还想咱俩的火锅太素了。 这下好了,素火锅变成了羊肉火锅了。” 秀芝高兴的说:“那咱们俩可真有福气,想什么就有什么。” 之后小两口吃了一顿简化版的火锅。 汤底放的花椒、麻椒、大葱、辣椒、酱油、菜籽油、猪板油。 蘸料用的油炸辣椒、蒜末、酱油、香油、醋。 董大娘送的双耳铝锅坐在炉子上,随着水开不停的咕嘟着。 炕桌放在地上,上面摆满了各种菜。 小两口一人一把小凳子,坐在炉子边。 从锅里面加着菜,蘸着蘸料,吃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世间美膳集一釜,喜辣逐甜乐不同。 甩开腮帮子,颠起后槽牙,二斤羊肉加上一堆菜,如长江流水一般都进了俩人的肚子。 不见美女不知自己的色心,不吃火锅不知自己的饭量。 吃完饭,俩人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忍不住的笑。 秀芝说:“咱俩早晚变成大胖子,今天这一顿,够我以前全家六口人吃的了。” “咱们今天头一次吃,难免多吃点儿。 人生能得几次恣意放纵,不用事事都控制,那样不会快乐的。” 两口子收拾完没敢躺下,在院子里溜达了好半天,这才回屋睡觉。 次日天亮,涂志明去河边弄了一条大鱼,装入空间之后上山了。 半山腰草丛中找到自己放好的洋铁桶,铁桶里的水已经冻透了。 涂志明掏出大鱼,将鱼杀死,把鱼血抹在冰面上。 冰桶收入空间,拔出手枪,按照统哥指引到了黑熊冬眠的山洞。 小心翼翼拨开衰草,猫着腰进到里面。 山洞底部,黑熊那雄壮身影若隐若现,脑袋朝外,屁股向后,正在呼呼大睡。 山洞一边,一副铺盖铺的挺平整,看来已经万事俱备了。 就不知陈春来会不会留下心理阴影,以后办事的时候会不会提前哆嗦。 轻笑一声,把铺盖收入空间,把冰桶拿出来,用空间送到狗熊鼻子附近。 大鱼刚杀不久,从空间里往出一拿,腥气顿时弥漫开来。 涂志明已经适应了洞里的光线,清晰的看见熊鼻子耸动,隐隐有醒来的迹象。 他连忙后撤,小心翼翼的撤出了山洞。 步行到了山下,空间里取出陈春来两口子的铺盖,卷吧卷吧,从容回村了。 “挖下深坑等虎豹,撒下香饵钓金鳌”,陷阱已经备好,专等明天收获即可。 第203章 第一次吃熊掌 涂志明这个猎熊的方法是前世看视频所得。 方法其实简单,就是把锋利的刀刃冻在冰坨子上面。 然后在冰坨子上弄上其他动物的血,鸡血、鱼血最佳。 狗熊闻到了血腥气味就会去使劲舔冰坨子。 当冰面上面的血被舔完之后,狗熊的舌头就会碰到刀刃。 之后熊舌被慢慢地割破,鲜血流淌出来。 舔舐到鲜血,狗熊会更加疯狂。 可怜的狗熊哪里知道:它舔食的美味竟是自己的血。 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成为猎物,狗熊也不知自己因何而死,究竟被谁所杀。 涂志明进了村子,径直去陈春来家里把被褥送了回去。 陈春来两口子又闹了个大红脸。 这一日无话,直到第二天清晨,涂志明从统哥处确认了狗熊的死讯。 喊上了几个好哥们上了山,从山洞里拖出了那头大狗熊。 没有陈春来说的那么夸张,西北地区的狗熊普遍长得小,涂志明猎到得这头狗熊身高也就一米七左右,体重大约三百多斤。 狗熊拉回了村子,本来王富兴是主张卖到供销社的。 涂志明没有同意,说是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卖到供销社不如分肉来得实惠。 谁捕获的猎物,当然由谁说了算了。 涂志明也不贪,只要了两个熊掌,一张熊皮,五斤熊肉。 之后又给几个抬熊好哥们每人多争取了五斤肉,然后摊子就扔给王富兴不管了。 到了家,秀芝迎了出来,小两口一起忙活。 先把熊皮展开,用树棍撑起,反面朝外,挂在篱笆墙上晾干。 把熊肉切下来二斤留着明天包饺子,剩余的泼上水也挂在了廊下。 零下二三十度的低温,会迅速在熊肉外面冻出一层冰壳。 然后这个冬天不管什么时候吃,这肉都和新鲜的差不多。 好东西必须自己吃,两个熊掌略微带着一点腕部,加在一块份量可不轻,差不多有七八斤多了。 一只熊掌挂在屋檐之下风干,留着过年的时候吃。 现在他家的屋檐下面算是“鱼和熊掌,兼而得之”了。 另一只熊掌则准备直接吃,往常光听说熊掌是四珍之一了,还没尝过味道呢,今天可以好好尝尝了。 熊掌分干熊掌、鲜熊掌,二者做法不同。 干熊掌做之前需要先泡发,鲜熊掌则可以直接做。 有种说法说鲜熊掌不能直接吃,这是无稽之谈了。 其实新鲜的熊掌比干熊掌更加好吃,之所以有这样的谣言,是因为一般人吃不到鲜熊掌。 想想也知道,这玩意贵的离谱,平民百姓哪里舍得吃啊。 一般猎到了都是风干保存,然后卖给城里的富贵人家。 卖主舍不得吃,买主只能吃风干的,鲜熊掌自然少有人吃到。 秀芝也没吃过熊掌,好奇的跟在涂志明屁股后面看着他忙活。 处理熊掌第一步要去皮,这一步最难也最耗时间。 做法也有两种:一个是裹上泥巴放在炭火里慢烧,差不多两个小时之后取出,敲去泥壳,就可以把熊掌上的毛沾走。 另一种则是直接放到锅里,小火慢炖个四五个小时,捞出之后再撕去上面的皮毛。 涂志明把屋里的炉子点上,双耳铝锅里放上清水,把熊掌扔了进去,然后盖好了锅盖。 小两口把屋子打扫了一番,放上了炕桌。 一个掏出小人书,一个拿出了《赤脚医生手册》。 “背了多少页了?”涂志明随口问。 “一百四十七页了。” 涂志明很惊讶,他记得秀芝前面七十页差不多花了三个月,这怎么不到半个月就又背了七十多页了。 “怎么这么快?” “不知道!”秀芝说道,“反正之前每天背不了多少,而且背完就忘。这几天不知怎么了,读两遍就能背下来,而且背完了还不忘。” 涂志明想了想道:“我猜是因为你够专注,外加脑子好用,要不然咋会这么厉害呢!” 秀芝听了夸奖,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没着急背书,往涂志明身边凑了凑问道: “志明哥,你用什么法子打到的大狗熊啊? 你这两天拿着桶出去,我还以为你是去钓鱼呢!” 涂志明把秀芝往怀里一搂,给她讲述了自己猎熊的方法。 这个方法很离奇,把秀芝听得一愣一愣的。 秀芝说:“难怪我看见咱家铁桶上凹一块鼓一块呢,闹了半天都是熊爪子拍的啊。” 秀芝脑袋在他胸脯上拱了拱说道:“志明哥,你这真厉害,这种办法都能想得到!” 涂志明笑着道:“这个方法不是我首创的,是这是印纽特人狩猎北极熊的办法。” “那我也觉得你厉害!” 涂志明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你要是这么说,我就不和你犟了啊!” 两口子学了会儿文化,中午随便将就了一顿午饭。 下午四五点钟,太阳往西滑落,涂志明捞出熊掌处理干净,开始炖熊掌。 没用厨房大锅,依然用的是屋里的炉子。 荤油炝锅,加入大油肉煸炒,炒香之后加入葱姜蒜豆瓣酱,加入清水,再加入干蘑菇,把熊掌放了进去。 水必须多放一点,放好水之后,慢慢的煮,慢慢的熬,等把汤汁熬尽了,熊掌差不多也就好了。 水开了,一股奇特的肉香溢满了整个屋子。 弄得小两口看书都有点儿看不下去了,不停的吞咽着口水。 这边熊掌快熟了的时候,秀芝下地蒸上了高粱米饭。 高粱米也要提前泡发,一般是头天泡第二天吃,或者早上泡晚上吃。 这高粱米是秀芝老早泡好的,本来想的是晚上吃高粱米饭配酸菜。 现在升级了,变成了高粱米饭配熊掌。 等熊掌彻底炖熟,天已经大黑了。 三斤左右的熊掌装了一盆,又切了一盘解腻的泡菜,每人盛了一碗高粱米饭。 涂志明正襟危坐,秀枝撇着腿,小两口拿起筷子开造。 熊掌、猴头、燕窝、鲨鱼翅,熊掌排在首位。 吃一口软糯鲜香,味道不知有多好。 秀芝感慨说:“昨天火锅,今天熊掌,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这是神仙过的日子啊。” 这感慨发的,好像是在骂人一样。 涂志明忍俊不禁,露出了慈母般的微笑。 第204章 主打就是低调 时间念则慢不念则速。 七天之后,木匠老马和徒弟赶着牛车来了。 车上拉着涂志明定制的药橱、木床、书桌、方凳。 书桌靠窗摆好,药橱和木床摆进了诊疗室。 村里的木匠手艺有限,几样家具做的都比较粗糙,胜在一个结实、实用。 不过这也好,摆在那里一点儿都不显眼,主打就是低调。 涂志明调了点油漆,把药橱上的小抽屉一个个写上了药品名称。 然后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和秀芝一起,把各种药品一点点儿的填入了抽屉之中。 秀芝很是高兴,拉着抽屉一样样的辨识药材。 《赤脚医生手册》图文并茂,加上涂志明的日常指导,除了长相相近的几样,现在小丫头对这些中药已经认识得七七八八了。 等归置完中药材,王富兴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布袋子。 爷俩进屋落座,王富兴把布袋子直接放在了桌子上。 这回好,不用坐在炕沿上了,直接坐在桌子边上就行了。 秀芝给倒了热水之后,就自行去东屋了。 前两天趁着天晴,涂志明去供销社弄回来点布料,秀芝这几天竟然忙活着做起了小孩子的衣裳。 看秀芝去了东屋,王富兴把烟袋锅拎了出来,按上烟末,点着火,开始抽了起来。 “这桌子新买的?” 涂志明点点头,“秀芝显怀了,坐在炕上吃饭太窝的慌,弄个地桌方便点。” “不错,挺好的,看着就结实!” 抽了几口烟,王富兴问道:“这眼瞅着过年了,该准备的准备了没?” 涂志明笑着道:“我和秀芝不懂那么多,反正就看着大伙整啥,我们就跟着整点啥!” 王富兴把桌子上的布袋子推了过来,“昨天你婶蒸了两锅豆包,有多没少的,你别嫌弃!” 涂志明笑声朗朗,“送东西还有嫌弃的?我和秀芝还真没蒸豆包,谢谢富兴叔,也谢谢你家我婶子。” 王富兴听涂志明和秀芝没蒸豆包,觉得送礼送到了点子上,觉得很高兴。 “早给你小子拿东西太难了,你就说你缺啥?啥也不缺啊! 还好你俩没蒸豆包,要不然还真不知道给你拿点啥!” “要送也是我和秀芝想法给您送,哪能劳动您二位啊?富兴叔,你和我婶儿太客气了。” “啥客气啊?这半年在你这儿拿了好几回药,回回不要一分钱,我这不表示表示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一点儿中药算得了啥呢?谁让咱家是做这个的呢,再说了那不是应该的吗? 富兴叔,以后千万别提了,显得太生分了。” 说着话,涂志明掏出一页纸,就着王富兴的烟口袋,卷了一支烟卷。 别人抽烟他不抽,总觉得有些别扭,点燃后抽了两口,然后问道: “今天听说王四和他新媳妇干起来了,您去劝架了吧?” 王富兴道:“可不是么!我和王兰香一起去的,连说带吓唬的,好不容易才消停下来。” “这才结婚几天啊?怎么就闹起来了?” 王四和王亚男姐俩,一个娶亲,一个出嫁,刚刚完事儿不久。 涂志明兑现承诺,带着秀芝,还有熟悉的哥们弟兄去王家很是热闹了一回。 谁知王四结婚没几天,竟然闹出了幺蛾子。 他今天在打水时听说的这事情,知之不详,有几分好奇,因此询问了起来。 王富兴也没隐瞒,轻笑一声道:“王四媳妇不让王四碰,结婚这么多天了,王四都没得手。 王四动硬的,那丫头竟然把王四脸给挠了!” 涂志明愣了一下,吸了口烟说道:“看来这丫头也是不愿意啊!” “谁不说是呢,可现在已经结了婚领了证了,不管这丫头愿不愿意,该咋样也只能咋样了!” 爷俩闲聊了一阵儿,王富兴起身要走。 涂志明跑到厨房找了个盆子,把豆包倒出来后,就把布口袋还给了王富兴。 朝着东屋喊了一嗓子,“媳妇儿,富兴叔要走了!” 秀芝闻声也从东屋出来了,两口子一起把人送出了大门。 夕阳西下,晚霞满天。 牧马人打开马圈,憋了一整天的军马像脱笼的野鸟,撒欢儿地涌向了清水河边。 清水河边有条长长的水槽,军马一头头排着队喝水。 每天两次饮水,军马都已经轻车熟路,一批喝完就换下一批,还挺有秩序。 王富兴、涂志明、秀芝站在院门,看着这一幕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王富兴说:“我就喜欢看这景儿,看着就舒坦。” 涂志明和秀芝也一个劲儿地点头,他俩也这么觉得。 万马奔腾那场面,要多豪放有多豪放,要多带劲有多带劲,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王富兴走了,涂志明没有着急进屋,拎起扫把开始清扫小院。 秀芝回了屋里,看见了桌子上的豆包,直接端进了仓房。 这时候的豆包是用苞米叶包着蒸的,三个一排,两个一组的。 秀芝把豆包捡着放进了一个麻袋,那里面已经有半麻袋了,除了豆包之外还有年糕、水饺、冻豆腐。 这就是小两口没有蒸豆包的原因。 秀芝算了算,现在差不多有十来家送来吃食了,其中最多的就是豆包。 除了屯子里的熟人,涂志明的朋友魏三军、刘晓光、海老通、赵老好、栓柱都送了东西。 小两口这几天根本不用做饭,一天三顿变着花样吃,根本吃不完。 秀芝也是奇怪,以前在四川时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也没见谁给送一口吃的。 现在家里根本不缺吃的,可偏偏有一堆的人往家里送东西。 从仓房里出来,看涂志明正在翻动缸里鞣制的那块熊皮。 秀芝凑到旁边,看里面都已经冻出了一层冰壳,便笑着说道:“咱俩太着急了,冬天根本不适合鞣皮子。” 涂志明道:“这不是着急做熊皮褥子么,到时候咱俩就把褥子放在炕稍,隔凉又隔热,想想都觉得舒服。” 用木棍捣碎了冰壳子,看皮子上面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叹息道:“只能放在这里冻着了,一切等开春再说吧!” 秀芝说道:“今天上午凤英嫂子在这边做活,说海大叔那边这两天开始磨豆腐了,问咱家要不要去弄点儿。” 第205章 我想洗洗头 “弄点儿吧,咱家豆子都准备好了!” 涂志明笑着说:“海大叔还真是勤劳啊,这刚整完粉条子又开始磨豆腐了?” “我听冬梅说海大叔往年没这么勤快,今年也是头一年,说是明年也想加盖两间房子。” “海生刚有了媳妇儿,马上又要添孩子了,海大叔这是来劲儿了啊!” 把缸上的盖子盖好,进屋洗了手,接过秀芝递来的毛巾擦了脸。 “再有干劲儿也没你有干劲儿!” 秀芝接过毛巾透了透,拧干,擦了下脸挂在了脸盆架上。 “你知道兰香姐她们背后叫你啥不?” “小七队儿第一勤快人!” 涂志明笑了,去仓库拿了冻柿子、冻梨清洗了一下,放在了搪瓷盆里。 然后倒上一瓢凉水,端回屋放在了桌上。 “志明哥,我想洗洗头!”秀芝道。 涂志明连忙把大铝壶灌满水,放在了炉子上。 热水烧好了,倒进洗脸盆,又加凉水调好了温度。 秀芝解开大辫子,走到脸盆架边上,细细都洗起了头。 乌黑的头发如同墨云,热气氤氲之下,秀芝都小脸红扑扑的,像红苹果一样。 这个场景赏心悦目,充满了生活的韵致,涂志明思绪飘飘。 “志明哥,帮我擦擦!” 秀芝洗完呼唤他。 他不知在想啥,竟然没听见。 秀芝又喊了一声,他才恍然醒悟,赶忙把手里的毛巾递了上去。 秀芝一边擦头发,一边问:“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晚上进被窝告诉你!” 看涂志明那略带着侵略的眼神,秀芝都脸更红了,小声道:“肯定没想好事!” “不对,你猜错了,我想的是大好事!关乎祖国的明天,全人类的未来!” 正臭贫呢,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声传来。 “当当当当!” “当当当当!” 听见声音,秀芝拎起了粪铲子。 涂志明好笑的把她拉住,说到:“听声音不急,应该不是啥急事儿! 你头发还没干呢,别整感冒了。 你在家待着就行,我去看看!” “那……那你早点儿回来!” “行,我一会儿就回来!饭不急着做,我回来再说!” “知道了,那你注意安全!” “好,放心吧!” 涂志明穿好皮袄,戴好帽子手捂子,大踏步走出了门。 门外天色已然黯淡了下来,不知什么时候飘来几朵云,遮住了半面天空。 王富兴家门口,小队的人齐聚。 王富兴道:“刚才敲锣的是王四,他媳妇下午的时候跑了。” 王四牵着马站在一旁,焦急的说,“我以为她跑回娘家了,就没着急。 刚才去四队她家里去接,才知道他没回家。” 王富兴道:“四队那边人已经撒出去了,咱们屯子也都出去帮忙找找! 这漫山大雪的,人又没骑马,应该跑不远,大伙就近帮忙找找吧! 我说几个注意: 第一个,老弱妇孺在家留守,别出去了,除了添乱也没啥用。 第二个,天黑之前必须回来,这个时候山上野兽找不着吃的,趁着天黑可能会下山。 第三个,必须两个人以上一组,彼此有个照应。” 一声令下,众人四散,老弱妇孺回家,男人去马棚。 涂志明朝王四喊道:“四哥,你等我一会儿,咱俩一起!” 王四愁容满脸的答应。 涂志明看他在那里傻等着,便对他说道:“四哥,你回去拿点儿吃的喝的,再多带点儿保暖的衣服,一会儿找到你媳妇儿,肯定冻坏了。” 王四已经不会思考了,听了涂志明的指令,骑着马回家取东西去了。 涂志明拒绝了众人合伙,给大红马备好马鞍之后,便骑着马去找王四汇合了。 两人骑着马直奔后山,等马一步一滑,费力上坡之时,王四这才醒悟。 “志明,你咋把我往山上领呢?” 涂志明不答反问:“你说大伙会去哪里找?” “还能去哪儿?顺着大道往前找呗!” “对啊,大伙都顺着大道往前找了,多咱俩不多,少咱俩不少。咱们得往个大家想不到的地方找!” 随后他又问道,“你和你媳妇结婚那天吃的啥?” 王四想也没想回答,“熊肉馅儿的饺子!我家分的熊肉没舍得吃,就留在我结婚办事儿那天了。” “那你有没有说起这熊肉是怎么来的?” “说了啊!” “说没说起后山这个山洞?” “说了啊!” 王四的眼睛亮了。 “你是说我媳妇儿跑到后山的山洞来了?” “也不敢确定,不过十有八九吧!” 涂志明分析道:“你们是换亲,所以她不敢往家里跑,跑回去也会被送回来。 往别的地方也不可能,两条腿跑不远就被追上了。 再说她一个乡下丫头知道哪里?公社都不知道去没去过两次。 所以说她能去的地方不多,往山里跑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她听你说过那个山洞,那去山洞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王四听了涂志明的分析,越听越觉得靠谱,眼睛里都燃烧起了小火苗。 遇到一处陡坡,两人下了马。 把马拴在了一边树上,王四背起了马背上挂着的背篓。 涂志明问道:“四哥,找到你媳妇儿,你打算怎么做?” “先揍一顿再说!” 王四道,“我觉得我这几天就是对她太好了!我娶媳妇是干嘛用的?竟然扎着五条裤腰带。 还特么揣着一把剪刀,说我要动硬的她就把自己捅死。 我今天好不容易哄着把她剪刀夺了,谁知道竟然闹出了这一出。 要不是我姐已经被……特么的我都想退货了。” 涂志明忍者笑,差点儿没憋出内伤。 缓了半天才说道:“四哥,她有没有说为啥不让你碰?” “她说她害怕!男女不都得有这一遭吗,怕个毛啊?” “那她愿意嫁给你吗?” “这是她说的算的吗?他哥娶不上媳妇,又没钱,不拿她换就得断了香火。” 涂志明想了想说道:“四哥,你信任我不?” 王四道:“那还用说吗?你是我这屯子里最信重的人,我信任你超过了我爹妈!” “那好,我给你出个主意,准保你最后抱得美人归,如何?” 第206章 转身下了山 “真的?你要是出主意肯定行!” 涂志明道:“也不一定行,不过八九不离十吧!你啊……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到了山洞附近,两人驻足。 涂志明小声道:“你去吧,按照我所说的行事!我在这里等五分钟,要是你没出来说明你找到人了。我就先回去报信了。” 王四累的气喘吁吁,“行,那我去了!你把我的马也带回去,别在外面冻坏了。” 说完话,他迈着沉重的步伐,喘着粗气到了山洞口。 涂志明有系统相助,自然知道王四的媳妇儿就在山洞里。 看着王四进了山洞,他转身下了山。 担心伤害马,解下马后也没骑,就牵着往山下走。 远远的看见两个身影,却是郭谝子和姜小海。 涂志明心下里好笑,看来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俩人也看见他了,便停了马不走。 涂志明踩着滑步,到了两人近前。 郭谝子问:“王四呢?” 涂志明回答:“山洞那边呢!” “人找到了?” “找到了!” 两人听了十分高兴,也从马上跳下来,和胡志明前后并行。 “你俩怎么也找到这儿来了?”涂志明问道。 “找出经验来了呗。” 姜小海回答:“上回找沈春燕不就是这么找到的吗?” 郭谝子说:“王四儿媳妇儿可真行,大冷的天,竟然干山上来了。” 涂志明叹息道:“可怜呗!没有爹妈做主的孩子,跑都没地方跑。” 他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扭头问姜小海。 “小海,最近忙啥呢?咋老不见你人影儿?” 姜小海挠挠头,咧嘴笑道:“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我最近一直在捣鼓数学题呢。 都学到高中的二元一次方程啦!” 涂志明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打趣道: “‘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啊,你咋突然想不开,研究起数学来了?” 姜小海哈哈一笑,说道:“这不是冬天闲着没事儿嘛,再说你和秀芝那么努力学文化,我可得向你们看齐啊!” 涂志明笑着点点头,鼓励道:“多学点文化好啊,活到老学到老嘛,说不定啥时候就派上用场了呢!” 三人一路下山,到了王富兴家报告了情况。 王富兴派人去叫人回来,同时让人通知了四队,说人找到了。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王四意气风发的到涂志明家里溜达了一趟。 涂志明看表情就知道这小子得逞了。 “志明,大恩不言谢,以后你是哥我是弟,你装枪我放炮,你指哪儿我打哪儿!” 涂志明笑着问道:“怎么着?事情成了么?” “成了!你教给我那四个字简直太好用了!” 看秀芝在旁边眨巴着眼睛好奇,王四解释道:“我媳妇儿不让我碰,志明教我要欲擒故纵,我照样学了,果然好使了。” 王四这新媳妇叫赵华春,刚够结婚年龄,就被他爹妈换亲换给了王四。 不用说也能知道,心里面肯定是抵触的。 加上一些姐妹和她渲染了结婚后和男人同房的可怖,小丫头就吓坏了。 王四二十六七才得了媳妇儿,自然有些急色。 一个怕一个急起了冲突,怕的更怕了,急的更急了,这就闹起来了。 昨天王四得了锦囊妙计,进了山洞。 果然自己的新媳妇正坐在山洞的最里头。 他没帮忙抬过熊不知道,赵华春坐着的地方,正是熊瞎子趴着冬眠的地方。 从洞口往里瞧,黑黢黢的只能瞧个影儿。 从洞里往外瞅,明晃晃的一个黑影。 赵华春一眼就认出是王四了。 一直悬着的心竟然落了一半,她知道自己死不了。 此刻她正身处绝境:又冷又饿又渴,没衣没食没觉睡。惊吓、恐惧、伤心、后悔…… 各种负面情绪交织,简直生不如死。 她寻思:早知道这样,就该准备得充分点再跑。 王四低着头钻进山洞,走到了山洞的尽头,把自己背着的背篓搁在了一边。 紧接着站直了身子,把赵怀春吓了一大跳,还以为王四要揍她呢。 王四也不吭声,从背篓里掏出一件大衣递了过去。 赵华春没去接,只是抱着肩膀缩在一旁。 王四把大衣和被子放在了一边,就出了山洞。 赵华春心里又开始紧张了,还以为王四丢下她,要自己下山。 谁知道没过多久王四又进来了,怀里抱着几根大木头棒子。 这个时候的男人基本上都抽烟,火柴都是随身带着的。 随着火光一亮,山洞里一下子就亮堂起来了。 王四又从背篓里掏出水袋放在了火堆一边,接着掏出几个豆包用木棍穿好,放在火堆上面烤。 过了一会儿,他伸手试了下水袋的温度,觉得差不多了,拿着递给了赵华春。 “这个烤不热,比刚才强点儿,你喝口水吧!” 赵华春早就渴坏了,不过她硬挺着不接。 王四没有强求,把水袋重新放在了火堆边上烤着。 他一边翻转着豆包,一边用讲故事的语气说道。 “说来好笑,咱俩从认识到结婚,竟然没正经说过一回话。” “我家六口人,除了我爸妈之外,我还有三个姐姐。” “大姐、二姐早就结婚了,只留了一个三姐。” “本来西北缺女人,我三姐人样子不错,性格也好,想嫁人早就嫁了,可我爹娘不让。” “其实我心里清楚,我爹娘早就存了这换亲的心思了。” “他们一直找合适的人家,这样的人家其实没那么好找。” “要家里穷娶不上媳妇儿,要有儿子和闺女,要年龄合适。” “这一找时间就拖了下来,我今年二十五了,我姐今年二十六了。” “其实我爹娘早就盯上了你家了,就等着你够岁数呢。” “你这刚够岁数,我爹就找媒人登了你的家门,果然两边一拍即合,当场就把事儿定了下来。” “你哥娶我姐,我娶了你!” 王四手上的豆包冒出了热气,散发出黄米特有的香甜。 他翻转了一下豆包,挪到离火稍微远的地方。 第207章 最热闹的一年 王四继续说道:“说来今年是我们队儿最热闹的一年。 最开始是志明结婚,娶了一个四川逃难的姑娘。 接着是春来和海生结婚,娶的也是四川的姑娘。 在之后就是我和我姐了,当时志明来给咱们热闹的时候说了几句嗑,说什么来着?” “哦,对了,‘双喜临门乐陶陶,好事成双喜眉梢。左边添丁右边财,生活美满乐开怀。’” 说到这里,王四不由得笑了一下。 他伸手摸了摸豆包,上面已经软了。 “我爹娘是好心,你爹妈想的也挺好,可这日子还得咱俩过。” “可是没想到你没看上我,”王四叹了口气,“这么冷的天往山上跑,你这宁愿死都不愿意做我媳妇啊!” 他把手里的豆包递给赵华春。 “吃吧!吃完之后我送你回家!” 赵华春虽然没说话,其实一直在静静地听着,这时候听王四说要送她回家,一下愣住了。 “你,你要送我回家?什么意思?” “你不想嫁给我,为了抗婚连命都不要了。 我王四好歹堂堂五尺汉子,我宁愿一辈子打光棍,也不想逼死你。”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山洞隐黑暗之中,唯有那堆篝火忽明忽暗,参差跳跃。 王四的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其实这时候他已经不是演的了。 豪言壮语定人心,什么人说什么话,什么话也能决定什么人。 “那你姐呢?”赵华春问“咱们可是换亲,把我送回去了,你姐怎么办?” “我姐和你哥都过上了,还能怎么办?算我没福气呗!” “那你爹娘呢?他们肯吗?” “我肯就行呗,是我娶老婆,又不是他们!” 赵华春沉默了,好半天她说道:“我冷!” 王四连忙把串豆包的棍子插在地上,捡起大衣递给她。 赵华春把大衣披好,坐到了火堆边上。 “我渴了!”她又说。 王四把水袋上的盖子打开,把水袋递到了她手里 。 赵华春真渴了,捧起水袋咕嘟咕嘟喝起了没完,一直喝了半袋水才作罢。 喝完盖好盖子,把水袋放在了一边。 “我饿了!” 豆包其实就在她身边,她自己不伸手拿,偏要喊王四。 王四把串豆包的棍子拔了出来,递到了她手上。 豆包烤的有点久,外层有一层硬壳,有点韧,很难嚼动。 赵华春便一点点的咀嚼,吃的很慢,很香甜。 火光闪烁,把瘦小的赵华春映得很美,王四在一旁看呆了。 赵华春吃完豆包,又喝点水,站起身道:“好了,我们回家吧!” 王四问:“回哪个家?” “我们的家!” “我们的家?”王四先是沉吟,接着大喜,“你不走了?” “你是好人!我不走了!” “真的?” “真的!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别说一件,一百件我也答应!” “以后不许打我!” “我们七队男人都不打媳妇!” “你说谎,上次你就打了我。” “那你还挠了我呢。” “是你硬要解我的裤腰带,我才挠你的。” “两口子睡觉哪有穿棉裤睡的?” “我就要穿棉裤睡,你答不答应?你刚才说一百个条件也答应的!” 王四愣了半晌,叹气道:“答、答应吧!” 赵华春似乎取得了胜利,忍不住笑了起来。 …… …… 王四也不避丑,一字一句,把事情和涂志明小两口讲了个遍。 涂志明看他那眉开眼笑的模样有些心塞。 其实追女人没多难。 有钱人有钱就够了。 没钱的人不要脸也够了。 有钱不用钱,至死是少年。 没钱还要脸,思想很危险。 追女五件宝:欲擒故纵,声东击西,软磨硬泡,半推半就,主动出击。 听王四这意思顶多走完了一步,果然当他送王四出门时,王四偷偷告诉他。 “志明,我摸到我媳妇的手了,是她主动让我摸的。” 涂志明给他竖起大拇指,违心的夸赞。 “四哥,你可真牛逼!” 他都不忍心说和秀芝见面就结婚,一天就“水浪拍岸声声急,渔舟唱晚曲曲悠”了,怕打击王四的自信心。 王四走后,涂志明扫完院子进屋。 秀芝正在东屋炕稍给新种的蒜苗、洋葱、大葱、韭菜浇水。 小丫头跪在四个浅浅的木箱边上,撅着个屁股,把水盆里的水一点点的往土上淋。 要说屋里面种菜长的真快,这才几天的工夫,四样青菜全都露出了嫩嫩的头,看着就让人心生喜欢。 “志明哥,你看咱家的菜长的有多快,这蒜苗才种几天啊,就有手指节那么长了。” “还不是你伺候的好!”涂志明笑着道,“每天一遍水,就没看你落下过。” 说着话端起了水盆,哗啦哗啦把里面的水全都泼洒了进去,然后把盆子放在了脸盆架上。 看秀芝撅嘴,他笑了笑道:“手老是在水里可不行,容易凉到。” 秀芝撒娇道:“你老是把我当成小孩子!” 涂志明上前捧起了秀芝的脸,把婴儿肥的小脸挤出了褶。 “你本来就是我的小丫头么!” “还是小丫头呢,我都快是孩子的妈了!” “在孩子那里你是妈妈,在我这里你永远是我的小丫头。” 两口子腻歪了好半天,弄得小丫头面红耳赤才作罢。 没办法,除了认穴位什么都做不了。 他虽然爱好此道,但道亦有道,此时道路的尽头是他的孩子,他实在做不出蛮横霸道之事。 至于旁门左道,歪门邪道,本就非正道人士所为,涂志明不屑为也。 吃过中午饭,他想起了做豆腐的事来了。 拎着黄豆带着秀芝去了公共食堂,海老大就是在那里做豆腐的。 小丫头天天在家里憋着,涂志明借着做豆腐,带她出去散散心。 食堂外面是真热闹,大人小孩是乌泱乌泱的。 大冬天的,这帮人整天百无聊赖,做豆腐算是个西洋景了,不管自己做不做,都跑过来凑热闹。 涂志明到的时候,宋老三正在磨盘前面卖力的推磨呢。 海老大是真得力了,感觉有了宋老三,至少能省一头毛驴。 一帮孩子围着磨盘转来转去,有调皮的对宋老三喊:“驾!”把宋老三臊了个大红脸。 周围人喊,“哎,看宋老三脸红了!” 另一人道:“卧槽,还真是!活这么大我头次知道老三的脸也会红!” 宋老三冲着众人央求,“哥哥兄弟,给我留点脸行不?我服了,真服了!” 众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海兰花的脸也是通红,她手里拿着个小笤帚,不停的把泡好黄豆扫进磨盘眼儿里。 微黄的豆浆磨盘边缘渗出,流到了下面的洋铁桶里。 第208章 忘了谁提的了 涂志明和秀芝一进场,立即成了焦点。 女的围上了秀芝,男的围上了涂志明。 一群孩子挤到里面,仰脸七嘴八舌的喊“干爸”“干爸”。 涂志明应付完孩子,又应付大人,彼此寒暄了半天,这才消停了下来。 把黄豆递给海老通,问道:“海大叔,这是二十斤黄豆,麻烦你帮忙做成豆腐吧!” 海老大问道:“全做成大豆腐吗?要不要整点儿干豆腐?” “你这儿还做干豆腐吗?那太好了,一半儿做干豆腐,一半儿做大豆腐吧!” 海老大喊了一声“冬梅”,正在屋里烧火的李冬梅出来,把黄豆拎进了屋子。 送完黄豆,涂志明没急着走,和周围看热闹的大老爷们抽烟闲聊。 “今儿没去红眼睛家打牌啊!”涂志明问陈春来。 陈春来道:“别提了,上回遇见熊瞎子之后,我是干啥都倒霉! 这段时间老是输钱,索性就不玩了!” 涂志明愣了下道:“不是说白玩吗?这怎么开始玩上钱了呢?” “忘了谁提的了,说白玩儿没意思,一分钱一把加个彩头,就这么的开始算钱了!现在已经是三分钱一把了!” 涂志明道:“一旦算钱,那就不是玩儿了,那可就是赌了啊! 现在一般都谁在玩儿?” “郭谝子、红眼睛,剩下俩不固定,一般都是四队张大个子他们来玩儿!” “张大个子?他脚好了?” “好利索了,还夸你厉害呢! 这小子赌瘾挺大,没事儿就跑过来玩儿,有时候一玩儿就是一宿!” “谝子哥还和牛嫂子说就是去看看热闹呢!” 涂志明道,“这要是让嫂子知道,俩人非干仗不可!” 这事儿涂志明并没太过在意,一把三分钱而已,就是玩儿一宿,说破大天输赢不过一块钱。 虽说这年头禁止赌博,而且搞得挺严厉。 但自古“王权不下乡”,派出所不会大冷天跑这么远,民兵排又都是本乡本土的,因此主打一个“民不举官不究”。 西北人赌性重,上面干打雷不下雨,乡下赌博就如踩不住的蘑菇,慢慢冒出头来了。 哥俩闲聊几句,涂志明又和其他人说了几句闲话。 小七队的磨盘挺大,一个人推挺吃力,此时宋老三已经是满头大汗,但依旧推磨不止。 海生走过来跟海老大说道:“爹,那边豆浆熬好了,可以点豆腐了。” 海老大点点头,对海生说道: “行了,我过去那边,这边你帮你姐夫推一会儿。 别把人累坏了,明天没人干活了!” 宋老三耳朵挺尖锐,嘴巴咧到了耳朵根,冲着一旁的涂志明说道:“志明,你听见了吗?哥们的事儿好像是成了!” 涂志明笑着回应:“行啊三哥,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海生上手推在磨盘的横木上,他这一帮忙,磨盘转动得轻快了许多。 海生恶狠狠的对宋老三说道:“但凡你敢动我二姐一个手指头,我就把你塞进这磨盘里,磨成血浆子,做成血豆腐。” 这话说得可怖又凶狠,吓得宋老三一缩脖。 连连保证道:“以后我家,只有你姐揍我的份儿,但凡我对她呲一下牙,我任打任罚!” 海老大一直站在旁边没进屋,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了笑容。 抬头对周围围观的人说道:“都回家去拿碗! 今天我高兴,请大伙一人喝一碗豆浆!” 众人嬉笑着散去,最终大人都没再回来。 这时候的人脸皮都薄,非是亲近的关系 ,彼此不会占一点儿便宜。 反倒是孩子都回来了,不但回来了,人数还变多了,每人拿着一个陶碗排着队等着喝豆浆。 涂志明很想喝豆浆,不过饶是他的脸皮厚,也没好意思排在孩子的后面分豆浆喝。 小两口站在外面和海生、宋老三、海兰花又聊了几句,便肩并肩回了家。 路面因为人走得多了,雪被踩得坚实,有些滑。 涂志明担心秀芝摔倒,便搀住了她的胳膊肘。 秀芝脸红红的说道:“不用,我自己行!叫人家看见了会笑话!” 涂志明根本不管这一套,搀着秀芝东拉西扯道: “笑就笑呗,多笑笑挺好的,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 大伙看见我扶着老婆笑了,因此增寿了十年,那你说这算不算咱俩为社会主义事业做贡献了?” 秀芝有些哭笑不得:“志明哥,你咋那么贫呢?” 两口子正走着呢,听后面有人喊他们。 驻足等了一会儿,海生追了上来。 海生把一个暖水瓶递到涂志明手里,说道:“新鲜的豆浆,老香了,你们拿回去尝尝!” 涂志明欣然而受,这还真是想啥来啥! 海生送完豆浆就走了,秀芝脸红红的说,“肯定是我刚才咽口水被海大叔看见了,真是羞死人了!” “这有啥害羞的?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你咽口水算什么,我的口水都要从嘴角流出来了!” “你也馋了吗?” “可不是,这豆浆的味道太香了。 我就是不好意思,要不都和那帮小孩儿排队去了!” 秀芝用手背捂着嘴巴,笑着说:“我也是!” 有了同类,她已经不害臊啦! 回到家后,他俩翻出了搪瓷缸,各自倒了满满两缸豆浆。 细心地撒上白糖,用勺子轻轻搅匀。 然后,小两口便一人端起一缸,津津有味地喝了起来。 新鲜的豆浆最是养人,吃在嘴里宛若世间最美的东西,小两口都陷入其中难以自拔。 第二天中午,涂志明到海老大那里取回了他要的豆腐和干豆腐。 海老大十斤豆子收三斤的报酬,涂志明二十斤黄豆只剩下了十四斤。 十斤用来做水豆腐,卤水点豆腐产量偏低,一斤黄豆出三到四斤豆腐,或者一斤三两干豆腐。 海老大塞给涂志明三十斤大豆腐,还有十斤干豆腐。 涂志明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人家这可是多给了不少。 有些事儿心里明白就成,关键还得看以后咋相处。 就怕有人得了好处还不自知,傻乎乎地觉得是理所应当的,这样的朋友可长久不了。 腊月二十二,涂志明又跑了一趟清草湖。 第209章 还是打鱼方便 村里好多人都给他和秀芝送了豆包、年糕之类的,这礼肯定得还啊。 琢磨来琢磨去,还真没啥能拿得出手的。 干脆去清水湖,凿个冰窟窿,弄几条大鱼,一家送一条,也算是有模有样了。 他也琢磨过上山打点儿野味,可打几只野鸡野兔也没啥用。 要想打大点儿的野物,就得往山里走,可这这大雪片子漫天飘,大雪把山路封的死死的,根本进不去。 思来想去,还是打鱼方便,用渔网打鱼得和村里三七分,用鱼钩钓就不用分。 凿冰网鱼是个辛苦活,他懒得为他人作嫁衣裳,干脆用多少取多少就好。 清水湖并不清净,涂志明到的时候看见湖面上竟然有三四伙人在凿冰捞鱼。 看得出来,脑子活的人都在想办法活着。 涂志明不愿意太显眼,凿开一个冰窟窿。 鱼钩上挂了一个苞米粒,就把鱼线顺到了湖水深处。 计算了一下需要还礼的人家,系统定位,空间装鱼。 过年吃鲤鱼最好,他专门挑五斤以上的大鲤鱼收。 这时候,远处一组用渔网捕鱼的开始收网了,却只有小鱼三两条。 即便如此,还是响起了欢呼声。 涂志明隐约听到有人说青草湖的鱼太小,能整着鱼+就不错了。 天气干冷,大风刮的呼呼的,冰面之上很难待得住。 涂志明不愿意遭那个罪,假装用鱼线收了两条大鱼,装进了背篓里准备回家了。 他一走,冰面上沸腾了起来。 “刚才那小子是钓的鱼咋那么大?” “不知道,看样足有十来斤了!” “没那么大,不过肯定超过五斤了!” “这小子会选地方啊,走,咱们去他那个地方试试!” 冰面上的议论声涂志明没听见,骑着大红马转了个弯,把空间里的鱼全都放进了竹篓里。 他一共带了两个竹篓,几乎都装满了。 除了人高马大的涂志明,大红马身上陡然多了小两百斤的重量,步伐变得沉重起来了。 大红马:别人都是拿马当老爷子伺候,只有你拿马当牲口是吧? 鱼在竹篓中挣扎了一番,全都不动了,慢慢变成了冰坨子。 这正是涂志明想要的结果,要是到家才拿出来,那就显得太假了。 …… …… 四川江油,李青山一家接到了秀芝的来信。 儿女就是这样,谁在外面惦记谁,谁在跟前烦谁。 李建军开信开的慢了,都被数落了好几句。 展开信纸,上面是秀芝娟秀的小字。 “秀芝这字有进步啊!” “可不是么,横平竖直的,比之前强太多了。” “少废话了,快念念!” 李建军清清嗓子读起了信。 “爸、妈、哥、嫂子、小弟: 我很想念你们! 家里给我寄的东西收到了。 我到西北第一次吃火锅,很好吃。 ……” 秀芝这封信很长,足足有三四页之多,不过基本都是闲话家常。 说了她怀孕的事儿,说了做粉条收土豆的事儿,还说了涂志明给人看病的事儿。 总之,把她能想到的,全都写了。 李建军一句一句的读着,一家人听得津津有味。 “这丫头命是真不错,逃难都能捡个金龟婿!” “双工分,会看病,还会打猎钓鱼,难怪那么受人尊重呢!” “哎,信的背面还有字儿!” 李建军连忙把信翻了过来,只见上面两行钢笔字。 铁笔银钩,字写得很有力量。 “随信寄了二十块钱,一些粮票、布票、棉花票、糖票,岳父岳母过年好,哥、嫂子、兄弟你们好,这些东西就当是给你们拜年了!” 一家人沸腾了,谁也没料到还会有钱和票寄来。 这年头信封厚,刚才大伙光顾着看信了,竟然没发现信封底下还有东西。 连忙把信封反过来往出倒东西,里面的钱掉了出来,还飘出了十来张各种票。 虽然之前收到了涂志明给的四十多块钱,但穷的底掉的人家,岂是区区几十块钱能补的回来的,只是能避免不会冻饿而死罢了。 别说别的了,过年了,家里连肉都没舍得买上一斤。 一家人笑得嘴都合不拢,虽然知道了数量,还是在那里不停的数着钱和票。 李从军不关心钱和票的事儿,他想姐姐了,拿着信翻来覆去的看,寻找着与自己有关的部分,看了又看。 忽然,他在信的最底下发现了一行小字。 于是他连忙叫住李青山,把信递了过去。 “爹,你看我姐在这里还有一句话!” “写的什么啊?念念!” 李从军一字一句的念诵了起来。 “我猜我男人一定会寄钱和票给家里,我们的生活也困难,这钱和票就当是借给家里的,要还的!” 李青山一家……这是亲闺女! …… ……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日。 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割猪肉。 二十七,添新衣。二十八,把面发。 二十九,蒸馒头。三十儿晚上闹一宿。” 涂志明大鱼运回家,也没耽搁,第二天过小年儿,就按照秀芝记录的清单回礼。 秀芝的日记记的那叫一个详细,平常谁给一瓣蒜都有记录。 一个人在人缘儿再好,常来常往的也就是那么几家。 屯子里给王富兴、董宽、郭谝子、海家、陈春来家、贾老六、姜小海家送了鱼。 屯子外面给大队书记格日勒、药铺的黄德发、卫生所的新所长肖大脑袋、供销社的王丽、海老通、刘晓光、魏三军、栓住送了鱼。 送礼有年前送的,也有年后送的,涂志明喜欢年前做这些事儿。 足足跑了三天,才把两筐鱼送了出去。 特意留了一条大的,专等过年。 大年三十这天,队里的一匹红马病了,涂志明过去看了下,给拿了两包草药,交代熬好了灌下去。 回到家时,秀芝正在包饺子。 本来涂志明提议年夜饭吃汤圆的,秀芝入乡随俗,非得要包饺子。 说是要等正月十五再吃汤圆。 两人今天吃的饺子有点儿高级,纯熊肉馅儿的。 第210章 你都说了两遍了 “志明哥,你先洗洗手!” “饿坏了吧?馅儿都活好了,咱们马上就开始包饺子!” “什么馅儿的!” “听你的,纯熊肉馅儿的,除了葱姜蒜,别的东西一点儿也没放。” 涂志明真有点儿饿了。 小两口今天忙活了一天了。 打扫卫生 ,给牲口看病,熬熊掌,炖大鱼,贴春联,贴窗花。 看秀芝搅拌肉馅的手加快了频率。 涂志明一边洗手,一边笑着道:“别急,慢慢来,好饭不怕晚。一会儿咱俩一起包饺子。” 过年本来应该是高兴的节日,涂志明心里却有种莫名的孤寂感。 前世每当过年,一家人欢聚在一起,看春晚,包饺子,放鞭炮,吃年夜饭……那些情景历历在目。 自己是魂穿,前世的父母不知过的好不好。 心念一动,呼唤系统。 “统哥,在另一个世界,我爹妈现在过的好吗?” 系统耐心回答:“平行世界皆是一念而生,一次选择便是一世界。” “你的意思是……” “原来的世界还有一个你,大过年的不回家,在外面和狐朋狗友胡吃海喝呢!根本没你现在所想的那么孝顺!” 涂志明……这是帮我加菜吗?虾仁猪心? 系统的答案虽然不合乎预期,也算差强人意了,至少他知道自己前世的父母并不孤单。 既然如此,那就花是花,树是树,各自过好各自的日子吧。 洗完手,从身后抱住秀芝。 “媳妇儿,我一会儿和你一起包饺子!” 秀芝笑了,把筷子插进盆里,笑着说道:“知道啦,你都说了两遍了!” 随着涂志明抱着自己,秀芝把面盆拉了过来。 把里面醒好的面团又揉了几下,舒了一口气道:“万事俱备了,可以包饺子了。” 涂志明夸张道:“哇,媳妇儿,你又说了一个成语!” 秀芝得意的说:“我会的可多了,都是兰香姐教我的!” “那你再说几个!” “日进斗金, 招财进宝、金玉满堂、堆金积玉、 发家致富、 富贵显荣……” 涂志明忍俊不禁,“这媳妇还真是个小财迷,学的都是和钱有关的成语。” 秀芝整理东西,涂志明就抱着她放赖,充当连体人。 秀芝上东,他就跟着上东,秀芝上西,他又跟着上西。 秀芝哭笑不得,“哥,你还说我是小孩子呢,我看你好像一个小孩子!” 她发现这男人永远都长不大。 在外面顶天立地,做大人,办大事,到家里却像个孩子一样。 “媳妇儿,我刚刚摸到咱们孩子动了,踢我了一下。” “哎,又踢我了一下,还挺有劲儿!” 涂志明声音充满着惊喜。 “是你抱着我,咱家儿子觉得不舒服了。”秀芝埋怨道。 “才不是呢,是我闺女喜欢我,和我打招呼呢!” “不是闺女,是儿子!” “是闺女,我喜欢闺女!” “儿子,下一个再生闺女……” 争论中,秀芝把东西各归各位,又擦了灶台,锅里倒上了水。 两口子端着饺子馅儿,面团,擀面杖回正屋。 天色已然大黑了,和往常不同,村里家家点灯,星星点点的好像繁星。 秀芝活了整整一大盆馅儿,她想今天多包些饺子。 吃不了的就冻起来 ,以后想吃直接拿来煮就行。 两口子坐在地桌的两边,也没用面板,直接在桌面上擀皮包饺子。 涂志明负责擀皮,秀芝负责包饺子。 这时候的白面不白,黄白之中微微带着棕色小点儿。 这已经算是上等的白面了,有的人家麸皮都不去掉,吃起来都扎嘴。 秀芝把一个圆圆的面饼放在手心,铜勺子挖了点儿饺馅儿放在了面皮上。 中间捏一下,两边各捏两下,一个元宝形的饺子就算包好了。 秀芝包的饺子鼓鼓的,带着种国泰民安的感觉。 看着一个个饺子包了出来,摆在了盖帘上,涂志明一时手痒,也包了一个。 他包的饺子长长的,摆在盖帘上显得很突兀,秀芝见状笑了起来。 “我妈说每个人包的饺子都不一样,从饺子上能看出人的性情。” 秀芝指了指饺子肚子上的一条线说道:“看这条线,要是心眼儿少性子直的人人,包出来的饺子这条线就直。” “那我这个呢?” “你这个都弯成了月牙了,肯定是一肚子心眼子!” 涂志明哈哈大笑了起来。 擀面皮也是有技巧的。 面剂子团好按扁之后,把十来个面剂子摞在一起,先用手从外往里捏一圈。 然后再平铺在面板,这时面皮基本成型。 只需要用擀面杖稍微加工一下即可。 两口子配合,饺子包的很快,不多时就包了三大盖帘。 两盖帘送到院子里,摆在了晒药的架子上,一盖帘拿到厨房准备煮着吃。 一口锅烧开水,另一口锅做菜。 用大盆盛出炖好的大鱼,秀芝开始炒菜。 菜码早就切好备好,直接炒就行。 涂志明一个人照顾两口锅,这边添完柴,就去添另一边。 这边水开煮饺子,那边几样菜已经炒好了。 秀芝转过来煮饺子,涂志明则把菜一样样的端上了桌子。 饺子端进屋,炉子上的熊掌也摆上了桌。 听见村子里时不时传来的鞭炮声,涂志明一时手痒,也把准备好的双响子拿了出来。 这双响子是去供销社给王丽送鱼的时候买的,他一共买了一百个。 秀芝想跟出门去看,涂志明没让。 “媳妇儿,你在屋子里趴窗看,双响子太响了,别把我闺女吓着!” 秀芝嘴里小声嘟囔着“是儿子”,人听话的没挪窝,乖乖的凑到了玻璃窗前。 屋里炉子火炕都热,窗上没有多少霜花。 秀芝哈了口气,把窗子擦出一块干净的地方,看向了院子里。 院子里,涂志明把双响子一个个的插在了篱笆墙上,一共插了十个。 接着他用带火的木顺次点燃。 接着,一个个二踢脚“嗵”的升空,“嘡”的炸响。 声音超级大,宛如云雷炸响。 秀芝轻抚着肚子,满脸都是笑意。 她的的嘴里吟诵着新学到的一首童谣: “二踢脚,起在空, ‘砰’‘啪’两声震耳聋。 新年到,喜融融, 家家户户挂灯笼。” 第211章 大伙过年好 涂志明超爱放鞭炮,那噼里啪啦的响声,听着就让人豪气顿生。 十个双响子,二十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冲破云霄,响彻大地。 西北习俗,吃年夜饭前得引神,要祭拜祖先,还得放鞭炮。 不过受时代所限,此时就只剩下放鞭炮这一项了,不过没关系,再过两年又被捡回来了。 不管多少,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买了炮仗,而且大多数都是双响子。 涂志明这边刚放完,村里立马就有鞭炮声遥相呼应。 他不禁心潮澎湃,双手做成喇叭状,扯着嗓子高喊:“大伙儿过年好哇~” 这一嗓子,那叫一个响亮,震得四野都抖三抖,吓得鸡圈里那只拼命下蛋才逃过一劫的黑白花母鸡,心脏病差点就犯了。 涂志明这一声吼,就跟打开了一个开关似的。 他声音刚落,就听到村子里的问好声此起彼伏。 “志明哥~过年好!” “志明~过年好!” “董大爷~过年好!” “干爸~过年好!明早我就去给您拜年,记得准备好压岁钱!” “干爸,我也去拜年!” “还有我!” “哈哈哈!” “哈哈哈!” 欢声笑语在村子里回荡,秀芝也被这热闹的氛围感染,走出屋子,朝着下面喊了几声。 “董大娘、凤英嫂子、兰香姐、秋菊、冬梅、杏花,过年好啊~!” “大家过年好~!” “秀芝,过年好~!” “秀芝,你也过年好,来年生个大胖小~!” …… 涂志明的一时兴起,给这个小小的村子增添了一个有趣的节目,整个村子都沉浸在了欢乐的海洋之中。 进屋吃年夜饭的时候,饭菜都已经没那么热了,不过这一点儿也不耽误吃。 涂志明倒上一盅白酒,给秀芝倒上一杯加热好的冻梨水。 小两口杯子碰杯子,一同喝了一口。 秀芝说:“志明哥,先吃鱼!” 这个风俗可能是南北一样的,那就是年夜饭必须要上一条鱼,取年年有余之意。 涂志明照着鱼头夹了一块儿鱼肉塞进嘴里,这条大鱼够大,味道够鲜美,吃着就觉得味道不一般。 自己吃了一口,又给秀芝挑了一口塞进了嘴里。 秀芝抿了抿嘴唇,发觉没有词,把鱼肉咽下了肚子。 “好吃,真好吃,入口就化了!”秀芝夸赞。 小两口说着、笑着、一顿饭吃了很久很久。 …… …… 清晨,窗外的喧闹声响起。 涂志明睁眼看时,却见郭羊蛋一帮孩子正趴在玻璃窗往里瞅。 这帮孩子看见涂志明往外看,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牛四虎喊道:“干爸,快起来了,太阳晒屁股了!” 郭羊蛋也喊:“干爸,你别和我爸说我带头跳你家篱笆墙,要不他非揍我不可!” 被一帮孩子堵着被窝,秀芝害羞的躲进了被子里。 涂志明好气又好笑,大声喊道:“全给我到院子里集合,按男女排队,贾大丫负责女生队伍,杨斌负责男生队伍!” 郭羊蛋大声问道:“干爸,为啥不是我负责男生排队?” “你带头跳墙,还把我堵在被窝里了。 罚你三天不能当副队长,这三天杨斌暂时代替你的职务。” 郭羊蛋听言撅起了嘴巴,乖乖的受杨斌指挥排队去了。 两口子麻溜的把衣服裤子穿好了,别人堵在被窝里的感觉,那可真是不咋样, 两口子都换了新的内衣,至于外面,皮袄皮裤也没法子换,只能那样了。 穿好出门,一帮孩子已经整齐的在门口排好了队伍。 看见两人出来,一帮孩子笑着喊:“干妈过年好,干爸过年好!” 秀芝一边笑着回应,一边把装着糖块、花生、瓜子布口袋掏了出来。 不论大小每个孩子都分了两块糖,一把花生,一把瓜子。 孩子兜里全都揣得鼓鼓囊囊,脸上笑容更盛了。 涂志明掏出一把零钱,每个孩子给了一毛。 一帮孩子得了钱,得了好吃的,一哄而散了。 随着孩子们的笑声,一九七五年过去了。 一九七六风云变,历史长河波澜翻。 伟人陨落星辰暗,唐山地震灾祸连。 举国哀悼泪雨洒,家园破碎人心寒。 岁月匆匆如流水,白浪滔滔永向前。 …… …… 一九七七年春,万象更新。 两匹马八个蹄子如同击鼓一样,敲击在通往公社的路面上。 一旁的魏三军笑容灿烂,他在手上呵了一口气,然后说道: “志明,去年因为种种原因,本来要组织的射击比赛也没办。 今年公社刚一开始办公,就先操办这件事了。 这可便宜了你了啊!” 涂志明道:“可不是么! 要是去年就比赛,我这水平可能前十都进不去。 今年不一样了,我照着你教的方法练了一年,现在不敢说枪法入神,至少一般人都难比得上我了。” 魏三军道:“依我看,至少前三!” 涂志明大笑了起来,“那挺好,有个季军的奖状就不错,到时候拿回家给我老婆闺女好好炫耀炫耀。” “你倒是不贪!”魏三军道,“我和你不同,哥们来就是争冠军的!” “你枪法入神,肯定拿冠军回去!” 听言魏三军哈哈笑了起来,好么,这是谦虚都懒得谦虚了! 俩人的马快,时间不多就到了公社的民兵连靶场,射击比赛就是在这里举行。 硕大靶场上几十号人挤挤插插,几张桌子并排而立。 公社书记王城居中而坐,他旁边是大队的二把手、三把手,各科室领导。 涂志明这一年来和王丽相处不错,偶然机会也认识了王丽的这个一把手弟弟。 不过他不喜欢这个书记,没别的原因,架子太大。 王城三十多岁,一副干练的模样。 腰杆笔挺的坐着,脸沉沉着,好像别人欠了他八百万。 看人差不多到齐了,主持会议的民兵连长肖强清清嗓子开始了讲话。 “同志们~我是咱们公社的民兵连连长肖强,今天的比赛由我主持,由公社领导做裁判。 现在请书记王城同志讲话……” 王城没拿稿子,接过了喇叭,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 ““各位社员同志们,大家好! 今天,我们公社在这里举行射击比赛,这是一次展示我们公社民兵和广大社员军事素质的好机会。 希望大家能够发扬英勇顽强的战斗精神,赛出风格,赛出水平。 同时,我也希望大家通过这次比赛,进一步增强国防意识,提高保卫祖国、保卫家园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最后,预祝本次射击比赛圆满成功!祝愿各位参赛选手取得优异成绩!” 第212章 书记找你有事 来参赛的人可真不少,各个大队都派了选手。 除了民兵连、民兵营的高手,还从各个小队里挑了些猎户来参赛。 比赛规则也挺简单,一百二十米人形靶,每名选手打十枪,比环数。 跟后世比赛人人有奖可不一样,这时候的比赛一般就取前三名。 要是前三名里有人环数一样,那就再加试一轮。 比赛正式开始了,选手们五人一组,有条不紊地开始比赛。 涂志明是第四组第三个靶子。 他正排在后面做准备呢,就听见有人叫他。 回头一看,原来是公社的一名干部。 “你就是涂志明吧?” “对呀,是我!您找我有啥事吗?” “书记叫你过去一下!” 涂志明往靶场边上几张桌子中间瞅了瞅,果然看见王城在向他招手呢,他赶紧大步走了过去。 “王书记,您找我啥事呀?” 王城站起来,拉着他走到了一边。 “志明啊,你是自己人,我就不和你兜圈子了。 这两年公社到处都在传你的大名,又是打狼又是猎熊的,可是威风得紧啊!” 涂志明笑了笑,谦虚地说:“大多数都是被夸大了,其实我水平一般啦!” “水平啥的都是次要的,关键是你胆子大啊!” 这个他可必须得承认,哪个男人愿意承认自己胆子小呢? 于是他点头道:“书记,您这么说我可就不跟您争了! 要是比枪法,咱们公社比我厉害的说不定有几个。 但是您要是说比胆子,那我敢说我是第一,没人敢说第二!” 听了这话,王城那张原本冷若冰霜的脸,就像春天的湖面解冻了一样,竟然露出了一丝似有似无的笑容。 “好,这样就好!” 王城轻点下头,眼里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赞赏。 “枪法虽然重要,能体现一个人的技术水平,但是只有有过人的胆量,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男子汉!” 说完,他伸出宽大有力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涂志明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 “好好比赛,等这场比赛结束,我会给你一个立大功的好机会!” 涂志明听了不由得一愣,心里暗暗琢磨王城这话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不过,看到领导神神秘秘的样子,他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该多问,于是点头说道: “谢谢书记的鼓励,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接着,他和王城又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回到了赛场上。 这时候,魏三军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比赛项目。 只见他一脸得意,大摇大摆地走到了涂志明的身边。 “怎么样?”涂志明开口问道。 “嘿嘿,十枪,枪枪命中靶心!”魏三军扬起下巴,不无骄傲地回答道。 涂志明听闻此言,毫不犹豫地对着魏三军竖起了大拇指,由衷地赞叹道: “三哥真是太厉害了!这等神乎其技的枪法简直令人望尘莫及啊!” 魏三军听到涂志明如此夸赞,脸上的得意之情愈发明显,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后,便转身退到了赛场之外。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组组选手相继完成了比赛。 终于,轮到了涂志明登场一展身手。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呼吸节奏,稳稳地端起手中的枪支,全神贯注地瞄准前方的靶子。 对面的裁判员迅速更换好了崭新的靶纸,然后向涂志明示意可以开始射击。 得到指令后的涂志明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刹那间,“啪啪啪......”清脆而响亮的枪声接连响起,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短短片刻之间,十声枪响已毕。 涂志明退到了赛场边上,专等着所有人比赛完毕,好揭晓答案。 魏三军凑到他身边问道:“怎么样?” “还凑合吧!最后一枪好像打的偏了一点儿!” 魏三军点头道:“和我推测的差不多吧,你打最后一枪的时候来了股风,你的枪口稍微偏了一点儿!” 赛场上枪声连绵,差不多比了一个半小时,选手们才算比赛结束。 不多时裁判统计完选手的成绩,跑到了主席台进行了汇报。 整个赛场都陷入了一片紧张而又寂静的氛围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坐在中间的王城身上,等待着最终成绩的揭晓。 王城听完汇报,把成绩单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 “比赛很顺利! 很明显,这是一次团结的比赛,胜利的比赛,奋进的比赛。 是一次集思广益,凝心聚力、共谋发展的比赛。” 说到这里,王城声音顿了一下。 二把手带头鼓掌,现场响起了极为热烈的掌声。 王城面带微笑地点点头,然后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 “下面——我来向大家宣布本次比赛的前三名! 首先,让我们恭喜获得本次比赛季军的选手,他来自红旗大队的战洪涛! 其总成绩高达九十七环!” 话音刚落,现场顿时爆发出一阵如雷般的热烈掌声。 观众们纷纷欢呼雀跃,为这位表现出色的选手喝彩助威。 待掌声稍稍停歇,王城再次提高音量喊道: “接下来,荣获本次比赛亚军的是来自牧场大队的魏三军! 他的总成绩更是令人惊叹不已,达到了九十九环之多!” 随着王城的话语落下,现场的掌声又一次如潮水般涌起,一浪高过一浪。 然而,在这震耳欲聋的掌声之中,站在一旁的魏三军却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他微微皱着眉头,嘴里小声嘟囔着对身旁的涂志明说: “唉,本以为自己能枪枪命中靶心呢,谁知道最后居然还是偏了一枪! 真是太可惜了……” 涂志明见状,连忙拍了拍魏三军的肩膀安慰道: “别灰心嘛,正所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再说了,能够取得第二名已经相当不错了! 你看看我,原本还满心期待着能挤进前三呢! 现在看来啊,估计只能当个光杆司令灰溜溜地回去了!” 就在两人低声交谈的时候,场下那雷鸣般的掌声已渐渐平息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盯在了王城身上,急切地等待着冠军得主的揭晓。 第213章 比赛的冠军 就在这时,整个现场原本嘈杂喧闹的氛围渐渐变得安静下来。 王城见此情形,运足中气,用洪亮而清晰的声音高声宣布道: “同志们,请大家安静一下,接下来我来宣布本次射击比赛的冠军得主。” 说到这里,王城故意卖了一个关子,稍微停顿了一下。 这一停顿就像是说书人讲到关键情节时突然停下一样,瞬间吊起了在场所有人的胃口。 不得不说,这位公社书记平日里肯定没少听评书。 对于如何掌控节奏、制造悬念可谓是轻车熟路,深谙其道。 短暂的沉默过后,王城再次开口说道: “获得本次射击比赛冠军的是——来自牧场大队的涂志明同志! 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向他表示祝贺!” 随着王城话音落下,现场先是出现了一瞬间的死寂,紧接着便如同炸开了锅似的,各种议论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涂志明是谁呀?”有人满脸疑惑。 “不知道啊,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哪个民兵队的?” “奇怪了,以前好像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啊。” “刚刚书记不是说了嘛,牧场大队的!”旁边立刻有人提醒道。 “牧场大队的?什么来头?” “据说是个赤脚医生!”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这么一句回答。 “赤脚医生?” 听到这个答案,众人不禁大为惊讶。 “赤脚医生居然也能拿到射击比赛的冠军?这也太没天理了吧!” 暂且不提现场这些沸反盈天的议论声,要说最为震惊的两个人,那就非涂志明本人和魏三军莫属了。 此刻,两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显然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魏三军当时关注着涂志明,清楚的知道他最后一枪偏了。 至于涂志明,对自己的成绩更是心里有数。 “这是怎么回事呢?” 他彻底懵住了,抬头看看似笑非笑是王城,涂志明了悟了。 魏三军当然不会说什么,得了第一的是他的兄弟,他有啥不高兴的。 涂志明也是如此,傻瓜才去申辩呢,管他怎么回事呢,冠军到手了可是真的。 上台领奖,冠亚季军每人一张奖状,一个“奖杯”。 “奖杯”就是一个白色搪瓷缸,上面红油漆写着字。 也有奖品,一等奖是五斤粮票外加五块钱,二等奖是三斤粮票三块钱,三等奖是二斤粮票两块钱。 “就这?”涂志明有些发愣。 冲着一旁魏三军说道:“三哥,你不说一等奖是自行车吗?” 魏三军挠挠头道:“我的确听说是啊!” “你听谁说的?” “大队打更的老李头!” 涂志明…… 领奖已毕,众人散去。 涂志明和魏三军刚要去外面牵马回家,又被公社的一名干事叫住了。 “涂志明同志,书记叫你!” 涂志明无奈,让魏三军先走,自己则跟着那名干事进了公社。 书记办公室里,王城满脸笑容。 “志明,恭喜你荣获射击比赛冠军啊!” 涂志明笑着拱手:“那还不是多亏了书记您的栽培!” 王城乐道:“伟人说过‘独有英雄驱虎豹,更无豪杰怕熊罴’。 你这打狼、打野猪、打狐狸的,听说还单枪匹马跟大狗熊干过,这两年我可没少听你的英雄事迹。 志明,你这冠军是当之无愧,就别谦虚啦!” 涂志明听了,咧嘴一笑,说道: “我听人讲,就算本事再大,也比不上领导的赏识。 不管您信不信,反正我是深有体会。 没有书记您的支持,肯定没有我今天的冠军!” 谁不喜欢听好话呢? 王城听涂志明这么识趣,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他坐直了身子,俯身说道:“志明,叫你过来呢,其实是有个重要任务要交给你。” “啥任务?书记您尽管说,我一定坚决执行!” “好好好,就等你这句话呢。” 他摸出烟盒,抽出两根烟,自己叼上一根,给涂志明递过去一根。 涂志明赶忙拿出火柴,帮两人点上。 王城吸了口烟,慢悠悠地说: “为了促进民族融合,也为了巩固国防,建国后咱们迁了不少汉民过来。 汉民是外来户,草原上的民族是原住民。 当时分给咱们公社的草场有六万三千亩,其中五万九千亩都落实好了,还有四千亩没搞定。 为啥呢?因为这两千亩草场上住着蒙族的百姓,他们舍不得离开家乡,不肯搬。 我把情况汇报上去,上头让我们自己想办法,还特别强调,要在不引发冲突的前提下,和平解决问题。 这下可把我难住了……” 王城抽了口烟,继续道:“我多次找那边的代表协商,一直没有妥善解决的办法! 后来啊,那边代表被我逼得没招了,就想出个主意。” “啥主意?”涂志明好奇地问。 “决斗!” “决斗?” 涂志明乐了,笑着问:“咋个决斗法?” “两边各出三个人,分别比试摔跤、赛马、射击!” 涂志明道:“这三项可都是人家蒙族的拿手好戏啊,这要比的话,咱不得输惨了?” “那可不一定,咱在这也待了几十年了,啥高手没有啊。 咱们公社大范围遴选,就不信挑不出几个高手来。” 涂志明也不争论,点点头问:“那您的意思是……让我去参加射击比赛?” “对了,就是让你负责射击比赛!怎么样,敢不敢试一试?” “书记,您这是抬举我了。这有啥不敢的啊?” 王城称赞道:“很不错,很有担当,果然有种敢为天下先的气势!” 他稍微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这射击比赛和我们今天的射击比赛规则有点不同。” “怎么不同?” “决斗双方每人头上顶着土豆,相距一百米举枪互射,射中土豆的算赢。” 涂志明……我尼玛! 他在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1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王城还在那白话呢,“志明啊,你要是能赢,帮公社把这些土地要回来。 你可就是咱们公社的大功臣啦…… 公社领导班子已经商量好了,如果这次决斗能赢,参赛选手每人奖励一辆自行车!” 第214章 您给立个字据 其实这种通过决斗解决争端的方式,在少数民族里很常见。 这要是前一世,涂志明肯定二话不说撂挑子,任何东西和性命相比,都是命更重要。 但这一世不同,他这条命等于是多出来了,多次和野兽相斗,已经激发了他体内的凶性。 现在的他尤其迷恋以命相搏的感觉,再说他有系统护佑,有空间相随,又不会出啥危险。 不过没危险也好,喜欢这种感觉好,不代表他能接受别人拿他当猴耍。 王丽、王城姐俩处心积虑,又是安排他参加比赛,又是把他安排成冠军,最终的目的就是让他和别人以命相搏,争夺什么劳什子地盘。 最重要一点,他自认为和王丽相处不错,逢年过节还送条鱼之类的,可连续两年了,连个口风都没吐,这就让人很不舒服。 不告诉实情骗着对方参加,和告诉实情邀对方参加,这里的意思可是大不相同啊! 王城看涂志明半天没有吱声,面现犹豫之色,有些不悦。 于是问道:“志明,还有什么顾虑吗?莫非你不敢去?” 涂志明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在想草原上都是骑马,我要一辆自行车也没啥用。 所以想问问您,要是赢了的话,能不能给换别的奖品!” 王城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 “要是能赢,那你等于为咱们公社立了大功了! 要什么奖品都不算过分! 说说吧,你想换什么?” 涂志明说道:“我听说城里现在都流行什么三转一响,三我听说现在流行三转一响,三转就是自行车、手表、缝纫机,一响是收音机。 那要是我不要自行车,能不能换成别的呢?” 王城道:“我同意了!要是赢了,三转一响里面随便你选!” “真的随便选?” “真的随便选!” “您君子一言!” “你小子咋这么磨叽呢?快马一鞭行了吧?” 涂志明道:“书记您给写个字据!” 王城…… 涂志明道:“书记,您也知道,我这干的可是和人搏命的买卖。 赢不赢两说,对方要是一枪打歪了,我这命可就交代了。 我也不是贪图什么奖励,重赏之下求的就是一个心理平衡。 至少我拿着您的字据出去,那些不讲道义的人就不会笑我傻了。 这也算是堵上悠悠众口了。” 王城一听,心里也软了下来,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这涂志明要是赢了,那可是自己的政绩,输了自己也有个不要地的由头。 横竖自己都没啥损失,这小子出手,说白了就是替自己卖命去了。 再说了,写个条子而已,本来就打算事成之后给奖励的,奖励多少都是公社出钱,又不用自己掏腰包,写不写也没什么大不了。 于是他爽快地说道:“行啊,既然你就想要这颗定心丸,那好吧,我就破个例给你开这个条子!” 说着,他从桌案上拿起一页文件纸,问道:“你说吧,咋写?” 涂志明嘻嘻笑着道:“书记,不劳动您的大驾,我来写,您签字盖章就行!” 王城好气又好笑的把文件纸推给了他,“好,那就你来写吧!” 涂志明接过纸笔,刷刷点点,不多时就把条子写好了。 王城看了看没有问题,大方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还盖上了公社的印章。 从公社出来,涂志明看见了魏三军,这哥哥真够意思,竟然没走,一直在外面等着呢。 涂志明也没着急回家,看看天色已然过了中午,便邀请魏三军到街旁的一家国营饭店吃饭。 店门口拴好马,哥俩进到里面,找了一张干净的桌子坐了下来。 俩人足足等了有好几分钟,也不见有人上前询问吃什么。 涂志明大声对坐在一边嗑瓜子的服务员喊道:“同志,吃饭,点菜!” 那个服务员头都没抬的问道:“点菜过来说!” 涂志明无奈站起身走了过去。 “同志,点菜!” “吃什么啊?” “您这里有什么啊?” “墙上写着你,你瞪着两个大眼睛看不见吗?” 涂志明彻底服了,这服务简直没谁了,这也就是国营,要是私营饭店,估计他一天都干不下去。 不过和小人计较就是自贬身价。 顶多再过三五年,这些人的铁饭碗就生锈了,到时候也就没了嚣张的根本。 点了菜,去会计那里交了粮票和钱。 不多时,服务员喊拿菜,涂志明和魏三军两人又跑到窗口处自己端的菜。 好么,这年头当服务员是真清闲,合着除了点个菜,啥都不愿意干啊。 也没啥大菜,基本都是小炒,里面一盘炸花生米算是大菜了 。 这花生米炸的真不错,喷香酥脆,用来就酒,那是再好不过了。 哥俩喝了两口酒,魏三军问道:“今天书记找你两回干啥?” 涂志明没隐瞒,把事情说了。 魏三军一听来了火气,“特么的,这不是拿人不当人吗? 两个人举枪互相射击,那考验也不是枪法啊! 咱这面打的准,那边就一定能打的准吗? 上下偏一点儿,这脑瓜盖子就揭开了! 志明,听我的,别去! 咱就是个普通老百姓,犯不着去卖这个命! 到时候就说生病了,看他能拿你怎么办!” 涂志明摆了摆手,说道: “三哥,咱们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男子汉吐口唾沫就是钉子。 咱们可以输可以赢,但是不能怂。 受人利用吃了亏,咱们以后想办法找回来就是了。 但是既然这事儿赶到这儿了,当逃兵不敢去那就太丢份儿了。” 这纯纯就是装逼了,要没有空间系统,傻子才决斗呢。 一个月就那么十几块,玩什么命啊。 这番话大义凛然,有凭有据,魏三军竟一时无言以对,只好听之任之了。 哥俩吃完,涂志明又要了两份油炸花生米打包,一包给了魏三军,一包自己揣到了衣兜。 岔路口分别,哥俩各回了各家。 到家时,秀芝正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晃悠呢,看见涂志明回来,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秀芝如果不笑,容貌也就是中等偏上的水平。 但是一笑,却称得上是九分美女。 洁白的牙齿一露,两个酒窝甜甜的,小虎牙带着几分俏皮,再加上她的皮肤白,眼睛亮,眉毛黑,简直要多动人有多动人。 第215章 万一哭了还得哄 “回来啦?” 秀芝喜笑颜开,快步跑到篱笆门迎接。 “回来了!” 涂志明踏进院门,满脸笑容地回应。 他伸出手,想抱抱秀芝怀里的孩子:“来,让我抱会儿,你也歇歇!” 秀芝连忙摆手,说道:“刚睡着,先别换手了,万一哭了还得哄!” 涂志明听了,轻轻揭开盖在孩子脸上的被子,往里一瞧。 自家闺女压根儿没睡,正眨巴着一双黑亮如宝石的大眼睛瞅着自己呢。 涂志明乐了:“这么有精神,根本也没睡着啊!” 秀芝也瞧见了,哭笑不得地把孩子塞进涂志明怀里: “我听她没哭,还以为睡着了呢,敢情是在这儿玩捉迷藏呢!” 涂志明把闺女竖着抱起来,放在肩膀上,得意地说:“这说明我闺女机灵,都会用三十六计里的瞒天过海了。” 他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溜达,秀芝则把晾在外面像彩旗似的尿布收了起来,拿回屋里。 接着,她又端出个盆子,倒上热水,开始洗衣服。 秀芝一边洗一边絮絮叨叨:“今天富兴叔召集大家开了一个会。 说是咱们公社这边要通电了,咱们牧场大队这边还要优先呢。 以后咱们就和城里一样了,晚上也有电灯了。” 说着话,她仰起头来问,“志明哥,你见过电灯吗?” 涂志明笑着道:“见过啊,四九城那边早就通了电灯了。” 秀芝满是期待的说道:“我还没见过电灯呢,我听人说电灯是那种一拉绳子就亮的灯,我想不出怎么一拉绳子就亮。” 涂志明笑了起来,说道:“其实公社那边早就通了电了。 可能你去公社那边的时候都是白天,没开灯,所以你也就没注意。 等通上电你就知道了,就是玻璃灯泡,灯线一拉就能亮起来。” “真那么神奇啊?” “对啊,就这么神奇!” 秀芝洗完衣服,哼端着洗衣盆去晾。 涂志明终于憋不住了,开口问道:“媳妇儿,你咋就不问问我射击比赛咋样了呢?” 秀芝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云淡风轻地说:“志明哥,你可是做大事的人呢! 就像你之前跟我说的,输赢都没啥,最重要的是能看到自己的进步。 人家民兵排的人整天摸枪,你能和他们一起比赛,这就已经很厉害了,获不获奖的真没那么重要。 志明哥,你别在意,没关系的!” 涂志明…… “媳妇儿,被你这么一说,我咋觉得我手里的奖状和‘奖杯’都不香了呢?” “志明哥,你获奖啦?”秀芝一脸惊喜地喊道。 “嗯呐,不过现在也没啥了。” “第几名呀?几等奖呀?” “冠军!一等奖!” “啊~”秀芝兴奋地大叫起来,把洗衣盆一扔。 “志明哥,你太牛了,我就知道你肯定行!” “你刚才不是说获不获奖都不重要吗?” 秀芝一点儿都不觉得不好意思,乐滋滋地说道: “哪能啊?比赛不就是为了赢吗! 我就知道你能赢,这也太光荣了。 快把奖状给我瞅瞅,我要看看你的奖状和‘奖杯’。” 涂志明心说:这是属变色龙的吗?刚才还说着无所谓,现在却表现得这么兴奋。 “那咱进屋看去!” 抱着孩子进屋,秀芝就迫不及待地接过了涂志明的绿挎包,把奖状和写着奖杯字样的搪瓷缸掏了出来。 “啊,真的是冠军!” 涂志明一个下午都是魔音贯耳,开始他的耳朵里还有孩子的哭声,院子里的鸡叫声,后来只有秀芝不时的欢呼雀跃声。 “志明哥,你太厉害了!” “志明哥,你太牛了!” “还有五块钱!还有粮票!” “志明哥出马,一个顶俩!” “奖杯我要放在一个显眼点儿的地方!” “奖状贴在哪好呢?要不贴在门框上面吧,不管谁来都能看得见。” 涂志明……媳妇儿,咱要不要这么张扬? …… …… 傍晚的时候,郭谝子和牛凤英来了,牛凤英抱着小儿子。 “志明,明天有空吗?我想去给郭羊球去上个户口。” 刚一落座,郭谝子便急着问涂志明道。 涂志明想了想道:“有空啊,到时候一起吧!” “你有空就太好了,我没空,到时候你就代替我直接把户口上了得了。” 涂志明听言忍不住笑了,“谝子哥,没你这么玩儿的!” 牛凤英一旁道:“你谝子哥晃点你呢,他说你俩的结婚证是他领的,这回老二的户口让你帮忙上。 你是有大福气的人,你来给孩子上户口,我家老二肯定能有福气。” 涂志明听言笑了起来,调侃道:“谝子哥,你这可够小心眼儿的了! 领结婚证的事都过去两年多了,这还记着呢?” “这怎么能忘呢?你是捡来的媳妇,可结婚证是我领的,好歹我也算你半个媒人吧!” 涂志明心说:你的确是媒人,而且你这媒人当的还出名呢!就问后世谁不知道那句“老许,你要老婆不要?要的话我给你送来啊!” 聊了一会儿,郭谝子突然想起来:“听说你今天去打靶了,咋样啊?拿奖了没?” 涂志明笑着回答:“谝子哥,你刚来还不知道呢,等会儿你跟嫂子回家,立马就知道我得没得奖啦。” 郭谝子有些不明所以得问:“咋回事儿呢?为啥要等回家才知道呢?” 涂志明往自家门框上一指,笑道:“瞧见没?秀芝把奖状贴那儿了!” 郭谝子和牛凤英抬头一瞧,全都笑了起来,门框上果然贴着一张带着红花绿叶的大纸。 上面写着:涂志明同志:在山前乡人民公社举办的军民联合射击比赛里勇夺第一,特发此证,予以嘉奖!山前乡人民政府,年月日。 郭谝子两口子盯着奖状瞅了好一会儿,最后目光落在了正中间写的“第一名”三个字上。 俩人全都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志明,你真厉害啊!这都能拿第一!” 涂志明被夸得心里美滋滋的,虽然这名次拿的并不是实至名归,但得奖就是得奖了,谁也否认不了不是。 一旁的秀芝笑得合不拢嘴,不管谁夸涂志明她都高兴。 她弯着嘴角说:“那些参赛的不是民兵,就是各个小队副业队里负责打猎的,我家志明哥能拿第一,这能耐……可真……真的很一般啊!” 她是说着说着才觉得过于张扬不好,后半句往回收了收,不过这收的效果不太好,怎么听都觉得有点儿凡尔赛。 第216章 金子谁都喜欢 郭谝子两口子坐了一会儿打算回家。 郭子把家里的户口本儿递给了涂志明。 涂志明问:“给你家老二上户口用啥名儿?” 郭谝子道:“就叫‘郭羊球’吧!” 涂志明愣了一下,说道:“这名是不是起的有点儿太草率了?” 一旁牛凤英说,“我和你谝子哥就是认识几个字,不是睁眼瞎子罢了。 哪会给孩子起名儿啊? 不是你说‘羊球’好吗? 那干脆就叫这个名儿算了。” 原来郭谝子这二儿子一出生,又瘦又黑,接生婆沈大娘出来就说: “这孩子黑的邪乎,好像个羊粪球子。” 这话被一旁的郭羊蛋听到了,立即给他弟弟起了个外号“郭羊球”。 郭羊蛋何许人也?那是村里儿童互助会副会长,现在称一句村里孩子王丝毫不为过。 他领头一叫,“郭羊球”三个字不到一根烟的功夫就传遍了全村儿,所有人都知道了郭谝子家里多了一个黑的像羊粪球一样的二小子。 牛凤英知道这事儿都气坏了,她本来就对郭谝子和郭羊蛋这两个外号耿耿于怀,这下好,孩子刚从肚子里出来,就喜提绰号一枚。 可是人的嘴巴又不是茶缸子上面漏的洞,弄块锡纸也能堵住,外号一旦叫开,就是咋生气也没用了。 牛凤英月子里着急又上火,嘴唇都爆皮了。 最后还是涂志明出马,告诉牛凤英“羊球”可以理解为“羊求”。 “羊求”可是好词儿,古时候有两位贤人羊仲、求仲,这两人并称“羊求”。 有些事儿就缺一个解释,涂志明这么高大上的一解释,牛凤英这才消了火气。 听郭谝子两口子打算把郭羊球的绰号转正,涂志明笑着制止道: “羊球这名字虽然是好名字,但是外人未必知道。 现在在村里,大家叫来叫去,知道不知道都没关系。 但是将来孩子成人了,到社会上会被人笑话的。 所以这起名字还是要慎重一点儿的。 你看我给我闺女起的名字多好啊。 涂慧敏、涂咏仪、涂卓妍、涂晶晶…… 你就说哪个不大气,哪个听着不像富贵命吧!” 郭谝子对牛凤英道:“还得是文化人,一张嘴名字一串一串的,哪一个听着都那么好听,不像咱们,给孩子起一个名字费死了牛劲。除了建国、建军啥也想不出来。” 牛凤英道:“要不然干脆咱家孩子就让志明给起个名字吧!” 郭谝子拍了下涂志明的肩膀,“兄弟,那就麻烦你给起个名字吧!” 涂志明道,“这还不简单吗?张嘴就来啊!郭德纲、郭麒麟、郭云金、郭云鹏、郭云圣您随便选一个吧!” 屋里人全都闹愣住了,这么快的吗?还真是张嘴就来啊! 牛凤英说:“志明,你说的太快了,我和你谝子哥都没听清楚。 你再慢慢说一遍,我们听听哪个名字好听。” 涂志明很听话的又慢慢说了一遍。 “郭德刚、郭麒麟、郭云金、郭云鹏、郭云圣……” 郭谝子听了,沉思了一会儿和牛凤英商量道: “德刚听着就老气。 麒麟不知道啥意思。 还是云金好,金子谁不喜欢啊,听着就像是能发财的名字。 要不咱家孩子就叫……郭云金?” 牛凤英点头,“我也觉得这个名字好。 云金、云金,希望这孩子长大了不用像咱们一样受穷了。” 其实起名字最聪明的办法就是套名人的,毕竟都是成功的范例。 自己取名字最容易受潜意识影响。 往往你绞尽脑汁,自以为起了一个独一无二特好听的名字,其实你早在不知不觉之中受到了外界的影响。 就像你看书看到一个名字,觉得好,看完书之后也忘了。 但当你需要的时候,你苦思冥想出来的,往往就是你曾经看过的,并且觉得好的那个名字。 一人如此,人人如此,要不后世怎么到处都是子墨子轩,思涵思彤,浩天浩宇,佳姈嘉欣呢! 云金这名字没了金没了云都不行,这俩字儿往一块一凑,那就是按不住的锦鲤,压不住的潮头,早晚翻红。 敲定了郭羊球的大名,郭谝子俩口子抱着孩子回家了。 涂志明都弄了一会儿闺女,把孩子摆弄累了,眼睛睁不开了这才放在了炕稍的熊皮褥子上。 盖好小被子,小丫头三秒入睡。 秀芝放上了炕桌,记了会日记,然后捧起了《赤脚医生手册》。 “不都背下来了吗?怎么还看?” 涂志明拿出一本小人书,侧躺在炕上问。 “不算全都背下来了,一共780页呢,刚背到最后一页,我发现前面不少又都忘了,我再好好背背。” 秀芝说完,眼睛亮晶晶的说道:“志明哥,你不是说全背完要给我个惊喜吗,我就想知道是什么样的惊喜!” 涂志明没想到说过一年的话秀芝还记得呢,笑着调侃道:“我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呢?” 秀芝不依了,一下子趴在了涂志明身上,把手伸向他的胳肢窝,“想起来没?说话算不算?” 涂志明根本不怕痒,伸出双臂箍住了她。 “我说话当然算数,不过……没想起来!” 秀芝挣扎,涂志明手脚并用。 摩擦起电,电热生火之际,一旁熟睡的涂慧敏·咏仪·卓妍·晶晶突然咧这嘴哭了,声音呱呱的那叫一个响亮,活像一个小青蛙…… 秀芝从涂志明身上挣扎着爬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裤子,慌里慌张去看闺女。 “怎么了?”涂志明也凑过去问。 “拉了!”秀芝一边回答,一边找来抹布和新尿布。 扯下闺女身下的尿布,略微包了一下递给了涂志明。 然后用干净抹布在孩子屁股上擦拭了一番,把抹布也递给了涂志明。 涂志明忍着恶心,把尿布和抹布拎着,打开门丢在了门口,等着秀芝明早处理吧。 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要是让他像秀芝一样刮干净,然后再洗出来,那他非吐了不可。 秀芝给孩子换完尿布,两口子全都恢复到了圣人状态。 一个背书,一个看连环画,刚才突然勃发的激情已经烟消云散了。 第217章 哥哥没回来 一年的积累,涂志明的小人书已经两百多本了,可算是收藏颇丰。 他手里拿的这本《铁面无私》是七六年出版的。 讲述的是主角李龙芝,是某轮船客运站的售票员。 他立场坚定,爱憎分明,表现了高度的革命自觉性。 故事通过李龙芝给军属老大爷送船票的生动事迹,热情地歌颂了他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高贵品德。 这本书比较薄,售价也就六分钱,没多大一会儿,涂志明就看完了。 看完之后,觉得思想得到了升华,精神得到了洗礼。 把书放进柜盖上面的书箱子,顺手取下被褥铺好被窝。 秀芝把炕桌拎下了地,放在了墙角,然后跳上了炕。 顺手帮闺女掖了掖被角,这才脱了衣服和涂志明一起钻进了被窝。 “志明哥,明天你去给咱闺女上户口啊?” 涂志明点头,“对啊,不是说好了么!” “那孩子叫啥名还没定呢,怎么上户口啊!” 涂志明笑着道:“谁让你天天犹豫不决了,依着我,咱干脆抓阄算了,抓到啥叫啥!” 秀芝轻轻拍了下涂志明的胳膊说道:“哪有这么干的?那咱闺女长大了问起来,说她的名是抓阄抓来的,那不得翻脸啊!” 涂志明笑着道:“那你说吧,应该怎么办?” 秀芝想了半天,说道:“这样吧,咱俩一人说一个名字,要是一样就用,不一样咱俩就猜丁壳,谁赢了听谁的。” 涂志明心说这和抓阄也差不多吧? 心里这样想,嘴上不这样说,他是尊重老婆的好男人。 “那好吧,你先说!” 秀芝道:“我觉得涂晶晶最好听!你呢?” 涂志明道:“我觉得还是涂慧敏好听,叫这个名字长大了肯定好看!” 秀芝道:“既然咱俩不一样,那咱俩猜丁壳。” 猜丁壳就是石头剪刀布,这个小小的博弈游戏源流自我大中华。 记录最早可以追溯到汉朝,绝对算得上是历史悠久了。 小两口把手伸出被窝,嘴里喊着“叮当克”,做出了相应的手势。 秀芝出的是布,涂志明出的是石头。 秀芝笑着道:“我赢了!” 涂志明道:“不算,三举两胜!” 秀芝出了个剪刀,涂志明出了个石头。 “哈哈,这回是我赢!” 秀芝嘟起了嘴巴,在被窝里爬了起来,神色变得十分郑重。 涂志明觉得很好笑,没想到这丫头的好胜心竟然这么强。 第三回秀芝又出了布,涂志明出的还是石头。 秀芝笑了,重新钻回了被窝,“我赢了,这回听我的了吧?” “好,听你的,咱闺女就叫涂晶晶!” 涂志明笑着把秀芝搂在了怀里。 好一会儿,秀芝反应过来了,说道:“志明哥,你刚才三次都出石头,你是故意让着我的对不对?” 涂志明笑着道:“不是让着你,是故意逗你呢!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只要意思好,叫什么都差不多。 其实我也喜欢晶晶这个名字,这个名字的孩子将来有可能当冠军。” 秀芝轻轻咬了下涂志明的胸脯,用气泡音说道:“你又逗我玩儿~” 涂志明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他笑的有点儿坏,像是大灰狼。 秀芝意识到不妙,像个小白兔缩头躲了起来。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快点儿开开,我要进来。 不开不开,我不开, 哥哥没回来,谁来也不开。 …… …… 这年头给孩子上户口和后世不同。 后世是联网的,孩子一降生就开出生证明,然后就出现在了户口本上了。 去派出所只不过是走个形式,把里面的内容印刷在户口本上而已。 这年头的人没那么重视这个,好多孩子都是上学了,家长才想着去给孩子上个户口。 涂志明早上拿了两家的户口本,骑着大红马刚要出村子,被王四喊住了。 王四气喘吁吁的跑到了近前,问道:“志明,你这是去公社吗?” “先去一趟大队,然后去公社!”涂志明回答。 “四哥,你有什么事儿吗?” “我想麻烦你帮忙带点儿红糖回来,我媳妇儿奶水供不上,想整点儿红糖给她下下奶。” 王四的动作很快,山洞事件之后,不到俩月就让赵华春怀上了孩子。 现在王四的儿子已经出生三个月了。 涂志明道:“奶水不够喝红糖没啥用,红糖主要是补血的。 你想办法给你媳妇弄点儿鲫鱼汤、猪蹄汤喝一喝,这个比较下奶。” 王四一脸难色,“那上哪儿整鲫鱼、猪蹄子去啊!” 涂志明笑着道:“猪蹄子不太好弄,但鲫鱼不有得是吗?直接上河里捞呗!” “我不会啊!” “我教你啊……” 涂志明说我就后悔了,因为他已经反应过来了。 看王四眼角闪过的一丝微光,估计他压根就没想让自己捎红糖。 不是想让自己帮着弄鱼,就是想让自己教着弄鱼。 涂志明可不愿上这个当,当即把话往回收。 “呃,教你、你也学不会,还是算了吧!” 王四…… 他的笑容刚展开一半,没想到又被涂志明收回去了。 “志明,你不教啦?” “不教了,我教了好几个人了,谁都没学会!对了,你刚才找我什么事儿来着?” “买,买红糖!” “钱和票呢?” “哦,这里!” 王四递上了一元钱,二两红糖票。 愣神之际,涂志明喊了一声:“行了四哥,保证把红糖给你带回。时候不早,咱们回见吧!” 说着话,一催大红马,扑啦啦,扑啦啦,大红马翻开四蹄远去了。 王四就这样傻乎乎的回了家,他爹老王头问他:“志明答应了吗?” “答应给买糖了!” “不是买糖,你没说让他弄几条鱼,咱们跟他买么?” “我、我没好意思这么直接说!” “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说的。 王四话没说完,后脑勺就被抽了一巴掌。 “特么的,有你这么求人的吗?求人还耍心眼,一点儿都不实在,难怪人家志明不愿意理你呢!” 王四摸着后脑勺说道:“我这不没求过人么,不知道咋开口!” “不管啥话,最容易的就是实话实说。 只要不存着占便宜的心思,那就没啥不好开口的。 行就行,不行就拉倒呗。 你不知道咋开口,那就是存了占便宜的心。 这样的心思让人知道了,不但不会帮你,以后连关系都没法处了。” 王四的脸色变了,他隐隐后悔了起来。 第218章 你过来一下 涂志明这一年没事儿就来大队练枪,对大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生产大队的场院里拴了马,大步往里走。 大队书记格日勒从窗子探出头,喊道:“志明,你过来一下!” 涂志明三步两步走了过去,进了书记办公室。 “书记,你找我?” 格日勒一边给涂志明让座,一边道: “对,找你有点儿小事儿!对了,你来干啥来了?” “我去年得了个闺女,一直没办户口,今天打算把户口办上!” “那着啥急啊!啥时候上学再说呗!” 涂志明笑了笑道:“这两天闲着没事儿,能办就先办了,反正早办晚办都得办!” 格日勒把一个茶缸子放在了涂志明面前,伸手拿起暖壶给他倒了一杯水。 “志明,我记得你是高中毕业对吧?” 涂志明点头道,“上到了高二,后面遇到了特殊情况,就没继续上学了。” 格日勒给自己也倒了一缸子水,腾腾冒起了热气。 他开口说道:“能上高中那可真是高学历了,像我,小学刚毕业就跑去闹革命了。” 他笑了笑继续道:“是这么回事,咱们场部有两所小学、一所初中。 小学嘛,要求不高,有点儿文化就能当老师。 初中可就不一样了,老师严重缺编。 语文、政治、历史这些科目还好,找个认字的照着课本念勉强能顶上。 可数学、物理、化学这些科目就难办了,不懂的根本就教不了。 这么说吧,现在初中数学还是咱们场部的会计兼着呢! 和我抱怨好多回了,天天念叨着忙不开忙不开。” 涂志明笑着问:“您的意思是?” “牧场中学的物理老师怀孕了,我想让你帮忙带一学期的课。” “什么待遇?” “满工分,外加每个月五块钱的补助!” 涂志明一听这和赤脚医生的待遇基本是一样的。 “怎么样?愿意不?”格日勒问。 涂志明摇了摇头,“不愿意!” 随即他笑了起来,“书记,您也知道我,除了是大队的赤脚医生之外,在我们小队还兼任兽医,看病、采药、种地根本忙不过来,要是过来教书不是耽误孩子么!” 看格日勒面显失望之色,他话头一转说道:“我虽然不能当这个代课老师,但我可以帮您推荐一个人担任! 这人平常在家没事儿就研究数学、物理啥的,当这个代课老师正合适。” “哦?你说的这个人是咱们大队的么?” “就是我们小队的。” “叫什么名字?” “姜小海!” “姜小海?没听说过啊!这人真行么?” “书记,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不就行了么!到时候让他上两节课,您过去听一听,行您就留下,不行您就赶回去不就得了么!” 格日勒一听还真是这么个道理,点点头道:“那行,就这么办了!他要是不行,你可得过来给我上课!” 涂志明道:“他不行他老婆肯定行,他老婆王兰香在我们队里当计分员,是落户的知青,高中学历呢!” 格日勒眼睛亮了起来,“对啊,怎么把她给忘了呢! 行啊志明,你算是帮了我大忙了! 这么的吧,你回去之后帮我通知一下,让他们两口子明天上午到大队这边找我一趟。” “行,我回去就通知他们两个!” 此间事了,涂志明去了另一间办公室找副队长,给自家闺女和郭谝子的儿子开了新生儿入户通知单。 接着去了公社,到派出所户籍科办理了户籍登记。 登记完之后,在户口本上补填了孩子的信息。 从此以后,涂志明家的户口本上就又多了一页。 收起户口本,去了趟供销社,王丽和原来一样热情。 “志明,听说你射击比赛取得了第一名?” “是啊,多亏了王书记的提拔和帮助!” 王丽撇撇嘴道:“那是你个人的本事,和他有啥关系!” 涂志明试探性问道:“王姐,你知道射击比赛的冠军要去参加决斗吗?” “知道啊!”王丽说道,“我听我弟弟说过一嘴,说是比赛什么射击、摔跤、赛马啥的。” “那你知道射击比啥吗?” “不就是打枪吗?放个靶子,你开几枪,我开几枪,还能比啥?” 王丽继续说:“志明,你也不用压力那么大! 我听王城说了,决斗这事儿就是找个借口。 当时区划完了,这地该归咱们公社,可蒙族那边不愿意把地腾出来。 咱们不能硬要,蒙族那边不能硬说不给,两边就商量出这么个办法。 其实这回比赛根本无所谓输赢,目的就是解决问题,彻底落实区划。 要不然找人选的时候,王城咋把胆子大放在了第一位了呢!胆子大不怕输么! 所以啊,你别在意,到时候能赢就赢,输了也不会把你咋样!” 涂志明听王丽这样说,知道她并不知道详情,心里面稍微舒服了一点儿。 笑了笑道:“谢谢王姐提醒了,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有了谱了。 行了,到时候我尽力而为就是了!” 王丽高兴的道:“你能这么想就对了! 我和你说,这次要是能赢可是大功一件啊。 我听说赢了的话有奖励呢!” “是吗?到时候要是有大奖,我一定不会忘了你的推荐!” “行啊,我等着你赢!” 俩人聊了几句,王丽问道:“哎,你今天过来有事儿吗?” 涂志明道:“我们村儿有人媳妇儿不下奶,让我捎点儿红糖!” 说着话,他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块钱和二两红糖票。 王丽一边跑到别人的柜台帮他拿东西,一边道: “红糖不怎么下奶,还没小米子好使呢! 你让他家多给孕妇熬点儿小米粥,熬好了之后晾凉,把上面那层米油刮下来。 加热后给孕妇吃,那个挺下奶的。” 涂志明点头道:“行,我回去和他说!” 副食品柜台的那个胖胖的女人道: “小米子哪有肥肉下奶啊? 弄一斤肥肉,做成红烧肉。 吃完那奶就和自来水似的,哗哗的往出淌啊!” 第219章 现在正卖着呢 王丽没好气道:“这不是废话么?谁不知道肥肉下奶?关键是有肥肉吗?肉铺那边好几个月也不来一头猪,来了直接就被抢光了,哪儿轮得到别人啊!” 胖女人笑嘻嘻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肉铺那边昨天晚上刚拉过来一头肥猪,今天早上挂了牌子,现在正卖着呢!” 王丽一听着了急,“你不早说!我家老爷子想吃红烧肉念叨好几回了!” 她麻利的给涂志明称好了糖,用牛皮纸一包递给了涂志明。 然后打了声招呼,火急火燎的从后门走了。 涂志明一听有新鲜肉卖,也来了精神,红糖放进衣兜,出了供销社的门,径直也进了旁边的肉铺。 肉铺里人不多,除了卖肉的售货员,只有两三个顾客。 王丽正和卖肉的说话呢,“海子,上回就和你说了,来肉的时候给我留二斤上好的五花肉,你留了没?” “你还用买肉吗?这头猪就是公社那边要的。 今早上杀完,就送过去了半扇猪。 说是庆祝什么射击比赛顺利召开用的,公社干部人人都有肉分。 估计今天晚上你下班,你家的红烧肉就已经在锅里面了。” “是吗?那挺好,那省了我的肉票了!” 王丽笑了,接着她一指涂志明介绍道:“这是我的一个小兄弟,你先看看他要买啥吧!” 海子一听王丽这样说,抬头看了眼涂志明,说道:“认识,这不是上次给我出主意到门口买肉的那位么?兄弟,你先来吧,你想买什么肉?买多少?” 涂志明空间里有不少肉票,可惜不敢往外拿。 人家公社书记的姐姐一次都只敢买两斤肉,他这要是买个十斤二十斤的还不得挨收拾啊! 于是他掏出了几张肉票,说道:“我帮村里人捎的,就买个二斤肉吧!” “要什么肉?” “就来一斤五花肉吧,剩下的买个猪蹄子!” 海子笑了,胖脸上的肉蹦了两下。 “看得出你真是不常买肉啊,我给你说啊,猪下水、猪蹄子不用票!” “那给我来二斤五花肉,四个猪蹄子、一副猪心、一副大肠、一副猪肝、一副猪腰子。” 涂志明嘴皮子利索,一番话把屋子里的人全都逗笑了。 就连原来在他前面排队,现在在他后面排队的两名顾客都笑了。 他俩刚才生气来着,可又不敢和卖肉的呲牙,怕割肉时刀刃一偏光给瘦肉。 海子那符合职业特点的大脸挤出来一个酒窝,他调侃道: “你这也太贪了,张青山王子山都没你这么贪的,合着心肝脾背肾你是一样都不打算放过啊!” 涂志明道:“这不是听说不用票,跟着激动了么!” “您激动没有用,这么和你说吧,你要的这几样除了四个猪蹄子,剩下的都被公社食堂那边要走了。” “不是只剩半扇猪了,应该两个猪蹄子才对啊!”一旁王丽插嘴道。 “猪蹄子您还不知道么,除了皮就是骨头,处理起来还麻烦,公社那边没人要,又被我拿回来了!” “那就都卖给我吧!”涂志明说。 王丽一旁劝解,“志明,你没听说吗?猪蹄子没肉,那东西买手里就是一个吃亏!” 涂志明道:“听说猪蹄子下奶挺管用的,我这是帮人带的。 另外我媳妇也刚生孩子不长时间,需要补补营养。” 等涂志明离开公社的时候,竹篓里又多了四个猪蹄二斤五花。 刚出正月,天气已然肃杀,万象依旧萧条。 一条大路如同蜿蜒的银蛇,曲曲弯弯的伸向远方。 大红马步子迈得小心翼翼,它怕摔倒了没人扶得起它。 路上并行而来两匹马,同样走得缓慢。 没到近前涂志明就认出来了一个,是四队的张大个子。 张大个子也认出了他,老远就打了声招呼。 “涂大夫,吃了吗?” “吃了!” 其实涂志明没吃,但没吃也得说吃了,这是规范答案。 否则,人家问你“吃了吗”,你回答“没吃”,定然会生出更多的废话。 “没吃到我家吃点儿吧!”“不用了,家里已经做了!”……诸如此类。 涂志明回答吃了,张大个子换了个话题。 “你这是去公社了吧?” “对,公社里给孩子落了个户口。你呢?又到我们屯子玩牌了么?” “是,闲着没事儿玩几把!” “今儿散的够早的啊!” “可不是么,玩着玩着都说没钱就跑了,一点儿都不过瘾。” 涂志明看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说道:“看来最近没少赢啊!” “还行吧,主要是运气好!” 两人聊了几句,算是打了个招呼,擦肩而过。 到家之后,他把红糖摘了出来,又拿了两个猪蹄,药柜里拿了点药,径直去了王四家。 王四一家热情相待,把他迎进了屋子。 涂志明把手里东西放在了柜盖上,应付完了寒暄,这才对王四说道: “小包是红糖,按票买的,刚好二两。 这个报纸包是通草,磨成粉末之后和猪蹄子炖汤。 最好用瓦罐儿炖,炖到猪蹄子上的肉脱下来了,然后放少量的盐,给你媳妇儿吃肉喝汤。 一个猪蹄子分成两半,一天吃半个就行。” 王四千恩万谢,解释道:“志明,今天早上我不是想占你便宜。是你平常帮我太多,我不知道该咋开口求你。” 涂志明笑着道:“咱都是兄弟,你帮我,我也帮你! 早上是和你开个玩笑,这个时候的鱼最瘦,没啥营养。 刚好肉铺里有卖猪蹄子的,还不用票,就帮你带了两个。” 一旁王四的老爹问:“志明,猪蹄和药多少钱,我给你钱!” 涂志明道:“猪蹄便宜,两毛钱一斤,你这两个猪蹄四毛钱。 糖是五毛六分钱一斤,二两糖是一角一分。 合起来一共是……呃五毛一分钱。” 说着话他从衣兜里掏出了四毛九分钱,放在了桌子上。 “药呢?志明,药也得给你钱!” “这药是我采的,数量也不多,这回就当我送的了。”涂志明笑眯眯的说道。 “亲戚有远近,朋友有厚薄”,再有钱也不能和谁都不收钱。 虽说酒换酒茶换茶,但上赶着毕竟不是买卖。 帮忙带两个猪蹄,送二两通草,已经算全了邻里的情分了,真没必要做得更多了。 第220章 活的可真简单 从王四家回来,秀芝正在侍弄猪蹄子。 院子里点一堆火,燎着猪蹄子的毛。 涂志明把猪蹄子接了过来,问道:“闺女睡着了?” “睡着了,一天吃了睡,睡了吃,活的可真简单!” “小孩子就该多睡觉,睡觉长大脑,睡的越多将来越聪明!” 秀芝起身进屋洗了手,可能是水有点儿凉,回来后伸手在火堆上烤火。 “今天海生好像挨揍了!”秀芝说。 “我来猜猜原因,是不是因为赌钱赌输了?” 秀芝眼睛亮晶晶的问:“你咋知道?” “我回来的时候遇到张大个子了,一脸得意洋洋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子肯定赢钱了。” 秀芝道:“海生本来要去他大姐家的,半路被张大个子他们截住了,他拗不过和他们玩儿,身上带着的五块钱、五斤粉条全都输了。” 涂志明愣了下道:“不是玩儿三分钱一把的吗?一个上午有那么大的输赢吗?” “志明哥,你消息太落后了!三分钱是去年的事儿了,今年已经涨到一毛钱了!” 涂志明摇头道,“五块钱,外加五斤粉条子,加一块儿小十块钱了,难怪海老大要揍他呢!” 秀芝道:“这是海生半个媳妇的钱啊,说输就输了!这要是我,我得心疼死!” 涂志明把猪蹄子翻来覆去的烧,猪毛的焦糊味儿缭绕。 “太熏人了,媳妇儿你快进屋去!” 秀芝摇头,“我不想进屋,我想在这儿陪你,我喜欢闻燎猪毛的味儿。” 猪蹄子被燎的黢黑,涂志明进厨房端了一盆清水,把猪蹄放了进去。 等彻底泡透了,就可以刮掉表层的毛灰,炖猪蹄子了。 …… …… 陈春来家里。 陈春来把几包子草药放在了柜台上,对一脸苦色的李秋菊说道:“媳妇儿,把这两包药熬上,一顿喝一碗。” 李秋菊道:“春来,志明哥都说咱们身体没问题,你这天天往回拿药,到处求方子干啥啊?” 陈春来撇撇嘴道:“没问题生不出孩子? 我想了这么多办法还生不出孩子,要是一点儿办法不想,那不是更没有孩子么? 行了,别废话了,抓紧把药熬了。 一块钱一包的药,我就不信买不来一个孩子。” 听他这样说了,李秋菊也不敢争辩,乖乖的把药拿进了厨房。 孩子是女人最大的底气,李冬梅生了个儿子,在海生面前说一不二。 李秀芝给涂志明生了个闺女,被涂志明宠成了皇后娘娘。 只有自己颗粒无收,之前陈春来对她还是和声和气,现在动不动就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孩子~” 李秋菊念叨一声,叹了口气,被一包药解开,倒进了一个药罐子里。 …… …… 海生趴在炕上哎呦哎呦。 “哎呦,我的屁股哎!” 他输了钱,输了东西,心里面那是要多心疼有多心疼。 现在屁股疼缓解了心疼,反而没那么难受了。 李冬梅抱着孩子在一旁絮絮叨叨。 “该,活该!五块钱啊,五斤粉条啊,年前咱们累死累活能攒几个五块钱? 你说你,让你去大姐家送个东西,你也能拐到赌场上去! 人家架拢你你就去,你咋那么没出息呢?” 海生心里面厌烦急了,瞪着眼睛嚷嚷:“行了,咱爹揍我一顿还不够吗?你在这里磨叽啥?该干啥去干啥去!” 说来也巧,这话被海老大听见了,进屋照着他的屁股就来了一下。 海生的屁股受到了二次伤害,疼的差点没从炕上蹦起来,脑门子的汗水一下子就下来了。 耳畔传来亲爹的怒吼:“特么的怎么和你媳妇儿说话呢? 你媳妇为咱海家生儿育女延续香火,那是大功臣。 你呢?但凡有几块钱就能拐到赌桌上去,妥妥的败家子儿一个。 就这还敢跟你媳妇呲牙?告诉你,以后你这个小家你媳妇儿说了算,家里的钱也归你媳妇儿管。” 海生忍着痛抗议,“爹,哪有女人当家管钱的呢?” “怎么没有?你没看志明家里就是秀芝当家管钱吗?” 海生道:“李秀芝充其量就是个钱匣子,啥时候当家了?” 海老大照着他屁股又拍了一下。 “妈的你还敢顶嘴?要让你当家这家就得睡月亮地。 我再说一回,以后你这个小家就是冬梅当家。 以后钱不准再过你手,她说一是一,你要是敢呲牙,就等于不认我这个爹。” 海生再牛批也不敢不认爹,当即捂着屁股馁了下来。 海老大走后,海生捂着屁股哎呦哎呦叫唤。 “媳妇儿,你抓紧去志明哥那儿给我弄点药,要不你明天非守寡了不可!” 可惜他说啥,李冬梅根本没听见,这丫头心里已经开了花。 要问家庭中女人的第一奋斗目标是什么?敢说至少有一半是想要当家。 她一个逃难来的姑娘,在本地人单势薄,在婆家不受欺负已然是侥天之幸了。 现在得了老公公的信任,竟然是小家的当家人了。 现在在小家庭说了算,将来那就能在大家庭说了算,李冬梅不知不觉腰杆儿硬了三分。 一旁海生再次呼唤:“媳妇儿!媳妇儿!” “干啥子?” “我屁股疼!” 李冬梅抱着孩子下地穿鞋,强忍着笑意,嘴上不依不饶: “遭了一顿板子,屁股能不痛嗦? 屁股痛我有啥子办法嘛?我又不是郎中!” 好么,这还真是家庭地位决定话语权,刚当上家,口音都变了。 海生趴在炕上呻吟。 “男子汉在外闯,舍不得孩儿,套不着狼。 我不就输了几块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蔡家窝堡那边有人把老婆、房子都输给人了。 痛痛快快的就给了,人都夸他真爷们,也没见他挨板子。” 李冬梅本来都走到门口了,听言一转身又回来了。 “你说啥子嘞?听你这话音儿,还想再耍一盘嗦?输了那么多票子还不服气嗦,还想把婆娘都输脱嗦?” 海生这回彻底听不懂了,偏过头问:“你说啥玩意儿?” “我说你现在马上给我道歉,劳资蜀道山。” 也不知何时起,窗外彤云密布,竟然让屋里的光线暗淡了几分。 海生抬起头看向了窗外,感叹道:“这是变天了吗?” 第221章 李冬梅挺礼貌 猪蹄子浸透了水,涂志明拿出菜刀刮了起来。 直到把黑的部分全都刮干净,露出了里面黄色的猪皮。 把猪蹄子彻底清洗干净,剁成了小块,放进了盆子里。 “志明哥,这个怎么吃?”秀芝问道。 “这个是专门给你补充营养的,你是今天的主力,就按你们四川那边的做法就行。”涂志明回答道。 “还补充营养呢,你真不怕我胖啊?”秀芝一边端着猪蹄进厨房,一边笑着说道。 涂志明起身进屋擦了手,把绿挎包拿了过来,从里面掏出了两本户口簿。 秀芝这时候也进了屋,凑过来问:“办完了吗?” “办完了!” 涂志明把自家的户口本递给了秀芝。 秀芝翻开新的一页,看上面写着涂晶晶三个字,不自觉笑眯了眼。 “志明!秀芝!” 院门外是抱着孩子来访的李冬梅。 秀芝连忙出去,打开了院门,把人迎了进来。 进门先看看孩子,免不了夸几句“又胖了”“又白了”之类的话。 夸得李冬梅心花怒放,眉开眼笑。 按照风俗,来男客男主人出迎,来女客女主人出迎,来老的全家出迎,来小的隔窗招呼。 李冬梅是近亲,又是熟人,当然不需要两口子一起迎接。 涂志明看俩人进了院子,揣好了郭谝子的户口本出了门。 “冬梅来了!”他招呼了一声。 “嗯,好长时间没来了,想秀芝了,过来看看!”李冬梅挺礼貌。 “那好,刚好你们姐俩说说话,我出去办点儿事儿。” 李冬梅急了,她是为了求药而来,正主走了还得了? 连忙道:“哎,怎么我一来你就走啊?好像是把你往外赶似的。” 涂志明笑着道:“也不知和谁学的,现在说话拐弯抹角的。 你不就是为了海生找药来的么? 我药箱子就在那边呢,一会儿你待够了,让秀芝给你拿就行了!” “秀芝?秀芝行吗?” “把‘行吗’的‘吗’收起来,心放在肚子里。 我媳妇七百多页的《赤脚医生手册》倒背如流,给你拿点儿外上药还不是手拿把掐么。” “真的啊?”李冬梅眼睛望向了秀芝。 秀芝小脸红扑扑的,不好意思的说道:“哪有那么厉害,就是会背了,还不熟。” “那也够厉害的了,那是一本书啊! 小学课文我就会背一篇《春天来了》,别的都还给老师了。” 一句话,几个大人都笑了。 秀芝和李冬梅进了屋。 进屋后李冬梅把孩子放在了炕上,自己随后上了炕。 秀芝上炕后把孩子挪了挪,放在熊皮褥子上,自家闺女旁边。 “炕有点热,别把孩子整上火了。” 涂志明出了门,先去了郭谝子家。 交还了户口本,胡乱聊了几句,又去了姜小海家。 隔着院墙召唤,不多时召唤出了姜小海。 “志明哥?稀客啊,快进屋!” 姜小海一边开院门,一边把人往屋里面请。 姜小海爹妈、王兰香、姜宏军看来人是涂志明,也全都出了屋门,场面那叫一个郑重。 “吃了没?”“吃了!” “身体好吗?”“挺好!” “学习咋样?”“还那样!” 应答之后,进屋落座,端茶送水。 王兰香还端出了两个冻梨,一盘瓜子。 聊了几句“马牛羊鸡鸭狗”,老人小孩借口去了另一个屋子,话入正题。 “志明,今儿来有事儿吗?” “有点事儿!” 涂志明接过姜小海手卷的大炮,撕掉了烟屁股。 到厨房捡一根灶坑里的柴火棍,就着点了烟,重新回屋坐在了炕沿上。 “小海,我记得有回问你没事在家干啥,你回答说在家学习数学是不是?” 姜小海手里正在卷大炮,听言先是一愣,接着说道:“兰香说这叫业余爱好! 我不知咋回事儿,就是对这数学特别感兴趣。 现在高中数学都已经研究完了,新华书店买了本高等数学,正天天看呢! 志明哥,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呢?” 涂志明一笑,把大队书记找他代课,他推荐了姜小海两口子的事儿说了。 “事先也没和你们两口子说一声,就把你俩推荐上去了。 也不知道你俩愿不愿意干。 我今天就是来问问你俩的意见的,要是不愿意干,和我说一声,明天我过去找大队书记,就说你俩干不了,把这事儿辞了……”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姜小海从炕上出溜到了地上,竟然跪在了他的面前。 涂志明吓了一跳,连忙下地搀扶。 “小海,你这是干啥?” 姜小海赖在地上不起来,泪水纵横,鼻涕老长。 “志明哥,我、我……你就是我爹我娘。我我,以后但凡有用我之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涂志明哭笑不得,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姜小海拉了起来。 “小海,看来你是愿意当这个民办老师了!” “愿意啊,傻子才不愿意呢!”姜小海回答得斩钉截铁。 民办老师啊! 拿着队里的满工分,每个月还有五块钱的补助。 任谁见到了,都是客客气气的。 说话说的是上句,喝酒坐的是上座。 最重要的是,从此以后身份就变了啊,农民成了知识分子了。 姜小海心道:我都知识分子了,胆小点儿,不敢开枪打狼算是情有可原了吧? 姜小海这边同意了,王兰香那边自然也没问题。 涂志明收获感激值点,高高兴兴的回了家。 炕上,李冬梅和秀芝一人手里一个冻梨,一边吸溜着,一边聊得热火朝天的。 李冬梅道:“我公公那疼孙子疼的邪乎。 但凡有空,都得抱在怀里头。 孩子要是哭了,不管是谁抱着,都得呲哒两句。 前两天他抱孩子的时候,孩子突然尿了。 你猜怎么着?” 秀芝配合的问:“怎么着?” “我公公直接把帽子摘下来了,用帽子把孩子的尿接住了!” “哈哈哈……” “哈哈哈……” 李冬梅忍着笑继续道: “过后我想帮他把帽子洗了在晾干。 哪知道我公公把帽子拧了拧,直接放在了炕头。 还说什么童子尿不脏,你说那能不脏吗?” 第222章 越挠越严重 涂志明推门进屋时,看李冬梅还在,不由得一愣。 “你咋还没走?” 李冬梅当即不干了,“啥意思?我和我妹妹聊会儿天儿不行吗?好些天不来了,一来你还给规定上时间了。” 涂志明笑着道:“我是这意思吗? 我的意思是你不是来给你家海生找药的么? 你在这聊个没完,你男人可是在家受罪呢!” “受罪呗!快十块钱了,说输就输了了,不让他多疼一会儿他能长记性么。 你们知道我来的时候他和我说啥?” “说啥?”秀芝从不会让别人的话掉在地上。 “说有个人把老婆输了都没眨眼,那叫真汉子。 他输了几块钱根本不算啥! 你说就这样的,是不是该让他多趴几天?” 涂志明道:“多趴几天还不容易,一会我给你拿点特别的药,抹上去之后海生屁股就得溃烂。 又疼又痒还不能挠,越挠越严重。 然后就慢慢养着,至少半个月才能好。 保证让他一回就长记性!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志明,海生可把你当亲哥!” “你还是海生亲媳妇呢!再说这不是为了遂你的意么?” 李冬梅…… 涂志明从炕上的小盆拿起一个冻梨,啃了一口道: “两口子是一体的。一个往东走,另一个跟着往东走。一个往西走,另一个也跟着往西走。 无论对错都跟着,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但凡多想一下,那都不叫两口子。 海生犯错了,自然有他爹收拾他。你是他媳妇儿,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儿,那就是关心他,爱护他。 你这么耍心眼儿,搞什么惩罚,那就是没把海生放在心上。 人心换人心,你这么对海生,海生以后怎么对你?海大叔老两口子怎么看你?” 李冬梅不说话了。 她匆匆忙忙下了地穿鞋,火急火燎的说道:“快点帮我拿药去吧!” 涂志明和秀芝相视一眼,全都笑了。 李冬梅伸手去抱孩子,惊呼道:“哎呀大儿子,你这怎么尿了也不说一声啊!” 一边帮孩子整理,一边对翻箱子找药的涂志明说道:“对不住啊,把你家熊皮褥子都尿湿了。” 涂志明笑着道:“哪个小孩儿不尿炕?就你儿子画地图这地方,我闺女早就撒尿占领了。” 秀芝一旁笑着说道:“童子尿又不脏,有啥关系呢?” 这是拿海老大的话调侃呢,李冬梅听懂了,笑了起来。 她拿着抹布擦了擦,熊皮褥子立即变得干爽爽的了。 这玩意就是好,落雪不沾,落雨不湿,尿在上面干抹布一擦就完事儿,要多省事儿多省事儿。 这边处理完,那边涂志明已经把药拿来了,递给李冬梅交代。 “药膏涂在外面,这几片消炎药一次半片内服。” 李冬梅答应一声,抱着孩子准备出门。 突然她被门框上的大奖状吸引了,“哎,这怎么还贴着张奖状啊?” 刚才她上炕背对着门,竟然没发现这张大奖状。 秀芝暗自后悔,糟糕,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 连忙又拉住了李冬梅,姐俩重新叽叽喳喳起来了。 半个小时之后,李冬梅抱着孩子进了家门。 海生听见了声响,放大了声音呼痛的声音。 “哎呦!”“哎呦!” 李冬梅道:“别哎呦了,药给你拿回来了!” “媳妇儿,你怎么才回来啊?” “志明哥没在家,秀芝想要帮你拿药,我没敢让她拿!” “那是不能让她拿,万一拿错了,我屁股不保。” 海老大听见李冬梅回来了,进屋抱走了亲亲大孙子。 李冬梅掀开了盖在海生屁股上的被子,惊讶道:“你怎么把裤子脱了啊?” “磨的我疼,索性就脱了。” 这下倒是方便上药了,李冬梅把药膏挤出来一点,轻轻的涂在了那个凸凹不平的屁股上。 药膏抹上去清凉凉的,火辣辣的感觉顿减。 李冬梅又下地倒了点热水,把半片消炎药给他吃了。 海生终于松出了一口气,他又活过来了。 人活过来了,思维也转了起来。 “哎媳妇,我刚才好像听见你喊志明哥了。” “对,以后我也喊志明哥了。” “咋回事儿呢?怎么去帮我拿个药,转变这么大呢?” “因为道理为大。今天帮你拿药,志明哥教会了我一个道理,我觉得他说的对。” “什么道理?”海生好奇的问。 “夫为妻纲!”李冬梅回答。 海生:涂志明,你就是我亲哥! 李冬梅帮海生盖了盖被子,继续道:“以后咱家外面的事儿你说了算,家里的事儿我说了算,咱们夫妻一起把日子过起来。” 海生很激动,心潮澎湃的抓住了李冬梅的脚。 “媳妇儿,进我被窝儿待会儿。” “晚上的,晚上我就从了你。” 海生没皮没脸的把手摸向了李冬梅的腰带,念叨着,“就现在,我觉得心里有团火。” “别这样,咱爸妈都在家呢,而且你屁股还有伤。” 海生不管,把手伸向了腰带里。 李冬梅急了,立起了眼睛,嚷道: “海生,你给我松开!” “给你脸了是不?” “劳资蜀道山!” ………… 晚上,秀芝按四川做法做的猪蹄儿。 焯好的猪蹄放进锅中,加入清水。 大火煮开之后,放各种调料。 酱油、醋、辣椒、蒜、姜、盐。 但凡家里有的,全都放了个遍。 秀芝的意识还停留在放的调料越多,味道就越好吃的层次上。 调料放完,把锅坐在炉子上慢慢炖。 涂晶晶醒了,秀芝把屎把尿给喂了奶。 处理清楚了之后,转手交给了当爹的。 涂志明盘腿大坐,坐在了炕上,把闺女摆在了面前。 先是上下一捋,口中命令道:“立正!” 涂晶晶两手贴紧身体两侧,两腿并拢,像个解放军。 涂志明又抓起了孩子的两个小脚,上下摆弄。 “正步走!” 涂晶晶身体不自控的踏起了正步。 小孩子喜欢这样被摆弄。 涂晶晶被孩子爹这样一鼓捣,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 “嘿嘿嘿!” “嘿嘿嘿!” 涂志明得意的冲秀芝喊道:“媳妇儿,看见没,咱闺女对我笑了!” 第223章 整天邋里邋遢 “看见了!”秀芝笑着回答。 她的手里拿着块抹布,像个将军一样巡视着战场。 一会儿擦擦这里,一会儿擦擦那里。 因为生炉子,屋里经常有灰尘,秀芝没事儿的时候就会擦上一遍。 打扫卫生就是这样,如果积累起来,累个半死也打扫不干净。 但是如果没事儿的时候就擦擦这里,扫扫那里,屋子永远都是清清楚楚的。 涂志明敢说自从娶了秀芝,这家里就没脏过。 他一边逗弄闺女,一边给秀芝说笑话。 “红星轧钢厂有个厨师叫傻柱,三十多了,整天邋里邋遢的。” 涂志明伸手比划,“手指甲这么老长,头发这么老长,和擀毡了似的,虱子乱爬。” 秀芝笑盈盈的,一边擦着柜子,一边听他讲。 “这家伙做饭是挺好吃的,可就是太不讲个人卫生了。 厂里的工人不看见他还好,看见他就吃不下去了。” “后来呢?”秀芝问。 “后来厂长找他谈话,就说了:傻柱,你要是没结婚抓紧结婚,结了婚抓紧离婚。” “为啥啊?” “这还不清楚? 没结婚这么邋遢,说明是个人原因,找个媳妇儿改善一下。 结了婚这么邋遢,那说明邋遢的是他的媳妇儿。” 秀芝听了笑了起来,说道:“志明哥,你说的那人不是你自己吧? 咱俩结婚的时候,你这屋里和猪窝差不多,你的头上也爬虱子,屋里也有跳蚤。” 涂志明假装瞪眼睛,“好啊李秀芝同志,我给你讲笑话,你拿着编排你男人是不是? 我这就是猪窝,你不也住进来了?我记得你晚上睡的都打呼噜了!” “谁打呼噜了?” “你呗!怕你害羞都没和你讲,头天晚上你睡的那叫一个香啊!” “我怎么记得你光折腾我来着?我那么累,你都不放过我,一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你刚才不是说我住在猪窝吗?你说一头二十来年没见过白菜的猪,好不容易看见一棵好白菜到了嘴边了,能轻易放过吗?” 秀芝白了他一眼,“你就会欺负我!” 涂志明呵呵大笑了起来,把闺女翻成b面,看她四肢乱动,心情极其愉悦。 …… …… 涂志明没和秀芝说和蒙族决斗的事儿。 说了只会让秀芝徒增担忧,别的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约定的日子到了,他只说要去公社一趟,便和秀芝辞别,骑上大红马出发了。 路口处,魏三军和刘晓光驻马等待。 涂志明催马上前和两人打招呼,“三哥,刘哥!你们俩怎么在这儿呢?” “等你呢!” 刘晓光说道:“我听三军说你要去干搏命的买卖,就和他约好了,决定陪着你一起去,到时候也能帮你照应着点儿。” 魏三军递了一个饭盒给涂志明。 “什么啊?”涂志明问。 “饺子!自从知道你冒傻气要去和人赌命,你嫂子好几天没睡好了。 好几回想到你家去找你劝劝,都被我拦住了。 昨天我上连夜给你包的角瓜馅儿的饺子,今早上煮的。 说是‘角瓜命硬,饺子侥幸’,让你吃了,保你平安的。” 涂志明只觉得心窝处像是有一团火,热辣辣的,暖和和的。 这年头的感情太真挚了,和你好那就真心实意的对你,不计付出,不求回报的那种。 这种美好的情谊不能辜负,他打开了饭盒,捻起一个饺子吃了起来。 饺子已经凉透了,不过味道还不错,他一口气吃了八个,才扣上了饭盒。 刘晓光一旁调侃道:“你小子吃东西可真香,我心思你能给我一个呢,谁知你一口气吃了八个,还把饭盒盖给扣了。” 涂志明把饭盒塞进了绿挎包,笑着道:“这是我嫂子的一番心意,可不能随便给人分。 今天事了,兄弟请你们到县城里的饭馆子大吃一顿,怎么样?” “这话说得吉利,行,我俩就等着吃你的请了。” …… …… 太阳逐渐升高,阳光倾泻在草原上,一行二十多人的影子先是被拉得老长,接着慢慢缩短成正常大小。 远远看去,人影倒映在雪地上,和倒映在水面上倒有有几分相似。 涂志明见识了什么叫做地广人稀。 和汉人聚集的地方不同,蒙族居住的地方往往要走一二十里才能遇到一户人家。 听王城讲,蒙族现在也是合作社的模式,每个公社的操场面积大到离谱。 如果要是把这些草场分到个人,估计人均都有四五百亩。 如果分到户头,一个大户人家估计就要有六七千亩。 涂志明听了更觉得泄气,原来自己卖命所争的,还比不上人家蒙族一户人家所拥有的草场。 路再长也经不住走,终于众人到了该到的地方。 一片向阳的草坡之上,几十个大大小小的蒙古包林立,圆棚尖顶,与天地相交融。 羊群悠悠,牛马成群,犬声相闻,和平景象。 大约百人,身着蒙族服饰,面露热情的笑容,在一个肉滚滚、满脸胡的大汉带领之下,集体出迎。 众人下马,又是握手,又是拥抱,又是介绍,热情得不得了。 众人进了帐篷,吃上了手把肉,喝上了马奶酒的时候,涂志明才记住了为首那人的长名字——毕力根达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城说起了比斗之事。 “毕力根达来书记,感谢您的热情相待,我们这次来是带着任务而来的。 当初汉民搬迁到此处的时候,共计区划了六万三千亩土地给我公社,至今仍有四千亩土地尚未落实。 咱们汉蒙本是一家,可这四千亩土地就像是一块大疙瘩放在那里,不除不快。 为了这事儿,我三次登门拜访,最后咱们俩商量出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按咱们蒙族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儿。 今天我把人带过来了,把所有相关文件也带过来了,我想请问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呢?” 毕力根达来放声大笑,声音中带着草原的爽朗与豪迈。 “王书记啊,何必这样急吼吼的呢? 您瞧,那醇香的奶茶,哪会因为时光的流转就淡了它的味道? 它就像咱们蒙古人的情谊,越陈越浓。 咱们蒙古汉子,说话向来是一口唾沫一个钉,说了就算,认了就干。 咱的承诺,那可是比金子还重的。 既然王书记您如此心急,那咱们也别磨蹭了,这就拉开架势比比看吧!” 第224章 就按您说的办 牧民的公社也有民兵排,也有靶场。 在毕力根达来的带领下,猛汉双方到了地方。 “先比什么?” “客随主便,由您说了算。” “既然如此,咱就先易后难。赛马、摔跤、最后比赛射击如何?” “行啊,就按您说的办!” 赛马就甭说了,本来说靶场上跑十圈儿定输赢。 结果这边刚跑两圈儿,人家那边已经疾风一样跑了五圈儿了。 看到相差这么多,王城也没废话,直接认输了。 接着是摔跤比赛,王城派出的小伙子叫王二力。 这小子是退役军人出身,虽说论起摔跤技巧,比不上那些终日沉浸其中的蒙族人,但意志力那可真是顽强得邪乎。 只见赛场上,他一次次被对手摔倒在地,但每一次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爬起身,重新投入到战斗之中。 那种不屈不挠的精神,简直就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强。 与他对阵的那位蒙古大汉身材魁梧,尽管在力量和技术方面占据着明显的优势,可是面对这种死缠烂打的打法,也是被折腾得够呛。 没过多久,便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如牛,显然体力消耗极大。 终于,某次一不注意,被王二力也拽了一个跟头。 王城再次叫停了比赛。 “毕力根达来书记,我们输了!三局我们输了两局,看来这四千亩草场该当我们拿不走。” 王城的话音一落,魏三军凑到涂志明耳边说道: “想不到不用比了,这挺好,不用冒险了!” 刘晓光道:“好是好,可这草场也没要着。 这四千亩草场要是要到了,不用说肯定划给咱们牧场大队。 多了这四千亩,咱们大队可就抖起来了。” “哎,可惜了!”同队而来的众人纷纷叹息。 毕力根达来爽朗的笑了起来。 “王书记,你们是虽败犹荣啊。 虽然你们的人被摔倒了二十次,而我们的人只被摔倒了一次。 但是你们这位小同志摔倒二十次站起来二十次,称得上一位真正的勇士。” 王二力满头是汗的挪到了场边,冲着涂志明小声道: “涂大夫,听说你有一项接骨的绝技,来帮哥们看看吧,我左胳膊脱臼了。” 涂志明这才明白王城叫停比赛的原因,感情他是看出王二力胳膊受伤,难以为继了。 王二力穿着衣裳不方便查看,便和旁边一个蒙族人说了一声,借了间帐篷给王二力治疗脱臼。 那个蒙古人前面领路,魏三军和刘晓光也在后面跟着,几人一同进了一间空帐篷。 魏三军和刘晓光帮忙,给王二力脱去了外衣,露出了胳膊。 不算太严重,就是肘关节后脱位,这个在脱臼中属于最常见的现象了。 当跌倒时,如果手掌撑地且肘关节处于半伸直状态,就可能导致尺骨和桡骨向肱骨后方脱出。 涂志明干这个活也算轻车熟路了,都没用统哥出马,他只是上手摸了摸情况,接着一拉一折,卡巴一声,就把关节复位了。 “好了!把衣服穿上吧!”涂志明说道。 “这就好了?” 王二力都傻了,伸手活动了两下胳膊,发现还真就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了。 “厉害啊!”王二力感叹。 刘晓光和魏三军都见过涂志明的本事,因此不觉得惊奇。 最感到惊讶的是那个蒙族人,他眼瞅着涂志明把一条歪七扭八的胳膊恢复了原状,不用锯掉,不用上药,还当场就见效。 张大了嘴巴愣了半天,这个蒙族人才操着生硬的汉语说道: “想不到你们汉人赛马、摔跤不行,医术倒是挺高明的。” 这话侮辱性不大,伤害性极强。 汉人是在外族人面前最讲面子,听对方说出了“不行”两个字,屋里几人立刻就不干了。 涂志明南锣鼓巷练出的嘴皮子,当即快言快语道:“这位兄弟,你这么说我可就不敢苟同了。 咱先说赛马,我们为啥会输? 我们清早出发,踩着大雪壳子三四个小时,才到了你们这儿,称得上是人困马乏了吧? 你们的马呢?饱草饱料的喂着,养的是神完气足。 你说这么对阵,我们要是能赢才怪了呢! 再说摔跤这事儿,依旧是不公平。 我们一路奔波、身体疲劳就不说了。 这个王二力体重多少?上秤称一称顶多一百四斤。 你们派的那位体重多少?有没有二百多斤? 所以说呢,兄弟,输了我们是输了,谁让规则就是这样呢。 但服气我们是真不服气,也请不要用“不行”两个字形容我们汉民。” “说得好!” 涂志明话音刚落,帐篷帘一掀,毕力根达来、王城等人走了进来。 原来王二力受伤也被这些人关注到了,看涂志明带人进帐篷治伤,便也跟了过来。 人多走的慢,涂志明治伤速度奇快。 是以这些人走到帐篷口时,刚好听到了涂志明吐槽比赛的不公平。 毕力根达来进了帐篷先问了王二力的伤势。 王二力把胳膊上下挥动展示,看样已经彻底好了。 毕力根达来给涂志明竖起一根大拇指,赞叹道:“刚听王书记说你是一位医生,看你这么快就把手肘脱臼的人治疗好,的确是有本事。” 涂志明谦虚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不用谦虚”,毕力根达来继续说道:“涂同志,我听你的意思是对比赛的结果不太认同啊。” 涂志明道:“谈不上不认同,毕竟你们也没违规。 但是用壮马和疲马比,用壮汉和瘦小的人比,总那么不让人佩服不是?” 毕力根达来朗声大笑了起来,大胡子都颤了起来。 他这一笑,周围的蒙族人全都跟着笑了。 把屋里的汉人都笑懵住了,实在不懂这有何可笑。 笑了半天,毕力根达来说道:“这四千亩土地根源如何,我就不多说了,不利于民族团结。 咱们就从比赛来说,哪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呢? 弱小的灵巧,强壮的笨拙,各有优势罢了。 如果觉得不公平,那就事先把规则定清楚。 既然定了规则,那么规则之内就都应该被允许。 规则之内就都应该叫做公平,涂大夫,你说对吗? 第225章 赢的并不光彩 涂志明也笑了起来。 “毕力根达来书记,您弄错了。 我们没否认比赛的结果,也没否认比赛的公平性。 我刚才说的是不服气、不佩服, 你们赢是赢了,但赢的并不光彩。” 毕力根达来道:“涂大夫,我听王书记说,之前约定的三场比赛,你是第三场对吗?” “对啊!” “那你知道第三场比赛比什么吗?” “我听王书记说了,就是两个人脑袋上顶个土豆,一人端着把枪互射,谁的土豆先掉下来,算谁输。” “这个比赛不受什么长途跋涉、人困马乏影响吧?” 涂志明摇摇头道:“不受影响!” “那如果这场比赛要是赢了你,你会服气吗?” 涂志明心中暗喜,终于等来了相等的话。 “那自然是服气的!” “那这样吧,咱们把第三场也比了算了,免得你不服气。” 没等涂志明开口,王城说话了。 “书记,无论服气不服气,已经没有必要了吧? 三局两胜,我们已经输了,你们已经赢了。” 毕力根达来道:“王书记,我看这样好了,既然你们这面的同志不服气,咱们干脆以第三场比赛定输赢吧! 这次是兄弟之争,求一个心服口服还是有必要的。 不要我们赢了土地却失了人心,你们回去四处传扬我们蒙族人胜之不武,那样就不好了。” 在场所有人都没料到事情还有转机,尤其是王城,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毕力根达来书记,你是说凭这第三场比赛,确定这土地的归属,对嘛?” “对!” 他看向涂志明问道:“涂大夫,这回怎么样?敢试试嘛?” 涂志明有空间相随,自然不虚,当即点头道:“试试就试试!” “好,真汉子!” 闲话休说,众人再次移步到了靶场。 枪声响后,涂志明赢,对方的蒙古汉子输。 观战的王城心花怒放,心说:“这种事果然还得选胆大的,你看对方开了五枪,这涂志明就那么背着手、瞪着眼,一动不动。” 比赛结束,魏三军等人把涂志明团团围住,七嘴八舌: “志明,你可真行,被人打了五枪,竟然眼睛都没眨一下!” “真汉子,牛逼!” “厉害,了不起!” 涂志明一点儿不害臊,坦然接受。 系统在他脑海中吐槽:“你个挂壁,也好意思质疑比赛的公平性。” 涂志明心中不以为然。 “系统、空间也是老子实力的一部分。 难道你能说王大少的爹不是王大少实力的一部分吗? 歌舞团不是‘皮带哥’实力的一部分吗?” 对面的蒙古汉子垂头丧气走到了当家人的面前。 “书记,我输了!” 毕力根达来笑着道:“巴特尔,不用在意,胜败是兵家常事,没有关系! 你这一输反倒让我省事了,要不然我还得想个借口把那四千亩草场给他们!” 看巴特尔一脸疑惑,他解释道: “国家只有一个,政府也只有一个。 我们既要展现我们的实力,又要表现出应有的顺从。 这样我们才能在长生天的保佑之下,更好的过下去。” “书记,我懂了!” 巴特尔行了礼,谦恭而退。 旁边的蒙古人小声问:“巴特尔,你是故意让着那个汉人的吗?要不然你平时百步穿杨,这回怎么连开五枪,一枪都没打中呢?” 巴特尔小声道:“我还真没让着他,可奇怪的是平常听话的子弹今天不听话了。 那些子弹像是害怕了一样,全都绕着他走。” “看来这个涂志明得了长生天庇护,是个拥有大气运的人。” “是的,我也这么觉得。”巴特尔说。 之后王城和毕力根达来签了文件,盖了章,约定好了交接草场的时间,率众离开。 来时朝阳初升,往回走时晚霞满天。 众人算是得胜而回,一个个脸上都挂着笑容。 王城赞叹:“志明啊,你可是咱们的大功臣啊!这回能把地要回来全都靠你了!” 涂志明谦虚道:“大伙儿全都出了力气,再加上书记您‘运筹帷幄,指挥若定’,我这才侥幸赢了这场比赛。可不敢自称功臣。” 王城笑着道:“我又没做什么,这‘运筹帷幄,指挥若定’从哪里来啊?你说笑了!” “你三次进草原协商找到解决办法,从组织比赛选拔人才,再道许下重赏催人奋进,加上今天从容不迫镇定自若,绝对对得起这‘运筹帷幄,指挥若定’八个字。 要说这次能把这四千亩草场确定下来,我觉得最大的功臣还得是您啊!” 一旁魏三军小声对刘晓光道:“要不要这么拍马屁啊!” 刘晓光道:“官场上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你啊,且学着呢!” 这时候涂志明放大了声音,“大伙说我说的对不对?” “说得对!”刘晓光第一个应和,其他人纷纷跟上。 王城志得意满,踌躇满志,脸上的笑容止了三次都没止住。 涂志明继续道:“那个书记,答应我们的奖品什么时候能去啦?” 王城……这么现实吗?你就不能让我多高兴会儿? 众人……难怪拍马屁呢,原来是为了要奖品。 王城无奈的摇了摇头,朗声答道:“明天就可以,我已经和供销社那边说好了!回去之后我再交代一声,你们明天就可以去领奖品。” “书记,我们俩输了,还有我们的奖品吗?”王二力问道。 “必须有啊!” 王城道,“四千亩草场啊,有山有水有河流。 这千秋万代的传下去,得给咱们汉民创造出多少收益啊! 不论输赢,你们仨都是功臣,不管怎么怎么奖励都不算过分!” 场面沸腾了起来,王二力一捏嘴唇,吹起口哨来了。 旷野之中,声音无遮无挡,不知可以传出多远。 众人走了快半个钟头了,还能听见身后隐隐传来的狗吠声。 涂志明对刘晓光和魏三军说道:“刚才怎么忘了,跟蒙族兄弟要两个狗崽子来养就好了!” 刘晓光道:“兄弟,我劝你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怎么呢?” “三个原因!第一个就是蒙古狗食量大而且吃肉,你说咱们人还吃不饱呢,哪有粮食喂狗呢?” “第二呢?” “第二就是惹人注意,你在村里可能不知道,现在形势紧着呢!风起云涌的,这时候得格外小心。” 涂志明点点头,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一九七七年是大变革的一年,的确应该谨慎。 他笑了笑问:“那第三个原因呢?” 第226章 后边更比前面高 “第三就是养狗会影响和邻里的关系。 平常关系不错的,因为你家养了狗了,可能都不敢来了。” 一旁魏三军插话道:“养狗有养狗的好处,不养狗也有不养狗的好处。 影不影响关系还在于怎么训狗,你像我家大黄在的时候,就没见你少来过。” 涂志明想:“我以后一定多养几条狗,驱犬架鹰,追狼逐熊,想想就过瘾。” …… …… 到了公社,众人各自分散,各回各家。 临近大队,魏三军和刘晓光也都提出了告辞。 涂志明说:“刘哥、三哥,今天太晚了,答应你们去县里大吃一顿只能往后推一推了。 明天我去公社领奖品,后天休息一天,大后天咱们一起去县里怎么样?” 魏三军说:“你可拉倒吧,开句玩笑而已,请个屁的请啊!” 刘晓光也说:“县里没啥好馆子,又贵又难吃!你要是想请,咱们哥几个进山打几只野鸡兔子,自己做自己吃不比啥都强?” 魏三军说:“这主意好,我看就这么办了。 志明,你把酒准备好,到时候就到你家吃!” “那好吧,既然你俩非要给我省钱,那咱就这么办了。 酒的事放心,我去给闺女办满月酒,弄了三十斤地瓜烧,现在还剩十多斤呢,到时候咱全都喝了。” “行,到时咱不醉不休!” 哥仨分别,涂志明独自打马回转,进村子时天已经大黑了。 马圈里拴好了马,拿好魏三军给他的饭盒,迈着大步的回家。 果然山坡下秀芝抱着孩子在傻傻的等。 “不是不让你在这里等吗?怎么又在这里等?天多冷啊!” “不冷,我穿的多!志明哥,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呢?” “今天干了点儿大事儿,回家我再和你说。” 涂志明把孩子接在了怀中,把饭盒递给了秀芝。 “什么啊?”秀芝问。 “饺子!魏家嫂子给做的。”涂志明回答。 小两口抱着孩子,慢慢的走在上坡的小路上。 “真好!”秀芝突然说道。 “什么真好?” “我是说咱们门前这条路真好,回家走的都是上坡路,这叫步步登高。” 涂志明不由得笑了起来,问道:“那出门走的都是下坡路怎么说呢?” 这下把秀芝难住了,快到家门口了都没想出来。 涂志明道:“这叫后边更比前面高。” 秀芝的嘴角翘了起来,“志明哥,你总是有的说。” “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刘罗锅说的。”涂志明解释道,“我连环画里面有一本《官场斗》,里面讲了这个。” “想不到连环画里还教学问呢!” “那当然了,里面的学问大着呢!” 秀芝伸手打开了院门,涂志明走了进去,秀芝又把篱笆门挂上了。 “今天一队海大叔来了,他有点儿伤风感冒,想让你给抓点药,看你不在家又走了。” “我不在家你就给拿药么,伤风感冒你不也知道拿什么药么?” “这我可不敢拿,万一拿错了怎么办呢?” “拿错了也没事儿,感冒药又吃不死人。媳妇儿,放开胆量,大胆拿药,有我在,出不了事儿。” 两口子进屋,涂志明把熟睡的闺女放在了炕上,秀芝放上了炕桌,去厨房端来了饭菜。 黄米饭,土豆炖老窝瓜,大葱蘸酱。 涂志明的确饿了,大口吃了几口黄米饭,又吃了几块窝瓜,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这窝瓜真好吃,又面又起沙,香的很。” 秀芝也大口吃着饭,“嗯,是好吃。” “这是咱家的吗?我记得咱家窝瓜没这么甜啊!” “不是咱家的,是海大叔给拿来的。我把窝瓜子全都留了起来,明年咱家窝瓜也能这么好吃。” 两口子吃完饭,秀芝给闺女把屎把尿,喂了奶,安置着重新睡下,这才钻进了被窝。 一边往涂志明怀里贴,一边絮絮叨叨。 “咱家闺女真省事儿,这么多孩子咱家的最省事儿了!” “小翠家的小子被抱惯了,现在一天闹八次,晚上都得抱着睡。” “把小翠累的啊,眼睛都睁不开了。” “小翠说:有的孩子是来报恩的,有的孩子是来报仇的,她家小子是来报仇的。” 涂志明听了,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把秀芝紧紧搂在怀里说道:“那咱家闺女肯定是来报恩的,要不能这么省事儿么。” 秀芝道:“来报恩也不知托生个男孩子过来,偏偏托生个丫头片子,将来养大了都是别人的货。” 涂志明彻底忍不住了,笑的愈发大声。 “媳妇儿,你可太逗了,你自己不就是个丫头片子么?还说闺女。 其实小子不都是一样么,就看个人的心。 有心的闺女胜过儿子,没心的儿子不如闺女。”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小两口倾心交谈。 涂志明吹嘘了自己白天的经历,故事里他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挺身而出、大义凛然、挽狂澜于既倒的英雄。 引得秀芝像是坐过山车一样,一会儿担惊受怕,一会儿激动万分,一会儿紧张得不能自已,一会儿又高兴的手舞足蹈。 涂志明讲完了故事,秀芝伸手搂住了他的蜂腰,轻声呢喃: “志明哥,你可真厉害!” “志明哥,以后还是别冒这样的险吧。” 涂志明反向把秀芝搂紧,笑着问:“媳妇儿,你相信好人有好报吗?” “相信!” “那你相信吉人天相吗?” “相信!” “那你说我是好人吗?” “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秀芝回答得很肯定,让涂志明有点心花怒放。 他贱贱的一笑继续道:“那我今天就不是冒险! 媳妇儿,说来你不信,子弹见到我都是绕着走的。 你说这算不算吉人天相?” 秀芝把头贴向他的胸膛,小声念叨:“反正你总有话说。” 忽然秀芝皱起了眉头,问道:“什么味道?” “我身上独有的男人味儿吗?” 涂志明想起今天回来后一身的汗,也没说弄点儿热水擦擦身子。 “不是,好像什么糊了!”秀芝突然“哎呀”了一声坐了起来,“志明哥,饺子,饺子糊了!” 原来秀芝进屋后随手把饭盒放在炉沿上,想热一热饺子晚饭直接吃掉。 结果俩人一忙活就把这事儿给忘了,这饭盒就一直待在炉子边上。 炉沿虽然不太热,但架不住时间长啊,这时饭盒里的饺子终于忍不住从边缘溢出了香气。 第227章 饺子有点儿糊 涂志明连忙跳下地,用抹布把滚烫的饭盒拉到了地上。 秀芝则起身点燃了蜡烛,明亮的烛光重新掌控了半间屋子。 涂志明用指甲一抠饭盒盖子,把紧扣着的盒盖打开了。 也是因为这盒盖紧,要不然早就闻到味儿了。 盒盖一开,一股浓烈的香气扑面而来,饺子香中夹杂着焦香。 “糊了吗?”秀芝端着蜡烛凑过来问。 “闻着有点儿!”涂志明说道。 “都怪我,好好的放在这里干嘛?多好的饺子啊,太可惜了!” 就着蜡烛光,涂志明看清了,饺子外壳已然干巴,底下几个微微有点儿糊。 “没事儿,还能吃!” 铝饭盒散热快,虽然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饭盒的边缘已经不烫了。 涂志明两手拎着饭盒两边,把饭盒端到了炕沿儿上。 “这种饺子必须趁热吃才好吃,来了媳妇儿,咱们加个餐。” 煮饺子成了烤饺子,外皮变得酥脆,内馅依旧鲜美。 咬一口,先感受到的是外皮的焦香,后感受到的是角瓜馅的鲜香,让人回味无穷。 俩人各尝了一个,接着就停不下来了。 你一个啊,我一个。我一个啊,你一个。 不知不觉间,把大半饭盒的饺子全都吃光了。 …… …… 清晨,先起床的秀芝进屋嚷道:“志明哥,快出来看,咱家房檐成了水晶宫了。” 涂志明打着哈欠穿衣服,随口问道:“是化雪了么?” 秀芝上前帮他系扣子,一边系扣子一边说:“化雪了,咱家屋檐下面的小冰溜子变成了大冰溜子。” 涂志明穿好衣服出门去看,屋檐下一条条的冰溜子晶然发亮,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好看吗?”秀芝问。 “挺好看的!”涂志明拎起了扫把,“这个得扫了去,要不然容易砸着人。” 让秀芝站在了院子里,他用大扫把从这头扫向那头,一块块的冰溜子便落在了地上,变成了碎琼乱玉。 山坡下,胡哨声响起,牧马人驱赶马群去喝水。 两口子跑到院门口去看,马群涌动穿梭,来着生命的律动,看得是心旷神怡。 贾大丫一身新衣和郭羊蛋几人从山坡下跑了上来,看见了涂志明和秀芝,七嘴八舌的喊干爸干妈。 把院门打开,放一帮孩子进来。 郭羊蛋抢先汇报:“干爸,咱们的羊又生了羊羔子了。” “是吗,这回生了几只小羊羔?” “上回是两只,这回还是两只。” 涂志明前年冬天弄回来两大两小四头羊,其中一头小羊是公羊。 经过这一年多的时间,公羊长大成熟了,欺负了三头母羊。 现在两头母羊生了小羊,而且生的都是双胞胎。 屋子外面冷,涂志明把一帮孩子拉进了屋子。 这帮孩子屋里屋外两个样,在屋外一个个大方张扬,肆无忌惮。 进了屋子,全都成了乖孩子,一个个拘谨的不得了,锁在炕沿边上不动弹。 秀芝到仓房拿出了枣子、山楂,每个孩子给了一把。 一帮孩子红着脸,喊着不要,把好吃的全都揣进了衣兜。 给到了贾大丫,贾大丫舍不得往新衣服兜里塞东西,就捧在手心里。 秀芝夸赞道:“大丫,你衣服可真好看!新做的么?” 贾大丫脸变得通红,嗫嚅着回答:“嗯,我爸买来的布料,给我们姐弟几个做衣服,最先给我做的。” 贾二丫一旁说:“现在我妈正给我做呢,做完我也有新衣服穿了!” 叶小丽酸溜溜的说:“有什么了不起,‘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你们一点儿都不简朴!” “怎么就不简朴了?我们有了新衣服,旧衣服又不是不穿了。我们以后干活穿旧衣服,出来玩就穿新衣服。” 涂志明不愿意几个孩子起争端,伸手摸了摸叶小丽的头,问道:“小丽,续了羊毛的棉袄暖和不?” “暖和!”叶小丽回答,“我今年冬天都没流清鼻涕。” 蒙古羊一年可以剪两次羊毛,春秋各一次,一次一头羊差不多可以产两三斤羊毛。 两次羊毛剪下来有十六七斤了,涂志明让这帮孩子制订了一个相对公平的分配计划,把羊毛全都分了。 现在每个孩子身上的棉衣都加续了羊毛,孩子们算是过了一个温暖的冬天。 又聊了几句,贾大丫想起了正事。 “干爸,我们来是和你说,可以过去挤羊奶了。” “先不着急,”涂志明说道,“一头母羊喂两只羊羔,羊奶不充足。等咱们的羊群再发展发展,那时候再说吧!” 一群孩子走了,姜小海两口子来了。 姜小海手里拎着两瓶罐头,进屋后放在了靠窗的桌子上。 “昨晚上我俩就想来了!” 姜小海说道,“是大队书记告诉我俩,你要去蒙族那边比赛,估计很晚才能回来。我俩就没过来。” 涂志明笑着道:“看样子,事情成了?” “成了!” 姜小海笑容很灿烂,从衣兜里掏出两本红皮证书递给了涂志明。 涂志明分了一本给好奇心满满的秀芝,然后打开观看。 证书封皮上是“民办教师任用证书”几个红字。 打开之后,扉页上印着伟人语录,“忠诚党的教育事业”,主页上是姜小海的聘用信息,落款是县教育局。民办教师任用证书  看完之后,涂志明把证书还给了姜小海。 “行啊小海,以后你可就是知识分子了啊!” 姜小海藏不住的笑,“大队书记说了,我俩以后从大队那边算工分,都算满工分。 我家兰香以后和你一样,也挣双工分了。” 秀芝道:“我和志明哥可比不上你们。 以后你们俩一起赚工分,俩人合起来就是三个满工分。每个月还有十块钱的补助。 全村算上,你俩也是头一分儿啊!” 说着话,她笑着把证书还给了王兰香,王兰香又把证书递给了姜小海。 姜小海说道:“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什么?”众人全都疑惑了,一同看向了他。 “最重要的是我有找着点儿做人的信心了。” 姜小海眼泪竟然流下来,“特么的,老子以后就是文化人了,不敢开枪打狼不算怂吧?” 涂志明哭笑不得,老太太看地图,这都哪儿是哪儿啊? 八百年前的事儿咋又翻腾出来了?阴影面积这么大吗? 第228章 可以选三样 上午十点多钟,涂志明到牲口管理员处借了一头牛,仓库管理员处借了一辆牛车,晃晃悠悠赶着去公社。 王城说这次奖品有点儿大,因此就不大张旗鼓的颁奖了,免得惹人嫉妒。 他已经和供销社那边说好了,让他们几个自行把奖品领回家即可。 老牛知道自己走路,涂志明不用赶车,便躺在车板上望天儿。 蓝天依旧,白云朵朵,向牛车相反的方向缓缓移动着。 天热雪软,躺在车上并不觉得如何颠簸。 闲来无事,涂志明摘下手捂子,把空间里自己亲手所写,王城亲自盖章的那张证明拿了出来。 翻来覆去看了看,得意一笑,重新揣进了衣兜。 牛车没人赶,走得很慢,到达公社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 涂志明先去大车店吃了个午饭,然后才去了公社。 王丽正趴在柜台上昏昏欲睡,涂志明进屋后把两根油条放在了柜台上。 王丽喜笑颜开的坐了起来,“今天咋这么有心,还知道给姐姐带点儿好吃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呗!这不是来领奖了么,心里高兴。” 王丽捏起油条咬了一口,说道: “听王城说了,三场比赛,前两场都输了。 你硬是凭着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把四千亩草场赢了回来。 这回你算是帮他大忙了,他还说改天专门请你吃饭呢。” “那倒是不用,主要是书记够大方。 我这也算“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了。 你看看这个!” 涂志明把那张证明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啊?” “书记特意给我批的条子,别人都没有,只有我有。” 王丽拿过条子看了下,上面写的也简单。 “证明 如涂志明同志在与蒙族的比赛中取得胜利,公社将予以一定的物质奖励,奖励为‘三转一响’任选,特此证明。 某某公社,某年某月某日” 上面有王城的签字,还盖着政府的章。 “啥意思?”王丽有些不明所以,“你的意思是不选自行车选别的么?” 涂志明点头道:“对!” 王丽笑了,“这还用开条子么?你要是不想要自行车,想要别的和我说就行,我就给你换了。反正价钱也差不多,仿上仿下。” 涂志明道:“王姐,你是不是对证明上的任选俩字儿有误解?” “什么误解?” “任选的意思是我可以选一样,我也可以选两样,三样,甚至是四样!我的选择是‘三转一响’我都要!” 王丽……你还真是不客气啊! 愣了一下,王丽放下了油条,把涂志明拉出了供销社。 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王丽停了下来。 “志明,你在开什么玩笑? 王城和我说过,这次的奖励就是每人一辆自行车。 你不想要自行车没事,我帮你换别的。 ‘三转一响’全都要,亏你张的开嘴!” 涂志明笑着问道:“王姐,刚才你还说我的功劳最大呢。 前两场输了,王书记也认输了,是我一番话说动了对方,这才有了第三阵一阵定输赢。 第三阵比什么?双方脑袋顶着土豆互相射击,谁的土豆先掉落算谁输。 为了展现咱们汉民的勇气,我让对方先开枪打的我。 那边一口气打了我五枪,我硬是顶着土豆挺着不动,靠着玩儿命为咱们公社赢回了四千亩草场。 王姐,您说我如此作为,和别人一样领一辆自行车回去合适吗?” 王丽面如土色,“志明,我真不知道你们比的是这个,要不然我不会这么坑你!” 涂志明笑了笑道:“这个不是坑我,您这是给我立功的机会呢。” “回去我就去骂他,当时说是找个胆大的枪法好的,我没想到原来是干这个。” 涂志明道:“那倒不用,你要把奖品给我兑现了就行!” 王丽摇了摇头道:“志明,这个我真做不到,我回去和王城商量商量,想办法在别的地方上补偿补偿你。” 涂志明想了想道:“王姐,这条子上写的清楚吧? ‘三转一响’任选,签着书记的字,还盖着公社的章。 供销社给我东西算是有凭证吗?” “有凭证是有凭证,可王城肯定不是这个意思,到时候他非发火找你把东西要回来不可。” 涂志明道:“这样吧王姐,东西我拉着走。 我走后你去找书记说明情况,如果他说字据上他不是这个意思。 那明天我还来,到时我把东西原封不动退回来,你看行吗?” “那你多麻烦啊?” “我不怕麻烦!” “那……我去和我们主任说?” “行,麻烦王姐了。” 王丽重新进了供销社,顺着柜台后面的一个门,进了后院,不多时她又走了出来。 “有你这张条子做凭证,我们主任同意了。 东西我给你装上,你先别拆封,明天你过来我给你准信儿。 我和你讲,要是王城不同意,你可得把东西原封不动给我退回来。” 涂志明眉开眼笑的答应。 供销社里的人搭手,把缝纫机、自行车、收音机装上了牛车,涂志明又把一块女士手表揣进了绿挎包。 东西装完之后,涂志明呲牙一笑说道:“王丽姐,今儿这事儿先谢谢你了!” 王丽道:“我是觉得有点儿对不起你,要不你以为我这么惯着你吗? 我和你说,一会儿我就去找王城。 我尽量帮你争取,但他要是执意不肯。 那明天你该把东西退回来退回来,知道吗?” “行,没问题!” 涂志明把一张折的整整齐齐的纸交给了王丽,说道:“王姐,麻烦你见到书记之后把这封信给他。” 涂志明赶着牛车悠悠然然远去。 王丽一转身进了公社,找到了王城的宿舍。 王城吃过午饭,正躺在宿舍休息呢,听见敲门声,打开之后发现是王丽。 “姐,你怎么来了?” “怎么来了?” 王丽一脸怒色,“我问你,你当初怎么和我说的? 你那是射击比赛吗?你那是决斗赌命。 咱们老王家什么时候这么坑过朋友?” 王城家里外面两副脸孔,听了王丽的质问,不慌不忙往床上一靠说道: “那小子和你告我的状了? 姐,这你就不懂了吧?成大事者就要不拘小节。 啥朋友不朋友啊,革命者要以社会主义事业为重,亲情友情啥的全得靠边站。” 第229章 我都想好了 他坐起来兴奋道:“姐,你知道我这次立了多大的功劳吗? 市委书记亲自电话表扬,还称这事儿是解决民族矛盾的典范呢!” 王丽坐在了王城旁边,拍了一下他的胳膊说道: “王城,咱爹怎么教你的?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 没有上面的赏识寸步难进,没有下面的支持寸步难行。 你不要看涂志明只是个小小的赤脚医生,觉得他身份低。 我只说一点,就他的背景,能在大潮中没倒下就了不起,何况人家混得风生水起。 看病、卖药、网鱼、打熊、打狼,打野猪,哪样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过年时给我送十斤沉的红鲤鱼,供销社收都收不到。 连咱爹都夸他非池中之物,早晚必成大器。 ‘花要叶扶,人要人帮’,这样的人你不刻意结交,现在当个帮手,将来作为助力么? 你组织比赛给人一个一等奖,靠着权谋硬架着人家干卖命的买卖,这是交朋友吗?这不是给自己树敌吗?” 王城把手枕在了脑袋下面: “我这是给他立功的机会呢。 帮公社要回四千亩地功劳可不小,以后想推他进步就有理由了。 还有我都打听了,蒙族派出决斗那人号称百步穿杨,根本没啥危险。 再说了,我还奖励了他一辆自行车呢!” “别提那个百步穿杨了,我听志明说五枪都没打中,还穿杨呢。 还有啊,两个输了的,你给自行车做奖励。 冒最大风险,得最大功劳的,你也给自行车,这是不是有点儿不公平啊?” 王城讪笑道:“这我都想好了。 涂志明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奖品只给一辆自行车,这的确有点儿不公平。 之后我就有理由把他调进公社里来了,你不说他本事大吗? 我好好提拔他一下,也算对得起他卖命一回。” 王丽突然笑了起来,从衣兜里掏出那张“证明”递给了王城。 “不用费心思了!涂志明自己已经找平了!” 王城接过证明看了看,说道:“是我签字盖章的,那小子不想要自行车,要换成别的,我同意了。” “你就没看出这张证明上有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 “‘三转一响’任选啊!” “对啊,三转一响任选一样啊!” “这是你的解释,那小子解释可不一样。” “他是怎么解释的?” “三转一响任选一样,任选两样,任选三样,还是统统都选!” 王城……还能这么解释吗? “那他选的是?” “直接把‘三转一响’全都拉走了!” “卧槽,无情!” 王城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不胡闹吗?奖励一辆自行车已经是重奖了,这要是‘三转一响’,公社这边不得吵翻天了啊!” “看看你又沉不住气!那小子东西虽然拿走了,但留下话了,说如果你不同意,他就把东西退回来。” 说着话,她把涂志明留下的那封信递给了王城。 “这是他留给你的信,你看看吧!要是实在不同意,我明天和他说,让他留下一样,把其余的东西退回来。” 王城疑惑的接过信展开观看,信的上面空空荡荡,整张纸只书写了区区十二个字。 “千金买骨。” “指鹿为马。” “夸功自大。” 一旁的王丽也看见了,不禁读出了声。 “什么意思?” 王城也是有文化的人,稍微琢磨了一下,不由得笑出了声音。 骂道:“这小子安上尾巴就是个猴儿!姐,你没说错,这个涂志明真是个人才!” 王丽还是有些不明所以。 王城解释道:“‘千金买骨’的意思是,他为我卖命了,我应该给予重赏,这样才有更多的人愿意跟随我。” 王丽点头,“的确应该这样,有功不赏,以后谁还愿意跟着你啊!那‘指鹿为马’是什么意思呢?” “指鹿为马的意思是,如此重大的奖励,势必在公社掀起轩然大波,我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分清敌我。” 没等王丽问,他又继续解释道:“至于‘夸功自大’,意思就是奖励越大,显得他的功劳越大, 他的功劳越大,我这次解决争端的功绩就越大。 我的功绩越大,那我的直属领导功绩也就越大。” 王城说我,王丽久久不语,好半晌方才感叹道:“想不到志明这么厉害啊!” 王城道:“这还不算什么! 真正厉害的是‘千金买骨’针对的是下属,‘指鹿为马’针对的是同僚,‘夸功自大’则是想到了我的上层。 这小子三个成语,方方面面全都考虑到了啊!” 牛车的空间不大,上面装了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就已经满满登登了。 涂志明悠哉地坐在车沿上,一路上那叫一个风光无限。 凡是看到这一幕的人,没有一个不停下来瞧个仔细的。 “卧槽,我看到了啥?有人居然用牛车拉着三转一响!” “这人是谁啊?咋这么有钱呢?” “这钱来路正不?要不要去问问看。” 这世上从来就不缺爱凑热闹的人,涂志明还没出公社呢,就有人跑到牛车跟前发问了。 “嘿,小伙子,你这三转一响是打哪儿来的呀?” “公社奖励的!”涂志明笑嘻嘻地回答。 “吹吧你,你干啥了能得这么大的奖励?” “这您就不懂了吧?多大的功劳多大的奖励。 我在王书记的带领下,跟蒙古人决斗呢,拿着枪对射。 给咱们公社赢回了四千亩草场,还解决了蒙汉之间的民族矛盾。 您说这功劳大不大?” “帮公社要回四千亩草场的就是你啊?” “那可不!就是我!” “一亩田能养活一个人,四千亩能养活四千人呢。小伙子,你这功劳可大到没边儿了!” 涂志明赶着马车,嘴里念叨着:“可别这么说,我就是个干活儿的,真正功劳大的还得是咱们王书记。 王书记那可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他这么大方地奖励我,我能不卖力吗?” 等王丽从王城那儿回到供销社,一路上听到的都是“公社书记重赏功臣”“一诺千金”“言出必行”之类的话。 第230章 小七队的光荣 等问清楚了事情的缘由,王丽又好气又好笑。 “这个小鬼头,还挺会给自己上保险的啊! 他这么一闹,王城就算不情愿,也不好让他把东西退回来了。 这是连我也给利用了啊! 这小子咋这么坏呢?” 涂志明驱赶牛车,晃荡到村子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还没进村,就遇见了一个熟人——沈春燕。 身上背着一个草筐,里面装满了干草,走在雪地里,步履缓慢。 涂志明赶着马车从她后面追了上来,招呼道:“六嫂,你这是出去割草了啊?” 沈春燕略微回了下头,看是涂志明,笑着答复:“给那几头羊割草,天太冷了,没让几个孩子出来。” 涂志明接过她的草筐,放在了牛车的一个角落上。 “富兴叔不是都说好了,让孩子们直接去草场背队里存的草吗?” “可不是每家都有小孩子的,时间一久,没孩子的人家肯定会有想法的啦。 反正咱们也闲着没事,割草虽然麻烦点,但也还是能割到的……” 这时候的女人普遍保守,男女就是再熟悉,也不直视着眼睛说话。 姐俩对答了好几句,沈春燕这才发现了车上载的东西。 “我的妈呀!”沈春燕好悬没摔倒,“志明……你这是抢银行了?” 涂志明嘿嘿嘿的笑了起来,这个反应才正常么,他很满意。 “抢银行是没抢,就是立了点儿功,这些都是奖品。” “立功……立啥功能奖励这么多东西啊?你救了县长他爹吗?” “那倒是没有……”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涂志明把前情叙述了一个遍。 沈春燕的嘴巴一会儿是椭圆儿,一会儿是全圆儿。 不知不觉俩人进了村,很快装着自行车、缝纫机的牛车就被发现了,很快全村人全都出现在了牛车周围,很快秀芝抱着闺女出现在了涂志明身边。 这年头富裕的标志就是三转一响,城里人家都少有能凑齐的,农村就别说了。 这一个村子的人,除了王富兴和王兰香有手表之外,其他几样别说是有了,不少人见都没见过。 小七队的人炸裂了,一个个傻乎乎的跟在牛车后面,好像没了灵魂,忘了思考。 主要是车上的三个大家伙冲击力太强了,震撼得这帮人一时之间都忘了说话。 相比之下,倒是沈春燕刚才的表现比众人好太多了。 王富兴和董宽凑到了涂志明身边,小声问道:“志明,你的钱和票哪来的? 小子,你怎么回事儿? 之前还知道低调做人呢,这咋突然高调起来了?” 涂志明笑着道:“董大爷、富兴叔,您二老把心放在肚子里,这些东西来路正当,全都是公社奖励我的!” 为了避免不断重复,涂志明把自己立大功得大奖的事儿大声说了一遍。 “这么说,这些全都是奖品?” “的确是,要回了四千亩草场功劳有点儿大,奖励有点儿丰厚。” “这是有点儿丰厚吗?这是太丰厚了啊!” 王富兴大声道:“志明立功获奖给咱们争光了,这是咱们小七队的光荣,必须庆祝一下子。” 接着他吩咐道:“宋老三,你带着几个人去仓库把抬椅和大红花取来,游街!夸功!” 不管涂志明如何阻止,宋老三带着几个小年轻义无反顾的去了。 接着涂志明再次身披大红花,坐在了四人抬的椅子上。 秀芝抱着孩子,满脸红扑扑的跟在牛车后面,紧紧盯着牛车上的东西。 “全都是我家的啊!我家有自行车了,有缝纫机了。 那个纸壳箱上写的是……收音机。 啊,我家也有收音机了!” “杏花真是的,摸了自行车五下了!” “赵华春摸了缝纫机四次了!” “秋菊、冬梅、凤英嫂子……啊,这么多人都摸了,不会摸坏了吧。” 秀芝觉得快无法呼吸了,她觉得好心疼。 村里绕了三圈儿,众人热情的把涂志明抬回了家。 之后又帮忙把东西抬进了院子,这才恋恋不舍,议论纷纷的离去了。 陈春来羡慕至极,“这人比人得死啊,这可是三转一响啊,竟然一股脑就凑齐了。” 杏花的爹老孙头摇头道:“没啥可羡慕的,羡慕也羡慕不来。 让别人拿着枪打脑壳上面的土豆子,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干得出来的。 非常之人做非常之事,咱们这些没本事的在旁边看看热闹就挺好。” 陈春来道:“这要是给我这么大的奖,我也敢脑袋顶着个土豆让别人开枪打了。” 一旁同行的红眼睛说道:“你可拉倒吧!就你?在家数一数十五二十还差不多。 听说上回遇见狼,直接就吓晕了。 这要是和别人对射,那还不把你直接吓死啊?” 陈春来有些生气道:“红眼睛,你这就没劲了吧? 我就这么一说,痛快痛快嘴而已。 这就好比两口子睡觉,图的就是一个痛快。 你非要分一个初一十五谁占便宜?” 红眼睛也是喜欢抬杠,嘿嘿笑着道:“秋来,你以为两口子睡觉光图一个痛快吗?两口子睡觉还有别的任务呢! 要是两口子睡了好几年连个种都睡不出来,那不白忙活了吗?” 这话算是戳了陈春来的肺管子了。 他结婚快两年了,各种方法用尽,极其卖力的耕耘。 可惜秋菊的地一直荒着,到现在还颗粒无收。 所谓骂人不揭短,泥人还有三分性,何况陈春来最近喝中药火气大呢。 他眼睛一瞪,怒道:“红眼睛你这是没事儿找事儿是不? 白不白忙活老子也比你强,老子家里咋说还有一块地呢。 你呢?好不容易弄了一块地还没守住,弄丢了吧?” 红眼睛的媳妇儿难产而死,这是他心里面最大的痛。 听陈春来拿他死去的老婆说事儿,彻底爆发了,像一头公牛一样冲向了陈春来。 老孙头吃了一惊,大声喊道:“哎,你俩干啥?好好的干什么仗啊?” 村里人正三一伙,俩一伙的聊着天往家里走。 谁也没料到陈春来和红眼睛竟然说干起来就干起来了。 连忙一拥而上把俩人分开,问原因的问原因,做思想工作的做思想工作,劝解的劝解。 人多干不起仗,最终这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第231章 回来就感冒了 春天已经到了,被窝里依然黏性十足。 涂志明做了好长时间的心理建设,才从温暖的炕上爬了起来。 秀芝正拿着抹布擦缝纫机,昨天东西搬进家一直到现在,她已经擦了二十遍了。 缝纫机、自行车摆在屋子中央,收音机摆在了书桌上。 听见声音,秀芝回头看了看,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紧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的脸一红,回过头继续认真的擦起缝纫机来了。 涂志明穿好衣服,也不下地。 大喇喇盘坐在炕上,喊道:“媳妇儿,过来一下。” “不过去,你又使坏!” “过来么,给你一个惊喜!” “我不要别的了,昨晚惊喜已经够多了。” “快过来,听话!” 秀芝听言别别扭扭的走了过去,她还没擦够缝纫机呢。 到了炕沿,涂志明把媳妇搂在了怀里,从衣兜里掏出了那块女式手表。 所谓人至贱则无敌,他送礼从来不喜欢一次性给。 一次性给只能收获一次惊喜,分成几次才能收获惊喜的叠加。 涂志明把手表戴在秀芝雪白的手腕上,亲了亲小丫头的脸颊。 “媳妇,昨晚辛苦了,这个是给你的补偿。” 感觉反应不对,侧过头瞅瞅,看秀芝表情凝重,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涂志明侧着头问,“怎么了媳妇儿?咋感觉你有点儿不开心呢?” “缝纫机你是给我的,这个男人根本不能用。 自行车是给我的,你有大红马,也用不上自行车。 收音机是送给我的,你说担心我自己在家无聊。 现在手表你也买的女式的,志明哥,你……你去拼命全都是为了我。” 说到这里,秀芝的眼泪竟然流了下来。 好么,还带自我感动的,涂志明想看的是笑,他可不喜欢眼泪。 于是他说道:“媳妇儿,你领会错了。 自行车是让你出门快点儿回家的。 收音机是让你干活的时候不至于太无聊干不下去的。 手表是帮你掌握时间,这样你才知道什么时候该做早饭,什么时候该做晚饭。 至于缝纫机么,这个是让你做更多的针线活的。 你看这么多东西,不是为了增加你干活的效率,就是为了让你干更多的活的。 你啊,以后就彻底成了我的小长工了,这你还感动么?” 秀芝盯着手表看了一会儿,突然捞起涂志明的胳膊,使劲儿咬了一下,咬出了一排小牙印。 涂志明扒拉着秀芝的脑袋道:“哎,你属狗的你!” “对啊,我本来就是属狗的!” “你属狗我属羊,狗是保护羊的,怎么咬羊呢?” “谁让你这头羊坏呢,就咬你,就咬你!” 之后,涂志明很正经的教了秀芝看时间,正在快乐教学之际,涂晶晶哭了,海老通来了。 秀芝去给孩子喂奶,涂志明去院外迎接海老通。 海老通大鼻涕流得老长,见面就是抱怨,“你小子,赤脚医生不务正业,生病连来两天都不见你的影。” 秀芝在屋里伺候闺女,当然不方便把人往屋里领。 涂志明解释了一句,把海老通领进了诊疗室。 点着了炉子,爷俩就坐在了炉子边聊天儿。 不多时秀芝喂完奶,抱着孩子来了,邀请老头进正屋里坐。 海老通摆摆手道:“别了,我这鼻涕拉瞎的别把你闺女招着,再说了哪儿待着不是待着啊! 你快该忙啥忙啥去吧,我和志明在这儿聊会天。” 涂志明对秀芝道:“媳妇儿,你去屋里把我的红茶罐子拿来,顺便把我的“奖杯”拿过来。” 秀芝回屋,不多时把红茶罐子和“奖杯”拿了过来。 “奖杯”就是一个超大形的搪瓷缸,涂志明在里面加了红茶,然后又在药柜里挑了几样中药加了进去,倒上水,放在炉子上面烧。 海老大烤着炉子,一直拿着一个破手绢擦鼻涕。 涂志明又去仓房取了三个地瓜用小盆扣在炉子上,这才问道: “海大爷,您这咋搞的?咋还整感冒了呢?” “那不是前两天么,我正在炕头埋热沙子呢,那边汇报说有匹马生马驹子,我穿上衣服就去看了,回来就感冒了。” “汇报?哎,海大爷,您升官儿了啊?” “老队长不干了,跟大队书记推荐了我。 前两天刚接到任命,我现在是一队队长了。” 涂志明笑了起来,由衷道:“海大爷,那可恭喜你了。” “有啥可恭喜的?就是芝麻粒大的一个官儿,出了村放屁都不响。” 涂志明调侃道:“向来都是人管人,再大的领导直管的人也超不过二百。您直接管着好几百人呢,这权利可不小!” 海老通摇了摇头,拿手绢擦了下鼻涕道:“你小子,还真是总有话说,到你这里,就没啥话能掉到地上的是不?” 炉子上的茶香溢出来了,接着咕嘟咕嘟热气顶起了茶缸盖。 涂志明起身找来两个茶缸,先倒了满满一茶缸递给了海老通,接着又倒了一缸子进正屋给了秀芝。 “饿了吧?”涂志明说,“我烤了地瓜,一会儿拿给你吃。” 秀芝小声道:“不饿,别和海大叔说咱俩没吃早饭,太让人笑话了。” 俩人早上起来还没吃早饭呢,早上八九点钟还没吃早饭,这在农村一般是两个原因,一个是穷,一个是懒。 他们的家肯定不穷,那就只能懒了。秀芝不想让人知道他俩懒。 涂志明笑着答应,重新回了诊疗室。 “咋样,海大叔,这茶好喝不?” “好喝,喝一口心里热乎乎的,一点儿都不冷了。” 涂志明道:“这叫万应茶,我没配那么全,刚好对您的症状。 一会儿你走的时候我帮你配几副全的,你和大娘身体有不舒服的时候就喝点儿,能防患于未然。” 海老通喝茶,涂志明填了填炉子,翻了翻地瓜。 “哎,海大叔,都说咱们大队要通电了,这事儿怎么传着传着就没动静了呢?” “大队书记都开会了,这还能有假?现在地还冻着呢,估计过几天化冻了就该埋电线杆,通电了。” 第232章 要发洋财了 喝茶发了汗,海老通病好了一大半。 又坐了一会儿,地瓜烤好了,涂志明给秀芝拿了一个地瓜。 回来之后和海老通一起啃地瓜。 “这地瓜真甜啊,怎么我家地瓜心儿是硬的,也没你的这么甜呢?”海老通奇怪道。 “这是保存方式的原因! 之前我也不懂,把地瓜和土豆一样倒进地窖里,时间不长地瓜就不好吃了。 后来我们村的郭谝子告诉我,这地瓜怕冷怕热怕湿。 最好的保存方式装在麻袋里,找个通风干燥的地方一放,能存好长时间。 我听了他的话,就把地瓜放在了仓库门旁边,这地瓜好几个月了,还这么好吃。” 海老通吃了地瓜,坐了一会儿回家了。 涂志明和秀芝吃了早饭,骑上大红马去了一趟供销社。 做事情必须有始有终,虽然明知道这三转一响归了自己,但承诺了要去找一趟王丽,那就必须去一趟。 到了供销社,涂志明从柜台叫出了王丽。 明知故问道:“王姐,怎么样?书记同意给我三转一响了不?” “同意了!”王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亏得我处处替你着想,你呢跟我玩上计策了是不?‘生米做成熟饭’,是这招不? 要是王城不同意,你说你是不是把我装到里面了?让我里外不是人是不是?” 涂志明嘿嘿的笑了,“哪儿能呢?我就是胸有成竹才这么办的,没想那么多。” 从衣服兜里掏出两个小玻璃瓶,递给了王丽。 王丽接过去看了看,问道:“什么东西啊?” “好东西!” 涂志明指着玻璃瓶上的标签说道:“这瓶‘回春丸’是我用淫羊藿为主料制作的,你拿给你家姐夫吃。 要是身体好,一次半丸即可,身体不好一次一丸,不说别的,效果绝对杠杠的。 这瓶‘逍遥丸’也是我配的,我看你总是昏昏欲睡,送给你好好调养一下身体吧。 我这是足料配的,一星期吃一丸就可以,别多吃。” “算你有良心。” 王丽叨咕了一句,开心的把两瓶药揣进衣兜里。 这两瓶药的确是涂志明配的。 他去年春夏秋进山采了不少好药,卖给中药铺觉得太亏,堆在家里又觉得太多,便突发奇想配起了药丸。 现在他家里收藏的各种珍贵药丸可不少。 这回占了王丽一个便宜,拿两瓶丸药正好还这个人情。 俩人聊完,涂志明又进店买了点应用之物。 临走时王丽喊住了他。 “王姐,还有事儿吗?” 王丽笑着把一堆的收据凭证递给了他。 “臭小子,你以为东西拉走了就是你的了? 没这些东西,你的自行车不能卡印,你的三转一响也不是合法的。 跟你说,别把你姐当傻子,你姐也是有心眼的。” 涂志明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 …… 涂志明家里面还真是热闹,挤挤挨挨的坐了一屋子的人。 熟悉的,不熟悉的全都来了。 苏格拉底说一个妇女相当于五百只鸭子,涂志明家里现在至少五六千只鸭子。 女主秀芝被重重包围着,应付着各种层出不穷的问题。 开始问的都是“三转一响”的事儿。 “秀芝,自行车会骑了吗?” “还不会,志明哥会骑,他说回来的时候教我。” “秀芝,缝纫机试过了吗?” “没有呢,志明哥昨天教我打开了一次,说是缺啥线梭子,没试成,今天他去供销社买了。” “那收音机呢?你会用了吗? 听说就是一个黑匣子,里面会说话,不知真的假的。” 秀芝再次摇头,“这个我也不会。 志明哥说通电之后插电才能用,现在得用电池。 他说今天会买电池回来。” 一帮妇女失望了,她们来就是想看看这些东西到底咋用的,现在一样都没看到。 李冬梅道:“秀芝,你也真是的,三转一响给你都浪费了。 除了擦的挺干净,啥啥都没学会啊!“ 秀芝略微不好意思道:“也不是啥都没学会,我学会了看手表。” 说着话,她伸出了手腕。 一款银光闪闪的上海牌女式手表被露了出来。 现场安静了十秒,接着彻底失控。 “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就已经够过分了,竟然还有手表?” “‘三转一响’怎么能没有手表呢?” “这可是女式手表啊!” “涂志明对你也太好了吧!自己不要手表,给你买手表。” 叽叽喳喳声中,秀芝又是得意又是担忧。 得意自不必说,那个女人不喜欢被羡慕呢?别羡慕当然得意了。 担忧的是这三转一响冲击有点大,她有点怕这些人太过嫉妒,再惹出麻烦来。 看着几个女人抚摸着缝纫机,弯腰低头的研究,秀芝心里想:“这么多的手印,又要擦了。” …… …… 秀芝正疲于应付的时候,郭羊蛋歪带着帽子挤了进来。 擦着鼻涕的埋汰样,成功出开辟出一条直通她妈的道路。 “妈,不好了!”郭羊蛋看见老娘嚷嚷了起来。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我听有几个人在咱们村儿赌钱,玩的可大了,有人把房子、老婆都要压上了,不会是我爹吧?” 众女一听全都笑了起来,谁也没把郭羊蛋的话当回事儿。 有人调侃:“郭羊蛋儿,你爹要是输了,你可就没妈了啊!” 郭羊蛋没搭理那人,眼睛盯着自行车,伸出擦鼻涕的手摸了摸车轮,又摸了摸自行车脚蹬。 众女笑得更欢了,李冬梅对牛凤英说道:“嫂子,你家郭羊蛋可够尖的了,为了想进屋看自行车,竟然找了这么个借口。” “谁不说呢?这小子最滑头了。你看这小子年纪不大,可有两下子了呢,现在村里那帮孩子,全都听他的。” 牛凤英道:“什么听不听的,就是一群孩子瞎闹着玩儿。 要不是志明给他安了一个什么互助队得副队长,他哪有这么牛气?” “别这么说,贾大丫还是队长呢,说话都没他好使!” “哎,听说互助队那边四头羊变成六头了。” “你这啥时候的事儿啊?已经变成八头了,而且还有一头羊怀着小羊呢。” “这么快就翻了一番啊?这是要发羊财啊!” 第233章 你是真爷们 窗子外面有人敲玻璃,咔哒咔哒的。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一大群孩子挤在窗子外面往里张望。 玻璃窗上结着霜花,隐隐约约只能看见影子,看不清究竟都有谁。 沈春燕看有两条翘辫子的影子像是自家老二,便喊道: “贾二丫,你们闹什么?谁教你趴人窗户?信不信一会儿我告诉你老子揍你?” 窗外那两条辫影一颤消失不见,接着其他戴帽子的不戴帽子的影子也都消失了。 郭羊蛋把自行车摸的到处都是脏手印儿,又扭头对牛凤英说道: “妈,真有人把自己媳妇儿房子压上了,你快去看看吧,别让我爹把你输了。” 牛凤英瞪起了眼睛,骂道:“再胡说,信不信我撕你的嘴?” 郭羊蛋毫不在意,又摇了摇车脚蹬,后轮转动,他站起了身跑出了屋。 身后留下一串话音,“反正告诉你了,你不信拉倒! 我爹要是输了,你记得把我带走,把郭羊球留给他,让他顾头不顾腚后悔死。” 屋里再次爆发起笑声,笑着笑着众人开始觉察有些不对劲了,有些话说多了容易成真。 郭羊蛋三次提醒,让牛凤英生出了些许不安。 沈春燕说道:“凤英,要不你去看看吧,男人容易冲动,被人拱起火来啥事儿都干得出来。” 牛凤英从熊皮褥子上抱起了傻瞅着涂晶晶的郭羊球,匆匆忙忙的出门了。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她又抱着孩子跑了回来。 累得气喘吁吁,脑门儿上全都是汗水。 进屋后她顾不得别的,大声嚷道:“秋菊,不好了,你家春来和人押宝,输红眼了,把你给压上了。” 赌场之中,张大个子给陈春来竖起了大拇指。 “春来,大伙送你外号十五,说你不是爷们,我看他们说的都不对。 你是真爷们,我服气了!关键时刻真豁的出去啊! 你那破房子不要,就压你老婆吧,我给你多做点儿价,算二十怎么样?” 红眼睛家里赌钱的人不多,最近玩儿的大了,脑子聪明有主见的就不玩儿了。 郭谝子现在也不玩了,他一般就是来看看热闹。 这帮人开始是打牌,一毛钱赌注,有输有赢。 有时候一把输七八毛,有时候赢钱能赢三两块钱,看着那是相当的刺激。 玩着玩着,张大个子突然把牌扔在了桌子上。 “天天打牌没劲,这么的吧,我坐庄,咱们玩儿押宝怎么样?” 所谓押宝,就是弄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放三个扣着的瓷杯。 做庄的找个背人的地方,弄一个铜钱藏在一个瓷杯下面。 这个铜钱称之为“宝”,藏钱的动作称之为做宝。 做庄的做完宝之后,把托盘拿到众人面前,众人在三个杯子前面押钱,称之为押宝。 押多少钱不限,押中了对方一赔三,押不中钱归对方。 张大个子这一提议,四队来玩的几人纷纷赞同,红眼睛等人也表示同意。 张大个子看样早有准备,拿出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三个杯子,一个乾隆大钱儿进了里屋。 不多时端着托盘儿回来了,把托盘往桌上一放,口中喊道:“‘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押多赢多,押少赢少,买定离手。” 红眼睛用白灰在桌上画了两条竖线,把桌子分成三份,写上左中右。众人开始往上面押钱。 起初都是四队的人在押,慢慢的七队一些人也加入了进去。 开始的时候押的都小,都是一毛两毛的,甚至还有押三分五分的。 张大个子也不管,押多少钱都照收。 有的人输钱,有的人赢钱。输钱的想往回捞钱,赢钱的想赢得更多,慢慢的越押越大。 陈春来和郭谝子开始都是看热闹而来,后来气氛带动之下变得心痒起来,也开始往上押钱。 郭谝子运气不好,押了几把都输了,心疼钱就不玩了。 陈春来开始的时候运气好,押了几把都赢了,手里的钱从几毛变成了几块。 张大个子赞叹道:“春来,今天运气不错啊!‘运去金成铁,运来铁成金’,这要不多押点儿都对不起你的运气?” 陈春来觉得张大个子说的有道理,押的钱逐渐多了起来。 他输少赢多,不知不觉手里的钱竟然变成了十六七块钱。 “这可真不错啊!”陈春来心说,“这么翻上几回,就发财了。到时候我也买一辆自行车,看谁还敢小瞧我!” 这么一想,他押的更大了,有时候一把押五块钱。 这回糟糕了,他押小钱的时候往往能赢,押大的时候多数都是输。 不多时,他刚刚赢得那十多块钱全都输了进去,家里带来的五块钱也输了个干净。 陈春来没钱押了,身上摸来摸去找不到可押之物,只好推在了一边。 张大个子笑着问道:“春来,怎么了?咋馁了呢?” 红眼睛一旁嘿嘿笑,“干啥都是几下子的能耐,要不绰号能叫十五吗?” 屋里人全都哄堂大笑了起来。 陈春来咬咬牙道:“少特么瞧不起人,我回去取钱去!” 到家之后把全家两年的积蓄十三块钱从墙缝里抠了出来,重新回到了赌场上。 这回他押的小心得多,每次只敢押一块钱。 赌钱赌的就是一个气势。 越有底气,往往赢钱越多,越害怕输钱往往输的越多。 陈春来押的小输的快,渐渐的输红了眼睛。 这期间郭谝子也试图拉着陈春来走,可人到这时候脑子往往就一根筋两头堵分不出好赖了。 他瞪着眼睛道:“谝子哥,我爹去我姐家闯门子了,你又成了我爹了?我输了这么多钱呢,要是不玩儿了,你把钱退给我吗?” 张大个子等人也用眼瞪着郭谝子,“老郭,你要玩就玩儿,不玩儿别耽误别人发财。 你知道人家春来哪把能起来?你没看开始的时候人家凭着几毛钱赢了十几块呢么?” “就是,看热闹别多嘴这是规矩,跑这里装什么好人呢?” 郭谝子没法再劝了,气鼓鼓的站在了一旁。 第234章 家底输光了 不知过了多久,陈春来带来的十几块钱也输光了。 他两眼通红的退到了一旁,心里面后悔万分。 “要是赢十几块钱的时候收手就好了,这倒是好,把整个家底都输光了。 要是我爹回来咋办呢?还不得把我腿打断啊! 我特么咋这么笨呢,看热闹而已,赌什么钱啊?” 张大个子看陈春来在旁边咬牙切齿,便笑着说道:“怎么了春来?咋又馁了呢?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陈春来道:“这回真没钱了!” “没钱去借啊!你不是和涂志明是好哥们么,找他借去。 涂志明可有钱了,脚上挖个疮都能把人家底子掏空。 今儿早上我听说昨天他还拉回来一套‘三转一响’。 别人家四样东西买一样就算是老大了不起了,他一下子拉回了三样。 你知道一辆自行车多少钱吗?一百多块。 他这三样加在一块,不算票都有五百多块钱。 你去借个三十五十的,还算个事儿吗?” “我不借钱!”陈春来说道。 一旁红眼睛插话说,“不借钱也好办啊!你家里不是有‘地’么?拿着你家里的‘地’押啊?” “什么地?”陈春来糊涂道:“自留地不能转让。” “我说的不是自留地”,红眼睛贱笑道,“我说的是你屋里荒着的那块地”。 “反正放在你那也种不出庄稼来,不如押在上面回本。” 陈春来怒了,径直冲向红眼睛,挥拳就要打。 张大个子一把拉住了他,面露鄙夷之色道:“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动什么手啊?你要玩不起就躲一边儿去,别人还玩儿呢。” 说着话,他端起了托盘走进了里屋。 可能是进屋仓促,房门竟然没关紧,留出来一个小缝。 陈春来正在一旁生闷气,不经意就发现了这条门缝。 他心念一动,身子往后挪了挪,清楚看见了张大个子把那枚铜钱塞进了左面那个茶杯底下。 陈春来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按住激动退到了一边。 不多时张大个子推门出来了,把托盘放在了赌桌上。 “押一赔三,多押多赔,少押少赔,有钱押钱,有物押物,买定离手。” 众人纷纷把钱押了上去,一块两块、三毛两毛,有的押在右边,有的押在中间,有的则押在了左边。 押右边和中间的人多,押左边的人最少。” 张大个子按住了茶杯,大声问道:“还有没有押的了,要是没有的话,我可就开了啊!” “等一等!” 一个干涩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看去,原来是陈春来。 “我还要押!” “你不是没钱了吗?” “我押我的老婆还有房子……” 郭谝子上前相劝,没劝住,被推到了一边。 红眼睛做保,双方签订了保证书。 陈春来的老婆李秋菊被做价二十块钱,成了赌资。 之后,陈春来毫不犹豫的用保证书押了“左”。 茶杯揭开,左面茶杯下空无一物,陈春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完了,全完了!” …… …… 等女人们赶到红眼睛家里的时候,一场惊天赌局已经落下了帷幕。 李秋菊愤怒的抽了陈春来十来个嘴巴子,陈春来闭口不言如同一个木头人。 张大个子一旁嬉笑着道:“难怪这小子媳妇儿生不出孩子呢,看见了没有?倒反天罡了! 我最喜欢这样泼辣的,看我把她领回去,不出三天就让她服服帖帖。” 满屋子里的人神情各异,有的面如土色,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充满同情。 不管众人心态如何,竟没有一个想到要去报警。 也不知道这时候的人是什么心态,反正遇到事情很少去找官方。 就好像找了官府也没用,解决不了问题还徒耗精力。 有些人认为七十年代民智已开,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就是笑话了,自古以来从不缺少愚昧的人。 不要说七十年代老百姓的思维还很保守,就是到了九几年,还有人赌钱输了老婆,把老婆逼得上了吊呢。 男人的思维很奇怪,“愿赌服输”这四个字似乎关乎着尊严、诚信。 有的人为了所谓的尊严、诚信,什么事情都敢做,什么东西都豁的出去。 场面混乱了一会儿陷入了沉静,张大个子满脸得意的问陈春来。 “哎,啥时候你和你媳妇去办理离婚手续?我好领回家啊?” 陈春来两手扶着脸,一言不发。 “哎,你特么是不是爷们啊?难怪别人叫你‘十五’呢,你不会是没‘卵子’吧?” 陈春来挺不过去了,不敢睁眼看李秋菊,侧着脸咬着牙说道:“我明天就去离婚,把……她给你!” 李秋菊愤怒了,抓住他的脑袋又是一顿嘴巴子。 一旁的李冬梅也上去帮忙,姐俩左右开弓,把这小子人脑袋打成了狗脑袋。 一旁抱着孩子的秀芝看不过去了,犹豫再三挤进了人群。 “张大个子,你、你这样逼人太甚不好吧?” 张大个子瞅了瞅秀芝,撇着嘴道:“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这怎么好像是我的错了? 赌钱赌钱,就是有输有赢。 他要是不憋着劲赢我,能把媳妇儿输给我吗? 哦,他输了,倒是成了可怜虫了。 那他要是赢了呢?我不得乖乖把六十块钱给他吗?” 张大个子晃了晃收了的那张保证书,说道:“白纸黑字,愿赌服输,输了不认,那陈春来他就不是个男人!” “他把我姐折了多少钱?”秀芝问。 “二十,怎么了?” “我给你二十块钱,这事儿就算了行吗?” 秀芝说完,发现秋菊冬梅都抬头看着她,连陈春来也是满脸红肿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她的脸一红,小声说道:“要还的!这钱是借给你们的,我家也很穷!” 小七队的人全都暗自松了一口气,觉得事情得到了解决,惨剧终于不用发生了。 哪知道张大个子突然笑了起来,还越笑越大声。 “李秀芝,你想什么好事儿呢? 陈春来的媳妇儿在他那儿是二十块钱,在我这里可就不是这个价格了。” “那你想要多少钱呢?” “五百块,一分不能少!”张大个子大声道。 大伙都明白了,这是奔着三转一响来的。 第235章 有赌未为输 “呦呵,胃口不小啊!” 房门响处,一个略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 秀芝惊喜的看向了房门处,惊声喊道:“志明哥, 你回来了。” “回来了,刚好遇见郭羊蛋他们了,知道你在这里,就过来看看。” 涂志明得知春来输了老婆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报警。 可仔细一想又不能这样办! 所谓“投鼠忌器”,参与赌博的又不是只有张大个子。 要是报了警,张大个子什么罪,那陈春来就是什么罪。 七队和四队这些参与赌博的人个个都落不了好。 现在形式社会形势严峻,整不好枪毙几个,那可就热闹了。 思虑再三他决定自行解决,先给张大个子等人一个教训,其他的事之后再说。 他这一出场,众人表现各不相同。 小七队儿的人莫名的就松了一口气。 李冬梅、李秋菊、陈春来眼睛里都燃起了希望的小火苗。 至于张大个子,则觉得脚底板莫名的痒痒。 脚底板挖肉的那种又痒又痛的奇妙感觉爬上心头,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涂志明到了赌桌前,说道:“有赌未为输! 陈春来手气不好,我替他玩儿几把。 你张大个子不是那种赢了钱就跑的人吧? 你要是赢了钱想跑,那我和你说,我们可不认账啊!” 旁边郭谝子来了精神,他大声道:“对啊,赌钱的时候谁都能中途退场,但庄家不行。 只要有一个人在桌上,这庄家就得陪着,要不然赢的钱就不能算。” 这时候小七队的人已经全都聚拢来了,屋里屋外全都是人,都是听说陈春来把媳妇输了来看热闹的。 张大个子根本不虚,听涂志明叫板,不由得乐了。 “涂大夫,听说你从不上赌桌。 怎么着,今天也手痒了么? 别怪我没提醒你,赌桌上我可是老手,和我玩儿你可不容易赢。” 涂志明一笑道:“玩儿不就有输有赢么! 再说了,我总不能看着我媳妇的堂姐就这么输给你吧?” “确定要玩?” “确定要玩儿!” “好,那我去做宝。” 张大个子端着托盘进了里屋,和之前一样,故意留了一条门缝。 牛凤英刚好站在了门边,看了一眼挤进人群,到了涂志明身边小声提醒“左”。 四队几人不高兴了,立即道:“干什么呢?别耍赖啊?” 张大个子走了出来,对几人道“没事儿,没事儿,我刚才背着身子呢,没人看得到。” 他把托盘放在了桌子上,笑着道:“涂大夫,来吧,押吧!” 这张大个子还真是武大郎吃奶,跳着脚的作啊。 涂志明心下好笑,决定帮他清清家底。 掏出了一叠票证,“啪”的一下押到了“左”面的杯子前。 张大个子看了过去,擦了擦眼睛低头再看。 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手表——三转一响的凭证统统都在。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嗓音干涩的嘶吼,“买定离手!” 说完他就要揭开左面的茶杯。 涂志明连忙伸手按住了张大个子的手。 张大个子恍然一愣,“涂大夫,你后悔了?” “后悔是不可能后悔的,怕的是后悔。 张大个子,看清楚我压的东西了吗,赔的起吗你就买定离手?” 海生趾高气扬道:“按照买一赔三,一辆自行车你就得赔五百了。 你说李秋菊算五百,那其他的呢?怎么算?” 张大个子傻眼了! 这要是“三转一响”每样赔五百,就是把他卖五次他也赔不起。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左面的那个杯子,他自己做的宝他清楚,里面是啥也没有啊。 现在涂志明东西压在这里他吃不到,那个难受劲儿就别提了。 他后悔至极,早知道就把李秋菊作价两千块钱了。 吞咽了几下唾沫,张大个子说道:“我、我先赌一样行不?” 涂志明嗤之以鼻道:“没本钱你做什么庄啊!你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 我跟你说,你要是拿不出钱,之前赌的可不算,大伙输你的钱可要还。” 张大个子脑筋蹦起,涨红着脸道:“我只是赔不起你的,刚才他们玩的我赔得起。” “别吹了,我看你连一百块钱都掏不出,还在这里坐庄!”涂志明眼神里充满了鄙夷,“没一百块,你就敢坐庄赢别人二十块,你这不是耍无赖吗?你这赢的钱可不能算!” 周围小七队的人纷纷应和,“对,不能算!退钱、退钱!” 群情激愤很吓人,张大个子很心虚。 “我掏得出!谁说我掏不出?”。 涂志明道:“也不是瞧不起你,也别说你身上带的了,但凡你能在这间屋子里凑齐一百块,我就和你赌这把了。” “真的?”张大个子喜出望外。 “男子汉说话当然算数。” 听了涂志明的话,王富兴他们直接就傻眼了,这本来是稳赢的局啊,志明咋就犯傻了呢! 张大个子凑不齐一百块也就罢了,可要是真凑齐了,难不成还真拿“三转一响”去赌这一百块啊? 秀芝凑到了涂志明身边,抓住了他的衣角。 家里的事儿该当男人做主,可那些东西昨天才刚到的家里,她还没擦够呢。 涂志明回头冲着媳妇儿笑了笑,给了一个安慰的眼神。 秀芝小声道:“没事儿,家里的事儿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张大个子开始凑钱了,这小子还真挺有钱,竟然从身上掏出了五十二块钱,这是他的全部家底了。 接着他冲着同村几人说道,“哥几个,帮帮忙,把身上的钱全借给我!” 几人不情不愿的都没动弹。 张大个子道:“不管多少钱,我双倍还!我张大个子说话算数,这钱我要是不还我就小老婆养的。” 屋里人也算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还是头一次见到拿自己妈发誓的呢。 四队儿几个人彼此对视,最后不情不愿的把身上的钱掏了出来。 张大个子一数,不多不少,正好八十块,就差那么二十块。 郭谝子瞅了瞅钱数,“扑哧”一声乐了,“八十还差二十!这赌局黄啦! 张大个子,赶紧把钱退了,然后大家都散了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众人哄堂大笑,那目光,就跟看笑话似的看着张大个子。 张大个子瞪着红眼睛,扯着嗓子喊道:“杨四哥,借我二十块钱!” 红眼睛哪敢吱声啊,这钱要是借出去了,他可就跟小七队彻底闹掰了。 说难听点,那就是叛徒啊。 张大个子的眼睛变得跟红眼睛一样红,咬着后槽牙说道:“借我二十块钱,我还你五十!” 红眼睛盯着压在“左”面茶杯前的那叠票证,不停地咽着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能赢吗?” “稳赢!” “那行,我借你!我也不要你还钱! 要是赢了,我想要一辆自行车。 你要是愿意,我就把钱借你。” 第236章 小母牛坐飞机 红眼睛话一出口,立即感到几道视线如刀。 他心虚的解释道:“那是一辆自行车啊,那可是一辆自行车!” 没人搭理他,在小七队人的眼睛里,他已经成了叛徒。 张大个子心疼至极,他的心里面已经把自行车当成自己的了。 三转一响里面,只有自行车是骑在外面的,风光能让所有人看到。 犹豫再三,张大个子对红眼睛说: “我同意了,不过我要先骑一个月。 一个月之后,我把自行车给你。” “好,就这么办。” 红眼睛在小七队杀人的目光中,颤抖拿出了他仅有的二十块钱。 “真能赢吗?”他还是不敢确信。 “包赢!”张大个子抢过钱说道。 凑够了一百块钱,张大个子脸上的笑容有些压不住。 他把钱往赌桌上一放,似笑非笑道:“涂大夫,这回你怎么说?” “没什么可说的,说话不算数那还叫男人么? 我用“三转一响”和你赌这一把,就赌你这一百块钱。” 张大个子嘴咧的像一个瓢,伸手按住了左边的茶杯。 涂志明问道:“你要不要重新做宝?” 张大个子果断摇头,“不用了!涂大夫,买定离手,你要不要换一个押?” 涂志明客气,他当然也要谦让一下,他也是懂得礼尚往来的人。 “那……就听你的,我换一下?” 张大个子……“你真换啊?” “啊!不是你让换的么?” 要不是当着大伙的面,张大个子估计要打自己一百个嘴巴子。 而且绝对比李秋菊、李冬梅打陈春来来的狠。 可话已经出口,现在有钱难买后悔药了,只能寄希望于涂志明押不中了。 那三张购买凭证在三个茶杯前面挪来挪去,张大个子的心脏在空中飘来飘去。 也就是他年轻,但凡岁数大一点儿,心脏都已经拔凉拔凉的了。 涂志明故意逗他,就是要这样玩儿,据说心情一紧一松,对心脏特别不好。 以后张大个子说不定会成为他的长期客户,找他看心脏病呢。 涂志明在仨杯子前挪动了十个来回,最终落在中间。 张大个子表面不动声色,心里是惊喜非常。 太好了,涂志明又没押中!不用自己逼着自己使用技巧,那技巧练得不够熟练,这么多人盯着,他也怕会露出破绽。 “涂大夫,买定离手!” “就这个了,我确定了!” 张大个子伸手按住了中间的茶杯,眯着眼裂着嘴说道: “涂大夫,老话说了赌场无父子,愿赌服输。 这可是你自愿玩儿的,你可别输不起,别完事儿之后像泼妇一样发牢骚。” 感觉到自己的衣角在抖动,涂志明拍了拍秀芝的后背,再次笑着安慰: “媳妇儿别心疼,这些东西都是咱家的偏财,没了以后我再想法给你挣回来。 别的不说,秋菊咱们必须得救!” 秀芝抱着需要就哭不需要就不哭的闺女,用颤抖的声音小声说: “志明哥,咱们家的事儿都听你的! 我、我不害怕,我不、不心疼,一丁点儿都不心疼!” 安慰了一句秀芝,涂志明对张大个子说道:“开吧,输了我就认!你别像娘们一样就行!” “我从来说话算话!你放心,我绝不反悔!” 涂志明冲着周围喊道:“大伙睁眼看清楚了,谁反悔谁是孙子!” 周围npc纷纷应和:“我们看着呢,这小子胆敢反悔就把他的屎黄子打出来。” 涂志明喊道:“开吧!” 众人:“开吧!” 张大个子脸上菊花开放,伸手缓缓揭开了中间的茶杯。 “大伙可看好了,这下面可是啥都没……卧槽!” 随着茶杯掀开,他看见那枚铜钱赫然就躺在中间的茶杯之下。 张大个子只觉得天旋地转,俩眼一黑,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地面挺硬,差点没把他摔成肛裂。 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袭来。 “赢了!赢了!” “志明出马,一个顶俩!” “小母牛跳舞——左一个牛逼右一个牛逼! ”. “小母牛翻筋斗——一个牛逼接一个牛逼” “小母牛坐火车——牛逼轰轰!” “小母牛坐飞机——牛逼冲天! …… 涂志明……小母牛不累吗?小母牛不累,牛逼不累吗? 庆贺声中,跌倒在地还有红眼睛,他是里子面子全都输了。 面如土色的还有四队众人,他们知道借给张大个子的钱就算没打水漂,一年两年也很难要回来了。 涂志明三转一响的凭证收了起来,塞到了眉毛乱飞酒窝深到极致的秀芝的手里,“媳妇儿,把这些收好了,以后归你保管。” 其实秀芝也是这样想的,男人太不靠谱了,根本不适合管钱。 涂志明又把桌上的一百块钱拿了起来,靠赌赢来的钱不能进口袋。 他又不缺钱,没必要落人口实。 于是大声问道:“刚才咱们队儿都谁输了钱了?” 兴高采烈的郭谝子,肿成猪头的陈春来,还有刚才参与赌钱的几人全都举起了手。 涂志明道:“做个保证以后再也不赌钱了,输的钱给你们原封不动退回去!” 郭谝子立即发誓道:“以后我再赌一回钱,我就是我媳妇养的!” 众人哄笑了起来。 涂志明问道:“谝子哥,你输了多少钱?” “五毛六分钱!” 涂志明数出了五毛六分钱,还给了郭谝子。 接着众人纷纷学着郭谝子发誓,从涂志明手里拿回了自己的钱。 陈春来把二十多块钱塞进了衣兜,压着嗓子喊道:“志明哥,我谢谢你,你就是我重生的爹娘!” 涂志明翻了一个眼白,没搭理他。 主要是这小子太没出息了,能拿自己媳妇当赌注,就算是上当受骗,他也不想理他。 陈春来自讨没趣,退到了李秋菊身边。 “媳妇儿,志明哥把我输的钱要回来了!” 李秋菊声音冰冷。 “谁是你媳妇儿? 你刚才已经把我输给张大个子了,是志明哥把我赢回来了。 现在我是志明哥的人了,不是你的人了! 今天下午咱们就去离婚! 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 陈春来傻眼了。 第237章 我是一个人 谁也没想到李秋菊平常蔫吧的不爱吱声,下了决心了竟然九头牛都拉不回。 陈春来在她面前说话如同放屁,说一句被她顶一句。 “媳妇儿,我错了。我看见张大个子做宝了,以为自己稳赢,要不我咋会那么傻把你压上去呢?” “陈春来,我是一个人,不是一件东西。 你把我押上赌桌说明什么?就说明你没把我当人看,也说明你没把咱们夫妻感情当回事。 这事儿我不会原谅你,下午咱们就去离婚! 希望你能爷们儿点儿,别婆婆妈妈的让人瞧不起。” 虽然在众人眼里,陈春来纯纯就是脚疼挂肛肠科——脑子有病。 可谁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他好好的没了媳妇儿,于是轮流相劝。 王富兴:“秋菊,人这辈子谁还能不犯点错误呢?犯了就改,改了再犯么。 再说了有志明托底,这不没造成什么坏的结果么!你就别不依不饶的了。” 李秋菊:“富兴叔,这要是别的事儿,为了生活我都能忍,可这事儿不行! 陈春来不把我当人看, 那我就不把他当男人看。” 牛凤英:“秋菊,春来虽然浑了些,可心眼儿还是不错的。” 李秋菊:“嫂子,你要是觉得他好,那你和他过去。” 海生:“姐,有错你就骂,再不行就打,总不至于非得离婚吧? 再说你离婚了,怎么活着呢? 难道回四川吗?” 李秋菊:“怎么活着你问不着我!” “那问谁?” “问志明哥,他赢了我,他得为我负责。” 涂志明……我救你还救错了是不? 秀芝……你长的挺好,想的挺美。 陈春来抬起了猪头,眼睛眯眯的,声音惨惨的。 “志明哥,你是这个意思吗?秋菊要和我离婚,你管她吗?” 在场人数挺多,但安静无声,所有人都盯着涂志明看,等着他的答案。 众人想的是涂志明肯定说不管,这样李秋菊就断了后路了,就得乖乖和海生回家了。 秀芝心里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秋菊长的也挺好看,志明哥不会喜欢上了吧?” 涂志明稍作犹豫,回答了陈春来的话。 “我管!” 陈春来脸色立即变得苍白。 周围人……志明啊志明,原来你是这样的志明,我们不佩服你了。 涂晶晶突然哭了,哇哇的,声音像是倾盆大雨。 秀芝连忙哄孩子: “哦哦……娃儿莫哭。你老汉儿不会那么没良心滴,不会给你再找个妈,啷个做他就不是人了。” 明显这是慌了,四川话都出来了。 涂志明很无语,老太太听报告,这说的都是啥啊? 他反手偷偷拍了下秀芝的屁股。 秀芝像是被按了暂停开关,一言不发的哄起了孩子,只是偶尔偷偷看一眼涂志明,还含情脉脉的。 坐在地上的张大个子目瞪口呆,心道: 拍下屁股就这么好使么?早知道我就不打海兰花了,弄得现在饭没人做,衣服没人洗。 郭谝子一旁相劝:“志明,现在可是一夫一妻制,不允许纳妾了,这是法律,懂不懂?可开不得玩笑!” 好么,聚众赌博想不起法律,输房子输老婆想不起法律,这会倒想起法律来了。 涂志明笑道:“谝子哥,你说的哪里话? 我这辈子只会有一个革命伴侣,这个方针不会变。 而且会坚持一百年不动摇。” “那你说要管李秋菊,这是啥意思?” “这是我大姨姐啊,她有事了我当然管。 她想离婚,我支持她离婚。 她想回四川,我给她路费。 她想在本地生活,我想办法给她安排。 一句话,就冲着她是我媳妇堂姐这一条,我和秀芝不会让她饿肚子。 不就是多个饭碗么,我养的起! 非但秋菊,就是冬梅要是在海生那儿受气了,到我家我也管……” 海生:这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李冬梅捏着海生的腰说道:“看见了没? 我也是有娘家人的,以后胆敢不听我的话,我就去志明哥家不回来了!” 在场的女人们都很感动,这年头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闺女在婆家挨了揍挨了欺负,往往都是劝着能忍就忍别离婚。 正因为后台不硬,底气不足,这时候的女人在夫家大多过的挺惨。 不过不用担心,很快她们就要真正站起来了。 听涂志明愿意为自己站台,李秋菊有了底气,当即吵吵嚷嚷非要离婚不可。 最后董大娘出来打了圆场。 “‘饭要一口口吃,田要一犁犁地耕。’ 现在秋菊正在气头上,大伙劝了也没用。 我看也别说离婚不离婚了,先让秋菊去志明家住几天。 啥事儿等春来爹妈回来再说。” 众人一听纷纷称赞高见,“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小陈不靠谱,还得老陈来。 此间事了,涂志明接过秀芝怀里的孩子,秀芝挽着李秋菊,几人一同回了家。 进了家门,涂志明把闺女放在了熊皮褥子上,解开束缚,让其练习爬行。 秀芝则点着了炉子,接着又加了几铲子马粪。 李秋菊则傻愣愣的站在一边,眼里没了精气神,像是跑了气的塑料人。 涂志明端了个凳子放在炉子边,笑着道: “不用担心,春来又不傻,肯定会来接你的。 你自己沉住气,在我这里和秀芝住个一天两天的。 把面子里子全都找回来,让那小子好好长点记性。” 李秋菊面色明显缓和了下来,她硬气道:“来接我也不回去,这婚非离不可。” 秀芝这时已经看明白了,应和道:“对对对,就得好好收拾他!昏了头了把媳妇往赌桌上押。” 吃过了晚饭,涂志明去了一趟王富兴家。 王富兴家里的人可真不少,村里有头有脸的全都在。 海老大看涂志明进屋,笑着道:“志明,今天这手玩的漂亮啊!” 涂志明笑着问道:“海大叔,我这几天办的漂亮事儿有点儿多,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件?” “就说你赢了张大个子的事儿啊!” 海老大道,“你这手欲擒故纵玩儿的漂亮,这下子把张大个子那帮王八蛋家底儿都赢光了,没个三年两年缓不过来。” 第238章 给大伙变个戏法 王富兴道:“不过你也够冒险的了,拿着‘三转一响’和人这么整,万一输了不糟糕了吗?” 涂志明摇摇头道:“要是别人玩儿或许会输,但我永远都不会输!” 众人不明所以,纷纷疑惑的看向他。 涂志明对王富兴的老婆刘淑华说道:“富兴婶儿,麻烦你帮我拿三个碗一根筷子三个鸡蛋来,我给大伙表演个戏法。” 接着便是涂志明的装逼时刻。 涂志明说哪个碗里有蛋,哪个碗里就有蛋。 涂志明说哪个碗里有几个鸡蛋,哪个碗里就有几个鸡蛋。 屋里众人全都傻眼了,明知是戏法,就是看不穿。 还是海老大有见识,看涂志明表演完毕,他一旁长长舒了口气问道: “志明,你玩儿的这个,莫非就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三仙归洞’?” “对,就是‘三仙归洞’!”涂志明笑了笑道,“其实这个戏法没有失传,会的人还挺多。 我小时候跟一个江湖卖艺的学的这个,不靠这个吃饭,没事儿的时候自己玩玩。” 郭谝子叹了口气说道:“难怪志明从来不玩儿呢,闹了半天这是让着咱们啊!” 涂志明道:“和你们玩就是欺负你们了,今天要不是事急从权,我也不愿意把本事露出来。” 王富兴把碗和鸡蛋收了起来,递给了刘淑华。 “要不说十赌九输呢,你说谁能知道赌桌上坐着的人都有啥能耐啊? 不说志明,就说张大个吧,这小子出来玩向来赢多输少。 他要是没有猫腻,打死我都不信!” …… …… 红眼睛家里,其他人已然散去,只剩下了张大个子和红眼睛两个。 红眼睛骂道:“你特么不说稳赢吗?害得老子输得毛都不剩。 那是二十块钱啊,你知道我攒了多久吗? 还有老子为了你当了叛徒,以后这村里还会有人搭理我吗?” 张大个子脸色阴沉,“我输的不比你多?我特么这辈子都毁在了涂志明手里。 弄了个什么下火海,我媳妇儿没了。 给我治了一回脚,我攒的的四十多块钱没了。 好不容易这两年还了一口气,今天又特么闹了个干净。” 说着话,他死命拍了下桌子,桌上的赌具蹦跳了起来。 “特么的我就想不通了,我明明把宝做在了右边,咋一掀开就跑到中间了呢?” “这有啥想不通的?涂志明多大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是上山擒虎,下海擒龙的主,我听说他去和蒙古人决斗,子弹都绕着他走。 哎呦喂,你说我刚才咋就没想到呢,偏偏信了你的邪。” 张大个子道:“那你怪谁呢,还不是你自己太贪了。也不想想,就你也配要自行车?” 红眼睛双手捂脸,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要不……咱们报警?”他突然抬起头说道。 张大个子照着他脑袋就扇了一巴掌,说什么呢? “特么的,陈春来媳妇都输了,也没说报公安。 王富兴还是队长呢,也没说报公安。 你一个聚众赌博的倒要报公安了。 你聚赌,我做庄,你说报警先抓谁? 就算是举报有功,那以后咱们在这一片儿还混不混了? 特么的,简直就是猪脑袋!” “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那可是钱啊!” 突然他眼前一亮说道,“要不咱们去公社报告?涂志明的底子可不怎么干净啊,好像是下放来的,往上一报告他准吃不了兜着走!” 张大个子又抽了他一巴掌,“你特么的,上面那四个都倒台了,你还敢搞这套? 就你这觉悟,信不信你把涂志明的事儿报上去,先进去的不是他而是你? 你要死滚远点儿,别连累我!” 红眼睛摸着脑袋往后退了一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 张大个子道:“涂志明和人决斗一回,就能赢个三转一响回来。 他就是功劳再大,这奖励也超标准了。 你说这说明啥? 红眼睛摇头表示不知。 ”这说明他在公社有后台,而且是很硬的那种后台。” “所以说啊,咱这事儿走白道肯定没戏,要想把钱弄回来,只能来点儿黑的咯。” “咋个黑法?” “简单得很,把人做掉就行!” 张大个子突然冒出来一句,那声音阴恻恻的,带着股子狠劲,就跟那万年寒冰似的。 红眼睛吓得一激灵,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说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涂志明这两年可发了。 我听说他在村里挣双份工分呢。 公社卫生室每个月还能领五块钱补助。 给人看病收着钱,进山采药还能卖钱。 别的不说,光在我这儿就捞了一百多呢。 他能耐可大了,进山打猎下河摸鱼,这钱加起来可不少。 而且他家还有三转一响,这要是弄到手,拿到城里黑市上一卖,不用票,随便卖个六七百块都不成问题。 把他做掉,这辈子不就吃喝不愁啦?” 红眼睛还是有点儿怕,哆哆嗦嗦地说:“涂志明可厉害了,敢进山打熊!” “他在明,咱在暗,再厉害又能咋滴? 我跟你说,我家里藏着两支枪呢。 到时候把枪口用羊皮一裹,子弹打出去没多大动静。 咱半夜摸过去,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人给干掉了。 然后把钱找出来分了,把三转一响运到山里藏好。 等这事儿过去了,再把东西拿出来一卖,咱就可以过上快活日子了!” “万一让人发现了咋整?” “你们队儿的姜小山让人打死了,最后怎么样了?还不是不了了之了么? 我和你说,就算是有人怀疑到咱们都没用,这年头和以前不一样了,办案得有证据。 只要咱们把牙咬紧了,死不承认,警察就算把咱们抓起来都没用。 怎么样,干不干?” 红眼睛还有些犹豫,挠着脑袋默不作声。 张大个子急了,上手卡住了他的脖子道:“你特么要是不干,信不信我先把你弄死?” 红眼睛害怕了,双手把住了张大个子的胳膊,求饶道:“我干,我都听你的,你说咋干就咋干!” 第239章 钱要正路来 王富兴家里挺热闹,一群大老爷们聊得很开心。 董宽赞叹道:“‘三仙归洞’,这名字起得真妙啊! 你瞧志明那手,根本就没碰到碗,鸡蛋咋就进去了呢?” 海老大笑道:“你要是能看穿,那还叫啥戏法啊。 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本事,厉害得很呢!” 众人纷纷咋舌。 王富兴突然回过神来,问:“志明,你来找我是不是有啥事啊?” 涂志明连连点头:“有事!”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沓钱,“啪”地一声放在王富兴面前。 “赌资上交!” 众人一下子都呆住了。 王富兴连忙说:“志明,这可是你靠真本事赢来的钱!” “本来我也不想上交,是秀芝和我说‘钱要正路来,花的才安心’。 这钱是赌资,不是正路来的,放在兜里我烧的慌。 上交给集体,您组织队里商量一下,用在实事儿上。 这叫‘歪路上来钱,正路上花。’” 屋里人被涂志明的高风亮节感染了,一个个竖着大拇指称赞其‘觉悟高’。 王富兴对众人说道:“今天的事儿大家也看到了,赌博真不是啥好事儿。 开始的时候,我想着大伙就是随便玩玩,一场有个三毛两毛输赢不算啥,全当乐呵了。 我自己有的时候手痒痒,也上场跟着玩几把。 可特么谁知道越玩还越大了,几分钱的赌注变成了几毛钱,现在还赢上老婆了。 本来张大个子赢了春来媳妇儿,咱们报公安也好,报民兵排也好,报公社也好,有一百种办法应对。 可是咱们大伙人人都下场玩了,底子不干净,一招都不敢使。 今儿要是没有志明玩儿这一手‘三仙归洞’就麻烦了。 志明下午的时候也说了,我在这里再重申一遍,今儿起咱们小队不许再有赌博的。 以后不管谁参与赌博,都特么送公安。 咱们丑话说在前面,别到时候怪我不讲情面!” 王富兴这话说的时机挺好,大伙正对海生的事情心有余悸呢,他这一提,众人纷纷应允。 小七队决定集体戒赌。 涂志明觉得心里挺高兴,自认为做了一件大好事。 …… …… 众人散去,王富兴留涂志明说话。 “志明,你对这七十块钱有什么看法没有?” 涂志明笑着道:“集体的钱我有什么想法啊?” 王富兴点燃了烟袋锅子,语重心长道:“志明,你家的日子现在是蒸蒸日上了。 ‘三转一响’啊,全大队只有大队书记一家有。 我一个小队长,家里也就有一块手表。 说你是全队数一数二的人家一点儿都不为过。 志明啊,我说这话的意思不是嫉妒你。 从你来到现在,所作所为大伙都看在眼里呢。 打猎、捕鱼从没忘了大伙。 看病拿药能不收钱就不收钱,能少收钱。 不管谁家有事儿你都冲在前头。 要说在这村里的名声威望,你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就是我这个老队长也比不过你。” 涂志明一听连忙道:“富兴叔,您可别这么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我也就占了个人缘不错,要说咱们队里谁说了算,那还得是您啊!” 王富兴吐出一口烟道:“你甭谦虚,咱们爷们今天捞点儿干的。” 涂志明从王富兴烟口袋里拿出两张烟纸,又掏出点儿烟末卷起一根“大炮”,笑着道:“您说,我洗耳恭听!” “我的意思简单,你是有真本事的,别光顾着过自己的日子,能不能带着大伙一起挣点儿钱?” 涂志明笑道:“富兴叔,瞧您这话说的! 这两年给咱们小队增加外快,创造额外收入应该属我最多吧? 我的日子过得好不错,可每一分钱的来路都是光明正大的。” 王富兴道:“我不是怀疑你的钱来路不正。 我是看着大伙的日子过得苦,想让你带一带大伙。” 涂志明并不是不愿意带着小七队发财,只是不愿意带着小七队现在发财。 原因简单:环境不适合。 干得不好,会被底下嗔怪“无能”,然后众叛亲离。 干得太好,会被上面“摘桃子”,毛都不剩还可能有牢狱之灾。 与其这样,还不如再等一年。 到时候只要不玩儿什么“九天揽月,五洋捉鳖”,还是允许个人发大财的。 “富兴叔,你高看我了!我的本事全都摆在明面上了。 能拿出来的基本都拿出来了,能做的也基本都做了。 现在就是想带着大家伙干点儿啥,也不知从何做起啊!” 王富兴看劝不动,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看老头失望,涂志明心里也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儿。 抽了两口烟,站起身告辞。 刚走到门口,他又转身回来了。 “成立副业队,我当队长。 副业队全村男女老少都参加,所有事儿我说了算。 我让谁去放马谁去放马,我让谁去烧火谁去烧火。 您要是同意,我就干!” 王富兴那哀怨的小眼神刻到他心里去了,他是真有点儿走不出去啊。 之所以旧事重提就一个原因,找个心理安慰。 要不好像他故意拒绝不愿意带着大家伙玩一样。 自己一个人过好日子,周围人全都过苦日子,也是有心理压力的好不。 现在问题又回到了王富兴身上。 这样等于架空了队长的职务,王富兴哪儿都好,就是官瘾有点儿大。 涂志明想:这老头儿肯定不会同意! 只要王富兴说一个“不”字,自己就可以继续毫无心里负担的狗着了,只要再狗一年,往魔都或者鹏城一钻,随便干点儿啥都能起飞。 村里人他也不会忘记,发了财之后回来帮他们建一个养鸡场。 人情用鸡情还,这就很完美。 可惜他想错了。 王富兴好像就等着他说这个话呢。 他话音刚落,王富兴一拍炕沿,“好,我同意! 不就是烧火吗?我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不就是要权力吗?给你。 别说副业队了,咱们小队这小队长也让给你。 我和你说志明,咱都是一个卵子两个卵籽儿! 说话可要算数,谁也不许反悔,谁反悔谁孙子!” 涂志明……邓依霞,邓依霞,你食不食油饼啊?你有没有树枝啊? 啥玩意儿反悔就孙子了? 我特么能生出你这么大一孙子吗? 我要想生出你这么大一个孙子,除非用大棚扣! 第240章 就当是练手了 涂志明都不知是怎么回家的。 反正离开时他已经是牧场七队儿副业队的队长了。 这个躲不过去了,再躲他就要成孙子了。 王富兴那个生产小队长他没接,他对仕途不感兴趣。 踩着那中午时分已然化开、到了夜晚却又重新结冰的泥泞小路,脚下不停的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小小的村落被暮色所笼罩,安静又祥和,里头的人家梦已入。 仰望天空,繁星低垂,仿佛伸手便可触摸。 在这寂静的时刻,望着如此美丽的星空,涂志明心绪像是被打开了一道豁口,清新而畅快的感觉油然而生。 “也不错啊,就当是练手了!” 他吸一口冷气,吐出一团白雾,大踏步走向了自己的家。 推门进屋,秀芝和李秋菊、李冬梅仨人正忙活着给孩子换尿布呢。 说来有趣,西北方言管小孩儿的尿布叫“褯子”。 就这么个玩意儿也是各地称呼不同: 东北话叫“粑粑褯子”; 江淮方言叫“尿溺子”; 西南方言叫“尿稿儿”; 中原官话叫“尿谛谛”; …… 这还真得感谢“普通话”的普及,要不然跨省和出国也差不了多少,搞不好还得专门弄个软件儿彼此翻译。 “拉了还是尿了?”涂志明随口问。 “尿了!” 秀芝一边回答,一边把尿布递给了他。 没等涂志明伸手,李冬梅一把接过,扔进了洗脸盆,三两下搓出来拧干,平铺在了炕头的炕席上。 外头冷,晒东西不容易干。 炕上热乎,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干了。 除非白天太阳好,这时候农村大多数人家洗了小件儿的东西,就直接铺在炕头。 洗大件的东西一般也是在外面晒个半干,然后铺在炕上完成后半阶段。 涂志明很想说那是我洗脸的盆,脸盆架下面的那个盆儿才是洗尿布用的。 可看见屋里三人一个个面沉似水,便识趣的没有吱声。 秀芝换完尿布,把涂晶晶摆在熊皮褥子上,盖好了小被子。 这才扭头对涂志明说道:“刚才春来来了,想把我姐接走!” 涂志明反应很快,立即道:“想的美! 犯了这么大的错误,空口白话就想把人接走吗? 秋菊,你别担心,你就在这儿大大方方的住着。 有秀芝在,这儿就是你的娘家,你想住多久住多久。” 果然听他这样一说,姐仨脸色好看多了。 秀芝道:“海生还跟着陈春来过来劝呢,被冬梅给骂回去了。” 李冬梅翻了个白眼道:“我看就该骂,都不知道自己是哪儿头的了。 把我姐摆在赌桌上,还给输了,你们说这不是欺负人吗? 这事儿绝对不能这么完了!” 她伸手拉住秀芝和李秋菊,放大了声音道: “我们姐仨都商量好了,明天我们就去老陈家闹去。 非把他家闹个天翻地覆不可! 志明哥,你帮不帮我们?” 涂志明看秀芝面色扭捏,李秋菊也是一脸的不情愿,就知道俩人都被李冬梅给挟持了。 这丫头现在也不知道哪儿来底气,完全没了刚来时的谨小慎微了。 没等到涂志明的答案,李冬梅不甘心,于是又问了一遍: “志明哥,秀芝可是你亲媳妇儿,我和我姐可是你亲戚!你到底帮不帮?” “帮啊,必须得帮!” 涂志明答道,“我这人帮亲不帮理。 不过我觉得你说的还不够,必须得往上加一加码。” 李冬梅兴奋起来了,问道:“怎么加?” “光闹一闹有啥劲儿呢?我明天直接去一趟公社。 直接报警,让公安把陈春来都抓起来。 就他今天犯的这个事儿,不说枪毙吧,关个十年八年总是要的。 怎么样?你说这回解气了吧?” 屋里的几个女子脸色变得煞白。 李冬梅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秀芝则呆若木鸡,李秋菊的额头上挂满了汗珠。 过了好一会儿,李冬梅才回过神来,嘟囔着:“不用这么狠吧?” “狠吗?”涂志明看向三女。 秀芝忙道:“是有点儿啦,再怎么说也是夫妻一场,没必要做得这么绝。” 李冬梅也附和道:“说起来那姓陈的对我姐还算不错了。 至少没让我姐挨饿受冻,也没打骂过她,除了老给我姐灌苦药汤子,其他的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李秋菊轻叹了口气,变得沉默不语。 涂志明见三人都冷静下来了,便招呼姐仨在炕沿上坐下,自己也拉了把凳子坐在对面。 他觉得有必要给三姐妹,尤其是李冬梅讲讲现在的情况。 免得她们明天头脑一发热,真跑到陈家去闹事,到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 涂志明清了清嗓子说道:“人这一辈子,谁还不犯点错误呢?只是错误有大有小罢了。 这错误可以分成两种:一种是有心之失,另一种是无心之失。 有心之失那可是故意的,这种错肯定不能原谅。 无心之失不是故意的,有些能原谅,有些不能原谅。 咱们先不说原不原谅的事儿,你们姐仨都这么聪明,帮我分析分析,这回春来是有心之失,还是无心之失呢?” “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这年头没听说劝人离婚的,都是劝着将就。 秀芝咬了咬嘴唇说道:“我觉得他不是故意的。 听他自己讲,那时候他输了二十多块,眼睛都输红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就想着把钱赢回来,害怕我姐瞧不上他。” 李秋菊脑子像浆糊一样。 如果离婚,她有点儿害怕,不知没了这个归宿将何去何从。 如果不离婚,她又觉得很难过心里这道坎儿。 顿了一会儿,她说道:“他自己说的,当时他瞧见张大个子做宝了,还以为这把稳赢呢,脑子一时糊涂才敢把我押上去的。 可就算这样,他也没把我当人看啊!” 涂志明打断她问道:“你和春来平时感情咋样啊?” “除了天天逼我喝那些苦得要命的药汤子,其他的还凑合吧!” 秀芝一旁说道:“这么看来,姐夫应该是无心的。” 涂志明继续道:“无心之过也分能不能原谅。 错了就是错了,甭管是不是故意的。 犯了错就得认,挨打就得站稳了。 秋菊,这事儿的处理方法可能有很多种,但结果就两个。 要么离婚,要么你俩和好如初……” 没等他说完,一旁李冬梅突然打断了他,声音还挺大大: “和什么好啊?肯定离婚啊! 都这样了还怎么过啊? 我姐这么漂亮,又没生孩子。 大西北这么缺女人,就不信再找一家好的找不着!” 涂志明心里面有些奇怪,这冬梅怎么回事呢?怎么前后判若两人呢? 第241章 八条有点狠 忽然他发现李冬梅的眼睛往窗外瞟了一下。 虽然是迅速收回,还是被他敏锐的捕捉到了。 他假装坐着不舒服,稍微挪了一下凳子,眼睛瞥了眼窗外。 好么,窗子的一侧,两个脑袋瓜的影子若隐若现。 两人都没戴帽子光着脑袋瓜,胖胖的那个是陈春来,瘦几嘎啦的是海生。 难怪李冬梅在这么一番做派呢,原来这俩小子在听墙根儿。 涂志明笑了笑,也跟着大声道:“秋菊这人样子,这性格,这勤劳能干的劲儿那都是一等一的。 要是在大西北找个男人,那还真是不算困难。 可有一样啊,人家可是结婚两年了,那还是有感情的,总不能一次性否了吧?” “有感情还这么干!” 李冬梅叉起了腰,“这回陈春来要不给我姐一个交代,这婚铁定离。 就是我姐愿意,我都不带同意的。” “那你说要什么交代?我明天帮你们转达!” “第一、以后他家里的事儿得听我姐的,我姐咋说咋是。” 李秋菊眼睛也往窗外瞄了一眼,明显她也发现了。 于是补充道:“不许逼我喝苦药汤子!” “对,第二、就是不许逼着我姐喝苦药汤子,生孩子是俩人的事儿,别一天天的错好像都在我姐身上。” 秀芝大声道:“第三,就是他身上不适合装钱,以后家里的钱必须归我姐管着,要不然他早晚得输光了不可。” 第四…… 第五…… “第八,想把我姐接回去,必须得给我八抬大轿,通告全村儿,要不我姐以后还怎么活人啊!” 好么,这姐仨是真厉害,嘡嘡嘡嘡一口气说出了八条。 窗户外面陈春来瑟瑟发抖,小声道: “太狠了! 这我要是答应了,以后还抬得起头吗? 咋样哥们,记住没?” 海生也是哆哆嗦嗦,俩人刚才出来的急,都没戴帽子。 “没记住,再说也不用咱记啊,不是有志明哥呢么! 太特么冷了,我看咱们先回去吧!” “别急,再等等看看她们还说啥!” 这时候听见李冬梅说话。 “行了,天挺晚了,我先回家了! 我家没你家宽敞,我先回家收拾收拾。 要是明天俩人离了婚,那以后就让我姐在咱们两家换着住。 一直住到找到下家为止。” 秀芝答应道:“你那边不用收拾! 我家的炕多宽敞啊,再多睡两个人都睡得开。 而且志明哥老喜欢往外边跑! 就让秋菊姐一直住在我家吧,和我做个伴儿挺好的。” 李冬梅这边出门,那边海生和陈春来跳过篱笆墙,一口气跑到了马圈。 “你媳妇够狠的啊,巴着我离婚是不? 本来我媳妇态度都软了,她这一搅和,彻底黄摊子了!” “你不狠? 不狠把自己媳妇都特么输了! 哥们陪着你又是挨骂又是受冻的,就是听你在这儿编排我媳妇儿的吗? 还有事儿没事儿了? 没事儿我回家了。” “嗨嗨,看你,怎么两句话还急了?” “废话,那是我媳妇儿! 我给你说啊,以后哥们想处的长远,就别再背后说我媳妇的不是。 我媳妇儿只有我能说。 我和你可不一样,我就是把我自己押上去,也不会把我媳妇儿押上去的。” 陈春来……你礼貌吗? 马圈门口的李冬梅听得喜笑颜开,扭哒扭哒踩着残雪走了。 她不是故意来听的,是远远看见海生没戴帽子,想喊他回家的。 后来又担心坏了李秋菊的事儿,因此犹豫不决的跟到了马圈门口。 海生听见李冬梅走了,也没说破,和陈春来又商量了几句,各回各家了。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公社的一间公房内,王丽被自家男人折腾了七遍,终于告了饶。 “我的天啊,我感觉一下回到了十年前咱俩结婚那会儿了。” 王丽的男人神清气爽,扬眉吐气。 他手里摆弄着那个玻璃瓶,然后小心翼翼的塞到了枕头下面。 “这个涂志明本事不小啊! 这也不像卫生所那帮小子说的那么不堪啊, 还说他除了正骨之外百嘛不会,就懂一个皮毛。 要是就懂个皮毛,能配出这么厉害的药吗?” “你看看,我和你他本事大你们还都不信呢!” “打猎捕鱼,的确是有两下子。谁能想到这小子还会自己配药丸子呢?” “这厉害的人啊,样样都厉害啊!怂包啊,样样都怂包!” “那你说我是厉害的还是不厉害的呢?” “你啊,吃了药还是挺厉害的!” “哈哈哈!” “嘿嘿嘿!” 两口子齐齐的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多少有点儿淫荡。 …… …… 涂志明家正屋的炕上,秀芝和李秋菊在一个被窝里,肩并着肩夜聊。 “真羡慕你啊!”李秋菊说道,“全村的女人都羡慕你! 你说咱们都是一样逃难来的,咋你的运气就这么好呢? 嫁了一个这么好的男人,本事大,对你还好。 别的不说,志明哥就是死都不会把你押到赌桌上的。” 秀芝轻声道:“我把一颗心都剖给他了,他把我押到赌桌上,他舍得吗?” 说完后觉得不对劲儿,连忙又安慰道: “姐,今儿志明哥也说了,姐夫是无心的。 你就别那么伤心了,日子还得往前过呢。” “什么无心有心的啊,再无心也是没把我挂在心上。 他要是像志明哥一样,怎么也不会有今天这一出事儿!” 李秋菊叹了口气,继续道:“其实我明白,不就是我俩结婚两年还没个孩子么。 他受了不少嘲笑,心里面对我有怨言,对我也没之前那么上心了。” 秀芝安慰道:“结婚这么长时间了没孩子,着急上火也是难免的! 姐,我看书上面说了,怀孕和心情也有关系,太着急了反而不容易受孕。 你俩最好放松放松心情,别那么着急! 志明哥都说了,你俩身体没问题,以后肯定能有孩子。” “能不着急吗?” 李秋菊道:“你看看村里人那眼睛都咋瞅我呢?你知道我听见有人背后管我叫啥吗?” “叫啥?” “不下蛋的鸡!”李秋菊愤愤不平的道。 “谁说的?明天我去骂她去!” “你可拉倒吧,就你还骂人?冬梅去还差不多!” 姐俩嘻嘻嘻的笑了起来。 李秋菊突然道:“你说也怪了! 能想的招数我俩是都想了。 什么吃双黄蛋了,吃蚂蚱了,吃蚂蚁了,吃补药拉。 还有什么站着来,倒着来,野地里来。 还有你告诉我的前七后八,全都试过了了,为啥就是没用呢? 这么多办法,哪怕有一招管用,也不至于连个孩子都怀不上吧!” 第242章 保证不晕倒 秀芝静静地听着李秋菊的絮叨,她知道这姐姐心里苦,得好好听着。 冷不丁的,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张嘴就问:“姐,你刚说啥前七后八的,啥意思啊?” “不是你教我的嘛? 女人来月事的前七天,后八天容易怀上。 我和春来一直照着做呢,可咋没啥用呢!” 秀芝…… 惊雷通天修为天塌地陷紫金锤,紫电玄真火焰九天玄剑惊天变。 好一会儿,秀芝才侧过身,小声对李秋菊说:“姐,我有个事儿要跟你讲,就怕你听了受不了,直接晕倒了!” 李秋菊噗嗤一声笑了,说:“啥事儿啊,这么神神秘秘的?你说吧,我保证不晕倒。” 秀芝往炕头瞄了一眼,见自家闺女睡得正香呢。 她又赶忙补了一句:“那我可说了,你可不许叫,别怕把我闺女吓醒了!” 李秋菊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点头道:“行,我肯定不叫。” 秀芝这才说道:“姐,我说的前七后八是要排除掉的日子,你搞错啦! 女人月事之前的七天和之后的七天不容易怀上。 其他日子才是容易怀孕的日子呢。” 沉默,良久的沉默。 秀芝感觉被窝在颤抖,连忙伸手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李秋菊流着眼泪说道:“我咋那么笨呢?那么认真都没听清楚。” 她一边责怪自己,一边在心里又燃烧起了希望。 心思慢慢变得火热,原来真的不是自己和陈春来不行。 生不出孩子,前面是因为把种子撒在了别的地方,后面是因为撒种子的时间不对。 …… …… 此时独守空“炕”的陈春来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一个是因为饿,他晚上只吃了半个贴饼子和两条咸菜,来来回回的折腾早就消耗殆尽,他已经是前心贴后背了。 炕也很冷,平常李秋菊在家,他肯定会把炕烧的好好的,可今天人不在家,他也没了那个心气了。 还有一点,有些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戒掉,他现在觉得自己手脚都没地方放,好像本来就是多余的。 最最重要的一点,他的心里有几分隐忧。 “涂志明和我媳妇儿是在一个炕上睡的,还是分开睡的?” “李秀芝和我媳妇可是亲戚啊,万一弄出个二女共侍一夫咋办?” 随即他又否定了,“不能,志明哥不是那种人。” “就算他不是那种人,可我媳妇脱衣服进被窝被他看见怎么办?” “我媳妇好像就穿了一件棉袄,里面连线衣都没穿一件。” 就这样,陈春来通过脑补,玩儿起了绿帽子游戏。 摘下去,戴上来,摘下去,又戴上来。 后来他实在经受不住内心的折磨,一咬牙坐了起来,穿衣戴帽出了门。 “别的不用,我就到窗外听听,看志明哥和我媳妇儿在没在一个炕上。” 天上的星星挺亮,路被照射得很清楚。 陈春来一路小跑,不知不觉就到了涂志明家的院子外面。 轻车熟路的跳过篱笆墙,进了院子,爬起了墙根儿。 可惜两个住人的屋子都是安安静静的,根本弄不清究竟是睡在了一间,还是睡在了两间。 玻璃上结着厚厚的严霜,留给他的只有边缘上一道小小的缝隙。 陈春来木匠单吊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往里面看。 正屋被窗帘儿挡着呢,啥也看不见。 他又轻手轻脚的到了东屋窗外,找一条缝隙往里面看。 外面有月亮有星星,那是亮堂堂的。 屋里面没灯光,倒是黑洞洞的,看不清炕上究竟有人没人,睡着一个人还是三个人。 他来回的换着眼睛往里看,屁股在窗前扭来扭去。 一不小心哈了口气弄得玻璃上满是雾气,连忙又用手去擦。 涂志明其实早醒了,陈春来进院子他就知道了。 冬天人走路的脚步重,再加上他的耳朵好使,因此早已知晓。 “统哥,谁在外面?”涂志明呼唤出场机会极少的系统。 “你问的是哪一个?窗子外面的是陈春来,院子外面趴着的是张大个子和红眼睛。” 涂志明一愣,想不到自己家今晚上还真是热闹,客人是送走一批来一批啊。 他慢慢穿好衣服,从空间里掏出五四式手枪,压满了子弹。 狐狸、狼、野猪都打过了,还没打过人呢,今天可以好好练练手了。 他悄悄的起身,顺着炕沿儿蹭到了门边,接着又到了正屋门口。 轻轻敲门,当当当。 秀芝听见了,忙问道:“谁?” 涂志明回答道:“我!” “志明哥,你想干嘛?”秀芝声音里透着紧张。 “门插的好好的,你别想进来!” 涂志明很无语,哥像坏人吗?就这么防着? 于是他小声继续道:“我要出去放几个炮仗,过来提醒你们姐俩一下,护住了孩子,别害怕,也别出门儿。” “哥,大晚上的放什么炮仗啊?别把村里人都吓醒了。” “没事儿,热闹热闹!” 涂志明不再多言,凑到了门口,准备找个时机出门。 却说篱笆墙外,张大个子小声问红眼睛,“看清楚了吗?趴在窗外的是涂志明不?” 红眼睛擦了擦红眼睛,眯缝着眼睛仔细又看了看道:“看着像,又有点儿不太像。 你说要是涂志明的话,大半夜的他趴自己家窗户干啥?” 突然他脑子一转,叫道:“我晓得了,他在偷看李秋菊呢。” 张大个子道:“不会吧?他又不是没老婆!” “咋不会?家花哪有野花香呀!城里人都骚情得很呢。” “那……咱给他来一枪?” “给他一枪,管他是不是呢,先干掉再说。反正最后这屋子里的人都得收拾掉。” 张大个子把手中的步枪举了起来。 步枪的枪管上缠了好多布条,枪口还绑着羊皮,目的就是消音。 突然房门开了一条缝,涂志明端着手枪,贴着墙根儿溜了出来。 “嗖”地一下到窗下把陈春来扑倒了。 这变故太突然,张大个子一紧张,手指一抖,“砰”的一声枪响了。 陈春来突然被扑倒,吓了一大跳,拼命挣扎。 涂志明照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骂道:“别他妈乱动,有人开枪。” 接着他也不管陈春来了,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迅速翻出了自家的篱笆墙。 第243章 喜欢放鞭炮 要说张大个子和红眼睛的反应够慢的,涂志明这边已经翻出了墙外,两人才想起来开枪,乒乒乓乓的全打在了篱笆墙上。 屋里面李冬梅对秀芝说道:“你家志明哥这瘾头子够大的啊!大半夜起来放炮!” 秀芝答的是:“志明哥最喜欢放鞭炮了!” 她心里想,“肯定是秋菊姐在我家住,志明哥精力旺没处发泄,这才大半夜出去放炮的。” “可惜了,我这两天是排卵期,要是秋菊姐不在这儿,说不定又怀上了。这回肯定是儿子!” 涂志明跳出篱笆墙,猫腰到了墙角。 却见张大个和红眼睛已经慌了手脚,冲着篱笆墙胡乱的开枪,鸡窝鸭圈里面的一阵骚乱。 距离很近,涂志明连瞄准都不用,直接开了两枪。 夜晚宁静,这两枪没有什么羊皮遮挡,声音清脆,回荡在小七队儿上空久久不散。 屋里面李秋菊问秀芝,“这是什么炮仗啊?怎么这么响?” “听志明哥说叫什么麻雷子,扔在水里能炸鱼呢,可厉害了!” 院子外面,张大个子和红眼睛的枪落在了地上,抓着手腕哀嚎了起来。 涂志明起身,快速到了两人面前。 张大个子没有投降,竟敢反抗,一只手又把枪抓了起来。 涂志明趁机清空了弹夹。 没把人打死,不是他多心慈面软,主要是怕打死在门外,秀芝以后晚上不敢上厕所。 五四手枪满弹夹八颗子弹,俩人各有两手两脚,刚好用完。 子弹打完,俩人彻底不会动了,身上能动的只剩下一张嘴了。 “哎呀我的妈呀,疼死我啦!” “妈妈哎,我完啦,彻底完啦!” 涂志明不爱听叫唤,上手在地上抓了把雪,塞进了俩人的嘴巴里。 李秋菊和秀芝听见了哀嚎声,知道事情不对,在屋里点燃了蜡烛。 村里人被惊动了,许多人家屋子里亮起来灯火。 不多时火把被点亮,慢慢汇聚在一起奔向了涂志明家所在的山坡。 涂志明生怕秀芝姐妹俩害怕,重新跳回院子,跑到窗外对两人喊道: “你俩别怕,来了俩扁毛畜牲,已经被本大侠给收拾啦!” 屋里正手忙脚乱穿衣服裤子的姐俩相视一笑。 秀芝笑着说:“肯定是从山上跑下来的啥玩意儿被志明哥给打趴下了。” 李秋菊也乐了:“管它是啥呢,反正衣服都穿好了,咱出去瞅瞅。” 涂志明跟两人说完,就准备去院门外看看,他都听到村里人的喧闹声了。 一转身,看到陈春来还趴在地上跟死猪似的一动不动,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走过去踢了这小子一脚,喊道:“起来啦,没事儿啦!” 陈春来还是没反应。 蹲下身又推了推这小子,喊了好几声,还是一动不动。 涂志明心里暗暗嘀咕,这小子也太没出息了吧,咋又晕过去了呢? 突然感觉手里有点怪怪的,咋还湿漉漉的呢? 他忍不住骂一句,特么真没出息,这是又尿了? 突然一阵刺鼻的血腥味飘来,他赶紧瞅了瞅自己的手。 月光下,手指红彤彤的,竟然是血的颜色。 涂志明心里“咯噔”一下,大喊:“春来,你没事儿吧?” 陈春来这小子虽然有不少小毛病,小心思也多,但他为人热情,对他那可是真心实意的好,整天“哥”长“哥”短的叫着,涂志明可不希望他有啥闪失。 恰在这时,秀芝和李秋菊从屋里出来了。 听见涂志明再喊“春来”,俩人慌里慌张的凑了过来。 秀芝问道:“志明哥,怎么了?” “春来中枪晕倒了,快把诊疗室的门打开。 点蜡烛,我看看情况。” 秀芝忙手忙脚的去开门。 涂志明抱起了陈春来。 李秋菊不会动弹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春来中枪了,志明哥开枪把春来打了,完了,全完了。” 诊疗室里的蜡烛点起,人被放在了床上。 涂志明对秀芝说道:“媳妇儿,你去把秋菊叫进来,让他给我打个下手。” 秀芝转身出去,看见院门外火把烛照,赶来了不少人。 “为啥放枪?”王富兴率先问道。 “我不知道!”秀芝心怀忐忑的回答。 她不知道陈春来中枪和涂志明有没有关系。 看李秋菊还傻站在那里,一拉她的胳膊,说道:“姐,志明哥让你进屋帮忙。” 李秋菊哦了一声,迈着四方步,同手同脚的走向了诊疗室。 秀芝则小跑着去开院门。 突然有人喊道:“卧槽,这里怎么还有俩人啊?” 院外众人终于发现了血泊里的张大个子和红眼睛。 李秋菊进了屋,涂志明瞧她那呆头呆脑的样子,宽慰道: “别害怕,我都检查过了。 春来就是屁股上中了一枪,没伤到骨头,没啥大不了的。” 李秋菊一听,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眼珠子重新活泛了起来。 “志明哥,需要我帮啥忙啊?” “你帮我把春来的裤子脱了,再帮我打个下手,我得把他屁股蛋上的子弹取出来。” 两人正忙活呢,王富兴凑到门口询问情况。 涂志明一边点着炉子,一边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 张大个子那俩家伙想谋财害命。 开枪的时候打偏了,打中了来串门的陈春来。 自己正当防卫,在院门外收拾了两人。 “原来不是志明哥开枪打的春来啊!”李秋菊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一晚上涂志明挺忙,先是给陈春来治了屁股,去除了子弹。 接着又给张大个子和红眼睛胳膊腿做了手术,取出了子弹,止了血。 涂志明暗暗后悔,早知道如此麻烦,还不如打死了事。 这俩人持枪抢劫伤人,最终肯定逃不过人民的审判。 还不如早点去见阎王,也省得国家另外浪费子弹了。 陈春来后来醒了,当晚也住在了涂志明家里,李秋菊负责全权照顾。 第二天一早,刘晓光和魏三军来了,俩人是来找涂志明进山打猎的。 民兵排负有保境安民之责,俩人到了之后,得知昨晚发生的情况表现得很兴奋。 这叫“赶的早不如赶的巧”,这种持枪抢劫的罪行极为恶劣,能够破获功劳极大。 俩人是在场唯二的治安人员,这功劳等于砸在了脑袋上。 俩人都很积极,当下组织人手,赶着牛车,把张大个子和红眼睛送往公社。 第244章 试图唤醒母爱 陈春来的爹妈得知陈春来受了枪伤,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 陈春来正趴在涂志明家东屋炕上喝粥呢,李秋菊拿小勺喂的他。 这小子喝一口粥就哼唧两声,试图唤醒李秋菊的母爱。 李秋菊全程面无表情,拿着勺子一勺一勺的喂着他。 涂志明和秀芝把老陈两口子接进院子,解释道:“春来昨晚受了伤,家里又是清锅冷灶的,我怕他没人照顾,就留他在这儿住下了。” “嗯,海生今早给我送信的时候把情况都说了。 志明啊,谢谢你了啊,又救了春来一命。 哎,我们这一家子欠你的情分太多了,还都还不上了。” 涂志明笑着道:“都是实在亲戚,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老两口进了屋子,看见自家儿子那叫一个凄惨啊。 脸上虽然已经消肿了,但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和狗啃的差不多。 屁股上盖着一个小被子,高高隆起。 “这是谁打的啊?怎么打成了这样啊?”老陈问道。 涂志明心说这是心疼儿子了。 “我打的,”李秋菊说,“他把我押在赌桌上了,我扇了他嘴巴子。” 这丫头说话声音有点儿冷,干脆利落的自己承认了,没把李冬梅牵连进来。 老陈点点头,说道:“打的好!这小子脸皮厚,扇一下他脸没疼手倒是挺疼。 你这样,下次别用手,直接用木头板子扇,这样手不疼。” 老陈媳妇也说:“对,要是有下回,我和你一起扇他!” 陈春来……感觉没有爱了呢! 扭头看见李秋菊目光不善的盯着自己,他瑟瑟发抖的说道:“媳妇儿,我以后一定听话,再也不敢了!” 老陈道:“也不用等他不听话,就算他老实你也可以用木板子抽他,把不听话的那份儿先打了。” 陈春来……撑杆跳茅房,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这还是亲爹吗? 他心里犯嘀咕,嘴上可不敢说半句,谁让他犯了大错误呢。 涂志明和秀芝在一旁忍不住发笑。 心说以后陈春来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老陈从兜里掏出了二十块钱,又上手把陈春来身上的钱掏了出来。 “丫头,这事儿是我们老陈家对不起你,你一点错没有。 这小子是个不省心的,也不靠谱。 我听海生说你提出了一个什么‘八条’,是不?” 李秋菊脸红了,连忙道:“我那说的都是气话,爸,您别介意。” “心里有气,才有这气话呢! 不用管春来,这八条我替他答应了。 海老大和我说过:儿子立不住,儿媳妇当门户。 以后咱们这个家全听你的,你说了算。” 话一说完,就把手里的钱递给了自家媳妇,还朝她努努嘴,让她把钱交给李秋菊。 老陈媳妇赶忙走上前,把手里的钱硬塞给李秋菊。 李秋菊却怎么都不肯接,两只手像装了小马达似的,拼命摇晃,脸红得跟大红布一样。 “我不要,都是男人当家,哪有女人当家的呢?我怕被人笑话!” 老陈一旁说道:“拿着吧,都是各家过各家的日子,谁笑话谁啊? 我和你娘年纪都大了,这家早晚儿得交给你们。 春来脑子还行,可这性子不稳重,得有个人管着才行。 你是咱家最合适的人选了。” 涂志明在一旁说道:“秋菊,既然陈叔这个决定是深思熟虑的,你就接着吧! 春来这小子的确不靠谱,以后别让他手里有一分钱。 管的紧一点儿,要是他不听你的,你就来找我,我帮你收拾他。” 老陈道:“也不用找志明,找我就行,看我不把他的腿打折。” 陈春来扭过头嬉皮笑脸道:“媳妇儿,你接着吧! 以后我保证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往东,你让我往西我往西。” 看这么多人都向着自己,李秋菊心里痛快了许多,心里面结下的大疙瘩好像消解了不少。 之后在众人的反复劝说下,接过了陈家的经济大权,正式成为了小七队儿老陈家的话事人。 话事人颁布的第一条命令就是回家。 总不能在别人家里养伤啊。 涂志明充当了一回牛马,帮忙把陈春来送回了家。 下午的时候,刘晓光、魏三军骑着高头大马来了。 秀芝万分不舍,含泪杀了一只五斤沉的母鸡。 涂志明去河里弄了一条五斤沉的大鲤鱼。 煎炒烹炸咕嘟炖,一个又一个好菜端上桌。 又请来王富兴、董大爷、郭谝子、海老大,七人盘腿儿上炕排排坐。 秀芝这回没上桌,都是男的她不自在。 涂志明不管那套,用盘子每样给媳妇夹了点好的,秀芝就去了东屋,一边儿哄孩子一边吃饭去了。 这年头但凡吃点好的必须忆苦思甜,要不然吃饭都不香。 王富兴与董大爷一同追忆起三年困难时期的悲惨遭遇。 刘晓光回想起部队生涯的困苦。 魏三军、郭谝子忆起父母,以及一家人曾经遭受的苦难。 果然,回忆完苦日子,饭菜都变香了不少。 很明显,通过对比手法,有效的强调了过去和现在的差异,更加鲜明的展现了事物的特点,有利于表达丰富的情感。 诉苦大会完毕,酒席进入正常状态,几人说起了正事儿。 “志明啊,你小子是真狠啊!把张大个子那俩小子手脚全都掐断了!” “派出所那帮人都傻了,说从没见过这么惨的罪犯!” 涂志明笑了笑说道:“伟人不是教导我们么,对待朋友要像春天一样温暖,对待敌人要像冬天一样严酷。 人家都欺负上门了,没必要再留情面了。 本来我是想直接干掉的,后来担心秀芝以后害怕,就没这么干。” 王富兴吃了口冻豆腐,说道:“自作孽不可活啊,这俩小子这回算是交代了。 到了派出所,这俩小子还想反告你参与赌博呢。 大家一起证明你当场退还了赌资,没有从中拿一分钱。 警察那边也没立案,这事儿算是不了了之了。” 董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志明就是这点行,办事儿想的周全,做人堂堂正正。这么大的事儿,本人不到场都没罗烂!” 刘晓光从嘴里扒出一根鱼刺放在桌上。 “派出所问了,为啥志明没到场。 王队长替你解释了,说有人受伤需要你治疗,脱不开身。” …… “明天派出所要来录口供,这俩小子免不了一颗子弹。” 第245章 缝纫机穿衣服 冬天的雪是一层层的堆积起来的,也是一层层的融化消逝的。 草原上青草已经冒出了绿尖尖,一些背阴处仍有残雪。 小七队男女老少出了几天的民工,刨坑,竖电线杆。 涂志明是赤脚医生,负责的是医疗后勤保障工作,家门不用出,工分照样赚。 不过这两天他也没闲着,去了供销社一趟,在容光焕发的王丽处买回了一堆的电闸、电线、插座、灯泡。 让系统设计了一张电路图,他按照那张图安装起了电线。 等村头的变电所开始工作,电流沿着电线输送到千家万户,涂志明家里的灯在夜晚闪亮了起来。 郭谝子和牛凤英来串门,屋里屋外的溜达了一圈儿,啧啧道:“你这也太过了点儿吧,房檐子下面装灯就算了,这怎么茅房都装上灯了啊?” 涂志明展颜一笑道:“这不有时候天太黑了,有点儿看不清么。” “上厕所你要看啥?看粑粑? 真是的,再有钱也不能这么过日子啊! 你没听队长说么,以后收电费是按照灯泡收费的,多少个灯泡收多少钱。 屋里面整个小灯泡借点儿亮就不错了,你倒好,黑天整的像白天似的,也不怕晃眼睛。” 牛凤英瞪着眼睛道:“你懂啥啊?人家志明和秀芝晚上要学文化,当然得多装几盏灯了。 你当咱们家呢?到了黑天只有睡觉这一件事儿干了。” 秀芝一旁解释说:“也不是为了学文化,就是志明哥喜欢亮亮堂堂的。 他说灯光一亮,心里敞亮,就多装了几盏灯。” 看了一圈儿灯,几人进屋。 牛凤英看见缝纫机上面的罩子,好笑的说道:“这才两天没见,你家缝纫机都穿上衣服了啊!” 涂志明心道这才哪儿哪儿啊?要是再过几年,你就知道一个爱干净的手工达人有多可怖了,门把手都给你来个套子,您敢信? 一边招呼郭谝子坐下,一边笑着说: “供销社积压了点儿布料,掉了颜色了,不用票就被我买回来了。 你看把我媳妇儿这两天忙的,缝纫机、收音机全都罩上了罩子,就连我家自行车都做套子套上了。” “自行车怎么套啊?” “自行车在我家仓房停着呢,一会儿你去看看吧! 车把、大梁、车座子,全都做的套子套上了。” 屋里面几人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秀芝接过牛凤英怀里的郭羊球,放在了涂晶晶身边。 俩孩子歪着脑袋好奇的打量起对方。 涂晶晶打招呼:“喂!” 郭羊球回答:“欸!” 涂晶晶说:“@#@##……” 郭羊球说:“&%……&%¥¥!” 郭谝子嘿嘿一乐说:“好么,他俩比咱们聊的热乎多了!” 几人跟着都笑了。 秀芝拉着牛凤英上炕坐着,牛凤英胳膊下面还夹着的鞋底子,抽出来放在了炕上。 秀芝说:“我听兰香姐说姜小海当班主任了,还让郭羊蛋当了学习委员呢,是真的么?” 姜小海挺受重视,现在一个人当两个人用。 不但上着初中的物理,还教着小学四年级的数学,顺便兼任班主任。 这小子现在意气风发,走路挺胸抬头,呼呼带风。 听秀芝问,牛凤英眉眼带笑的回答:“那还有假?也不知道小海咋想的,让倒数第二的当学习委员,你就说他是那块料吗? 不过也有个好处!最近这小子一放学就写作业,学习倒是认真多了。” 涂志明说:“想不到小海还挺有招儿,他这算激励疗法了吧?” 郭谝子说:“再激励也没用!之前亏空的太厉害了,上了四年级了,那学问还停在一年级呢! 作业倒是挺积极,写完之后从上到下都是叉。” “小学总共也学不了多少东西,有小海帮忙,郭羊蛋这成绩很快就能上来了。” “可说呢,你家郭羊蛋多聪明啊! 现在咱们屯子这些小孩儿全听他的,贾大丫都甘居第二。 之前他就是不用心,这回用上心了,成绩肯定能上来。” “上不上来还能咋的?”郭谝子无所谓道,“反正也没指着他能考一个状元。 以后能不当睁眼瞎子就行了,别的没指望。” “这可不一定!”涂志明笑着道,“‘三日不见,刮目相看’,这还真说不准,说不定就给你考一个状元出来呢!” 秀芝和牛凤英做起了针线活。 郭谝子烟瘾犯了,拉着涂志明到门外抽烟聊天。 “志明,队长召集大伙开了好几天的会了,一直在讨论成立副业队的事儿。” 涂志明把卷起来的烟卷叼在嘴里,划燃一根火柴彼此点燃,笑着问道。 “怎么样?讨论出结果来了吗?” “讨论出啥结果啊? 你让富兴叔去烧火,他倒是挺愿意。 可小队的计分员、农具管理员、牲口管理员、各小队长全都被你免了,怎么可能人人愿意呢? 你小子也太坏了,你这是故意的是不?” 涂志明摇摇头道:“还真不是! 富兴叔找我说这事儿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早就做好基础工作了呢。 我也不是免除他们的职务,他们队里的职务继续保留。 只是到副业队之后必须人人干活,按才录用,按劳分配。 这些人的心理我懂,不就是想在副业队里直接当个小组长,干最少的活拿最多的钱吗? 或者干脆不加入,这样就不用干活了,反正副业队的收入最后会划入工分,是这样不?” 郭谝子愣了会儿,吐出一口烟雾说道:“还真是这样!看来不是谁都像富兴叔那样大公无私啊!” 放眼望去,涂志明门前五棵树的遮挡之下,小小村落若隐若现。 一座座低矮的平房排列着,仿佛在述说着生活的艰难。 最显眼的莫过于那些低矮的木头电线杆,黑黝黝的伫立在房前屋后。 电线线路既无规律也无美感,软趴趴的垂落着,比房檐高不了多少。 涂志明觉得他不用助跑,随便一跳都能摸得到。 各家屋檐上钉着木架子,上面钉着白色的陶瓷环作为电线的中转站。 一个人从山坡下走了上来,俩人隔着树干看清楚了,却是小队长王富兴。 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来的可真够及时的啊。 第246章 差不多该鼓掌了 之后就是三个人站在院子里抽烟。 王富兴道:“志明啊,副业队的事儿没成。 哎,又晃了你一回啊,这是一年一回啊!” 涂志明之所以要全员参与,倒不全是为了难为王富兴。 小七队放马为业,家家都赚工分,人人都穷。 独木难支,彼此之间需要互帮互助才能存活下去。 这属于情感团体,靠真情实意维系。 成立的副业队属于利益团体,利益团体就要靠利益维系。 而“利益”二字“不患寡而患不均”。 如果不能全村参与,后续问题必将接踵而来。 金钱分配,人事协调,主业副业,全都是问题。 与其后续麻烦缠身,焦头烂额,涂志明宁愿不干。 “没事儿富兴叔,重口难调。 历来想要成事儿,最难动的就是既得利益者。 并不是谁都像你这么高风亮节的。” 王富兴叹息道:“我也不是啥高风亮节,就是岁数大了,想帮着大伙做点儿事儿。 没想到这帮家伙各有各的心眼子,一商量一百八十个主意,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 会开了好几回,毛都没商量出来。” 郭谝子道:“谁不愿意加进来就不让谁干呗!” 涂志明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有人加入,有人不加入,挣来的钱还要均分到工分里去,这放在谁的心里都会不舒服啊。” 王富兴和郭谝子又不说话了。 涂志明想了下,突然道:“要不也别成立副业队了,也别让我当啥队长了。 和咱们屯子那个‘儿童互助小组’一样,成立一个‘妇女互助小组’咋样? 咱们屯子里的妇女不挣工分,我想一个活让这帮女的干,产生的收益由参与的妇女共同分配,您看行么?” 王富兴犹豫了一下说道:“从我这儿肯定没话说。 我回去先召集小队干部开一个会,毕竟按照规定,副业队产生的收益要和小队三七开的。 那个‘儿童互助小组’的羊是你买的,大家自然没话可说。 要是吧村里妇女集中起来干活,产生收益还不集体分配,我担心有人会心存不满。” 涂志明笑了起来,说道:“富兴叔,您还是别开会了!” “怎么了?” “不怎么,您就当刚才是一个幻觉,这事儿就当我没说过。” 好么,活还没等干呢,就开始想着分钱的事儿了。 涂志明现在担心到时候钱没赚着多少,这一团和气的氛围再让自己搞没了。 看王富兴发愣,涂志明解释道: “我刚才也就是临时起意,根本没想好干什么,怎么干。 您这边会开完了,我这边还没个主意出来,那不是白扯了 么? 所以啊,这事儿再往后推一推,明年再说最好……” “别往后推啊!”房门一开,牛凤英拎着块尿布走了出来,“志明,你想想个办法呗! 我们家就你谝子哥一人赚工分,他一人养着四口人,日子过的紧紧巴巴的。 你看他身上那件衣裳,补丁罗着布丁,好几年没换新的了。 现在郭羊球还小,家里粮食够吃,勉强能过活。 要是再过个几年,小的上学了,那压力可就大了! 你要是能帮我也找个活儿,哪怕一个月挣个三块两块的,我都愿意。” 郭谝子很会打配合,假装身上热,拉开了羊皮袄。 果然身上一件蓝布衣裳破旧不堪,补丁盖着布丁。 他呲着牙说道:“别笑话你哥哥,我这身衣裳还没你家自行车穿的好呢。” 秀芝出来倒水,听言赶忙道:“谝子哥,你可别这么说,我家自行车套子都是碎布头拼的,你可穿不出去。” 几人看秀芝紧张的模样,全都忍不住笑了。 涂志明对秀芝道:“谝子哥闹着玩的,你穿的单薄,快回屋去吧!” 又对牛凤英说道:“嫂子,不是我不想办法,是队里不同意啊! 富兴叔刚才不说了吗?就算成立了妇女互助小组,收益和队里也要三七开。 你想啊,就算给你们想到了办法,也赚不了几个钱,最后还得和队里三七开。 你们费心又费力,劲儿花了不少,好处没得到几分,这值当吗?” ”确实有点儿不值当!”牛凤英叹息着说道,“那怎么办,就这样继续穷着?” 郭谝子说:“穷着呗!这么多年也过来了,没道理看见有一家日子过得好了,咱们的苦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王富兴背起了手,大踏步往外就走。 涂志明喊道:“富兴叔,干啥去这么着忙?进屋坐会儿吧!” “不坐了,我回去叫人开会,骂他们去! 特么的,都穷掉渣了,还耍心眼呢! 今儿这副业队成定了,谁要是反对,我就到他家门口骂他的八辈儿祖宗!” 涂志明…… 事情好像整大扯了! 就这样,在王富兴顶门骂了两家八辈祖宗之后,小七队全员参加的副业队终于成立了。 涂志明赶鸭子上架,成为了村里副业队的队长。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日,全村男女老少齐聚打谷场。 副业队队长涂志明一身羊皮袄,站在了打谷场正中,手里拿着一个铜喇叭。 这个铜喇叭就是个上大下小的筒子,对着小头说话,也能起到很好的扩音作用。 涂志明大声道:“东风劲吹传捷报,高唱凯歌冲云霄。 我们牧场七队团结友爱,上下一心,形势一片大好。 在王富兴队长极力倡导下,在小队领导的一致支持下,牧场七队副业队今天成立啦!” 牛凤英问一旁的沈春燕,“是不是该鼓掌了?” “差不多该鼓掌了!你看志明都放大了声音了!” 牛凤英立即道:“鼓掌!” 她率先拍起了巴掌,秀芝是第二个,沈春燕是第三个,接下来是所有人。 涂志明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道: “副业队,顾名思义就是搞副业为主的队伍。 咱们牧场七队的主业是放马,主业之外再开源那就是副业。 我们全村两百多人,可以称得上是藏龙卧虎。 比如说我会给人看病上山采药还会捕鱼,我媳妇擅长养鸡养鸭。” 秀芝听见涂志明提到自己,眼睛眯眯笑。 涂志明继续道: “海大叔会做粉条做豆腐; 董大爷、贾四哥、谝子哥会草编,还会编筐编篓; 马家几兄弟会下套套兔子、套田鼠、套野鸡…… 这些是我了解的,我不了解的估计还有不少。 乡亲们,一人技短,二人技长,群策群力,才能走向兴旺。 要是大家有啥特长,或者会点啥手艺,就别掖着藏着了,等会儿都报上来,咱们看情况决定要不要成立一个小组。 没特长的也别怕,一个是可以学嘛,再一个咱们的军马还得有人照顾呢。 大家放心一点,我们的宗旨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保证每个人都能派上用场。” 第247章 成立两个小组 涂志明猜的没错,别看村子小,心灵手巧的可不少。 王富兴、王兰香负责登记,把村里人有特长的全都登记了。 登记完成,名单拿给了涂志明。 涂志明一看,大多数人都会编草席、编草鞋、编筐、编篓。 大部分人都会熟皮子,个别还有几个会做皮袄。 女的全都会针线活,做衣服做布鞋不在话下。 还有几人会套兔子、粘鸟、套野鸡。 赶大车的,做豆腐的,做粉条子的,甚至烧酒的也都有人会做。 涂志明摸着下巴考虑了良久,最后决定挑着人多,暂时成立三个副业小组。 草编组,皮货组,养殖组。 草原上最不缺的就是草,这里盛产的芨芨草是编筐、编篓、编草席的好材料。 成立草编组,刚好可以发挥这一优势。 谁知他的决定一说出,立即就遭到了贾老四的反对。 贾老四把他拉到一边小声劝阻道:“志明,不是我给你泼冷水,芨芨草编的东西太粗糙了,难卖得很啊! 我之前也编过几张草席子,费劲巴力的一顿忙活,根本卖不出去,就算偶尔卖出去一张两张,也挣不了几个钱。” 涂志明笑了笑说:“四哥,你想过为啥卖不出去吗? 刚才村里调查你也知道,大部分人都会编席子。 农村这么多人会编席子,芨芨草又是触手可得。 本地根本没有市场需求,你想要卖出去当然困难了。 咱们如果成立草编组,那编出来的东西就不能在本地卖,一定要卖到需要的地方才能赚到钱。” “那你想要卖到什么地方呢?” “大城市!”涂志明回答道。 宣布成立皮货组也遭到了反对,这回说话的是王富兴。 王富兴说道:“志明,成立皮货物组这个想法是挺好,可有一样,没有羊皮啊!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咱们没有羊皮,用啥做皮袄、皮褥子呢?” 涂志明笑着道:“咱们背面就是大草原,那里有成千上万的牛羊,怎么会缺少羊皮呢?” 王富兴道:“话是这样讲,可是羊皮都由供销社统购统销的,咱们上哪儿买去啊?” “供销社是大集体,咱们小队是小集体,都是集体单位,没道理只卖给供销社,不卖给我们吧?” “做羊皮袄还需要布料呢,这个去哪弄呢?” “不知道!”涂志明回答道。 “不知道怎么干呢?” 村里人眼巴巴的瞅着他,跟着王富兴一起懵逼。 涂志明大声道:“干革命就该勇往直前,不能瞻前顾后。”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遇到问题解决问题。” “不可能每件事情都有预案,也不可能所有困难都能轻而易举的解决。”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先定一个目标,然后努力去干就行了。” 他把名单递给了王富兴,然后说道: “富兴叔,任命你为副业队的副队长。 兰香姐,我任命你为副业队会计。 麻烦您二位一起,在保证咱们小队主业的基础上,把剩余人员编成三组。 养殖组暂时分配帮孩子们养羊。 其余两组组织一个比赛。 草编组每人编一个筐子出来,比一比编织的水平。 找点儿碎布片,每人分两块儿,让皮货组的成员把碎布缝在一块,比一比针脚。 找几个老人当评委,把各小组成员按水平分出个级别来。 就按照咱们国家的工级制度,分成九级。 编织水平最高的,或者缝纫技术最高的暂定为七级工,其次为八级工,最次为九级工。” “我们组织比赛了,你做什么?”王富兴问道。 “我当然是去解决问题啊!”涂志明回答。 告别秀芝和闺女,涂志明跨上大红马,径直去了公社。 他首先要解决的是名义问题。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副业队这个名头太小了,必须往大了搞。 公社书记办公室,找到了意气风发的王城。 也难怪王城会得意,上一次从蒙族手里要回了土地,他立下了大功一件。 他把一件事办的里外两光,现在很得上面领导信重。 之前他因为年轻,在公社里不被某些老同志信服,这次事件之后,位子彻底稳固了下来。 见到涂志明,王城很是高兴。 又是让座,又是让茶的,整的涂志明都有点儿受宠若惊了。 “志明啊,你不来找我,我都要去找你了!”王城开口道。 “书记,您找我有事儿?” “有好事儿!”王城哈哈大笑道,“上次你立了大功,我还没好好奖赏你呢!” “书记您说笑了,您不是奖励了我‘三转一响’了吗?” “那个只是物质上的奖励,不足以酬报你的大功。 这么说吧,我准备提拔提拔你! 我准备把你调进公社,当一名干事!” 涂志明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照着他的想法,“三转一响”的事儿他晃点了王城一下。 这事儿王城能不记仇就算大度了,这怎么又跑来说什么提拔呢? 自己和他啥时候关系这么好了?“事出反常必为妖”,这事儿可不能答应。 涂志明表现得恭敬又谦逊,“书记,谢谢您的信任,不过这事儿我不能答应。” 王城一愣问道:“这是为什么呢?” 涂志明道:“第一就是我的身份问题。 虽然我已经成功加入到了无产阶级队伍当中,但粪坑上面盖高楼,就是个臭底儿。 在广大的农村安心当一个农民还好,如果进了领导班子被人数三代,恐怕会对您造成不好的影响啊。 第二就是我在农村其实比在公社对您的好处要大。” 其实光一个第一,王城就已经打消提拔涂志明的念头了。 不过他还是很有礼貌的询问了一句,“为什么这样说呢?” “书记,有我和王丽姐认识在前,有您的赏识在后,我自认为已经是您的亲信之人了吧?” “那肯定啊,绝对是亲信中的亲信,铁杆儿中的铁杆儿。” “书记,做个不恰当的比喻,我就好比您的手臂拳头。 我在公社里当干事,您的胳膊抡这么大的一个圈儿。” 涂志明做了一个抡拳的动作。 他接着说道:“但如果我在村里做事儿,您就能触及到这么大的一个圈儿。” 涂志明站起身绕着桌子走了一大圈儿,示意这些都是王城的管辖范围。 王城被逗得哈哈大笑。 第248章 有人好办事 王城就坡下驴。 “志明啊,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勉强了。 只是你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我不酬谢你有些过意不去啊!” “书记您客气了,主要功劳都是您的,我是和您沾了光了。那个……” 涂志明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书记,我这次来呢,是有个事儿想跟您商量商量。” “啥事儿啊,尽管说!” “我们小队儿想搞两个社办企业,我就想过来问问得走啥流程呀?” 王城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你说啥?你们队要搞社队企业,还一下两个?” 涂志明用力点点头。 “你们打算搞啥企业呀?” “一个编织厂,一个皮革厂!” “有计划书没有?拿来我看看!” “这个还没有呢,目前就是有这么个想法。 我这次来主要就是想问问相关流程,再看看能不能得到您的支持。” “不用问了,我举双手赞成!” 原来国家现在正大力支持各地搞社办企业。 沿海地区的社办企业办得如火如荼。 大西北这边就差点儿意思了,虽然也成立了人民公社社办企业管理局,但是各个公社的社办企业没几个。 所以省里发了通知,要求人民公社根据当地资源条件和社会需要,在保证搞好农业生产的前提下,有计划地积极兴办社队企业。 王城刚刚接到了任务,要求大力扶持社办企业的成立。 还真是正愁没有招,天上掉下个粘豆包。 王城笑着说道:“我正发愁不知如何下手呢,你就过来说要成立两个社办企业。 志明啊,你简直就是我的福将啊!” 王城说着话,起身从文件柜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放在了涂志明的面前。 涂志明翻开看了看,原来是省里印发的关于大力扶持发展社队企业的通知。 其中有两条内容他很感兴趣。 “计划、工业、交通、基建、商业、供销、物资、财政、银行、科技等部门,都要从财力、物力和技术上积极扶持社队企业。” “国家对社队企业实行低税或免税政策。” 之后涂志明感受到了社会主义的优越性,享受了一把主人翁待遇。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这年头办一个厂子竟然如此的容易。 他需要的只是给社办工厂起一个响当当的名字,提供一份具体可行的计划书,填一张表格,盖一个人民公社的章,领一张营业执照这厂子算是挂牌成立了。 涂志明是个急性子,也懒得跑第二趟。 就坐在王城的办公室,管王城要来了文件纸。 先给两个厂子起名字,这年头工厂名字千篇一律。 要么以地名开头,要么则冠以红星、红旗、红太阳、富民、利民、惠民等词。 涂志明想都没想就确定了两个厂子的名字,一个叫做红星皮革厂,一个叫做富民草编厂。 让系统百度了两份七十年代社办企业计划书,现场照抄了两份。 王城就在旁边抽着烟看着涂志明忙活,两根烟抽完,两份企划书已经写完。 “书记,您过目一下,看看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吗?” 王城接过企划书认真看了一遍,不负期望,挑出了涂志明故意写错了两个错别字,以及三个病句当中的一句。 “除了这点瑕疵,别的写的都很好,称得上是计划周详,准备充分了。 志明啊,想不到你还有此大才呢! 说实话,我现在又动了把你调进公社的念头了。” 他随即叹了口气,“不过你刚才说的还是有道理的,就算我把你推荐进公社,难免不会被倒查三代。 你的个人能力不用说,可惜就是这政治根基实在是不牢靠啊。” 涂志明笑了笑道:“其实在哪里都是为社会主义服务。 书记,我把这两个社办工厂办好,不是一样给您增光露脸吗?” “对对对,你说的很对!” 之后在王城亲自带领之下,涂志明轻松办完了手续,拿到了两张盖着人民公社章的营业执照。 要不说“朝里有人好办事”呢?不认识这个王书记,事情肯定不可能这么顺利,至少不能一次性办完。 两张营业执照到手,王城交代道:“志明,虽然是特事特办,但有些后续的手续还是要补交的。” 所谓的后续的手续指的是社办工厂的公章、银行开户信息、大队盖章的申请书。 涂志明爽快的答应了。 刚要告辞去蒙古族那边去商讨羊皮的事儿,又被王城叫住了。 “志明啊!刚才忘记问你了,成立皮革厂和草编厂,有什么困难没有?需不需要什么帮助啊?” 涂志明试探着说道:“不瞒书记说,困难还真不小。 皮革厂需要各种基础工具,什么皮革缝纫机、剪刀、切刀、钳子等等。 还需要各种原材料,皮革、布料、针头线脑之类。 草编厂倒是好一点,但也缺少一些基础工具。 请问书记,这些您能帮忙解决吗?” 王城没有回答,反问道:“如果我不帮你解决,这些问题你打算怎么应对呢?” “我打算去蒙古族那边,用工厂名义赊一批羊皮。 然后用一半羊皮拿到供销社做抵押,交换一部分布料出来。 之后带回小队,带领村里人用纯手工的方式制作出一批羊皮袄。 在把这批皮袄出售给供销社,获取第一桶金。” 王城听完之后竖起了大拇指,“你小子还真是个做生意的料,不错,这样干的确能发展起来。 只是有一样,太慢了!” “书记,您有更快捷的方法吗?” “有一个,不过怕你不敢干!” “书记您说,看看我敢不敢干!” 王城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问道:“志明啊,我想问你,你敢不敢贷款?” …… …… 小七队的社员们仿佛做了一个梦。 一觉醒来,莫名其妙的队里就多了两家社办工厂。 原来那些副业队的成员莫名其妙就成了工人老大哥。 虽然只是草头班子的社队企业,可工人就是工人了。 看着涂志明拉回来的两车机器、原材料,以及一张白纸黑字的银行贷款的单子,王富兴有些傻眼。 “志明啊,我只是让你弄个副业队,帮着大伙增加点儿收入而已。 你这一下子就是俩厂子,还欠了一屁股饥荒。 要不要一下子就玩儿这么大啊?” 第249章 后悔来不及 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就是老头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看村里人那兴奋的样子,王富兴觉得自己但凡此时说一句反对的话,都得挨揍。 既然木已成舟,那小车不倒就只能往前推了。 涂志明看王富兴有些上火,宽慰道:“富兴叔,不用担心,不就两千块钱吗?用不上一年咱就还上了。” “你说的简单,那是两千块钱啊!” 王富兴呲牙咧嘴的说道,“赚一分钱都难,想赚两千块钱,这不是要了亲命了吗?” 晚上涂志明没啥事儿,找了一块硬木头,刻了两个公章。 之后又弄了几张纸,把白天的企划书重新写了一遍。 秀芝把孩子哄睡着之后,好奇的凑过来看。 自从识字以后,她很喜欢朗读,眼睛看着,嘴巴不知不觉读出了声。 “组织构成,厂长王富兴,副厂长郭正义,会计王兰香……顾问涂志明。” 秀芝惊讶的捂住了嘴巴,小声道:“志明哥,你没当厂长啊。” 涂志明从绿挎包里掏出了两张营业执照递给了秀芝。 嘿嘿笑着道:“今天我看富兴叔怕成那样都没敢和他说,两家工厂的厂长我写的都是他。” “那……欠钱的是不是……富兴叔了?” “他是企业法人,理论上欠的钱该由他负责!” 秀芝…… “富兴叔要是知道了不会昏倒吧?” “没事儿,有我在,昏倒也给他抢救回来!” 秀芝伸手拍了下涂志明的胳膊,嘀咕道:“坏死了你!” 两个厂子的厂长都是王富兴,顾问都是涂志明。 下面配备的副厂长、会计人选有所不同。 皮革厂的副厂长是郭谝子,会计是王兰香。 草编厂的副厂长是海老大,会计是兼职的姜小海。 自从得知自己是两家社办工厂的厂长之后,王富兴拿着扫把追着涂志明跑了二里地,强烈要求把厂长职务换成烧火的。 最后在涂志明保证“不抛弃,不放弃”,和他同进同退直到厂子盈利,这才作罢,勉为其难的接受了两个厂子的厂长重任。 不作罢也不行,他是真追不上啊。 其实在涂志明眼里,两千块钱的低息贷款就是个屁。 愿意还,不用三个月就能把钱赚回来。 不愿意还就拖在那里,最好拖到二零二四年,那时候的两千块还叫钱吗? 因此来说,他不肯当这个厂长,还真不是怕担责。 涂志明心里想: “当了厂长还怎纵马奔驰,驰骋草原啊?” “当了厂长还怎么追鹰逐犬,狩猎深山啊?” “当了厂长还怎么娇妻爱女,乐守田园啊?” 上一世的他给资本当牛做马,被卷得体无完肤,身心俱疲。 这一生逮着机会了,当然要好好潇洒一把了。 万事开头难。 营业执照领了,章程定了,机器和原材料也运回来了。 但还有两个问题没有解决。 一个就是没有厂房,开工厂竟然没有厂房也是好笑。 编织厂好说,规定好编织什么,在家就能做。 但皮革厂不行,两台缝制皮革专用的皮革缝纫机,一台缝制衣服的脚踏式缝纫机,必须有地方摆放才行。 最后还是厂长有觉悟,把自家的两间仓房倒了出来,当了临时厂房。 第二个问题是生产什么的问题。 涂志明决定让草编厂一律生产草席。 要求只生产一种规格的草席,那就是九十乘一米九十的。 王富兴来找他商量:“志明啊,你看谁家的炕这么小啊?做这么小的席子能卖出去吗?” “富兴叔,这席子压根就不是铺在炕上的,是铺在床上的。” “床也没这么小的床啊!” “有啊,学生宿舍、工厂宿舍、兵营,全都是这么大的床。” 这年头床的规格和后世有一定的区别。 后世人的身体指标有了越步上升,单人床的规格多为一米二乘两米。 而此时的人普遍长得瘦而且长得矮,床的规格要小得多。 听涂志明这样一说,王富兴有些了然了。 “你的意思是?到时候卖给大学、工厂、兵营?” “对,还可以卖给医院、政府单位、保卫部门。” 王富兴高兴了,仿佛看到了草编厂光辉的前景。 草编厂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安排的是皮革厂的生产内容。 皮革厂自然是生产羊皮袄了。 涂志明从系统处弄到了生产皮袄的全套工序。 然后按照说明书操作,带着十多个人从头到尾的把工序走了一遍。 然后按照各人擅长的部分划分了流水线。 皮革厂也只生产一种产品,那就是后世刘德华款的军大衣。 涂志明算是保姆式的扶着项目上马落地了。 当他把军大衣的样板交到王富兴手里的时候,不由得长长舒了一口气。 “富兴叔,我这个副业队的队长算是尽职尽责了。 现在种子种了,水也浇了,肥也施了,咱就单等着开花结果了。 我之后还是一心当我的赤脚医生,后面的事儿就靠您了!” “志明啊,这段时间你的辛苦大伙都看在眼里了,你歇一歇也好。 但有一样,你可不能彻底撂挑子不管啊!” 涂志明开颜一笑道:“遇到为难着窄的时候我肯定该出手的时候就出手啊。 不过要是小问题,还是您自行解决吧,别啥都来烦我!” 王富兴……嘿,我这暴脾气,信不信我也撂挑子不管? 爷俩聊了几句,王富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一拍脑门说道: “差点儿忘了和你说了,大队书记找你过去一趟呢!” “什么事儿?” “不清楚,就是托人带的话,让你这两天去一趟!” “时间还挺宽裕,看来不是啥急事儿啊!” “什么话?人家领导给你的时间越宽泛,那你表现的就要越积极。 哦,领导让你两天去你就两天去,那你不是不把领导放在眼里么。” 涂志明是个听话的好同志。 从王富兴家里回去,和在家听收广播的秀芝打了声招呼,骑着大红马直接去了大队。 积雪已然消融,千里草,何青青,缠缠绵绵到天涯。 大红马四蹄翻飞,嘚不嘚,嘚不嘚,不知不觉载着涂志明就到了大队。 第250章 见人说人话 大队书记格日勒很热情的接待了涂志明。 “不是说让你过两天再来吗?这怎么早上给送的信儿,现在就到了呢?” “书记召唤,能不快马加鞭吗? 不瞒您说,我刚才骑马的时候一直觉得马慢,抽了好几鞭子呢,就怕耽误您的事儿。” 格日勒没好气的道:“就是你小子本事大,要不然凭着你这油嘴滑舌的劲儿,我非得抽你几鞭子不可。” 涂志明开颜一笑,告饶道:“也就是您平易近人,我才敢开几句玩笑。 要是遇到严肃深沉的人,我肯定不乱说话。 这叫做……叫做什么来着?”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看人下菜碟!”格日勒补充。 涂志明连忙点头道:“没错就是这句,还是书记您有文化!” 格日勒觉得有点儿不太对劲儿。 吧嗒吧嗒嘴,好像是自己把自己骂了,又好像没有。 涂志明不给他充分思考的时间,从衣兜里掏出烟来,彼此点燃一支,剩余的扔在了茶几上。 “书记,您找我过来有什么吩咐么?” 格日勒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说道:“志明,你干的好大的事儿啊?” “书记,您说的是哪一件呢?” “成立社办工厂的事儿啊! 你们小队自行成立社队企业,难道不应该先和大队打声招呼吗? 怎么自作主张就把这事儿办了呢?” “哎书记,王富兴是厂长,你该问他啊? 怎么放着领头的不问,来问我这个小兵呢?” “王富兴说你是牧场七队副业队队长,两家工厂全是你一手操办建成的,要询问情况就该找你!” 涂志明……这么无情、这么冷酷、这么无理取闹吗? 格日勒抽着烟说道,“志明,成立社办工厂这是大好事儿啊,咋说你也应该和我通个气啊。 你看这可倒好,公社王书记那边问我,我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啊!” 涂志明懂了,看来这格日勒还真就是兴师问罪来的。 还好自己聪明,进门之后一番插科打诨,让气氛不至于太凝重。 “书记,我说不告诉您是为您好,您信吗?” “不太信!” “书记,我想问问您,牧场小七队是在您的治下吗?” “这不废话吗?” “那我们队儿的社办工厂如果做出业绩,即使不禀报您,算不算您的政绩呢?” “当然算了!要不然你以为我今天能轻饶了你吗?” “着啊书记!我们小队有啥本事敢成立两家工厂啊? 这完全是公社那边赶鸭子上架了。 为了办这个厂子,我们小队向银行贷款两千元,每年都是要还利息的。 这厂子还没办就欠了这一屁股的饥荒。 现在营业执照虽然领了,但要厂房没厂房,要项目没项目,以后的路难着呢。 说句不好听的,这厂子能走多远还真不一定。 书记,您说我们事前要是把消息禀报给您,到时候事情不成,这不是连累您么?” 格日勒摸着下巴上的胡子想了良久,竟然没找出涂志明说话的漏洞。 点头说道:“你这么说还真有几分道理!” 涂志明巧言巧语消除了格日勒心中的隔阂,俩人重新又变得言笑晏晏起来了。 格日勒抽了口烟,然后说道:“志明啊,这次找你来呢,其实是有另外一件事儿。” “啥事儿啊?书记您说。” “刚收到公社的通知,说是县里卫生局要组织一场培训。 就在下个月三号,要求全县的赤脚医生都去卫生局参加培训。 叫你来,就是为了通知你这件事儿的。” 涂志明有些无语,明明能口头通知的非得面谈,还美其名曰说什么就是为了通知这件事儿,我看你为了找茬还差不多。 当下也不点破,礼貌性的表示了感谢。 从书记办公室出来,去了一趟民兵排。 刘晓光、魏三军一帮人正在打牌呢,屋里面烟雾缭绕的,对面都快看不见人了。 “卧槽,你们这是抽了多少烟啊?” “没抽多少,就一盒烟叫大伙分着抽了!”刘晓光回答道。 魏三军一边出牌,一边随口问道:“你干啥来了?” “书记叫我过来说点儿事儿。” 涂志明说着,坐在了魏三军旁边。 “白玩儿?”涂志明问。 “不是,赢值夜的。没听说吗?三队刘大脑袋去鬼市,回来之后让人给抢了。” “人没事儿吧?” “人没事儿,就是给老丈人买的烟、酒、肉、罐头四样礼被人抢走了,她媳妇过来报的案。 王书记让我们这段时间值夜班,晚上带着枪巡逻。 最好能把抢劫那小子绳之以法。” 涂志明笑了起来,说道:“这故事我咋好像听过呢? 不过我听的是某人要娶媳妇儿,对方要一块手表做彩礼。 小伙子买不起,万般无奈只好假装手表被抢了。” 刘晓光道:“其实这回这事儿我也觉得假。 听说刘大脑袋的老丈人狗长犄角要整个洋事。 非要过什么七十大寿,要求自己的闺女儿子每人准备四样礼。 估计刘大脑袋是被逼急了,这才整了这么一出。” 赵海骂道:“特么的他被逼急了报个假案子,咱们跟着吃瓜络,昨儿在外面逛了一圈儿,差点儿没把耳朵冻掉了。” “谁让你特么不戴棉帽子了?傻透腔了,这事儿都能忘,你可够没用的了。 唉唉,你怎么又出了啊?我说不要了么?” “我这个小王在这儿凉了半天了,你不管,我这出对了你又叫唤。 不能收回了啊,就这么过了啊!” “那可不行,我这还有大王呢……” 一帮人吵吵嚷嚷,魏三军站起身对涂志明说道:“兄弟,我去上个厕所,你替我两把!” 涂志明笑着道:“我要是上场不是欺负人吗?还是等你回来吧!” 刘晓光道:“就是闹着玩儿! 输赢该值夜班还得值夜班,要不谁连着值夜受得了啊? 只要你不用‘三仙归洞’耍赖,赢不赢的无所谓。” 涂志明听言不再纠结,坐在了桌前跟众人玩起了扑克。 没用空间也没用系统,但架不住他的手是真幸啊。 玩了几把,都是只赢不输。 第251章 俩王四个二 魏三军一泡大便回来,涂志明已经替他赢了七把了。 涂志明见他夹着风寒进屋,就要起身把位子让给他。 魏三军按住了他,说道:“牌都抓了一半儿了,帮我抓完这把再说吧。” 捎带手的事儿,涂志明也没拒绝,三下五除二的把扑克摸完了。 之后起身,魏三军坐在了位置上拿起了牌。 稍加整理,魏三军笑着道:“这把还是别玩儿了,玩儿就是欺负你们了。” 说完他把牌翻了过来。 众人凑过去不由得大呼“卧槽”。 俩王四个二三个尖儿,三个三儿里面还有红桃三儿。 赵海道:“我这辈子都没抓到这么好的牌。” 刘晓光道:“这还有天理吗,本来就够逆天的了,红桃三还占了个先手。” 涂志明也觉得好笑,自己啥金手指都没用,随手一抓就是这么好的牌,这运气简直就是逆天。 刘晓光道:“志明这气运简直绝了,这两年和他没少进山打猎,从来就没空手过。” 魏三军道:“确实是这样!起初我还以为这小子有啥追踪技巧呢,现在彻底弄明白了,他就是运气好。” 众人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赵山道:“这运气应该和咱们一起去抓贼,搞不好一天晚上就把那小子给按住了。” 他这么一说,众人心思活泛起来了。 刘晓光笑嘻嘻的说道:“兄弟,要不……” “要什么不?事情真假都不知道呢,我才懒得和你们喝西北风。 这事儿最好别提,免得伤兄弟感情。” 众人看他不乐意,笑着摇头作罢。 盘桓了一会儿,告辞回家。 魏三军又把位置让给别人追了出来。 “你嫂子问上回给你的腌沙葱吃完没有?要是吃完了吱声,家里面还有。” 涂志明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扔给了他,说道:“还没吃完呢!今年秀芝也腌了不少。 刚才忘了问你了,最近有没有空上山打猎?有空的话去找我。” “最近肯定没空,书记让值夜班呢!” “书记也真是的,就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贼,就让你们天天值夜班儿?” “那有啥办法啊?上支下派呗! 再说也不全都是因为那个贼,现在雪刚化,山上那些野兽全都饿疯了。 搞不好就有熊、野猪、野狼啥的下山找吃的。 我们晚上带着枪四处巡视一下,还是有点儿作用的。” 和魏三军告辞,涂志明回到了家。 秀芝正在喂鸡喂鸭呢,鸡鸭围在她的身边,快乐的叫个不停。 看他进院,秀芝放弃了投喂,把鸡食盆放在了地上。 屋檐下挂着一个小扫帚,秀芝摘了下来,在他的身上一通扫。 “大队书记找你干什么?”秀芝随口问。 “兴师问罪!”涂志明笑着说,“怪我成立社办企业,没先和他打招呼,就直接汇报给公社了。 哦对了,还通知我下个月三号去县里卫生局参加一个培训会。” 两口子进屋待了一会儿,快到做饭的时候了,秀芝问道:“志明哥,中午饭你想吃点儿什么啊?” “擀点儿荞麦面条行么?弄点儿韭菜花、沙葱一拌,想着就好吃。就是有点儿太麻烦了。” “麻烦啥啊?我一天这么闲!又不像你,大忙人一个!”说完秀芝进了厨房。 涂志明听出秀芝的语气不对,笑着也跟进了厨房。 秀芝麻利的从面袋子里擓了两碗荞麦面、一碗白面。 需要用温水和面,涂志明帮忙烧水。 “不让你参加皮革厂,不高兴了?”涂志明一边往灶坑里添柴火,一边问。 秀芝心里不藏事儿,点点头说:“有点儿!凤英嫂子、兰香姐进了皮革厂,秋菊、冬梅、杏花进了养殖组,还有六嫂进了草编厂……大伙儿现在都有事儿干了,就我整天守在家里。” 和面的水不用太热,只添了两把柴就烧了出来。 秀芝用葫芦瓢盛了一瓢水,手指试了一下温度,觉得差不多,就开始和面了。 涂志明问道:“守在家里不好吗?家里的活也不少啊,看孩子,喂鸡喂鸭,过一段时间还要种地,伺候田地,还不够你辛苦吗?” “可我想去当工人!”秀芝一边揉面一边说道,“以前在家的时候,村里有个嫁进城里的,就是嫁了一个工人。 虽然是个掏粪工人,但那是吃公家饭,可神气呢!” 涂志明忍不住笑了起来,“嫁给掏粪工人有什么可神气的?要是那么比,你还嫁给了赤脚医生呢,那你不是更神气吗?” 秀芝也笑了起来,把灰白色的面团翻了个身,撒娇道:“主要是我一个人在家有些待不住,现在大伙都有事儿做,就我没有事儿做。 志明哥,你就让我去皮革厂吧!我会踩缝纫机,准保比别人干的都好!” 涂志明站起身,从身后搂住了秀芝,“不是不愿意让你去,是咱家的情况不适合。 孩子小,没人帮衬,只能咱俩自己带。 我外出放马,进山采药,有的时候还要给人看病。 厂里的事情也不能不管,万一厂里遇到问题我还得去解决。 要是俩人都出去干活,咱们根本忙不开啊。” 秀芝听了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儿她笑着说道:“那我听你的,以后就在家做你的贤内助。” 涂志明呲牙笑了起来,岔开话题问道:“你那本《赤脚医生手册》背的怎么样了?” 一说这个秀芝得意了起来,用胳膊肘拨开涂志明作怪的手,脸红红的说道:“已经背得很熟了,现在看着目录就能把书背下来。” “这么厉害?” “那当然了,不信一会儿你考考我!” “我的考法可是很灵活的哦,我不但喜欢考理论,还喜欢考实操。” 秀芝用胳膊肘轻轻拐了他一下,端起了面盆说道:“就会使坏! 去仓房帮我拿面板和擀面杖,我要进屋擀面去了!” 涂志明松开手,乖乖去仓房取面板和擀面杖。 擀面,切面,煮面,捞面,过水,上桌。 弄一碗韭菜花和沙葱,热油一浇,香气四溢,用来拌面味道是再好不过了。 第252章 流程很简单 下午,涂志明把自家闺女寄在了董大娘家里。 他则和秀芝骑着马一同赶往公社。 秀芝很是奇怪,在马背上询问道,“志明哥,你带我去那里干嘛? 家里一堆活还没干呢,还要把咱闺女寄在董大娘家里。” 涂志明笑着说道:“上回不是和你说了吗?你要是把《赤脚医生手册》背下来,我就给你一个惊喜,今天是该兑现的日子了。” 秀芝隐隐有了猜测,试探性的问道:“是想让我当赤脚医生吗?” 涂志明搂紧了秀芝,笑着道:“那么聪明干嘛? 这一下子猜中了,我还怎么给你惊喜啊?” 秀芝情不自禁的笑了,宛如春花初放,无声无息却娇美动人。 随即她又担心了起来,像被临时通知明天考试的学生。 “可我、除了会背手册,别的我都不会啊!” 涂志明笑着道:“媳妇儿,你太低估自己了。 我问你,咱家那么多的中药你都认识不?” “那肯定认识啊,天天帮你抓药,帮你晒药的,早就认全了。” “那人身上七百二十个穴位你知道不?” 秀芝的耳朵红了,伸手掐了下涂志明的大腿。 涂志明拿她当教学工具,动不动晚上就教她认穴位,现在人身上的穴位已经认识得七七八八了。 “差不多吧,基本都能找到位置。”秀芝如实回答。 “看看,你懂得有多少啊! 媳妇儿,你这才学了不到两年就有此成就了。 我敢说你现在的水平至少超过了百分之九十的赤脚医生了。 别的不说,至少要比看病现翻书的王大拿要强多了。” “我真有那么厉害吗?”秀芝还是有些不自信。 “那肯定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涂志明信誓旦旦的说道。 “你骗我的时候就多了!咱俩遇见的时候,你骗我说要带我找个吃饭的地方,谁知道是当你的媳妇儿。 还有第一天晚上,你骗我说……” 秀芝突然住嘴不说了。 涂志明笑着问道:“骗你什么?” 秀芝伸手又在他腿上掐了一下,娇嗔道:“你最坏了,你就是一个大骗子,总是欺负我。” 大红马昂首阔步,心中腹诽: 又秀恩爱,又秀恩爱,生为牛马已经够凄惨了,天天还要忍受这个。 马圈里那匹白马对我垂涎依旧了,我有点儿守不住了,要不然今晚回去就从了吧。 涂志明带秀芝先去找的王城。 互相介绍,寒暄已毕,话入正题。 “书记,过来求您一件事儿!”涂志明开门见山。 “什么事儿?你尽管说。” “我想给您介绍一个人才!” “哦,哪一方面的? “医学方面的人才?” “是谁?” “就是我身边这位女同志,我媳妇儿李秀芝。” 王城很惊讶的看向秀芝,问道:“你还会医术呢?” 秀芝涨红着脸说道:“志明哥没事儿的时候就教我,让我把《赤脚医生手册》都背下来了。” “《赤脚医生手册》?我记得那是一本挺厚的书吧?你全都背下来了?” 秀芝点点头,像个小学生开始背诵:“下颌关节脱位,下颌关节脱位多见于年老或体质虚弱的人。 常由于张口时下颌部受到打击,打呵欠或张口大笑而发生脱位。 可形成习惯性。脱位后,口合不拢,流涎水,咀嚼食物困难,说话不清,在耳前方可以摸到一回陷处。 手法复位,复位一般无需麻醉,嘱患者头部和背部紧贴墙坐好……” 起初秀芝略微有点紧张,背诵的语速稍慢,之后竟越来越流利了起来。 大约背了两分钟,王城笑着摆摆手道:“可以了,可以了。” 冲着涂志明一笑说道:“还真别说,你媳妇儿的确是个人才。 就冲着能把一本医书背下来这一项,当个赤脚医生绰绰有余了。” 他站起身,抄起了电话,翻开电话旁边的号码本,拨出了一个电话号码。 “是卫生所吗……” 一番电话之后,王城对涂志明说道:“行了,事情办成了,一会儿你们直接去报名就可以了。” 涂志明和秀芝对王城千恩万谢。 告辞之时,涂志明对秀芝说道:“媳妇儿,你先出去牵马。我有两句话和书记说,一会儿出去找你。” 秀芝走后,涂志明从绿挎包里掏出了一个玻璃瓶,放在了桌子上。 只见王城脸上的笑容抑制不住的绽放了,问道:“这个就是你给我姐的那个药么?” 涂志明点头道,“正是!” 王城嘿嘿笑着道:“我姐夫早就跟我吹嘘了,说你配的这个药有多神。 上回你来办营业执照我就想管你要,结果忙活忘了。 这回你带着媳妇来,我就更不好意思开口了。 没想到你小子这么聪明,竟然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涂志明心说瞧你那坐立不安的样,再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事儿,我要猜不到可就怪了。 王城看涂志明神色莫名,终于还是忍不住解释道:“其实我想管你要这个药不是自己用。 是我有一个朋友,他这个工作太累,常常加班,身体亏空得厉害……” 涂志明感觉很好笑,似乎每个男人都有一个这样的朋友。 事实证明,职位越高,办事的流程越简化。 这要是去找大队书记格日勒,推荐到卫生所之后还得经一道考核。 但找公社书记就不一样了,推荐过去,直接拿赤脚医生证书。 涂志明和秀芝一到,卫生所的肖大脑袋就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亲自帮秀芝填好了个人信息。 接着,把赤脚医生证书、诊疗箱、白大褂、针灸盒、《赤脚医生手册》这些东西,一样一样地交到了两人手中。 最后,又领着两人去会计室领了补助。 全程陪着笑脸,服务相当周到。 从卫生所出来,小两口去了一趟供销社。 王丽热情的介绍:“新到了一款鸡心领的女士毛衣,和衬衫搭配起来,那叫一个好看!给你媳妇儿买一件吧!” “买,必须得买!” 涂志明想都没想,直接给秀芝买了一件,顺带还挑了一件小领的碎花衬衫。 秀芝出奇的没有阻止,她也是挣满工分的人了,心里高兴着呢。 第253章 不可信其无 小两口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没着急做饭吃饭,拎着两瓶酒去董宽家里接孩子。 董宽家屋里人可真不少。 除了王富兴之外,郭谝子和牛凤英抱着郭羊球也在。 郭羊球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抽抽噎噎的哭个不停。 哭一声好半天再哭一声,主打一个连续不间断。 涂志明把两瓶酒放在了桌子上,转过身问道:“孩子这是怎么了?咋哭的这么伤心呢?” 牛凤英道:“还不是郭羊蛋那个小王八蛋,弄了个炮仗在窗台上点着了,吓了郭羊球一跳。 孩子吓的一直哭,我咋哄也哄不好,就抱着四处走,走到了河边儿上才哄好。 谁知道来了一阵凉风,透骨的凉。 这一吹不得了,又开始哭上了,这回是彻底哄不好了。 你看这哭的,都快断气了!” 郭谝子道:“海大叔说董大娘懂治小孩惊吓,我们抱过来让大娘看看。” 涂志明脑袋瓜子嗡嗡的,孩子受了惊吓不来找大夫,倒跑来找大娘。 牛凤英焦急的说:“大娘,您就别推脱了,快点儿帮郭羊球看看吧,你看这孩子哭的脸色都变了。” 董大娘瞅瞅董大爷,看着王富兴,一脸的为难。 “不是不给孩子看,队长在这儿呢,一会儿又该数落我封建迷信了。” 王富兴站起身,拉了下董宽和涂志明,“走,咱们去屋外头聊一会儿!” 涂志明没动身,他有点儿好奇大字不识的董大娘怎么给孩子治病。 王富兴和董大爷去了屋外,董大娘不再吱吱扭扭,进了厨房拿出了三根筷子,又拿了一个陶碗从水缸里舀了半碗凉水。 回屋后把陶碗摆在了炕沿上,让牛凤英把孩子抱到身边,拿着筷子在孩子头上绕圈儿。 嘴里面还念念有词,涂志明耳朵尖,听得清楚董大娘念的是什么。 “天渺渺,地茫茫,家中有个小儿郎。 天惊归天去,地惊归地藏。 人惊人长生,鬼惊鬼还乡, 过世亲人来探望,随我指引说行藏。” 念叨了两三遍,董大娘停止了绕筷子,把三根筷子竖着像是插香一样插在水里。 念叨道:“是孩子的爷爷来看孩子了吗? 郭百顺,是你吗?要是你抱着筷子站一下! 郭百顺,是你吗?是你你就站起来……” 涂志明聚精会神的看着这一幕,他曾经听说过这种方法,这还是第一次见。 秀芝抱着涂晶晶躲在他身后,紧张又好奇的盯着看。 郭羊球依然在抽抽噎噎,不过哭声小了许多。 郭骗子两口子也是紧张兮兮的,大气都不敢喘。 董大娘念叨了三次,松开了手。 筷子哗啦一下倒了下去,并没有站住。 涂志明心里轻叹,不过如此。 董大娘并没有停下来,询问郭谝子道:“你们家有没有水里淹死的亲戚?” 郭谝子想了一会儿说道:“听我爹说他有个五兄弟,好像是小时候掉水里淹死的。” “知道叫啥名不?” “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是叫郭百川。对,就是这个名。” 董大娘点点头,又把筷子竖了起来。 “是孩子的五爷爷来看孩子了吗?郭百川,是你吗?是你你就扶着筷子站起来……” 却说董大娘又念叨了三遍,然后慢慢松开了手。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三根筷子竟然真的站起来了。 涂志明暗道:还真是见了鬼了! 筷子头是平的,碗底是光的,再加上水的浮力,这玩意儿能站起来超乎想象。 董大娘嘴里面骂道:“还真是你这个缺德带冒烟的完犊子玩意儿,有能耐的你欺负不住,专门祸害自家后代是不? 孩子这么小能经得住你这么闹腾吗? 抓紧滚蛋,我让郭谝子给你烧点钱过去。 你要是再闹腾,我就拿菜刀砍你!” 说着话竟然真的进厨房把菜刀拿了出来,照着三根直立的筷子比划。 三根筷子又立了一会儿,慢慢的倒了下去。 董大娘把筷子拿了起来,在郭羊球脑袋上又画起了圈儿。 嘴里小声念叨着:“丹朱口神,吐秽除氛。舌神正伦,通命养神……急急如律令。” 念叨完之后,把三支筷子在水里洗了洗,出门把半碗水泼在了门外,筷子横放在了窗台上,陶碗扣在了上面。 回来再看郭羊球,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看来这是哭累了。 董大娘说道:“抱着孩子回家吧,要是有心就弄点儿纸钱去河边烧一烧。” 郭谝子两口子和涂志明小两口打了个招呼,抱着孩子千恩万谢的走了。 涂志明不知道的是,这年头孩子受了惊吓都这么治。 几乎每个村都有个董大娘这样的老太太,不知道从哪获得的传承,谁家孩子遇到点特殊情况就去找。 不敢说万试万灵,但有时还真有效。 涂志明心道:看来所谓的科学触及的只是这世界的浅层,这世界还存在着大量的未解之谜。 对于未知领域,既不要轻信,也不要轻易不信。 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郭谝子前脚刚走,王富兴和董宽就又进了屋。 三言两语间,涂志明就搞明白了,原来王富兴是来找董大爷借木头的。 涂志明前年盖房子,是在董大爷这里借的木头。 后来得空了,便上山伐来了木头还给了他,依旧堆在了后院的院墙之下。 这叫做“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王富兴想在集体放马之前,把两间工厂的厂房给盖起来。 手头缺少现成的木头,就来找董大爷商量借木头。 董大爷也没想到,弄点木头准备破开当棺材板,竟然这么抢手。这边借完还上,那边又来借。 老头是个好心的,没让王富兴失望,当场答应了下来。 涂志明和秀芝还没吃晚饭,当下也没再多留,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要回家。 王富兴办完了事儿也要告辞,便和小两口同行而出。 路上王富兴提醒涂志明道:“最近晚上小心着点儿,鬼市啥的千万别去,听说有抢劫的!” 老头这是听到风言风语了,知道涂志明胆子大,喜欢到处跑,特意提了个醒。 涂志明笑着点头道:“谢谢富兴叔提醒我,我知道了,保证不去了!” 第254章 你去炒俩菜 贾老六带着俩闺女等在院门口。 涂志明和秀芝快步上坡。 贾大丫、贾二丫喊“干爸”“干妈”,涂志明两口子笑着答应。 一起进屋,涂志明对秀芝说道:“媳妇儿,你去炒两个菜,我和六哥喝点儿。” 贾老六摆手道:“不了,不了,吃完饭过来的。” 涂志明笑着道:“好长时间咱哥俩都没好好坐坐了。 “赶得好不如赶的巧”,正好我和秀芝也没吃饭呢! 让她炒两个菜,咱哥俩再喝点儿!” 秀芝笑盈盈的说:“六哥,你别客气了! 志明哥念叨好几回要找你喝酒呢。 刚好今天买了一块咸肉,我用蒜苗炒上,准保好吃。” 贾二丫一旁喊,“干妈,我们帮你干活!” 秀芝回应,“行,你帮我烧火!” 贾大丫不甘示弱,“干妈,我帮你抱着妹妹!” 秀芝便直接把涂晶晶交到了她的手里。 这年代各家都是好几个孩子,父母亲没空,就大的照顾小的。 贾大丫照顾过三个弟妹,有经验得很,抱孩子的动作比涂志明还专业。 秀芝进了里屋,在炕稍几个种菜的木盒子里用剪刀剪了一把蒜苗,带着贾二丫进了厨房。 大丫在屋里待着无聊,就抱着涂晶晶也去了厨房。 贾老六掏出了旱烟口袋,哥俩一人卷了一个烟卷抽烟。 “我听说我嫂子进了皮革厂了,还混了一个七级工是么?” “可不是么! 她从来没做过啥皮袄,也不知道咋混的,直接就成了技术骨干了。 现在那干劲儿,十头牛都拉不住。” “有干劲儿是因为价值得到了认可,有了成就感了!” “啥价值?啥成就感?”贾老六有些不明所以。 涂志明笑了,一时糊涂忘了贾老六的文化程度了。 改口道:“我是说有夸奖我嫂子,我嫂子觉得大伙认成她,这才有了干劲儿。” 贾老六撇撇嘴道:“啥用啊,光忙活了! 别说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挣着钱,就算能挣到钱,也是全村儿一起分,工级有个屁用?” 涂志明笑了笑道:“一起分钱这事儿暂时不会改变,但肯定不会持续太久,到时候你就知道工级有啥用了!” 秀芝炒菜很快,哥俩好像没聊几句天,饭菜就上了桌。 没用炕桌直接用地桌吃饭。 贾大丫和贾二丫看要吃饭了,把涂晶晶往炕上一放就要跑。 被涂志明眼疾手快,一拉俩丫头的脖领子给拎了回来。 “干啥去?干完活就想跑啊!” 贾大丫满脸通红的说,“干爸,我们吃完饭了!不饿!” 贾二丫也说,“我们不饿,我们就是好几天没看见你有点想,跟我爹过来看看你!” 涂志明道:“那就更不能走了,咱们还没捞着说话呢! 你俩听话,坐这儿吃点儿,顺便给你干爸倒酒。” 秀芝道:“你俩在这儿吃点儿,就当是陪着我了,要不我坐着也不好意思!” 俩丫头听言不知道怎么说了,拿着眼睛瞄贾老六。 贾老六笑着道:“特么的看我干个屁? 坐这儿吧!让你来待在家不干,非跟过来不可。 你看弄得你干爸、干妈多麻烦?” 俩丫头看亲爹同意,才不尴不尬的挨着涂志明坐了。 时间紧,秀芝炒的都是快菜。 一盘蒜苗炒腊肉,一盘炒鸡蛋,一盘凉切泡菜,一盘儿油炸花生米。 饭还没熟,蒸的二米饭,还在锅里面呢。 五个人边吃边聊,欢欢笑笑。 涂志明把秀芝当了赤脚医生的事情说了,引得一阵欢喜不尽。 之前去董宽家,小两口本打算报喜的,可刚好郭羊球生病,这话就没说出口。 想着早告诉,晚告诉,早晚得告诉,也就没急于这一时。 这下和贾老六一同喝酒,涂志明忍不住把这事儿就说了。 贾老六眉眼带笑的说:“行啊,你们两口子这文化是真没白学! 早听人说秀芝天天背药书,没想到还真背出个成果来。好!真好! 来,话不多说了,我敬秀芝一个!” 说着话,对着酒盅干了一个。 秀芝脸红红的,摆手道,“六哥,我可不敢让你敬! 我今天也高兴,我不会喝酒也陪你喝一个。” 说着话,把涂志明的酒盅拿过来,那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酒入喉咙刚要说话,涂志明一旁紧急说道:“先别喘气,憋一会儿,辣劲儿下去了再说话。” 秀芝听了赶忙闭嘴憋着,好一会儿,都憋的面红耳赤了,才长长的出了一口大气。 几人看了,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贾二丫问:“干妈,酒是啥味儿的?” 秀芝红着眼睛说道:“辣……快赶上辣椒了!” 好么,这是觉得没有辣椒过瘾呗!众人不由得笑得更大声了。 这饭吃到挺晚,吃完饭,秀芝带着俩丫头收拾碗筷。 涂志明和贾老六到了院子,一人又点起一根烟卷儿开始抽烟。 “六哥,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吧?” “嗯,有点事。我犹豫了很久,一直不知该如何开口。” “咱们兄弟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只管说,能帮的我一定尽力!” 贾老六看了看涂志明,说:“我想向你借枪。最近有个抢劫犯,据说也带着武器。我晚上都要走夜路,没有枪壮胆真不行。” 涂志明问:“你还在鬼市那边做事吗?” “还在做。” 贾老六点头,“冯哥很看重我,我不好意思推辞。 而且,每天晚上能赚两块钱呢! 你说不干这个,我上哪儿能找到一天赚两块钱的活?” 他顿了顿,自失一笑道:“一年忙活到头,最后还得欠生产队的钱,我找谁说理去? 如果不想办法赚点外快,我们一家子是真活不下去。” 涂志明吸了两口烟,沉思了一下说道: “六哥,咱们哥俩这感情不用说,和亲兄弟也差不了多少了。 可是你朝我借枪,我还是不能借给你。 没别的原因,这枪不是我的,是公家的! 这枪要是借给你,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出点儿事儿,咱哥俩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贾老六不好意思了,笑着道:“你看看,我说不来你嫂子非让我来。 其实这条道我早跑惯了,带把刀子足够了,根本就没啥事儿!” 第255章 捡了一把枪 贾老六带着俩丫头回家。 推门进屋,沈春燕急切问道:“怎么样?借到了么?” “没有!志明说公家东西不好外借,万一枪响了说不清楚。” 沈春燕听言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说道: “志明做得对,是咱们太不知分寸了。 这倒好,说了不该说的话,弄得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忽然听见门外几声敲门声,贾老六推门去看,空空无人。 忽然发现地上有个小包,他疑惑的俯身捡了起来。 入手沉甸甸的,不知是何物。 再四处看了看,还是没看到有人,挠了挠脑袋,疑惑的回了屋子。 “是谁啊?”沈春燕问。 “不知道,地上留了这么个小包。”贾老六把包放在了炕上。 沈春燕和三个孩子都凑了上来。 贾老六上手摸了摸,脸色变得凝重了,对几个孩子说道:“你们去爷爷奶奶那屋待一会去!” 几个孩子有点儿不情愿,赖着不肯走。 贾老六一瞪眼睛,几个孩子立即灰溜溜的跑了,比耗子见猫还老实。 沈春燕伸手关上了房门,两口子一起打开了包裹。 里面赫然是一把手枪,还有不少的子弹。 两口子激动的数了数,一共是是二十发。 “这还有张字条! ”一扒拉子弹,底下看见了一张窄窄的字条。 贾老六认识几个字,拿起纸条磕磕绊绊的读了起来。 “有人丢,有人捡,捡到防身不用还。 人心恶,鬼市险,以此护身保平安。” 贾老六笑了起来,小声道:“志明就喜欢干这种脱裤子放屁的事儿,你说他明明白白大大方方的不行吗?” 沈春燕也笑,“志明就是谨慎,一肚子的心眼子,做事儿从来都是力求周全,他这是不愿意留尾巴啊!” 贾老六把枪塞进了柜子锁了起来,转身对沈春燕道:“和谁也不准说。以后但凡有人知道了,就说这枪是捡的。” 沈春燕笑着问:“你刚才看见人了吗?” “没有啊!” “那不就是捡的么?不这么说咋说?你信不信你现在就是去问志明,他也不带承认的?” …… …… 涂志明三下五除二就把涂晶晶从束缚中解救了出来,然后轻轻地放在炕上,和她一起愉快地玩耍。 秀芝则蹑手蹑脚地走到墙根处,小心翼翼地掀开那已经有些松动的报纸,掏出一块土坯,接着又摸出了一个木匣子。 她端着木匣回到炕上,像捧着稀世珍宝一样,轻轻地打开。 涂志明随意地瞥了一眼,笑着道:“媳妇儿,你这宝贝可真不少啊!” 秀芝听了心里美滋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她先从木匣子里拿出一个小本本,拿起笔,工工整整地在上面登记着: “赤脚医生补助:涂志明五元,粮票五斤。李秀芝五元,粮票五斤。年月日。” 登记完毕后,从衣兜里掏出钱和粮票,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想了想,又把自己的赤脚医生证书拿出来,也轻轻地放了进去。 刚盖上盖子,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重新打开盖子,拿起钱仔细地数了一遍,又把票数了一遍,还把证书仔细地看了一遍,这才如释重负地放下心来。 再次盖上盖子后,她下了地,穿上鞋子,把木匣子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涂志明则一边逗着可爱的闺女,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秀芝全神贯注地做着这一切。 秀芝藏好了钱匣子,回到了炕上,凑到了涂志明身边。 “志明哥,我想写封信!” “写呗!写给谁?” “写给我爸妈,告诉他们我当了赤脚医生了。以后也能挣满工分,每个月还有补助呢。” 涂志明笑着说,“知道你也当了赤脚医生,我岳父岳母肯定特别高兴!” 秀芝有些遗憾的说道:“要是公社有照相馆就好了,我爸妈说了好几次了,想让我寄一张照片回去,都没照。” 涂志明笑着道:“这还不简单吗?明天我带你去县里,咱们抱着孩子去,到时拍张全家福给你爸妈寄过去。” “真的?不许逗我!” “真的!不是逗你!” 秀芝高兴起来了,不顾羞赧,跪起来照着他脸上就亲了一下。 亲的很轻,蜻蜓点水。 涂志明觉得有点儿不过瘾,伸手把秀芝捞了过来,不顾反抗,用力的亲了几下。 秀芝脸通红通红的,气息有些紊乱。 等涂志明亲完,她挣扎开去,照着他胳膊轻轻捶了两下。 “坏死了,闺女还看着呢!” 涂志明低头一看,果然自家闺女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 于是附身下去,在涂晶晶脸的旁边,虚空“木嘛”了几声,把小丫头逗得笑了起来。 “咯咯咯!”“咯咯咯!” 涂志明对秀芝说道:“看看你,天天管我叫哥,把孩子都带坏了。 咱闺女见到我都不叫“”爸爸”,光喊“哥哥哥,哥哥哥!” 秀芝彻底无语了,用四川方言争辩道: “是我个人主动喊你‘哥’的埋? 是哪个嘛,每回都死皮赖脸地求到我喊,还说啥子只有这样喊起才有感觉! 有个铲铲的感觉哦,我看呐,纯粹就是个变态噻!” 涂志明……“好啊李秀芝,这么聊天是不? 今天咱们就好好掰扯掰扯,是你主动喊的,还是我死皮赖脸让你喊的。” 秀芝梗着脖子硬气道:“哟喂,来噻,看哈哪个怕哪个嘛!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了,涂志明觉得有必要震一震夫纲了。 涂志明从来没这么急着想把闺女哄睡着过。 可惜有些事越着急效果就越差。 不管涂志明怎么折腾,涂晶晶小眼睛亮亮的就是毫无困意。 秀芝趁着涂志明哄孩子,把供销社里买的鸡心领毛衣换上了。 精致的碎花衬衫搭配鲜艳的红色毛衣,颜色搭配既温婉又亮眼。 将她原本就清秀的脸庞衬托得娇艳欲滴,楚楚动人,看得涂志明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秀芝看他躁动不安的样子好笑了起来。 伸手把涂晶晶接了过去,抱在胳膊弯处,一边轻轻摇晃着一边唱道: “竹篱笆呀牵牛花,浅浅的池塘有野鸭, 弯弯的小河绕山下,山腰有座小农家。 戴斗笠呀光脚丫,小河旁尽情来玩耍, 搓泥巴呀捉鱼虾,农家的生活乐无涯……” 第256章 军大衣好看 悦耳动听的歌声中涂晶晶睡着了。 涂志明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媳妇就在那里又不会跑,早吃晚吃今晚都要吃,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马圈中,大红马听到隔壁散养的牧马欢快地嘶叫着,不禁有些心动。 它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猛地扯断了马缰绳,然后从马槽上方一跃而出。 负责马圈的老陈听到马群有些骚动,顺手拿起手电筒,急匆匆地跑出去查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那匹混进马群的大红马,竟然钻进了关白马的马圈,正起劲地欺负着一匹白马呢。 经过老陈的一顿胖揍,大红马终于又回到了它该待的地方。 不过大红马一点儿都不觉得委屈,毕竟它算是如愿以偿了。 …… …… 草原初醒绿意浓,霞光万道映苍穹。 微风轻拂露珠舞,俊鸟悠扬入云中。 从马圈里把大红马牵了出来。 涂志明和秀芝外面罩着羊皮袄,里面穿的是新衣裳。 俩人带着孩子,今天要去县里面照相。 竹篓里带着不少应用之物,基本都是涂晶晶小朋友的。 涂志明一手把秀芝扶上马,又把怀里的涂晶晶递给了她。 然后扳鞍认蹬,也骑在了大红马的身上。 大红马一马驮全家,稳步如老狗。 没出村子口,王富兴叫住了他。 “志明,你这是干嘛去?” “我去一趟县里,我老丈人和丈母娘想要我和秀芝的照片,我们一家三口去照相。” 王富兴一脸的幽怨,自己一天忙的飞起,这小子竟然有闲情逸致带着老婆孩子去照相,简直岂有此理。 “你去县里啊?” “对啊!” “那刚好,我要去六队找木匠老马过来给咱做门窗,你刚好路过,帮我叫一声吧!” 涂志明点头答应,毕竟是顺手之劳,没必要拒绝。 刚想拨转马头,王富兴又道:“军大衣做出来了两件儿,你啥时候过来瞅瞅?看看是不是你弄出来那个样。” 涂志明来了兴致,问道:“好看不?” “我看着挺好看的,不过我也不懂是不是你要的那个样!” 涂志明低头对秀芝说道:“媳妇儿,咱们过去看看军大衣再去县里咋样?要是好看的话,刚好穿着去照相。” 秀芝笑着回答:“随你!” 王富兴……我是这个意思吗? 王富兴家里面一片凌乱,有股子又膻又臭的刺鼻味道。 虽然是大清早,院子里已经有不少人在忙活了。 众人见涂志明两口子 抱着孩子进院子,纷纷热情的打招呼。 沈春燕笑着道:“志明,你真行啊,你这是彻底当了甩手掌柜子了是不? 你看看把富兴叔累的,都快走不动道了,你是真好意思啊!” 涂志明嘿嘿笑着道:“革命分工不同而已!嫂子你看我整天也不闲着啊,这不我还要帮咱们队儿去请木匠呢!” 沈春燕说:“行了,知道你总有话答对!” 上前逗弄了一下孩子,笑着对秀芝说道:“本来你会缝纫机,大伙还说一定要把你拉到厂里来呢,看来这回不用了。 你可真厉害,不声不响的就把一本药书背下来了,还成了赤脚医生。” 王富兴从屋里抱出了两件军大衣,听见了沈春燕的话一愣,诧异道:“我没听错吧?秀芝也成了赤脚医生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是昨天!秀芝通过了王书记的面试和考核,成为了一名正式的赤脚医生。”涂志明回答道。 现场一片沸腾,恭喜之声不断。 什么“鸟随鸾凤飞腾远”了,什么“是金子总会发光”。 什么“了不起”,什么“真厉害”。 把秀芝夸的都快飞起来了,眉眼弯弯笑,小脸红扑扑。 一百二十分的不好意思里带着八十分的心花怒放。 低着头一个劲儿的说:“没什么的,没什么的,大伙别夸了。” 幸亏她抱着孩子,要不然估计能把双手摇出残影来。 夸奖声中,涂志明把红星皮革厂生产出的第一件军大衣拿在了手中。 第一感觉就是厚实沉重,穿在身上严寒刺骨肯定难以侵扰。 外观是按照刘德华同款军大衣剪裁的,双排扣,美观大方,带着一种杨刚之美。 最别致的要属扣子,因为供销社没买到大衣上用的铜扣子,不知是谁想了个主意,竟然用布包着木头片制成,实用而别致。 涂志明把羊皮袄脱下来,递给了王富兴。 随后,他双手一抖,将军大衣穿在了身上。 军大衣的版型挺括,穿在涂志明身上显得格外合身。 他挺拔的身躯被大衣包裹,显得更加魁梧。 翻毛领设计,为他增添了几分英姿飒爽的气质。 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身上,立即就被吸引了。 常言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一看长相二看穿”,涂志明本来就长得挺俊,再加上这一身行头的加持,那简直是帅得不要不要的。 在场的人,不管男女,都看傻了眼,一个个嘴笨得只会说:“好看,真特么好看!” 尤其是秀芝,那眼睛,都快变成星星眼了。 别看涂志明是他的男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看过了,但依然对她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小两口没有盘桓多久,和着急干活的众人告辞而出。 涂志明身上的军大衣没脱,美其名曰要拿到县里做广告,便堂而皇之的穿走了。 先跑到六队儿找了木匠老马,然后就直奔县里去了。 到县里的时候太阳都已经高高的了。 秀芝右手抱着孩子,抬起了左手腕,手表显示九点零六分。 大红马缓步而行,街上人纷纷注目。 俊男靓女,男的穿着军大衣,女的穿着绿面的羊皮袄,实在很难不被吸引。 “这是谁啊?” “不认识,估计是军队里的领导!” “这军大衣真好看啊!” “的确好看,之前怎么没看当兵的穿啊?” “估计是新款吧!” 被人围观,秀芝有些遭不住了,小声对涂志明说道:“志明哥,咱们快点儿走吧!” 涂志明知道秀芝脸皮薄,不再耽搁,和人问明照相馆的位置寻了过去。 第257章 舍不得浪费 照相馆是一间平房,有个不大的牌匾,上面写着“利民照相馆”几个字。 照相馆很正规,除了负责照相的师傅外,还有服务员和会计。 服务员负责接待,帮两口子介绍了相片的各种规格以及价格。 会计按照两人选好的规格和所需相片的数量收了钱开了收据。 并嘱咐:“收据别弄丢了,到时取照片用!” “啥时候能取照片?” “加急的话一天,不过得加钱! 如果不着急的话三天之后来取。 如果不方便来取的话也可以邮寄,这个同样也要加钱。” 涂志明和秀芝稍微商量了一下决定三天之后自己来取。 秀芝才不会说是为了省钱呢。 这年头照相还真是贵,一张四寸的相片就要一元钱。 有意思的是竟然还有彩照,和后世彩色打印不同。 这年头彩色照片靠的是照相师傅手工上色,好不好看全凭手艺。 功底强的照相师傅弄出来的彩照,和后世美颜加滤镜的照片相比也不遑多让。 手艺差的师傅染出来照片,估计只敢在白天看看了,晚上怕是会吓到自己。 因此这年头彩照并不流行,贵就不说了,有可能真的丑。 涂志明看了贴在墙上的样照,打消了照彩色照片的念头。 无论男女都是脸色白白的还画个红脸蛋儿,嘴唇红红的鲜艳欲滴,土气之中带着股子怪异,实在没眼看。 负责照相的师傅四十多岁,一只眼睛略微有点儿毛病。 先是询问两人要什么姿势:是全站着,全坐着,还是一站一坐。 小两口选择的是坐姿。 把大衣、皮袄脱在了一边,小两口坐在了凳子上。 照相师傅很专业的进行了指导,例如如何抱孩子,腿如何放,手如何放,什么表情等等。 一切安排妥当,又问了两人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你们小两口是什么时候结婚的啊?” “孩子几岁了啊?” “军大衣是在哪儿买的啊?” 聊了几句,看两人都放松下来了。 突然说道:“准备了,笑一笑,我要照相了。” 接着“咔嚓”一声按下了快门。 “好了,照完了!记得按时来取照片就行!” 涂志明和秀芝照完相,又在县城里面逛了逛。 和公社大同小异,除了多几栋小楼,多几家小店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了。 涂志明觉得没啥意思,秀芝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东张西望的,好奇心十足。 临近中午,涂志明带着秀芝下了个馆子。 这里的饭馆比供销社的大车店强的多了,黑板上写的菜式竟然有二三十种。 让秀芝找个座位去坐,涂志明独自来到小窗口。 里面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同志,我点菜!” 那个妇女撩起眼皮看了下,忽然眼睛亮了。 “同志,你这军大衣也太好看了吧?哪儿买的?” 涂志明笑了起来,说道:“您要是肯告诉我咱们店里什么菜最好吃,我就告诉你这军大衣在哪里能买到!” 那妇女听言笑了起来,主动推荐道:“我们这儿大师傅擅长鲁菜,红烧肉、宫保鸡丁、九转大肠做的不错,怎么样?点一样尝尝?” “干嘛点一样啊?麻烦您每样都来一份儿,顺便再来一份儿锅塌豆腐,凑四个菜! 对了,每人麻烦再来三两米饭!” “这么多?就你们俩人吃得完吗?我们这儿菜量可大啊!” 涂志明笑着道:“乡下来的,难得下回馆子,索性放开了吃一回。 麻烦您帮忙算算一共多少钱吧!” 中年妇女掏出个算盘,扒拉着算盘子,嘴中念念有词,“红烧肉三毛七,九转大肠三毛一,宫保鸡丁两毛七……一共是一块一毛七分,外带一斤粮票。” 涂志明利落的交了钱和粮票,随口问道:“有啥喝的吗?” “有散白,怎么样?来点儿?” 涂志明摇了摇头问道,“有汽水吗?” “有啊!咱西北特产冰峰汽水,咋样,来两瓶不?” “来两瓶!多少钱?” “两毛一瓶,一共四毛钱!” 这还真不算便宜,两瓶汽水比一盘红烧肉价格还多了。 点完菜,告诉了那妇女身上穿着军大衣的来历。 涂志明回到了座位上,从秀芝手里接过了孩子。 “累了吧?这么远的路就这么抱着!” “不累!”秀芝笑盈盈的,伸手擦了一下额头。 “点完菜了吗?” “点完了!” “志明哥,咱俩回家吃多好啊?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到家了。下馆子得多贵啊,要让别人知道了,又该笑话我不会过日子了……” 涂志明笑着道:“那咱们不吃了,现在就走?” “行啊,我去把菜退了去?” “不用过去,你就在这儿问问吧!” 秀芝开口问道:“同志,请问我们现在不想吃了,能把钱退给我们吗?” 窗口里面那妇女好气又好笑道:“想什么呢?菜都下锅了怎么退?你不想吃了可以走,钱肯定是不能退的。” 秀芝听言不吭声了,既然退不了,那只好享受了。 涂志明忍俊不禁道:“媳妇儿,也就是我刚才和她聊了几句,这位大姐不好翻脸。 要是在平常,你这么说肯定挨骂信不信?” 秀芝摇头道:“不会的,我在这儿看到的人都热情,才不会那样呢!” 涂志明笑了,扭头问道:“大姐,我就是好奇想问问,要是平常遇到点完菜不要了,想要退的人,你一般怎么处理?” 那妇女指了指墙上的牌子。 涂志明和秀芝一同看过去,只见上面写着“禁止打骂顾客,无故退换及吃白食者除外!” 秀芝不由得一缩脖,小声吐槽道:“城里人真野蛮,这得打多少架啊,才会特意写一条提示语贴在墙上。” 这年头东西虽然没有各种科技与狠活调味,不过胜在真材实料。 猪肉、大肠、鸡肉、豆腐都是原汁原味,加上厨师傅水平也不算差,菜肴的味道真是好到没话说。 小两口说说笑笑的把四盘大菜吃了个干净。 若要问为啥俩人这么能吃,那原因可多了去。 真饿了真好吃,再加上饭量本来就大。 舍不得浪费,还没办法打包带回去。 那就只能可着劲吃,撑死也不能剩下。 第258章 有人来看病 涂志明其实早就想放下筷子了,可看着秀芝那舍生忘死的吃相,他觉得自己要是不加油吃,媳妇肯定会被撑出个好歹来。 没辙,他也只能豁出去了。 吃完饭,涂志明心里暗暗的想,下次可不能这么点菜了。 要不然,自己估计会成为史上第一个被撑死的穿越者了。 哎,就很没出息! 两口子吃完坐了好一会儿,这才起身回家。 骑在马上,催动大红马缓缓前行。 涂志明笑着问秀芝:“怎么样媳妇儿?吃饱没?” 秀芝道:“我这辈子都没吃这么饱过,哥你怎么点那么多菜啊?” “不是想着你没吃过么!怎么样?好吃不?” “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菜。 就是有一点儿可惜,没有辣椒,要不然就更好吃了。” 涂志明笑了,说道:“那我下次带你吃川菜,川菜里不少菜有辣椒。” 秀芝摇头道:“可别了!我的天啊,一顿饭吃了一块六。 要是以前我在家的时候,这顿饭够全家活半个月了。” 涂志明目瞪口呆道:“有那么夸张吗?你一天八分钱就够了吗?” “真的,要不算粮票,一斤棒子面儿九分钱。 我们家一天两顿饭,就是野菜团子滚着棒子面蒸一下。 一顿饭也就是不到半斤的棒子面就够全家人吃的了。” 秀芝情绪有些低落的说道:“志明哥,有的时候我觉得过这样的日子就是犯罪! 我那时候饿的啊,去采野菜碰到一条虫子都赶忙塞到嘴里,害怕塞的慢了被人抢去。 你知道我为啥舍不得扔一点儿吃的吗? 其实不是我贪,是我真的饿怕了。 志明哥,你别笑话我行吗?我不是故意的。” 涂志明伸出手抱紧了秀芝,轻轻说道:“媳妇儿,我没笑话你!放心吧,这辈子我不会让你再挨饿了。” 一路骑行回家,碰到不少人都问军大衣哪里买的。 涂志明一律回答“红星皮革厂!” 到家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多了。 涂志明没有因为马慢骂马,反倒是给大红马饮了清水,加了精料。 俩大人加上一个孩子,的确有点儿欺负马了。 这也就是大红马,要是别的马估计早就撂挑子了。 涂志明马圈里忙活完回家,秀芝正已然安置好闺女,喂完了鸡鸭,拿着个抹布四处擦擦擦。 “别忙活了,你好好歇歇。水缸里没水了,我去挑点儿水。” “嗯,我一会儿就歇着!” 秀芝一边答应着,一边帮涂志明脱下了军大衣,拿到外面打扫尘土。 涂志明套上了一件外衣,挑着两个空水桶下了山坡。 清水河里的冰雪早已消融,此时清澈见底,流水淙淙。 涂志明打了两桶水,准备挑着回家。 远远看见王富兴同着董宽、郭谝子、海老大一众人向河边而来。 见了涂志明众人纷纷招呼。 “回来了?怎么这么快?照相了么?” “照完了!没啥事就回来了!你们这是干啥?” 王富兴笑着道:“这不是要盖厂房么,我邀大伙过来选个好地方。 志明,你要是没事儿也跟着过来看看吧。” 涂志明点点头,把水桶放在岸上,跟着众人闲逛了起来。 其实选啥样的地方王富兴早就心里有数了。 自从他发扬风格,把皮革厂弄进了仓房,就彻底见识到了皮革厂的可怕之处。 王富兴道:“草编厂其实没关系,选个宽敞平坦的地方就行了。 这皮革厂可不行,污水横流,臭气熏天的。 必须在清水河下游,还得在村子的下风口。 除了地势平坦便于晾晒皮子之外,还不能离村子太远。 皮子都贵重,离村子太远就是有值班的都不好照应……” 正说着呢,就看见秀芝出现在了村口。 涂志明大声喊道:“秀芝,什么事儿?” 秀芝喊:“有人来看病了!” 涂志明听见了,又喊:“好,我马上来!” 反正王富兴知道选啥样的地方,这里有他没他一个样。 因此和几人打了声招呼,挑上水桶,和秀芝一同往家赶。 海老大笑着道:“秀芝自己不就是赤脚医生么?这怎么家里来了病人自己不看病,还追到河边儿来找人了呢?” 郭谝子道:“你们信不信这会儿她自己都忘了自己是大夫了。” 众人全都大声笑了起来,看来这话说到大家心里去了。 两口子到家,涂志明把水桶挑进了厨房,带着秀芝进了诊疗室。 诊疗室里坐着破衣烂衫的一个老头一个姑娘。 老的六十多岁,满脸的褶子。 姑娘二十多岁,长的挺好看。 两人看有人进屋,慌忙站了起来。 涂志明一瞅这俩人头发湿漉漉的,都打绺了,便问道:“您二位从哪儿来啊?” 老头回答道:“我们是八台子公社的,是我们村徐老茂介绍过来的。” “八台子公社的?够远的啊!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八台子公社和涂志明所在的公社虽然相邻,但大西北地广人稀,公社和公社相距遥远。 老头回答道:“我们爷俩是走过来的!中途搭到了一辆马车,等于走了一半儿,坐车坐了一半儿。” 涂志明一惊,说道:“那也够瞧的了!你们爷俩走了多长时间?” “早上太阳没露头就出来,这才刚到!” “吃饭了么?” “吃了,吃了干粮!” 老头嗓音干涩的说,“那个大夫,能喝你家点儿水不? 我俩带了点儿水,都喝光了!” 涂志明对秀芝说道:“媳妇儿,你去给这爷俩倒点儿热水,水里面给放点儿盐。” 秀芝听言连忙出去了,不一会儿端着两缸热水回来,分别递给了两人。 老头和姑娘捧着热水大口的喝了起来。 涂志明坐在了诊疗桌后面,翻开了记录本问道:“您二位谁生病了?过来登记一下吧!” 那姑娘羞赧的说道“是我病了”,说着话一步一拐的蹭到了诊疗桌前。 这姑娘站着坐着都看不出异样,但一走路看出别扭来了,一只脚是正常的,另一只脚完全靠前半个脚掌走路。 第259章 我替你去送人 涂志明不动声色的登记了姑娘的信息。 王含露,女,二十四岁,家住八台子公社某某村。 登记完之后,涂志明道:“说说情况吧,你要治什么病?” 王含露红着脸说道:“大夫,我想请您帮我看看我的腿。” “你这腿是先天这样的,还是后天变成这样的?” 王含露不懂,扭回头看老头。 秀芝帮忙介绍道:“就是问你出生的时候这样的,还是出生之后变成这样的。” “出生之后弄的!” 王含露低着头娓娓道来:“我六岁的时候,跟着姐姐去割草。 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块石头上崴了脚。 回家之后一直脚疼,可是我不敢说,害怕挨骂。 我家孩子多,谁也没注意到我的腿不对劲了。 后来越来越疼了,走路都不敢走了。 我爹娘就找来了一个大夫给我看。 那大夫说已经长死了,没法治了。 就剩下两条路了,要么锯腿,要么动手术矫正。 动手术要花好些钱,我家没有钱,我爹娘也借不到……” 老头一旁说道:“哎,家里穷啊,不是不想给孩子治,实在是没钱啊!” 涂志明抬头问道:“你是这姑娘的……” “哦,我是王含露的爹!” 涂志明和秀芝相视一眼,全都笑了起来。 俩人都看错了,以为这老头是姑娘的爷爷呢。 涂志明道:“你去那边坐在床上,把鞋子袜子脱了,裤腿撸到腿弯,我帮你看看。” 王含露踮着脚走了过去,坐在床上,脱去了鞋和袜子,费力的卷起了裤脚。 春寒料峭的竟然没穿棉裤,里面只穿了一条红线裤,边缘都飞了。 秀芝见了,立即上手要去点炉子。 涂志明道:“媳妇儿,你把火柴给王含露的爹,让他点炉子。你过来帮这丫头看看她腿的情况。” 秀芝顿时有点儿手足无措了,局促道:“我,我行吗?” 涂志明好笑的说:“没让你帮她治,就是让你过来学习一下,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也好下手。 别忘了,你也是赤脚医生了,将来也是要给人治病的。” 瞧王含露那一脸警惕的模样,涂志明赶忙解释道:“我老婆是正儿八经的赤脚医生,有证的!她是新手,让她先帮你你看看!” 秀芝紧张地凑上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王含露的脚踝处摸了摸。 涂志明笑着说:“检查病症就跟找不同似的,你得先记住正常健康的样子,检查病人的时候就在脑子里想象病人病体的情况。” 秀芝认真地回忆起脑海中背诵的骨骼图,用手指轻轻捏了一会儿,然后不太确定地说:“好像是踝关节错位了吧。” 涂志明竖起大拇指,夸道:“老婆,你真行啊,没错,这丫头就是普通的踝关节错位,估计当时还把韧带拉伤了。” 王含露着急地问:“大夫,那我的腿还有救吗?” 涂志明转头看向秀芝,“媳妇,你觉得呢?” 秀芝得到了肯定,这次可没退缩,想了想说道:“这么多年的骨骼错位生长,现在要完全恢复恐怕有点难了。 不过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复位,然后用绷带和木条固定住,再训练正常走路的姿势。 就算不能完全恢复到正常状态,也总比现在要好一些吧。” 涂志明笑了,夸奖道:“媳妇儿,你还真是当医生的料,没错,你说的就是最佳的治疗方案了。” 他又对王含露说道:“我媳妇说的就是治疗方法了,除了手法复位,我还得给你开点儿舒筋活血的补药。” “需要多少钱?”王含露关切的问。 涂志明想了一下,说道:“看你们家困难,收你们个成本钱吧!五块钱行吗?” “行行行!”刚把炉子点起来的老头站起身说道,“我刚好带了五块钱!” 说着话从衣兜里掏出五块钱,放在了床上。 涂志明点头让秀芝收了起来,动手给王含露治疗。 足足花了四十多分钟,这才治疗完毕。 王含露的脚踝恢复了正常的形状,上面缠满了绷带。 治疗完后,老头就要带着闺女要走。 涂志明赶忙拦住,问道:“您二位这是打算去哪儿?” 老头道:“我一队儿有个亲戚,打算到他家住上几天,等这丫头好一些了再回家。” “你们爷俩怎么去一队儿?这丫头好像没法走吧?” “我背着过去就行。”老头道,“我力气大着呢!” “您老还是算了吧,这么的吧,我还是去找一辆马车把你们送过去吧!” 涂志明下了坡准备去借车,恰好碰到了马家几兄弟。 哥几个看到他之后,全都主动跑过来喊“哥”! 涂志明问道“你们哥几个怎么这么齐整,从哪儿来啊?” 马大虎答道:“我们去老陈他们家了,拜老陈当师傅,学习编草席子呢! 等学会了,也想加入草编厂当工人。 志明哥,你这要干啥去?” “我去仓库那边借辆马车,家里来了病人了,治完了病想要去一队儿! 女的腿上有伤走不了,我想着借辆车送他们过去。” “那你别去了,我替你去!”马大虎笑着说,“我有个二姑在一队儿,我这两天正想去看看呢!” 涂志明大喜,能少跑一趟腿他很是高兴。 大虎回家取东西,涂志明去借了马车赶回了家。 不多时马大虎来了,秀芝帮忙把王含露扶上了马车,还拿了一个被子给她垫在了身下,嘱咐大虎别忘了帮忙把被子带回来。 涂志明嘱咐道:“复位之后,这丫头脚形挺好,说明有极大的可能性彻底复原。 这段时间一定要多加注意,按时吃药。 过个三五天你们再来一下,我再帮她再看看。” 王家父女千恩万谢,坐着马车走了。 涂志明和秀芝洗了手,一同回了屋。 俩人也奔波了一天了,简单做了个疙瘩汤,一人喝了一碗,就都上炕躺着了。 俩人也没脱衣裳,就在炕上摆了俩枕头,肩并肩的躺着。 火炕热乎乎的,两口子都没说话,就这么舒舒服服的躺着,温馨而又惬意。 第260章 鸡并没有死 正当两口子迷迷糊糊的睡熟之际,忽听院外有人喊。 秀芝想要坐起来,被涂志明按住。 “媳妇儿,你多睡一会儿,我去看看就行了。” 下地穿鞋出门,傍晚的天色映衬,却是马大虎眉眼含笑的抱着被子站在门口。 涂志明看天色还没全黑,奇怪的问道:“大虎,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把人送到地方了没有啊?” 马大虎把被子递给涂志明,笑着道:“没送到,半路我又把车赶回来了。” 涂志明问:“咋的,半路遇见一队儿的人啦?” “没有,没有,就是半路上,那个,那个……”马大虎莫名的忸怩了起来。 “到底咋回事儿?” “就是我赶着马车拉着他们去一队儿。 路上闲聊天,那个老、老人家就问我,有没有老婆。 我、我就说没有。 老人家就问把他姑娘给我当媳妇咋样。 我看那姑娘长得挺好看,就、就答应了。 把他俩又拉了回来,先住在我、我家。 等她的脚好了,就、就结婚。” 涂志明……这么草率的么?婚姻大事一言而成,简直离谱。 马大虎说完后,小声问道:“志明哥,我爹让我偷着问你一声,那个姑娘的脚,能、能治好吗?” 涂志明道:“正常走路干活应该没啥问题,不过要想跑、跳,估计得养个一年两年才成。” 马大虎嘴角咧了起来,兴奋道:“真的啊?那我不是捡着了吗?” “可说呢!还真被你给‘捡’着了!” 话说这年头结婚还真是简单,马大虎和王含露的事儿还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成了。 也没等着王含露的脚好,当天晚上老王头听说小七队有两家社办工厂,将来马大虎板上钉钉能当工人,就更加迫不及待的把闺女嫁了。 第二天马大虎骑马和老丈人回家开了介绍信,驮回了王含露的行李,两口子当晚就结了婚。 又是王富兴各家齐的钱,涂志明面上给了五毛,背地里又塞给了大虎十块钱,几张布票。 马大虎帮他打过架,是个实在人,这样的兄弟难得,必须多给。 马大虎一看涂志明给这么多,吓了一跳,连忙推辞,“志明哥,这我可不敢要,太多了!” 涂志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拿着吧,结婚可是人生大事呢! 这姑娘看着就挺不容易的,你可得对她好点儿。 拿着这些钱和票去给她买两件漂亮衣裳,也算是没白嫁给你一场。” 马大虎连连点头,应道:“志明哥,你就放心吧! 咱小七队的男人可都是好样的,不打老婆,谁打老婆谁就没出息。 我打了这么多年光棍,好不容易娶到一个媳妇,肯定会好好疼她的。” 众人在马大虎家里热闹了一回,各自回家。 秀芝和秋菊冬梅走在一块。 涂志明则和陈春来、海生走在一起。 “春来,有日子没见你了,怎么样,屁股上的伤好了没?” “好了,你给的药真好用!志明哥多亏了你了……”陈春来唠叨道。 涂志明连忙制止,“打住!咱们是自家兄弟,以后这种谢来谢去的话不要讲了。” 陈春来点点头,不吭声了。 海生一旁说道:“春来,我怎么感觉你最近有点儿不对劲呢?一天天的愁眉苦脸的,这样都快变成老娘们了。” 陈春来叹气道:“我输了老婆,生不出孩子,还有个外号叫十五,特么的走在哪里都是个笑话。 我现在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出门也尽量少说话。 志明哥、海生,你们说做人像我这样的,是不是没啥意思了?” 这话说的这叫一个丧气,气得涂志明照着他脑袋就扇了一下子。 涂志明骂道:“男人就要有掉不完的底子、丢不完的面子。 别人怎么讲,你听一听,有可以借鉴的就借一下,不能借鉴的走自己的路。 无论成功了还是失败,永远都是两个调调。 百年之后,谁他妈知道谁是谁? 大丈夫之志,应如长江,东奔大海,何苦沉溺于他人口舌之中不得脱? 春来,记住一句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涂志明当当当一顿雷烟火炮,说得陈春来是目瞪口呆。 哑然半晌,他长舒一口气道:“志明哥,听你说话真提气。 那个你能不能再说一遍,我没记住!” 涂志明……“滚!” “好嘞!” …… …… 两间工厂的厂房建在河边的坡地上,草编厂在河的上游,皮革厂在河的下游。 木匠老马花了小半个月的时间,把十多间厂房的门窗做好了。 在老马带着徒弟赶制门窗的时候,全村老少齐上阵,夯出了盖房需要用的土坯。 门窗做好,开始盖房,又是全村人齐动手,花了五天时间,就把厂房盖好了。 工厂建成,王富兴亲手把写着厂名的木牌子挂在了院门旁。 字这是涂志明用油漆所写,屯子里会写字的不少,但都没他写的好看。 挂牌这天,公社书记和大队书记都来了。 他们参观了空荡荡的厂房,慰问了稀稀拉拉的工人,发表了一番激情澎湃的讲话。 然后在涂志明家蹭了一顿小鸡炖蘑菇,就美滋滋地开车走了。 之所以没让一众领导去王富兴家里吃饭,那可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原因简单,要是这些领导看见了新产出的十件羊皮袄,那还不得疯了啊。 到时候临走一人一件,那王富兴哭都没地方哭去。 别人不会哭,顶多心疼。 王富兴肯定会哭,因为欠钱的是他。 晚上睡觉,秀芝嘟囔道:“两只大母鸡啊,还在下蛋呢! 过年都没舍得杀,这一下就杀了两只。” 涂志明笑着道:“那有啥办法呢?客人来一回总得招待吧? 咱家也没别的菜,只能杀鸡了。” 秀芝不满道:“大鱼不是菜吗?炒鸡蛋不是菜吗?泡菜不是菜吗?为啥非得杀鸡呢?” 看得出来,这丫头是真心疼了。 涂志明笑着把秀芝往怀里一搂说道: “媳妇儿,我和你说啊,其实咱的鸡并没有死,还活着呢!” 秀芝愣了一下问道:“活着呢?在哪?” “一只坐在大队书记办公室,一只坐在公社书记办公室。” 第261章 拿书记当鸡 秀芝听言不由得浅笑了起来。 “哪有这么说话的?拿书记当鸡。” 涂志明也轻笑了两声,继续说道: “鸡吃了咱们喂的食,以后就得给咱下蛋。 媳妇儿,你说是蛋贵,还是鸡食贵呢?” “那当然是鸡蛋贵了!” 涂志明道:“对啊!所以你就别心疼了。 以后公社和大队那两只鸡,随便帮咱们下个蛋咱就赚了。” 秀芝似乎悟到了点什么,问道:“这是不是成语里面说的‘将要取之,必先予之’?” “就是这个意思,媳妇你可真聪明!哎,不对啊,成语不应该是四个字的吗?” 秀芝反驳道:“那才不是呢! 兰香姐给我的成语词典上几个字的成语都有。 三个字一直到八个字的都有,最多字数的成语有十六个字呢。” “是么?那你说说十六个字的成语呗?”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还有吗?”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媳妇儿,你现在了不得了啊,比我懂的还多啊。” 秀芝听了夸奖,嘿嘿嘿的笑了起来,她觉得成语词典没白背。 涂志明话风一转道:“不过你刚才犯了一个错误。字数最多的成语不是十六个字,而是十八个字。” 秀芝疑惑的问道:“是什么成语?” “荷尔蒙决定一见钟情,多巴胺决定天长地久。” 在秀芝茫然之间,涂志明有所动作。 家养的母鸡太补了,补得都溢出来了。 可不能随便浪费了,必须和媳妇分享。 谁让她迫切的想要个儿子呢? …… …… 郭谝子正在打儿子,拿着鸡毛掸子甩得咻咻响。 “说,为啥领着咱们村孩子和四队的孩子打仗?” 郭羊蛋道:“我们比赛谁扔石头扔的远,四队那帮小子输了还不认账。” “特么的,都是一个大队的天天比个屁啊?上回比撒尿你们干仗,比打出溜滑还干仗……我看你们干脆比干仗的了。” 郭羊蛋道:“比干仗他们也不是对手。 这回本来说好了,我和冯大雷谁石头扔的远,以后就听谁的。 四队的冯大雷他们说话不算数,明明是他们耍赖,还硬说我们说话不算数。” 牛凤英一旁说道:“就凭你?冯大雷胳膊估计有你的两个粗了,他扔石头会扔不过你?” 郭羊蛋道:“不要说他扔不过我,就是咱们全村的小孩也没人能扔过我。” “真的假的?你会有这么厉害?” 郭羊蛋得意的从衣兜里掏出一根绳子,绳子中间用细铁丝绑着一块皮子,做成了一个皮蔸。 郭羊蛋道:“我把石头放在这个蔸里,这么一甩,石头能飞的老远了。” 郭谝子接过了瞅了瞅,问道:“这不是蒙族那边放羊用的投石器吗?谁教你的?” “姜老师教我的,我问他怎么才能把石头扔的远,他给教了我这招!” 牛凤英从郭谝子手里把皮蔸拿到手里看了看,忽然问道:“这块皮子哪儿来的?” 郭羊蛋不说话了。 牛凤英好像预感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儿,她慌忙到柜子里翻出了郭谝子的羊皮袄。 羊皮袄后面被剪了一个大洞。 牛凤英抓狂了,一声尖厉的吼声响起:“郭羊蛋儿,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姓郭,不对,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姓牛……” 郭羊蛋脖子一缩,推开自家的门落荒而逃。 郭谝子家里热闹了。 前半个小时牛凤英大骂郭羊蛋,弄得鸡飞狗跳。 半个小时之后两口子开始出去找儿子。 一个小时之后全村出动,寻找郭羊蛋。 一个半小时之后,涂志明被姜小海从被窝里喊了出来。 “志明,找人还是你最在行,我们都白给!” 涂志明这个恨啊,被窝里正热乎着呢,被弄出来找熊孩子,搁谁怨气不大啊? 可又不能说啥,谁让找的郭谝子的儿子呢。 何况孩子是祖国的花朵,是民族的未来,必须找到。 一边走一边问:“你们都到哪儿找了?” “全村都找了,马棚都翻了,就是没有!” 涂志明道:“‘人找人,累死人’,没个目标可不行。 这样吧,你去把你家姜宏军叫出来。 他们天天一块儿玩儿,肯定知道郭羊蛋藏哪儿了。” 姜小海一拍脑门道:“哎,你说我刚才咋就没想到呢?” 果然俩人去了姜小海家,把姜宏军拉出来一问弄清楚了。 郭羊蛋在草场那边建了一个秘密基地,就是把几个草堆中间挖空了,人可以在里面坐着玩儿。 接着姜宏军带路,找到了小七队儿孩子们建立的秘密基地。 闲话休提,到了草料场,涂志明和姜小海喊了半天,也没喊出郭羊蛋。 涂志明无奈了,让姜宏军挨个草堆找,终于在中间的草堆找到了。 姜宏军钻进草堆,不多时又钻了出来。 向涂志明和姜小海报告说:“郭羊蛋就躲在这里呢,我拉他他也不肯出来。” 涂志明蹲下身,冲着里面喊道:“郭羊蛋儿,抓紧出来,全村人都在找你呢,你知道不?” 郭羊蛋不吭声。 姜小海也喊:“郭羊蛋儿,快点儿出来吧!你要是再不出来,以后每节课我都提问你。” 里面还是没有出声。 涂志明又道:“抓紧点儿,我耐心可有限。你再不出来,你的破事儿我可就不管了啊。” 郭羊蛋说话了。 “干爸,我闯祸了,把我爹羊皮袄剪了个大窟窿。” “没事儿!咱们队里有皮革厂,明天我把你爹的羊皮袄拿过去,准保补的和原来一样。” “我妈要揍我,这回肯定不能轻了,你能帮我求个情吗?” “可以,我替你求个情,让她打你的时候轻点儿。” “你不能求求情,让她别打我了吗?” “那可不成,你妈正在气头上呢,我要是这么求情,我怕她连我都揍。” “那、那、那……” “你有完没完?” “那你能让姜老师别总是提问我吗?我答不上问题,他们都笑话我。” 姜小海一旁道:“那可不行,你是学习委员,得做榜样。 这样吧,以后我提前把第二天要提问你的问题告诉你,这样你就能回答得出来了,咋样?” 第262章 收购价太低 “真的?”郭羊蛋大喜。 后来的事情简单了,郭羊蛋得到了想要的,从草堆里面钻了出来。 这么说吧,这小子很得意,连挨揍都是面带着微笑。 牛凤英越揍越心虚,悄悄问郭谝子:“这小子不是被吓傻了吧? 不行,明天得找董大娘叫叫魂儿。 不是你那个死鬼五叔又来了吧? 上次董大娘说烧点儿纸钱也没烧,实在不行明天还是烧点儿吧!” 郭谝子嚷嚷道:“我倒是想烧,可哪儿有卖的啊?公社的纸扎店早被砸了,我就是有心也没招啊!” 牛凤英叹息了起来,“‘大河无水小河干’,咱们这边穷,那边儿也跟着受穷。算了吧,我明天用郭羊蛋的作业本印几张钱,给烧过去吧。” “那玩意儿能花出去吗?” “有啥办法呢?糊弄鬼呗,兴许就糊弄过去了呢!” …… …… 日子平淡如水,其中自有真味。 四月十号,牧场大队的草场开放了,牧马人又开始了放牧的日常。 涂志明没有参与放牧,没必要没苦硬吃。 每天逗孩子、宠老婆,常常采药、制药、卖药、打猎,偶尔给人看病、给马看病。 日子悠哉游哉,充实快乐得不得了。 这一日涂志明正在家里搓药丸子,王富兴来找。 “志明,皮革厂那边已经生产出二十件军大衣了,是不是该卖了?” 涂志明没有答话,把两块带凹槽的木板相对上下一搓动,把药丸搓得圆圆的,一颗颗捡起来放进了玻璃瓶。 “志明,问你话呢,是不是该卖了?” 涂志明笑嘻嘻的说道:“富兴叔,您可真有意思,您堂堂大厂长,怎么卖个衣服也来问啊? 供销社不是统购统销吗,您直接拿着衣服去找供销社主任不就行了吗?” 王富兴听言来了气,伸手要打他的头。 涂志明反应快,一低头躲过去了。 “特么的,不是你说要管到底的吗? 你又是公社书记,又是公社书记姐姐的,认识的人那么多,带着衣服去卖是不是能好说话一些? 我们这些大老粗过去了,干瘪瘪的,人家愿意理我们才怪了。” 涂志明呲牙笑了,一边把玻璃瓶的盖子扣紧,一边道:“您这求人也没个求人的态度,上门一回就空手来,一点儿都没有礼貌。” 王富兴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有伸手想拍一下他的脑袋,又被他躲过去了。 秀芝抱着孩子从东屋进来,笑着对说:“富兴叔,志明哥和您逗闷子呢,您别和他生气。” 王富兴道:“我急的嗓子都干吧了,你们这一天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合着欠银行两千块的不是你们是不?” 涂志明穿上鞋,穿上了军大衣,把玻璃瓶揣进了衣兜,说道: “看看您,一点儿都没当领导的深沉,我跟您闹笑话呢! 行了,您别着急了,我现在就去供销社谈生意去。行不?” 骑上大红马,吃不楞登就到了供销社。 没去找王丽,直接去找了供销社主任黄长财。 “黄主任,又来麻烦您了!” “哦,是……你叫什么来着?” “涂志明!” “对对对,涂志明同志,你过来找我有事儿吗?” “黄主任,我过来主要是想感谢您一下!多谢您上一次在购买设备和提供原材料上的帮助。” 说着话,从衣兜里把那瓶药丸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黄长财拿起瓶子看了看,问道:“这是什么啊?” 涂志明笑着道:“这是六味地黄丸,我亲手调配的,对身体大有好处。” 黄长财把玻璃瓶推了回来,说道:“涂志明同志,不是我批评你。 作为一个革命工作者,你怎么能搞腐蚀贿赂这一套呢? 快把东西收起来吧!看在王书记的面子上,我这次就不去汇报了。 你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我要工作了。” 涂志明不以为忤,几句不好听的话算什么,办成事儿才最重要。 “主任,是这样的,我们厂生产了二十件军大衣,就是我身上穿的这种。 我听说咱们供销社统购统销,我过来问问您能不能收购这些军大衣呢?” “这个么倒是可以!” 涂志明很高兴,问道:“请问咱们供销社收购军大衣的价格是怎样的呢?” “六十块钱一件儿吧!” 涂志明愣住了,指着军大衣说道:“黄主任,您看这军大衣可是长款,里面是全羊皮的。 这一件军大衣就要用八张羊皮,还有人工、运输、布料、针线。 您这价格给的太低了吧?” 黄长财掐着手指算道:“一张羊皮五元,八张羊皮就是四十块钱。 布料按五块钱算,其他针头线脑、机器折旧再给你算个一块钱吧。 这成本加在一块儿,也不过是四十六块钱。 一件军大衣给你们十四块钱的利润还算少么?” “主任,我可听说长款的羊皮袄售价都有一百五十啊。 咱们这可是军大衣啊,工艺水平不知道要超过羊皮袄多少。 这衣裳要是拿到大城市,卖个一百六七十块都属于贱卖了。 您说,按这个来算,六十块钱收购是不是太低了呢?” 黄长财道:“那个涂、涂同志啊,什么东西多少钱收购,供销社都是有规定的,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至于你说收购完卖多少钱的问题,这也是有固定的价格的。 要不这样吧,别的公社也有供销社,你可以过去问问他们是不是这个价格。” 涂志明不说话了,伸手把桌面上的玻璃瓶往衣兜里一装,说了几句场面话,径直出了门。 黄长财喜欢公事公办,他无可厚非。 但没了黄屠户,未必就要吃带毛的猪。 没去找王城,这种事儿找了也没用。 再说了,如果事事都要找公社书记,也忒让人瞧不起了。 他决定自己把这些衣服卖了。 径直回了小七队儿,去皮革厂找王富兴。 王富兴翘首以盼,见了涂志明问道:“志明,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供销社那边只愿意六十块钱一件儿收购!”涂志明说道。 “六十块?” 王富兴脸上绽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仿佛菊花开满山。 “那二十件儿岂不是能赚三百块? 这么算下来的话,用不上今年秋天,咱们队就能把欠银行那两千块钱还上了。 以后皮革厂每年至少两三千的利润,简直大赚特赚啊! 志明,咱们小队儿要发财了!” 涂志明……这么没追求的吗? 第263章 不卖供销社 农民的思维里从不考虑人力成本。 似乎苦点累点儿都无所谓,都不应该算钱一样。 以种地为例,一年到头,刨去种子、化肥,其实剩不了多少。 但只要这个数值是正数不是负数,老百姓就会觉得没白忙活,就能接受。 皮革厂十几个人起早贪黑,忙活了快一个月,才弄出了这二十件军大衣。 不计算人力成本,一件才赚十来块钱,在涂志明看来简直亏大了。 但在王富兴看来却是赚大了,乐得嘴都合不上了,当即就要让人赶着牛车把军大衣送往供销社。 涂志明心说多亏王富兴找自己一趟,要不然这买卖还真就亏了。 当即拦住了王富兴,问道:“富兴叔,我想问问你,你知道供销社一件军大衣卖多少钱吗?” 王富兴点头道:“知道啊,我扫听过了,一件儿能卖一百五呢。” 涂志明道:“对啊,供销社一件卖一百五,但才给咱们六十块,你觉得这合理吗?” “这有啥不合理的?供销社也要挣钱,给工人发工资,挣来的钱还要交给国家搞建设。” 涂志明知道没法劝了,于是道:“富兴叔,既然你把这销售交给我管了,那这军大衣怎么卖就该我说了算,你说对不对?” 王富兴迟疑了一下问道,“你说的对……不是,志明,你是什么意思?你不打算把军大衣卖给供销社吗?” 涂志明摇了摇头说道:“不打算,我想把这些军大衣卖到城里去。” 王富兴一惊说道:“志明,这玩笑可开不得,私人可不允许买卖。” “私人?红星皮革厂可是正儿八经的社办工厂,这是集体企业,是公家单位。 免税三年之后可是要给国家上税的,也是要为社会主义做贡献的。” 王富兴愣住了,好半晌才说道:“那你的意思是……咱们也可以直接卖?” “当然可以!”涂志明语气肯定的说道。 当下写了一张证明,王富兴拿出木头印章盖了上去。 看涂志明把证明塞进衣兜,王富兴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县里面?” “明天吧,今天时间有点儿太晚了,明天一早我就去县里面。 这军大衣我先带两件儿过去,如果能卖得掉的话,我们再把其他的运过去。” 两人商量已毕,涂志明回家。 路上碰到陈春来挑水,两人并排而行。 “今儿没出去放马?”涂志明问。 “没有,轮到我打扫马圈,家里水缸没水了,我挑点儿水。”陈春来回答。 话题有点儿冷,主要是太熟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家里啥事儿都知道,反而不好找话题聊。 “我今年没去放马割草,你们想我没?”涂志明和陈春来并肩走了几步,突然开口问道。 陈春来听了,笑着说道:“队里最能干的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姜小海。 以前你俩一起割草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挺平常的,也没觉得有啥。 可今年你俩都不去了,大家可就不适应啦! 以前干到中午差不多就能休息了,下午都不用干活。 现在可好,下午也得接着干。 队里拉草的马车,过去都是中午过去,现在要到下午才去。” 聊了几句,到了岔路,俩人准备各回各家。 涂志明刚走了几步,又被陈春来叫住了。 陈春来放下水桶道:“志明哥,我、我有个事儿想、想问问你。” “啥事儿?” “那个女人要是怀孕了,是、是什么样的?” “这个不一定,有的人有反应,有的人没反应。 必须要号脉,光看表面是看不出来的。” “哦!” 陈春来不吭声了,重新挑起了水桶。 涂志明摇了摇头,转身准备回家。 陈春来又说话了,“志明哥,那个、那个……” 涂志明这个气啊,开口骂道:“特么你有完没完? 吞吞吐吐的没个爷们样儿! 到底啥事儿?是不是想让我给秋菊号脉? 我今天下午一下午在家,要号脉直接过来。” 陈春来涨红了脸,嗫嚅半天把水桶挑了起来回家了。 涂志明往家里又走了几步,想了想转身直接去了陈春来家。 到了之后也没进院子,就站在门外喊。 “李秋菊,出来一下!” 不多时李秋菊满头草叶子的从屋里出来了。 她正在家里跟老陈学习编草席呢,现在她家全家齐上阵,没事儿通通在家编草席。 见是涂志明,连忙招呼道:“志明哥,快进屋!” 涂志明道:“不了,家里一堆的事儿呢!你过来一下!” 李秋菊茫然的走到了院墙边上。 “把你手伸出来,放在墙头。” 李秋菊糊里糊涂的把胳膊搭在了墙头。 涂志明伸手按住了她的寸关尺,片刻之后说道:“恭喜你,你怀孕了。” 抬头看见陈春来在屋檐下,又冲着他大声喊了一句,“春来,你媳妇有了,恭喜你啊!” 说完之后,转身就走。 估计走了能有二十多步,身后响起两声哀嚎。 一声喊的是:“我不是不会下蛋的母鸡!” 一声喊的是:“我不是不会踩蛋的公鸡!” 涂志明无奈的笑了笑,心说这两口子还真是绝配。 母鸡可不就得配公鸡么。 涂志明到家时,董小翠正和秀芝盘腿坐在炕上一边逗弄孩子,一边听收音机呢。 收音机里播放的是小说联播《向阳院的故事》,小姐俩都听入迷了,涂志明进了屋子才发现。 秀芝笑着道:“志明哥,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 董小翠道:“志明哥,快来听小说,好听极了。” 涂志明笑着道:“你俩听吧,我院子里晒着药呢,我去翻翻。” 秀芝下地在洗脸盆里倒了点儿热水,说道:“我已经翻完了,你过来洗把脸,歇一会儿吧!” “好!” 洗完脸,涂志明就坐在凳子上和两女听起了小说。 不多时牛凤英匆匆忙忙的来了,进屋风风火火道:“哎呀来晚了。 我刚才在家编草席子呢,就差一个收口了。 听到哪儿了,快跟我说说。” 董小翠不满道:“你真是的,咋咋呼呼的! 着什么急么?等一会儿听完了告诉你……” 第264章 邀你去打猎 刚听了没几句,门外鞭炮声响起。 涂志明抱着闺女出了门,去看热闹。 站在院门口看得清楚,放炮的正是陈春来的家。 鞭炮声给宁静的小村庄增添了几分热闹。 涂晶晶看着泛起的烟雾,听着清脆的鞭炮响,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竟是一点儿都不怕,比听一声炮响就吓得哭急尿嚎的郭羊球强多了。 屋里面的广播告一段落,董小翠、牛凤英都抱着孩子出来看热闹,秀芝也跟着走了出来。 牛凤英问道:“谁家放炮啊?” 涂志明答道:“陈春来家!” “为啥放炮仗?” “秋菊怀了孩子了,春来高兴坏了,点鞭炮庆贺呢!” “秋菊怀孩子了?” “对,我刚才去给号的脉。” “怪不得放炮仗呢,陈春来这是扬眉吐气了啊!” 牛凤英和董小翠告辞回家了。 秀芝做中午饭,涂志明抱着孩子在厨房看热闹。 做的是贴饼子,土豆炖老窝瓜。 东西下锅,盖上锅盖,拉着小凳子坐在锅前烧火。 “志明哥,你说秋菊怀孕,咱们是不是该去看看? 我怀孕的时候,陈春来可是没少往咱家送东西。 虽然都是豆角子、窝瓜啥的,可人家心意到了。” 涂志明笑着回应道:“该当的,我看这个月咱家的鸡蛋就别卖了,一会儿你多给秋菊家拿点儿鸡蛋去。 要是实在不行,干脆你给抓两只老母鸡去,秋菊身子挺弱的,得好好补补。” 秀芝……“志明哥,你又想动我的鸡!” 吃过中午饭,秀芝捡了二十个鸡蛋,又拿了一瓶叶酸,抱着孩子去了李秋菊家。 女人的世界是男人,男人的世界也是女人。 老婆带着孩子出去了,男主人变得清闲无事,在家看小人书放懒。 下午三点多钟,刘晓光和魏三军来了。 进屋落座,点烟倒水,哥仨闲聊。 “刘哥、三哥,你们两位今天怎么这么有空?” 刘晓光笑着说:“过来邀你打猎啊!你小子不是天天张罗着进山么。我和三军打算进山打猎,你要不要跟着?” “啥时候去?”涂志明问。 “就明天。明早上我和三军,还有赵山、赵海过来找你。” 涂志明摇头道:“明天不行,明天我得去县里面一趟,往后推一天行不?” 刘晓光和魏三军对视了一眼,魏三军道:“要不往后推一天?” 刘晓光摇摇头说道:“不行,书记下命令了!明天必须进山。” 魏三军看涂志明疑惑,笑着解释道:“这不开春了么,有些社员的自留地已经种上苞米了。 最近不知从哪儿冒出几头野猪,神出鬼没的,今天祸害祸害这个村儿,明天祸害祸害那个村儿。 一队儿、三队儿都遭了殃了,书记下了死命令了,让我们务必把这几头野猪歼灭。” 刘晓光道:“我和三军今天去一队儿、三队儿都看了,一片凌乱,野猪脚印儿进山就没了,根本没个头绪,这才过来找你。” 涂志明笑着道:“你们俩可真够意思,合着找不着野猪想起我来了。 要是能找着就没我的事儿了呗?” 刘晓光一点儿也不尴尬,喝着茶水抱怨道:“怪谁啊? 每回进山,你一个人就能把猎物分走一半。 这猎物倒是没什么,这人丢不起啊。 你知道三军媳妇说啥吗?志明出马,一人顶个民兵排。 兄弟,你没来之前,哥哥好歹是个猎熊英雄,现在我连吹牛逼都找不着内容了。 我说我两枪干掉了一头熊瞎子,别人说涂志明不费一枪一弹就弄死了一头熊。 我说我曾经干掉过三头野猪,别人说涂志明一人干掉了七头野猪。 兄弟,你知不知道你老这么牛逼,哥哥们的压力很大啊?” 刘晓光说完,三人全都笑了。 魏三军垂头丧气道:“所以我们哥俩就想着这回不带你,靠着自己打几头野猪,到时候给你送个猪腿也嘚嗖一把。 可特么进山找了一上午,一点儿线索都没有。这没招了,就又来找你了。” 刘晓光道:“你明天去县里干啥啊?要是没啥重要的往后推一天,陪着我们找到野猪之后,你再去呗?” “不行啊,明天我要去县里卖军大衣,要是往后推一天,我怕我们小队长会拿这笤帚撵我。” “那就没法了,你这是正事儿。 那明天我们只能先进山了,能打着最好,打不着后天早上来找你。” “行!”涂志明答应道。 两人说完了事儿,抽了一支烟,就告辞走了。 涂志明留着吃饭,俩人没干。 晚上的时候陈春来和秋菊来了一趟,给涂志明送了六块大白兔奶糖。 陈春来吐气扬眉,走路腰杆儿都直流了。 后世比房子、比车子、比票子,有钱的腰杆子就直。 这年头比老婆能干、比能生孩子,有孩子的腰杆子就直。 结婚两年没孩子,两口子被人说的都抬不起头了,这回秋菊怀了孕,俩人翻身农奴把歌唱,彻底支愣起来了。 陈春来得了媳妇同意,把积攒多年的糖票全都用了。 下午去了一趟公社,买了一斤奶糖。 晚上挨家挨户的发,每家发两块,涂志明家最多,发了六块糖。 俩人走后,涂志明扒开两块糖纸,给秀芝塞嘴里一块,自己吃了一块。 大白兔没有后世那么甜,也没后世那么香,倒是有一股很浓重的牛奶味,略微带着点儿腥气。 “好吃吗?”涂志明问。 “好吃!”秀芝点头说道。 炕上传来焦急的呼唤声,两口子一瞅吓了一跳。 涂晶晶已经爬到了炕沿边上,小手伸着,嘴里发出啊啊声,看得出这是馋了。 涂志明现在喝粥、喝茶的时候,没事儿也给自家闺女点嘴里点儿。 所以小丫头现在一见涂志明吃东西就馋。 这是看见爹妈津津有味的吃奶糖没理自己着急了,竟然从炕里头爬到了炕边上。 俩人手忙脚乱的把涂晶晶按住,重新放到了炕里头。 小丫头辛苦爬过得路等于白爬了,又回到了起点,气得哇哇哇的,叫得更欢了。 涂志明笑着又扒了一块奶糖,压碎了放进搪瓷缸里,倒了一点儿白开水一搅和,就变成了牛奶。 拿着小勺沾了点儿,喂起了闺女。 秀芝劝道:“志明哥,喂这么甜的东西该不吃奶了。” “没事儿,她不吃就饿着她,饿一顿给啥吃啥。” “要是还不吃咋整?” “那就饿两顿!” 秀芝……这是亲爹说的话? 第265章 能见度很低 夜已阑珊,浑然不觉。 一夜惆怅,如此委婉。 贾老六骑着小七队比大红马还要辛苦的大青马,奔行在回家的路上。 兜里揣着两元钱,挂在马屁股上的背篓里装着二斤羊肉、一些棉布,他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黎明之前最是晦暗,能见度不超过二十米。 正行进之间,隐约看见前面一人拦路。 贾老六心生警惕,把手缓缓伸向了腰间,摸出了手枪,打开了枪栓。 贾老六是常走夜路的,根本不害怕,何况他还有枪呢! 本来就有十分胆,有了枪胆子长到了十二分。 膝盖磕了一下大青马的马肚子,纵马缓缓向前。 到近前看清了,确是一个老人,手捂着肚子弯着腰哎呦哎呦呢。 天色暗,看不清长相。 “老人家,您这是怎么了?”贾老六问道。 这时候的人心还没摔倒,所以人摔倒了还有人扶,也很少出现扶了人还挨讹的。 其实后世这种现象也很少,只是被恶意宣传扩大了。 那老头哼哼唧唧道:“肚子疼,疼的不行了。 听说这边小七队有个赤脚医生,我正想着去看看呢。” 贾老六一听这话,不由得放松了警惕。 说道:“我也是小七队儿的,那个赤脚医生是我兄弟。 你上马吧,我带着你过去。” 那老头听言连声道谢,挣扎着向前,想要攀上马背。 努力了两次,都没爬上来。 贾老六跳下马,上前搀扶老头。 恰在这时,变故陡生,老头竟然掏出一把刀子逼在了贾老六的脖子下面。 “别动!动一动要你的命!” 老头嗓音森寒,“小子,算你倒霉! 你是去鬼市卖东西的吧? 把你的钱和东西交出来,我饶你一命!” 贾老六双手半举着说道:“老人家,你这就有点儿不地道了吧? 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所谓“明抢暗偷”,偷东西凭技术,就得背地里来,被人发现了是本事不精。 抢东西就得明着来,凭的是勇力,抢不到是能耐不行。 您利用别人的善心截道,是不是有点儿下三滥了?” 老头道:“少特么废话,我这穷的都吃不上饭了,还特么讲仁义道德呢? 抓紧点把钱、票、东西给我掏出来,我饶你一命。 再特么废话,我就插了了你。” 贾老六突然笑了,说道:“行行行,我现在就帮你拿钱。 您刀子稍微往后一点,我的钱在腰上,不方便拿。” 说着话就要伸手去腰间摸枪。 那老头似有所感,刀子又往前送了一下,说道:“‘水贼过河,甭使狗刨’,你腰上有家伙对不对? 把手举起来,我自己拿……” 正说话间,贾老六身后的大青马突然惊慌了起来,希律律一声长嘶,往后就退。 贾老六被带着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连忙两只手拉住,口里喊道“吁~” 大青马根本不停,拼命退步,把贾老六拖出去好远。 贾老六福至心灵, 不再硬拉着缰绳,顺着马后退的趋势,绕到马的一侧,一扳马鞍越上了马背。 变故发生的很突然,贾老六已经上马了,抢劫的老头才反应过来,抢步就要上前。 贾老六强行拉住躁动不安的大青马,从腰间拔出了手枪。 “老头,活这么大岁数你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特么的,日子过不下去你就截道啊? 你没打算杀我,我也不想弄死你。 卸你一条腿,给你留个教训。” 说话就想开枪,无奈大青马不停跃动,手枪根本瞄不准。 忽然之间,暗夜之中透出几条黑黢黢的身影,贾老六居高临下,看得门清。 心下一凛,骂了一句卧槽,虚空中放了两枪,拔马便逃。 那老头闭着眼睛听了两声枪响,接着听见马蹄声去,缓缓睁开了眼。 小声骂道:“特么的,早知道这小子的枪根本打不准,老子就不这么怕了。” 感觉四周安静的过分,好像风都停了。 老头迟钝的第六感起了作用,他缓缓扭过了头。 迷雾中嗜血的身影缓缓逼近,呲着冷冷的牙发出几声嘶吼。 老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叹息道:“这辈子完了!” 却说贾老六,“急急如丧家之犬,茫茫似漏网之鱼”,一路狂奔就不要想太多。 风驰电掣,转眼进村。 没去马圈拴马,径直回了家。 家里的灯已熄,人未睡。 他牵马进院儿,沈春燕披着棉袄接了出来。 “回来了?” “回来了!”贾老六道。 “咋把马骑回来了?” 贾老六没回答,顿了下,他突然把媳妇儿抱进了怀里。 沈春燕瞬间就明白出事儿了,也没反抗,任凭贾老六抱着自己。 反正天色还黑,别人看不见,也不用怕笑话。 良久,贾老六的情绪变得稳定了一些,松开了媳妇儿。 沈春燕拴好了马,卸下了马屁股上的背篓,同贾老六进了屋子。 两口子钻进了被窝,又搂到了一块儿。 贾老六说:“媳妇儿,今天晚上我差一点儿就没回来!” “咋的了?” “咋的了?我先遇截道的,后遇一群狼,是这么这么一回事儿。” 贾老六说起他这一路上的见闻来了。 …… …… 天际渐亮,广袤之地被曦光轻抚,绿意盎然间,露珠闪烁,宛如镶嵌无数珍珠。 远处群山轮廓渐显,万物苏醒,一片宁静而生机勃勃之景。 涂志明院子里打了个哈欠,拎起竹扫帚扫起了院子。 秀芝也起床了,出来进去的,点炉子烧水,喂鸡鸭,做早饭。 早饭做的是二米粥、贴饼子、煮鸡蛋、川味泡菜。 涂志明这边院子扫完,又挑了两桶水回来,秀芝这边饭已经做好了。 俩人你一趟我一趟,不多时把饭菜端上了桌。 秀芝扒了个鸡蛋递给涂志明,问道:“今天要去县里吗?” 涂志明接过来咬了一口,说道:“嗯,一会儿吃完饭就去!” “能有人买吗?上回有两个人想在县城里卖鸡,都被人给抓走了。” “他那是私人的,这会儿肯定不行。咱这是公家的,公买私买,合理合法。” “那就好!”秀芝一本正经的说道,“志明哥,犯法的事情可不能做,要不然整天提心吊胆的,日子也过不安生了。” 第266章 全听志明的 院子外面有人喊话,涂志明起身顺着玻璃窗看去,却是刘晓光、魏三军,以及民兵排众人。 一众人骑着高头大马,肩上扛着枪,在院门口逡巡。 涂志明出了屋子,到了院子门口。 刘晓光道:“志明,兄弟们来请你一起帮个忙。” 涂志明无奈笑道,“刘哥,你们可真是的,昨天咱不是说好了吗? 我要去县里面卖货,狩猎野猪的事儿往后推推。 你们先去,要是今天没找着野猪,明天我再过去帮忙。” “不是打野猪!”刘晓光说道,“今早上有人在四队儿和小七队儿之间发现了一具死尸,报告到了大队。 大队书记派人上报到了公社,又让我们去保护现场。 我们过去看了,那人已经被吃的只剩下骨头了,明显是受到了野兽的袭击。 我们哥几个都猜测是狼干的,留了两个人在那儿守着尸体,哥几个出来找狼了。 你是知道的,这狼不吃人还好,一旦开始吃人就会变得很疯狂。 咱们大队的人整天出来进去的,太危险了,所以这些狼必须打掉。 怎么样?能来帮忙不?” 涂志明回身冲着站在门口的秀芝喊道:“媳妇儿,我去跟刘哥他们走一趟,你一会儿帮我去富兴叔那里说一声。” 秀芝一百个不情愿,可是她也知道胳膊拗不过大腿。 答应了一声,跑进屋拿出了涂志明的绿挎包,送到了身前。 细声细语的交代道:“志明哥,你、你注意安全,我、我和闺女在家等你回来……” 涂志明笑着道:“我知道了,放心吧,没事儿的。” 秀芝人心里不落挺,扭头又对魏三军说道:“三哥,你帮我照看着点儿他, 别让他往前冲。” “行,我一定看好他!保证全须全尾的给你带回来。” 涂志明和刘晓光共骑一匹马,到了坡下马圈,牵出了大红马,一行人呼呼喝喝出了村子。 “队长,咱们去哪?”赵山问道。 “今儿全听志明的,他说去哪儿就去哪!” 涂志明早在脑海中咨询了系统,现在已经知道那匹狼的下落了。 听刘晓光如此说,他故作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这狼夜晚从山上下来,白天肯定要回山上去,咱们要找狼还是得进山。” “这儿的山就多了,咱们去哪座山头啊?” 恰在这时,身后有人喊,涂志明转身看去,确是沈春燕。 驱马迎了上去,问道:“嫂子,你找我?” “嗯,我也是要去上工,刚好看见你。我问你,你是不是要进山打狼?” “对啊,你怎么知道?” “看你们一个个背着枪就知道了。”她压低了声音说道,“昨晚上你六哥回来时遇见狼了。” 沈春燕言简意赅的把昨晚贾老六跟她讲的事情说了。 “你的意思是那狼有五六头?” “你六哥说他看见了五六头,说是从四队儿那边儿过来的,样子凶的很。” 涂志明点点头道:“行,我知道了! 嫂子,你一会儿让富兴叔通知一下,让大伙今天别出门。 啥时候把这些狼消灭了啥时候再说。” 和沈春燕聊了几句,涂志明打马归队。 “走吧,我知道这群狼在哪儿了!” “这就知道了?” “嗯,我们小队儿有人遇到哪些狼了,说是从四队儿那边过来的。 四队儿那边就一个进山口,咱们从那边进山。” 纵马驰骋,马蹄声轰鸣。 尘土飞扬,身姿矫健,气势如虹。 山口处留下一人看马,其余人通通进山。 刘晓光把一支长枪和一盒子弹递了过来。 涂志明拿着枪看了看,满意道,“行啊,刘哥,鸟枪换炮了,五六半都用上了!” 刘晓光道:“谁让咱们大队负责放军马呢?咱们好歹也属于军属机构了。 这不军队那边退下来的旧枪,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咱们。 这回一共来了十支枪,民兵排好多人都分不到。 哥们专门给你留一支用。怎么样,够意思吧?” 涂志明拉了拉枪栓,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 好抢就是好抢,入手带着种沉稳的舒适感。 手感上要比之前用的小口径强得多了。 “的确够意思,谢谢刘哥!” 一旁魏三军拆穿道:“谢个屁啊,这枪又不是分配给谁的,出外勤才允许带。 老刘这是翻着跟头要掌声,在这里卖好呢!” 众人听了全都笑了起来。 刘晓光笑骂道:“行嗷三军,背后拉弓,当面放箭,专门给兄弟拆台是不? 跟你讲啊,我那瓶杏花村你甭惦记了,这回彻底没你的份儿了。” “不跟我喝你跟谁喝?” “我和志明喝去!志明,今儿要是能把那群狼按住,晚上我请你喝酒。” 涂志明笑着答道:“行,就这么说定了!” 魏三军……“志明,你可要坚定立场,弄清楚谁才是真正的同志。” 涂志明道:“我立场坚定得很,一向是哪边有好处跟着哪边。 放心吧三哥,等我把刘哥珍藏的好酒喝完,再回来和你站在一块儿。” 刘晓光道:“涂志明同志,投机主义的毒瘤在你心里有萌芽的迹象。 千万要守住底线,要知道底线抛却,溃烂必至灵魂,一定要警惕啊!” 涂志明利落的回答道:“感谢领导提醒,我一定警钟长鸣。” 众人再次大笑了起来。 上面四个人还在的时候,这些话不是笑话。 上面四个人倒台了,这些话变成了最可笑的笑话。 山路曲折难行,众人茫然跟着涂志明翻山越岭走了两个小时,每个人都累得大汗淋漓。 刘晓光气喘吁吁的问,“志明,你这是把我们往哪里领啊?” 涂志明瞎编道:“野兽和人一样,喜欢走视野开阔的通道。 你们看我走的随意,其实我带着你们走的就是狼道。” 听涂志明这样说,众人低头观察了起来。 林间草木稀疏,落叶满地,破败不堪,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涂志明突然一摆手,用手一指,小声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众人看他神神秘秘的样子,神色变得紧张了起来,纷纷凑了过来。 地上一坨黑褐色的动物的粪便,和人的粪便有几分相似。 油亮亮的,一节一节挺粗大,形状好像毛笔头。 第267章 狼在不远处 魏三军拿着棍子扒拉了一下,里面有毛发、还有碎骨头。 “是新鲜的,狼就在不远处。” “这边一定有狼洞。”涂志明小声说道,“冬天刚过,晚上狼肯定住在洞里。” “那太好了,咱们刚好来个关门打狼。” “关门容易,难点是解决放哨的狼。” 魏三军说道:“狼群休息的时候,一般都会在外面留一两天狼当哨探,必须把放哨的狼解决掉才行。” “这可难了!”刘晓光说道,“这深山老林的,谁知道放哨的狼躲在哪里啊? 而且来说,‘狗鼻闻二里,狼鼻五里地’,没等咱们接近呢,那些狼估计早就发现了。” “所以说咱们必须想办法才行!” 涂志明摸着下巴假装思索,脑海中却是找系统要了地图,参照着地图谋划了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他抬头问道:“刘哥,你们谁知道这里的地形吗?” 几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表示不知。 涂志明道:“你们不知道不要紧,我知道! 我经常进山采药,对周围的地理环境非常的熟悉。” 众人……你知不知道这么说话容易挨揍? 涂志明笑了笑,在地上拨开树叶,扒拉出一块干净的地方,拿着树棍比划了起来。 这里是坎,那里是沟,这是山包,那是山头。 比划完之后,他问道:“咱们大伙琢磨琢磨,要是狼发现咱们了之后,会往哪里撤退?” 魏三军明显对狼的习性有一些了解,猜测道:“不用说,肯定是往没人的地方跑了。 按照你画的这个图,咱们在南面,东边儿是高山,这狼能跑的方向有两个一个是北边,一个是西边。” 涂志明没再打哑迷,直接道:“狼一般遇到危险了,大多是选择转移阵地。 一群狼往往有多个栖息地,当遇到危险时它们会迅速转移到备用栖息地以确保安全。 西面是清水河,沿着河就出山了,那边经常有人活动。 往北面是一片密林,山险林密正适合躲藏。 所以我猜这些狼发现咱们之后,肯定是向着北面转移。” “那你的安排是?” “一部分人在南面虚张声势驱赶狼群,一部分人绕路道北面,设点儿伏击。” 涂志明说完,看着刘晓光说道:“刘哥,跟你要个临时指挥权行不?” “刘晓光痛快的说道:“行啊,进山之前我不都说了么,这才打狼的事儿都听你的。” 涂志明点点头说道,“咱们现在一共有九个人,现在分成三组。 第一组六个人,刘晓光带队。 你们先在此地待命,听见西面响枪之后,从此处向南进军。 注意分散行进,一边放枪高喊,驱狼离巢。” 刘晓光答应道:“好!” 涂志明继续道:“第二组两人,魏三军带队。 主要任务是守住西面下山的路径,等听到第三组在北面伏击的枪响后,迅速向其靠拢。” 魏三军迟疑问道,“你一个人当第三组?” “对!”涂志明回答。 “我不同意!”魏三军眼睛瞪了起来。 “这不是一头狼,这是一群狼! 狼狡猾也凶狠,如果发现你是一个人,要是整群狼一起冲锋,你就完了。 我和你讲,绝对不行! 就是这狼咱们不打了,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刘晓光也道:“志明,三军说得对,不能这么安排。 你这样属于把自己卖在那里了,一旦发生点儿特殊情况可就遭了。” 涂志明伸手拍了下魏三军的肩膀,和两人的眼光对视了一下说道: “伏击的人必须得少,人多了被狼发现的机率就大,那样就起不到埋伏的效果了。 三哥你看这北面刚好有个山谷,我就在这里打伏击。 你们从后面压上来之后,咱们再来个关门打狼。 伏击的人虽然只有我一个,我对面有你们八个呢!根本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说着话他轻拍了一下身上挂着的五六半。 “更何况还有这个呢!这个可是能连发的,你就说我扳机一开,多少狼能靠到我的身前。” “那也不行!来的时候秀芝让我看好你,我得说话算数。 要不这样,我和你去打伏击,让赵山赵海去西边儿看住下山的路。 虚张声势五个人和六个人也没有区别。” 涂志明摇头道,“三哥,你是神枪手,看守路径的重任必须你来做。 不是我信不着赵山哥俩,这活儿需要有一定的经验,否则根本守不住。 这群狼见了人血了,伤人一次就会伤人第二次,以后找不着食了就会下山吃人,那样太危险了。 所以这回咱们必须想法全部灭掉,否则睡觉都睡不安生。 伏击只能是一个,否则狼察觉到了就不往这个方向跑了,那样的话就前功尽弃了。 行了,咱们别说废话了,你们要是担心我的安全,一会儿记得跑快点就行了。” 说着话站起身,对魏三军和赵山说道:“走吧,咱们一起去西面儿,我给你俩安排看守的地方。” 魏三军看劝不动,只好作罢。 跟赵山两人也站起了,整理了一下枪械。 几人刚要行动,刘晓光喊了一声“等一等!” 从地上抓起了那坨狼粪直接抹在了涂志明的身上。 涂志明反应过来之时,瞬间石化,“刘哥,你这是在干什么?” 刘晓光一边继续抹一边道,“这个能帮你掩盖自身的气味儿,避免被狼发现。” 涂志明觉得自己已经不干净了! 不过他也知道刘晓光是好心,既然已经抹上了那就别反抗了,张开双手任其把一整坨奥利给全抹在了身上。 准备已毕,出发! 闲话少说,涂志明带着魏三军和赵山先斜着奔向了西面,给两人安排好之后,在魏三军反复叮咛中独自赶往了北面山谷。 就在山谷口找一块大石头,往后面一趴,静静的等待群狼上门。 山谷中寒风呼啸,锋利如刀,吹在脸上有着很强的刺痛感。 他趴了大约半个小时,魏三军所处的西面枪声响起,紧接着南面的枪声也响了,噼里啪啦的和放鞭炮相似。 涂志明脑海之中,系统定位的一群狼移动起来了,迅速奔向了他埋伏的山口。 第268章 扛狼扛狼扛 可能是狼群逃跑太过惊慌,可能是因为埋伏的地点在逆风方向,也可能是涂志明身上的狼屎味太重。 总之这群狼并没察觉到涂志明的存在。 老狼前面引领,壮狼在前后护卫,母狼、小狼在中间跟随,狼王在后面压阵。 涂志明耐心等待,等全部的九头狼进到了五十米之内。 他念头微动,空间收狼。 空间不大,只有五个立方,里面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不过没关系,挤一挤总是够了。 一头、两头、三头…… 狼王很快发现了异状,迟疑的停住了脚步。 它很懵逼,它清楚的知道是怎么来地,但它实在弄不明白是怎么没地。 很快,狼群全部被塞进了空间,仅有五立方的空间变得挤挤巴巴。 刘晓光等人的枪声还很远,涂志明有的是时间可以从容处理。 放出一头老狼,放在了十米左右的地方,趁其疑惑之间,扣动了五六半的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老狼栽倒在地。 再放一头在二十米,“砰”,又打死了。 …… 狼的数量和贾老六看到的不同,一共有九头。 九头狼只花了九枪就全都干掉了。 觉得有点假,重新上了一个弹夹,每头狼身上又补了两枪。 狼王死不瞑目,它死都不相信一个人可以牛逼到这种程度。 之后的事情可就复杂了。 涂志明费尽心思布置了一个现场。 群狼围攻险情浓,奋力毙敌显英勇。 险象环生仍不惧,孤胆以一敌九雄。 总之,一切都很完美。 这边刚安排完毕,累得浑身是汗,靠着石头坐下来休息之时。 魏三军哭急尿嚎的端着枪冲了出来。 “兄弟,我的兄弟!我就说不让你一个人……咦……卧槽!” 紧随其后的是赵山。 这小子一边放枪一边跑,看魏三军停了下来,他慌忙也刹住了脚步。 气喘吁吁道:“怎么停下来了?志明那边半天没响枪了,别出了危险……卧槽!” 不多时,刘晓光等人也赶过来,一声声“卧槽”此起彼伏。 刘晓光坐在涂志明的不远处,喘着粗气道:“兄弟,你要不要每次都这么牛逼啊!” 涂志明嘿嘿笑着道:“也没多牛逼,都是哥几个配合的好,你们不把狼赶过来,我再牛逼也没用。” 魏三军拄着腿喘了半天气,喘匀之后走到涂志明身边。 没说话,照着他的屁股就踢了两脚,下脚挺重。 “特么的,吓死老子了!响了一阵子枪突然不响了,老子还以为你光荣了呢。 以后你再敢这么玩儿,我特么非踢死你不可。” 涂志明一点儿也不生气,揉着屁股站起身,嘿嘿的笑了起来。 搂着魏三军道:“三哥别生气了,下次再干这种事儿一定带着你行不?” 魏三军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把你一个人放过来,我肠子都悔青了…… 哎,你在我身上蹭咕什么呢? 卧槽,你小子把狼屎蹭到我身上了。 老子关心你的安危,你特么这么玩儿是吧?” “哈哈哈!” “哈哈哈!” 众人大笑了起来。 趁着众人大笑,涂志明又凑到了刘晓光身边,一下子搂住。 “刘哥,兄弟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屎一起扛。” 刘晓光这个气啊,一不做二不休扣住了涂志明的胳膊。 喊了一声,“这小子忒不是东西了,弄他!” 众人呼呼哈哈的全都上前,把涂志明按在了地上一顿摩擦蹂躏,直到涂志明告饶了才作罢。 休息片刻,扛狼扛狼扛。 一共九头狼,一人一头扛着下山,和看守马匹的人接上了头。 众人商议了一番,直接把狼送到了供销社。 春天的狼瘦,皮子也不够好,收购价格偏低,九头狼一共卖了四百三十六块钱。 涂志明二一添作五,当场点给了刘晓光二百一十八块钱。 民兵排众人嘴巴咧的像个瓢,这钱来的太容易的,相当于爬个山跑个步就把钱给赚了。 涂志明把剩下的钱塞进了衣兜,进了门市,给自家媳妇儿买了一个新式的发卡,又买了半斤大白兔奶糖。 出门后,对等在门口的众人道:“已经过了中午了。 兄弟们今天辛苦了,我今天赚钱最多,走,咱们去大车店,我请你们吃顿好的。” 刘晓光呲着牙对几人说道:“怎么样?我说志明肯定请客吧?” 看涂志明疑惑,魏三军笑着解释道:“刚才大伙说饿了,要去吃饭! 刘哥说不用,等你出来肯定请客。 果然你出来之后第一句话就是要请客。” 涂志明忍不住笑了起来。 …… 闲话几句,众人上马扬鞭,直奔大车店。 这年头的大车店连后世的村店都比不上。 所有能做出来的菜全都端了上来,也才凑了八个菜。 清炖豆腐、蒜苗炒腊肉、油炸花生米、洋葱炒鸡蛋、咸鸭蛋、白菜炖粉条、尖椒干豆腐、素炒地三鲜。 酒倒是有,是本地用地瓜烧的散白,五十六的,相当上头。 饭菜上齐、众人洗了手,开造。 十个人跑了一上午,都饿了,甩开腮帮子,颠起后槽牙,就是往嘴里面塞。 谁也不用劝谁,谁也不用敬谁,吃到嘴里是自己的,说话就是浪费时间,少吃一口都是吃亏。 八个菜见了底,涂志明每样又多要了一盘儿。 桌上的盘子又空了,涂志明招呼服务员,想要继续点菜。 刘晓光拦住说道:“行了,这回可是真的吃饱了。” 其他众人也纷纷说道:“真吃饱了!” 赵山打了个饱嗝说道:“这一顿都能顶三天了。 娘的,这油炸的东西就是好吃啊,我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他说的是油条,他是第一次吃油条。 这年头除了公家单位,单独的某一户人家极少有炸油条的,县长家都不敢这么干! 一顿饭一共花了涂志明四块多钱,五斤粮票,这绝对称得上是高消费了。 刘晓光一脸的歉意:“兄弟,让你破费了!我是真没想到这帮小子这么能吃啊! 要不这样吧,我给你拿两块钱,算咱们哥俩一起请的怎么样?” 第269章 这么说见外了 涂志明笑着道:“刘哥,你这么说可就太见外了啊! 咱们都是兄弟,一起打狼、打野猪也算是出生入死了。 我请大伙吃顿饭,那不是应该应分的么! 是兄弟,以后就别和我这么客气!” 一行人离开了大车店,骑马返程。 刘晓光等人跟着去了趟昨晚狼吃人的地方。 看尸体已经被拉走了,留下看守的兄弟已经撤回,便和涂志明打了声招呼回大队复命了。 涂志明没先回家,先去了一趟皮革厂。 皮革厂里热火朝天的,十几个人正忙活得不可开交。 一一打过招呼,涂志明进了厂长办公室。 王富兴正拿着一个本子在那里计算着什么呢。 涂志明招呼道:“富兴叔,忙什么呢?” “哦,志明啊!你这是打狼回来了?怎么样,打着没?” “打着了!”涂志明从衣兜里把钱掏了出来,说道,“一共打着了九头狼,卖了四百三十六块钱。 咱们小队和民兵排各占一半儿,分了两百一十八块。 这是队里应分的一百五十二块六毛。” 王富兴高兴的接钱在手。 “行啊,一个人出去和人对半儿分。 难怪别人传你一人顶一个民兵排呢! 厉害,真厉害!” 涂志明现在对这种级别的夸奖基本免疫了,敷衍着笑了笑问道:“富兴叔,您这是在忙什么呢?” “哦,我记录一下草编厂那边一共编了多少草席了。” “一共生产多少了?”涂志明好奇的问。 草编厂虽然厂子已经建好了,但却没人到里面去干活,大伙仍然习惯性的在家里面干活。 这样既可以一边照顾家里,一边生产,两不耽误。 “一共生产了一千多领草席了。” 涂志明笑着道:“这数量可真不少,看来大伙的革命热情很高么!” 王富兴点头道:“的确是这样!大伙听说这玩意可以卖钱都疯了,有的全家齐上阵,有空就编,有空就编。” 涂志明心念一动,问道:“大伙编的草席放在哪儿了?能让我看看么?” “仓库那边有一批,我带你去看看。” 俩人一路聊着天,去了草编厂这边。 王富兴打开了仓库门上的锁头,两人走了进去。 仓库里一摞一摞的全都是草席,散发出阵阵草香。 涂志明从上面拉出几领草席看了看,叹气道:“果然和我猜想的一样! 富兴叔,你看看这些草席,大的大小的小,有的粗糙,有的精细,参差不齐。 您看看这几张,上面的草刺儿都没处理干净。 这样别说卖给别人了,自己家睡着都嫌弃!” 王富兴道:“我开始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可后来一想,咱们产量高啊,大不了卖的时候挑好的卖呗。 不行分成等次,一等品一个价格,二等品一个价格。” 涂志明坚决地摇头道:“富兴叔,这样绝对不行! 如果我们仅仅盲目地追求数量和速度,却忽视了产品的质量和成本效益,那么最终的结果只能是生产出的东西越来越劣质,无异于自掘坟墓。 质量,才是一个厂子赖以生存和发展的最根本保障。 没有质量,一切都将是空谈。 我们必须要把质量放在首位,严格把控每一个环节。 这样才能赢得口碑,才能在未来的发展中立于不败之地。” “那现在怎么办?”王富兴问道。 “简单,让大伙先停下来吧! 您召集一下厂里的领导和工人一起开个会,商量出一套具体可行的监管制度,把控好质量关就行了。” 涂志明从席子当中翻出了一张最好的,问道:“这张席子是谁编的?” “是春来的爹老陈编的!” 涂志明笑着道:“想不到陈叔还有这个本事呢! 光听着谁谁谁到他家里学本事,看来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您看这席子编的,密密实实,严丝合缝,抹上去滑不溜手,上面还带着花纹儿呢,一看就是高档货。 富兴叔,我看这样好了,就以这张席子作为标准。 之前生产的就算了,后续生产的席子一律按照这张席子的标准生产。” 说着话就要出门回家,被王富兴拉住道:“志明,送佛送到西,你说大伙哪儿懂啥监管制度啥的啊。 干脆也别开会了,你帮着大伙想个办法得了。” 涂志明笑了起来,“富兴叔,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我再能耐,也比不了群体的智慧。 开始不懂,慢慢就懂了。开始做不好,慢慢就做好了。 先把标准立起来,其他的慢慢跟进就行了。 如果厂子只是想赚点小钱,我来定制度没任何问题。 但如果想赚大钱,那必须想办法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 “那我通知大伙晚上开会,你来主持会议咋样?” 涂志明摆摆手道:“我只是一个顾问!这么做有点儿越权了。 富兴叔,相信你自己,也请相信大家伙儿! 只要心往一处想就没有办不好的事儿。” …… …… 骑着大红马路过郭谝子家门口。 郭谝子叫住了他,招呼道:“志明,地瓜苗已经育好了,我打算这两天种上,你打算什么时候种?” 郭谝子开春给地瓜育苗,顺便把他家的也带了出来。 涂志明思索了一下道:“明天我要去县里! 后天吧,到时候咱两家一起,到时候能快着点儿。” “那行,我后天跟海生他们调一下,咱们一天把地种上。” 和郭谝子聊了几句,去马圈拴了马,给大红马饮了水,喂了细料,这才回了家。 秀芝不在屋子里,涂志明略做思索转身去了屋后。 果然看见秀芝正举着镐头翻地呢,涂晶晶脸红扑扑的在田埂上爬行。 看见涂志明来了,秀芝停了手,露出小虎牙。 涂志明没管闺女,三步两步到了媳妇儿身边。 “不是说了么,这地等着我一起翻,你自己怎么先干起来了?” “我想着能先翻一点儿就翻一点儿。” 不等涂志明说什么,秀芝用手一指说道:“志明哥你看,咱们种的小白菜、韭菜、菠菜都露头了。” 涂志明看过去,果然地边上开辟的一处菜畦里有隐隐的绿色。 接过秀芝手里的铁镐,笑着道:“你伺候的这么勤,这些菜要是再不露头就太对不起你了。” 第270章 一切安排妥当 “对了,你吃饭了没?我锅里给你留了饭!” “吃过了,中午在大车店吃的!” 涂志明翻地,秀芝用脚踩碎土块。 大西北土地干燥,一点儿活干的冒烟咕咚的。 俩人一边干活一边聊天儿。 涂志明说了打狼的经过,说了供销社卖狼的事儿,说了请客吃饭的事儿。 秀芝则说了家里上午来了谁听收音机,《向阳院的故事》讲到哪里了,涂晶晶差点从炕上掉到地上等等。 秀芝说:“自从咱闺女学会了爬,现在是越爬越溜了。要不是看的紧,估计早掉到地上八回了。” 说着话想起了闺女,俩人忙向地头看去。 只见涂晶晶手脚并用的往家里爬,已经快爬到墙边了。 秀芝连忙小跑着去追闺女,涂志明拄着镐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涂志明体壮如牛,虽然累了一天了,但精力不减。 铁镐在地上一通刨,秀芝之前翻了不少,剩下的他一个小时就翻完了。 进了院子,秀芝端出了板凳,倒上了热水让他洗头洗脸。 涂志明想起满身狼粪的事了,就在院子里把衣服裤子羊皮袄脱了下来。 忽然想起给秀芝买的发卡来了,便说道:“媳妇儿,我绿挎包里有个发卡,是给你买的。 另外包里的钱你也收起来吧,你不是说快攒到五百块了么,帮你凑个数。” 秀芝没急着去看钱和东西,先把涂志明的衣裤放进了洗衣盆。 捧着干毛巾,等涂志明洗漱完帮他擦干净了,又拿出了干净衣服给他换上了。 一切安排妥当,秀芝进了屋子。 没多长时间,秀芝抱着孩子,喜盈盈的出来了。 到了涂志明面前扭动了一下脑袋说道:“志明哥,你看我好看么?” 秀芝的辫子上别着新发卡,金属喷漆的,红艳艳的上面都是白色的斑点。 涂志明夸赞道:“真好看,这发卡真不错,把我媳妇衬托的更美了。” 秀芝抿着嘴笑了起来,小脸儿红扑扑的,像盛开的花朵。 涂志明把黄黄的洗脸水倒在了院子外面,没去休息,反而从仓房里拿出锯子,又取出几块剩木板锯了起来。 秀芝见了问道:“志明哥,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我想在炕上装个护栏,免得哪天看不住,咱闺女再掉下来摔了。” 秀芝听言伸手点了点涂晶晶道:“小调皮鬼,你爹要把你当成小马驹圈起来喽。” 涂晶晶不明所以,以为亲妈在逗她玩儿,咯咯咯的笑了。 笑了几声,止不住又打起了哈欠。 “看来这是累了!”涂志明说道。 “自己爬了有半里地,能不累嘛!” 拿胳膊肘当悠车,几下就把涂晶晶给晃悠得睡着了。 进屋放在熊皮褥子上,盖好了被子,秀芝端着洗衣盆要去河边洗衣裳。 涂志明看见了关切道:“羊皮袄沾水太沉了,洗完了在那等我一会儿。 我这马上就完活了,到时候我去帮你端着洗衣盆回来。” “不用,你弄完了上炕躺一会儿吧,累了一天了。” 秀芝到了河边上,河边好几个妇女在洗衣服。 编织草席被王富兴叫停了,这些妇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干点啥了。 刚好家里积攒了不少脏衣服,就不约而同的聚集到了河边。 这些都是资深的农村妇女,凑到一起那就是五百台手机看直播,喧嚣不已。 男人在一起,谈话的主题离不开女人。 女人在一起,谈话的主题同样离不开男人。 道听途说加上点捕风捉影,三分真情里加上七分猜测。遮遮掩掩里面加上点幻想。 全村男人在她们得口中无所遁形。 谁长的好看谁长得丑,谁长的强壮谁瘦小。 谁床上厉害,谁是外强中干。 谁家晚上传出来的动静大,谁家的动静小。 从头发丝到脚底板。 从上身穿啥衣服,到下身穿啥裤子。 从鼻子下面有没有胡子,胡子是短还是长,到脸上有几个痦子,痦子上有几根毛,毛是是什么颜色。 当然啦,几把毛的颜色她们也想知道。 看见秀芝过来,一群女人兴趣的话题立即转移,中心主题直指涂志明。 “哎,秀芝,听说今天志明又进山打狼了?打着没?” “打着了,和民兵排一起打着了九头狼。”秀芝一边把衣服浸泡在清水河里,一边回答道。 这个用不着隐瞒,反正早晚都能知道。 “九头狼?这么多!”妇女们议论纷纷起来。 有精明的就问,“有几头是志明打的?这回怎么分的?” “志明哥打了几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听志明哥说九头狼和民兵排一边一半儿分的!” “又是一人一半儿?志明也太厉害了吧?” “九头狼怎么一人一半儿?” “笨了不是,卖了钱不就一人一半儿了吗?” “天爷爷呐,九头狼得卖多少钱啊?” “我听说一头狼就能卖个七八十,那九头狼不得卖……呃,好几百啊!” “志明可真能干啊!” 秀芝抿着嘴唇笑了,要是夸她她还会谦虚几句,夸涂志明她都不知道怎么谦虚,只觉得她们夸的还不够。 一旁一个妇女神神秘秘道:“哎秀芝,我听说男的要是能干,床上都特别能折腾,你家志明能折腾不?” 秀芝脸腾的一下红了,拿着洗衣棒不停敲打着衣裳不回答。 “难道志明不行?”那妇女调侃说。 秀芝听不得涂志明一句不好,当即反驳道:“谁说志明哥不行了?志明哥可厉害了呢!” “切,吹牛,能有多厉害?” 秀芝不知该怎么形容,两只手在虚空中一比划说道:“反正就是,就是很厉害,很厉害!” 妇女们的喧闹声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突然就安静了下来,足足五秒钟后,才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牛凤英笑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边笑边说:“我的傻妹妹呀,我算是看清楚了,你平常再怎么聪明,只要一碰上志明的事儿,你就会犯迷糊。” 秀芝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当,头一低不吭声了,只顾着用力捶打衣服。 妇女们又一次哈哈大笑起来。 涂志明走到河边,笑着问道:“说啥呢,这么高兴?” 第271章 群众里面有坏人 一个妇女用手比划了一下道:“你家秀芝说你有这么厉害呢!” 涂志明哈哈大笑了起来。 低头对秀芝说道:“媳妇儿,这可是咱们家的核心机密啊,怎么能随便透露给外人知道呢? 下回可一定要注意啊!群众里面也是有坏人的!” 秀芝深表认同,“一个个的都坏死了,啥都问!” 河边上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笑声之中,刺骨的河水都仿佛没那么冷了。 …… …… 吃过晚饭,涂志明带着点安神的药,又带了十个鸡蛋去了贾老六家。 在院外喊人,贾老六带着孩子迎接了出来。 孩子们欢天喜地的,口中喊着干爸。 涂志明从衣兜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交给了大丫。 “大丫,你拿去和弟弟妹妹们分着吃吧。” 贾大丫高兴的把糖塞进衣兜,在旁边汇报道:“干爸,大羊又生小羊了,可以去挤羊奶了。” 涂志明摸了摸大丫的头说道:“行,我明天开始挤羊奶!你去和弟弟妹妹们吃糖吧,我找你爹聊会天儿。” 贾老六把涂志明接进了屋子,涂志明把东西放在了柜盖上。 “又拿东西干啥?”贾老六客气道。 “几个鸡蛋一点儿中药,算不了啥!”涂志明笑着道。 哥俩用旱烟卷起大炮,开始吞云吐雾。 涂志明称赞道:“六哥,你昨晚又是遇见抢劫的,又是遇见狼的,看你也没啥变化啊!你就一点儿也没害怕?” “咋没害怕呢?”贾老六吐出烟雾说道,“那个抢劫的拿一把牛耳尖刀,就顶在了我嗓子上,往前一点儿我就没命了,你说我能不怕吗?” “后来多亏我家大青马往后拉了我一下,我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了,就势上了马。 也多亏上了马,要不然不是死在了老头手里,也死在了那群狼的手里。 哦对了,那群狼打着了吗?” “打着了,九头狼全都包圆了。” “九头狼?那么多吗?我还以为只有五六头呢!” 涂志明道:“狼狡猾着呢,估计留了几头在外面放哨呢,你没看见!” 哥俩聊了几句,涂志明问道:“对了,六哥,你今晚还去鬼市那边吗?” 贾老六略微犹豫了一下说道,“去肯定要去的,毕竟每天两块钱呢。 就是、就是我想到晚上出去有点儿心惊肉跳的,想缓个两天再说。” 涂志明笑着道:“缓两天也好,正好我给你拿了点儿安神的药,一会儿你煮了喝了,明天就好了。” “行,我一会儿就喝。” 坐了一会儿,天色渐晚。 涂志明起身回家,刚好碰到沈春燕从王富兴家回来。 “志明来了?不再坐会儿了?” “不了,和六哥聊了半天了,你们也该休息了。 对了,你们会开的咋样了?” “开的挺好的,说要监管啥产品质量的。 大伙七嘴八舌的,想了好些个办法呢。” “后来怎么决定的?” “给老陈升官儿了,以后他负责抓质量,所有人编出来的草席子要在他那里过一道才能入库,不合格的就退回去重编。” 涂志明一边往院外走,一边说道:“你看这不挺好么?有了我陈叔把关,以后产品肯定没问题了!” 沈春燕和贾老六往出送人,沈春燕笑道:“老陈还不愿意呢,他怕得罪人!后来是队长硬逼着他干的!” 贾老六道:“大老陈老实惯了,要是让他管,能管明白吗?” 涂志明道:“陈叔这人看着老实,实际上‘人家茶壶里煮饺子,心里有数’,我看这事儿交给他正合适。” 沈春燕道:“对对对,‘蔫吧人儿,咕咚心儿’,大老陈主意正着呢!” 刚到院门口,几个孩子才从贾老六他爹的屋子里奔了出来,口里喊着“干爸”相送。 涂志明笑着回应已毕,悠悠然然的回家。 趁着闺女醒了吃奶,涂志明在炕上靠墙装上了横竖两条木栅栏,圈出了熊皮褥子大小的一块地方。 这回随便爬,不管怎么爬都不会出圈儿了。 喂完奶,秀芝把闺女放在了熊皮褥子上,盖好了被子。 小两口一个人捧起了成语词典,一个人捧起了小人书。 涂志明很快翻完了一本小人书,起身去换另一本。 看秀芝一边在纸上比划,一边念念有词,不由得好笑。 “媳妇儿,你别告诉我你在背成语词典。” 秀芝说道:“我就是在背成语词典啊!” 涂志明…… “那么枯燥的东西有啥好背的?看着玩儿得了。 要不你和我一起看小人书吧,我这里有几本适合女的看的小人书。” 秀芝摇头道:“兰香姐说了,人要先长学问再长见识。 背医书、背成语词典都是长学问。 有了学问之后,就可以多看点儿杂书,这叫做长见识。” 王兰香没事儿就和秀芝说些大道理,秀芝特别喜欢听,时间长了增长了不少学问。 两口子看了会儿书,关了电灯睡觉。 窗外群星缭绕清风啸,给人一种宁静平和的感觉。 不知不觉,两个人都安静的睡着了。 次日天明,吃过了早饭,涂志明穿上军大衣,跨上了大红马,直奔县城。 大红马昨晚上又挣开了马缰绳,此时心情愉悦的很。 冰河解冻,万物复苏,彩蝶纷飞,狗熊撒欢,春暖花开,这是个交配的好季节。 人心情愉悦了,喜欢又蹦又跳。 大红马心情愉悦了,喜欢连跑带颠儿。 涂志明喜欢顺其自然,虽然不懂得大红马为啥如此开心,但他没有限制大红马的动作,反而享受着骏马欢腾带来的独有的韵律感。 一群人骑着马迎面而来,为首的正是鬼市的负责人冯元。 彼此到了近前,就在要擦肩而过的时候,冯元突然开口问道:“兄弟,请问前面是牧场七队吗?” 涂志明点头,“没错,正是!” “你是七队儿的吗?” “对!” “敢问高姓大名!” “不敢这么说,我叫涂志明。你们几位去七队儿有事儿吗?” “你就是涂志明?你好你好! 兄弟我叫冯元,是贾老六的朋友。 贾老六经常在我们面前提起你的英雄事迹,我们耳朵里都灌满了。” 冯元咧着嘴笑着道,“今天算是见着活人了!” 涂志明拱了拱手,笑着道:“幸会幸会!我也听我六哥说起过你,说你为人仗义,做事儿敞亮。” 第272章 咱俩混的都不差 冯元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在家里混个仁义,到外面混的就是个仗义,兄弟,咱俩混的都不差!” 彼此不熟识,只交谈了几句,涂志明就想告辞离开。 冯元又叫住了他问道:“兄弟,你身上这军大衣不错啊!请问是在哪儿买的?” 这年头崇拜军人,最流行的衣服就是军装,而且是级别越高的军装越是流行。 双排扣虽然早已有之,但基本都是高级将领在穿,民间极少流传。 而且大多都是棉大衣,毛皮的少之又少。 像涂志明身上这件军大衣,在民间的稀有程度不亚于此时的国宝大熊猫。 像冯元这种混社会的,对这种军大衣极感兴趣。 他们得目的很单纯,就是为了装逼。 这一身往身上一穿,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哪个军方领导家有亲戚呢,街头上走路,肯定万众瞩目。 涂志明听冯元儿询问,如实回答道:“我们小队有社办工厂,这军大衣就是社办工厂的产品。” 冯元的眼睛亮了起来,问道:“这个多少钱一件儿啊?” 涂志明道:“一百八一件儿!” 他的心理价位是一百六十,往上多要了二十块。 这是现代人的思维,定完价之后留一个下降的空间,到时候好给顾客老爷做福利。 “多少钱?” “不用票一百八!” “这么便宜!” 涂志明……“便宜吗?” “便宜啊!我要是没看错的话,你这身军大衣是羊皮的吧?” 涂志明点头道:“没错,这件军大衣一共用了八张羊皮。” “那我问你,你知道八张羊皮的羊皮袄能卖多少钱吗? 涂志明回答道:“知道啊,供销社的柜台就有,一百五啊!” “对啊!普通的羊皮袄都卖一百五了,你这可是正宗的军大衣,才卖一百八是不是太少了啊?” 涂志明问道:“那您觉得多少钱合理呢?” “至少两百!”冯元补充道,“我可不是乱喊价的,你知道苏联的呢子军大衣吗?你知道它们的军大衣出口到国内多少钱吗?” 涂志明摇头表示不知。 “告诉你吧!一件儿四百五!” 涂志明亚麻呆住了! 四百五?四百五这时候在四九城能买个小套的四合院。 冯元看涂志明犯傻,对自己说话的效果极为满意。 继续道:“你说老毛子那玩意能卖四百五,咱这全羊皮的军大衣卖个两百块算贵吗?” 涂志明摇头道:“你这么一说还真不算贵! 呢子那玩意就是糊弄人的,除了挡点儿风别的一点儿事儿不当。 它要能卖四百五,咱这个卖两百算是太便宜了。 不过有一条啊,我们倒是想买两百块钱一件儿,卖给谁去啊?” 冯元儿笑着道:“人家四百多一件都有人买,你这二百还怕卖不出去吗? 这年头有钱的人不少,你就问那些干部家庭,高级工人家庭,哪家没个五百、八百的积蓄? 这年头光有钱没用,还得有票。 你这只要钱不用票,好卖得很啊!” 涂志明笑了起来,说道:“冯哥,被你这么一说,我这信心倍增啊! 不瞒你说,我今天就是打算去县里卖这军大衣的。” 说着话,他伸手从大红马一侧的背篓里拿出了一件军大衣,扔给了冯元。 “怎么样?冯哥?买一件吧!” 冯元脱掉了身上羊皮袄,交给了旁边的小弟,一抖军大衣穿在了身上。 周围小弟纷纷夸赞,“冯哥,这行头真俊啊!” 冯元得意了起来,笑着问涂志明:“多少钱?” “以后卖给别人两百,今天卖给你一百六十。” 冯元竖起大拇指道:“行,够意思! 不过我今天没带那么多钱。 这样吧,等啥时候贾老六上班了,我让他把钱带给你行不?” “行啊!没问题啊!” 该说的说完,双方告辞,马匹交错,各自奔向自己的目标。 其实涂志明是动了让冯元帮忙售卖军大衣的心思的。 毕竟这人能开鬼市,那肯定是黑白通吃的主儿。 而且听说他也在做着自己的买卖,肯定有自己的进货和销售门道。 要卖军大衣的话,指定比自己方便多了。 可后来又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不妥。 一来呢,对冯元这人不太了解,就见过几次面,只知道是个场面人,其他的啥都不知道,不靠谱。 二来呢,靠别人总归是要受人牵制的。 正规的厂子得有自己的销售渠道,光靠冯别人可不是个长久的事儿,时间长了指不定会出啥幺蛾子。 万一哪天冯元不愿意合作了,或者他的销售网络出了问题,那产品不就滞销了么。 再就是,他要是提出啥不合理的要求或者条件,那不就被动了么,到时候事出仓促可不好应对。 所以,为了厂子能长远发展,还是得建立自己的销售渠道才行。 涂志明经常出门,路早走熟了,也就上午八点半左右,就到了县里面。 这年头做事儿离不开官方认可,召唤出系统,把县政府科级以上官员的情况调查了个遍。 记得差不多了,径直去县政府。 政府门口,保卫干事荷枪实弹的拦路。 “站住,干什么的?” 涂志明跳下马,把自己的赤脚医生证书掏了出来。 “同志,我是一名大夫! 听说钱副县长日夜为我县百姓操劳,患了胃溃疡。 我特别擅长治疗这种病,就主动请缨过来是给他看一看! 能让我进去,见上钱副县长一面吗?” 保卫干事愣住了,一时不知怎么回应好了。 扭头看向身后一个领导模样的人,那人到近前检查了涂志明的证件。 询问道:“你是哪里来的?” “牧场七队来的!” “你是怎么知道钱副县长有胃病的??” “是我们公社书记王城说的。 钱副县长一心为民,我不忍心让他受苦,所以毛遂自荐就过来了。” 那个保卫科的领导摸着下巴想了一下道: “既然这样,那我就去帮你打个电话问问,要是钱副县长愿意,我再送你去见他吧。” “行,谢谢领导!那我在这儿等您!” 第273章 我想开个店 办公桌上的电话铃铃铃的响了。 钱副县长接起了电话。 “主动请缨来给我看病的?” “王城推荐过来了的?” “我就在办公室,你带他过来找我吧!” 不多时,敲门声响起,保卫科领导带着涂志明走进了办公室。 “报告钱县长,这位就是涂志明。” 钱县长正在批阅文件,听言头也没抬的说道: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是!” 保卫科的领导走了,钱副县长抬起头打量了一下涂志明来。 身材高大,浓眉大眼,牙齿挺白,眼角眉梢带着笑意。 “你是牧场七队的赤脚医生?” “报告钱县长,正是。” “是王城让你过来给我看病的?” “不是,是我从王书记口中听说了您的病情,主动请缨过来给您看病的。” “主动请缨过来的?” 钱副县长不说话了,定定的看着涂志明。 涂志明知道,此时这位钱副县长已经把他当成投机之徒了。 这个不着急解释,误会足够深,反差才会足够大。 反差越大,到时候效果就越好。 “我看你连个听诊器都没带,怎么给人看病呢?” “哦,我学的是中医,三根手指就可以了!” 钱副县长点点头,伸出胳膊道:“那好,你就帮我诊诊脉吧!” 涂志明自己搬了椅子,坐在了办公桌旁,伸出了三根手指,按住了钱县长的寸关尺。 片刻之后,涂志明说道:“您不是胃溃疡,而是功能性消化不良。 胃溃疡和消化不良症状上有几分相似,但无论是病因或者是治疗方法都是有区别的。” 为了便于理解,涂志明没按中医的说法称呼这两种病症。 钱副县长明显不咋相信,干巴巴的说道:“小同志,年轻人追求上进是好事,但最好能脚踏实地一步步的来。 我这里不是登天的梯子,没法给你想要的东西,你还是回去吧!” 涂志明呲牙一笑,正襟危坐道:“钱副县长,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了吗?你敢说你不是借着给我看病的缘由接近我,到我这里谋求什么好处的吗? 实话告诉你吧,我的病并不是在咱们县医院确诊的,而是上一次我去省城开会,在省城的医院确诊的。 怎么省城的医生还不如你这个赤脚医生吗? 在我看来,你无非是想借着危言耸听,引起我的注意,想要获得所谓的进身之阶罢了。” 说完之后,他表情严肃的盯着涂志明的眼睛。 可惜他失望了,依旧没从涂志明脸上看出半分害怕,甚至连一丝紧张都没看到。 钱副县长心道,这小子的心理素质倒是不错。 涂志明保持姿势不动,看起来像是一个标准的军人。 “钱县长,您猜的很对,我来见您的确是有所求。 但您所说的的投机之论,恕我不能接受。 我来找您办事儿,自然要想办法见您的面。 不见您的面,又怎么来求您办事儿呢?” 涂志明笑了笑继续道:“人和人之间就是这第一面难见,第一句话难说。 我一无人引荐,二无公事凭证,不找个借口怎么行呢? 刚好我会医术,又听说您贵体有恙,过来帮您诊诊脉,顺便说说我的诉求,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你倒是生了一张巧嘴。” 钱县长感叹一声,把手中的文件放在了一边。 “既然如此,看病的事情咱们先放到一边。 说说吧,你过来找我想要做些什么呢?” “我想在县里开一家皮草店,用来出售我们厂子生产出的皮货。” 钱副县长愣住了,好半天才道:“你是为了集体的事儿?不是为了个人?” 涂志明笑着道:“要是为了我自己本人,我估计会直接去找县委书记,听说书记腰不好。” “你倒是够直接的! 那开皮草店的事情你也可以去找书记啊,他说话肯定比我好使。” 涂志明摇头道:“这事儿您的话比书记好使。 因为您不但是县官儿,还是现管啊。 您主抓的是全县的经济建设,经济方面的事情还得靠您拍板才行啊。” 涂志明这番名贬实褒玩的属实有点漂亮,钱副县长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话题一转,钱副县长问道:“你说的社办企业是牧场七队新成立的皮革厂吗?” 涂志明点头道:“对!” “听说你们牧场七队贷款办厂,很有魄力么!” 涂志明笑着道:“穷则思变么,我们是实在穷的没办法了! 刚好听见我们王书记宣传国家的经济政策,就兴起了这个念头,贷款两千元办了这个厂子。 自从办了这个厂子,我们厂长是白也愁,夜也愁,生怕还不上欠款。 现在生产出了一部分产品了,想销售没有途径,所以让我进城找找路子。 我一想您是县里主抓经济的一把手,就过来求您帮忙了。” “你们怎么不直接去找供销社呢?供销社不是统购统销么?” “收购价格太低了!” 涂志明如实回答:“供销社太狠了,根本就不给咱厂子留多少利润。 就按他们给的那个价格,咱这厂子要想活下去都难,更别提还贷款了。 所以呢,为了厂子能有更好的发展,为了让社办企业重振雄风…… 哦,也为了证明社会主义的优越性。 我们就打算自己开个店,自行售卖我们厂出产的产品。” 钱副县长摸了摸口袋,掏出了烟,涂志明也赶忙拿出火柴,两人各自点上了一支烟。 “你说的这种……呃皮草店,厂子里自行售卖出产的产品,这种方式之前好像没听说过啊。” 涂志明捏着烟没抽,说道:“钱县长,其实这种销售模式并不稀奇,在四九城、魔都等大城市早已经出现了。 举个例子吧,全聚德烤鸭就是自产自销的。 我们工厂是集体的产业,就算开了店,也归集体所有。 销售取得的利润也将用于集体产业的发展,改善人民生活,发展社会主义经济。 一阵烟雾缓缓吐出,慢慢在屋子里扩散。 “你说的这事儿我是闻所未闻啊。 不管四九城、魔都如何,反正我没在哪条公文中见过允许这么干的。 开店的事儿我不敢开这个口子。 这么和你说说吧!破坏社会主义经济这顶帽子没谁敢戴。” “既然如此,那打扰钱县长了。” 涂志明把一口没抽的烟掐灭,放在了桌角,缓缓站起身。 “告辞!” 第274章 干脆关门算了 “告辞?你不是来解决销售问题的吗?” “不解决了!卖给供销社利润太低,开店您又不允许,这厂子根本生存不下去。 我回去和我们厂子商量商量,就说钱县长不给我们活路。 干的多赔的多,干脆关门算了。” 钱县长……什么叫我不给活路啊? 连忙问道:“关门不干?关门不干你们欠银行的贷款怎么办?” “还能怎么能办?厂子都黄了,贷款肯定黄了啊! 就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呗。 钱县长您别担心,反正这事儿和您也没关系。” 钱县长……我主管经济的,你说这事儿和我没关系? 看涂志明乖巧的把椅子放回院外,准备出门,钱县长有些急了。 涂志明没来找他还好,这找他一次厂子黄了,那他这县长可就有责任了。 再者一说,牧场大队成立两家社办工厂的事儿已经上报了,这还没等产生收益呢就倒闭了,不是显得地方上太无能了吗。 “哎等会儿,那个小涂同志,你这性子也太急了,咱们再聊聊。” “没啥可聊的了,您不允许我们销售自己的产品,我们只有黄摊子了。”涂志明执拗的道。 “谁说不允许你们销售了?我是说不能允许你们开店。” 涂志明停住了脚步,“那……我们厂子在县里成立一个销售处行不?” “行!” “那县里给个店面,用于成立这个销售处行吗?” “行!” “那销售处自行销售我们的产品行不?” “行!” 人一旦开口否定,那必然有一连串的否定。 人一旦开始肯定,那也一定会有一连串的肯定。 这就叫做惯性思维。 涂志明嘴巴像机关枪,迅速三个问题问出。 钱县长不假思索,迅速回答了三个“行”。 涂志明脸上露出了笑容,转身握住了钱县长的大手,摇了三摇晃了三晃。 “县长,太感谢您了! 您烛照千里,英武决断,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以一己之力救活了一家社办企业啊!” 钱县长……我这么厉害吗?我怎么不知道! 其实不是钱县长厉害,也不是涂志明厉害。 经商的人追求利益,当官的人追求政绩,不同时代的人诉求不同而已。 有个顺口溜怎么说来着? 八十年代抓流氓,九十年代看招商,跨过世纪看建房。 至于七十年代,看的是谁能保护好自己,遇事儿责任不沾身就算赢家。 如果在不用负责任的基础之上还能有点儿作为,那就是侥天之大幸了。 既然领导同意了,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钱副县长一个电话,叫来了市场管理处的刘主任。 让其给涂志明出了个手续,安排好店面等相关事宜。 刘主任给涂志明开了一间经营许可证,盖了公章,又让自己的手下带着涂志明去找房子。 …… …… 市场管理委员会的王明远是个帅小伙,看年龄比涂志明大不了两岁。 怀里紧紧揣着涂志明赠予的两包烟,心里满是喜悦。 他从未想过,自己这个平日里备受忽视的部门,也会有被人礼遇的一天。 带着涂志明行走在街上,一路介绍着说:“原本这街上有店铺一百七十二家,目前大部分都不干了。 不干了之后,除了住人的,基本都收归了共有。 你想找个店面还真是容易,有的是! 你看见了没,上着大锁的随便你选。” 涂志明笑着道:“王哥,我对这片儿可不熟。 哪间好,哪间不好您心里最有数了,您就帮忙选选吧。” 王明远略微想了一下说道:“那边那家豆腐店就不错。 前面一间店面,后面还有两间房。 既能卖东西还能住人,再好不过了。” 涂志明从绿挎包里又掏出了两包烟,偷偷塞进了王明远另外一边衣兜。 “那个王哥,请问有没有离着政府或者公安局等单位近的空店面?” “有是有,不过那种地方的店面生意可不好做啊,老百姓一般都不喜欢往那里去啊!” “没事儿,有坏处就有好处,至少那地方安全不是!” 王明远点头道:“那倒是!再坏的人也不敢跑政府旁边闹事儿!” 想了一下说道:“县政府旁边原来有一家绸缎庄,挨着打通的三家店面,后面还有五间房……大是足够大,就是有点儿破。” 带着涂志明到了地方吗,打开了尘封已久的大门。 好么,王明远说的还真没错,的确破败。 瓦片参差不齐,部分已缺失。 墙皮脱落,露出了里面的青砖。 木门朽坏,一推吱嘎吱嘎作响。 这地方已经不适合做生意了,拍个鬼片还差不多。 王明远随着涂志明查看了一番,觉得四包烟拿的有点儿不好意思。 于是道:“这地方太破点儿了,要想整修起来,恐怕要费一番功夫。 要不这样吧,我再帮你换一间怎么样?” “不用了,这房子挺好!”涂志明说道。 这房子其实不好,但架不住它大啊。 而且又是在县政府旁边,安全性加倍,可以肆无忌惮的卖衣服。 至于房子装修,这玩意就是看起来困难而已。 隔壁村的老马钱少活好,用不上三天就能把这几间店面收拾好。 “既然你看中了,那行了,这房子就归你们用了。” 现场给涂志明写了个手续,算是交接完毕。 涂志明看王明远想走,连忙拉住。 笑着问道:“王哥,你对军大衣感兴趣不?” “军大衣,什么样的军大衣?” 原来涂志明进县政府之前觉得热,便把身上穿的军大衣塞进了马屁股后面的背篓里,现在他的马还在县政府门前拴着呢? “就是将军穿的那种双排扣的军大衣,嘎嘎好看的那种!” “感兴趣啊!可惜我没有票!” “不用票,但是价格方面有点儿贵!” “多少钱一件儿?” “收别人两百二十块钱!”涂志明补充道,“你要买只要两百块。” “两百?这么贵!那还是算了吧!” 涂志明笑着道:“别算了啊,要不您先看看货再说吧!” 说着话到大红马屁股上把背篓搬进了屋子,从里面掏出了一件军大衣穿在了身上。 “怎么样,王哥?我好看不?” 第275章 就是太贵了 所谓“衣裳衬人,人衬衣裳”。 涂志明本就帅气高大,这军大衣往身上一套,显得那叫一个英姿飒爽。 王明远的眼睛都直了。 这年头军装对小镇青年那就是难以抵挡的诱惑。 “兄弟,你这身行头不错啊!” 涂志明嘿嘿一笑,把大衣前襟展开,露出了里面雪白的羊毛。 “尊享经典,温暖如初——羊皮军大衣。 精选上乘羊皮,匠心裁剪,每一针每一线都铸就非凡品质。 它不仅是抵御严寒的战衣,更是彰显个性风采的时尚单品。 穿上它,即刻拥有风度与温度并存的军旅风范。 羊皮军大衣,让你在冬日里独树一帜,尽显时代魅力!” 一番介绍把王明远三魂勾走了俩。 涂志明觉得王明远要是个女的,他已经得手了。 王明远搓着手道:“哎,好是好,就是太贵了!” “贵吗? 王哥,这一件军大衣就要八张羊皮。 你是知道的,八张羊皮的羊皮袄供销社要卖一百六。 咱们这双排扣设计,背后修身腰带,纯棉绿色袄面,部队中高级将领都未必能穿得到。 苏联一款将校呢军大衣要四百多,咱们国产的纯皮军大衣收您区区两百块,算贵吗?” “贵……倒是不贵,可是我买不起啊!” “那你有多少钱?” “我只有一百四十块的存款!” “卖给你了!”涂志明斩钉截铁道。 “啊……”王明远愣住了。 涂志明道:“谁让咱哥们见面这么投缘呢!一百四卖给你了!” 王城咕咚吞咽了一下口水,“那个……我何德何能呢?” 涂志明粲然一笑道:“王哥,我就知道你是场面人,不忍心初次见面就占兄弟便宜,你要脸儿,是不? 你肯定是想给两百,你说你给我要是不要,又好像有点儿瞧不起你。 可你要是给两百,你又掏不出这个钱来。 你看这样行不?你帮兄弟介绍几个买主。 也不用多,介绍一个兄弟给你减十块钱,你要是帮我介绍六个顾客,这件军大衣就一百四卖给你了!” 王明远都被涂志明绕糊涂了,智商极速下降,都有点儿分不清人民币了。 不过他还是听清楚了涂志明最后的话,试探问道:“兄弟,听你这意思,介绍一个人顶十块钱是不?” “必须的啊!” “那我要是介绍十个人呢?” “给你减一百!” “二十个人呢?” “大衣不要钱,白送给你了!” “兄弟,说话算话?” 涂志明把军大衣脱下来往王明远身上一披,“真而且真,绝无虚言。 王哥,这衣服你先穿回去,要是你真能帮我拉来二十个顾客,这衣服就送你了。” 军大衣一披,就脱不下来了。 王明远迈着犬步在屋里走路一圈儿,自己看不见自己的样子让他有些抓耳挠腮。 “那个兄弟,那我可就真穿着了!” “穿着吧,咱们一见如故,不用客气。” “那我穿走啦!明天我再过来找你!” “明天不行,后天吧,后天你过来找我!” 捋了捋头发,王明远走出了屋子。 心里觉得有些不落挺,扭回头道:“那个兄弟,你就不怕我不给你钱跑了?” 涂志明笑了,“王哥不至于,你是准成人我信得着。 有公职单位的一般都准成。 上回我们公社有个干部欠了我们村十块钱不还。 我找两个老娘们去他们单位一哭。 那还钱的速度,比兔子还快呢! 对了王哥,你后天指定能来哈! 用不用我找俩老娘们去你单位接接你?” 王明远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都快出残影了。 “不用不用,我后天早上就过来找你!” “不用太早!”涂志明笑着道,“您下午来吧,我后天下午准在!” 王明远走后,涂志明骑着大红马在街上溜达了一圈儿。 遇到了新华书店,进去买了一堆的小人书。 又买了几本中医方面的书籍:《常用中药学》《黄帝内经》《本草纲目》《针灸大成》《中医诊断学》等等。 秀芝在家都背上成语词典了,有那功夫,还不如背诵点儿中医典籍呢 以这丫头的执着程度,说不定将来也能成为一代中医大家呢。 涂志明想象着有一天秀芝头发花白,戴着金丝眼镜,手里拿着一盒中药,在抖音平台上做广告的样子。 “李时珍第六十五代传人,仁德济世,特以祖传秘方十全大补丸普度世人。”想想就来劲。 新华书店抱着一大摞书出来,看见一个戴着大黑边眼镜的小贩,一瘸一拐的推着一个小车走了过来。 车上面琳琅满目,摆着些针头线脑之类。 还挂着不少小孩玩具,口哨、木笛、拨浪鼓……叮叮当当的还挺好看。 这年头对残疾人有照顾,普通人不允许摆摊儿,但残疾人可以。 配钥匙,卖零食,卖烟酒糖茶瓜子,卖冰棍汽水糖葫芦,都有。 因为这项便利,这时候的残疾人的日子比手脚健全的好过。 这时候手脚健全的好多娶不上媳妇。 眼睛耳朵有毛病的,手脚不利落的,倒是不少都能娶到漂亮的大姑娘。 涂志明对小摊上的东西很好奇,凑了过去。 “同志,请问你这些小玩意儿是怎么卖的?” “黑边眼镜”指着小推车上的东西介绍道,“这个拨浪鼓贵点儿,八毛钱一个,这个翻跟斗的猴子卖五毛钱,剩下的一律卖两毛。” 涂志明看了看,一共也就五六样玩具,便说道:“你这些玩具每样给我拿一个吧。” “黑边眼镜”一听来了大主顾,笑得减压不见眼, 一样样的玩具摘了下来,递给了涂志明。 涂志明把书放在了小推车里,把玩具塞进了衣兜,拿出钱付了账。 刚想抱着书离开,又被“黑边眼镜”叫住,只见他东张西望了一番,神神秘秘的说道:“哎,同志,我还有别的东西你要不要?” 涂志明笑问道:“什么东西?” “小孩戴着的,长命锁你要不要?” 涂志明来了兴致,问道:“金的还是银的?” “银的!” “能拿给我看看吗?” 第276章 好看我就买 “黑边眼镜”迟疑了一下问道,“你真心想买吗?” 涂志明点头道:“好看我就买!” “好,你跟我来!” “黑边眼镜”四处张望了一下,看新华书店旁边有个小胡同,拉着涂志明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 到了胡同里,“黑边眼镜”背转着身,在那里鼓捣了半天才回过头来。 小心翼翼的把一个银饰掏了出来,递给了涂志明。 涂志明握在手里觉得热乎乎的,一笑道:“呦呵,还是热乎的呢!你刚才不是从裤裆里掏出来的吧?” “哪儿能呢?我放在棉袄里了!您上眼看看中意不?” 涂志明瞅了瞅手里的长命锁,通体白银打造,外形如莲花。 一面镌刻着繁体的“长命百岁”四个字,一面雕着梅花喜鹊,娶“喜上眉梢”之意。 雪白铮亮,做工精致。 “想不到还是个新的呢!这是你打制的?” “嗯,我以前是个银匠!怎么样?中意不?买不买?” “买!你打算卖多少钱?” “二十块钱!” 二十块钱算是公道价了,可以说算是便宜了。 毕竟这年头白银不允许市场流通,相对价格较高。 涂志明把长命锁揣在了怀里,掏出二十块钱递给了“黑边眼镜”。 黑边眼镜高兴的接过了钱,背转身又鼓捣了起来。 转头回来时发现涂志明还在,心下一惊说道:“你、你怎么还不走?” 涂志明呲牙一笑,“别紧张,我不抢你的。 我是想问问你,除了做银饰,你会不会用黄铜打造东西?” “黄铜?那和银子不是一样吗?” “那做铜扣子你会不会?” “这话问的,那有啥难的啊!咋的你想做扣子啊?” “对!我想跟你定制一批手工打造的铜扣子。” “一批?你要多少?” “先来一千个吧!” “黑边眼镜”……你莫不是在消遣洒家? …… …… 路边饭店吃了顿面条,骑着大红马回了家。 抱着书爬上山坡,意外发现院子前面的山坡上,竟然多了两棵树。 进院见秀芝正在收晾晒的被褥,笑着问道:“媳妇儿,咱家门前怎么多了两棵树啊?” 秀芝把被褥抱在怀里,笑盈盈的说道:“是马大虎带着他们哥几个来种的,说是感谢你给他媳妇治好了脚。” 涂志明一笑道:“大虎是个懂得感恩的,我帮他媳妇治病没要钱,他这是过意不去了。 这种的是什么树啊?我都不认识!” “听大虎说这是沙果树!是他从他老丈人家里挖过来的。” 涂志明哈哈大笑了起来,“这小子带着媳妇回门子,从老丈人家挖两棵树回来,听着咋那么搞笑呢!” 秀芝也笑,两口子一同进屋,秀芝把被子放在炕上问道:“我看你又买书回来了,这回买的是什么书啊?” 涂志明把书放在了桌子上,说道:“这回的书都是给你买的,全都是中医方面的书籍,你看看!” 秀芝听言凑到了桌前,一本本的翻弄了起来。 涂志明则从衣兜里掏出了玩具,爬到了炕上,把栅栏里的涂晶晶放了出来。 “闺女,你看这是什么?” 涂志明摆弄着拨浪鼓发出了咚咚咚的响声。 涂晶晶很感兴趣,咿咿呀呀的叫唤着,伸手来抓。 两脚一手支撑不稳定,脑袋往前一抢,来了个大马趴。 随后再次爬起,屁股往后一稍坐了起来,再次伸手。 口里焦急的呼唤着:“啊啊啊,吧吧吧!” 涂志明激动了,颤抖了,兴奋了。 扭头喊秀芝,“媳妇儿快来,咱闺女喊爸爸了!” “闺女,你刚才喊什么?再喊一声!” “啊啊啊~” “不是这句!来爸爸教你,‘爸爸’!” “啊啊啊~” “不喊不给你拨浪鼓!” “哇~” “行了你赢了,你是我爸爸行了不?” 涂志明把拨浪鼓塞进了闺女手里,还帮忙转动了两下。 一旁秀芝都笑不活了,哈哈哈的没完没了。 涂志明明知故问道:“你笑啥?” “你说咱闺女是你‘爸爸’!”秀芝捂着肚子说道。 “这有啥好笑的啊?那我来问你。你教过咱闺女叫妈妈没有?” “教过啊!” “那你是怎么教的?” “闺女来跟妈妈学,‘妈妈’‘妈妈’……” 喊着喊着秀芝不喊了,她已经反应过来了,伸手打了一下涂志明道:“坏死了你!” 涂志明哈哈大笑了起来。 人生在世,活的就是一个公平。 想让别人管你叫“爸爸”,那你得先管别人叫“爸爸”。 想让别人管你叫“妈妈”,那你先得管别人叫“妈妈”。 两口子笑了一阵,秀芝问道:“中午饭吃了没?要不要我下面给你吃?” 这是一个烂梗,涂志明还是忍不住发笑。 “在县里面吃过了,晚上再说吧!” 聊了会儿天,涂志明去了王富兴家里做了汇报。 第二天一早,民兵排一众人又来了。 站在门口大喊,“志明,走啊,打野猪去啊!” 涂志明道:“不行啊,今儿我答应我哥们要去种地瓜。” “那玩意儿有啥种的?打一头野猪就回来了,走了,没你不行!” “你们去,你们去,说话哪能不算数呢?” “哎,要这么说的话,你可是还答应我们一起去打野猪了呢!” 涂志明懒着和他们贫嘴,说道:“真没空!要不然你们帮我把我和我哥们家的地种了,我和你们一起进山。” 刘晓光看看身边十几个兄弟,“兄弟们,你们说呢?” 魏三军抢先跳下了马,“说个屁?都来帮忙!整的好像你们进山能找着野猪似的。” 涂志明连忙道:“哥几个,用不着你们,刚才开着玩笑呢!” “屁的玩笑,去拿苗、借工具,今儿这忙帮定了。” 人多好干活,涂志明家一亩地,郭谝子家二亩地,一共才三亩地。 三亩地的活二十来个人干,简直就是裤兜里装蛤蟆,手拿把掐。 抛开走路不算,顶多也就是俩小时就全干完了。 一众人到涂志明家洗了脸,喝了点儿水,休息了一会儿。 刘晓光道:“兄弟,这回怎么着?” 涂志明一笑站起了身,“哥几个,咱们走着!” 却在这时,院子外一个人用生涩的汉语喊道:“涂大夫在家吗?” 第277章 又怀上了 众人往窗外望去,只见一个蒙族人牵着马,领着孩子站在院外。 那孩子表情痛苦,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 涂志明连忙出门到了院子里,边走边道:“我就是涂志明,请问您找我有事儿吗?” 那个蒙古人道:“我这孩子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胳膊。 上次您在我们公社帮人接骨,一下子就治好了。 我想请您帮这孩子看看!” 屋里的刘晓光等人听了,叹气道:“完了,这地算是白帮忙种了!志明这回又去不成了。” 刘晓光正抱怨着呢,却见涂志明在孩子胳膊上摸了摸,然后两手轻轻一动,说了句“好了”,便径直回了院子。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 那蒙古人慌忙去摇动孩子的手臂,果然活动无碍。 他在身后大声道:“大夫,多少钱?” 涂志明摆摆手道:“不要钱,带着孩子回去吧! 如果孩子觉得有轻微疼痛是正常的,过几天就好了。 在彻底好之前,最好别让孩子拿重的东西。” 刘晓光扭头对众人道:“咱们好像又能去了!” 涂志明迈着昂扬的步伐往回走,听见魏三军喊他,“志明,你回头看一眼!” 涂志明特别不愿意回头,那样等于装逼装一半。 魏三军喊道:“哎志明,那蒙古人给你跪下了。” 涂志明回头一看,不由得“卧槽”一声。 大人孩子还真在那里跪着呢,小孩还被大人按着磕头。 这回装不下去了,连忙重新跑回院门口把两人扶了起来。 那蒙古人道:“大夫,草原上的小鹰要是折断了翅膀,势必无法存活。 您是这孩子的恩人,也是我一家的恩人,我们无以为谢,只能给你磕头了。” 涂志明笑着道:“说什么恩人不恩人的,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咱们蒙汉一家,都是兄弟,您不用客气了。” 送走了蒙古人,涂志明和民兵排进山打野猪。 闲话修提,这一天又是收获的一天。 五六半打野猪,那就是楚霸王抱虞姬,轻而易举。 在山里干掉了两窝野猪,一共十头。 春天的野猪瘦,不好吃,全都卖到了供销社。 涂志明没跟着去,带着顺手打到了两只野鸡、一只野兔回了家。 当天晚上,野鸡炖兔子。 野鸡炖兔子算是西北的一道名菜了。 野兔脂肪少味道淡,但口感不错。 野鸡肉味鲜香浓郁,但肉质发柴。 二者一起炖煮可以产生互补作用,使野兔肉也沾染上野鸡肉的香味。 给董老汉家送了一碗,又给郭谝子家送了一碗。 回到家之后,两口子就着米饭开吃。 “真香!”秀芝说道。 “是你做的好吃。”涂志明夸奖。 “媳妇儿,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做饭越来越好吃了呢?” “是么?我觉得没啥变化啊,难道是熟能生巧了?”秀芝有些疑惑。 涂志明好笑的点头,“估计是,你一天三顿饭,天天如此,现在已经驾轻就熟了。” 秀芝又啃了一块兔子肉,点头道:“嗯,一开始我只会做不带肉的菜,现在肉菜做多了,也能游刃有余了。” “呃~”秀芝突然捂住了嘴巴。 涂志明连忙拉住道,“这咋还吃恶心了呢?媳妇儿,你是不是吃到了坏的东西了。” 秀芝一边摆着手,一边强忍着穿鞋出了门。 “呃~” 只是干呕,没有吐出什么。 涂志明给秀芝倒了点儿热水,秀芝漱了口重新回到了炕上。 “来,我给你把把脉,这是怎么了呢?” 拉过了秀芝的小手,按住了寸关尺。 片刻之后,面露惊讶的神色。 “媳妇儿,你又怀上了!” “真哩迈?”秀芝惊喜问道。 “真的!” 秀芝伸出左手给自己号脉,不多时她脸上绽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志明哥,这回我一定给你生个小子!” 两口子狂喜,难免一夜欢腾。 …… …… 次日一早,涂志明安排完家里的一切。 和马大虎两人赶着马车,拉上剩余的二十件军大衣。 又叫上了隔壁村的木匠、泥匠一起进县城。 木匠、泥匠各自骑马,涂志明和马大虎则坐在了马车上。 这一路颠簸,差点儿没把肠子肚子给颠出来。 到了地方,涂志明扶着墙歇了好长时间这才算缓过来。 涂志明道:“特么的,这辈子我要是再坐一回马车,我就就是狗。” 一旁马大虎嘿嘿嘿的笑。 涂志明骂道:“你笑个鸡儿啊?” 马大虎道:“志明哥,你这誓发早了,下午咱回去的时候你还得坐。” 涂志明气急败坏,上去就给了马大虎一脚。 “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拿你当哑巴。” 推开大门,给木匠和泥工交代好要做什么,谈好价钱。 涂志明让大虎看店,自己则骑着大红马去了新华书店门口。 从“黑边眼镜”手里接收了前期试做的两百颗铜扣子。 涂志明拿着铜扣子看了看,都是黄铜倒模制作的,大小一致,打磨得溜光水滑的,上面还有五角星图案,很是漂亮。 “怎么样?收你一毛一个不算多吧?” 涂志明点点头,掏出了二十块钱递给了他。 “还行吧,勉强合格,希望你能精益求精再接再厉。 后面的八百个扣子如果做好了,直接送到县政府旁边的‘红星皮革厂销售处’。” “红星皮革厂销售处?有这个地方吗?” “现在有了!刚刚成立的!” “你是公家单位?” “你以为呢?要是私人的,我需要这么多扣子吗?” “这么说咱们现在做的是合法的买卖?” “铜扣子这事儿是合法的,你私卖给我长命锁的事儿是不合法的。” “黑边眼镜”一听脸都绿了。 “兄弟,你可不能这么说话啊!你这样我很怕啊!” 涂志明一时没忍住笑了起来。 “行了,逗你一句。 这么和你说吧,做扣子这活是个长期的活。 下回你去送扣子,管我们销售处的同志要个收据。 以后咱们是公对私,合理合法。” 拿了扣子,涂志明又去供销社买了几个收据本,一盒印泥。 还想买白油漆,没有,只有红黑两种颜色。 想找人刻章,也没有,刻章需要每周三周四到县政府,那里有专门负责刻章的人。 涂志明懒得麻烦了,干脆调动系统,刻了一个橡皮章,制作了一块白底黑漆的木头牌子。 第278章 你算的真准 骑着大红马,夹着木头牌子回销售处。 马大虎和木工、泥工正热火朝天的清理房子呢。 涂志明把东西放进屋子,也加入到了清理的队伍。 杂草一拔,整理好残砖剩瓦,地面清扫干净,墙壁上的蜘蛛网扫掉,屋子恢复了往日的几分模样。 实际上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破败,似乎只要将房顶补好,就能住人了。 木匠老马说道:“这以前一定是个大户人家的铺面,你看这木材用料,都是一顶一的好啊。” 泥工认可道,“房子盖的也好,棱是棱,角是角,清一色用青砖起来的,结实耐用啊。” 涂志明前后屋子走了走。 前面三间是店面,宽敞阔气。 后面是个院子,有独立的大门。 一共五间房:两间卧房,一间仓库,一间厨房,还有一间马棚。 院子十分宽敞,厕所、水井齐备。 收拾完卫生,马大虎把马车从后大门赶进了院子。 卸了车,把马拴进了马棚。 找了一个破桶,从水井里打出了水洗了洗,饮了马。 然后又把车上给马带来的草倒进了马槽。 “这地方不错啊!”涂志明夸赞。 “可不是么!”马大虎两眼放光,“要啥有啥! 志明哥,这种青砖大瓦房,估计过去只有地主能住吧!” 涂志明点头,“最起码也得是个地主才行。” 中午,涂志明出去买了几个包子,几人吃了午饭。 木匠、泥工在后院干活,马大虎在旁边帮忙。 涂志明则拿了锤子钉子,把那个写着“红星皮革厂”的牌子钉在了店面大门的一侧。 刚过中午,王明远就带着一大帮人呼呼哈哈的来了。 到了门口,一帮人先驻足看了一会儿牌子,接着径直进了屋子。 王明远穿着拉风的军大衣,进屋后没急着和涂志明说话,反倒是四处打量了起来。 “哎,这房子这么一收拾还真不错啊!” 涂志明笑着道:“还是王哥帮忙选的好。” “不是我选的好,是你的运气好。 之前供销社的粮油店也想要这个房子,可是过来一看嫌弃太破了就没要,没想到真被你捡着了。” “供销社也好,我们厂子也好,都是公家单位。 大家都是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的,谁用不是用啊! 王哥,您说对吗?” “对对对! 呃,上回你不是说想让我给你介绍几个人嘛! 人今天我给你带来了,一共十六个。 都是想买军大衣的。” “好好好!”涂志明笑得见牙不见眼。 叫来马大虎,哥俩把几个装着军大衣的包裹打开。 一群人立即围了上去,一人拿起一件穿在了身上。 王明远没闲着,在一旁不停的夸赞: “刘哥,你穿这大衣可真帅气。” “马哥,英姿飒爽去,就您这肚子,简直和军大衣相得益彰。 别人穿着顶多像个将军,您穿着起码是个元帅。” 涂志明心下好笑,想不到这王明远的口才还真不错,非常适合当个金牌销售。 没有人认为自己丑,屋里面也没镜子,每个人都是拿别人当自己。 军大衣一穿,再被王明远一夸,人人觉得自己是涂志明。 “军大衣多少钱一件儿?” “两百二十块一件儿!”涂志明回答。 众人皆惊,“我听王明远说,不是两百块钱一件儿吗?” 涂志明道:“没错,普通款是两百块钱一件儿,但是精品款就要两百二十块钱一件儿。” “常规产品和精品有什么不同?” 涂志明从衣兜里拿出了几颗黄铜扣子放在了手心,说道: “精品款军大衣用黄铜扣子,普通款用的是布扣子。” “精品款三天包退,七天包换,一年内保修,普通款没有这个服务。” “购买精品款军大衣,如果以后再想购买我厂产品,可以凭着盖章的收据享受九折优惠。” …… 后世的烂大街的销售手段,在这年头就是降维打击。 果然听了涂志明的介绍,所有人都上头了。 王明远带来的十六个人,毫无意外的全都花了两百二十块钱,购买了精品款的军大衣。 衣服买了,但是却没拿走,原因无他,铜扣子还没换上呢。 涂志明收了钱,又给众人开了收据,约定好明天下午来取军大衣。 众人走后,涂志明支走了马大虎,拉着王明远到了个隐蔽的角落。 “行啊王哥,想不到你还是个销售鬼才呢,这一天时间竟然帮兄弟拉来了十六个客户。” 王明远嘿嘿的笑着,得意的说:“也没啥,我就是把军大衣穿回单位逛了一圈儿,这帮小子就坐不住了,我这不就把人都带过来了么。” “厉害!”涂志明竖起了大拇指。 王明远从衣兜里掏出了四十块钱递给涂志明。 “这是剩下的四十块钱!一会儿你也帮我开一张那个收据。” 涂志明没有接钱。 “王哥,这四十不要了! 你帮我介绍这么多人过来,我再收你四十块钱,没这个道理。 收据我一会儿就给你开,放心,刚才我说的那些优惠条件你都有。” 王明远呲牙乐了,也没坚持,把钱重新揣进了衣兜。 俩人点着了烟,东拉西扯说了几句别的。 涂志明说道:“王哥,冒昧的问一句,你在市场管理委员会那边工资多少?” “我们就是个清水衙门。我是普通办事员,一个月工资二十七块五毛。” “这工资不算低啊!” “还行吧,我还没结婚,现在这些钱富富有余。要是结婚有了孩子,这点儿钱估计就捉襟见肘了。” “到时候兴许你的级别升了呢!” “也是,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先不想那么多。哎,你问这个干嘛?” “我是有个好活想问问你!可听你工资这么高,估计没兴趣,还是算了吧!” “别算了啊!谁会嫌自己挣得钱多啊,兄弟你快别卖关子了,快说说看。” “我想聘任你担任我们厂子的兼职销售员,你的本职工作保留,兼职帮我们厂销售产品。” “呃……工资怎么算?” “按提成来算,就按照销售额的百分之……百分之三,你看如何?” “那就是说,帮你卖出一件儿军大衣,你给我呃六块六对吗?” “对,王哥,你算的真准!” 第279章 互相有个照应 “也就是说如果按照我今天帮你带来的十六个人算,我一天就赚了一百……零五块六?” 说到后面三个数字王明远的声音扬了起来。 拿烟的手一激动,把点着的那一面怼到了嘴唇上,烫的他一激灵。 “咋样王哥,想干不?” “想~!” …… …… 晚上回家,涂志明和马大虎赶马车慢行。 木匠和泥工则骑着马先行回家了。 马车上,马大虎问道:“志明哥,咱们城里那家销售处要派人驻守吗?” 涂志明点头道:“对啊,今晚就和富兴叔商量这事儿。” “要派几个人?” “先派俩人吧!互相有个照应。” 马大虎嗫嚅了一阵子说道,“那能,能派我和我媳妇吗?” 涂志明笑着道:“怎么,你想当销售员?” “嗯呢!当销售员多光荣啊,而且还能住在城里面。 志明哥你是知道的,我家那一大家子挤在三间屋子,我晚上想和媳妇儿那啥一下都不敢出声。 还有就是我结婚了,老二、老三、老四他们挤在了一间房,以后老二想结婚都没个地方。” 涂志明往后面一靠,枕上了装着军大衣的包裹,这下舒服多了。 “按咱们兄弟这感情,你张了嘴我不能驳你的面子。 可城里安排的售货员得有点文化,还得能说会道才行。 你媳妇好像才念到三年级,估计加减乘除还没学会呢。” “我念到了初一,加减乘除我都学过。” “你念到初一不假,可你学的那点东西差不多都还给老师了。 而且你的脾气不好,遇事儿第一能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干一架。 你说要是把销售处交给你们两口子,我能放心吗?” 马大虎道:“要是让我管这个销售处,我保证这辈子不和人打一次架。” 涂志明道:“那不等于自废武功了吗? 本来你擅长的就是打架,现在要去和别人耍嘴皮子,那玩意儿能行吗?” “那你到底是让我打啊,还是不让我打啊?” “这就是不敢把你放在销售处的原因,你有勇气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该用。 咱们村的销售处刚刚成立,必须派个能力强的过去才行呢。 你小子莽夫一个,把你派过去我得跟着操多大的心啊? 不妥! 兄弟你还是别惦记了,以后有别的好活哥再给你掂量一个。” 马大虎急了,连忙道:“别的啊,志明哥。 我这脑子确实没那么好用,可我媳妇行啊。 你别看她文化程度低,可脑子是真好使。 呃,比我家老三的脑子还好使呢。 就是前几天,我家种地,老三想要偷懒,躲在家里装病。 不知怎么就被我媳妇儿看出来了。 我媳妇一没吵,二没闹,到厨房卧了俩鸡蛋,单独给老三端了过去。 我媳妇说:老三你要是真病,我帮你去找志明哥。 你要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就把鸡蛋吃了补一补。 不过鸡蛋吃完必须去地里面干活,没别的原因,咱爹娘还在地里面呢。 没道理爹娘干活,当儿女的在家里面歇着。 咱家已经够穷的了,可不能连孝道都穷没了。” “然后呢?”涂志明问。 “然后我媳妇就瘸着腿下地了,我家老三鸡蛋没吃,一路求着我媳妇回家,自己主动上地里干活了。” “这事儿之后,老三啥事儿都听我媳妇的。 我媳妇现在说话,比我好使。” 涂志明忍不住笑了起来,仰头望着蓝天,看白云悠悠扬扬飘向了远方。 “志明哥,行不?” “什么行不?” “我媳妇行不?” “挺好,一等一的好媳妇儿,被你小子捡着了。” “我是说能让我俩去当这个销售员不?” “可以让你俩去试试,给你们一个月的试用期。 要是能把交代你们事儿办明白,这销售员就是你俩的。 要是办不明白,抓紧回来该干啥干啥。” “真的啊?” “真的!我回去就和富兴叔说。 不过富兴叔要是不同意,我可没办法。” 马大虎扬起了马鞭子,笑着道:“你现在在富兴叔面前说话,比圣旨还好使呢,你同意了就等于他同意了。” 马鞭子一声炸响,两匹马拉着的马车飞速前进。 一块石头把马车颠起了老高,涂志明的屁股磕在了车板上生疼。 他忍不住骂道:“特么的你慢点儿,你当这是飞机呢?咋还往天上赶呢?” 马大虎混不在意,“赶马车出来不就是为了一个快字么? 要是求稳当,咱赶牛车多好啊! 你要是嫌太颠簸你就学着我这样坐在车辕上。 我可得快点赶车,我还要回家告诉我媳妇好消息呢! 驾……!” 涂志明……马大虎,你信不信我有时候说话也不算数? …… …… 到村时,太阳将将就要落山。 远远望见全村男女老少齐聚打谷场。 涂志明和马大虎也没去还马车,赶着车直接过去。 人群中传出大人的斥责声,孩子的哭声。 涂志明觉得奇怪,让马大虎看车,他则挤进了人群。 人群中央,跪着郭羊蛋、杨斌、马四虎三个孩子。 郭谝子、大老杨、马四虎的爹马家华,一人手里拿着根树条子正抽着呢。 几个孩子一边拼命的闪躲,一边大声哭嚎。 往日里热情的乡邻只是远远的看着,没有人出言劝一句。 “都别打了,干啥呢这是?” 涂志明三步两步到了人群之中,大声喊道:“多大的事儿啊?这么打孩子?” 郭谝子气喘吁吁,手里的树条子依旧在挥动。 涂志明看得清楚,这树条子挥动得狠落下的轻,声音挺大,估计一点儿都不疼。 “志明,你甭管,特么这小子放着地上的祸不惹惹天上的,今儿非揍死他不可。” 郭羊蛋鼻涕拉瞎抬头喊:“干爸、干爸,快救救我们,要不然就没人喂羊了,你就喝不上羊奶了。” 其他俩孩子也在喊,“干爸救命!” 涂志明一把夺过郭谝子手里的树条子,抢得很轻松。 又伸手把大老杨和马家华手里的树条抢了过来。 抢大老杨的没废啥力气,抢马家华的废了点劲儿。 仨人都是实在人,马家华明显是有点儿傻。 第280章 打生打死的 “志明你甭管,这几个孩子惹了大祸了,该当打他们一顿!” 站在一边的王富兴嚷道,“现在犯错不打,以后说不定还要犯多大的错呢!” “到底犯了啥错?打生打死的?” 王富兴和周围人七嘴八舌的给涂志明介绍了情况。 事情出在了郭羊蛋头上。 这小子在村里已经一统江湖了,村里大孩小孩全听他的。 人的野心是会膨胀的,郭羊蛋不但想在村里说了算,还想在学校里说了算。 四队的冯大雷是他的主要对手。 两个队的小孩像是赌气一样,每天不是比这个,就是比那个。 撒尿、摔跤、打出溜滑、扔石头、打群架…… 小七队儿的孩子胜在团结,四队儿的孩子胜在了人数多。 两边斗了个旗鼓相当,不分对手。 话说这一天两队的孩子又呛呛起来了,这回比的是那个队送到军营的军马多。 郭羊蛋说:“我们每年给军队送的军马三百多。” 冯大雷说:“我们队每年给军队送的军马四百多。” 郭羊蛋说:“我们队的人少,按人数分配算我们队的更多。” 冯大雷说:“咱们比的是马,你比什么人啊?” 两边各说各的理,呛呛个没完。 放学回家,过羊蛋和杨斌、马四虎商议。 “咱们要全面战胜四队冯大雷他们,一样都不能输。 你们说说,怎么才能让马多下马驹子,好让咱们队里的军马多起来呢?” 杨斌道:“这个我知道,让公马骑母马,就能生马驹子!” 马四虎道:“屁话,这谁不知道啊?我四岁就知道。” 郭羊蛋摸着没毛的下巴琢磨了起来,琢磨了一会儿道:“有了,让咱们队的公马喜欢骑母马就行了。” 马四虎道:“屁话,谁不知道是这样啊!关键是怎么让公马喜欢母马!” 郭羊蛋嘿嘿一乐,对两人道:“我有主意!你们俩在这里等我,我回家一趟。” 这小子不多时回来了,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玻璃瓶,里面全都是黑色的药丸儿。 “这是什么东西?”马四虎和杨斌齐声问。 “好东西!是咱们干爸送给我爹的,我家‘羊粪球子’就是这么来的。” “这玩意儿有啥用?” “这药的用处可大了。干爸和我爹说话我听见了,说是用啥货配的。 那货可厉害了,公羊要是吃了,能骑一百头母羊呢。” “这么厉害?” “干爸说的还有假?” “那这要是给马吃了,不是明年咱们就要多出一百匹马驹子么。” “哈哈,我们要是给两匹马吃了,明年就能多出两百匹马驹子了,就看这回冯大雷和咱们怎么比。” 仨小子计划已定,趁着早上上学,把一玻璃瓶的药丸喂给了两匹公马。 涂志明心下好气又好笑,问王富兴道:“然后呢?” “然后这两匹马进了牧场就发疯了,”王富兴骂骂咧咧道,“特么的见到母马就上,大伙怎么拦着都没用。 后来马群炸营了,跑的到处都是,大伙忙着圈马,就更顾不上了。 两匹公马一上午至少祸害了七八匹母马。 尤其是你那匹大红马,他妈的专门挑白马祸害。 那白马都是我特意留种的,白马只能和白马配,才能生出纯色的白马来。 这回好,全都变成了杂种了。” “我的大红马?这几个小子下药的是我家大红马?” “可不是!除了你家的大红马,还有郭谝子自己家的大黑马。” 王富兴越说越气,“部队领导最喜欢白马了,这么整一回,明年咱们队可就没几匹白马了。 你也知道这军马和工分值多少钱息息相关,这事儿对咱们队的影响大了去了。 特么的,你就说这几个小王八蛋该不该揍?” 涂志明道:“该揍!” 涂志明把树条还给了郭谝子等人。 “几位老哥,你们再打一会儿!我去看看我的大红马,要是没事儿,我再过来救这几个孩子。” 郭谝子等人……兄弟你可当个人吧! 其实涂志明是故意的,主要是调节一下气氛,一紧一松才方便下一步操作。 涂志明看马家华又举起了手中的树条,连忙重新抢了回来。 敢想敢干的孩子都是龙,别一顿抽再把龙性给抽没了,那他以后靠着干儿子干闺女养老的计划非落空了不可。 上前一个孩子踢了一脚,招呼道:“都起来吧! 特么的简直岂有此理,竟敢给我家大红马喂壮阳药。 要知道有精才有力,叫你们这么来上一回,大红马极有可能严重肾亏。 以后我再想骑着逛游,还能像之前那样得心应手么? 还不得腿软蹄子软,变成软脚马啊?” 秀芝抱着孩子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小声道:“志明哥,没事儿的。 我给大红马喂了十个生鸡蛋,现在已经能站起来了。” 几个孩子不敢站起来,眼泪汪汪的看着王富兴。 王富兴小声道:“志明,惯子如杀子。 这几个孩子犯了这么大的错,要是今年工分钱分少了,那还不人人怪罪,个个背后嚼舌头,那样对几个孩子可没啥好处。” 涂志明道:“犯了错的确该罚,交给孩子爹妈回家收拾一顿就行了,没必要这样人前堕这几个孩子的威风。 再说了,这几个孩子虽然有错,这错误也不是没办法挽回。” “这怎么挽回?难不成你有办法让被你家大红马欺负的马生出白马驹不成?” 涂志明道:“那我倒是没办法,不过我倒是知道怎么让马群里面白马多一些。” “快说,怎么做?” “就是让那几匹白色的公马当种马,给队里发情的母马配种。” 王富兴摇头道:“志明,你别开玩笑了! 现在是母马的主要发情期,这么多母马同时发情,队里的那几匹白色种马怎么够用呢?” 涂志明笑着道:“富兴叔,你听说过人工授精吗?” “人工授精~?啥意思?” “这个说来话长,反正我有办法。 这个是个机密,一会儿咱们再说。 你让几个孩子先起来吧,我给大伙说个喜信儿。” 第281章 富兴叔昏倒了 王富兴对郭谝子几人说道:“把几个孩子拽起来吧,一会儿让志明帮着看看,别再做了病。” 郭谝子连忙把郭羊蛋拉了起来,一旁抹眼泪的牛凤英上前检查,看自家孩子身上伤情如何。 开玩笑,谁的儿子谁不心疼啊。 孩子闯再大的祸,第一个原谅肯定是爹妈。 大老杨、马家华这两家人也都围上了孩子,检查伤情。 周围人依旧在议论纷纷,虽然没人出头说什么,可明显是不满意这个处理结果。 涂志明耳朵贼拉好使,清楚的听见社员们的议论。 “今年这些发情的白马这么祸害了,以后咱们队儿的白马就要年年减产了。” “可不是么,一匹白马在部队那边顶别的马一匹半,这一上一下差着不少钱呢!” “郭羊蛋这孩子皮的过分了,郭谝子两口子教育孩子不行。” “志明还帮着求情,这也太惯着孩子了。” “志明哪哪儿都好,就三个毛病:嘴贫,护短,心太软。” 涂志明……特么一下仨毛病,还哪哪儿都好呢。 这时候王富兴大声喊道:“大伙别议论了,这仨孩子这回的确犯了错。 可这错也认了,鞭子也抽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总不能把这几个孩子真打死吧? 而且志明刚才和我说了,他有办法挽回这次造成的损失。” 众人再次议论起来。 “这怎么挽回啊,难不成用手抠出来?” “志明是给几个孩子找褶呢!” “行了,志明求情,咱们也别不依不饶的了。” “一个村住着,这不和自己家孩子犯错一样么,打几下得了。” 王富兴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志明说有个大喜信儿跟大伙说,大伙安静一下听一听。” 众人立即安静了下来。 大部分人都知道涂志明今天去县里卖军大衣去了,心里面隐隐期待起来了。 涂志明站在人群中央,咳嗽两声,大声道:“跟大伙报告两个好消息。 第一个估计有些人已经知道了,那就是咱们皮革厂在县里面成立了一个销售点儿,今天已经挂牌成立了。 以后生产的军大衣可以在那里卖了。” 这事儿村里人只有一部分人知道,此时涂志明宣布出来,效果依旧炸裂,人人脸上露欣喜之色。 涂志明继续喊道:“另外,咱们皮革厂生产的第一批货物,二十件军大衣已经成功出售了十八件。” “卖了十八件?这也太快了吧!” “好像这才三天吧?” “一天!我听说志明第一天才卖了一件儿,剩下的全都是今天卖的。” “这也太厉害了吧?” “可不是么!志明真的是干啥啥行,除了贫嘴、护短、心太软没别的毛病。” 宋老三大声问道:“志明,一共卖了多少钱? 呃,我不是自己问的,我是替我媳妇儿问的。” 众人齐声笑了起来,海生捧场道:“我也想知道卖了多少钱。 我也不是为了自己问的,我是替我姐问的。” 海兰花站在两人中间,红着脸照着宋老三和海生肩膀上一人给了一拳。 涂志明觉得关子卖的差不多了,宣布道:“具体详情我就不说了,我只给大伙说个总数。 十八件羊皮袄一共卖了三千六百八十元。” “多少?” “三千六百八十元。”涂志明再次说道。 人群安静了下来,极度安静的那种。 郭羊蛋、杨斌、马四虎都忘了哭了。 所有人都半张着嘴巴,脑子里不停的盘旋着三千六百八。 稍微聪明点儿的再算我能分多少钱? 足足有两分钟,人群中爆发出一阵轰然的欢呼声,小七队陷入到了一片欢乐的海洋之中。 涂志明满心骄傲,有种“我奉献,我快乐”的满足感。 尤其身边秀芝那崇拜的小眼神儿,让他觉得一切都值了。 从秀芝怀里接过了孩子,打算带着媳妇儿回家。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不好了,大伙快看啊,富兴叔,富兴叔晕倒了。” 涂志明于嘈杂之中听到了这个声音,扭头看去,看王富兴栽倒在了陈春来的怀里。 好么,真·高兴死了。 把涂晶晶又塞给了秀芝,三两步挤了过去。 翻眼皮,试脉搏,按人中…… 渐渐的发现情况的人越来越多,众人停下激动欢腾,全都挤了过来。 一时间喊什么的有。 “叔!”“大爷!”“爹!”“老头子!”…… 涂志明……你们丫的能不能都给我闭嘴?人死不了。 疏散人群,解开王富兴胸前的口子,把人放平,按摩穴位。 “啊~!” 王富兴一声长叹醒了过来,慢慢恢复了清明。 把这涂志明的手喘息着问道:“志明是三千六百八十是不?” “富兴叔您别激动,是这个数!” “噫,发财了!”老头又晕了过去。 再次抢救了过来,把人抬着送回了家。 涂志明开了一副中药,写好单子交给秀芝,让陈春来跟着去拿药。 王富兴依旧很激动,拉着他的手说道:“志明,你咋那么能耐啊?十八件卖了三千六百多块啊! 抛开成本,一个月就挣三千块,这一年就是三万六啊。 咱们小队四十六户人家,算上新出生的孩子一共二百零三人。 平均下来,一个人都能分……” “一百八十块?”屋里人也有脑子快的,当即算了出来。 接着又是欢欣鼓舞,七嘴八舌。 中药拿来了,熬了中药给王富兴喝了,老头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 王富兴生病,也没法子商量事儿。 遣散了群体兴奋状态的人群,涂志明和重新赶来的秀芝抱着孩子回了家。 去了趟马圈,看望了大红马。 大红马失去了往日的精神,站在那里蔫蔫的,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这谁都没办法,补只是权宜之计,养才是长久之策。 给其饮了水,又在马槽里添加了点儿细料,涂志明径直回了家。 刚到家不多时,郭谝子、大老杨带着孩子来了。 涂志明给治了伤,拿了药。 等了一会儿,看马家华没来,便问道: “我马叔怎么没带着四虎子来治伤呢?” …… …… 第282章 晚上没睡好 晚上小两口吃完晚饭,王富兴派人来叫。 到了王富兴家,老头已经清醒了,支着枕头斜躺在炕上。 把老婆、闺女赶到另一个屋子,王富兴自嘲道:“志明,让你笑话了!” 涂志明笑着把一个山楂罐头放在了柜子上。 “没啥可笑话的,这事儿我在书上看过了。 有一位古人和你的情况差不多,不过他是因为中举了,你是因为挣钱了。” 王富兴笑着说:“你小子不用调侃我,我也不是没见过钱的人。 不瞒你小子说,自从咱们队里欠下了那两千块钱,我晚上就没睡好过。 哪里想到你小子一个月就把钱给赚回来了,上面还拐着一个弯。 一个月赚三千六,我做梦都不敢这么梦啊!” 涂志明笑了笑道:“这算什么,富兴叔,赚钱的日子在后头呢!” 闲谈几句,说了给马人工授精的事儿,涂志明掏出了钱,放在了王富兴的身边。 此时使用的是第三套人民币,最大面值是十块钱,三千多块钱厚厚的几大摞。 看着王富兴呼吸变得急促,涂志明赶忙又把钱拿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看老头没事儿了,才把钱再次放下。 王富兴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拿起一摞钱看了看,说道:“还真不怪你们笑话我,我特么还真就挺没出息的。” 涂志明又从衣兜里掏出了印章、铜扣子放在了炕上。 交代道:“这是销售处的公章,还有上次的厂子里的公章,拿着到公社补交手续,到公社派出所备案。 军大衣今天又拉回来了,您一会儿找人交代一下,把这些铜扣子换上。 销售处那边需要两个销售员,我今天答应让马大虎小两口过去先干着。” 摸着脑袋想了想,又把聘任王明月当兼职售货员的事情说了。 交代完之后,涂志明站起来身,笑着对王富兴道:“富兴叔,该做的我都做了。 两家厂子我都算是扶上马,往前送了一大段了。 我媳妇现在给我怀了第二个孩子,她怀着孕还要照顾我闺女,肯定忙不开。 之后我主要还是给人看看病,顺便照顾照顾家里面。 咱们小队儿的能人不少,以后您多倚重倚重他们,别啥事儿都来找我。” 说完之后,转身就走,根本不管王富兴在后面吹胡子瞪眼睛拍炕沿。 出门溜达到老马家院子门口,站在那里喊马大虎。 马家一大家子都出来了,极力邀请涂志明进屋,被涂志明拒绝了。 把涂抹外伤的药膏递给了老马,让他一会儿给马四虎上药。 老马家一大家子千恩万谢。 感知到一道目光有异样,看过去确是马大虎。 马大虎俩眼睛不灵不灵的,看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涂志明玩笑道:“你小子看啥呢?跟你说啊,我只喜欢女的。” 马大虎嘿嘿傻笑了起来,贱兮兮的问道:“志明哥,那个销售员的事儿,你和队长说了没?” “说了啊!” 老马家全家的眼睛都瞪了起来,盯着涂志明看。 “那……队、队长答应了吗?”马大虎声音都发抖了。 “你不都说了么,我开口队长肯定答应啊!” “那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啊?” “答应了啊!” 涂志明说完转身就走,他比较害怕那种感恩戴德,还有没完没了的感谢。 嘴巴说出来的感谢不叫感谢,感谢是应该放在心里头的。 人已经走了老远,这才听见一声欢呼,老马家炸锅了。 路过董宽家门口,被站在院子里忙活的老头喊住。 “志明,你等一会儿!我给你拿点儿东西。” 老头说完进了屋,不多时捧着一捆粉条出来了。 涂志明见了说道:“不用了大爷,我家粉条还有不少呢!” 董大爷把粉条递给他说道:“这粉条和你平常吃的不一样,这是宽粉条,炖个小鸡啥的最好不过了。” 接过了粉条,谢过了董大爷,径直回家。 说来也巧,路上遇见了海生,手里端着一个碗,夹着一张纸,神神秘秘不知道想干啥去。 “海生,你这是要干啥?” “志明哥,走,陪兄弟走一趟。” 俩人边走,海生边介绍。 “我家孩子最近不知道咋了,一到晚上就哭。 我娘说可能是招到啥没脸子了,让去问董大娘。 董大娘就让我写了这个,让贴在路边显眼的地方。” “嗯,不是立筷子谈事儿吗?” “不是,董大娘说不一样的症状不一样的治法。” 涂志明一愣,心下好笑,没想到董大娘这一套还分证治疗呢! 哥俩到了村口,海生在村口的杨树上刷上浆糊,哥俩一起把那张红纸贴在了树上。 借着暮色,涂志明勉强看清了红纸上写的内容。 “天惶惶,地惶惶, 我家有个夜哭郎。 过路君子念一遍, 一觉睡到大天光。” 就这玩意能管用?涂志明深表怀疑。 可他怀疑没有用,人家海生一家子信这个啊。 海生贴完,还双手合十四下里拜了拜,这才和涂志明一起往回走。 “志明哥,青草湖那边,四队儿在那边打上鱼了! 还弄了两条小船,天天在上面来来回回的拉网,整的还挺起劲儿。 这段时间他们动不动就跑到我们这边网鱼,我们气不过,和他们吵吵几句。 你猜他们说啥?” 见涂志明没有回应,海生继续道: “他们说反正你们队儿也不要这鱼,这鱼在湖里就是浪费,不如就让给阶级兄弟。 你说气不气人? 志明哥,啥时候你再带着我们整几网鱼呗?别让四队那帮小子太嚣张。” 涂志明微微一笑,说道:“拉网捕鱼有啥意思? 我看干脆在青草湖边上挖个鱼塘,把湖里的鱼全赶到鱼塘里。 到时候想吃鱼咱们随便捞,气死四队那帮王八蛋。” 海生眼睛亮了起来,问道:“真的假的?” 涂志明照着海生的屁股踢了一脚,说道:“假的! 那青草湖本来就是公共的,哪分什么你的我的? 都是过苦日子的阶级弟兄,谁愿意捞谁捞呗。 你要是看不惯,你就弄个小船也去捞鱼。 公平竞争,各凭本事。 你要是不捞鱼就别嘀咕这事儿,既不利于团结,也让外人觉得咱们队儿的人心胸狭窄。” 海生笑着道:“我这不就和你这么一说么,看你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我算发现了,怪不得我爹喜欢你呢,你和他是真像啊!” 第283章 三观超正 到家时,秀芝正拿着抹布擦相框呢。 上回照相馆照了相,洗了两张,一张寄到了四川老家,一张则被涂志明钉了个相框装了起来,摆在了柜子上。 没办法,主要是秀芝太喜欢这张相片了,之前放在柜子里,她就一天八遍掀柜子看相片。 之后夹在《赤脚医生手册》里,她又一天八遍翻书看相片。 涂志明一看这种情况,就锯了几根木条,弄了一块玻璃,钉了这么一个小相框,装上相片当个摆设。 秀芝对这个相框爱不释手,没事儿就捧着擦一擦。 涂志明进屋问道:“媳妇儿,今儿羊奶去挤了没?喝了没有?” “挤了,还是凤英嫂子帮忙挤的呢! 喝了一半儿,还有一半儿在炉子上呢,你喝了吧。” 涂志明把炉子上的羊奶端了起来,看看里面至少还有大半缸子,便说道: “李秀芝同志,对待革命同志一定要真诚,你这明明还剩了大半缸子,怎么说自己喝了一半儿呢?” 秀芝笑着狡辩道:“一小半儿也是一半儿,一大半儿也是一半。” 涂志明把茶缸举到了秀芝嘴边,说道:“不行,一半儿就是一半儿,不能多也不能少。” 秀芝知道涂志明是为她好,笑着低头喝了一口,“这回行了吧?” 一块奶皮粘在了她的嘴唇上,秀芝伸出舌头舔了舔。 就是这种不经意的动作最是撩人,涂志明看得有点儿心热,一低头把半缸子羊奶一口闷了。 这玩意入口有点儿腥气,但喝惯了其实和牛奶差不多,甚至还有几分甜味,并不难喝。 秀芝趴桌子上背了会儿书,又打开日记本记了几行日记。 涂晶晶睡醒了,咧咧咧的哭了两声。 涂志明抱起闺女到门口把了尿,又送到秀芝怀里吃了两口奶,安排在小栅栏里睡下了。 “哎媳妇儿,我给咱闺女买的长命锁呢?” “被我摘下来了! 别人家孩子都没有,就咱闺女有,戴着遭人嫉妒。 这是小,要是大一点儿,别的孩子就不爱和她玩了。” 涂志明道:“没听说么,女孩子要富养,别将来别人给块糖就把我闺女勾走。” 秀芝捂着嘴笑了起来,“还富养,咱家又不是县长家。 咱家虽然日子好过点儿,那也是平民老百姓啊,平民老百姓的孩子就该和平民老百姓的孩子玩儿。 再说了,给块糖勾走了也不一定是坏事,那要看勾她的是啥人了。要是人好,不给糖也行啊!” 涂志明伸长脖子在自家闺女额头上亲了一口,回头说道:“想的美,还不给糖也行,没有一二三四五,谁也甭想娶我闺女。” 秀芝奇怪的问道:“啥叫一、二、三、四、五?” “一个院子,二层小楼,三两黄金,四轮汽车,五十万现金。” 秀芝噗嗤笑出了声,伸手假装探涂志明脑袋上的温度。 “志明哥,你是不是发高烧了?要不怎么说胡话呢?” 涂志明咧嘴笑了,把秀芝搂在怀里,往炕上一躺说道: “媳妇儿你还真别不信,我这是最低要求了,闹不好到时候人家给的更多呢!” 秀芝脑袋蹭了蹭,娇嗔道:“你个出门捡堂客嘞人,还好意思要彩礼嗦? 反正要是我选女婿,人品那是摆在头一位的。 只要他人品好,我拿点儿钱给他都得行。” 涂志明心道:果然还是我媳妇儿,三观超正。 …… …… 早晨睡了一个懒觉,醒来看天外阴沉沉的,不知何时竟然下起了小雨。 起床洗脸,瞅见秀芝挑着一担水踩着泥泞进了院子。 这可把涂志明吓了一跳,脸都没擦,跑了出去。 让秀芝放下扁担,他则一手拎起一个水桶,迈步进了厨房,倾倒在了水缸里。 放好洋铁桶和扁担,口中嗔怪道:“哎媳妇儿,你怎么自己挑水去了? 我不是和你说了么,家里挑水这类重活我来干,不让你伸手了么?” 秀芝在门口刮去鞋上的泥,眉眼弯弯的也不反驳,笑眯眯的忙活着淘米做饭。 涂志明一边帮忙烧火,一边想“是时候弄个水井了”。 两口子正吃着饭呢,听院子外面海生喊人。 涂志明推开窗子招呼:“海生进屋!” 海生道:“不了,志明哥,富兴叔说让你吃完饭儿去马棚一趟。” “啥事儿?” “好像是要问你给马授精的事儿。” 涂志明瞪起了眼睛,“屁的我给马授精?说话也说不明白。” 海生嘎嘎乐,明显他就是故意的。 “富兴叔说让你别着急,慢点儿来就行。” “好了,我知道了!你吃了没?要不要进屋吃点儿?” “我早吃过了,你别出来送了,我走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要出来送你了,抓紧滚蛋!” 海生笑着踩着泥泞下了山坡。 涂志明也没着急,吃过饭从急诊箱里拿出一个玻璃针管子,又拿出一副做手术用的胶皮手套, 径直去马圈找到了王富兴。 马圈里只有小队的几个领导,其他人都被王富兴赶走了。 “富兴叔,你病好了?” “早就没事儿了!找你过来是问问你昨天说的那个授精的事儿,那玩意能生出白马吗?” “哪有百分之百的事儿呢?白马配白马也不一定就能生出白马来啊。 只是说有可能性而已! 白马和别的马交配,有可能生出白马来。” “多大的可能性?” “这个没法计算,差不多三分一吧!” 众人想象着马群里三分之一是白马的情形,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痴汉一般的笑容。 “要怎么做?”众人问。 涂志明环顾了一下道:“这个方法其实算不上啥特别的,但最好别乱传,因为我这个方法要是操作不当,容易让马染上疾病。” 众人道:“我们知道了。” 涂志明又道:“我建议咱们队里专门设一个配种员,以后专门给白马配种。” 王富兴和队里几个小领导商议了一下,说道:“行,就按你说的办。 我看要不干脆让宋老三来吧,反正他去放马也干不了多少活。” 第284章 知道轻重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 派人喊来了因为下雨在家无所事事的宋老三。 把配种员的事儿跟他一讲,这小子直接就乐得晕头转向了。 谁不盼着有个公家活可以干啊,这年头给公家掏粪的人都很骄傲,何况是配种员呢。 涂志明当场挑了两匹马,一匹公马,一匹木马。 强忍着不适给宋老三演示了一遍配种流程。 宋老三不算笨,一学就会了。 其实人工给马配种没啥特别的。 流程总共分三步,就是那样,那样,再那样,就行了。 而且熟练之后,好些细枝末节的操作都可以省了。 听说一匹公马的种子能给二三十匹母马人工配种,王富兴他们都乐坏了。 王富兴说:“志明,你有这么好的办法咋不早点拿出来呢?” 涂志明挺纳闷,这方法也就是增加生白马的几率罢了,至于这么高兴吗? 好在没纳闷多久,王富兴就解释开了。 “志明你想想啊,以前一匹公马一次只能跟一匹马交配,那咱们队里就得养好多公马。 现在一匹公马一次能配二十匹母马,就不用养那么多公马了,多养母马就行。 多养一匹母马,一年就能多生一个马驹子。 这么一年两年下来,说不定咱们队真就成了马匹最多的小队啦。” “这还不止呢!要知道马和马交配,也不一定一次就能成功。 要是没配上,母马的发情期过了,这一年可就白忙活了。 现在这个办法好,趁着母马发情,能多配几次。 这样是不是配上的可能性就更大啦?” 大家都兴奋起来了。 宋老三说:“还有还有,以后我专门挑身强力壮的公马配种。 那明年咱们队里的小马驹子不得个个都身强体壮的啊!” 众人脸上都绽放起了笑容。 笑了一阵,王富兴板起脸严肃道:“昨天志明和我说这是机密,我还当成一个玩笑话呢。 今儿我把话说在这儿,大伙嘴都给我严实点,对外面不许透一点儿风声。 要是谁把这事儿说出去了,别怪我堵着门骂街。” 众人都知道轻重,一个个点头保证,绝不说出去。 此间事了,和王富兴一起往外走。 王富兴道:“志明,听说过要重新选举村干部了么? 听说这回变动挺大,大队书记、各小队的队长,全都投票选举。” 涂志明笑着道:“富兴叔,你不用担心,我到时候肯定给你投票。” 王富兴一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想推你当小队长。 我安心去当那两个厂的厂长就行了。 等再过两年,啥都步入正轨了,不需要现在这样指使人干活了,我把厂长也让给你。” 涂志明两手齐摇,说道:“富兴叔,千万别的。 我是啥身份,你让我当队长?这不是落人口舌么。 我啊还是乖乖的当我的顾问吧,免得惹了麻烦,到时候不好收场。” 王富兴听了此言,欲言又止,最后作罢。 七七年,旧思潮未退,新思潮未起。 是龙最好盘着,是虎最好卧着。 这时候出头,一个弄不好就是粉身碎骨。 说不得牢里面蹲上几年,甚至缺胳膊断腿。 最后一句无关痛痒的道歉,外加百十块钱的赔偿就算完事。 就说亏不亏得慌啊! 爷俩路口分别。 王富兴忽又停住脚步道:“听海生说你要带大伙挖鱼塘?” 涂志明听言一缩脖,心里暗骂海生这个大嘴巴。 也不等对方继续说什么,转身快步就走。 王富兴在他身后喊道:“哎,大伙说要抬着你披红游街,庆祝皮革厂第一笔生意成功了。 你在家准备准备,一会儿天晴了我派人去抬你!” 就村里那个破轿子,涂志明两年坐三回,早坐的够够的了。 于是道:“千万别,富兴叔,按说咱们村儿那庆祝方式也该改改了,每次都披红游街,一点儿新意都没有。 哪怕您敲敲锣打打鼓,放两个双响子都好啊。 再不济,让海大叔说一回书,也别抬着看猴强啊。” 王富兴一脸笑意道:“多少人想披红挂彩还没那资格呢,你倒是好,还嫌弃上了。 我不管啊,一会儿海生他们要来抬你,我可管不着。” 上午天空的微微细雨一停,小七队开展了隆重的庆祝活动。 放了十来个双响子,接着又抬着涂志明逛了一圈儿的街,这才算把昨天没发泄出来的喜悦发泄了出来。 没去听海老大说书,涂志明和秀芝回家放懒。 秀芝纳鞋底子,听着收音机。 涂志明就躺在她旁边一边盘着狼牙,一边看小人书。 涂晶晶则在自己的小栅栏里任意纵横,一会儿爬到西,一会儿爬到东。 下午来了两个看病的,竟然又是蒙古人。 一个看的是风湿病,一个是经年腿疾。 涂志明没有亲自动手,让秀芝给两人开了药方。 秀芝开完药之后不太自信,拿给他把关。 涂志明极尽所能大力赞扬了秀芝开的药方,只适量增减了两味药,就照着方子抓了药。 俩蒙古人付了钱,千恩万谢的走了。 临近傍晚,牛大虎赶着马车回来了,没先回家,领着媳妇儿先到了涂志明家里。 “志明哥,发财了!” 牛大虎接过秀芝给倒的热水咕嘟咕嘟灌了一气,呲着大白牙报喜。 “今天那些人领完了军大衣,那个王……” 他媳妇一旁捧着水缸子喝水,看他想不起来,连忙提醒道。 “王明远!” “对,王明远。 那个王明远又领来二十个人要买咱们的军大衣。 还想让咱们明天送过去呢! 我说没那么多了,还有两件儿,他们抢着要,差点儿没干起来。” 牛大虎一边说,一边笑,摇头晃脑的,得意洋洋。 涂志明无语道:“你这么整,人王明远好不容易才拉来的顾客不得跑了么?” “做生意从来都要吃着碗里望着锅里,既要想法卖掉手里现有的货物,也要想法去卖还没生产出来的货物。” 看大虎挠着脑袋那个笨样子,涂志明知道指望不上了。 第285章 白来一回 扭头问王含露,“妹子,你懂我说的不?” 王含露点点头,小声道:“我懂!就是不管有没有东西,都要先想法把客人留住。” 涂志明点点头表示了认可,继续道: “咱们厂子生产效率低下,现在手头已经没货了。 那我问问你,怎么才能把客人留住?” 王含露想了一会儿说道:“应该想要买军大衣的客人的名字、住在哪登记下来,等到货了可以通知他来买。” “不错,这个法子挺好。 可是有个问题啊,好些人买东西都是三分钟热血。 他可能这会儿看见别人买了,就想跟着买。 过段时间冷静下来了,又不想买了,你说咋整呢?” 王含露和王大虎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操作了。 涂志明看秀芝在一旁听得认真,就笑着问道:“媳妇儿,你说要是你,怎么把人留住?” 秀芝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脸上绽放出笑容,“请别人做东西,一般都要给点儿定金。 交了定金了,心思就定下来了,一般都不会反悔。 志明哥,你的意思是不是管想买军大衣的人要定金?” 涂志明竖起了大拇指,“还是我媳妇儿聪明。” 王含露也听懂了,小声道:“那,那下回有人再想买军大衣,我就和他要定金。” 涂志明道:“直接收定金太生硬了,让人心里不舒服。 你可以想办法把定金和别的事儿关联起来。 就比如说交了定金的,可以优先拿到军大衣。 再比如说交定金的人购买军大衣可以打九点五折,等等。 总之,做销售的本质就是想着怎么能招来客人,怎么把客人留住。 销售这一块是一个厂子的命脉,你们俩是先锋官,一定要想法打好这一仗。 以后咱们厂子能不能兴旺,可就靠你们俩了。”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问了问房子装修的进度。 马大虎小两口乐呵呵的走了。 涂志明和秀芝到门口相送,叮嘱道:“你俩千万记得找富兴叔去汇报一下,人家才是厂长呢,下次别先往我这里跑。” 马大虎道:“知道了,本来就要去找他。 卖衣服的钱还在我手里呢,我得赶紧给他,要不然丢了可就麻烦了。” …… …… 天晴地皮干,涂志明想起打井的事儿来了。 一问王富兴,周围有没有会打井的人,老头摇了头。 河里的水那么方便,打什么井啊,这种专业技术的人估计得到公社去找。 向来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村里有河的想不起打井,村里没河的老百姓自己就会挖井。 小七队靠着清水河,这里的老百姓都不会打井。 公社里的人不吃河里的水,因此有会打井的人。 涂志明闲着也没事儿,骑上大红马到了公社。 供销社里找王丽一问,还真找到了两个会挖水井的人。 除此之外,还有意外收获,供销社里竟然卖压水井用的装置。 这东西比辘轳强多了,不用一下一下往上摇。 而且冬天也不会结一堆的冰,安全系数比较高。 带着两个会打水井的师傅回了家,俩人一看傻了眼。 一个师傅姓韩,韩师傅道:“早知道你家在这地方,我们压根儿就不能来。” 涂志明疑惑的问,“这是为什么呢?” “哪有山坡上打井的呢?这上哪里找水去?” 另一个师傅姓丁,丁师傅道:“可说呢,这不是耽误事儿么!哎,白来一回!” 涂志明回想起牧马人电影里,这个院子里就有水井,因此也不心慌。 念头一动,呼叫系统,给定了一个位置。 涂志明假装在院子里踱来踱去,溜达了一圈儿,在左侧一处用脚画了一个叉。 “韩师傅、丁师傅,您二位就在这里挖井吧。” “别开玩笑了,这能挖出水来吗?” 涂志明道:“伟人说过‘要想知道梨子的味道,就得亲口尝一尝’ 能不能的不得先试试么?不试试怎么知道有水没水呢?” “这能随便试吗?要是挖不出水,我俩不是白花力气吗?” “不瞒二位说,我这人没别的就是运气好,出门都能捡媳妇儿。 我看了我家院子,就这个地方适合挖井。 您二位尽管挖吧,挖不出水我照样付钱。” 董大娘在屋里面坐着做针线活,老太太是来看涂晶晶的。 这段时间农忙,放牧,编草席,制军大衣,小七队儿全员都在忙活,白天出来串门的越来越少了。 也就是董大娘这样的,不用下地也不用放牧的,才有空出来串个门。 老太太的腿已经被涂志明彻底治好了,每天的笑容比以往更多了。 窗子开着,董大娘听见了涂志明和两个挖井师傅的对话,笑着对秀芝说道:“志明这也太托大了,哪有这么说话的呢? 还挖不挖的着水都给钱,那要是挖不着水,不是白搭钱了么?” 秀芝在纳鞋底,她想给涂志明做一双夹鞋。夹鞋就是布鞋。 听见了董大娘的话,她停下手,用锥子挠了挠脑袋,轻声笑了起来。 “不会的大娘,志明哥说能打得出水来,那就一定能打得出水来。 他本事可大了,我猜他早就看准了那里有水,要不然不会说这种大话的。” 娘俩在屋里说话,窗外两个师傅已经按照涂志明的要求打起水来了。 结果这两师傅从麻袋里往出一拿工具,把涂志明吓了一跳,这俩人竟然用洛阳铲打井。 试探的问道:“您二位是挖古的?” 俩人面面相觑,韩师傅说道:“啥是挖古啊?您说笑了,我俩是挖水的。” “那您二位怎么用洛阳铲挖井啊?” “这玩意儿叫洛阳铲吗?我们都叫铁杴,好几种呢,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 涂志明没想到这两位还是祖传打井的。 有些活还得专业的来,这俩人一个人铲土,一个人用土筐往外运土,配合的相当得力。 涂志明想帮忙,被俩师傅拒绝了。 “我俩就是靠这个生活的,到哪儿都是我俩干活,没有让东家伸手的道理。” “本来挖井应该准备些石头,到时候用来砌井壁,可你这也不知能不能挖出水来,还是算了吧。” 涂志明道:“别算了啊,保证能出水。 反正我也没事儿,我去借一辆牛车,去河边上拉石头去。” 第286章 先拉我上去 涂志明是真没想到,八米深的水井竟然挖了三天半。 挖井这活是越往下挖越难挖,前面三米一天就干出来了,后面五米足足挖了两天半。 趁着挖井的时间,涂志明往回运了五车石头。 都是按挖井师傅的吩咐,挑的棱是棱,角是角的岩石块。 第四天下午,上面运土的韩师傅找到涂志明。 “东家,你看这井要挖多深啊?总不能不出水就一直挖吧?” 这明显是担心了,害怕不出水,这东家好面子让他们一直挖。 涂志明想了一下说道,“就今天一天吧,要是不出水就拉倒。” 说来也是巧,俩人正商量着啥时候停工的,忽听见地底下传出声音。 “卧槽,出水啦!先拉我上去!” 涂志明俩人拽着绳子,把地下的丁师傅拉了上来。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的裤腿已经湿了半截。 丁师傅上来喘着粗气道:“简直了,我挖到了一块硬石头,费死了劲掘开了。 你们猜怎么着?” 韩师傅是他的老搭档,顺口问道:“怎么着?” “石头一掀开,就咕嘟咕嘟冒出水了。 看见没,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我这裤腿都湿了。” “你这是挖到泉眼了啊! 好么,还真被东家说准了,还真有水。 这运气,简直好到爆棚了。” 屋里面秀芝听见出水了,也抱着孩子出来了。 听见师傅这样说,和自家男人相视一笑。 “二位师傅,接下来怎么办?”涂志明问道。 “接下来我再下井往下挖半米,然后砌石头。大概砌个一米多高,免得水把井壁子泡塌了。 “就砌一米多高行吗?不是要从底下砌到顶上吗?” “那倒是不用,砌过水面小半米就行。 再说了,这石头要是砌个七八米,那不得塌了啊!” 很快涂志明就知道为啥不能砌那么高了。 闹了半天就是石头和石头对缝干砌,啥水泥砂浆也不放,可不是不能砌的太高么。 涂志明家是要装压水井装置的,俩师傅也不懂,干完了自己该干的活,领了工资走了。 次日清晨,涂志明在井口四周凿出一个半米深、半米宽的小凹槽。 用石头和水泥砌了一个低于地面十公分左右的井沿。 石头用的是河边上捡来的,水泥则是系统倾情提供。 这年头水泥生产工艺不成熟,属于比较稀缺资源,正常渠道很难买到。 涂志明选了极不正常渠道。 担心秀芝看见,说自己馋饺子了,把媳妇支去包酸菜馅的饺子。 就这样,遮遮掩掩地终于把井沿砌好了。 井沿砌好后,盖上草席阴干了一天。 第二天,他又说自己想吃包子,又把秀芝打发去包包子。 趁着这个机会,偷偷摸摸地把压水装置安装好,再用水泥板封上井口,用黄土做了个掩盖,最后在上面找几块青砖铺了个平台。 就此大功告成。 秀芝在厨房里忙活着剁馅子。 大白菜拆下白菜帮子洗干净,平着从中间割两刀,然后切成细丝,再横着切碎。 从油坛子里挖出几块大油肉,切成碎末。 放在锅里用荤油炒两下,再把白菜碎倒入锅中翻炒到断生。 盛出来加调料,包子馅儿算是和好了。 拿出醒好的面团,也没进屋,就在厨房就着面板包包子。 锅里添水,放上盖帘儿,包出一个包子,就放上去一个。 正包着呢,涂志明进了厨房。 “嚯,这包子包的好看啊,皮薄馅大十八个褶,白白胖胖的看着就好吃吃。” 秀芝抿着嘴笑了。 一缕头发掉下来,擦的脸颊有点痒。 秀芝一边包着包子一边说道:“志明哥,我的脸有点刺挠,你帮我擦一下。” 涂志明伸手帮她把掉落的发梢撩起来,顺到了耳朵后面。 然后从身后抱住柔软的身体,用自己的脸去擦那张粉嫩的小脸。 西北的风霜日日侵袭,秀芝的小脸已经不如初来时那么粉嫩,现在是红扑扑的带着健康的颜色。 秀芝嗔怪道:“看你了,我都没法包包子了。” 涂志明嘿嘿的笑,没有松开,反而把秀芝环抱住,两只手避开了肚子,放在了该放的地方。 “水井弄完了?”秀芝红着脸问。 “弄完了,在阴干个一两天就能用了。以后你再也不用到河边儿去挑水了。” “谁家里都没有水井就咱家有,大伙背后会说咱们的。” “咱家情况特殊。 别人家都是山坡下面,就咱家在上坡上面。 每回挑水都要爬一个坡,太费劲儿了。 其实要不是怕人说,我早就想弄个水井了。 这回我帮村里卖了军大衣,让大伙都赚到了钱。 咱家挖水井也就没那么显眼了。” 秀芝笑着说道:“这段儿大伙忙,出来串门的少。 咱家挖水井好几天,村里知道的还真没有几家。” 涂志明摸索着秀芝的小肚子说道:“可不么,要是知道了早颠颠儿的跑来帮忙了。 不过这样也好,知道的人少点儿显得咱们低调。” 下午无事,涂志明和秀芝一同打扫起院子的卫生来了。 挖井挖了好几天,满院子的狼藉。 除了几堆黄土黄泥,还有一大堆没用完的石头。 涂志明挑着平整的,全都铺在了院子门口。 临近傍晚,院门口来了一群人,呼呼哈哈的喧闹不停。 涂志明迎了出去,很是意外,来的是冯元那帮看鬼市的,贾老六也在其中。 邀请进屋,主客落座,秀芝殷勤倒水。 来的人有点儿多,家里的茶缸子不够了,干脆就把饭碗拿了出来。 倒完水,秀芝抱着闺女去东屋了,留下了一帮大老爷们喝水、抽烟、说话。 冯元从衣兜里掏出了一百六十块钱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上回军大衣的钱,本来想托老六给你的,觉得不那么郑重,就亲自过来跑一趟。” 涂志明知道冯元来肯定不光是为了给钱那么简单,当下也不点破,客气几句,把钱收了。 冯元又递上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二三十个名字,还有住址、工作单位之类的。 看涂志明疑惑,他解释道:“这帮人看兄弟的军大衣好看,也想买。 我看想买的人挺多就做了个登记,拿给你看看卖不卖给他们吧。” 第287章 纯粹就是帮忙 涂志明没有伸手接单子,笑着说道: “冯哥,您可能不知道,我们村儿的皮革厂是集体产业。 我在里头没啥具体的职位,纯纯就是帮忙。 其实呢,您这张纸给我和给贾老六我六哥都是一样的。 虽然如此,对您这个做法我还是万分感激的。 只是我有点儿糊涂,咱们平常也不熟,您为啥这么做呢?” 冯元对手下众人说道:“你们都出去等着,我有话和涂大夫说。” 包括贾老六,一群人呼呼喝喝的全都出去了。 看众人到了院子里,冯元关上门,重新落座。 “涂大夫,听说你会三仙归洞?” 涂志明一听就知道,肯定是魏三军漏了底,当下也不否认,点头道:“就是一个戏法而已,算不得什么。” “您可别这么说!三军都把你这本事说神了,说三个碗扣着三个鸡蛋,你让那个碗里有鸡蛋哪个碗里就有,你让哪个碗里没有就没有,对不对?” “对,三仙归洞就是这么变的。” 冯元继续道:“你这能耐大了! 兄弟我也是瞎猜啊,你看我猜的对不对。 我就和你说说鬼市里面发生的三件怪事儿吧。 第一件就是吴大嘴抢劫了一个人,那人当时乖乖给了钱。 可过后那些钱全都变成了阴间用的钱。 第二件事儿就是刀疤六指使吴大嘴偷东西,想要借此机会夺走我的鬼市。 当时吴大嘴把钱和东西藏在了贾老六的帽子里,结果搜查的时候没有了,过后却出现在了吴大嘴的衣兜里。 第三件事儿是我听说过后刀疤六收拾吴大嘴。 吴大嘴骂了给他栽赃的人,然后衣兜里又被塞了纸钱。 最牛的是,刀疤六多年的积蓄当晚被洗劫一空,最牛的是钱匣子都没打开,里面的钱就没了。” 冯元说完,端起茶缸子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水,看着不动声色涂志明,笑了笑继续道: “第一回其实我看见了那人,蒙着面没看清长相,不过那人的身量和兄弟你差不多。” “第二回我问过贾老六,他说那天你在场,而且鬼市结束你也没和他一起走。当时他还四处找你呢!” “你骑的是大红马,还会三仙归洞,而且炕上还铺着一块熊皮。 这么多证据都指向了你,兄弟,我刚才说的那几件事儿都是你干的对不对?” 往窗外看了看,那帮人正在院里抽烟呢,烟雾随风而逝,没有人关注屋子里。 “冯哥,我还是不太明白。 你说的这几件事,对你来说不都是好事儿吗? 你过来找我做什么呢?难道就是想证明你比别人聪明?” “不是这样的,我过来两个目的。 一是为了感谢,刀疤六阴谋夺我的鬼市,有人帮我破坏了他的阴谋,帮我保住了鬼市……” 涂志明点点头,把冯元手里那页纸接了过来。 “冯哥,我代替我们厂子谢谢你帮忙介绍了这么多顾客。” “不用不用,举手之劳的事儿。”冯元笑得很灿烂。 涂志明虽然没明面说,但这个行为在他的眼里等于是承认了。 心照不宣的岔开了话头,聊了几句房子不错、孩子多大之类的废话,冯元话入正题。 “兄弟,前面的事儿不管是不是你做的,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放心,就是我死,我都不会说出去的。 刚才我也说了,我过来是想求你帮忙做件事儿的。” “什么事儿?” “我想求你帮忙赌一回钱,玩的就是你擅长的押宝。 不瞒你说,有人做局,让兄弟一宿输了两千块。 我有点儿咽不下这口气,想请你帮忙出头。 兄弟,你要是出手,准保能赢钱。 我把话撂在这里,要是你能赢,赢多少都是你的。 我这边没啥,纯纯就是出一口气。” 涂志明心说屁的来求,这分明就是威胁。 什么叫做求? 放低姿态,自陈苦衷,虚心求助那叫做求。 揭人隐私,掀人老底,施加压力,这叫做要挟。 也不好当场翻脸,毕竟人家刚给介绍了一大笔生意。 当即翘了翘嘴角,拒绝道: “冯哥,三仙归洞是戏法,不是赌术。 戏法都是假的,假的就有可能被看穿。 我这两下子糊弄糊弄没啥见识的农民行,要遇到高手就不灵了。 我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 无意入江湖,更不想过问江湖事,你说这事儿恕我不能答应。” 冯元听了也没有生气,伸手把玩着那个大茶缸子。 大茶杯可真够大的,上面印着红色的字。 “射击比赛一等奖”,十分显眼。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看来还是咱们的感情没处到位。 ‘君子不强人所难。’行了兄弟,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以后咱们多亲多近,以后但凡有需求你就找贾老六和我说。 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出手相帮。” “行,既然冯哥您这么说了,我有事儿一定找你。” 送冯元离开之后,贾老六返了回来,哥俩没进屋,就在院子里聊天。 贾老六一脸的愧疚,“兄弟,我给你招惹麻烦了吧? 是冯哥提出来非要见你一面的,我也不好意思说不给带路。” 涂志明浑不在意。 一帮鱼虾蟹而已,能掀起什么风浪? 他心说这帮小子最好别找事儿,否则分分钟教他们做人。 “跟你没啥关系,也谈不上什么麻烦。” 涂志明安慰道,“就是过来送钱,外加上介绍一单生意而已。” 想了一下,对贾老六说道:“六哥,我说一句话你能听不?” 贾老六道:“我全家的命都是你给的,你说啥我听啥。” “那我想让你辞了鬼市那个差事,你愿意么?” 贾老六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的说道: “那有啥不愿意的呢? 正好上次那事儿之后,你嫂子也不想让我干了。 那我今儿晚上就过去和冯哥说。” 涂志明点了点头,望了望天空之上繁星纷乱,明月朗照。 “六哥,你今晚上过去和冯元说。 如果他大大方方的放你走,这个就算了,以后当咱们欠了冯元一个人情。 但如果来硬的,就是不让你走,你怎么办?” 贾老六摇摇头说,“不会吧?冯哥不是那种人! 我要和他说,他肯定二话不说就放我走了。” 涂志明说:“但愿如此吧!” 第288章 脸上笑嘻嘻的 天色越来越暗了,涂志明伸手拉开了房檐下的灯。 灯泡瞬间将黑暗驱离了院子,寒夜仿佛都变得温暖了。 贾老六拿手遮挡了眼睛,适应了一下,接着放下了手, “就是哥俩聊个天,开个灯干啥?怕我看不见你的嘴啊?” “习惯了!我这人就喜欢亮亮堂堂的。” 从衣兜里掏出烟,递给了贾老六一支。 又掏出火柴,轻轻一擦,火光亮起,彼此点着了烟。 贾老六猛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 俩人抽着烟,东拉西扯的聊了半天。 看看天色不早,贾老六告辞回家。 涂志明送到院门口,叮嘱道:“六哥,如果冯元不愿意让你不干,你先应承着,别和他硬刚。 有啥事回来咱们兄弟一起商量着来!” 贾老六头也没回的摆摆手,“行,我知道了。” 进屋时,秀芝已经把洗脚水烧好了。 涂志明去掉鞋袜和秀芝一起泡脚。 热水漫过脚面,秀芝调皮的用小脚盖住他的大脚。 一种温暖舒服的感觉席卷而来,涂志明觉得整个身体都变得暖洋洋的。 俩人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什么也不干,等着水慢慢变凉。 水波荡漾,略过脚面带着冷意。 拿去擦脚布帮秀芝擦了脚,接着又把自己的脚擦干净。 然后端起水盆,将洗脚水泼到了院子里。 春寒料峭,夜晚和白天仿佛两个世界,感觉风刮的脸疼,一缩脖回了屋子。 秀芝跪在炕上,用一把小扫帚扫炕。 扫了几下,从炕柜里拿出被子开始铺被子。 涂志明伸手把被子抻平,随口问道:“今天不写日记了么?” “写,我趴在被窝里写。” 秀芝才怀孕一个多月,胎儿还小,有骨盆的保护,趴着对孩子没啥影响。 被子铺好,秀芝率先钻进了被窝,嘶嘶哈哈的缩成一团,招呼涂志明快进被窝。 涂志明迅速脱了衣裳,钻进了被窝,果然有点凉。 两口子搂抱在一起,秀芝像个八爪鱼一样紧紧缠绕着他,弄得他有些哭笑不得。 慢慢的,被窝暖和了,秀芝伸手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宝贝笔记本,一笔一划开始写日记。 秀芝是个有长性的人,不管做什么都能坚持下来。 说学习医术,就能把一本赤脚医生手册一字不差的背诵下来。 说写日记,就一天一记,从不间断。 涂志明侧身趴着看着秀芝写字。 秀芝也不避讳,就那样大大方方的写,任凭涂志明看着。 “今天,我很高兴。” “我家的水井终于完工了。” “这个水井和别人家的不一样。” “不是用……” 写到这里,秀芝停了笔,扭头问:“志明哥,‘辘轳’怎么写的?” 涂志明念头一动,紧急问系统。 “统哥,’辘轳’俩字怎么写?” 系统骂道:“特么的,说句不会有这么难吗?少装一回逼能死吗?” “少废话,抓紧点,不要影响我在我媳妇眼中的完美形象。” 秀芝看涂志明愣着出神,抿嘴一笑,“志明哥,你也不会写吗?” “谁说的?必须会!” 脑海中接到反馈的涂志明拉过秀芝的小手,在她的手心上写下了这两个字,收获了秀芝的满眼小星星。 秀芝继续写道:“不是用辘轳往上摇水的,是往上压水的。” “装完之后志明哥还让我试了试。” “一压就出水,特别的好玩儿……” 涂志明……不知为什么,我怎么觉得最后一句怪怪的呢?” …… …… 次日上午,涂志明去了皮革厂。 把昨天拿到的订单交到了王富兴手里。 王富兴毫无喜悦之色,伸手推过几张纸,说道:“看见没?全是订单。 昨儿我算了算,已经五十三件儿了。 要是加上你这张啊,估计定出去七八十件了。 现在皮子也不够了,我正想和你说呢。 你啥时候跑一趟,去一趟供销社,去采购一些羊皮过来。” 涂志明无语死,抱怨道:“富兴叔,没这么干的! 厂子办手续我去,生产流程我分配,军大衣的样板我出,进设备我去,卖货还是我去…… 合着整个厂子就忙活我一个人是不? 要是这样的话,还不如这厂长我来当呢……” 涂志明这边喋喋不休,王富兴那边眼睛是越来越亮。 “志明,你说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 “你说你想当厂长这事儿是真的吗?” 涂志明……我就是打个比方,打比方懂不懂? 爷俩正呛呛呢,沈春燕风是风火是火的冲了进来。 “志明,不好了,你六哥到现在还没回来!” 涂志明目光一凝,站起了身。 “嫂子,你别着急,我现在就去找人。” 看涂志明快步出门,王富兴后面喊道:“志明,用不用叫几个人跟你一起去。” 涂志明头也没回的喊道:“不用了,我六哥肯定没事儿,我这就去把他找回来。” 跨上大红马,调出系统导航,一路风驰电掣奔了县城。 一间昏暗的房间里,冯元搂着贾老六的肩膀,脸上笑嘻嘻的,“老六,这两年哥们对你咋样?” “那还用说吗?冯哥,这两年我家的日子能过的下去,全仗着你的帮忙了。” “那兄弟求你这么一件小事儿你还不愿意答应?” “要是别的事儿我肯定答应。 可你让我劝涂志明帮你耍钱,我是真做不到。 咱俩换一个个想一想,要是你的朋友,你愿意逼着人做不情愿的事儿吗?” 冯元道:“你说的有道理,那好吧,我不逼着你找涂志明替我耍钱了。 你替我玩儿一把总行了吧?” 贾老六摇着手说道:“我哪儿成啊?我一个庄家大老杆,这辈子都没赌过一回。” “要的就是你这一回都没玩儿过的,新手运气才好呢。 跟你说,我第一回玩儿,那是想要啥牌就来啥牌,都赢麻了。 怎么样?兄弟求你一回,帮哥们转转运。” 冯元的其他几个手下骂骂咧咧,“贾老六,你是真不够意思啊。 冯哥瞧得上你,让你看鬼市,一天给你两块钱。 特么你去城里面问问,有几个人有这么高的工资的? 好么。钱搂够了,你说不干就不干,咋劝你都不好使。 现在冯哥有事儿了,想求你帮个忙,瞅你那熊样,推三阻四的。 之前还有人说你仗义呢,我看就是狗屁,你妥妥的白眼狼一个。” 第289章 手气不太好 贾老六的脸迅速涨红了起来。 瞪着眼睛嚷嚷道:“赵老七,没你这么说话的。 刚才我也说了,冯哥这两年对我不错,我以后肯定赴汤蹈火的报答。 可冯哥让我去赌钱,我连会都不会,怎么赌? 要是玩儿输了,那不是对不起朋友么?” 冯元拍了拍贾老六的肩膀。 “兄弟,既然让你玩儿,就没怪你这一说。 玩儿赢了是替我出气了,玩儿输了也不要紧。 不就是刷钱吗?输了就输了呗!” 贾老六被架拢的没办法了,喘着粗气道:“既然冯哥你非要我玩儿,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一回。” 贾老六喜笑颜开:“看看,这不就对了么! 我说咱们兄弟一场,不会求你一点儿事儿都不行么。” 说着话领着一帮手下,带着贾老六出了门,奇拐八拐的进了一间屋子。 两个彪形大汉在暗处守着门,看见冯元点头示意。 冯元带着人进了一间屋子,里面烟气弥漫,吵吵嚷嚷,混乱不堪。 掷骰子的,推牌九的,押宝的应有尽有。 贾老六是真没想到,县城里面竟然还有这样的所在。 到了押宝的地方,冯元用手一指说道:“特么兄弟那天就是在这儿输了两千块钱。 来老六,你就坐在这里玩儿,帮我把钱赢回来。” 贾老六这人就是这样,不答应便罢,答应了反倒义无反顾了。 当即找了个座位坐下了。 做宝的人做了宝,手一背喊道:“买定离手。” 冯元在贾老六身后鼓动,“老六,押啊!” 贾老六咬咬牙,从衣兜里掏出了两块钱,压在了中间。 做庄的掀开中间的杯子,果然底下空空如也。 贾老六叹息一声,站起了身。 “冯哥,兄弟输了,身上也没钱了!那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 冯元又把贾老六按在了座位上。 “去哪儿啊?这才刚刚开始。你没钱不要紧,我帮你拿钱啊!” 说着话,把一叠钱拍在了桌子上。 一叠钱有新有旧,估摸着里面能有个百十来块。 贾老六略微犹豫了一下,问道:“冯哥,你确定让我非玩不可?” “当然啦!就是让你帮我出气的。” “输了你可别怪我!” “赌场上没有常胜的将军,输赢都是寻常小事儿。” “那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可就真押了!” 贾老六不再扭捏,大胆押宝,有输有赢,输多赢少。 屋里面正玩儿着呢,涂志明骑着大红马赶到了。 报警是不能报警的,贾老六还在里面玩着呢,报警了不是把他给坑了么。 牵着大红马往院里进,两名壮汉拦路。 “站着,干什么的?知道这是谁家的院子么,你就往里面闯?” “是冯元让我来的,他在里面吧?你们去问一声就知道了。” 俩人里面进屋一人,不多时冯元带着人接了出来。 “哎,志明,你来了!行啊,你小子本事够大的,这地方这么偏僻你都能找得到。” 涂志明咧着嘴笑了笑说道,“主要是这小城市太小了,就这么几条街几条胡同,细心点儿溜两趟哪里都能找得到。” “既然来了,那就进屋吧!” 到了屋子里,涂志明四下观望了一下,找到了贾老六,径直走了过去。 “六哥,你怎么在这儿玩儿上了?家里面嫂子都已经急坏了,你抓紧回去吧!” 贾老六看见涂志明来了,惊喜非常,起身道:“我早想着回家了,是冯哥非拉着我在这里玩两把。 家里着急了吗?那好吧,咱们现在就走。” 说着话把手里剩下的三十来块钱往冯元手里一塞,说道: “冯哥,不好意思,我这手气也不好,输了六七十了。 剩下的钱在这里了,我就先走了。” 冯元似笑非笑道:“走可以啊,把我的钱还给我啊!” 贾老六疑惑道:“这不是还给你了吗?” “我刚才借你的可是一百块。 按照赌场的规矩,九出十三归。 呃……你现在应该还给我一百四十五块钱。 你现在给了我三十二块钱,还欠我……一百一十三块。 兄弟麻烦现在还钱吧!” 贾老六彻底亚麻呆住了,声音中有了些许急切。 “冯哥,话不能这么说吧? 这不是我自己要玩的,是你架着我玩儿的。 刚才也是你自己把钱放在我面前的,现在怎么不认账呢?” 冯元瞟了一眼涂志明,见其不动声色,样子变得有些混不吝。 “老六,咱俩啥关系? 你是我儿子吗,我拿钱给你玩儿。 想什么美事儿呢? 我把钱放在你面前不假,可我说给你了吗? 这钱是我的,你拿了我的钱去用,不算借算什么?” 贾老六怒了,瞪着眼吼道:“冯元,我一直以为你是好人呢,特么的你竟然下套蒙我,老子和你拼了。” 说着话就要拔枪拼命。 涂志明死死抱住,喊道:“六哥,你冷静点儿。 犯错就得认,男人就得光棍一点儿。 遇事儿光发火解决不了问题。” 安抚了半天,贾老六才消停了下来。 冯元此时找了个凳子坐在了一旁,大马金刀,牛逼哄哄。 涂志明也拉了个凳子坐到了他的面前,略微停顿了一下,问道:“冯哥,你是冲着我来的吧?” 冯元笑了笑没说话。 涂志明道:“既然你是冲着我来的,那就让贾老六先走吧,这事儿和他没关系。” “那可不行,贾老六还欠着我的钱呢!” “不就一百多块钱吗?算在我的身上。 让他走,找个安静的地方咱俩聊,行不?” 一旁有人道:“那他要是报警了怎么办?” 涂志明转头对贾老六说道:“六哥,你一会儿先回家。 记住千万别报警,别把你自己折到里面去。 你放心好了,我和冯哥好好谈谈,这事儿能解决。” 贾老六梗着脖子道:“你不走,我不走。 特么的姓冯的下套坑我,我今天舍出一条命,和他没完。” 涂志明起身拍了下贾老六的肩膀,“六哥,我说的话你听不听?” “听!” “听你就先走!人家下套不是套你,是想套我。你在这里我施展不开,反而耽误事儿。” 对着贾老六挤了两下眼睛,语气中含有些许命令之意,“抓紧走!” 第290章 随他去吧 贾老六被推出了屋子,站在门口良久。 忽然他一拍脑袋,到院外找到了自己的大青马,跨上马一路烟尘的往回跑。 涂志明赶走了贾老六,没了后顾之忧,从容的回到了冯元面前。 “冯哥,找个地方吧!” 冯元的手下凑过来,“冯哥,贾老六估计去找人了。” 冯元一脸的无所谓,把手一摆,“一个乡下的大老杆,能找着什么人?随他去吧!” 说完之后站起身,把涂志明领到了隔壁屋子。 屋子里摆设简单,一床一桌几把椅子而已。 宾主落座,开门见山。 “冯哥,这间赌场也是你的吧?” 冯元点点头。 涂志明笑了起来,“你雇贾老六看场子,其实也是为了我吧?” 冯元道:“没错,那晚上贾老六逃过一劫。 我就隐隐猜测出手的人和贾老六有关系,可我又不能确定。 所以我就雇了贾老六帮忙看场子,想着出手的人要是和他有关系,早晚能露头。” 说到这里,他呲牙一笑,用手挠了挠脑袋。 “谁知这贾老六也是鬼头的很。两年了,不管咋问都没透过你的一点儿风声。 要不是那天路上遇见了你,看见你骑着大红马。 要不是后来贾老六的老婆说口无遮拦说了你的情况,估计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涂志明愣了一下道:“你这意思,我六哥知道那天晚上帮他的是我?” 冯元拿出烟,和涂志明各自点了一根烟,说道:“你以为贾老六傻吗? 这小子仗义是挺仗义,可主意正着呢。 你暗地出手帮忙,不想让人知道。 他明知道是你干的,嘴上却丝毫不透露口风。” 涂志明心中暗叹:看来谁都不是傻子啊,从始至终只有自己傻而已。 疑惑的问道:“冯哥,你这么处心积虑的挖我出来,又设圈套来套我,目的是啥呢?” “东洋刀!”冯元斩钉截铁的说道。 “当时刀疤六鬼市赌斗输给我三样东西,‘熊皮,虎爪,东洋刀’。 没等我拿到东西呢,他家里就失窃了,被偷了个溜干净。 之后更是因为请道士做法被抓了起来。 这三样宝物就此和我失之交臂。 兄弟,你说我不找着能甘心吗?” 涂志明道:“冯哥,你又是开赌场,又是管理鬼市的,手头上应该不缺钱吧! 这三样东西虽然稀奇,也不至于让你这么费劲心力的去找吧!” “兄弟你错了,熊皮、虎爪虽然难得,我想弄到还是可以弄得到的。 可这把东洋刀可不一般。” 涂志明内视空间,从里面找到了被堆在角落的东洋刀,发现并无出奇之处。 奇怪的问道:“怎么不一般呢?” 冯元很有耐心,解释道:“西北二马,知道吗?这刀是西北二马的。 西北二马当年率领马家军在西北称霸十几年,威风赫赫。 这东洋刀,是日本天皇赠给两人的。 二马覆灭在即,马洪奎就把这刀交给了亲信马洪斌。 让其以刀为证,号令西北的黑道,暗中潜伏,以待时机东山再起。 马宏斌后来被捕,这刀辗转流落到了江湖之中,成了西北黑道龙头的标志。 按道理说,谁要拿到这把刀,谁就是西北黑道的头头,西北黑道都要听他的。” 涂志明差点没笑喷,“冯哥,您也太逗了。 刀疤六手里拿着这把刀,顶什么了? 他连你都号令不了,还号令什么西北黑道呢。 我觉得黑道也好,白道也好,评的只有一条,那就是实力。 有实力,说出的话就是道理,什么信物都不用。 没实力,你就是手握传国玉玺也当不了皇上,你说对不对?” 冯元点点头表示了认可,“你说的没错。 可也有一点,如果你有实力,又恰好有这个信物,那是不是就能如虎添翼呢? 兄弟,那把东洋刀在你手里也没用,但在我这里用处却很大。 咱们也甭说那么多没用的了,现在你还欠着我一百一十三块钱。 那把刀拿出去卖,顶多值十块钱。 你把刀给我,我给你免了债务,咱们两清了可好?” 涂志明摇了摇头道:“不好!” 冯元一愣,用手摩擦了两下桌面,“那这样,我再给你五十块钱,也算你不白忙活一回,怎么样?” 涂志明依旧摇头。 冯元有些不高兴了,声音陡然渐变冷,“兄弟,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小心贪心不足蛇吞象。” 涂志明淡然一笑,“冯哥,我想你误会了。 我摇头的意思不是拒绝,我摇头的意思是那把东洋刀根本没在我的手里。 你昨天的猜测没错,吓唬吴大嘴的是我,帮贾老六解围的也是我,但去刀疤六家里偷家的不是我。 你细想想应该能明白,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赤脚医生,会变个戏法而已。 我一不知道刀疤六住在哪,二也没那么大的能耐。我有什么本事去刀疤六那儿偷东西? 冯哥,你真的猜错了!” 冯元根本不信,“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昨天在你家炕上都看见熊皮了,要不是你干的,那熊皮从哪来的?” “熊皮?熊皮很稀罕吗?兄弟我主业赤脚医生,副业采药打猎,业余爱好变戏法。” 说着话从衣兜里掏出一对晶莹剔透的狼牙,在手里哗啦哗啦的把玩,“我家里不但有熊皮,还有狐狸皮、狼皮呢。” 顿了顿,涂志明继续道:“冯哥,人和人之间是‘宁交一友,不结一仇’。 那次在鬼市,我虽然目的是帮贾老六,但也间接的帮你解了围。 你雇佣我六哥两年,对他没少照顾。 昨天看在我的面子上,又给我们厂子介绍生意,咱们之间多少有点儿鱼水情缘。 今天的事情明显是个误会,‘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就此揭过如何?” 冯元都气笑了,一拍桌子,外面七八个人把涂志明围在了中间。 “特么的,你想的挺美!老子两年布置,你空口白牙一顿白话就拉倒了吗? 要是这么轻易的放过了你,老子以后在这片儿怎么混?还特么怎么带兄弟? 今天就两条路走,要么你特么把东洋刀给我,要么你特么替贾老六还钱。” 第291章 你要乖乖还钱 冯元气急败坏,场面立马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两间屋子两个世界,一边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边依旧热闹,玩牌的人都在关注着手里的牌,看热闹的人则在关注着赌桌,颇有些心无旁骛。 涂志明一笑,“冯哥,看来今天的事儿不打算善了了?” “你小子是吃生米的,没法善了!” 涂志明摸着下巴想了想,“那这样吧,咱们赌桌上的事情赌桌上了。 不是欠着你一百一十三嘛,我进你的赌场赢回来如何?” 冯元轻蔑一笑,“会个戏法,真把自己当高手了啊? 好,我就给你个机会。 不过咱可说好了,要是你输了,可得乖乖还钱。” 涂志明点点头,“放心,输了我肯定还钱。” “你要是还不上,就拿你家的‘三转一响’来抵。” 涂志明无语,心道你个鬼市大老板,又弄出个赌场,这么爱小的吗? “你心可真细!好,我输了就拿‘三转一响’来抵。不过我现在手里没钱,麻烦借我二十。” “我这借钱可是九出十三归。” “我都懂,一会儿还你!” 冯元冲着旁边人道:“给他二十。” 说是给二十,其实到手是十八块钱。 所谓的九出十三归,意思是借十块给九块,还的时候还十三块。 涂志明拿着十八块钱进了赌场,来到了押宝的桌子上。 闲话休提,有系统相佐,空间相随,涂志明三押三中。 乘三乘三再乘三,十八块钱翻成了四百八十六块钱。 全场皆惊,玩牌九的掷骰子的全都不玩了,挤在押宝这一桌上看热闹。 涂志明却停了手,数出了一百三十九块钱递给了冯元。 “冯哥,这是欠你的钱,您收好了。” 冯元脸色铁青,跟刚出水的大闸蟹一个颜色。 示意手下接过了钱,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行,你真行,我服了! 我算看明白了,我这间赌场里没一个人玩的过你。 兄弟,你要是真爷们就别走,我去找个外援,咱们再玩儿两把,怎么样?” “还是不用了!”涂志明笑着回应道,“我这人最容易满足,赢个几百块够花一阵子了。” 说着话往外就走。 冯元两个手下凶神恶煞,伸手拦路。 涂志明扭头看冯元,“怎么着冯哥,赢了钱不让走?” 周围的赌徒议论纷纷起来了。 “卧槽,这特么啥地方啊,输了让走,赢了不让走。” “冯元输急眼了,输了几百块心疼了。” “输急眼了也不行啊,输了不认算什么好汉?以后这破地方我可不来了。” 冯元有些遭不住了,脸色变得一阵红一阵白。 刚要说话,门外如同地震一样轰隆隆作响。 紧接着人喊马嘶,一阵骚乱。 看门的两个大汉进来禀告,“冯哥,你快出去看看吧,外面贾老六带来了好些人。” 赌钱的人顺着后门溜走,做庄的迅速收拾赌桌。 也就十几秒钟,屋子里除了呛人的烟味,已经丝毫看不出赌场的迹象了,可得出经常演练。 门外贾老六高声喝道:“冯元,抓紧特么把我兄弟放出来,再晚一会儿,老子把你屎打出来。” 屋里收拾妥当,冯元命手下推开了门,带着人奔涌而出。 涂志明像个没事人一样跟在了冯元的身后。 院子里,街面上,二三十匹马,二三十人。 马在流汗,人也在流汗,马鼻子,人的脑袋都冒着蒸蒸热气。 涂志明一看,来的全都是小七队的青壮。 人随马势,上下涌动,气势非凡。 见涂志明跟着出来,众人都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一个个口中称呼不一。 “志明!”“志明哥!”“没事儿吧?”“挨揍了没?” 涂志明笑容满面,伸开双臂展示了一下,答复道:“一点儿事儿也没有。” 贾老六拉了一下马头,问道:“志明,现在怎么说?” “冯哥通情达理,现在事情了了。” 涂志明伸手在冯元背上拍了两下,“是不是冯哥?咱们之间的事情了了?” 冯元咬牙切齿,愤恨道:“没错,事情了了!” 海生到外面牵过了大红马,涂志明翻身上马,对冯元说道: “冯哥,正如我刚才所说,我主业赤脚医生,副业采药打猎,业余爱好变戏法。 要是我走后,你大小便失禁,双腿瘫软,浑身无力,记得来找我啊,兄弟给你打八折。” 冯元气抖冷,“涂志明,老兄我送你一句话,年轻人,不要太气盛。” 涂志明嘴角翘了翘,想不到强哥的台词在这里还能接上,当即道,“不气盛还叫年轻人吗?” 随即拨转马头,两腿蹬动马鞍,大红马跃动而出,其他人紧紧跟随。 贾老六走在最后,冲着冯元拱了拱手,打马而去。 院子里烟尘慢慢落下,冯元那几个城里待惯了的小趴菜手下,一个个凑上了前。 “冯哥,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给这小子扒皮抽筋,刮骨熬油。” “对对,必须收拾他!” 冯元心中暗骂,要不是你们刚才怂的都快退屋里面去了,我至于这么憋屈吗? 摆摆手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论怎么讲,他在明处,我们在暗处,优势在我。” 忽然觉得小腿有些热热的,低头看去,裤脚处竟然流出了一摊黄尿。 一旁老七等人也看到了,惊呼道:“卧槽冯哥,你怎么尿了?” 冯元忽然觉得两条腿失去了支撑的力量,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快,快送我上、上医院,我浑身上下都使不上劲儿了。” …… …… 返程的路上,二三十匹军马在路上奔腾,烟尘四起,惹人注目。 贾老六还有些不放心,打马到了涂志明身边,“志明,那个冯元不会再来找麻烦吧?” 一旁海生插话道,“就他那怂样吧,看见咱们连个屁都不敢放。 他特么要是敢来,就让他尝尝人民的铁拳。” 众人大笑着应和。 “他要敢来就往死里收拾他。 我给你们说法不责众。 六几年两村争水械斗,打死的打伤了好几个。 最后咋样了?还不是不了了之了。” “对,他要是来,咱们一人一锄头,直接把他种到地里去。” 第292章 总之很欢脱 冯元下套陷害他,计划破灭之后不依不饶,还意图武力威胁,不可不惩。 涂志明不喜欢报什么隔夜仇,一般有仇当场报了。 他刚才在冯元背上拍了的那两下,其实手里面暗藏着一根细细的银针。 一下刺中的是冯元的肩井穴,一下刺中的是冯元的肾俞穴。 肩井穴属足少阳胆经,是手少阳、足少阳、足阳明与阳维脉之会。刺中后,半身麻木,失去部分知觉。 肾俞属足太阳膀胱经。刺中后,冲击肾脏,伤气机,易截瘫。 众人行到半路,又是三四十匹军马奔腾而来。 稍近些看清了,确是王富兴领着支援部队来了。 两伙人汇成了一伙,免不了又是一番情况介绍。 涂志明从衣兜里掏出赢来的三百多,递到了王富兴手里。 “富兴叔,被逼无奈上了赌桌,赢了三百四十七块钱,交集体吧。” 王富兴把钱揣进了衣兜,大声道:“今年咱们村儿可是真富起来了,这要是年底给大伙分红,那还不美出鼻涕泡来啊?” 海生凑过来问道:“富兴叔,一家能分多少钱?” 王富兴也不隐瞒,呲着大黄牙道,“不出意外的话,一家能分个一两百吧!” “一两百?那不是发了吗?” 马二虎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啸。 “哦——” 众人纷纷跟随。 “哦——” 总之,就是很欢脱。 …… 村口,全村的老人、妇女都在焦急的等待着。 秀芝抱着涂晶晶不停的翘着脚往远处张望。 董大娘一旁安慰,“秀芝,别着急,志明是个稳重的,出不了事儿。” 牛凤英也道:“你谝子哥说,志明身上有福神护持着呢,妖魔鬼怪近不了他的身,别担心了。” 其他人也都出言相劝。 “对啊秀芝,别惦记了,没事儿。” “志明哥肯定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忽然有人喊道:“回来了!” 众人翘着脚望去,远处地平线上一团烟雾,接着人的头脸身子显现,接着众人骑的马也露出了头。 沈春燕个子高,一眼看见了奔跑在最前面的那匹大红马。 她兴奋的搂住了秀芝的肩膀,嚷嚷道,“是志明,最前面的是志明。志明没事儿!” 欢呼声,雀跃声,大笑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欢乐的海洋。 秀芝跟着众人一起开心的笑着,笑着笑着流下了眼泪,怕人看见笑话,赶忙一伸手擦了去。 马队到了近前,一众人下了马,妇女们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问情况。 涂志明无奈,又把情况说了一遍,已经第三遍了。 介绍完,不再管众人的议论纷纷,三两步到了秀芝身边,接过了自家闺女,照着脸上木嘛木嘛的亲了两下。 涂晶晶很喜欢这个动作,咯咯咯的笑。 涂志明逗弄道:“大闺女,跟爸爸学啊,‘爸爸’‘爸爸’。” 涂晶晶声音清晰的喊道,“爸爸!” 涂志明嘴咧成了一个瓢,用胳膊拉了一下秀芝说道,“媳妇儿,媳妇儿,你听见了吗?咱闺女管我叫爸爸了!这是第二回管我叫爸爸了。” 秀芝眼角犹有泪花,听言跟着笑道:“听见了,听的可清楚了。” 一旁李冬梅抱着孩子凑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听见什么了?” 秀芝告诉她道:“我家闺女会叫爸爸了。” 李冬梅嘁了一声,“我当啥呢,我儿子早就会说了。” 说着话抖了一下怀里鼻涕拉瞎的大胖小子,“来儿子说句话,给你伯伯、嬢嬢表演一下。” 大胖小子真听话,拖着鼻涕说道:“奶奶,吃奶奶……” 李冬梅瞬间石化,怒声骂道:“吃铲铲的奶奶,一天到黑就晓得吃,跟你那死老汉一个样。” 涂志明和秀芝相视一眼,大声笑了起来。 大红马缰绳搭在脖子上,乖乖的跟在涂志明身后。 马二虎骑的是一匹花色母马,在后面用头拱大红马的屁股。 大红马心中波澜不惊,宛如老僧入定。 所谓:“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好诗啊,好诗! …… …… 中午饭吃的是手擀面。 秀芝一边擀面条一边嘟嘟囔囔。 “哪儿危险去哪儿。 人富兴叔都说了,让你带几个人去,你非要一个人去。 动不动就逞英雄,把自己当成杨子荣了……” 涂志明在切酸菜,嚓嚓嚓的,很有韵律。 酸菜先切丝,再切丁,他想打个酸菜卤子。 一边忙活,一边听着秀芝带着关切的唠叨,心里面觉得美美的。 院外有人喊他,顺着窗子往外看了一眼,却是王兰香。 秀芝在围裙上擦了一下手,到门口招呼道:“兰香姐,今天没去上课吗?快进来。” 王兰香来的次数多了,听见秀芝喊,便推开了院门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鸡鸭啄食,秀芝伸脚驱赶。 王兰香手里拎着一块肉,递给了秀芝,“今天去了公社,刚好有卖肉的,就买了点儿。我买的也不多,分你一点儿尝尝!” 秀芝举着肉看了看,喜笑颜开的说道:“太好了,志明哥想吃酸菜卤子的面条,正愁没有肉呢。” 王兰香也是笑眯眯的,“那正好了,酸菜肉的卤子比光吃酸菜的卤子要好吃多了。” 涂志明切完了酸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兰香姐来了,快进屋吧! 赶得好不如赶得巧,我和秀芝今天吃手擀面,你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王兰香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能进屋也不能留下来吃饭,家里一大家子等着我呢! 我过来找你汇报个事儿,汇报完就走。” 秀芝进了厨房放好了肉,把灶坑旁边的两个小板凳拿了出来。 把一个小板凳递给了王兰香,“兰香姐,你快坐下歇歇,看你满头是汗的。” 另一个板凳则递给了涂志明。 两人落座,秀芝又去屋子里倒了水,递给了王兰香。 王兰香试了下温度,发觉不烫,便大口喝了两口。 喝完一抹下巴,冲着涂志明说道:“我过来找你汇报两个事儿,一件好事儿,一件不好的事儿。” “还汇报?”涂志明忍俊不禁。 “兰香姐,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什么事儿您尽管说,我洗耳恭听。” 第293章 你已经是厂长了 “一个就是我今天去了供销社。 供销社主任黄主任说供销社收购的羊皮要定量上交,不肯给咱们厂供料了。” 涂志明点点头,从没把军大衣出售给供销社开始,他就料到这一出了 。 想了想觉得不太对劲,疑惑道,“哎!不对啊兰香姐,这事儿你应该跟富兴叔汇报啊,怎么过来找我呢?” 王兰香道抿着嘴笑了起来。 “你是厂长啊,不找你汇报找谁?” 院里的母鸡咕咕叫,鸭子嘎嘎叫。 平常默默无闻的扁毛畜生,今天格外欢脱。 小两口面面相觑,涂志明脑袋上蹦出七八个大型问号。 “我是厂长?我什么时候成了厂长了?” “今天啊!不是你嫌弃富兴叔不管事,要当这个厂长吗?” 王兰香表情笑嘻嘻的,接过了秀芝递过的凳子坐了下来。 “我什么时候说了?” 忽然一个画面在他脑海中浮现,早上他去找王富兴送采购单。 王富兴让他去供销社购买原材料。 然后他抱怨了几句…… “我去,这老头不是当真了吧?” 涂志明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这不闹呢吗?我就是一句玩笑话 ,不行我得找他去!” “晚了!”王兰香捂着嘴咯咯笑,“你现在已经是厂长了。 是我今天到公社办理的更改法人手续。” 涂志明那脸好像被不可控的山火熏过,变得焦黑。 “没这么玩儿的,法人变更都不需要本人在场的吗?” “本来是需要本人到场的。 可刚好我过去办事儿的时候,王书记也在。 他好像和你关系不错,一听厂长换成了你。 当场特事特办,走完了程序!” 涂志明心里这个堵啊,看来熟人多有时未必是好事。 王兰香说完事回家了。 涂志明和秀芝打了个招呼,黑着脸去找王富兴。 路过郭谝子家院门口,碰见郭谝子挎着粪筐往家里走。 虽然心情不咋愉悦,招呼总要打一个的。 “谝子哥,吃了吗?” 郭骗子……我挎着一筐马粪,你问我吃没吃?你礼貌吗? 心里这样想,嘴上不能这样答,“没吃呢。 学校里集体活动,郭羊蛋放学晚,你嫂子这才刚做饭。” 随即他呲着牙问道,“哎,涂厂长,你这是干啥去?” “我去找富兴叔说点儿事儿……哎,不对啊……你刚才叫我什么?” “涂厂长啊!你现在不是咱们小队两个厂子的厂长了么!” “谁告诉你的?” “队长啊,早上队长召集开会说了这个事儿,他说你想当厂长,他正好退位让贤。” “那刚才咱们一起从县里回来,你们为啥不说?” 郭谝子笑的很开心,“那时候王兰香不是没回来吗? 队长说了,这事儿没有板上钉钉,谁都不许说。 我刚才是遇到了王兰香了,所以敢说。” 涂志明……你是我亲哥。 “合着现在大伙都知道了,就专门坑我糊弄我一个人儿呗!” “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媳妇儿就不知道。 我怕她告诉你媳妇,所以我就没告诉她。 老娘们的嘴和棉裤腰似的,都不严实……” 恰在这时,牛凤英出门倒水,看见两人远远的喊,“哥俩在那聊什么呢?进屋聊呗!” 涂志明大声回答,“聊到谝子说,有事不能告诉老娘们,老娘们的嘴像棉裤腰……” 牛凤英听了双手叉腰,一声厉喝,“郭谝子……” 郭谝子一个激灵,缩着脖子小声道:“兄弟你真行,拿你哥哥当羊肉涮是不是?你不知道这样很伤人品吗?” 抬头看媳妇好像真生气了,郭谝子挤出一个笑容,“媳妇儿,别听志明瞎说,他和你逗着玩儿呢!” 一路去了王富兴家。 王富兴正盘腿在炕上吃饭呢,桌上就一个白菜粉条子,还有几棵大葱、一碟大酱。 不过队长终究是队长,手里还有一盅酒。 听完涂志明哇啦哇啦的兴师问罪,王富兴神色淡然。 抿了一口酒,呲了一下牙说道: “什么叫我赶鸭子上架啊? 我问你是不是你自己说的,让我干厂长不如你自己干?” “咱们党的事业向来是有能者居之,你能耐比我大,我也认可,当然要退位让贤喽。” “你说啥?没经过你同意?那我问你,把我安在厂长的位置上,经过我同意了吗?” “这回正好,咱们爷们算是一报还一报。 猪八戒娶个胖老婆,肥(谁)也别说肥(谁)了。” 老头慢条斯理,观点鲜明,论据充分,方法多样,逻辑严密,把涂志明整了个哑口无言。 这就叫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坟茔地去多了,早晚撞上邪。 涂志明嘴皮子是挺溜,可惜今天遇上了真大爷。 情、理、辈份、身份,他是一样不占优,最终只好烧鸡大窝脖。 正当他仔细琢磨,准备另谋良策,忽悠老头接回厂长之际。 王富兴问道:“吃饭了吗?” 涂志明下意识回答,“还没呢!” “那让你婶儿炒几个鸡蛋,咱爷俩喝点儿啊?” 涂志明摇头,“别忙活了,家里面已经做好了。” 这才意识到王富兴老婆、闺女都在旁边站着呢。 连忙道,“富兴婶儿、小霞,耽误你们吃饭了吧? 那行了,我先回去了。” 王富兴闺女叫小霞,性格极其内向。 不管谁来,第一时间往屋里躲。 对待家里来的客人只有两句话。 客人来的时候说一句“来啦?” 客人走的时候说一句“走啦!” 涂志明告辞出门,王富兴老婆和闺女送到院门。 “志明,有空常来!” “走啦!” …… …… 秀芝抱着闺女在院子里认东西。 “晶晶,这是鸭子,鸭子。” 涂晶晶手舞足蹈的叫,“爸爸!” “不是爸爸,是鸭子。小~鸭~子~!” 涂晶晶执拗不肯改,依旧管小鸭子叫爸爸。 “爸爸不是鸭子,这是鸭子,小鸭子。”秀芝一向很有耐心。 涂志明在院门口出现,涂晶晶看见了,张开双臂大声喊:“爸爸!爸爸!” 秀芝笑着站起了身。 “哎!”答应了一声,涂志明进了院子,接过了闺女。 “你们娘俩在做什么呢?” “教你闺女认东西呢,你闺女一直管鸭子叫爸爸。” 秀芝说完,进厨房去下面条了,涂志明抱着闺女在院子里追着鸭子跑。 院子之外,树木枝条已绿,散发出勃勃生机。 第294章 三个手指一瓣蒜 挑上一满碗切的宽宽的面条,舀上两勺酸菜肉卤子,用筷子拌上几下。 三个手指捏着蒜瓣,吃一口面,就一口蒜,生活的美好不过如此。 秀芝入乡随俗,跟着自家男人就着蒜吃面,吃的小脸儿通红。 “怎么样?我说大蒜才是打卤面的灵魂伴侣吧,是不是没骗你?” “嗯,是挺好吃的,可我还是觉得吃辣椒过瘾!” “辣椒不行,辣味太重,盖住了卤子的酸香味,品不出层次来了。” 秀芝不服气道,“才不是,四川的酸辣粉儿不是照样放好些个辣椒,也没盖住酸味和香味啊!” 说到了这里,像是回忆起童年的美味一般,竟然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涂志明嘿嘿的笑了,说道,“媳妇儿,要不咱们晚上吃酸辣粉儿吧。 上回董大爷给的宽粉条还没吃,咱把它做成酸辣粉儿,肯定巴适。” 秀芝立马表示了赞同,“行,我来做。” 两口子边吃饭边聊天,秀芝问起了厂长的事儿。 “志明哥,你那个厂长……辞了吗?” “没辞成,正赶上富兴叔在吃饭。 另外我没准备好,被老头几句话把我说懵住了。 一会儿咱们吃完饭儿,我再去一趟,这回高低把老头说服。” 秀芝忍不住笑,问道:“志明哥,别人都是盼着升官发财,为啥你避之不及呢?好像你特别怕当官儿。” 涂志明把嘴里的面条咽下去答道,“我不是怕当官。 是官儿越大,肩膀上压的东西越多。 责任越多,也越不自由。 这辈子我想多和你和孩子在一块,多做点儿自己喜欢的事儿。” 秀芝听完想了一会儿,说道,“志明哥,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涂志明看了眼秀芝,问道:“怎么不对呢?” 秀芝眼神清澈的继续道:“我之前在家,就是个乡下丫头,可是没自由。 从早到晚,一年四季,不停的干活,没有一点儿自由。 别说做点儿自己喜欢的事儿了,就是喝个水都倒不出空。 那时候我最羡慕的就是计分员,一天啥都不用干,写写算算就可以。 咱俩刚结婚的时候,你每天要去采药、打草、放马,还要给人看病。 现在你是赤脚医生了,我也是赤脚医生了,我们闲着的时间反而更多了。 我猜县长闲着的时间估计更多,因为县长不想做的事儿可以让别人去做。 志明哥,我觉得职务和身份不是男人的负累,而是男人的翅膀,就像是老鹰的翅膀一样,可以让你在天空中遨游,看见最远的风景。” 涂志明愣住了,心说这是小学四年级能说出来的话吗?看得出两年来的自学,让秀芝的文化水平长了不少。 虽然他完全有能力驳倒秀芝的观点,但他没这样做。 原因无他,因为他看得出秀芝想让他当这个厂长。 既然秀芝想让他当,王富兴想让他当,全村人都想让他当,那他就当呗,反正又不费啥劲儿。 吸溜一口面条,点点头道:“媳妇儿,你说的还真有道理哎。 行吧,那我就听你的,这两个厂的厂长,我接下了。” 秀芝喜笑颜开,两个小酒窝变得深深的。 “媳妇儿想不到你这口才越来越好了啊,现在说话一套一套的了。” 秀芝抿着嘴乐,“是兰香姐教我的,她说男人最经不住女人劝,我劝你比谁劝都好用。” 涂志明板起了脸,“好啊李秀芝,现在学会和外人联合起来对付自家男人了是不?” 秀芝依旧在笑,否认道,“没有,没有,我永远都和你是一伙的。 我是觉得你的本事这么大,应该有个施展的地方。 当个小小的赤脚医生,太委屈自己了。” …… …… 中午睡了一觉,下午又去找了一趟王富兴。 听闻涂志明愿意接下两个厂的厂长,王富兴喜出望外。 涂志明正色道:“富兴叔,我当厂长可以,不过我得说三个要求,答应我我就干。” 王富兴捏着烟袋哈哈笑,“我就知道得有这一出。你有啥要求你就说,我听着!” “第一,两个厂子咋干,干啥,怎么发展,我得说了算。” “行!” “第二,人事上用谁不用谁,谁在哪个职位,我得说了算。” “这要说了不算还叫厂长吗?行,这一条我也同意了。” 涂志明呲牙一笑,继续道,“第三,厂子里的钱我说了算,我说买啥就买啥,我说咋花就咋花。” 王富兴愣住了,这条他不敢答应。 办厂子为了啥? 说好听的是开展副业,发展社会主义经济。 说不好听的,还不是为了一个钱字。 王富兴犹豫道,“志明,不是不放权,是大伙都穷怕了。 你小子花钱大手大脚没个节制,万一过年之前把钱都花光了,你让大伙咋整? 大伙盼了这么长时间了,再弄个竹篮打水,那心里能好受吗?” “富兴叔,我昨天听你说过年每家分多少钱来着?” “按人头分,每家怎么也有一两百吧。” 涂志明点头,“那这样吧,按两百算,年底分红,人口最少的人家两百块。 以后财权归我,剩下的钱如何花怎么花我说了算。 咱们小队有监督的权利,没有决定拍板的权利。 您要是同意我说的,我就干这个厂长。 您要是不同意,那咱们今天这话哪说哪了,明天咱们把这厂长换回来。你爱给谁给谁!” 涂志明之所以集权,还真不是想搞什么一言堂。 集体的事情可以商量,但拍板的必须只能是一个人。 说得算的人多了,底下的人就不知该听谁的了。 慢慢的就会形成山头,互相扯皮、推诿、掣肘。 涂志明最怕这种麻烦,要是精力都花在这上面去了,自己累还不说,啥事也干不好。 听说年底每家每户最少二百,王富兴毫不犹豫的同意了他的第三个要求。 涂志明满意的点头说道,“富兴叔,光您一人同意可不成,您还得召开个全村大会,把这事儿跟大伙说一声才行。 说完之后形成个文件,小队盖章通过,全村人按手指印。 要是这件事儿您做到了,这个厂长我保证干好。” 第295章 现场一片欢腾 王富兴道,“通知一下大伙没什么,可这又是写文件,又是盖章签字的,有这个必要吗?” “很有这个必要!” 涂志明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要不把丑话说在前面,以后可就不是话‘丑’了,而是事情‘丑’人情‘丑’了。” 吧嗒了两口烟袋锅,王富兴点了头。 三千拜都拜了,就不差这一哆嗦了。 傍晚的时候,王富兴召集小队儿开会,宣布了涂志明担任厂长的事儿。 这事儿一宣布,现场一片欢腾,像开锅了一样,哗啦啦响个不停。 “太好了,志明接下厂长了。” “哈,生米做成了熟饭,志明也不得不从了。” “志明是谁?那是财神爷啊!有他掌权,这回要挣钱了。” “挣钱了,好日子要来了!” …… 看着这众望所归的场面,王富兴有点儿不是滋味了,这怎么有种赶走了土豪劣绅,迎红军分田地的感觉呢? 等到喧闹间歇,王富兴把涂志明提的三个条件说了。 叭叭叭三条说完,王富兴朗声道:“这就是志明当这个厂长的条件,大伙同意吗?” “同意~!” “愿意~!” “以后咱们都听志明的。” “志明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厂长不说了算谁说了算?厂长说了不算还是厂长吗?” “以后但凡谁不听志明的话,我第一个不答应。” …… 王兰香执笔写了会议记录,之后众人盖了章,签了字,按了手印,交给了涂志明。 涂志明走马上任。 站在人群中央,涂志明心情有点儿激动,清了清嗓子说道: “叔叔大爷,婶子大娘,兄弟姐妹,干儿子干闺女: 谢谢大伙对我的信任了!没别的,既然接了这个厂长,我一定把事情干好,带着大伙发大财。” 众人鼓起掌来了,贾大丫一帮孩子把手掌都拍肿了。 涂志明继续道,“别的话我不想多说,我只想说几个感谢。 首先要感谢咱们的队长,说实话,我从未见过如此大公无私之人。 富兴叔‘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凡事都从大伙的利益出发,高风亮节。 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副业队,没有他就没有咱们村的两个厂子。 我提议,咱们大伙热烈鼓掌一回,感谢一下我们的好队长富兴叔。” 全队人受了感染,使劲儿拍起了巴掌。 王富兴眼泪差点儿没掉下来,心里面高喊:志明懂我! 涂志明接着说:“这第二嘛,得感谢咱队里的各位领导,队长、会计、工具管理员、牲口管理员…… 感谢你们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一尘不染,从不贪小便宜,对我那是相当支持,对大伙也从来都是和和气气,没发过脾气。 我建议给他们也来点掌声,希望他们再接再厉、继续保持。” 众人欢笑着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掌声渐渐平息,涂志明继续道:“第三我要感谢小七队儿所有的父老乡亲。 我的叔叔大爷,我的婶子大娘,我的哥哥兄弟,我的嫂子姐妹,还有我的老婆孩子。 是你们给了家的温暖,是你们让我有了底气。 每一次遇到困难,都是大家齐心协力一起克服。 不管高兴时还是不高兴时,都有你们相伴左右。 你们的勤劳善良,你们的团结一心,就像那坚实的基石,支撑着我前行。 不管是农忙时的互帮互助,还是闲暇时光的欢声笑语,这些都如同璀璨星辰照亮了我的生活。 我初来乍到之时,是你们接纳了我; 我提出想法之际,是你们给予我信任。 哪怕前方有着未知的风险与挑战,只要想到身后有你们,我便充满力量。 这份信任与支持重如泰山,我定不会辜负。 我愿将自己的全部心血倾注于此,让咱们小七队儿越来越好,让每个家庭都过上富足美满的日子。 再次谢谢大家,我相信在我们共同努力之下,美好的未来就在眼前等着我们。” 话音落地,现场一阵沉默。 陈春来小声问道:“志明哥啰嗦这么一大堆,这是在说啥呢?” “谁知道呢?好像是在感谢咱们呢!” “文化人就喜欢搞这套虚的,一点儿都不实在。” “嘴可真贫!我就说志明哪儿都好,只有三个毛病:嘴贫、护短、心太软。 ” 沈春燕瞪眼道:“宋老三,你要是再造志明的谣,信不信我挠你?什么三个毛病啊?我看你一堆的毛病!” 涂志明很尴尬,此处不该来点儿掌声吗? 治好咳嗽两声道,“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众人这才醒悟,“哦,话讲完啦!” “怎么没说但是就讲完了呢!” “鼓掌!” 热烈的掌声又一次响起,其中还夹杂着欢呼声。 秀芝盯着涂志明看,心里面骄傲的不得了,“这是我男人,这是我的男人啊!” 这一晚很热闹,小七队儿像是过年了一样,闹腾了许久。 海生等人又把仓库里的大红花、轿子翻了出来, 把涂志明硬按在上面游了两圈儿才作罢。 小两口回到家时,夜色已然很深。 安置好了闺女,准备洗脸休息之时,忽然听见锣声响起。 两口子赶忙出门看。 却见山坡下,人头涌动,呼喊之声不停。 “这是怎么了?”秀芝惊讶不已。 “不知道,好像是哪里出事儿了!” 秀芝进厨房拿出了擀面杖和掏灰扒,两口子也顺着山坡而下,加入了涌动的人群之中。 牛凤英拎着粪叉子带着郭羊蛋冲了出来,四人并排快步而行。 “嫂子,出什么事儿了?” “不知道!听富兴叔喊什么坏人来了,让大伙抄家伙。” 到了村口,但见小七队众人各自分散。 三个一伙,五个一伙的按着什么人在揍。 呼喊声,叫骂声,喊痛声,求饶声,声声不绝于耳。 离的近了,终于听清了。 “特么的,想不到你们还真敢来啊,真当我们农村人好欺负是不? 今天要不把你们屎黄子打出来,算你们爹妈生的结实!” 第296章 富兴叔有经验 涂志明一听就知道,这是冯元带着人来找他了。 这时候不能露面,先得让这帮小子吃点儿苦头才行。 里面叫骂声求饶声不断,涂志明拉着秀芝在人群后面猫着听声。 “哎呦,我们真的不是来寻仇的……哎呦,我们是来看病的啊。” “哎呦卧槽,别打了,我错了行不?别打了……” 涂志明终于见到了民风彪悍的一面了,这帮人是真敢往人身上招呼啊。 听了一会儿,知道王富兴发布了命令,“都绑起来,嘴巴塞上。先扔到后山去,明儿送到大队民兵队。” 住的近的听了命令,立即回去取来了绳子抹布。 不一会儿听见求饶声变成了沉闷的鼻音。 “呣……呣……” “富兴叔,后山可是有狼啊,这一晚上还不把骨头都嚼没了啊?” “那不正好省事了吗?还省着明早派人去送了呢!” “呣……呣呣……” “富兴叔,我觉得这样有些残忍了,咱们不能这么干!” “呣!” 我觉得最好还是挖个坑埋了,神不知鬼不觉,还特别的卫生。” “呣?呣呣呣……!” 紧接着又是挣扎的声音,还有噼里啪啦打人的声音。 忽然众人哄笑了起来。 “哎,尿了尿了,一二三,六个人吓尿了三个。” “特么的,就这还当混混呢?” “就这小胆子,还敢晚上到咱们队儿找人寻仇。” “还是富兴叔有经验,知道这帮小子吃了亏不能善罢甘休,派了人在村口巡逻。想不到还真把这帮小子给逮住了。” “哈哈哈……” “哈哈哈……” 涂志明觉得差不多该出场了,分人群进入了圈儿内。 “志明来了?” “志明咋才来呢?快补几脚,踢这种流氓可过瘾了。” 不理地上冯元儿像蛆一样扭曲着往自己身边凑合。 涂志明假装不知情,“哎,大伙打的这是谁啊?” “就是今天扣留你那小子!特么的带人寻仇来了。” “寻仇?不会吧?我和他们无冤无仇啊!” “你不知道城里人都小心眼儿吗?这肯定是吃了亏了不服气。” 地上冯元终于凑到了涂志明脚前,仰起头使劲儿的发出了鸣叫。 “大伙等一等,我还是问问情况!” 说着,涂志明蹲下了身,一把薅去了冯元嘴里的抹布。 “冯哥,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不是说事情已经了了吗?你怎么又回来了呢?” 冯元声音里带着哭腔,“兄弟,不是你说的让我有病来找你么! 你说巧不巧,你一走我就病了。 小便失禁,四肢无力,下半身没有知觉。 我先去了县医院,县医院啥原因也没查出来。 就说我属于自然瘫痪,要给我截肢。 我这不就想起你来了么,兄弟,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可一定要救救我啊!” 闲话休提,这种上门的财神爷涂志明怎么舍得放过,当即对众人称一声误会,让人把冯元众人放了。 都是皮外伤,看着严重实际没伤到筋骨,死不了人。 把人抬回家,一番施救,挣到了干干净净的五百块钱。 等冯元再次站起来,感觉自己再世为人,确认没有问题了,说话也自然多了。 “兄弟,我谢谢你,大恩大德,来日定当报答。” 涂志明眯起了眼睛,似笑非笑,“冯哥,看来你还是有点儿不服气啊。” 冯元往后退了三步,退到了涂志明够不到的地方。 “没有什么不服气的!但是老话说了,‘那摔倒的,就在哪儿爬起来’。 哥们也是混社会的,也是要面子的,这回丢了这么大的人,不找回来怎么成?” 看得出来冯元这是被气糊涂了,你说还没离开人家地盘呢,就开始放狠话,这不是找收拾吗? 他身后鼻青脸肿的老七小声道,“冯哥,别乱说话,要是这小子喊人就麻烦了。” 冯元道:“没事儿,咱们骑来的马就在外面拴着呢。 他要是敢喊,咱们就敢跑,保证这村里那帮混球追不上。” 涂志明忍不住发笑,这就是所谓的又怂又勇吗? 念头一动,板起了脸,“冯元,盐打哪儿咸,醋打哪儿酸,凡事都有个根源。 这回的事儿是你算计我在前,吃亏在后。 虽说你挨了揍,丢了脸,损失了点钱,但我也没赶尽杀绝。 非但没赶尽杀绝,可以说还救了你的命。 要不然,你以为把你送到后山上去喂狼,是一句笑话吗? 你不感激我就算了,听你这意思,还想不依不饶找后账。 你以为我涂志明就是这么好欺负的吗?” 冯元又往后退了两步,“吃亏的不是你,当然能说漂亮话了 。 你小子今天暗算我,让我尿了三回裤子,我特么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我要是不收拾你一顿,我、我枉自为人。 下回我要是抓住你,我就灌你凉水,我让你也尿三回裤子。 涂志明,你放心,我到时候绝不害你性命,我也饶了你。” 说着话带着人往出就走。 涂志明喊住了他,“哎冯元,你觉得我这人傻不傻?” “傻个屁?没人比你更奸的了,你是又坏又奸!” “那你觉得我会不会放着你一手?比如说趁着给你治病,在你身上留下点儿隐患啥的?” 冯元心下一凛,情不自禁就打了一个哆嗦。 捂着自己的裤裆问道:“你、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涂志明刚才给冯元用针灸治病,需要在冲门、关元施针,当时脱了裤子。 涂志明笑了,笑声阴恻恻的。 “冯元,你听说过生死符吗?” “生死符?没听说过!” “生死符就是在五脏六腑、奇经八脉种下病根。 平常看不出异样,一旦发作则奇痛无比,奇痒难当。 痛到恨爹娘把你生下来,痒到恨不得把皮扒下来。” 冯元几个手下都哆嗦了一下,冯元声音都颤抖了。 “你你你,刚才给我用了那个生死符?” “我喜欢有备无患!” “我、我不信!” “不信简单,你让人用大拇手指使劲儿按一下你的腋窝,或者自己在盆骨边缘肚脐左侧按一下。” 冯元将信将疑的张开了胳膊,对手下一人说道,“老七,你用大拇指按我一下腋窝。” 老七伸出大拇指直直的捅了上去。 第297章 这药免费吃 “哎呀卧槽!” 这一嗓子堪比杀猪,全村人都听见了。 腋窝皮下有一条粗大的神经,摸的时候顶多痒痒。 但稍微用点儿力,会产生剧痛甚至短暂的局部瘫痪。 冯元猝不及防,被老七大拇指怼了一下,半条命剩了小半条。 冯元又照着涂志明所说位置,用手指按了按,然后彻底慌了。 疼,一种带着尿意的疼。 “你,你……你坏!”冯元不敢放狠话了。 他信了,他相信涂志明在他身上真的下了那个生死符。 一个是因为涂志明说的这两个地方,按下去真疼。 另外一个是对涂志明神鬼莫测本领的忌惮,在身上随便拍两下,自己就小便失禁,下肢无力。 现在涂志明在他身上针灸那么半天,留下点儿隐疾也是正常的。 想起了这一天的悲惨,想起那又痛又痒的感觉,冯元双腿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了。 看冯元双腿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涂志明轻笑一声,拿起茶缸子喝了口水。 “别那么害怕,其实问题并没有那么严重,生死符有两种治疗方法,我都会。只要你听话,我都可以教你!” “我,我听话,你,你说吧!” “一种不用花钱,见效快还操作简单,找人协助一下就能完成。 另一种可就糟糕了,要花很多钱,还要费很多事,而且见效超级慢。 请问你想先听哪一种?” “这还用说吗?必须第一种啊。 冯元连个犹豫都没有,喊了“第一种”。 涂志明语速缓慢,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第一种简单,就是在地上挖个洞,深度就到你的腋窝之下。 等发病的时候,把你埋在坑里面,在你头顶开一个小洞。 当你浑身又痛又痒的时候,难止就拼命找洞要钻了! 正好发现头顶有个洞,哇,里面皮也不要了,啾的一声就钻出来了!” 屋里面陷入了安静,冯元和他的手下盯着涂志明的脸,一时之间闹不清对方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忽然,冯元哆嗦了一下,脸色涨红了起来。 “痒不痒啊,你?”涂志明问道。 “不、不痒!那,那你说说第二种方法怎么治?” “第二种麻烦了。” 涂志明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玻璃瓶,里面是黑色的药丸子。 “这个黑色的药丸子,一个月吃一颗,一直吃三年。” “这不是挺简单吗?麻烦在哪儿呢?” “你吃着当然简单了,可我制药难啊!” “从选材到提炼,每一步都需精心把控,稍有差池便前功尽弃。 药材的采摘、鉴别、配比、炮制,无不考验着耐心与技艺。 夜以继日的劳作,只为这一瓶解除病痛的良药。 哎,其中艰辛,岂是旁人所能轻易知晓。” 冯元……“涂大夫,别说了,我懂!要多少钱?我给!” “别谈钱,谈钱伤感情,这药免费给你吃。”涂志明笑的像个狼外婆。 冯元……“涂大夫,还是别免费了,您这样我心里有些没底。” 涂志明点点头,笑容愈发灿烂。 “你看你看,我就知道冯哥您是好面子的人,肯定不能白拿,也不好意思白要。 可我已经说了免费了,要是再收钱,那倒是显得我言而无信了。 嗯,这样吧,你帮我一个忙,只要做到了,不但每个月有药拿,还有钱赚。 怎么样,干不干?” 冯元无奈道,“涂大夫,您这话就多余问。我敢说不干吗? 行了,我认栽了!您也别戏弄我了! 让我做什么,画出道来吧,我一定想法做到。” 涂志明笑了笑道:“我特聘你为红星皮革厂销售员,为我厂推销产品。 工资按提成结算,每销售一件按照百分之三提成。” …… …… 冯元带着人走了。 涂志明拿出洗脸盆,压水井里压了半盆清水洗脸。 秀芝抱着闺女出来了。 “丫头还没睡吗?” “不知怎么了今天特别精神,一直不肯睡快了! 哎,你怎么用这个洗脸?多凉啊,屋里面有热水。” “没事儿,今儿遇的事儿有点儿多,心热。用凉水洗洗脸清醒清醒。” 以冷水沃面,凉意直透心底。 “有点儿饿了!家里还有什么吃的吗?”涂志明问。 晚上吃的是酸辣粉,那东西不顶饱,忙活了一晚上,涂志明觉得有些饿了。 “没有了,你抱着孩子,我去给你揪一碗面片去!” 涂志明接过了孩子,笑着道“再给我下个荷包蛋,要溏心的。” “行,给你下两个!” 秀芝一边答应着,一边麻利的进了厨房。 不多时,厨房里蒸气涌了出来,又过了一会儿,香气也喷薄而出。 涂志明抱着闺女在院子里乱逛,东一趟,西一趟。 这边闺女刚刚睡着,那边秀芝端出了一大碗面片儿汤。 把闺女轻轻放进围栏里,秀芝又端进来一碟泡菜,一碗青酱。 “你不吃吗?” “我不饿,你吃吧!” 涂志明坐在了凳子上,抄起了筷子。 陶瓷碗里面片大而厚实,飘着油花,缀着葱花。 荷包蛋雪白,隐隐透出一抹橘红。 咬一口面片,喝一口汤,滋味鲜美异常。 秀芝扒好了一颗独头蒜,塞到了他的手里。 “好吃吗?” “好吃,你尝尝!” 秀芝接过了筷子,吃了一块面片儿,喝了一口清汤,依依不舍的把碗又推了回来。 涂志明笑着进了厨房又拿了一双筷子。 秀芝脸红了,摆手说道:“我不饿,你自己吃。” “我也不太饿,你陪着我,要不我自己吃着没意思。” “嗯,那、那我陪你少吃一点儿!” 把碗往中间一放,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了起来。 面片软糯筋道,麦香在齿间缠绕; 泡菜酸辣爽脆,刺激着味蕾绽放活力; 清汤温润鲜美,暖意在胃里悄然升腾; 鸡蛋软嫩细腻,鲜香于舌尖缓缓散开。 …… 窗外星光低垂,风声如常。 窗内是安静的两个人,共同分享着美食。 不知不觉一大碗面片被吃了干干净净。 秀芝意犹未尽的说,“真好吃啊,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饭。” 想了想又道,“不对,是第二好吃的。” 涂志明笑着问,“那第一好吃的是哪次?” “就是咱俩第一天见面,你给我吃的白米饭、腊肠、还有鸡蛋……那是我这辈子吃的最好吃的饭。” 涂志明道:“那个怎么能算呢?后来咱们还吃过野鸡、熊掌,哪个不比那次强?” 秀芝摇头否认,“不对!那次是最好吃的! “因为那天……” “我找到一个家了!” 第298章 谁都不告诉 清晨起来,阳光喷薄而出。 郭羊蛋抱着一个茶缸子,晃晃悠悠的爬上了山坡。 “干爸!干爸!”他在门外高声喊。 涂志明从屋里走了出来。 “羊蛋儿,你咋来了?” “我过来给你送羊奶来了,我和组员商量了,以后我们给你送奶,省得你老忘。” 涂志明接过羊奶,看着里面飘着的一撮羊毛,回应道:“那不用,你们又是学习又是喂羊的太忙了,我自己去就行。” “我们学习一点也不忙,老早就放学了。 我五分钟就能把作业写完,剩下时间都是玩儿,呃,再加上割草喂羊。” “不忙也不能用你们。 要是让你们天天给我挤奶送奶,那我不成了地主老爷了吗?” “你要是地主,我们才不给你送呢!你是我们干爸,我们才给你送奶。” 涂志明笑了笑,从衣服兜掏出一把花生递给了郭羊蛋。 “谢谢你们的孝心了!不过还是不用,我怕你妈过来骂我。” “我妈才不会来骂你呢!” 郭羊蛋把花生塞进了衣兜,笑嘻嘻的说,“我嘴最严了,谁都不告诉。” 涂志明看这小子拿了东西不肯走,知道有事儿。 笑着道:“上屋玩儿一会儿。” 郭羊蛋不知咋开口,用手挠他那鸡窝一样的脑袋,挠的涂志明头皮发痒。 “你小子还有事儿么?。你不进院,我可进屋了。” “哎……干爸,我有事!” “啥事儿?抓紧说!” “你上回给我爹的那种小药丸还有没?我爹的药丸被我喂马了。 现在我娘天天看我不顺眼,我干啥都是错。 我爹说她是火气……你能不能给我点那个小药丸,给我娘败败火。” 涂志明一脑袋黑线,心说老太太看地图,这都哪是哪啊。 小孩的面子不能随便驳,想了一下说道: “我那个药原材料稀少珍贵,当时制的不多。 分给你爸爸一瓶,是因为我俩关系铁……” 郭羊蛋脸色涨红,后悔不已。 涂志明继续道,“我手里的药不多了。 但谁让你是我干儿子呢,别人开口肯定不好使,我干儿子开口了,再困难也得帮忙。” 说着话拉着郭羊蛋进了诊疗室。 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玻璃瓶。 “这个交给你。收好了,这回可别喂了牲口了。” 郭羊蛋呲着牙笑,把玻璃瓶护的紧紧的。 “这回拿来喂我爸,啥马都不好使,嘿嘿嘿。” 找了双筷子把羊奶里飘着的羊毛挑了出来。 把羊奶倒进自家茶缸子里,茶缸还给了郭羊蛋。 这小子兴高采烈,蹦蹦跳跳的走了。 …… …… 哨子声响起,牧马人出发牧马。 涂志明溜溜达达,去了红星皮革厂。 皮革厂热火朝天,一群老头、妇女各忙其忙。 走进院子,众人纷纷打着招呼。 “志明来了!”“厂长来了!”此起彼伏。 涂志明对众人说道:“大伙儿先停一停,咱们找个地方开个会。” 打开了办公室的门,里面暗沉沉的,王富兴连个灯泡都没舍得装一个。 只有一把椅子、一个凳子,连个坐着的地方都没有。 “要不然咱们去河边上吧,今儿个阳光挺好,刚好开会。”沈春燕提议道。 “那行吧,咱们就去河边!” 一众人到了河边找了个向阳的坡,席地而坐。 涂志明站在众人的面前,笑着道:“红星皮革厂改组后第一次全体会议,现在开始。” 众人配合着鼓起了掌。 “不知不觉咱们这个厂已经成立快一个半月了,这一个半月取得了怎样的成绩,大家清楚吗?” 不等众人回答,涂志明继续道:“咱们目前一共售卖了二十六件军大衣,毛收入达到了五千七百多块。 昨天富兴叔和我说了,目前咱们手里的订单有七十多件。 这些订单要是全部完成,还能在收入一万五千块。” 现场又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涂志明一笑,“看来大伙兴致不高啊!怎么着,这钱不够多吗?” 没人说话。 “其实,我知道大伙为啥兴致不高。 咱们这十多个人创造了这么大的收益,挣来的钱却要平均到工分里面,大家不多拿一分钱,心里不平衡了是不?” 沈春燕说道:“大伙倒是没那么小心眼儿,就是觉得干活没啥劲儿。” 马家华的老婆说道:“可不是咋的,我记得第一个月大伙干活可有劲儿了,这段时间明显是累着了。” “咱们连续干了一个半月了,能不累吗? 队长那边规定每天必须干多少活,咱们是从早到晚的忙活。” “回到家里还要做饭,喂鸡、喂鸭、喂孩子、喂大人……晚了还得落埋怨。” “草编厂那边活多轻松啊,编草席在家就能干,还能顺便照顾家里面。” “就是,我男人和我唠叨好几回了,让我转到草编厂那边去呢。” …… 涂志明也不做声,就静静的听着众人的唠叨。 也不知过了多久,众人才想起前面还站着个厂长呢。 “哎,别光咱们说啊,让厂长说。” “开会呢,让厂长说。” 众人这才安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的望向了涂志明。 阳光不炽烈却温暖,小风有点儿凉却轻柔。 涂志明表情变得严肃,大声道: “各位职工,‘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 新国家、新气象,咱们国家正在大踏步的奔向社会主义,咱们红星皮革厂绝不拖社会主义的后腿。 为了激励士气,昂扬斗志,经过厂领导商讨决定,从即日起,我厂将进行以下改革。 第一工资改革,我厂以后产生的利润将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上交集体,用于工分分成。一部分留在厂子里,用于工人工资、经营发展、研发创新。 第二制度改革,我厂以后将对标国家大厂,按照国产大厂的薪资制度、考勤制度、岗位制度、奖惩制度、卫生安全制度等实施管理。 第三我厂将扩大规模…… 第四干部选拔……” 涂志明“叭叭叭”一口气说了六条。 草坡上十来个人直着脖子听着,像是一群等着喂食的大鹅。 第299章 俩老婆上炕顾一头 涂志明的话说完了,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静静的都不说话。 涂志明笑了,问道:“我说完了,大伙听懂了没?” 一人试探着问,“志明,你是不是说要给俺们发工资?” 涂志明点头,“没错!” “那能发多少钱?” “我不说了么,对标城里大厂子,咱们头三个月所有人都按照学徒工的工资算。 三个月之后重新考核定级,之后就按定级之后的工资算。” “城里的工人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又有人问。 涂志明回答道,“学徒工一个月十七块钱,正式工就不一定了,要按照工级来。 差不多一级工的工资二十七块钱,之后逐级上调,每级别上调五块钱月。 工人最高级别为八级,八级工每个月九十九块钱……” 涂志明越说话觉得越不对劲儿,怎么感觉这么安静呢? 仔细一看,发现所有人都是半张着嘴巴,直勾勾的看着他。 涂志明心虚的伸出一只手在众人眼前晃了晃。 “大家还好吗?认识这是几不?” 现场安静了足有半分钟,接着是炸雷一声响。 “啊,发工资了,挣钱了!” “一个月十七、十七啊,一年就是两百块钱啊!” “两百、两百啊,以后那不是想吃啥吃啥,想买啥买啥了吗?” 一帮人都疯了,那种兴奋难以言表。 涂志明预估了一下,高兴程度只有以下情况可以比拟: 七八年分产到户; 零一年申奥成功; 零二年进了世界杯; 一二年第一艘航母下水; 二四年国产六代机在天上飞; 二五年得知美国人竟然贷款买菜,还有午餐贷,卖血加车油…… 总之,特别的快乐。 红星皮革厂第一次全体会议开的那是相当的成功。 会议结束之后,涂志明去找来了王兰香,让人护送着去县里银行取钱,给厂里工人补发了第一个月工资。 王兰香自然是乐意的,她是会计,一样也有工资拿。 下午的时候王兰香带着钱回来了,涂志明直接把每人十七块钱发了下去。 并规定,以后每个月十五号发前一个月的工资。 又是一番欢腾自不必说,单说沈春燕。 下班的时间到了,迈着轻飘飘的脚步回了家。 到家后看贾老六放马回来了,正躺在炕上放懒,便把钱往炕上一拍。 对贾老六说道,“中午你不是说志明是画大饼,队里不能同意他发钱吗?看这是什么?” “钱?志明真给你们发钱了?” “那可不?” “发了多少钱?” “十七块钱!” “十七块钱!一个月十七块钱,那一年不是两百多?” “两百多算什么!志明说了,三个月试用期之后要评工级,要是成了正式工,最低工资也有二十七一个月。” “二十七?”贾老六坐直了身子,“一年三百多!” 沈春燕笑眯眯的说,“你还担心夜市那个钱没了,咱家就过不下去了呢!这回我一年挣三百多,再加上你在队里挣的工分,咱家这日子还不美上天去啊!” “最主要的是这钱不用提心吊胆,也不用我每天大半夜的往出跑,这钱是最干净的钱。” “一年三百多啊,这比工分挣的都多了,整的我都想跟着你去皮革厂了!” 两口子说着话全都笑了起来。 …… …… 晚上吃完饭,涂志明家里就像开了锅,左一拨,右一拨不停的来人。 开始的时候涂志明和秀芝还往屋里请,后来屋里实在坐不下了,干脆所有人都到了院子里。 涂志明心里明白这帮人来干啥的,这是他故意制造的效果。 红星皮革厂的业务已经打开了,东西还没生产出来,就被预订了七八十件出去。 目前厂里只有十来个人,每个月只能生产二十件多件军大衣,产能严重不足。 皮革厂发展的首要任务就是招人,扩大生产。 可是在两个厂子创办之初,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去草编厂。 这是因为在草编厂工作以计件为主,时间上更为自由,方便照顾家里。 现在想从草编厂抢人,就必须制造不均衡。 制造不均衡的最有效的方法,自然就是发钱了。 看着满院子的人,涂志明笑得很灿烂。 “人来的有点儿多,屋里坐不下,咱们就在院子里说事儿吧!招待不周,大伙多担待!” “叔叔大爷婶子大娘哥哥兄弟嫂子妹子,大伙有啥事儿尽管说,我能办到的一定办,办不到的相信大伙也能体谅我的苦衷。” 陈春来的爹老陈说道:“志明,我们来就是想问问。 皮革厂那边发工资了,咱们草编厂这边咋办? 你可不能俩老婆上炕,只顾一头啊!” 涂志明都无语了,笑着道:“陈叔,您这啥比喻啊? 你家春来估计就是像您了,是真不会说话啊。 您往我身后瞅瞅,我媳妇儿那脸子都沉下来了。 我可声明啊,我这辈子有且只有秀芝这一个媳妇儿,绝不娶第二个,谁也不许打我的主意。” 众人哄堂大笑了起来。 秀芝臊了个大红脸,抱着孩子没法用手盖脸,猫到了涂志明的身后。 众人笑得更大声了。 声音稍停,涂志明道:“刚才陈叔问的问题,估计是在场大家伙都想问的问题吧?” 众人纷纷点头。 涂志明继续道:“并非我厚此薄彼。 皮革厂这边为啥发工资?因为皮革厂挣钱了啊。 草编厂到现在为止,还没产生收益,没收益怎么发工资呢? 所以这是没办法的事儿,草编厂这边要是想发工资,只能再等等了。 等啥时候这边挣钱了,啥时候再说这个事儿了。” “那草编厂这边啥时候能赚钱呢?”大老陈又问道。 “再过两个月吧!” 涂志明说道,“咱们草编厂的前一个月属于实验阶段,这一个月生产的草席合格率连两成都不到。 就是这个月陈叔把关质量之后,这合格率才有所上升。 目前生产合格的草席算一块儿也就三五百张。 咱们的草席目标是卖给大学、军营等团体机构,走的是量。 必须有个三五千领席子,才方便出售。 所以啊,草编厂要想挣钱,最少最少也要两个月。” 第300章 发计件工资 底下人叽叽喳喳地议论开了。 “还得两个月呢,那皮革厂的人不得多挣两个月的钱啊?” “就是啊,再过俩月人家可都成正式工了!” “之前咱还说草编厂比皮革厂好呢,现在一看,根本比不过人家嘛!” 涂志明赶忙插话:“也不能这么比,这两家厂子完全不一样。 就算过两个月发工资,草编厂和皮革厂的工资发放形势也不同。 皮革厂做衣服靠的是分工合作,没办法计件,只能发固定工资。 草编厂编草席都是独立完成的,每个人编出草席的数量和质量都不一样,所以到时候发的是计件工资。” 大老陈好奇地问:“志明,你说这计件工资,是不是编一领草席就给多少钱啊?” 涂志明笑着回答:“对呀! 席子入库的时候,不是登记了每个人编的数量么,那个就是将来发计件工资的凭证。” 有人接着问:“志明,到时候一领席子能算多少钱啊?” 涂志明憨厚地一笑:“这个可不好说了。 这既要看席子能不能卖的出去,也要看能卖多少钱。 卖的钱多,那咱们的工资就高。 卖的钱少,咱们的工资就少。 要是卖不出去,那不好意思了,大伙就都没钱拿了。 要是到时候席子卖不出去,大伙可别怪我啊!” 众人讪笑着道,“那不能,那不能!” 气氛急转直下,一日千里,每个人都没来的时候那么高兴了。 现场有些凝重,王四的他爹王老五突然开口道,“志明,那个……我去皮革厂行不?我虽然不会皮革手艺,但我能帮着干点体力活啥的。另外我还懂鞣皮子!” 秀芝的小姐妹杏花也道,“志明哥,我也不会做皮袄,可我愿意学。我去皮革厂那边当学徒工行不?” “我也想去皮革厂!” “我也想去!” “还有我!” …… 涂志明一看,在场差不多人人都想跳槽。 摸着下巴故作迟疑,“大伙的想法我理解。 可有一样,这么多人都去皮革厂,草编厂这边不是没人了吗? 咱们的草席生产怎么办?” 两个厂子都是草创之初,他哪个厂子都不想放弃。 众人开动脑筋苦思冥想,还得说年轻人脑子转的快,杏花突然道:“我们可以白天在皮革厂这边干活,晚上抽空编草席。” 众人眼睛亮了起来,“对啊,反正是计件,编草席学起来不难,咱们可以全家齐上阵。 这样咱们白天放马、或者做皮袄,晚上编草席。 相当于每个人能挣两份钱,要多美,就多美。” 涂志明心说:水是有源的,树是有根的,所有内卷都是原因的。 这也没像美国人民一样需要打两份工才能活下去,为了点儿钱,就放弃了每天休息的权利了。 所有人都在频频点头,称赞杏花脑子好使。 杏花本来是个害羞的姑娘,被夸的有点飘,竟然大胆的看着涂志明,等着他的回答,眼神儿多少有那么一点儿热烈。 涂志明从秀芝手里接过了道具人涂晶晶,摇了摇、晃了晃,这才说道:“杏花的提议不错,可这样大伙是不是太辛苦了呢?” “这有啥辛苦的?编席子是坐着编的,编席子不就当休息了么?” “对啊,编席子是最轻省的活了,就动动手,一点儿都不累。” “既然大家的革命热情如此的高,那好吧,我就答应了。 不过有两条需要注意。 第一必须保证席子的质量。 陈叔,我认命你为草编厂的副厂长,拿副厂长的固定工资,以后严格把控草席的质量,不合格的一律不准入库。” 老陈一脸讪讪之色,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海老大道,“这不好吧,草编厂的副厂长是海老大啊。” 涂志明道:“海大叔今日起,调到皮革厂当副厂长。” “那郭谝子呢?不是郭谝子是副厂长吗?” “我谝子哥的副厂长拿下了。 谝子哥这个副厂长是我写企划书随意安上去的,并没征求他的同意,他也没把这个当回事儿。 他当了副厂长之后,并没有履行副厂长的职责,而且他现在还是外出放马割草的主力。 所以,我思考再三,决定把他这个副厂长暂时拿下了。” 众人又都笑了起来,不过这次笑有点儿不一样了,多少带着那么一点儿敬畏之心。 工资说给谁发就给谁发,副厂长说让谁干谁就干,这个权力有点儿大。 海老大出言问道,“志明你刚才说有两条需要注意,第一条是保证草席的质量,第二条是什么?” “第二条是大伙到了皮革厂,都是学徒的身份。 明天我让车间主任沈春燕给大家安排师傅,大家要跟着师傅学习生产流程。 三个月期满,经过师傅和车间主任共同认可,并经过厂里的考核之后才能转为正式工。 有句老话叫做‘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没有五音难定六律’。 无论年龄大小,达者为师,咱们厂子严禁不尊重师傅得情况出现。” 顿了一下,图志明补充道,“当然了,厂子里厂子外面是两回事。 厂子里叫师傅,厂子外面可能喊的是大侄子。 厂子里面大家管我叫涂厂长,厂子外面大家该叫我名字叫我名字,该喊哥的喊哥,该喊妹夫的喊妹夫。 要是因为我当了这个厂长,大伙从此和我生分了,那我宁愿不当。 我这儿立一个规矩啊,以后谁在厂子外面喊我涂厂长,我晚上就带着老婆孩子去谁家吃饭去!” 本来涂志明又是调换岗位,又是立规矩的,让现场气氛有些凝重,他开了这么几句玩笑,气氛又变得轻松了起来。 散场之后,各自心满意足的回家。 虽然天已经很黑了,涂志明还是带着秀芝去了一趟郭谝子家里,说了把他副厂长撸下来的事儿。 郭谝子一脸的无所谓,“我哪是当厂长的料啊? 我除了会放马割草,别的都不会。 志明,把我撸下来算对了。” 涂志明嘿嘿的笑,“没办法,以后我管的都是熟人。 要是不拿亲兄弟立威,这么多人可不好管理。 谝子哥,就先委屈委屈你。 放心好了,以后兄弟自有补偿。” “啥补偿啊?这厂长本来就是你安给我的。 行了,别说了,再说兄弟就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