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荒年：我画大饼养活了一座城》 第1章 穿越伊始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我真的回不去了！” 漆黑的夜里，破败不堪的城隍庙外站着一个少女。 她看上去十岁左右的模样，脸色蜡黄，穿着一身带补丁的靛色麻衣短褂，扎着两根羊角辫，明亮的眸子正对着天空中的一轮圆月。 女童双眼瞪得溜圆，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九丫！你神神叨叨的说什么呢？” 一道女声响起，骤然被打断神思，少女诧异于自己换了一副身体，听力都跟着下降了不少，而后又愤恨的看了一眼天上的圆月，眉心蹙了蹙，眸中冰冷刺骨，再转过头时，神色忽然明媚起来。 她迈着细碎的步伐奔向城隍庙门口那道身形略高的少女，边跑边爽利的说道。 “二姐，我刚才拜月娘娘呢，希望她能保佑爹早些找到我们！” 庙门口的洛二丫脸色稍缓，但仍不放心的嘱咐道。 “那你也不能乱跑，咱奶说现在兵荒马乱的，我们这个年岁的女孩儿最容易被抓走卖到窑子里去，到时候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说到这，见妹妹一双水汪汪的杏仁眼露出了惊恐之色，便连忙搂住她走进了庙中。 洛九霄低垂的眼眸闪过一抹无奈，在迈入庙门的那一刻，她回过头，咬牙切齿的看着夜空。 你丫的老天爷，居然给她搞穿越了，真是越想越气！ 这是她穿过来的第二天，原以为只是一场梦，可时间的流逝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 原身洛九丫在随家人逃难的路上淋了雨，一场高烧送走了她，自己随之而来。 想她洛九霄自幼父母被害，好不容易攒下一番家业报了仇，却因为一次意外车祸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洛九霄深吸一口气，再次低下头，默默跟着旁边洛二丫走了进去。 城隍庙主殿并不大，最前面矗立着三尊掉漆神像，洛九霄一个也不认得，跟着洛二丫假模假样拜了拜，就走到了东北角的一处草席旁。 席子上垫了一床棉被，布面洗的发白，她的娘亲赵月娥紧闭双眼，额头却冒出豆大的汗珠。 洛九霄觉得不对劲，赵月娥呼吸带喘，明显极为痛苦。 环顾四周，洛家三代人分散在角落里，除了她和洛二丫，都睡得极熟。 洛九丫深吸一口气，低声呼唤了赵月娥几句，见后者没有半点反应，她的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方圆十里，荒无人烟，就这么一个城隍庙也破败的不成样子，洛家人为了躲雨，再加上洛九丫的母亲赵月娥怀胎九月体力不支，就落脚在了此处。 赵月娥平日里身体康健，这模样极有可能是要生了。 洛二丫也发现了不妥，她瞪大了眼睛，拽着赵月娥的袖子低声呼唤。 洛九霄眼看不对，连忙跑到祖母赵氏身旁将其喊醒。 “奶，你快去看看我娘吧，她好像要生了！” 赵氏五十多岁，满脸褶子，低垂的三角眼在睁开的一刹带着凶光。 “老大媳妇要生了？”她哑着嗓子说道，随即利落的站起身。 这时候庙里面的其他洛家人也被洛九霄这一嗓门喊醒了，二房李氏，三房吴氏全都焦急的来到赵月娥身边。 “大嫂这是要生了啊！” “老二媳妇别干站着，快去烧水！” “老三媳妇把棉布和剪子准备好！” 祖母赵氏一声令下，二婶李氏和三婶吴氏便忙开了，洛九霄和其他两房的孩子则被撵出了正殿。 这是生产时的禁忌，血腥之气会冲撞子孙财运。 漆黑的夜晚，城隍庙中灯火闪烁，正殿里不时传来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洛二丫瘦弱的身躯紧紧搂着洛九霄，目光呆滞，口中念念有词道。 “城隍老爷会保佑娘平安的，一定会平安的……” 洛家二房的三丫，三房的四郎也跟着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洛九霄浑浑噩噩的看着这场景，顿时有一种时空错乱之感。 她接收了洛九丫所有的记忆，却没办法将自己代入这身体的情感之中。 其他人都心急如焚，焦头烂额之际，她却还在分析着如果赵月娥难产而亡，她和洛二丫没有父母依仗，未来的生活该是如何？ 自古以来女子生产就如同鬼门关走一遭，更不用说在这种吃不饱穿不暖的饥荒之地。 从洛家三房一共生了九个孩子，却只存活下来了四个便可以知晓，在古代能长到成年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正殿里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洛九霄冷心冷情的想着，赵月娥怕是要不行了。 “呜呜呜，娘……” 听着洛二丫低头啜泣，洛九霄推开她，心情烦躁的走到一旁，从墙角拔下一根草，攥在手里折了又折。 她不是医者，更不会接产，除了接受命运的安排，别无选择。 赵月娥能活下来，是她的命，死，亦是命！ “哇……哇……哇！” 伴随着婴儿的啼哭声响起，月光从云层中释放出来，夜色下的城隍庙仿佛被披上了一道朦胧的白纱。 洛二丫几人顿时露出了喜色，可接下来屋子里的声音却让她们心如死灰。 “天哪，大嫂要不行了！” “老大媳妇，你坚持住！” 洛二丫死死的扒住门框，泪水止不住的留下。 “娘……你可不能死啊……娘……” 凄厉的哭泣声让洛九霄心烦意乱，她握着手中被折断的杂草，顿生无力之感。 这场景仿佛让她回到了幼时，那年她也是七岁，父亲在她面前被杀，母亲把她藏在了地下室里，自己跑出去转移视线，也同样死于非命。 那时候的她手无缚鸡之力，现在的她亦是如此。 命运总是难以改变的，就像这根草，断了就是断了。 正感慨着，洛九霄突然感觉到手心发出了热感，她急忙看过去，只见那根被“粉身碎骨”的杂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她的脑中浮现金光闪耀的三个大字。 【万物生】 洛九霄诧异的看着这一幕，呼吸仿佛都停滞了。 这……难不成就是她的金手指！ 流光闪过便消失不见，洛九霄的头脑之中却融入了一段规则。 【以己之身，衍生万物，众生生我，生生不息。】 第2章 金手指救命 过了半晌，洛九霄扯开嘴角，眸中耀眼夺目。 她随后跑到了庙门前，拼命的拍着摇摇欲坠的门栓。 “奶，快开门！” 赵氏板着脸打开了门，不曾想洛九丫如同一阵风般冲到赵月娥身前。 洗得发白的棉被上全都是刺眼的血色，赵月娥瘫软无力的躺在其上，汗水打湿的发丝紧紧贴着她苍白的脸颊。 洛九霄见赵月娥胸口看不出半点起伏，鼻息也微弱不堪，心中顿时一紧。 “九丫，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三婶吴氏扯着大嗓门走过来要把洛九霄拽出去。 “三弟妹，让孩子们陪陪大嫂吧。”二婶李氏抱着刚出生的洛十郎小声说道，她眼里含着泪，情绪很是悲痛。 吴氏眉头紧皱，最后张了张嘴，再没说什么。 她们都知道，赵月娥活不成了。 洛二丫也在此时跑了进来，姐妹二人一左一右跪在赵月娥身旁。 洛九霄的右手紧紧握着赵月娥，一股暖流从她的身体奔向赵月娥。 而且她发现，自己想要赵月娥活下来的信念越强，那暖流就越有生机。 “娘你不要死啊！” 洛二丫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痛哭流涕，整个人趴在赵月娥的身旁匍匐不动，似是悲痛欲绝。 洛九霄余光瞥见赵氏立在远处，眼中含泪，心中顿生一计，而后也跟着呜呜哭了起来。 “二姐你不要这样说，娘不会死的！我愿意折去十年寿命，换娘好好活着！” 此言一出，周围人都愣住了。 赵氏更是声严厉色的呵斥道，“九丫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 子孙单薄的赵氏可听不得这样的言论，赵月娥不但是她的大儿媳妇，也是她的远房侄女，如今命不久矣，她自是伤心，可这一大家子还需要她维持，伤心根本没有用。 洛九丫提出以寿命换之这种怪力乱神的话，她听了既感慨于这丫头有孝心，又生怕一语成真。 “如你所愿！” 所有人都看着洛九丫突然莫名其妙的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那声音却仿佛是从天边飞来一般，肃穆神圣，恢宏震撼。 更让人震惊还在后面。 话音刚落，洛九丫的表情骤然变得悲天悯人起来。 一时之间，万籁俱寂，众人惶然不敢动。 胆小怕事的李氏屏住了呼吸，一向泼辣无比的吴氏也瞪大了眼睛，而离洛九丫最近的洛二丫则呆若木鸡。 九丫这副模样就如同鬼上身一般！ 村子里也曾有人发生过类似的事，那人神智失常，又哭又笑，说了一堆听不懂的话，最后被村民绑了起来，一碗符水灌下去便没了性命。 众人又惊又疑，万千思绪只在一瞬间，还没等她们来得及多想，洛九丫就眼睛一闭倒在了赵月娥的怀中。 过了一会儿，赵月娥缓缓睁开眼睛，她双睫惊颤，一把将洛九丫搂住。 旁边众人看到赵月娥这么大的动作，更是吓得大惊失色。 “大嫂，你……你好了？” 赵月娥怔愣了一下，随即看着自己抬起的双臂纤细而有力，这才意识到她好像确实没事了。 但是这怎么可能？明明刚才她都感觉自己要死了。 “不会真的是九丫许愿成真了吧！”李氏小声说道。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看向了晕倒在赵月娥怀中的洛九丫。 她们噤若寒蝉，破庙安静得只听得见席卷而来的风声。 赵氏猛然回头看向正殿中央矗立的高大神像。 月光透过庙门洒在其上，那悲天悯人的表情与刚才九丫说话时一模一样！ “城隍老爷显灵了！” 赵氏尖叫一声，诚惶诚恐的跪倒在地，口中高呼救命之恩。 李氏和吴氏对视一眼，不需赵氏多说，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两人齐刷刷的跟着跪了下来。 听着周围的动静，洛九霄终于放心的晕了过去。 她原本只是装晕而已，可倒下的一刹那她就开始四肢无力，意识骤然被抽空，一片漆黑中，她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卧槽！装逼装大发了！ 洛九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午后，浓浓的饥饿感从腹中传来，让她再次感叹，这贼老天真是祸害人，把她扔到了这么一个温饱都成问题的饥荒年代。 赵月娥看到女儿醒来，自是喜不自胜，她已经从赵氏口中知道了一切，心中感动的同时也不乏愧疚。 洛九霄小口咀嚼着洛二丫给她递过来的一块干饼，就着陶罐里的热粥，干瘪的腹部慢慢鼓了起来。 目光扫向周边，就连赵氏的心尖子洛四郎都只有半块干饼，喝的还是没有米粒的汤水。 洛九霄笑了笑，看来昨天晚上的事还是把赵氏给震慑住了。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如今旱灾肆虐，流民无数，洛家又贫寒。这一群老弱妇孺能活到什么时候都不一定，洛九丫这幅营养不良的身子如果不好好补一下，她就只有等死的份。 之所以在昨天夜里装神弄鬼的来这么一出，便是要让赵氏从此以后看重她一些。不管这种改变是因为恐惧还是其他，她都达到了目的。 洛九霄吃过饭，目光瞥向一直盯着她看的赵氏。 “奶，你怎么一直看着我？”她直言不讳的问道。 赵氏不再板着脸，眼神略有些紧张，但又想维持长辈的做派，表情看着很是别扭。 “你可还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此话一出，周围人吃饭的动作都停滞了。 洛九霄心道，终于问出来了。 只见她微微一笑，神色自若的说道。 “奶，你是在说神仙爷爷答应我的事吗？” 赵氏一听，脸上的表情更加不自然。 “你说的神仙爷爷是？” 连赵氏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声音已经颤抖得厉害。 洛九霄手指轻轻抬起，直对不远处高大肃穆的神像。 “就是城隍老爷啊！” 啪！ 李氏手中的饼子落了地，她却无暇顾及，转眼目光惊骇的看着洛九丫。 真相从当事人口中说出来，可比她们暗自揣测要更有说服力，也更加吓人。 正在闷头吃饭的洛二丫和洛三丫也想到了昨天夜里看到的九丫被上身的一幕，用力忘却的记忆再一次浮上心头，无法言说的恐惧遍及全身，两人浑身发抖，仿佛随时能哭出来。 坐在赵氏身旁的洛四郎则瞪大了眼睛，露出好奇之色。 “哇……” 婴儿高亢的哭嚎响起，伴随着这一声啼哭，众人的遐想戛然而止。 “行了，都吃饭吧，这件事以后谁也不许说出去，不然就逐出这个家！” 赵氏目光锐利的扫过众人，见最难对付的吴氏都低下了头，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洛九丫身上，神情若有所思。 第3章 杀人灭口 过了好一会儿，赵氏又开口说道。 “今天晚上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明天我们就出发。” “娘，明天就要走？” 正抱着洛十郎在角落里喂奶的赵月娥问道。 她如今容光焕发，一点都不像刚生产的妇人，看起来甚至比洛十郎出生之前还要健康。 赵氏点了点头，语气严肃的说道。 “不早点离开，朝廷的追查令一旦下来，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再者说，我们离凉州城还有一百多里，咱们带的粮食却只够十天的量了……” 剩下的话赵氏没有说，但所有人都明白，民以食为天，从他们这里到凉州城又全都是荒山，没有食物，所有人就只能等死。 所以对于赵氏的话，没有人提出异议。 一时之间无人再说话。 洛九霄腹中填满，随即站了起来，却在起身的一瞬间感觉到一阵眩晕，眼看众人有意无意的盯着她，洛九霄咬咬牙站直了身子，朝着外面走去。 “奶，我去如厕。” 撂下这句话，洛九霄便神色如常的走了出去，她心有急事，必须离开这些人的视线才行。 夏日炎炎，空气中仿佛有热浪翻滚而来。 洛九霄走到昨天夜里所在的位置，找到了与昨日那株形似的杂草。 放在手中的那一刻，她能感受到杂草之中蕴含着浓浓的生机。 洛九霄猜测，这应该是一种药草，不过她不懂医，也就无从知晓它到底为何物。 绕着墙走了一圈，洛九霄双手感应着周围的生机之力，待把所有药草都吸收殆尽，她才感觉舒服了些，但体内仍旧亏空得厉害。 事到如今洛九霄已经了解到，她的金手指着实是一把双刃剑。 它可以用来救人性命，但必须以她自身为媒介，赵月娥之所以活了下来，便是被灌输了她的生机。 而洛九霄自身的生机若是想要补充，就只有从天地钟灵毓秀之物中吸取，药草便是其一。 这【万物生】似乎还可以升级，洛九霄隐隐感觉到她现在正处于最低的级别，如果想要变强，就必须吸取更多生机。 也就是说，现在的她还是一个弱鸡！ 这个认知让洛九霄无语望天，她抬起头，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再次暗骂一声贼老天，洛九霄的耳朵突然动了动。 外面有动静！ 就在这时，城隍庙外由远及近传来了一阵急促脚步声 洛九霄心中一紧，危机感油然而生。 她知道，洛家人之所以拖家带口的离开家乡，不只是因为荒年难以度日，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一家人受到了通缉。 楚国大旱三年，皇帝年幼，朝纲失常。 大太监李长道要替楚帝在建州城外的桃花坞建立一座行宫，洛家村十五岁以上的男丁全都被征走做了徭役。 洛九丫的父亲，二叔，还有三叔无一幸免。 五天之前的一个夜晚，洛九丫的父亲托人带话回来，说他们惹了监军李成，让赵氏带着一众家小赶紧逃离，等他们寻找机会逃出来，就去凉州城与她们汇合。 之所以选择凉州城，便是因为那里靠近边境，天高皇帝远，再加上赵氏有一个堂姐年轻时嫁给了凉州的小兵，听说那人如今成了百户，他们投奔过去，多少是个倚仗。 是以，赵氏拖家带口上了路，凉州城便是他们的归途。 洛九霄听着声音越来越近，急忙跑到院门口查探。 不远处有个黑点正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城隍庙而来。 不是官差！是一个人！ 这是洛九霄的第一反应。 随后她瞬间瞪大了双眼，这样快的速度，可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靠！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啊！ 洛九霄心中激荡，双眼却愈发明亮。 恍神之际，那人由远及近，已经离城隍庙只有千米之遥了。 洛九霄心中暗道一声不好，那人手中持剑，身上血洞累累，如此仓皇逃命，一看就是被追杀之人。 “奶，外面有人来了！” 她连忙跑到庙中，把自己看到的情况告诉给了赵氏。 赵氏神情凝重，吩咐众人赶快把东西收拾好，一家老小全都躲了起来。 不多时，门口果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和喘息声。 洛九霄和洛四郎躲在一处，透过浆纸贴就的窗棂洞眼，她才看清那年轻男子身上布满血洞，身形佝偻无力，一看就是受了极重的伤。 他踉跄着冲进来，进入庙中以后目光开始四处打量着。 洛九霄眨了眨眼，保持住身形不动，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就在这时，神像后面突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不好！ 洛九霄咬牙暗道。 果然，那男子听到声音立刻朝着神像背后冲去，他虽然身受重伤，但身手敏捷，瞬间跳上供桌，就看到了藏在神像背后惊恐万状的赵月娥和她怀中啼哭的婴孩。 男子手指慢慢手拢，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别……别杀我们，求求你……” 赵月娥诚惶诚恐的跪下，眼里含泪。 “看到了我的脸，你只能死！” 男子并没有心软，手起的一刹那，剑身冷光掠过赵月娥的双眼。 “不要杀我娘！” 背后传来一道女声，打断了男子的动作。 他皱着眉头转过身，似乎没想到这庙中还有人。 躲在暗处的赵氏等人死死的捂住嘴，谁都没想到，洛九丫竟然冲了出去。 男子目露凶光，但却没有动手，他动了动耳朵，随后走到四周，不费吹灰之力就发现了藏身的洛家人。 所有人都在他的剑下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怪只怪你们命不好，碰到了我……” 男子正在说着，察觉到身后有人缓缓移动也没有在意。 就算他身受重伤，杀这一家老小也不在话下。 “就是现在！” 洛九霄大喊一声，男子疑惑的回过头，却不成想被接到指令的洛四郎抱住了双腿。 “找死！”男子用力一踢，瞬间就把死死抱住他的洛四郎踢到了墙上。 尘土飞扬，洛四郎落地的那一刻口吐鲜血。 “四郎！”吴氏凄厉的喊道，随后不管不顾的奔到了他的身旁。 谁都没想到，就在男子将洛四郎踢出去的一瞬间，他身后的洛九霄不知何时爬到了供桌上，举着一个石头，吃力的朝着男子的头砸去！ 咣当一声，男子倒在了地上。 他的头被砸破，鲜血汩汩流出，男子瞪大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孩子暗算到了。 到底是习武之人，他并没有被砸死，而是怒火中烧，准备爬起来将这些人全都杀死！ “别让他拿剑！” “杀了他，不然我们都得死！” 少女冰冷的声音响彻在破庙里。 男子再没有爬起来，他趴在地上，剑已经被夺走，不断有人用桌子，石头，用一切能拿得到的东西充当武器朝着他身上重重砸来。 意识存留的最后，他挣扎着看向供桌上的那个少女。 光芒透过庙门照耀在对方脸上，她目光冰冷，面无表情，身后的神像被暗影所遮，明明无悲无喜，看在他眼里却如金刚怒目，威猛可畏！ 第4章 雪莲 “他……好像没气了！” 洛三丫惊恐的指着被打得头破血流，鼻青脸肿的男子道。 这句话让疯狂发泄恐惧的洛家人停下了动作。 众人呆呆的愣在原地，就连一向心思缜密，自诩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赵氏也吓得仿佛失了魂。 人就这么死了？被他们给打死了？ “我们……杀人了！” 李氏尖叫着，却被一旁的吴氏一把捂住嘴。 几个孩子也吓得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冷静下来的洛家人立刻意识到，在楚国，杀人是重罪！ “是他先动手的，我们只是反击，他死有余辜！” 洛九霄的声音响起，让神思恍惚的赵氏回了神。 “对！我们只是反抗而已！” 她心中顿时有了计较，连忙招呼众人把男子的尸体抬到院中。 掩埋之前，赵氏还从男子怀中搜到了一个荷包。 白花花的银子露出来的一瞬间，洛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赵氏手中。 “我的天老爷啊，这么多的钱！至少得有十两吧！”三婶吴氏张大了嘴，笑容都快咧到了耳后根。 要知道在如今这世道，一两银子就能买到一个奴仆，平民百姓自己又种菜，一大家子每年的吃穿嚼用二两银子就能解决。 这十两对于洛家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娘，这是死人的东西，不太好吧……”二婶李氏怯怯说道。 赵氏其实也有些觉得不吉利，这时候吴氏却连忙反驳道。 “娘，想那么多作甚，我们抛家舍业的本就艰难，这么多的钱，也够我们在凉州城找一个房子安顿下来了，不拿白不拿啊！” 洛九霄看着三婶吴氏，轻轻笑了笑，作为洛十郎出生之前唯一生出男丁的人，吴氏在赵氏面前很有地位。 赵氏果然不再纠结，将银两贴身藏好，带着一众人等将那男子的尸体开始掩埋。 半个时辰后，脱力的洛家人刚要休息，就听洛九霄说道。 “奶，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万一这个人有同伙……” 剩下的话不需多说，赵氏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洛九霄，苍老的声音响起。 “九丫，你比从前聪明多了。” 洛九霄挠了挠头，似乎被夸奖得有些不好意思。 “是吗，我也觉得从昨天晚上过后，脑袋就灵光了不少呢！” 听到昨天晚上这几个字，赵氏瞳孔微缩，夜里的一幕幕景象再次浮上心头。 “我们这就出发。” 赵氏缓缓开口，再没有看洛九霄一眼。 夕阳西下，并非赶路的绝佳时机，洛家人却踏上了征程。 洛九霄从来都没有走过这么多的路，脚上的草鞋已经被磨穿了底，却没有替换的鞋子，血泡疼得厉害，她只能强撑着走下去。 一家老小在夜里终于抵达了一个村庄。 村里人看到她们都是老弱妇孺，听说一家人是去凉州城投亲，又见赵月娥怀中刚出生的婴孩，戒备之心才放下。 洛家人借住了村里人的一个空房子，多日的颠沛流离再加上白天经历的生死之事让他们筋疲力尽，很快陷入了沉睡。 半夜，洛九霄偷偷爬起来到了院中。 她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木盒，这东西是她从那男子身上所得。 在男子迈进城隍庙的那一刻，她就感觉到那男子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 熟悉的感觉与她吸收的药草如出一辙。 洛九霄推断，男子身上一定藏着某种珍贵的药草。 于是，她趁着众人群殴男子的混乱当口，从男子身上找到了这个木盒。 轻轻打开盒子，洛九霄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月光下，一个晶莹剔透的白色莲花出现在她的眼前。 这难道是雪莲？ 洛九霄在现代的时候也看过雪莲，它的确是一种中药，具有极高的药用价值，而眼前的这朵雪莲明显品相更佳。 她将手轻轻覆盖上去，下一秒，美丽绽放的雪莲花瞬间枯萎。 洛九霄闭上眼，用心感受着一股生机勃勃的力量在她身体里穿行。 一刻钟后，洛九霄笑容满面的走回了房中。 吸收雪莲花的生机不仅把她昨夜因为施救赵月娥损害的元气得到了补充，也让她浑身充满了力量。 村里人给洛家安排的房子是大通铺，洛家人整整齐齐的睡在其上。 洛九霄轻手轻脚的走到洛四郎身旁，此刻他睡得极不安稳，偶尔还咳嗽几声。 洛四郎今年十四岁，小小少年因为吃不饱饭并没有长出挺拔的身躯。 想到白天若不是洛四郎相助，她也不可能得手，洛九霄便决定要为他输送生机。 洛九霄手掌轻轻覆盖在洛四郎头上，生机源源不断的涌去…… 第二日一大早，赵氏就带着洛家人离开了村子。 脱离了危机，洛家人脸上的阴霾也逐渐散去。 休息的时候，吴氏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惊讶的对洛四郎问道。 “四郎，你今天居然没有咳嗽！” 话音刚落，众人立刻就想起来洛四郎昨日被那男子一脚踢飞撞到墙上吐血的那一幕。 众人担忧的目光随即看过来。 洛四郎年纪虽小，却剑眉星目，有着洛家人特有的丹凤眼，此时一改昨日的虚弱模样，脸色也变得十分红润。 见众人都在看他，洛四郎眨了眨眼，好似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异样。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没有半点疼痛。 “还真是不难受了，难不成我也被城隍老爷保佑了？” 此话一出，众人眼里立刻露出了奇异的光。 在其他人都看向赵月娥的时候，洛四郎的视线却落在了洛九霄的身上。 “哈哈哈，娘，以后再遇到城隍庙我们可得进去拜一拜，城隍老爷太灵验了！” 洛九霄笑着把话接过来说道。 “是得多拜一拜！”这一点赵月娥十分同意。 “咱们四郎果然有福气，也不枉我昨天夜里一直在祈祷。”吴氏笑着说道。 “三婶，你昨天晚上可是第一个睡的，我都听到你打鼾的声音了！”洛三丫俏皮的说道。 “好啊三丫，居然开始调侃长辈了！” 吴氏被拆台也不生气，指着洛三丫笑骂道。 一番插科打诨，洛四郎痊愈的事竟然就这么过去了。 几乎没有人相信洛四郎被城隍老爷上身，毕竟洛四郎是个少年，身子骨结实，农家儿郎摔摔碰碰是常事，而且鬼神之事神秘莫测，他们小老百姓哪能接连被城隍老爷眷顾呢。 洛家人继续出发，一路上，洛九霄总是感觉到洛四郎的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她的身上。 再次休息的时候，洛四郎把她叫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斩钉截铁的说道。 “昨日，我看到你出去了。” 第5章 抵达凉州 洛九霄自知与洛家人朝夕相处，一举一动都在他人视线之下，所以格外注意，没想到还是被看到了。 果然，古人也不是好糊弄的。 她不动声色，静静的看着洛四郎。 “所以呢！”洛九霄双臂环抱，她要知道洛四郎的态度。 洛四郎薄唇微抿，脸上带着紧张之色，而后定定的看着洛九霄。 “九丫，城隍老爷真的上了你的身吗？” 就这？ 洛九霄挑眉一笑，而后点了点头。 “四哥，你还不信我吗？我自己哪里有本事救你呢？” 洛四郎想了想，似乎觉得的确如此，除了被附身，他找不到任何理由解释昨天夜里的事。 那股神奇的力量从头进入他的胸口，原本被踹得几乎移位的五脏六腑也不再疼痛，如果不是神迹，那还能是什么呢？ “四哥，我被附身之后，的确有了一些仙家神通，可以用来救人，但是不能随意使用。” 洛九霄看着洛四郎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猛然间，洛四郎想到了那股神奇的，蕴含着生机的力量。 “九丫，你不用说了，哥都懂！” 啊？ 洛九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洛四郎眉飞色舞，一改刚才的冷静自持。 他双眼发亮，老神在在的说道。 “仙家一定是看不得民生疾苦，所以附身于你，而后留下神通，让你济世救人！” 洛四郎说着，心中顿时激荡起来，他何德何能，居然能成为被仙家选中之人的兄长，如果从小一起长大的那帮兄弟知道了，一定会羡慕死他的！ 洛四郎激动的不能自已，但是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当年村子里有人鬼上身被烧死的画面。 他猛然清醒，同时冒出一身的冷汗。 这件事绝不能传出去！ 九丫被城隍老爷上身他能相信，其他人会信吗？ 短短几瞬间，洛四郎脑海里已经浮现出无数想法。 洛九霄刚要开口，就看到洛四郎伸出手制止她。 “九丫，这件事除了我不要再告诉任何人，否则会惹来杀身之祸！” 他煞有介事的吓唬道。 洛九霄没想到都不用她多说什么，洛四郎就已经脑补了所有。 她用力点头，极为乖巧的说道。 “哥，我都听你的！” 洛四郎满意的笑了，洛九霄也笑的极为肆意，这件事意外得到了解释，兄妹二人心中想什么，对方却全然不知。 洛家人继续赶路，半个月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凉州城。 看着远处高大的城墙，洛家人可算是松了口气，担惊受怕的日子终于过去了。 唯独洛九霄，她远远看到城门口一群流民争先恐后的要钻进去，却被守城的兵丁无情踹倒在地，立刻意识到，凉州的情况可能没有洛家人想象的那般美好。 这一路上，他们也遇到了许多流民，大旱三年，背井离乡之人数不胜数。 这些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不知饿了多久，看到行人便一窝蜂的扑上去哄抢食物。 若不是他们一家老小衣着破烂，佯装成流民，恐怕早就饿死在半路了。 而且为了安全起见，洛九霄提议洛家的女孩全都扮做儿郎模样。 赵氏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便同意了，是以，他们才能活着走到凉州城。 “九郎，你说姨祖母会收留我们吗？” 第一次出远门便是逃难，洛二丫虽然年纪小，却已经感受到人情冷暖，看到近在咫尺的凉州城，她突然有些害怕。 “我也不知。”洛九霄道。 实际上他们一家对赵氏要投奔的人家就只知道名字和身份，其余一概不知。 对于二丫称呼她为九郎的事，也是洛九霄有意为之她已经打定主意扮作儿郎。 如今这世道，女子做什么都不方便。趁着现在年纪小还没有发育，甚至连耳洞都没有，绝对是男扮女装的最佳时机。 至于日后年纪大了是否会暴露，那就不在她目前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她只知道，当务之急就是活着！ 洛二丫垂下头应声，自从知道九丫被城隍老爷上身，她就对这个妹妹有一种莫名的惧怕，九丫说什么，她都下意识的服从。 洛九霄不由得叹了口气，经历了半个多月的相处，她也算看出来了。 这一家老小，赵氏心有沟壑但年纪大精力不足。赵月娥，李氏和洛二丫性子绵软，听风就是雨。洛三丫活泼好动却也胆小怕事，吴氏外强中干，小聪明不少，正事却落不到实处。洛四郎倒是大大咧咧，但十分中二。 说白了，一家人就没有能担得起事的。 将来如何，也只能靠她谋划一番了…… 正值酷暑时节，太阳烤得炙热，城门下的流民们很快没了力气，被兵丁用鞭子抽打着驱赶到了别处。 “太守大人有令，如今北襄异动，没有符牌者不可入城！” 洛九霄等人走过来时，便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她连忙询问赵氏是否有符牌，赵氏神色复杂的掏出了几个符牌，口中却犹豫道。 “从前听说凉州城人少，不需验证身份便可入城，如今这符牌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听到这里，洛九霄便知赵氏在担心什么。 不拿符牌无法入城，她们便要与这些流民一样居无定所，现在粮食全都已经吃完，洛家人根本没办法转道去其他地方。 可如果拿出符牌，万一缉拿他们的命令已经传到了凉州城，便很容易被发现。 这还真是进退两难！ 洛九霄思索一番，便向赵氏讨要了符牌拿来一观，她要看看这符牌上写的是什么，好决定如何选择。 可只是轻轻扫了一眼，却让洛九霄猛然愣在了原地。 因为上面的文字她竟然一个都不认得！ 一股无法抑制的冷意遍及全身。 在穿越之初，她曾想过一些发家致富的办法，还准备在凉州城安定下来以后买个庄子，当个小地主。 但是这一刻，她却沉默了。 洛家没有人识字，在洛九丫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出现过文字，哪怕是放眼整个洛家村，据说也就只有村长一人认识几个大字。 楚国，是一个极度重武轻文的国家。 看到城门楼旗帜飘扬，成片的黑色盔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城门下流民哀嚎阵阵，洛九霄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古代社会阶级之间的差距。 想到楚国的现状，洛九霄又觉得心头发闷。 第6章 生意可做否 这一路走来，也有不少和他们一样去凉州城讨生活的，洛九霄听着他们的只言片语，渐渐对这个世界有了更多的认识。 她所在之地是楚国之境，周边有北襄，南瓦等国家。 楚国建国三百余年，除了最开始的几任皇帝励精图治，之后的皇帝们都只顾享乐，不管民生疾苦。 上一任皇帝仁宗姬衡迷恋道术，大肆服用金丹，致龙体孱弱，八年前，闻道宫失火，皇帝姬衡被焚于内，朝中重臣各自推举新帝，长胜侯秦川兵权在握，以雷霆手段力排众议推举九皇子姬泽继承皇位。 姬泽登基，其母秦贵妃晋为太后，长胜侯秦川摄政，丞相谢如松与其他两位大臣辅佐新帝。 然姬泽并无传位诏书，更没有玉玺为证，一直被诟病得位不正。 朝臣们结党营私，之后又赶上数起天灾，大旱三年，水灾肆虐，瘟疫横行，楚国多地揭竿而起，暗潮涌动。 楚国分为二十四州，凉州城位于楚国北部，与北襄国比邻，下属十个县，城防重而人烟稀少。 因此，兵丁严查入城之人，倒也不是心血来潮。 看着手上轻薄的符牌，洛九霄深吸一口气，据赵氏说，上面的文字应该是他们的姓名和籍贯，若凉州城接到了通缉令，极有可能直接在入城之时抓捕他们，现如今就看城门检查是否严格了。 “奶，我先去打探一番，若是盘查不严，我们就先入城。” 她目光炯炯，看得赵氏眼皮一跳，刚想说话就听洛四郎抢先说道。 “奶，我陪九丫去。” 此话一出，吴氏立刻不乐意了，洛四郎可是她的宝贝疙瘩，当家的不在，唯一的儿子出了事，她还活不活！ 赵月娥也拉扯着洛九霄的衣袖，担忧之色尽显。 “奶，你就让我去吧，总得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行。”洛九霄再次说道。 赵氏心中犹豫不决，却在碰触到洛九霄的目光时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这些天她总会想起在城隍庙中发生的事，九丫身上似乎有一种让人不得不信服的魔力。 得到了赵氏的首肯，洛九霄便扬长而去，洛四郎被吴氏死死按着不撒手，只能眼看着她走远。 刚来到城门下，洛九霄便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都给我让开！”女子的娇喝声响起。 众人皆朝着城门口看过去，只见一身穿华服的女子正骑着一匹白色骏马奔驰而来，她身后更是跟着四五个护卫，看上去气势非凡。 “是欧阳大小姐要出城！” “快把城门开得再大些！” 洛九霄眼看着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兵丁立刻跑到一边，恭敬地行礼，只可惜那欧阳大小姐的骏马蹄下踏风，呼啸而过，完全没在意城门口的人。 附近的流民有那行动缓慢的挡住了路，直接就被女子的护卫骑马踩踏。 尖叫声骤然响起，马队疾驰而去，躺在地上的数个流民口吐鲜血，哀嚎了两声后便咽了气。 “真晦气！”城门守将唾了一口，随手指派两个兵丁将死去的流民扔去乱葬岗。 看到这一幕，洛九霄瞳孔微缩。 饶是知道古代百姓不好生存，也没想到竟然到了这种程度。 她不由得喃喃道，“如此草菅人命，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听到这话，旁边有嬉笑声响起。 “小郎你魔障了！王法当然有，不过流民算得上什么人？” 洛九霄猛然回过头，刚才回她话的人却已经准备好符牌进城，看向两旁的流民时露出满脸的鄙夷。 流民不算人！ 她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垂眸掩下眼里的波涛汹涌。 看着远去鲜衣怒马的华服女子，心中顿时不是滋味。 她难道真的要在这样的世道中生活一辈子吗…… “前面的小子，要进城的话就快点！” 听到有人催促，洛九霄连忙让路，而后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走向了城门口那个挎着大刀，威风凛凛的守将跟前。 “这位官爷！” 葛三根正坐在马凳上休息，听到声音便抬起头，看着面前唇红齿白的少年郎笑意盈盈的望着自己，他不由得上下打量一番。 眼前之人不过十岁左右年纪，但皮肤白皙，相貌不俗，虽然身上次穿着带补丁的衣服，但是举止落落大方，可不是一般人。 难道是哪个世家大族的小少爷偷跑出来了？ 葛三根心中浮现诸多想法。 没办法，整日看守城门，要是没几分眼色，光指望着他那个嫁给了校尉做小妾的姐姐，他也混不到现在。 “有事？”葛三根不咸不淡的说道。 洛九霄笑了笑，眼前这个守将对自己态度果然和那些平民不一样，这还多亏了她这半个多月以来经过山林之际如饥似渴的寻找草药，虽说大旱三年，山上也没有多少活物，但凭借着身体对生机的感知，她还是找到了一些珍贵的草药。 生机遍及全身，再加上赵氏不敢亏着她的吃食，仅仅半个月的时间，洛九霄就已经脱胎换骨，长成了另一个模样。 她五官精致，身材高挑，气质不凡，和洛家人站在一起时免不得让人怀疑这群人拐带了富家小姐。 连赵氏看向她的目光也越来越心惊。 为了安全起见，洛九霄便将脸涂黑，刚才走过来之前又擦拭干净。 果然不出她所料，眼前这位官爷对她的态度很是耐人寻味，既端着架子，又不敢得罪。 她微微一笑，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布包。 “官爷，做笔生意如何？” 葛三根原本还不甚在意，一个十岁的小郎做什么生意，过家家吗？ 但是当布包打开一角，露出里面的几根人参须子，他立刻就瞪大了双眼。 谁都知道，凉州位于苦寒之地，医药不通，附近的山上倒是听说有人参灵芝等物，但野兽凶悍，寻常人也不懂如何辨别，因此药材在凉州卖价极高，人参这一类甚至有价无市，拿钱都买不到。 葛三根的震惊之色被洛九霄收入眼中，她迅速将布包合上，低声说道。 “我欲将此物卖出，事成之后分出一成利。” “官爷，这笔生意可做否？” 第7章 进城 一成利！ 葛三根见过他那校尉姐夫家里珍藏的那根人参，据说价值三百两白银。 刚才他可看到了，少年郎手里的人参须子比他姐夫的那个还要粗，这也意味着价值更高！ 葛三根深吸一口气，若这少年手中人参能卖出去五百两，分到他手中便有五十两，可抵得上他一年的俸禄了！ 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找到自己，可欣喜之余，他又迅速冷静下来。 天上不会平白无故掉馅饼，这个少年绝对有问题！ 葛三根心中激动，却仍然用审视的目光盯着洛九霄。 后者抿唇一笑，不卑不亢的说道。 “官爷若是没有心思，在下也可以找别人交易。” 看到少年转头就要走，葛三根顿时急了。 城门下进进出出不少人，葛三根心思流转，连忙催促着洛九霄跟他走进城门。 “这里不是说话之地，我们一会儿再说。” 洛九霄乐见其成。 两人径直走进去，在此期间洛九霄并没有被查验符牌，她唇角微勾，心知洛家人进城有望。 无人查她的主要原因便是葛三根，他是城门守将，官职不大，但也有些实权，守城兵丁又哪敢向上级认识的人盘问！ 至于葛三根，他确实觉得没必要查这少年的身份，一来少年衣着简陋，应该是为了掩饰身份，二来他想赚这笔钱，就要拿出点诚意，要是他带进来的人都要被盘问，那他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看着少年只是新奇的看了一眼城中的布局，眼里便露出失望之色，葛三根更加肯定，这少年一定身份不俗。 如他所想，洛九霄在看到了古代城池的真实面貌后，确实有些失望。 比起村庄所见的茅草房，城里面大多都是土坯房，偶有几座红砖绿瓦的深宅大院位于街市远处。 街道向东西延伸，两侧是茶楼，酒馆，当铺等作坊，虽然开门迎客，却并没有多少人进出。 大旱三年，寻常百姓能活下来已是不易，又何来的多余银钱出来消费呢？ 经历过现代繁华生活的洛九霄，心中顿时感慨万千。 穿过街头巷尾，葛三根带着她来到了一家铁铺。 “三根，你今日不是在南城门值守吗，怎么过来了。”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短褂撸起袖子正在捶打铁器的汉子。 他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看到葛三根带着一个相貌不俗的少年走进来，手中活计也没停下。 “哈哈，有点事要办，外面不方便。” 只说了这么一句，汉子便不再询问，而是指了指铁铺里间的布帘。 “后院没人，你快去吧！” 话语间的不乏熟稔之色。 洛九霄看到这里便知道葛三根与汉子应当是好友，前者时常来他这里做一些不能被人知晓的事。 她也看出来了，葛三根在城中略有人脉。 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她知道这个打铁的汉子也不是一般人。 楚国管制铁器，寻常人家能有一口铁锅，一把铁斧已是不易。 就比如洛家，那口小铁锅是全家最值钱的东西，在来的路上，赵氏隔三差五就要查看一下，生怕被偷。 还有城隍庙死去的男人手中的那把剑，洛家人当时垂涎不已，但是没办法带走，民间所有铁制品都烙印专门的符号，百姓之家不允许私藏铁器，哪怕是将剑弄断，一旦被发现没有印记，他们也百口莫辩。 所以，能在城中开一间铁铺，此人背后应当也是有关系的。 洛九霄心思流转间，葛三根已经带着她来到了后院。 铺子里继续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 两人来到院中的石凳上，葛三根一边招呼她坐下，一边给她倒了杯水。 “小郎君贵姓？” “姓洛，官爷叫我九霄即可。” “洛九霄，好名字啊！” “小郎君哪里来？”葛三根继续试探道。 “从南边来！”洛九霄笑着说道。 葛三根眯了眯眼。 “那为何又要卖人参呢？” “路上遇到了贼人，钱财都被偷了，想要换点钱花。” “小郎君看起来家境不俗，怎么会来到凉州这种苦寒之地？” 这才是葛三根真正想知道的。 一个十岁的小郎君，不上私塾，不学武举，反而只身来到边境，这如何不让人猜疑？ 洛九霄却满脸郁色，苦笑道。 “既然官爷打算和我做这笔生意，那在下也不瞒着你。” 此话一出，葛三根连忙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在下是家中嫡子，却不占长，我母亲早逝，留下诸多陪嫁，庶兄贪婪，设计于我，要不是家中仆人护主，我恐怕早就被害死！” 说这话时，洛九霄脸上不知不觉流露出一抹仇恨，这让葛三根更加相信，她所说为实。 “我来到此地也是因为凉州偏远，那庶子的手还伸不到这里，而且家中做药材生意，我在这方面也有些经验，听说凉州附近山脉众多，便想着来此处暂居一段时间。” 前因后果托盘而出，洛九霄果然看到葛三根脸上的疑惑消失，对她也露出了一抹同情。 不过这神情转瞬即逝，生在这世道，哪有那么多的心思去同情别人。 “小郎君身世坎坷，着实让人心疼。”葛三根附和道。 洛九霄却摆了摆手，露出一抹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只想在凉州暂时住下，相信凭着家传的采药之术，定然能在这里攒下一份家业。” 少年人说这番话的时候意气风发，仿佛很快就能功成名就一般。 葛三根笑了笑，只当少年人是个愣头青。 这凉州城可没有他想象的那般简单。 不过听到“采药之术”，他还是愣了一下。 少年人既然说是采药之术，那就绝非一般。 这样想着，他也问了出来。 少年人倒是不藏着掖着，爽朗的说道。 “采药之术是家中绝学，可在深山老林中迅速寻找到人参等珍贵药材，这技艺只有嫡子能学，我那庶兄要杀我，也是因为这一点，毕竟只有我死，他才有机会。” 听到这里，葛三根看向洛九霄的目光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第8章 卖参 若说之前因为怀疑少年人是富家子弟，他还决定这是一锤子买卖，但是现在听说对方竟然能够寻得人参等物，他便不得不另眼相待了。 葛三根私心里想着，若是能结交此人，或许日后还会有源源不断的钱财。 洛九霄笑而不语看着葛三根眼里划过兴奋之色。 这才对嘛，不论什么世道，利益永远都是击中人心的利箭！ “官爷，你打算如何替我售卖这根人参？” 少年人的问话打断了葛三根的遐想，他连忙堆起笑容，满面红光的说道。 “叫什么官爷，我叫葛三根，你唤我一声葛大哥就行。”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葛大哥！” 洛九霄从善如流的说道，接着将人参递给了葛三根。 将布包打开，葛三根双眼发亮的看着那根体型几乎是他姐夫收藏那根两倍大的人参，呼吸也不由得一滞。 “这品相确实不错。”葛三根不懂装懂的点评道。 洛九霄笑着附和道。 “葛大哥说的不错，这株人参的年份至少这个数。” 洛九霄伸出三根手指。 她是不懂医药，但那些年做生意，送出的礼物之中也有一些是珍贵的药材，因此，她对品鉴也算有些心得。 这人参是她吸收生机后留下来的一株，为的是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刚进城就用上了。 知道这人参有三百年，葛三根立刻将布包好，小心翼翼的放到怀中。 “你在此处等我，不要乱走。” 葛三根交代完就要走，那架势仿佛生怕洛九霄跟着他一同前去。 很快，院里只剩下洛九霄一人。 她坐在石凳上，望着石桌上的茶壶笑了笑。 凉州城暂时还不缺水，这一点很好。 至于葛三根，她根本不担心对方去而不返。 刚才的谈话已经让葛三根意识到，真正值钱的并不是人参，而是她！ 果然，两刻钟后，葛三根急匆匆的跑了回来。 他满头大汗，回到院里便急灌了一大碗水。 随后呼哧带喘的从身上掏出了几张银票和一些碎银说道。 “小郎君，你猜那人参卖了多少钱？”葛三根笑的合不拢嘴。 洛九霄并不知那人参价值几何，实际上在洛九丫的记忆里，见过最多的钱恐怕就是在那男人身上搜到的十两白银了。 “我猜不出来，毕竟各地的行情不同，不过我知道，葛大哥绝不会亏待我！” 洛九霄笑意盈盈的望着葛三根。 葛三根下意识的脸红了，他确实卖出了高价，不过却想昧下来一部分。 但后来又想着结交洛九霄，这么做也不地道，便只拿了自己应得的数额。 “我走了一些门路，卖出去六百两，除去我的六十两，这里是五百四十两，这五张是银票，万通钱庄的，楚国通兑，为了方便，我还给你要了一些碎银。” 洛九霄没想到能卖出去这么多钱，不过她面上不显，只是把银票收入怀中，那四十两碎银又推给了葛三根。 “小郎君这是何意？”葛三根不解道，心里却紧张的很，少年人此举明显是要把银钱给他。 “葛大哥，我还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葛三根抬了抬眼皮，转而热络的说道。 “小郎君既然叫我一声大哥，那就是自家弟弟，有事直说便是。” 少年人果然欣喜，连忙说道。 “我来凉州的路上被贼人偷窃，身无分文，还没有食物，差点饿死在途中，幸亏被几个来凉州投亲的人救下，他们和我一路走来，不过符牌丢了，却是没法进城。” 话说到这里，葛三根已经明白了洛九霄的意思。 “你是想让我把他们弄进城，再补上符牌？”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洛九霄点了点头。 “他们于我有恩，我不能就这样看着他们流离失所。” 少年人神情难过，眉眼清澈，是葛三根见过的少有的至纯至性之人。 葛三根不由想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他轻叹一口气，拍了拍洛九霄的肩膀。 “弄进城倒是容易，但补发符牌却不是我这等官职能办的。” 看到少年人露出愁色，他又说道。 “我倒是有些门路，但这其中需要打点的人可就多了。” 洛九霄一听这话就知有戏。 她连忙问道，“那不知多少银两够用？” “再拿五十两吧！”葛三根道。 实际上他也没有蒙骗洛九霄，符牌在楚国极为重要，外出之时若是丢失，除了补办，就只能变成流民，而流民的下场是极为悲惨的。 至于补办，则手续繁多。如果不认识官府之人就更难操作了。而且衙门有头有脸的人多，层层剥削，这九十两，能到他手里的根本就剩不下多少。 如果不是为了与洛九霄搭上关系，展现他的能力，葛三根根本不愿费这等事。 “没问题！”洛九霄很是爽快，直接就从身上掏出五十两银票。 “那这件事就拜托葛大哥了！”少年人言真意切的说道。 葛三根点了点头，将钱收下，随后便带着洛九霄回到了城门口。 殊不知，此时在远处观望的洛家人早就心急如焚了。 “九丫怎么还没回来？”洛三丫问道。 “是九郎！”洛二丫和洛四郎异口同声的纠正道。 “知道了！” 洛三丫缩了缩脖子，顿觉说错了话，她目光望向城门口，眼底露出了担忧之色。 其他洛家人也有些忐忑不安，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九丫还没回来，他们潜意识里觉得凶多吉少了。 赵月娥也揪心不已，她焦急的对赵氏说道。 “娘，我想去看看，九郎才十岁，若是出了事，我可怎么活啊！” 赵氏面不改色，实际上心中也在担忧，她早就后悔让九丫一个人离开，可是那孩子性子倔，再加上她总感觉九丫有福气在身，会化险为夷，就没制止。 现在人还没回来，她也是心急如焚。 “要不我们一起……” 赵氏原本打算说要一起去看看，却在这时看到了城门口人群里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九郎！”洛三丫欢快的喊道。 而这时，洛四郎已经向前冲去，少年人跑的热切，如一阵风般出现在城门下。 第9章 吴氏作妖 洛九霄猝不及防，差点被刹不住车的洛四郎撞到。 自从被输入生机，洛四郎的体格就变得尤其好，从远处跑过来，不但脸不红气不喘，还能连贯的说出话来。 “九郎，你可算出来了，奶她们都很担心你！” 洛九霄压根就没想到洛四郎会跑过来，她在葛三根面前瞎编出来的身世还没与洛家人沟通。 这下可好，她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心中虽然紧张，但洛九霄面上却没有丝毫变化，她笑着对葛三根介绍道。 “葛大哥，这是洛家四郎。” 她转过身，又对洛四郎说道。 “四哥，这是城门守将葛大哥！” 葛三根点了点头，见只是个毛头小子，便没多看。 洛四郎却没想到洛九霄竟然能和官爷搭上话，他刚要询问，就被洛九霄拉到一旁，按了一下手心。 这感觉洛四郎太熟悉了，当初在城隍庙里，九丫也是按着他的手心，示意他不要发出声音。 洛四郎不明状况，却也知道九丫这是让他先别说话。 见洛四郎闭上了嘴，洛九霄才松了一口气。 “四哥，你放心吧，我没事。” “你先把一家人带过来，一会儿葛大哥带我们进城。” 听到进城，洛四郎吃惊的看着洛九霄，随后又看向葛三根。 后者昂着背手，官派十足。 “好，我这就去！” 四郎离开的速度更快，几乎一溜烟就跑到了赵氏身前。 “奶，我们能进城了！”洛四郎喜不自胜的说道。 不说赵氏等人如何吃惊，城门楼下，见洛四郎离开，洛九霄又对葛三根说道。 “葛大哥，那家人不知我身份，更不知我手中有人参，所以这件事还请葛大哥帮我隐瞒一二。” 听到这话，葛三根立刻了然。 “无妨，你只管将人带来便是。” 洛九霄满意的笑了，葛三根果然上道。她又低语了几句，随后便朝着洛家人所在走过去。 走近以后她不由得笑了，洛四郎什么都不清楚，虽然知道他们能进城了，但是仍然一头雾水，被问得抓耳挠腮。 看到洛九霄归来，洛家人连忙围上去，七嘴八舌的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洛九霄让他们稍安勿躁，随后解释道。 “是这样，我刚才在城门口找到了那个姓葛的官爷，他答应带我们进城并且办理新的符牌，不过需要打点一二。” 洛九霄说完，赵氏等人才觉得合理，毕竟素不相识的，人家还是官爷，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帮他们。 “那需要多少银两？”赵氏攥着拳头问道。 “二十两！”洛九霄说道。 “什么？二十两！”三婶吴氏脱口而出道。 其他人也很震惊，他们万万没想到需要花这么多钱。 洛九霄却只看着赵氏，二十两是她估计出来的赵氏手中钱财的数值，毕竟掌握中馈，三房大部分钱财都要交到赵氏手中。 “奶，我们的身份终究是个问题，趁着这次机会直接就改个名字，就算通缉令下来，我们也能逃过一劫。” 见赵氏神情略有松动，她又接着说道。 “虽说来凉州是为了投奔姨祖母，可这么多年没联系过，人家认不认都不一定，咱们还是指望自己靠谱。” 洛九霄目光如炬，赵氏不免顺着她的说辞思考着。 听到这话，一旁的吴氏却不愿意了。 “九丫，你说的的确有理，但我们家也拿不出这么多的钱啊！如果要掏空家底，那日后如何能在凉州过活？” “那三婶是觉得姨祖母能为我们出这笔补发符牌的钱？”洛九霄反问道。 吴氏顿时哑言。 人家又不傻，更不欠他们的，能够收留这一大家子就已经烧高香了，如何能出钱？ 在她心里，这件事或许就不用钱。 她可不想婆婆把钱送出去，毕竟洛十郎刚出生，能不能活下来还是后话，将来洛家男丁或许就只有她儿子一个，婆婆赵氏手里的钱越少，三房就越不合适。 吴氏想了想便接着说道。 “那你能确定刚才那个官爷是真心帮我们？这钱拿出去之后，事情能办成？” 不怪吴氏怀疑，这年头光拿钱不办事的可不在少数。 洛九霄算是看出来了，之前逃难的时候吴氏还能压得住小心思，如今危机解除，她就要作妖。 洛九霄扬着头，似笑非笑的说道。 “那依照三婶的意思，我们该当如何？” 吴氏终于等来了这句话。 她清了清嗓子，看向洛家人道。 “要我说啊，咱们还是先去找姨母，听说姨母的夫君已经升为了百户，怎么也比一个城门守将要靠谱吧！而且更换符牌对人家来说，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哪怕是这钱真的要出，我也愿意给自家人！” 听着吴氏已经把素未谋面的赵氏堂姐一家当成了自家人，洛九霄就觉得好笑，她从未想过对方能收留洛家人，几十年都不联系，如今有事找上来，如果自己是对方，也不愿意有这么一门亲戚。 洛九霄环顾一周，见洛家人似乎都对去找堂祖母这件事更加放心，不由得冷笑道。 “三婶这话是没问题，可你想过没有，眼下我们该如何进城？刚才我可是听说通缉令已经传到了凉州！” 这番话犹如一盆冷水浇灭了吴氏躁动的心，其他洛家人也震惊不已。 “那我们想办法让姨母家的人出来相见！”吴氏急中生智道。 “呵，那也行，可是要找谁呢，刚才那位官爷可是等着赚这笔补发符牌的钱，若是我们改变主意，你当他不会从中阻拦？” 洛九霄一字一句的说道，待满意的看到吴氏眼里的光芒暗淡下来，她转身对赵氏道。 “奶，你决定吧，我怎么样都行。” 皮球踢给了赵氏，吴氏果然更加没有底气。 赵氏皱眉沉思，实际上她也不想这样落魄的出现在往日的姐妹面前。 在来之前她就想过，等进了凉州，她先找个房子住下，再去拜访堂姐，让堂姐帮忙更换符牌。 既然现在有了路子，同样是拿钱，赵氏莫名的就不想去找堂姐帮忙。 像吴氏所说，对于堂姐家就是一句话的事，赵氏却不以为然。 但想到要拿出二十两银子，赵氏心都在滴血。 她身上除了从城隍庙中得到的十两，这些年还攒下了十二两，如果把钱拿出去，就只剩下二两银子，她们这一大家子日后生活也是问题。 第10章 全家进城 赵氏犹犹豫豫，洛家其他人也纠结万分，唯独洛九霄双臂环抱，等着他们做决定。 有些话不应该从她的嘴里说出来，让赵氏开口是最好的选择。 等了有一会儿，赵氏终究没有让她失望，最后拍板决定让葛三根帮忙。 吴氏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赵氏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洛九霄欣然一笑，她就知道赵氏会答应，按照九丫记忆里分析，赵氏是一个极其要强的农家妇人，她不但管得了家，还在村中盖上了除了村长家之外，唯一的土坯房。 这样的一个人，在有其他选择的时候如何能接受去求别人，亦或者接受他人的施舍？ 所以，她才退出僵局，让赵氏做决定，果然她没有赌错。 “奶，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 洛家人疑惑的看向洛九霄。 只听她缓缓说道。 “那官爷看我长得白净，就以为我是富家子弟，我顺着他的话，编造自己被人设计落了难，被你们所救，这才蒙混过关的，若非如此，哪怕是给钱他也不可能答应帮我们补发符牌。” 这番话着实惊到了洛家人。 尤其是赵氏，她很快就想明白为何葛三根会帮忙了。这件事换做四郎出马，恐怕人家连搭理都不可能。 九丫如今的容貌已经今非昔比，换做任何人都不会认为她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看着九丫白皙的面容在洛家这一张张黝黑容貌中显得尤为突出，赵氏不由得垂眸，掩下眼中情绪。 “娘，你怎么抖起来了？”洛二丫扯了扯赵月娥的袖子小声问道。 赵月娥笑了笑，“抱你弟弟时间长了，胳膊都受不住了。” 两人的谈话无人在意，此刻，洛家人都看向了不远处聚集的流民所在。 那里正发生着一起打斗，周围看热闹的人很多，仔细看过去，似乎是两个人缠斗在一起，打得极为凶残。 “奶，我们快些走吧！”洛九霄提醒道。 赵氏点了点头，洛家人也意识到了这里不安全，还是率先进城为好，随即迈步朝着城门走去。 “九郎，你这也太能编了！” 路上，洛四郎凑近洛九霄赞叹道。 洛九霄摊了摊手，表示无奈。 “四哥，我也没有办法，那位官爷大小都是个官，寻常人根本就凑不到他身前，能听我说话就已经是这张脸带来的运气了！” 洛四郎颇有些认同的点点头，其实他长得也不差，但是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庄稼小子。 再一看城门口，的确是有一些人想要往葛三根身边凑，却都被他呵斥走了，那些人一看就是寻常百姓，由此洛四郎更加认同九丫的话。 葛三根看到洛九霄领着洛家人走过来，二话没说就带着他们顺利进了城。 其他人都在排队检查符牌，唯独洛家人什么都不需要就走了进去，这着实刺激了城门下的流民和排队进城的民众们。 “凭什么他们没有符牌都能进去？” “我们也要进城！” “都给我排好队，再多说一句，就别怪我动手！” 守城兵丁手持鞭子，在地上狠狠的甩了一鞭，溅起的沙土让流民们吓得连连后退，这才闭了嘴。 洛家人已经进了城，洛九霄听着身后传来喊叫声又很快归于平静，不由得加快步伐。 她现在只是一个人，一个没有任何权利的，最底层的人而已…… “小郎君，衙门我已经打点好了，明日你们来取符牌即可。” 葛三根从衙门走出来，将一张纸递给了洛九霄，拿到纸以后，洛九霄直接就叠起来放到了胸口处。 “怎么不看看？”葛三根问道。 “葛大哥我相信你，这事定然妥当！”洛九霄笑着说道。 实际上她根本就不敢打开，楚国的文字她一个都不认得，到时候把字看反了可就暴露了！ 葛三根笑了笑，别的不说，与这小郎君相处着实令人愉悦。 此时，洛家人见凭证已经到手，心中顿时稳了许多。 “葛大哥，我还有一事相求。” “哦？你说！”葛三根挑眉，他想起了之前少年人同他所说之事。 “不知葛大哥可有合适的房屋推荐，我们初来乍到，想找个房子租住。” 赵氏这时也插话道。 “让官爷费心了，若是有的话，可否推荐便宜一些的房子。” 她态度卑微，脸上挂着紧张的笑意。 葛三根貌似想了想，随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拍着洛九霄的肩膀说道。 “小郎君，你们运气可真好，我手中确实有一套房子，不过是帮亲戚售卖的，他们早就搬出了凉州，钥匙在我手中，你们若是没地方，可以先在那里住下，不收你们费用。” “这……不太好吧！”赵氏心中高兴，表面却不好意思的说道。 洛家其他人也兴奋不已，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哈哈哈，无妨！” “我与洛小兄弟一见如故，帮你们便是帮了他，更何况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住了人还能有些烟火气。” 葛三根这么一说，赵氏也没话可说了，她和洛家人连连感谢。 葛三根随后就带着他们朝着城西走去。 城东是官家居所，城南住着富贵人家，城西是普通百姓所在，城北则是集市和军营驻扎之地。 一行人走了一刻钟才到达城西。穿过一条条小巷，葛三根带着他们来到一座宅院前。 这时候赵氏才明白房子为何一直没有卖出去。 比起周围的院落，眼前这所明显要大的多，虽然是土坯房，但胜在干净整洁，四四方方的一座小院，除了正房外，左右两侧还有厢房，自然售价也会贵一些。 有钱人都去城南居住，没钱的随便找个房子有落脚之处便可，所以这房子也就一直无人问津了。 赵氏心中略有打算，她壮着胆子走到葛三根身前，掏出了一串铜钱。 葛三根略一打眼就知道这是五百文。 一两银子是一千文钱，五百文也就折合半两银子。 葛三根挑眉看了一眼洛九霄，他已经知道这老妇人要做什么了。 “老妇人虽不懂礼数，但也知道不能做尽便宜之事，官爷好心把房子借给我们一家人居住，我们不能就这么认下，这是五百文钱，还请官爷收下……” 葛三根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他连忙看向洛九霄，在后者点头示意后，他痛快的接过银钱， “时间也不早了，我还要回去值守，咱们就此别过。” “这附近住的人鱼龙混杂，你们妇孺居多，尽量少出门，有事去南城门找我便是。” 最后这句话，他似乎还拔高了嗓音。 葛三根说完就离开了，赵氏却松了一口气。 洛九霄看到随着葛三根离去以后接连露出的人影，不由得失笑。 第11章 农为根本 葛三根走远，洛家人便陆陆续续走进各个房子参观，最后还是赵氏分配了房间，正房东屋由她和洛九霄住。 西屋分给吴氏和洛四郎，东厢房分给二房的李氏和洛三丫住，西厢房则分给赵月娥，洛二丫和洛十郎。 这样的分配方式几乎无人有争议，吴氏更觉得她和儿子住在正房西屋说明赵氏更看重她们一家。 洛九霄但笑不语，她没想到赵氏竟然要和自己住在一起。 她倒是不在乎和谁住，更何况赵氏此举就是在抬高她的地位。 楚国以东为尊，她住在正房东屋便说明了赵氏的想法。 至于赵月娥和李氏，两人性子绵软，赵氏的话对于她们来说如同圣旨一般，从不敢反驳。 院子许久没人居住已然落了灰，洛家人打扫了半个时辰才得以歇息。 “奶，我出去打探一下堂祖母家的位置。”洛九霄道。 “奶，我和九郎一起去！”洛四郎一听连忙跟着说道。 两个少年并肩站在一起，赵氏虽板着脸，但神色还是柔和了几分。 “也好，你们顺便去北市买一些米面青菜。” 赵氏说着掏出了二十文钱递给了洛九霄，后者淡然接过。 “娘，这钱还是放在四郎身上吧，九郎毕竟年纪还小！” 赵氏瞥了一眼吴氏，压根就不想搭理她。 “娘，九郎可比我要细心，还是放在她身上靠谱！”洛四郎道。 看着自家儿子没心没肺的样子，吴氏耷拉着脸，一阵气结。 两人随即出了院子，朝着城东走去。 一路上洛四郎到处打量着，似乎怎么也看不够。 洛九霄也在观看，她却不是被周围的景观吸引，而是要记下凉州的内城路线。 两人走了一阵终于到达了城东附近，洛九霄打听一番才知道，赵氏那位堂姐所嫁的乔百户长确实住在这里，她和洛四郎拐进几条小巷，终于看到了一个青砖绿瓦的院落。 “这就是堂祖母的家，可真气派！”乔四郎兴奋的感叹道。 洛九霄不置可否，比起西城，这一片几乎都是官家居住之所，青砖绿瓦是标配。 抬眸望过去，高门大户果然非同一般，门口两个石狮子怒目圆瞪，威风凛凛。正中的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乔府两个大字。 大门一侧是门房，直通内里，宅院外还有护卫提刀持剑警戒。 洛九霄对乔家第一印象便是武官之家，御下极严。 “我们走吧！”洛九霄道。 她并不在意乔家，实际上在她看来，人家能否与她们认亲都不一定，她之所以过来，不过是为了圆洛家人的执念罢了。 毕竟这一家人千里迢迢来到苦寒之地，就是为了投奔这一门亲戚。 两人随即朝着城北走去，在这里，洛九霄第一次见到了古代的集市。 集市并没有她想象中的热闹，只有二十几家摆摊。只有一些卖米面的，卖青菜的，卖各色吃食，胭脂水粉，还有各种器具的，以及远处赶着驴车拉货的人。 洛九霄望了一眼就知道，时下因为大旱的原因，集市上只有最基本的物资售卖，与电视剧里那种琳琅满目的场面相差甚远。 两人走着看着，洛九霄心中却在考虑洛家日后的生存。 她虽然用金手指能够找到药材，但山上的药材总会有采尽的一天，洛家人在凉州无以为生，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而按照她这些日子道听途说对楚国的了解，在这里做生意就只有三种模式。 第一，薄利多销，面向民众。 第二，奇思淫巧，面向权贵富绅。 第三，低买高卖赚取信息差。 只可惜，这集市之人寥寥无几，说明百姓手中根本就没有多少钱财。 她初来乍到，洛家又是底层，第三种路子目前还不适用。 如今一看，对她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第二种。 她有想过像小说中的穿越女那般发明创造，什么玻璃，肥皂，水泥等，只要问世，就会带来巨大的财富。 可现实却是，楚国经历了三年的旱情，又有水灾，瘟疫。就算是富贵人家也把钱握的死死的，屯粮才是最主要的事。奇思淫巧之物销路定然不好。 再加上富贵人家采买物品都有固定的渠道，这里面关系错综复杂，她目前还没办法插足。 洛九霄叹了口气，只觉得在古代生存道阻且长。 两人继续向前走去，走着走着她忽然就停下了脚步。 洛九霄猛然想到了一直以来被她下意识忽略的一件事。 “九郎，怎么了？” 骤然发现身边之人不见，洛四郎连忙转身问道。 谁知洛九霄却双眼发亮的看着他。 “四哥，你说如今最值钱，每个人都需要的是什么？” 啊？ 洛四郎哑然失笑，他当然知道了。 “粮食啊！” 不然还能有什么？ “对！就是粮食！” 洛九霄笑意盈盈，洛四郎仿佛能从她眼中看到浩瀚星空。 “四哥，我们买地吧！”洛九霄笑着说道，似乎根本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九郎，你想什么呢？我们哪有钱买地？” 正当洛四郎觉得洛九霄信口开河的时候，一张银票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我的天，居然是银票！” 洛四郎瞪大了双眼，一把抓住洛九霄摇动的小手。 “九郎，这是哪里来的？”他激动的问道。 洛九霄狡黠一笑，迅速将银票收好。 “等会儿告诉你，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和我去一个地方。” 洛四郎不明所以，但是心却在砰砰乱跳，他有一种预感，只要跟着九郎，家里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洛九霄笑的异常开心，她总想着做生意，却忘了在古代，农为根本，抓住了粮食才能拥有话语权。 接下来洛九霄带着洛四郎在城中游走，却不知距离凉州一百多里的那个城隍庙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师兄，那贼人的尸体被掩埋在院中，雪莲已经不知所踪。” “该死！” 随着这声咒骂，说话的男子随手一挥，年久失修的庙门便轰然倒塌。 其他人忙低下头，生怕惹怒了这位活阎王。 男子戴着面具，抿起的唇角可见怒意过盛。 “把追风带过来，我就不信拿走雪莲之人没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话音落下，便有人应声称是。 过了一会儿，城隍庙的院子里出现一具发出腐烂气息的尸体，尸体旁边趴着一只狼狗，在绕着他仔细的嗅着气味。 很快，狼狗跑出城隍庙，朝着某个方向吠叫起来。 戴面具的男子随即走出城隍庙，望向北方。 “凉州城……” 细碎的言语随风而逝，接憧而来的是奔驰在原野的马蹄阵阵。 第12章 我想识字 凉州城人烟稀少，内城只有几千人，又隶属边境，所以繁荣程度比之其他城池要差的远。 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洛九霄和洛四郎在城中东窜西窜，很快就找到了一家钱庄，换了一些碎银和铜钱。 见洛九霄还要继续走，方向却与家的方向相反，洛四郎连忙拉住她。 “九郎，我们还要去哪啊？” 洛九霄却将他带到一旁，神神秘秘的说道。 “四哥，我想识字，等识字以后，咱们发家致富就不是梦了！” 洛四郎不知道识字和发家致富有什么关系，他更不知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的陪着她来到了城南。 直到朗朗的读书声响在耳边起，洛四郎跟着洛九霄爬上了书院外面的一棵大树才回过神来。 老天爷！他这是在做什么？ 洛九霄没有理会洛四郎的茫然无助，她趴在树干上，眼睛却盯着书院离她最近的一个书舍的门口。 在来之前洛九霄就已经打听过，青云书院是凉州最大的一家书院。 虽然位于城南的商贾区域，但官家子弟也会来此读书。因为书院花大价钱请了不少举人和秀才，知名度很高。 此时离洛九霄最近的那个书舍，大概坐着二十多个读书的小少年，皆身穿青衣，身姿挺拔。 教案旁站着一个老者，手中握着一本书，一边走动一边讲解。 除此之外，书院里还有其他的书舍，因为离得远，洛九霄看不到具体。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崔鹤，你来接下面的句子。” 一个胖乎乎的少年站了起来，笑嘻嘻的说道。 “孔夫子，对不住我忘了。” 话是这样说，崔鹤却没有一点歉意。 “崔鹤！你来书院这么多天了，连最基本的三字经都背不下来，你让我怎么和你父亲交代！” 孔夫子明显怒了，拿着书卷的手都青筋暴起。 崔鹤这才怕了，但仍嘴硬道。 “我娘亲说读书费脑，反正我日后要接替爹爹的位子，只需识字就行，又不用考科举，学那么认真做什么？” 崔鹤睁着无辜的眼睛，他着实不懂夫子为何会如此生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好吗？ “你……你给我出去！罚你抄写三字经十遍，明早必须交上来，否则我就要问问崔百户，你这书还要不要读？” 崔鹤听到父亲的名字，小脸立刻就垮了下来。 他不情不愿的站起身，一旁的书童也急忙收拾东西跟他离开。 很快，书舍里又响起了读书声。 见崔鹤走出来，洛九霄立刻招呼着洛四郎从树上下来。 又过了两刻钟，学子们陆陆续续离开书院，洛九霄终于看到了最后一个出来的夫子。 “孔夫子！” 一声清亮的叫声响起，孔明德转过身，便看到两个衣着简朴的少年朝他走来。 其中一个少年姿态闲雅，灵动非凡，另一个也相貌堂堂，但略显拘束。 孔明德看得出这二人应该是一主一仆，但不知为何，那个皮肤白皙，明显是富家子弟的少年竟然穿着一身麻衣。 “你有何事？”孔明德问道。 “夫子，我想识字，不知如何能拜入您的门下？” 孔明德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小的孩子主动来找自己读书。 他今年六十有五，本就是半截身子入了黄土的年纪，但因为家中需要钱财，不得不出来讨一份生计。 所幸他年轻时候颇负盛名，这凉州的贵人们都还算认可他，便在青云书院教授了十年。 楚国重武轻文，凉州城地处边关，这种情况更加严重。 刚才崔鹤之事不是个例，他纵然不想学生耽误习武，但也希望有人多学多思。 先帝驾崩以后，便更没有人重视科举了。 所谓教诲于民，也成了空谈。 孔明德深知朝纲失常，百姓苦不堪言，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这重武轻文四字。 可他已经到了花甲之年，纵然有心也无力了。 看着眼前少年眸中璀璨，孔明德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求知若渴之心。 “青云书院不设规矩，只要拿的出束修便可来学。 洛九霄一听有戏，忙问道。 “不知束修多少？ 看到两个少年真心实意的询问，孔夫子回答道。 “每人每年二两银子。” “这么贵！” 洛四郎说完方知自己失态，急忙低下头。 洛九霄却不在意，她最急迫的事就是识字，因为日后不管是买房买地，亦或者做生意签订契约，都需要识字才能进行，不然她一个睁眼瞎被人诓骗不是分分钟的事！ 想到这，洛九霄连忙恭敬的说道。 “小子洛九霄，这是我四哥，我们二人想进书院读书，还请先生告知如何办理入学。” 孔明德见眼前少年知事明理，心中不免动容。 这年头主动求学之人少之又少，即便是这么一个他也算是有了些安慰。 不过旁边那个竟然是少年的四哥，这倒是有些让人疑惑了。 孔明德并不是多管闲事之人，对于少年为何自己来报名，以及穿着打扮如此穷困，他都没有询问。 接下来孔明德便带着洛九霄二人走进了书院，新人入学并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青云书院是城中的几个富商所建，商人重利，钱财到位，其他都不是问题。 孔明德带着他们找到了书院的首士，交了二十文的报名费用，洛九霄和洛四郎只需明日把符牌和束修带来，便可以成为青云书院的弟子。 洛九霄没想到事情办的这么顺利，她谢过孔明德，便腿脚轻快的朝着凉州城的唯一一家书斋走去。 既然要开始读书，那笔墨纸砚绝对是必不可少的。 等到了书斋门口，洛四郎整个人还有些晕晕乎乎的。 “四哥，一会儿回到家，我说什么你都不要惊讶，只需要顺着我的话说知道吗？” 洛九霄知道今天的事对一个农家少年来说的确是有些超出认知，可她也没办法。 她想要做的事都指望不上洛家人，甚至有些还要瞒着她们。 洛四郎木讷的点了点头，整个人仍旧沉浸在震惊之中。 “崔鹤，听说你被教书先生罚写了，要我说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家里混吃等死好了。” “哈哈哈，学武不行，读书也不行，看来日后崔百户的位子恐怕要传给你那庶弟了！” 嬉笑声响起，洛九霄抬眸向前看去，在书斋不远处，之前那个叫崔鹤的少年正被两个比他还要高的少年拦路，两人的挖苦讽刺让崔鹤满眼通红，他攥起拳头，猛然朝着其中一人挥去。 第13章 帮忙 “呦呵，就你还想动手，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其中一个少年抓住了崔鹤的胳膊，用力一拧，崔鹤顿时发出痛苦的嚎叫。 一旁的书童急着上前阻拦却被踢飞在地。 崔鹤心下一沉，连忙抬腿攻击，却技不如人，反被扔到了书斋对面的一个摊位上。 “哎，我的书！” 砰的一声巨响，崔鹤重重的砸在地上，而那个用竹竿支起的书摊也散了架。摊主是一个衣着破烂，瞎了一只眼的老头，只见他肉疼的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几本书，一边检查破损，一边吹掉上面的尘土。 一阵风吹来，地上一本随意翻开的书页露出了全貌，只见那上面竟画满了不堪入目的图画。 周边看热闹的人群里立刻响起揶揄之音，玩笑话，荤段子也接连的传来。 那两个少年并没注意摊主和他的那些书，他们走到崔鹤身前，继续讽刺道。 “呵！原来你就这点能耐，怪不得当初被校场开除。” 听到这话，崔鹤眼中怒火更盛，高声喊道。 “乔子成你不要胡说，我那是被人陷害的！” 可两个少年根本就不听他说什么，继续对着崔鹤拳打脚踢，且笑的更为放肆。 “你们，你们再这样我就回去告诉老爷！”书童护主，忙挡在崔鹤身上挨揍。 谁知那个叫乔子成的少年却一脸不屑的说道。 “崔鹤，我们不过是向你讨教，切磋一下而已，是你自己技不如人，这件事要是告诉了你爹，你看最后挨打丢人的是谁！” 听到这话，崔鹤猛的一抖，他是知道他爹的脾气秉性的，平日里最爱面子，若不是他娘护着，早就因为校场开除的事把他打个半死了。 崔鹤握紧拳头，深知这件事不能告诉给爹爹知道。 身上传来阵阵剧痛，崔鹤无力反抗，只能抱着头，咬牙切齿的承受着。 “崔百户来了！”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道喊叫，看热闹的人群听到以后轰然而散。 谁都知道城中的崔百户脾气大不好惹，留在这里恐怕会被连累。 “子成，崔鹤他爹来了，怎么办！”另一少年顿时慌张起来。 乔子成眉眼闪过一抹惧色，又很快消失。 “我们走！” 两人二话没说，趁着人群纷乱之际，身影迅速消失。 躺在地上的崔鹤想要起身却没有力气，这时一双素净的手骤然伸了过来。 “你没事吧！” 崔鹤抬起头，对上了一张他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灵动的容颜。 “我……我没事。” 崔鹤红着脸站起来，不知是因为对方的帮助，还是刚才自己被羞辱一事被撞见。 “多谢你，不过我得赶紧走了！” 崔鹤惊慌失措的吩咐书童捡起书匣。 “你是怕崔百户过来吧，放心，刚才是我四哥帮忙喊的，你爹没来。” 崔鹤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他肥硕的身子后退一步，对着洛九霄二人有模有样的行礼。 “多谢两位相助，我叫崔鹤，今日你们帮了我，日后若是有事，可以随时来我家找我！” 洛四郎自是欣喜不已，急忙要点头。 谁知洛九霄却用力掐着他的胳膊。 “我叫洛九霄，这是我四哥洛明泽。” 明泽是洛九霄给洛四郎起的名字，既然都更换符牌了，那必然要换个身份。 洛二丫改名洛明兰，洛三丫改名洛明玉，刚出生的洛十郎则要等周岁过后再取名。 洛九霄介绍完两人，又一派潇洒大气的说道。 “崔兄千万不要客气，刚才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算不得什么，不过我家刚搬来凉州，人生地不熟，对这里知之甚少，崔兄若是有时间，可否给我们普及一二。” 洛九霄说这话也不是心血来潮，她虽然准备与葛三根合作，但对方年岁大心思精，知道的事情也不会多透露给她，而且葛三根官职太低，她若是想对凉州有一个完整的认知，从他身上获取消息必然走不通。 眼下这个崔鹤就不一样了，他父亲是百户长，看周围百姓刚才做鸟兽散的样子，应该还有些实权，更不用说崔鹤年纪小心思单纯，她套话也容易。 “原来你们不是凉州人，怪不得口音有些不一样。”崔鹤虽然被打的鼻青脸肿，但很快就恢复了心态，笑着说道。 洛九霄点头，刚要继续说话，就听到旁边有人阴阳怪气的说道。 “喂！你们三个小屁孩先别说那些没有用的，我这摊子塌了该怎么算？” 三人回过头，就看到那用黑布裹着一只眼睛，打扮潦草的摊主正怒目而视。 崔鹤也突然想起自己砸了人家的摊子，连忙吩咐书童拿出二十文赔偿。 “才二十文，你打发叫花子呢！”摊主冷嗤一声。 “那你要多少？”崔鹤问道。 实际上他手里真没多少钱，自从被校场开除，他来到青云书院，每个月就只有五百文的份例，今天出门也只带了二十文而已。 “我这竹竿可是从盘龙山上所取，历经七七四十九天的打磨，才做成了架子，还有我这书，都是孤本啊，现在全都毁了，我也不多要，一两银子足以！” 摊主伸出一根手指昂着头说道。 “一两银子，你这真是狮子大开口啊！那破架子也就值个十文钱！纸张倒是贵一些，但也值不上一两银子。”旁边有看热闹的行人笑骂道。 “去去去，一边去！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摊主一边驱赶，一边转头伸手索要。 “小郎君，我这可是童叟无欺的价格，当然了，你也可以不给，到时候小老头我就去府上问问崔百户，说小郎君在我这里买了书却不付钱！” 摊主小的一脸小人得志，崔鹤再迟钝也知道自己这是被威胁了。 他脸色涨红，胸口起伏不定，一看就是被气得不行。 “你先收下这二十文，剩下的明天我再给你！” “那可不行，今日事今日毕，明天你不认怎么办？” “那你要如何？”崔鹤咬牙问道。 摊主的目光转向他的腰间，笑嘻嘻的说道。 “小郎君这玉牌看起来不错嘛！” 崔鹤连忙抓紧玉牌。 “这东西不能给你！” “哈哈哈，那小郎就让你的书童回去取钱吧！” 第14章 解释 崔鹤压根就不想家人知道此事，不然他早就派书童回去取钱了。 那摊主似乎摸清了他的心思，才故意这般说。 看到对方的视线仍然聚焦在他的玉牌上，崔鹤咬咬牙，刚要将玉牌摘下来，却被一双素净的手按住。 “等一下。” 洛九霄看向摊主，从身上掏出了四十文钱。 “你那破摊子不值钱，这两本损坏的书我买了。 “当然，你也可以不收，若是继续纠缠，我们也会奉陪到底，以后你在哪里卖书，我们就去哪里坏你的生意！” 这世上从来都是坏的怕恶的，恶的怕不要命的！ 摊主耍无赖，洛九霄就比他更加无赖！ “你就不怕我报官？”摊主语气明显弱了一些。 谁知洛九霄却拿起一本书在他眼前晃了晃。 “随时恭候！” 摊主脸色顿时铁青，仿佛是明白过来洛九霄的言外之意了。 他卖的这些书实为禁书，但一般情况下都是民不管官不纠的，如果报官，第一个被治的就是他！ “行，四十就四十吧！” 那摊主立刻抢过洛九霄手中的银钱，将所有的书都布包好，连破烂的竹架子都没拿就赶紧溜了，那模样生怕洛九霄连这四十文都后悔一般。 等人都没影了，崔鹤仍旧瞪大着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洛兄，今日多谢你了！不如你同我一起回家，我好将那四十文还于你。” 崔鹤脸上还带着余惊，礼数却周到。 “不必多谢，那摊主着实可恶，我也是气不过罢了。” 洛九霄看向崔鹤腰间的玉牌，它成色极好，一看就很值钱，崔鹤既然舍得给出去抵账，做这个冤大头，就说明他应该十分惧怕家里人知道此事，或者说惧怕他的父亲。 “不过我一会儿有事要回家，若是还钱的话不如等明日酉时一刻在此地相见如何。” 洛九霄说道。 崔鹤哪里会拒绝，心底愈发眼前这个洛兄弟为人敞亮有趣。 “好，那我们就此别过。” 夕阳西下，随着崔鹤的身影消失，洛九霄和洛四郎买完笔墨纸砚，也踏上了回家的路。 洛四郎几乎是一肚子的疑问，洛九霄笑着一一解释给他听。 “崔鹤是崔百户的儿子，看起来像是在那些富家子弟中受到了排挤，我们今天帮了他的忙，也算是结交了一个官家子弟。” “至于刚才为何没有跟着他回家，因为回去以后极有可能惊动崔家人，崔鹤明显想要隐瞒这件事，顺着他的心意更好。” “那我们也要在青云书院读书，为何不告诉他，到时候直接把钱带到书院不更好吗？”洛四郎不解道。 “四哥你不懂，人有时候很重视缘分这件事的，尤其是官家子弟。” 洛九霄所说的这些洛四郎从来都没听过。但并不影响他大开眼界。 洛四郎在村中也曾结交一些伙伴，基本上都是从小一起长大或者打架认识的，他们之间的交往也很简单，无非是一起抓鱼，捉鸟斗蛐蛐。 农家子弟打小就要干活，哪里有机会经历这些弯弯绕绕。 所以，洛九霄的话无疑让他打开了新大陆。 “九郎，你真的变了好多。”洛四郎领悟过后不由得感叹道。 “那当然，不然你以为城隍老爷白上我的身啊！”洛九霄插科打诨道。 洛四郎挠了挠头，笑着称是。 洛九霄则眉眼低垂，敛下心思。 她不是真正的洛九丫，更不想在这个世道以一个天真单纯的少女心智过活。 所以她必须慢慢改变，用一种洛家人能接受的原因潜移默化的影响他们。 时间长了，他们就会发现，原本那个天真无邪的洛九丫长成了该有的样子。 看到一旁的洛四郎若有所思，她也很是欣慰。 洛四郎是农家子弟，见识浅薄，之前还不明显，但是来了凉州城以后，巨大的信息落差让他一时接受不能，便显得有些呆。 但她知道，洛四郎是一个淳朴善良的人，他之所以什么都不懂，什么都需要问，主要原因便是认知不同。 一个人的眼界，所思所想，所作所为皆由认知决定。 楚国重武轻文，文盲是这个国家的主体，这也就导致了粗俗寡闻之人比比皆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不只是洛四郎，其他人也不过是愚民中的一份子罢了。 在她所生存的世界里，愚民之术自从人类社会形成便没有消失过，这个世界亦然。 “四哥，我们快走吧！” 看到天色渐晚，洛九霄收回心思，两人加快步伐，朝着城西走去。 等回到家，二人便看到一脸担忧的赵氏等人。 “奶，你看我们带什么回来了！”洛九霄满脸笑容的说道。 众人围在八仙桌旁，眼看着洛四郎将包袱打开露出里面的笔墨纸砚和米面蔬菜，四周的空气都凝固了。 “四郎，九郎，你们……” 李氏刚开口却顿住了，她想不出两个孩子怎么带回来这种东西，可若说他们是偷的抢的，又不可能。 “奶，你都不知道我和九郎今天经历了多少事！” 回到洛家，洛四郎整个人也变回了平日里活泼开朗的模样，正煞有介事的描绘着洛九霄教给他的说辞。 “我们今天去买米面的时候，正碰到崔百户家的儿子与人打架，我们过去帮了忙，他感谢我们，便要给一两银子做谢礼，听说我和九郎想要识字，还热心介绍我们去书院读书呢！” 洛四郎一板一眼的说着，洛九霄则时刻注意着赵氏和其他人的表情。 果然，洛四郎声情并茂的描述让他们半信半疑，但是这一两银子和介绍二人去书院读书一事，实在是让他们无法理解。 “你们都不知道，那崔小郎君递给我们银子的时候，我和四哥都呆住了，谁知那小郎君这么大方，我们连拒绝都不行！” “我的天，你们傻不傻，这怎么能拒绝呢！”吴氏尖锐的声音响起。 “是呢三婶，我们也不想拒绝，毕竟咱们家赚钱艰难，但那可是一两银子，周围还有不少生人看着，我们如果接了，能不能回家都不一定！” 洛九霄的话让吴氏沉默了，其他人也都明白，在这个世道，没有家世背景，没有武力值，身上藏有钱财就一定会遭人惦记。 “我和四哥这么聪明怎么可能接下那银子，但这人情不要白不要，而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崔小郎君说出的话必然要兑现，于是我和四哥便说想要识字。” “是的，那崔小郎君家里似乎挺有钱的，也没怎么犹豫，就答应让我们去书院读书，还愿意给我们出束修。” 洛四郎连忙接道。 两人一唱一和，洛家人心中疑虑渐消，在他们看来，普通书院的束修也就几百文，真正贵的是笔墨纸砚。 就在洛四郎松了一口气时，赵氏突然问道。 “那这笔墨纸砚的钱从何而来？” “崔小郎君能为你们出？” 赵氏一打眼就知道桌子上这些东西至少也要好几百文，那崔小郎君怎么也不至于为他们出这笔钱。 所以，这钱究竟从而来？ 赵氏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洛九霄。 第15章 言明 洛九霄不慌不忙的解释道。 “奶，这笔墨纸砚一共花了将近一两银子。” 一两！ 众人一阵惊愕。 洛九霄笑了笑，接着说道。 “这钱的确不是那崔小郎君给我们出的，而是他借给我们的，只要帮他抄写课业，就可以抵账！” 此话一出，洛家人心中的疑惑便得到了解释。 他们没来得及细想为何崔小郎君不找别人抄写，反而找两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人，因为大多数人此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桌子上的笔墨纸砚上。 四郎和九郎都要去书院读书了，他们家也要出读书人了吗？ 洛家人此刻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尤其是吴氏，她紧紧握着洛四郎的双手，眼里的高兴都要凝为实质了。 赵氏则别有深意看着洛九霄。 四郎什么脾气秉性她太清楚了，打架救人，读书识字这种话都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解释便是眼前这个越发聪慧的孩子在主导着一切。 不过她什么都没有说，在其他人欣喜若狂之时再问什么都只是扫兴而已。 洛九霄迎上了赵氏探索的目光，她微微一笑，坦然自若。 虽然她和洛四郎所说都是胡编乱造，但崔鹤打架和他在青云书院读书一事都是事实。洛家人就算去查证，能打听到的也只是个大概，且与他们所说没有出入。 更不用说这一大家子来到凉州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买菜办事几乎不怎么离开，估计都没有那个胆量去查证。 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洛九霄愈发觉得在这个大家庭里，赵氏算得上智商和情商都比较拔尖之人，但她的眼中也只有家里这一亩三分地。 洛九霄可以理解古代社会大环境对女人的思想控制，但她更希望有人能理解并支持自己的行为。 而赵氏，是她最好的选择。 “奶，我有事要和你说。” 在其他人准备吃食之际，洛九霄对赵氏悄悄说道。 赵氏垂眸，随后带着洛九霄来到了东屋。 “九郎，你和四郎今天说的那些话半真半假吧！” 赵氏眯了眯眼，洛九霄清晰可见那其中的锐利。 若是真的九丫，可能早就吓到了，不过她却微微一笑，泰然自若看着赵氏。 “奶，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洛九霄笑嘻嘻的说道。 赵氏翻了个白眼。 笑话，她都活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可能看不出两人一搭一唱的演戏。 也就三房的儿媳妇和另外两个孙女傻里傻气的还跟着高兴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赵氏问道，语气却并不严厉，她面对洛九霄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的用一种敬畏的心态。 “奶，自从上次被城隍老爷附身，我好像有了一种了不得的能力！” 洛九霄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搭在赵氏的手上。 赵氏五十多岁了，常年务农干粗活，身上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不断，可现在她却感觉到一股暖流在身上游走，因为长途跋涉而引发的腿疾似乎也不再疼痛。 赵氏瞪大了双眼，她想到了一路上发生的所有事，更想到了十年前城隍庙的那一幕…… 洛九霄简单把自己的能力说了出来，她言简意赅，只说她能够寻找到珍贵药材，并给人输送生机，人参卖给葛三根和崔鹤的事自然也告知给了赵氏。 默默听着洛九霄的话，赵氏的眼神逐渐变得震惊。 抛开能力不说，九丫的心智就绝非其他几个孩子能比。 “奶，我不是有意瞒着你们，只不过……” 洛九霄还没说完，赵氏已然反握住她的手。 “你什么都不必说，奶都懂！” 赵氏露出慈祥模样，常年板着的那张脸强扯出几分笑意。 “这些事你知我知便好，咱们家没有几个长心眼的，告诉给他们，万一泄露出去折了福分怎么办？” 赵氏考虑的更多，仙家本事可不能妄议。 “奶，我就知道咱们家还得靠你掌舵！”洛九霄笑着说道。 “奶的好宝，以后咱们家的好日子可就靠你了！” 赵氏满腔憧憬的说道。 她一把搂住洛九霄，后者也顺从的依偎在赵氏怀中，洛四郎推开门的时候，正看到这幅温馨画面。 他顿时呆住了，哪怕是自己这个唯一长大的男孙，他奶都没有怎么抱过，这一幕着实让他大为惊讶。 “奶，饭菜做好了，娘让我喊你们吃饭。”洛四郎说道。 “知道了！”赵氏语气平静，又恢复了平日里的严肃模样。 而洛九霄则对着洛四郎眨了眨眼，他顿时意识到，他奶对九丫转变的原因很可能是她把两人隐藏的秘密说了出来。 意识到自己撒谎被赵氏知道，洛四郎一直低头吃饭，不敢对上赵氏的视线。 不过别人的关注点却不在他的身上。 因为今天赵氏破天荒的给洛九霄盛了一大碗米饭，除了洛四郎是大半碗，其他人都只有小半碗而已。 “娘，四郎正在长身体呢！”吴氏看到洛九霄面前那冒了尖的饭碗，顿时就不乐意了。 “你若是惦记四郎，可以把自己碗里的饭给四郎匀一些。” 此话一出，吴氏当即下不来脸了。 “娘，平日里四郎的饭不是最多的吗？凭什么九丫一个丫头片子也能有这么多的饭。”吴氏气不过，满脸的不高兴。 洛九霄什么都没管，该吃吃，该喝喝，虽说她吃的是糙米，但今日主厨的李氏手艺好，饭菜十分可口。 赵月娥在一旁喂奶，张口解围却被吴氏怼了回去，后来便闭上了嘴。 洛九霄也不怨她，毕竟赵月娥这么多年都被吴氏压一头，如今全部心思又放在了洛十郎身上，根本指望不上她。 她对这个生母没有感情，可能站在洛九丫的角度会难过，但是对于她来说，只觉得这是时代造成的悲哀罢了。 洛九霄悠闲的吃着饭，吴氏看向她的目光更加不善。 其他人都察觉到了气氛越来越紧张，纷纷放下了筷子。 洛四郎刚想开口，就听到赵氏冷哼一声道，啪的将筷子摔在桌子上。 “吴氏，看来你很有意见！” 吴氏对上赵氏的目光，不由得有些发怵。 这些年来她从未在赵氏这个婆婆身上占到便宜。看这模样，赵氏明显生气了。 但是她还是鼓足了勇气对上赵氏锐利的眸子，赵氏对于九丫和四郎的不同态度让她产生了极大的危机感。 第16章 赵氏撑腰 “娘，四郎可是我们家唯一长大的男丁！” 说这句话时，吴氏充满了底气。 可赵氏却只抬了一下眼皮，不咸不淡的说道。 “所以你认为我亏待四郎了？” 吴氏一时哑言，随后又说道。 “那也不能让九丫吃这么多的饭啊！丫头片子迟早要嫁人的……” 吴氏嘀咕了一大堆，赵氏听都没听，只是从身上拿出了一锭银子，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 银光在太阳的余晖下闪耀在每一个洛家人的脸上，一时之间，居然没有人再说话了。 赵氏环顾四周，满意的看到了众人的震惊，而后悠悠说道。 “这是九丫在路上捡到的银子，我们今天吃的这些米饭，二十文根本就买不来，刚才没有说，是因为九丫不想居功，也觉得都是一家人，为大家付出都不算什么。” “现在清楚了吗，你们吃的每一粒米都是因为九丫！没有她，我手中剩下的那点钱都不够咱们活命的！” “现在我看看谁还有意见！” 赵氏话音落下，洛家人全都目瞪口呆，吴氏更是臊红了脸。 洛九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她喜欢赵氏的通透和霸道。有了赵氏，她就相当于掌握了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在洛家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没有意见就继续吃饭！” “还有，九丫要去读书，以后所有人都把称呼改成九郎，若是让九丫暴露，那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赵氏语气低沉，那其中蕴含的威胁之意让其他人不由得身子一紧。 掌家几十年，赵氏的威信不容挑战，吴氏虽然不如意，但到底坐下了。 一顿饭在众人的惊讶不安中度过。 夜幕悄悄降临，洛家人结束了一天的劳累和惊心动魄的经历，终于躺下休息了。 洛九霄和赵氏睡在正房东屋，月光洒进屋子里，在墙上留下一道道斑驳的亮影。 赵氏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细细打量着熟睡中的洛九霄，看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闭上眼睛睡去。 当鸡鸣狗叫声响起，天空出现了鱼肚白的时候，洛家人也起来了。 这一次吃早饭，洛九霄再一次体会到了赵氏对她的重视，仍旧是摞得高高的米饭，好吃的菜也都放在了她面前。 不过这一次，洛家人几乎都接受了她的这种优待，连吴氏都不敢再摆脸色。 洛九霄相信再经过一段时间的潜移默化，她会在洛家更有话语权。 虽说这权力是靠着蒙骗，靠着赵氏，但是也没办法。 她一个十岁大的女孩，在重男轻女，尊卑观念极重古代几乎就没有话语权。 不是她说什么，所有人都能相信且认可的。 她自己直接把钱拿出来，人家只会当她运气好而已，但在赵氏的认可下，事情就会变得理所当然。 洛九霄不由得在心中叹气，纵然知道这是在走捷径，知道这是在踩着其他人的利益掌握话语权，她也只能走下去。 没有绝对的能力之前，圣母之心不可有。 吃过早饭，洛家人便来到了凉州城的官衙所在。 拿着凭证，再加上葛三根已经打好了招呼，洛家取得新的符牌异常顺利。 洛家人全都改了姓名，赵氏拿到符牌的时候，才真正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洛九霄特意询问了她和洛四郎的符牌，并单独存放，以便去青云书院报名之时方便取用。 接下来，洛九霄便带着洛家人按照记忆里的路线朝着乔百户府上走去。 赵氏等人这还是第一次来到城东的官家住宅所在。 看到每家每户都有威风凛凛的石狮子矗立在门前，洛家人还没到乔府就产生了怯意。 赵氏更是抿了抿唇，眼里闪过诸多情绪。 已经多年未见，不知她那位堂姐可还能认出她。 赵氏掌管洛家这么多年，第一次生出了忐忑之心。 “奶，那边就是乔百户的府上了！” 恍惚间，赵氏等人跟着洛九霄和洛四郎走到了一处府宅门口。 她们还没靠近，就已经被乔府外面的一排站岗巡逻的护卫所慑，面上不由怯怯。 “娘，乔家能认我们吗？”赵月娥低声问道。 赵氏瞪了大儿媳一眼，心中却在打鼓。 “当年我堂姐出嫁之前掉进池塘，是我跳进水中将她救起，虽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但若是重新提起，最起码也能照拂我们一二。” 这件事赵氏从未透露过，因为年头太久，而且当时也是举手之劳。可为了洛家在城中能有个依靠，她只能厚着脸皮重提旧事。 殊不知此话一出口，洛家人心里便放心不少，在他们看来，救命之恩大过天，那位堂祖母一定不会亏待他们。 一行人中只有洛九霄低垂着眉眼。 她很清楚，若是赤诚之人，恐怕在自己发达之际早就想方设法帮衬救命恩人了，除非对方有别的难处。 不知缘由，洛九霄也没急着判断，她今天来不过是个配角而已。 一家人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刚到门口就听到一声呵斥。 “尔等是何人？” 赵氏到底是农家妇人，来这州府之地本就惴惴不安，见喊话之人气势不凡，当即便有些腿软。 “奶！”洛九霄眼疾手快搀扶着赵氏，随后对着护卫回答道，“我们是来拜访府上老夫人的，我祖母与老夫人是堂亲。” 此话一出，站岗的护卫立刻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小声嘀咕道。 “又来一个投亲的！” 又！洛九霄听出了重点，看来这些日子来拜访乔府的亲戚不只她们一家。 护卫随即去通知门房，很快就走出来一个身穿靛青色短褂的中年男子，四十多岁模样，知道赵氏等人拜见的缘由，双眼便开始上下打量着她们。 “你们要见老夫人？”他眯着眼睛问道。 赵氏等人连连点头，谁知这门房竟然冷哼一声。 “呵，我们老夫人的近亲几十年前都搬到了凉州，剩下的都是一些关系不好的远亲，你们若是想打秋风可来错了地方。” 看到洛家人神色巨变，那门房接着说道。 “老夫人说了，打秋风的穷亲戚一概不允许进府，你们速速离开吧，免得遭受皮肉之苦！” 最后这句话甚至带上了威胁。 第17章 初到乔府 “我们只是来拜访而已，不是打秋风的！”洛四郎年纪小脸皮薄，听到这话，当即反驳道。 那门房却似笑非笑，眼神里充满了蔑视。 这时，赵氏从身上拿出一个木簪子，对那门房双手奉上。 “民妇的确是你们老夫人的堂妹，从建州来的，这是信物，麻烦你送到府上老夫人手中，她便知道我是谁了。” 赵氏说着，还从身上掏出了十文钱。 那门房不动声色的接过来，掂量了几下，脸色果然缓和不少。 “行，那我就替你跑一趟。” 门房拿着木簪子走了，留下洛家人忐忑不安的站在原地。 赵氏心中惴惴，自小一起长大，这木簪子还是当年堂姐送给她的生辰礼物，她相信只要看到了此物，堂姐定然会知道是她。 随着时间推移，一刻钟后，那门房终于从侧门走了出来，可他脸上的表情却恢复了最初的轻蔑。 门房站在乔府正门的台阶上，那根木簪子被他远远扔了过来。 “我们老夫人说了，她没有什么堂妹，这破簪子她更不认识，要想打秋风你们可选错人家了！” “你说什么？” 赵氏曾想过堂姐可能不待见自己一家，却不曾想对方连门都不让他们进。 “快点走，再在门前捣乱，休怪刀剑无眼！” 门房转身就走，压根就不搭理赵氏，门口的护卫们见此立刻提刀持剑走过来，那架势吓得洛家人连连后退。 “奶，我们走吧！”洛九霄扶着赵氏几乎摇摇欲坠的身子说道。 乔家老夫人既然不愿意认亲，那就不认便是，大多数富贵人家的凉薄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她不愿意浪费时间做无谓的争执，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说也算是意料之中了。 洛家其他人一脸的失望，但也没有多难过，他们只是可惜于失去一个靠山而已，只有赵氏眼角有些红，脸上尽是不甘与伤心。 但最后她还是顺着洛九霄的步伐侧过身沙哑的说道。 “走吧！” 洛家人自然听从，而就在她们转身即将离开之际，洛九霄恰好听到那门房朝着他们的方向对着护卫悠悠说道。 “下次再碰到这种穷酸破落户就不必告诉我了，免得扰了老夫人休息。” 此话声音不大，但却清晰的传到了每一个洛家人的耳中。 洛四郎脸红脖子粗的要反驳，却被洛九霄拉住了身子。 “四哥，你听过一句话没有？”洛九霄扬声道。 洛四郎一头雾水的看着她。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世上没有恒定不变的事。” “还有，莫欺少年穷！” 洛九霄直直的看向乔府门前，那门房对上她双眸之时竟然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洛四郎噗嗤一声笑了，他昂着头大声附和道。 “对！莫欺少年穷，既然人家不认我们，那等咱们家飞黄腾达之时，也不认他们！” 少年郎嗓音清脆，一时之间附近其他府宅的看守之人也不由得竖起耳朵看起了热闹。 乔府的门房冷嗤一声，并不以为然，龙生龙凤生凤，泥腿子这辈子也做不了人上人。 不过当他的余光扫到其他府上探出的脑袋，眼看乔府要成为谈资时，忙对护卫说道。 “快把这些人赶走，少爷们今日休沐，一会儿便回来，莫要被他们看到。” “不用你们赶，我们自己走！”赵氏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硬气起来。 洛九霄勾起唇角，她乐于看到赵氏这般改变，人只有刺激一下才能斩断执念。 从此以后，赵氏就只能以她的想法为主，洛家会一步一步被她完完全全的掌控。 敛下眼中幽光，洛九霄笑了。 她本就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 洛家人很快离开了，不管带着何种心情，他们都惹不起乔家，再争执下去赖着不走，与蠢人无异。 而洛九霄等人刚离开，远处的街道拐角便驶过来一辆马车。 正巧这时车上的帘子撩开，洛九霄与马车擦肩而过之际，正对上一张俊逸的面容。 车内之人病态孱弱，应当是受了极重的伤。 洛九霄收回目光，离开街道拐角之际她余光看到马车徐徐向前驶去，最终停在了乔府门前。 看到车上的标识，门房赶紧跑出来，极为谄媚的上前说道。 “两位少爷可算是回来了，老夫人和大夫人二夫人已经在家等候多时。” 车帘撩开，露出一张俊俏的面容，少年一跃而起跳下了马车。 “哥，我们到家了！” 紧接着车中又有一锦衣少年露出了苍白的脸庞。 若是洛九霄在此，定然能认出先下车之人居然是昨日欺负崔鹤的那个叫做乔子成的少年。 而后面的这位则是她刚才看到的男子。 两人便是乔家大夫人所生嫡子乔子期，和二夫人所生嫡子乔子成。 虽是堂兄，但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极好。 今日休沐，他们从校场回来，只不过和往常放假归家不同，乔子期前几日在比武之时右腿被人砍伤，校场的医者涂上金疮药以后便简单包扎一番。 习武之人，从小到大受的伤数不胜数，他也不是矫情之人，这件事便没有告知给家中。 可自昨日起，他的右腿开始时不时抽搐，今天竟然彻底动弹不得，乔子期心中便觉得不对劲了，因此匆忙赶回家中。 乔子成扶住他堂兄，脸上带着浓浓担忧，转头却对着满脸震惊的门房怒目呵斥。 “还不快来搭把手，这点眼色都没有还当什么门房？” 听到这话，门房被吓得直哆嗦，并不敢耽搁，连忙招呼着护卫一起搀扶乔子期。 谁都知道乔家二少爷性格乖张，他们这些下人可不敢惹他生气。 乔子期被架着抬进府，下人看到他这番模样连忙撒开腿跑去后院禀告。 此时的乔府后院，乔家老夫人正在和两个儿媳妇叙话。 “娘，刚才来拜见的听说也是建州人，怕是您亲人的可能性极大啊！不如接进府救济一二？” 乔家二夫人捂嘴笑着说道。 乔老夫人握着佛珠的手顿了顿，心中闪过一丝羞耻感。 第18章 第一堂课 自从她夫君成为了百户长，家里的亲戚就一个个扑上来，最让她恼火的是，如今整个乔府的女眷就只有她的家世背景最低。 她不过是建州的一个农女而已，但两个儿媳都比她的出身要好。 大儿媳是凉州一个总旗的女儿，当初她和夫君在凉州无依无靠，便想着与当地人结了亲家，那时候她夫君也是一个总旗，两家身份相当，也还算过得去。 二儿媳是商贾之女，在凉州立足以后，她和夫君便发现家中开销也骤然增加，节流永远都比不上开源，所以，二儿媳成了她的最佳选择。 最开始几年她们都还算和睦，但时间长了，矛盾也逐渐生出。 看到二儿媳阴阳怪气的指明她的亲戚全都上不来台面，大儿媳安然自若一句话不说，乔老夫人心中郁气更重。 “不过是一群骗子而已，让他们进府做甚？老二媳妇，我看你是钱多没地方使，既如此，那二房这个月的份例直接免去吧！” 乔老夫人轻描淡写的说着，直到乔二夫人脸上出现惧色，插科打诨认了错，方继续转动佛珠。 中馈大权从未放手，这便是她的底气。 不过想到刚才那个木簪子，她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几十年前的事…… “堂姐，你嫁到凉州城以后我们还能见面吗？” “当然了，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这木簪子一定要收好，可不能因为我嫁了人就忘记我啊！” “怎么会呢！我一定不会忘记堂姐的！” “哈哈，我也会一直惦念你，话说前几日要不是有你在，我恐怕早就被淹死了！” “你是我堂姐，我救你是应该的！可若不是上岸之时我失了力气，堂姐被那姓乔的抱住，也不至于嫁给他。”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怪你，我只知道堂妹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等我以后到了凉州，就帮你找个好人家，日后我们姐妹又能在一起了！” “哎呀，堂姐你说什么呢，羞死人了！” “哈哈哈，……” 回忆如潮水一般涌来，乔老夫人压下心中的点点愧疚，继续转动佛珠。 堂妹比自己聪慧漂亮，一想到她嫁给了一个庄稼汉，这些年受尽饥寒交迫，她内心竟然隐隐生出几分愉悦。 “老夫人，不好了！” 外面焦急的叫喊声打断了乔老夫人的沉思，她刚回过神，却只听啪的一声响，手中佛珠粒粒坠落地面。 “老夫人，大少爷受伤了！” “我的儿！”乔大夫人一声惊呼，众人目光转过之际，她已经冲出了房门。 片刻后，乔老夫人便看到了被人搀扶进门，无法行走的长孙乔子期。 “我的天！怎会如此！” 乔大夫人的哭天喊地声中，乔老夫人看着堂中人影晃动，突然间眼前一黑，她想抓住什么却茫然无力，最后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老夫人！”尖锐的叫喊声响彻在乔府之中。 “快去把大老爷和二老爷请回来，告诉他们家中出事了！”洛二夫人慌乱的声音响起。 不说乔府如何乱成一锅粥，此时已经离开的洛家人分成了两拨。 洛九霄和洛四郎去学堂报到，赵氏等人则要去城中逛一逛。 “洛兄弟！”崔鹤惊喜的喊道。 洛九霄早就知道会与崔鹤相遇，她刚走到门口，脸上带着震惊之色，仿佛没想到崔鹤竟然也在这里。 “崔鹤，禁制喧哗！”孔明德严肃的声音传来。 崔鹤立刻闭了嘴，不过眼睛里星光闪烁，似是极为高兴。 孔明德简单介绍了一下洛九霄和洛四郎，便让他们选了座位。两人看到崔鹤身边没人，立刻走了过去。 “好，我们继续讲！” 书舍里顿时响起之乎者也的声调，不过大多数人都把好奇的目光投在了洛九霄二人身上。 洛四郎虽说也剑眉星目，器宇不凡，但是在洛九霄身前就逊色不少。 少年人身姿雅静，肤若白玉，静坐在那里，周身自成气场。 他们不知凉州何时出现了这样的人物，看那通身的气派可不是一般人家。 洛九霄没有理会周围的窥视，更不知周围的官二代和富二代们因为她的容貌气度，竟然把她看做了惹不起的人物。 此时她正她认真的听着孔夫子讲解经义。 书上的字洛九霄虽然一个都不认得，但凭借着高超的记忆力，瞬间便记下了今日所学的十个字。 但当孔夫子用毛笔在纸上写下几个生字，展示给他们看时，洛九霄不由得呆愣住了。 虽说是不同的世界，但是任何文明有了文字以后，都会在历史的进程中让其尽善尽美。 她手中的几本书上面的字都是一些学子抄写出来的，在她看来笔画潦草，没有一点美感。 没成想孔夫子的字也只是工整而已。 她第一次直观的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文化发展竟然会这般缓慢。 不去多想，洛九霄认认真真的听着，殊不知她这般模样却坑惨了崔鹤和洛四郎二人。 洛四郎是一个字都不认得，先生说的那些之乎者也的话，他也听不太懂，可一看身旁的九郎竟然听的聚精会神，他又强逼着自己认真对待。 这可是每个月一两银子的束修，他绝对不能浪费，不然他奶能把他耳朵拧掉！ 至于坐在洛九霄另一边的崔鹤就更加悲催了。 他本就不爱读书，一听那些文绉绉的句子就容易昏昏欲睡，可想着刚认识的洛兄弟就在旁边，他还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被孔夫子责备，被同窗耻笑，便打起精神跟着读书。 一堂课下来，最满意的就是孔明德，他看着书舍里的学子们都在认真学习，心中便不免欣慰许多。 待课间休息之际，洛九霄周围便围上了几个少年。 “洛九霄，你父亲是做什么的？”其中一个少年大着胆子问道。 她抬眸看向四周，一些没过来的少年也都在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洛九霄不由得在心中感叹道，果然不管在哪个世界，对这些“二代”们来说，最重要的还是确定阶级，论资排辈。 第19章 邀请 她将书本放下，姿态闲适的看着众位少年，都是十多岁左右，正是意气风发，好奇心重的年纪。 “我父亲是给上面那位做事的，具体就不太好说了。” 洛九霄指了指头顶，少年们的视线跟随着她的纤纤玉指抬起头。 上面？ 自古以来，皇帝受命于天，能够用这个词代指的也就只有那位了。 有那心思活泛的瞬间便想到了她含糊其辞的原因。 洛九霄两兄弟的父亲应该是个官员，按道理说，能够养出她这般气度的，也不会是普通的官。 既然不能说，便极有可能是执行监察之责的官员。 凉州城的刺史之位一直空缺，难不成他父亲是新来的刺史？ 想到这，有几个官家子弟看向洛九霄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还未请教诸位同窗尊姓大名，我初来乍到，对凉州城也不熟悉，少不得诸位多帮忙，我欲明日下学在春风楼设宴款待，诸位可有雅兴？” 设宴？ 是他们想象的那种觥筹交错的宴席吗？ 少年们双眼发亮，心中已经产生了向往之心。 他们生在这偏远之地，从未参加过同龄人的宴席，也没有人组织过，各家少爷们最大的爱好就是平日里一起玩个蹴鞠，骑马射箭，但这些事总做也就腻了，而今洛九霄提出设宴招待，他们立刻就生出一种莫名的期待感。 “在下李岱轩，家父是凉州最大的粮商。” “在下苏安，家父在凉州府衙担任通判一职！” “在下……” 听着少年郎们亮出身份，洛九霄的笑容逐渐加深。 她果然没有来错地方，这青云书院凝聚了凉州大部分的官二代和富二代们，他们多半都是家中嫡次子或是庶子，能够继承家业的嫡长子大多都在外求学，但洛九霄不在乎，她要的只是结交这些人，以便日后置办产业罢了。 在这凉州城买下一个小庄子，城中再开几间铺子，种种菜，养养花，不缺吃穿，洛九霄觉得这就够了。 凉州虽是苦寒之地，但天高皇帝远，她在这禁锢灵魂和思想的古代世界，最起码能活的自由些…… 崔鹤抬起头，他明显感觉到了众位少年对洛九霄前后态度的变化。 只这么一会儿，便有人热络的过来攀谈。 洛兄弟的身份果然不一般！ 洛四郎则木讷的坐在原地，在今天之前，他从未想过素来被称为泥腿子的他，竟然和这么多的富家子弟同处一室。 听着洛九霄像编故事一般讲述身世，他心里不由得有些忐忑和焦躁的不安。 但洛四郎这人有个特点，那就是越紧张，表面上越看不出什么，而且十几岁的少年人，身姿颀长，相貌堂堂，眉宇之间透着英气，几乎没有人会把他和农家子弟联系到一起，只是以为他不善言辞罢了。 没过多久，孔夫子便回来了，休息结束，他们再次上课。 洛九霄这才知道，青云书院的授课时间按照现代的时间换算，是上午九点到下午三点。中间还有两个小时的午饭休息时间，算起来实际的上课时间也就不到四个小时。 这四个小时还是孔夫子争取来的，按照凉州的习惯，每日学三个小时都算是多了，和现代小孩繁重的学习压力相比，楚国重武轻文，着实使得课业这一块轻松许多。 时间转瞬即逝，到了下学之时，不少学子挥手道别，还有几人破天荒的与崔鹤打了招呼。 “九霄，明泽，我们明日见！” “崔鹤，明日见啊！” 崔鹤震惊不已，他在学堂里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爹的身份让其他人都不敢欺负他，但自从被校场开除，他就再也不想与他人交往，即便是被称孤僻他也熟视无睹。 学堂里几乎没有人与他交好，每次下学以后他都自己回家，没想到今天竟然有人主动与他道别。 崔鹤愣在原地没有应答，说话的李岱轩仿佛想到了他平日里的样子，遂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好，明日在春风楼我们不见不散！” 洛九霄与崔鹤站到了一起，笑着说道。 这句话就仿佛像是连同着崔鹤一起回答一般，李岱轩心中那一丝尴尬瞬间烟消云散。 待其他人离开，崔鹤低声对洛九霄说道。 “九霄，多谢你了！”他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腼腆。 “都是兄弟客气什么！”洛九霄背光而战，似乎并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 崔鹤却在这一刻觉得心中充满了暖意。 洛九霄和洛四郎是最后离开的，洛九霄虽说天资聪颖，已经把孔夫子讲的内容全部记下，但还是有一些基础的东西不甚了解，她找到了孔夫子休息的地方，恭敬的请教着。 孔夫子也不嫌她，两人一问一答，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半个时辰。 在这半个时辰里，孔夫子第一次认识到了什么叫做天赋异禀。 这个少年在学堂上还不显山露水，只是默默倾听，他只当少年与其他人一样不求甚解，没想到他竟然将自己今日所讲完全掌握，且对每句经义都有着独特的见解。 这等才能他简直闻所未闻！ “多谢夫子指点，学生告退！” 待身影消失，孔夫子才回过神来。 他倏然一笑，眼里有细碎的泪光闪过。 洛九霄和洛四郎归家之际，赵氏已然掐算好时间准备了饭菜等他们回来吃。 饭桌上，洛四郎滔滔不绝的讲述着在书院的所见所闻，听得洛家人齐齐惊叹。 洛二丫和洛三丫更是露出向往的的目光。 她们也想识字，可惜两人年岁大了，没办法像九郎一样女扮男装。 洛九霄不动声色的将众人的表现尽收眼底，等吃过饭她和洛四郎在八仙桌是练习的时候，她忽然对坐在一旁安静打络子的两个姐姐说道。 “二姐三姐，我教你们写字可好？” 洛二丫和洛三丫又惊又喜，她们看到烛光摇曳下九郎那俊美的面容映着柔光，忙不迭点头。 李氏刚收拾完处厨房却没看到三丫的身影，她四处走了一圈，最终透过东屋的门缝看到几个孩子正在八仙桌上认真的写字，她神情恍惚，不知想到了什么，最后默默关上了门。 第20章 品菜 洛二丫和洛三丫学字的事没有在洛家掀起风浪，吴氏嘀咕了两声丫头片子学了没用还浪费纸，就被赵氏的目光里的警告堵住了嘴。 这一切洛九霄等人都不知道，微弱的烛光下，少男少女们聚精会神的在纸上歪歪斜斜的写着字，脸上挂着他们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满足。 洛九霄嘴角噙着笑，一笔笔落下，白纸上的字就如同黑色莲花绽放般晕染开来。 “九郎，我觉得你的字比夫子写的还要好看！”洛四郎毫不夸张的赞美道。 “四哥，只要勤加练习，你也可以写出这样的字！” “哈哈，九郎你这话就好像自己写了很多年似的！”洛三丫嬉笑道。 “或许是在梦里写了许多年吧！”洛九霄嘴角荡出笑意，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怀念。 那些年她夜里失眠睡不着，就靠着一笔一笔的写下无数字才度过那般难熬的日子。 现在想来，时光荏苒，沧海桑田，她莫名穿越到这个古代世界，亲人变了，身体变了，名字也变了，唯一不变的或许就是她曾经学过的东西…… 第二天，洛九霄与洛四郎提前来到了春风楼，据她了解，这是凉州城最大的一家酒楼，是书院里的一个叫做尹恒的学子家开的，尹恒并不在洛九霄的学堂，而是在甲班。 青云书院分为甲乙丙丁戊五个学堂，每个学堂的进度都不一样，洛九霄所在便是戊班，学子年龄普遍都在十一二岁，其他学堂的年龄要再加一年。 至于为何没有十岁以下的学子，洛九霄也是听崔鹤说才知道，富贵人家的孩子十岁之前都要专心习武，这是打下基础最好的时间。 洛九霄不由得默默看了一眼自己和洛四郎，顿时揪心起来，她和四哥都超了年龄，该不会这辈子都没有成为武林高手的机会了吧！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难以忘记在城隍庙看到的那一幕，男子似乎是御风而来，速度快得惊心动魄。 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这个世界是有轻功的！ 洛九霄目光恢复了清明，心中想着待她稳定以后，一定要找机会学武功，来都来了，若不能体验一番江湖儿女的快意恩仇，岂不可惜？ 等两人走到春风楼时，正看到尹恒从二楼下来。 “尹学兄！”洛九霄主动走上前打招呼道。 见对方穿着青云书院的衣服，尹恒愣了一下。 “尹学兄这是准备去书院吗？正好我和四哥一会也要走，不如学兄与我们同行！” 尹恒想了半天也没认出来眼前这个看到他便没开玩笑的少年是谁，不过他们家是开酒楼的，接四方来客，就算不认识也不能表现出来。 他也扯了一下嘴角说道。 “我还有事，晚些再去书院，估计是没法同行了。” 实际上是他不想与这二人同行而已。 洛九霄看出他心之所想，也没说什么，她刚才不过是客套话，演给酒楼里的人看的而已。 “那也好，我们就不打扰学兄办事了。” 洛九霄随即转身走到柜台，对春风楼的掌柜说道。 “小郎君不如先找位置坐下，要吃什么直接和小二说便是。” 看到洛九霄和少东家对话，掌柜的便知道两人相识，于是态度尤其恭敬。 “掌柜的，我不吃饭，今日我要包下春风楼宴请同窗，这是定金。” 话音落下，洛九霄直接就拿出一张银票放到柜台上，甚至都没问包下这里需要多少钱。 如此豪气的行为，不说掌柜愣住了，就连走到门口的尹恒也停下脚步愕然回首。 “小郎君，此事你家长辈可知？”掌柜深吸一口气，眼睛都盯在那张百两银票上。 “此等小事何须告知长辈？” 少年精致的眉眼转向掌柜，似乎有些不解他为何如此问。 掌柜的也是人精，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他脸上随即堆满笑容道。 “小郎君莫怪，我们酒楼以酒闻名，若是小郎君们吃酒过多，到时候家中长辈找来，我等可就要落埋怨了。” 尹恒听着掌柜在那扯谎，实际上春风楼接八方来客，还从来没有这么小的郎君在此设宴，但他们不能说。 更何况，今天这一单是大买卖，接待好了，日后还会有机会。 想到这里，尹恒心下微沉。 自从去年开始，春风楼的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他父亲一直想着搬离此处，不过故土难离，拖到了现在。 “掌柜的，你们家的招牌菜是什么？”洛九霄落座以后问道。 掌柜随后报了几个菜名，不过少年听了以后却眉头紧皱起来。 “小郎君可是不喜欢这几道，无妨，任何菜都众口难调，我们酒楼也有其他的美味佳肴。” 掌柜又接连报了几个菜名，可少年的眉头依旧皱着。 “这样，你先让后厨做出来三道菜我尝尝！”洛九霄说道。 尹恒也不走了，他来到洛九霄身旁叙话，态度一改之前的冷淡。 洛四郎眼看着九郎和酒楼的少东家聊起天，自己也插不上话，只好百无聊赖的走到了酒楼门口打量着街道。 没过多久，后厨就将洛九霄点的那三道招牌菜拿了上来，掌柜和尹恒都满心期待。 他们这厨子可是尹家的活招牌，手艺精湛，做出的菜肴色香味俱全，甚至都不输京城的厨子。 谁知洛九霄每样菜只夹起了一小块，随后就放下了筷子。 掌柜神色紧张起来，连忙问道。 “小郎君，这味道如何？合不合你的口味？” 少年摇摇头，说出的话却让在场之人刹那间全身冰冷。 “原本以为凉州最大的酒楼能让人惊艳一些，没想到也是平平无奇罢了！” 这话听在尹恒耳中，当真属于用刀在戳心窝子。 “这几道菜是我们春风楼的招牌，附近的州府甚至还有人专门过来品尝，怎的就平平无奇了？” 尹恒脸色僵硬，咬着牙说出了这番话。 掌柜的心中叹气，却也不好插话，他这少东家到底是年龄太小，如果换了东家，恐怕会哄着这小郎君解释一番而不是急于反驳。 洛九霄拿起筷子指着最中间的一道菜。 这是春风楼的顶级招牌菜红焖羊肉。 第21章 指点 “羊肉本膻，炖煮之时便要去其腥留其鲜，可你们酒楼这道菜却用了大量的葱姜以及焯水的方式去腥，口感差又味道怪，也不知怎么混到了招牌菜。” 尹恒脸色铁青，强忍住没发脾气，听着那少年又点出后面几道菜的缺点。 后厨不知何时走出来一人，正是春风楼的主厨，这三道菜都是他引以为傲的经典菜肴。 可刚才伙计进来告诉他客人竟然只尝了一口就撂下了筷子，他感到了莫大的羞辱，随即破了后厨不得出入的规矩，来到了大堂。 可听着少年人的点评，他心中窜出的火苗当即就熄灭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少年人所说正是事实！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寻找方法改善菜肴，却始终做不出想要的味道，尽管客人们都觉得他做的好吃，他却总有一丝遗憾。 “小郎君的意思是，您曾经吃过比这还要美味的菜肴？” 洛九霄早就注意到了身侧走过来一人，看那打扮，应该是厨子无疑。 她转过头，扫了一眼主厨，淡淡道。 “这几道菜在我品尝过的菜肴里只能算是下等！” 洛九霄还真没有吹嘘，她在现代曾经品尝过无数美食，还经常翻阅美食杂谈之类的书籍，虽说没有实践过，但她的品鉴能力却无人能比。 她此话一出，周围的几个人当即脸色巨变，尤其是主厨，他顾不得失态，连忙凑近问道。 “小郎君，不知您在哪里吃到的上等菜肴？” 作为一个厨子，他活了三十多年，最喜爱，最擅长的事就是做菜，如今有人说这菜只是下等，与摧毁他的信仰无异。 洛九霄饮了一杯水，斜睨着眼睛看向他。 虽说少年坐在椅子上，主厨居高临下，却刹那间感受到一股迫人的气势。 “李大海，你僭越了！” 尹恒怒喝道。 此刻他已经转换了心态，不再把洛九霄当成书院中的普通学子对待。 如此会吃，会品之人，身份定然不一般。 李大海却是不听他的，啪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此刻尹恒无比庆幸这个时间还没人过来吃饭，他随即对掌柜使了个眼色。 掌柜的心领神会，立刻派人站在酒楼门口阻挡外客进入。 “小人是春风楼的主厨李大海，小人家贫，从七岁开始当学徒，没日没夜的做活，就想着学有所成养家糊口，再长大些，小人愈发喜欢做菜，时常想着能做出让人念念不忘的菜肴，可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一点进步。” “直到今天，您一针见血的点出了菜肴的不足之处，小人这才破了规矩来到大堂，就想向您请教一番，还望小郎君能指点迷津。” 李大海说的言真意切，听到这，掌柜和尹恒都不由得压下了制止他的想法。 众人的目光集中在洛九霄的脸上，她此刻眉目严肃，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时间缓缓流逝，大堂里没有一点声音，众人噤若寒蝉，四周安静的得可怕。 李大海慢慢低下头，身子愈发躬得厉害。 “这上等菜肴在何处所吃，尔等还是不知道的好，但如果你想提升厨艺，我倒是可以提点你几句。” 此话一出，李大海猛然抬起头，掌柜的甚至能看到这个平日里闷不吭声的男人眼里竟然浮现出细碎的泪光。 “多谢小郎君善举！” 洛九霄随即闲适的向后靠去，缓缓开口。 “只说眼前这三道菜，第一道，羊肉去腥的方法很多，寻常都会用葱姜香菜等物，但你却先行焯水，着实浪费了这新鲜的羊肉，我有一方，只需加上适量黄酒和荆芥等，便会最大程度去除腥膻而保留羊肉的鲜美，第二道……” 洛九霄一字一句的说道，似乎并不在意这种这种价值极高的秘方被他人听去。 李大海聚精会神听着，生怕错过少年人说的每一个字。 尹恒握紧拳头，心中猛然窜出一股火苗。 他有预感，今日过后，春风楼的生意会更上一层楼！ 洛九霄只说了这三道菜该如何改善，就已经让李大海感恩戴德了，他忙磕了头，随即奔向了后厨。 尹恒有些尴尬，被食客提点菜肴做法，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让学弟费心了！”尹恒抱拳行礼道。 洛九霄见尹恒神色羞赧，便知这小子虽生在商贾之家，身上倒没有多少污浊气。 “尹学兄不必客气，只是三道菜肴罢了，你若是真想感谢我，那不防大胆与我做笔交易如何？” “交易？”尹恒问道。 洛九霄笑着点点头， “自从搬来凉州，家中长辈为了让我循规蹈矩，开便始着手控制我的花销。 “说实话，我这个月手中便只有一百两的零花钱，今天全都拿来置办宴席了！” 洛九霄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愁苦，殊不知她这幅样子刺激了多少人！ 一百两！尹恒心中想着，他一个月也不过十两银子的零花，多了便要找他母亲支取，每次还要挨说，人家这缩减了以后都是他的十倍，果然人比人气死人！ 与尹恒不同，掌柜听到此话只生出了满心的恐惧。 这是何等家族才能给儿郎拿出百两银子的零花钱？眼前这小郎君究竟是何身份？ 洛九霄目光所及之处便看到两人神情各异，但均是满脸的震惊之色。 她微微一笑，满意至极。 吹牛逼的最高境界就是凡尔赛，让人惊叹之余，自己还不知道这是一件多么让人羡慕的事，才最为扎心！ 过了一会儿，后厨便端出一道道菜肴。 这一次，更加浓郁的香味传至鼻腔，在场之人无一不被这味道吸引，甚至还有人不自觉的咽了口水。 李大海紧张的走出来，双手揪着衣服两侧，抓紧又松开。 “这味道对了！”洛九霄夹起一块羊肉入口咀嚼了几下，满意的说道。 李大海顿时热泪盈眶，他是个厨子，根本就不用品尝，早在香味出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这道菜变了，变得比他这几十年做的还要好吃！ 尹恒也鬼使神差的拿起筷子夹了一点，鲜美绝伦的味道在口中炸开时，尹恒甚至忘记了咀嚼。 他自小就吃李大海的菜，自然知道什么味道，可眼前这道菜就仿佛脱胎换骨一般，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就指点了那么几句，便可以让一个人的厨艺上升如此之快？ 尹恒赫然转过头，对洛九霄极为认真的说道。 “学弟，我对你所说的交易很感兴趣，我们去二楼详谈如何？” 洛九霄明知故问道。 “尹学兄不是还有事要办吗？可会耽误你？” 尹恒当即红了脸，但很快压下来。 “现在学弟的事才是最要紧的！”他笑着说道。 两人视线交织，忽而全都笑了起来。 第22章 宴席 洛九霄与尹恒上二楼的这会功夫，掌柜连忙派人去尹府将尹家二爷请来，尹恒虽然是少东家，但没有实权，尹大老爷又外出不在，只有尹二爷能做的了主。 掌柜的隐隐感觉到，从今以后，他们春风楼绝对会更上一层楼。 洛九霄没过多久就看到了匆匆赶来的尹二爷，与尹恒的青涩不同，这位尹二爷有着商人的敏锐和狡猾。 不过洛九霄也不是泛泛之辈，她三言两语就拆解了尹二爷的陷阱，最终，洛九霄以每个菜肴方子一百两的价格卖出了十个。 一千两银子到手，又定了下午宴席的事，洛九霄便准备离开春风楼，尹恒到底没有和她同行，据说尹家二爷还有事要和他交代。 洛九霄摇头一笑，和洛四郎离开了春风楼。 一路上洛四郎都默不作声，洛九霄更没有出声询问，她知道洛四郎心中有事。 都快走到了青云书院，洛四郎自己却憋不住了。 “九郎，我知道你前两日扯谎是为了我们能够进城和保守秘密，可今日你那般表演，外人只是短时间惧怕。将来我们若是被揭穿，就全完了！” 洛四郎心生惧意，九郎现在所作所为之事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内心彷徨，不知道事情会朝向什么样的结局发展。 纸包不住火，他们总会暴露的。 “四哥，你别怕！”洛九霄握住他的手。 洛四郎手指微凉，还有些颤抖，她知道，这是眼前这个少年强压着心中的恐惧，只为了不吓到自己。 洛九霄抬起头，正视着他。 “四哥，我们走到如今这地步，除了扯谎别无他选。因为我们的身份本就不能公之于众，这是其一。” “其二，我这几日虽然用了一些伎俩，但自始至终可什么准确的信息都没有说出来，一切都是他们的臆想而已。” “其三，四哥，上天既然给了我与他人不同的能力，那就注定不能泯于众人，只有早早筑建根基，方能保住自身。” “至于四哥所担心的暴露会被那些人报复，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几乎不可能！” 此话一出洛四郎当即睁大了眼睛。 “为何？”他沙哑的嗓子发声询问道。 “因为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当我们之间成为了利益共同体时，他们便与我们拴在了同一条船上，伤害我们就如同自取灭亡！” 此话一出，洛四郎顿时怔愣住。 他想不到竟然还可以这样。 三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洛四郎连什么时候被洛九霄拉着进入书院都茫然不知。 二人离开以后，树荫之处走出来一道身影，胯间还系着一个酒葫芦。 “此娃着实有趣，可惜了……” 声音消散在风中。 洛九霄浑然不知刚才她说的话已被他人听到。 两人刚来到学堂，便有许多人主动与她们攀谈，洛九霄在上一世做生意，凭借的可不仅仅是聪明的头脑，三言两语之间便让好几个少年对她赞赏有加。 而且少年们发现，孔夫子在授课之时极其喜欢考校洛九霄，不管能不能答上来，她都毫不畏惧，娓娓道来。 “不愧是出身大家之人，九霄兄真的厉害！” 李岱轩和苏安私下里说道。 苏安不由得点点头，他爹是凉州通判，曾经也是京城里世家大族的嫡子，虽然被贬凉州，但那通身的气派却和洛九霄没什么区别。 一日的学习时光很快过去，到了约定的时间，众少年连忙指挥书童收拾东西。 从昨日起他们就盼着这聚会，为的可不是吃喝，而是那种从未有过的新奇感。 等到了春风楼，掌柜早就在门口等候了，见洛九霄出现，立刻热情又极为恭敬的与她行礼。 众少年走进春风楼，看到里面空无一人，苏安不由得问道。 “九霄兄难道包场了不成？” 洛九霄点点头，“今日是我们学堂的聚会，若是被吵闹到可烦人的很。” 她说这句话时似乎习以为常，并未觉得出格。 但在众少年的眼中，此举着实豪气的很！ 包下一整个酒楼，哪怕是他们的父辈都没做过。 由此可见，洛家两兄弟应当不是一般的有钱！ 洛家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个疑问从此在众人心中深深埋下。 掌柜的热情的招待他们落座，少年们双眼发亮，饥肠辘辘的他们，此刻眼里只有桌子上的美味佳肴，一切疑问全都被抛诸脑后。 “诸位仁兄，我和四哥初来乍到，不了解此地风俗习惯，日后少不得各位相助，若是有得罪之处，还望诸位见谅，我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 “九霄兄不必客气，我们都是同窗，你有事找我便是。” “对，大家都是兄弟，你若是有需要，我等定然鼎力相助！” “那就多谢诸位了，能认识你们真乃人生一大幸事！” 洛九霄说完便一饮而尽。 众少年双眼发亮，尤其是听到那句，认识他们是人生一大幸事之时，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仿佛有一团火在胸口燃烧起来。 那感觉并不难受，反而欢喜的很！ 洛九霄喝完，其他少年们也学着他的模样将茶水饮尽。 还有人喝的太快差点呛到，那人咳嗽了几下便羞红了脸。 “哈哈哈哈，莫子义，你也不行啊，喝几口茶水就醉了，以后可怎么饮酒……” 众少年的清亮的笑声随即响彻酒楼。 掌柜的在角落里失笑，这群少年郎学着父辈们饮酒的模样，说着与年龄不符的套话，倒也着实有趣。 正当少年们吃的正酣时，尹恒来到了酒楼。 他的出现让众少年不由得约束许多。 “大家莫要拘谨，洛学弟在此设宴，本就是给我春风楼面子，待会儿我让厨房再送上来一些南边来的新鲜瓜果，大家尝尝鲜……” 尹恒说话时还特意露出一副与洛九霄极为熟悉的样子。 今日的宴席他原本没打算出场，但他二叔却说洛家神秘，来头一定不小，让他先笼络住洛九霄。 于是他带着家中从南边刚运回来的瓜果来到了春风楼。 第23章 千两悬赏 如果说在此之前，洛九霄表现出来的还只是豪气，那现在尹恒的出现就绝非一般了。 李岱轩和苏安作为戊班家世最好的两个人，心思转的更快。 他们两人立刻笑着搭话。 “那就多谢学兄了，我们今天可都是沾了九霄的光！” “哈哈，大家都是九霄的朋友，不必客气。” 尹恒笑意更浓。 他知道李岱轩家中是凉州最大的粮商，苏安的父亲则是凉州通判。 这两人他若是结交上，定然好处多多。 尹恒没有待多久便离开了，今日是洛九霄兄弟二人的主场，他没必要喧宾夺主。 在尹恒离开以后，酒楼里的少年们又恢复了爽朗的笑声。 洛四郎也渐渐放开，他撸起袖子，和人比试臂力，又借了几根竹签，教这群少年郎们玩他最爱的游戏。 “哈哈哈，李岱轩你居然使坏！” “九霄，你可不能偏帮你四哥！” “崔鹤！你小子休想仗着自己壮实就欺负人” “笑话，我哪里有……” 酒楼里笑声阵阵，惹得外面不少行人不自觉的朝着里面看去。 大旱三年，灾情逐渐蔓延到凉州，虽说百姓们还有的吃喝，但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这般爽朗悦耳的笑声了。 “少年郎青春朝气，风光正当时啊……”街道上有人感叹道。 又过了半个时辰，少年们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在洛九霄出现之前，他们从来都没有这般不拘小节的在一起玩耍，也从未如此尽兴的笑过。 今日之后，一股淡淡的情义游荡在这群少年们身上，他们却浑然不知。 时间缓缓而逝，从第二天开始，李岱轩和苏安二人便发现，学堂的风气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以前除了他们二人，其他人几乎都不怎么听讲，毕竟大多数人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识文断字，结交朋友而已。 他们这些人没有好的根骨，纵然在十岁以前都曾学过武，但天资愚笨，家族已然放弃了让他们走武举和进入军营的路子。 继承家业和混日子才是他们往后余生唯一的指望。 不过今天，学堂里明显有几个人跟着孔夫子在学，其一是洛九霄身旁的崔鹤，其二便是他们周围的几个人。 李岱轩和苏安默默观察着，等到了课休之时，他们才知道那几人异常的原因。 “李兄，苏兄，听孔夫子说你们是学堂里最优秀的两个学生，小弟这里有些疑问还望二位帮忙解答一下。” 少年人双眼发亮充满热切，并非是寻机挑衅，而是真的以为他们很厉害想要请教。 李岱轩和苏安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眸中看到了一句话。 吃人嘴短！古人诚不欺我也！ 待到下学，洛九霄和洛四郎回家的路上忽然听到有人在街上议论着什么。 “听说了吗，乔百户家的大少爷得了重病，现在乔家把全城的医者都叫到了府上。” “那是什么病？如此兴师动众？” “据说乔家大少爷是在校场受了伤，回来便高烧不止，还全身抽搐，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洛九霄听到这里，瞬间便想到了一种病症。 那便是在现代发病率低，但致死率极高的“破伤风”！ 思考中，耳边又传来了一句话。 “听说乔府这一次可是大出血，只要有人能够把乔家大少爷治好，赏银一千两！” “一千两！那都可以在城南买一套大宅子了！ “四哥，你先回家，我去办点事！”洛九霄突然说道。 洛四郎狐疑的看向她，眉心猛跳，总觉得这丫头要做的不是什么好事。 “哎呀，四哥，你还不信我吗，过一会儿我就回家，我就是去买些女孩家用的东西。” 她这么一说，洛四郎也没法再细问了，更不好陪她一起去。 把人支开以后，洛九霄便走到成衣铺，换了一身打扮，便朝着城东官家住所走去。 此时的乔府乌云密布。 自从两位少爷回来以后，夫人们的眼泪就没有消失过。 主子们心情不好，下人们自然受牵连。 大老爷暴跳如雷，时不时的对下人拳打脚踢，若不是乔老爷子制止，恐怕这府上早就出了人命了。 乔家大堂里，乔老爷子坐在主位上，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他眼窝深陷，眉头没有片刻舒展。 “诸位是我凉州医术最高明的医者，难道你们聚在一起还想不出一个治疗的办法吗？若是如此无用，可还对得上悬壶济世的招牌？” 听到这话，底下站立不安的医者们便更加难堪。 “乔老爷子，并非我等无能，只是大少爷所染疾病实乃绝症“金创痉”，便是华佗在世也难治啊！” 这时，其他医者也站出来说道。 “大少爷口齿紧闭，发烧不退，全身痉挛，确实是金创痉的症状！” “乔老爷，您身在军营，定然知晓此病，金创痉虽不常见，可一旦发病，便药石无医！” 乔老爷子面色铁青，双手不自觉的用力，刹那间就将身侧精致的四出头官帽椅扶手掰碎。 这一幕吓坏了堂中医者，他们只得垂头看向地面，再不敢说话。 乔老爷子心火旺盛，浑身透着一股难言的压抑。 他当然知道这病有多难治，可也不是没有预防之法。 军营里，一旦刀口过深，都会用将铁器烧红烙在其上，这个过程虽然痛苦，但也是个对策。 长孙的伤口并不深，居然也得了此病，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更是忧心忡忡。 乔家是靠着他白手起家才兴起的，这么多年来，就只有长孙一个符合他心意的后代。 如果长孙救不活，那乔家也会走向末路。 “把他们拉下去，每人二十大板！” 乔老爷子看到堂中这群没用的医者就闹心，他摆摆手，立刻从门外走进来几个兵丁，上来就把医者们粗鲁的抓住带向门外。 “乔老爷，并非我等无能，而是这病根本就没法治啊！你这是牵连无辜！”有医者挣扎着喊道。 “救不回我孙儿，谈什么无辜，本官心情不好，你们也别想安生！” 乔老爷子怒火中烧的说道。 正当所有人都被兵丁拉扯出去时，一个较为年老的医者大声喊道。 “乔老爷，小人突然想起来有一良方可救大少爷。” 第24章 救人 乔老爷子挥挥手，兵丁立刻退下，得到了自由的医者当即说道。 “金创痉确实药石无医，但小老儿曾经听人说过，天山雪莲可治世间所有病症。” 此话一出，其余医者全部哗然。 “天山雪莲我也曾听过，那是世间最好的药材，可它的生长环境险峻，且五十年成熟一颗。” 乔老爷子握紧拳头，纵然知道有了办法，他也没能松口气。 天上雪莲可是天山派的镇派之宝，素来看守严密，寻常人靠近天山都不得，又如何取宝？ 这话说出来与没说有什么区别？ 乔老爷子一直冷着脸没说话，医者们也不敢再说什么，唯恐刺激到他。 “把人都带下去……” 乔老爷子叹了口气，最后似乎是消了火，竟然让兵丁把医者都放走了。 “老爷，怎么把他们都放走了，不是说雪莲可治子期的病吗？”乔老夫人被丫鬟搀扶着来到正堂。 自那日晕倒以后，她身子就愈发不好，刚有点力气就赶紧过来了。。 “那雪莲我们得不到，派人准备后事吧！”乔老爷子说完这话，竟是撇过头，眼里悲伤汹涌而出。 “怎会如此？我们花钱去买，多少钱都使得！”乔老夫人急忙说道。 “妇道人家你懂什么！” 乔老爷子站起身甩了甩袖子，沉声道。 “那雪莲是天山派所有，从不售卖，更何况官府都拿他们没办法，我们怎么招惹的起！” 乔老夫人听到这话瞬间失了力，要不是丫鬟动作快，她差点就瘫倒在地上。 “真的没办法了吗，我的子期啊……”乔老夫人呜呜哭了起来。 乔老爷子转过身背对而立，只是那微微垂下的头和肩膀昭示着，这位骁勇善战的老人同样悲伤得不能自已。 “老爷！门口有一人求见，说他有良方可医治大少爷的病！” “什么？”乔老爷子和乔老夫人同时惊声道。 “只是那人穿着古怪，并未露出真容，看起来年岁也不大。” “快把他带进来！” 乔老夫人此刻也不管对方是江湖郎中还是京城名医了，只要能救回她的长孙，什么人她都信。 乔老爷子无奈摆了摆手，示意管家将人带过来。他虽然不相信，但到底心存一丝希望。 洛九霄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的戏剧化，当初她和洛家人被挡在乔府外面被人奚落，现如今却有人恭敬的把她请进去。 她嘴角嘴角一抹冷笑，抬腿迈步走进了乔府。 乔老爷子看到一个穿着黑色斗篷，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走进来时，心中疑虑陡然生出。 “阁下是何人？为何不露真容？”。 “无名人士，相貌丑陋，还是不见的好。” 斗篷下的人个头不高，声音沙哑，给人一种神秘之感。 乔老爷子目光锐利的射向洛九霄，对方包得严严实实，看不清样貌。 “阁下说可以医治我孙儿，有几分把握？”乔老爷子问道。 “十成！”沙哑的声音回答道。 什么？ 不管乔老爷子如何震惊，听到此话的乔老夫人已然坐不住了。 “快把神医带到大少爷房中！” 洛九霄来到前院的时候简单打量了一下乔家的府宅布局。 相比于现代明清时期遗留下来的建筑，乔府虽然不够看，但也是三进的宅院，占地面积极大，男子和女眷分开居住，后宅不入闲杂人等。 恍惚间，洛九霄被带到了乔家大少爷的居所。 此时床上正躺着一个面色苍白，不断冒着虚汗的少年郎，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模样。 洛九霄对上这张脸时，立刻就想到了那日马车上的惊鸿一瞥。 洛九霄伸出手，不动声色的把脉。 实际上她哪里会号脉，只不过装个样子而已。 一旁的大夫人抹去眼泪，心中忐忑不已。 从她儿子回来到现在，已经进进出出不少医者了，但不论是谁，号脉以后都只是唉声叹气，摇头无望。 乔大夫人的心忽上忽下，如今已经被折磨得没了脾气。 洛九霄收回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医者，我儿是不是没救了？”乔大夫人哽咽着问道。 洛九霄摇摇头，就在大夫人心如刀割之际，她缓缓说道。 “幸亏遇到了我，不然今日一过，你们府上就只能准备后事了！” 听到这，乔大夫人连忙跪下，她俯身大拜，泪水滴滴落下。 “还请医者救我儿性命！” 乔大夫人趴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只听那打扮奇怪的医者悠悠说道。 “我需要一些珍贵的药材，越多越好，另外，诊金一千两可不够此等病症，要想他活命，需得五千两！” “五千两！” 后院正在看账本的乔二夫人听到前院传来的消息，不由得惊呼出声。 她连忙站起身，顾不得掉在地上的账本，急切的问道。 “老爷和老夫人都答应了？” 前来报信的仆妇连连点头，“都答应了！而且还把库房里所有的人参鹿茸灵芝等物都送到了大少爷的院子！” 乔二夫人当即瞪大了眼睛，她火冒三丈，一脚踢开了报信的仆妇。 “那可是五千两，就算要出，也是大房自己出，凭什么走公中！” 乔二夫人从来都没这么生气过，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看什么都不顺眼。 “娘！我记得你前一阵买了一根三百年的人参，大哥治病要用，娘你快派人帮我取来！” 清朗的男声响起，下一瞬，乔二夫人就看到她儿子乔子成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乔二夫人不由得伸手抚额，想到今日的闹剧，她一口气不上不下，喘息未定之时，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娘！” 乔子成惊呼一声，连忙接住乔二夫人。 乔家二房瞬间便乱成一锅粥。 此时，洛九霄看到满桌子的珍贵药材，不由得笑了起来。 “所有人都退出去，再把火罐等物拿来，我煎药之时不喜有人。” 此话一出，乔大夫人便识趣的带着人退下了。 虽然仍旧忧心忡忡，但不知为何，见这医者浑身散发着自信和霸道，她反而生出几分希望。 第25章 想不想学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乔大老爷不知何时也过来了，他脸颊消瘦，脚步蹒跚，乔大夫人看到他白了的双鬓，立刻就红了眼。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响起，紧闭的房门打开，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 更让他们喜极而泣的是房间里居然传来了一阵咳嗽声。 “我的儿！”乔大夫人连忙提着裙子冲了进去，乔大老爷也紧跟而来。 丫鬟婆子还有仆人们纷纷去各处报喜，整个乔府又陷入了混乱。 趁此机会，一道身影悄然离开…… 房间里，乔子期刚睁开眼就感觉喉咙里满是苦味，还卡着些许药渣，不由得气恼到底是哪个丫鬟这么不细心，连药渣都忘记了过滤。 咕噜咕噜…… 饥肠辘辘的感觉突如其来，乔子期看到桌子上摆放了一盘点心，便侧起身子走下床准备取来。 可当他刚站起来，就发现自己仿佛忘记了一件事。 视线下移到右腿，那里仍旧包着厚厚的纱布。 乔子期记得自己之前好像动也不能动，可现在却站了起来，右腿还有些许的痒感，这分明就是伤口愈合，新肉长出来的感觉！ 他的病好了！ 欣喜之余，乔子期赫然看到他爹娘的身影闯入视线。 “娘，我好了！” 他朝着乔大夫人走去，浑然不知那走过来的几步给乔家大房夫妻二人造成了多大的刺激。 “我的天老爷，神了！” 乔大夫人说完这句话便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乔大老爷也惊喜过度，但好在承受能力还行，他看着乔子期走过来的样子，激动的说不出来话。 没过多久，乔老爷子和乔老夫人也赶了过来。 看到乔子期身体虽然虚弱但不影响行走，乔老爷子喜不自胜，他转过头，刚要说些什么，骤然发现刚才那医者竟然没了踪影。 “来人，快关府门！”他急切的喊道。 乔子期茫然无措，但也看出来，在他昏迷的这几日家中应该是发生了大事。 此时，一道身影刚离开乔府便转身钻进了附近的巷子里。 洛九霄兜兜转转，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扔下了斗篷，却没想到刚离开这里就看到一队人马朝着她这边赶来。 “乔家的反应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洛九霄此时已经露出了原貌，她面不改色的与那队人擦肩而过，等转过巷子以后，她连忙朝着人多的地方跑去。 乔老爷子派出来的兵丁是他从军营里带回来的，侦查能力一流，看到角落里的斗篷，那些人立刻反应过来，刚才与他们擦肩而过的那个黑不溜秋的小子正是老爷子让他们找的人。 听着身后传来的急促脚步声，洛九霄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洛九霄还没有意识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然抱起她跃上了树梢。 “别出声！” 洛九霄转过头便看到了一张极具特色的面容。 刹那间，她全身紧绷，心坠如石，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幅幅画面。 待乔家的兵丁离开，洛九霄才被那人带下树，两人七拐八拐，来到城西一家破败的院落。 那人将门锁住以后转过身，一只眼睛被黑布蒙住，腰间还系着一个酒葫芦，赫然是曾经为难崔鹤，在大街上贩卖不雅书籍的那个摊主！ “我们又见面了！”男人笑着说道。 少年人一动不动，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 果然心思沉稳，看来他选对人了，男人心中想道。 “丫头！我看你根骨奇佳，跟着我学武如何？” 男人直接点明了洛九霄的女儿身，可这话并没有引起少年人的恐惧与防备。 下一秒洛九霄双眼发亮的望着他，那眸中的浩瀚景象甚至比星光还要耀眼夺目。 “你有多厉害？”少年人问道。 男人看向院中的一个石桌，他走过去用力一拍，那石桌顿时四分五裂。 “哇！”惊叹声响起，男人满意的收回手。 “怎么样？想不想学武？” 洛九霄用力点头，就在男人认为事情已定时，前者又接着说道。 “你是很厉害，我也很想学武，可我们素不相识，你却找上了我，这绝不是偶然。” 洛九霄顿了顿，又一字一句的说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男人眼中的欣赏之色愈发浓郁。 “呵呵，果然聪明！” “没错，我会教授你武功，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男人笑着说道。 “我拒绝！” 什么？ 她就这么拒绝了？甚至都不问是什么条件？ 男人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洛九霄摊开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如此巧合的出现，定然已经跟踪了我几天，这么大费周章，相信那个条件也一定不简单，我又何必为难自己呢。” “难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男人恐吓道。 听到这话，洛九霄又是一笑。 “人固有一死，早晚的事！”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这么想得开，但你家人呢？她们的命可都在你一念之间！” “反正谁都会死，大不了早死早投胎呗！说不能还能降生在一个好人家！” 洛九霄一脸无畏，竟把男人给气笑了。 就在这时，他看到少女眼珠转了一下，随即笑嘻嘻的说道。 “不过嘛，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你要告诉我条件是什么，我再研究是否答应你！” 男人没成想有一天会败在一个小丫头手中，他看出来了，刚才那一番说法，不过是在寻找回旋的余地，这个丫头心眼多的很！ “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男人说道。 “谁？”洛九霄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那可不行，我又不是杀手，怎能滥杀无辜？” “再说了，人家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呢！”洛九霄露出一脸的天真烂漫。 男人似乎从未见过变脸如此之快，心思如此之多的女孩，他阴沉的站在原地，强扯着嘴角冷笑道。 “哦？那不知城隍庙里死去的那人是谁杀的！” 仅此一句话，就让洛九霄立刻变了脸色。 “你怎么知道的。”她语气低沉，眼里终于浮现出警惕。 洛九霄没有否认，对方既然提出来，就证明知道了真相，可她却不知这个男人了解她多少秘密。 男人笑的更为肆意，他抓起酒葫芦就往嘴里灌了一口。 浓浓的酒香荡漾开来…… 第26章 天选之子 “乔家大公子的病只有天山雪莲才能医治，而你在其他人束手无策之际治好了他，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你手里有雪莲，或者说，雪莲已经被你服用，药效还没有完全消化。” 男人盯着洛九霄的眼睛，又继续说道。 “半个月之前，天山雪莲被偷，后来有消息称，那偷雪莲的贼人尸体出现在了城隍庙，而洛家到凉州也不过才几天，时间刚好吻合。” 男人直视着少女，四目相对，他清晰的捕捉到了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 “你不过是一个农家出身的女孩，却皮肤白皙，种种迹象表明，天山雪莲就在你的身上，人也是你们所杀！” 听到这，洛九霄深吸一口气。 这男人居然通过各种蛛丝马迹拼凑成了事情的真相！ 不过好在一点，对方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和金手指，只以为她是服用了雪莲。 洛九霄勾起唇角，轻轻拍了拍手。 “哈哈哈，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没什么可掩饰的，这件事的确是我做的，天山雪莲也被我吃了，刚才在乔府，我是喂了那乔家大少爷一点心头血！” 男人眯了眯眼，这丫头竟然这么狠！ 心头血可是精华所在。 这时候男人看向她的目光已然发生了变化。 一个头脑聪明，能屈能伸，对自己还下得去手的人，就是他需要的那把剑！ 除了眼前这个少女，他几乎再难遇到合适的人，而且已经十年过去，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洛九霄并不知在这短短的几秒钟，男人想了那么多。 她是故意说自己用了心头血的。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用雪莲救人，可以说，她身上连一道伤痕都没有！ 心头血位置特殊，男人怎的也不会掀开衣服查验，鉴于这一点，她才选择了扯谎。 果然，男人信了，或者说，他更相信他自己判断出来的事实。 最后两人达成了协议，男人教授洛九霄武功，后者则在日后帮他杀一个人。 不过男人承诺，让她去杀的那个人并不是好人，手握多条人命，是该杀之人。 虽然洛九霄不明白男人武功高强为何不自己动手，还要培养她一个“小号”来杀人，但她到底答应了。 没办法，穿越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再不珍惜的话，谁知道还有没有下辈子呢！ “这是武功心法，你回去研读一番，先背下来，我再教你如何运用。” 男人从包袱里拿出一本册子，洛九霄接过来，刚打开就黑了脸。 看着上面各种扭曲的线条，她顿时无语望天。 “哦，拿错了！”男人似乎才反应过来，拍了一下脑门，又从包袱里翻找。 一边找一边嘀咕道，“看我这记性，早知道就先拿出来，没想到和这些图册掺和到一起了。” 最终男人掏出一本名为《太玄心经》的书。 洛九霄将薄薄的册子打开，一字一句的读着上面的内容。 “怎么样，上面的字都认识吗？” 男人躺在院子里一把破旧的太师椅上，悠哉悠哉的喝起了酒，在洛九霄看书的时候，眼神逐渐迷离。 “若我说，这上面的字我不仅认识，还都背下来了呢！”洛九霄笑着说道，眼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你说什么？”男人惊愕道。 洛九霄也不解释，而是合上册子，一字一句的把心法背了下来。 册子就只有几页，洛九霄扫了一眼，全文不过三百多字。 “你难道过目不忘？”男人似乎酒醒了几分，眼神也变得愈发清明。 “当然不是，只不过记忆力比一般人好罢了！”洛九霄假装谦虚道。 男人笑了，又仰头喝下一口酒，看向洛九霄的眼神宛如珍宝一般！ “很好，我果然没看错人！” “哈哈哈哈……” 趁着男人高兴，洛九霄接着说道。 “还不知如何称呼你。” 男人整个身子都压在了太师椅上，虽然瞎了一只眼，模样也苍老，但却透着一股清逸潇洒之气。 “皇甫不仁！” 伴随着这几个字的，还有一声猝不及防的酒嗝。 洛九霄心中默念这个名字，自古以来的复姓之人都不简单。 看来男人不想与她按照师徒来称呼，不然也不会这么说。 洛九霄眼波流转，随后说道。 “你既然教授我武功，又是长辈，怎么能直呼大名呢！” “不如……” “称呼你为皇甫老头如何？” “嗝！”又是一声酒嗝响起，洛九霄看到男人双眼迷离，手中的葫芦也即将掉落在地，心中顿生杀意。 可就在这一瞬间，男人突然睁开眼，随手拾起一片落叶扔到了空中。 啪的一声，惊鸟掉落在地，看到那一摊血水，洛九霄的心也急转直下。 “皇甫老头，你很厉害嘛！”洛九霄心脏狂跳，她尽量让自己显得不是那般慌张。 “嗯！”皇甫不仁重重吭了一声，随即翻了个身。 “行，那你在这睡，我先回家了，明天再来找你！” 洛九霄借着院子里的井水将脸擦干净，便转身离开了。 刚走出院门，她脸上的笑意就骤然消失。 这个皇甫不仁是个高手！ 洛九霄能如此断定是因为她当初在城隍庙里要杀那偷雪莲的男人时，对方都没有感受到她的杀意，而就在刚刚，皇甫不仁察觉到了。 她绝对没有感受错，地上那只死去的鸟儿就是给她的震慑！ 洛九霄深吸一口气，纵然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也只能暂时压心中的挣扎。 “”我果然是天选之子！” 想明白一切后，她不由感叹道。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她的经历可谓是惊心动魄又顺风顺水。 先是穿越后获得了金手指，又误打误撞吸收了雪莲，正当她如愿以偿进入书院，又想要学习武功的时候，就有人上赶着来了！ 如果说不是冥冥中注定，难道全都是巧合不成！ 洛九霄从前不愿意相信命运论，可穿越这种离奇的事情都发生在她的身上，那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迈着轻快的步伐，洛九霄的身影渐行渐远。 “天选之子！”男人眯了眯眼，随即饮下一口酒，内心流露出一道异样的情绪…… 第27章 想要离开 太阳缓缓下移，城西的小巷子里走着几个正在聊天的妇人，她们身上背着竹篓，里面装着刚洗过的衣服，滴答滴答的水珠在泥土路上圈起一个又一个水坑。 洛九霄早已经脱下外面的衣服，露出了青云书院的学子服，那些人看到她时还极为震惊。 “书院里的小郎君怎么到城西来了？” “我听说前面的巷子里新搬来了一户人家，口音应该是建州的，这几天就有书院的学子进出，这小郎君应该是那家的。” “我知道，搬过来的那天我还看到葛三根跟着过来了，那一大家子都是女眷，有些事可不好说啊！” 听到这话，洛九霄立刻转身，表情严肃的问道。 “什么事不好说，我想听听呢！” 妇人们被吓了一跳，连忙缩着肩膀步伐急促的拐进了另一条巷子里。 洛九霄没有追，她轻叹一口气，扭头朝家中走去。 “九郎，你怎么才回来？”洛四郎担忧的看过来。 此时的他换上了一身利落的短褂，正在院子里劈柴。 “我有些不舒服！”洛九霄温声答道。 天气炎热，她又走的急促，汗水挂满了额头，洛四郎看到她这般模样也没有深问。 “你先回去歇歇，哥砍完柴，就给你烧些热水。”洛四郎说完这话脸却有些红。 他大概知道九郎是怎么回事了，从前二姐和三姐难受的时候，奶就让他烧热水给她们喝。 “不用了四哥，天太热了，我不想喝热水，歇一会儿就好了。” 洛九霄说完就走进了正房，她心里有事，自然也没注意洛四郎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担忧。 来到正房东屋，洛九霄进门以后便直奔赵氏。 “奶，我们换个地方住吧！”洛九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实际上，她早就考虑日后搬出城西，这里鱼龙混杂，做什么都会被注意到，再加上普通百姓没什么乐子，最喜欢在背地里讲究东家长西家短，她们家很容易成为那些长舌妇的谈资，更甚者会被有心人注意到。 毕竟一家老小连个成年男性都没有，这才是最危险的。 “刚住进来就要走？”赵氏不明所以，但是看到洛九霄满头大汗还是拿起帕子帮她轻轻擦拭。 洛九霄靠在赵氏身旁，顺从的依偎在她怀里。 “奶，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讲究咱们家！” 赵氏听到这句话，心猛的一颤。 “都说什么了？” 洛九霄就像是和长辈吐槽的小女孩一般，嘀嘀咕咕的说道。 “奶你都不知道，外面有几个妇人说咱们家没男人，就只有几个老弱妇孺，说不定做的什么勾当才住得起这间大宅子，回家的时候我还看到有几个人在咱们家院墙周围来回的走呢。” 眼看赵氏脸色愈发僵硬，她又接着说道。 “奶，我总觉得住在这里不安全，心慌慌的，要是爹他们在就好了！” 赵氏一脸慈爱的看着洛九霄，纵然知道这孩子因为一些不能言说的原因聪明了许多，还做出她都难以想象的惊心动魄的事。 但她到底是个孩子。 “这里的确不能久住，但是我们手里的钱财也不知道能在城南买多大的宅子。” 赵氏都没去想租住的事，因为城南基本都是富人居所，根本就没有向外租住的，要想在那里落户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买地盖房，二是购买他人售卖的住宅。 赵氏首选就是后者。 正在赵氏踌躇之际，洛九霄从身上掏出了两张银票。 赵氏在之前的普及下已经认得出银票上面的字代表着多大的面值了。 “两千两！”赵氏惊呼道。 似乎是意识到声音过大，她连忙捂住嘴，朝着门口看去。 所幸这时候大多数洛家人都在厨房忙碌，赵月娥又在西厢房照顾洛十郎，没有人在附近。 “这也是你卖人参所得？”赵氏问道。 洛九霄却摇摇头，“奶，人身又不是大萝卜，怎么可能那么多。” “你快与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氏心中疑问重重，又急切的想知道这钱从何而来。 自从城隍庙一事过后，这一路走来发生的所有事都超出了她的认知，一天就赚到了两千两，这孩子只怕遇到的不是城隍爷，而是财神爷吧！ 洛九霄并没有把她医治乔子期的事情说出来，一是她不想赵氏了解她所有的秘密，二是，赵氏对乔家存有芥蒂，她不想赵氏心起波澜。 最后她随意编造了一个救下富商的谎话，这件事就搪塞过去了。 她也不管赵氏信与不信，赵氏是个聪明人，哪怕真的看出来她在撒谎也不会揭穿。 果然，赵氏似乎是深信不疑，搂着她的肩膀一口一口的喊着乖孙。 洛九霄笑了，殊不知等她离开东屋以后，赵氏紧紧握着那两千两的银票，跪在地上朝着南边磕了好几个响头，而后起身，目光深远的看着那两张银票喃喃道。 “这便是福报吗？” 没人知道赵氏想到了什么，洛九霄交代好了这件事便走到院子里看着洛四郎劈柴。 洛四郎十三岁，从小就在村子里上蹿下跳，身子骨结实得很，再加上洛九霄在路上给他渡去了生机，洛四郎这些日子又长了个子，看起来和十五六岁的少年没什么区别。 洛九霄知道，在这个世道会识字只是一个方便赚钱的途径，真正跨越阶级的还是习武。 洛四郎这身板不学习武功真是可惜了！ 吃过晚饭，洛家的女人们便坐在一起打络子，几个孩子则把八仙桌放到了院子里，借着太阳的余晖一笔一划的写着字。 看着几个孩子用过的白纸，吴氏不由得心疼地说道。 “娘，让他们在沙土上练字吧，纸张本就不便宜，再这样写下去，浪费的可是家里的钱！” 吴氏这次学乖了，她也不专门针对谁，就站在全家的利益上说话。 果然，她此话一出，李氏也开口弱弱的说道。 “娘，我觉得三丫她们用沙土练字就比较好！” 与此同时，正在练字的洛二丫和洛三丫同时停下了笔。 “接着写！”洛九霄的声音响起，沉稳而有力，让两个女孩刹那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她们继续认真模仿洛九霄写下的一笔一划，耳边却继续传来吴氏的声音，压根就没办法忽视。 吴氏越说越起劲，赵月娥却没吱声，她两个女儿都在学字，这个家里最占便宜的还是她们大房，更何况，这买纸买墨的钱也是九郎拿回来的，她才不会瞎掺和。 第28章 崔鹤不见 赵氏眼角一挑，对上两个儿媳的视线，立刻把她们吓得扭过头。 “又不用你们出钱，管那么多做什么？我看一个个都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既然想赚钱，那就多打络子，别在这磨叽。” 赵氏一出口，半点周旋的余地都没有，被敲打的吴氏憋了口气没法出，只能用力的拉扯络子。 一旁的洛九霄勾起嘴角，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搭理吴氏，任凭对方上蹿下跳，因为她知道，一物降一物，这个家总会有人治她。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来到了第二天，洛九霄和洛四郎照样去书院读书，不过今天学堂里的气氛明显就变了。 少年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洛九霄出现以后，他们立刻欢快的过来打招呼。 “九霄兄，明泽，你们怎么才来啊？” 眼看着李岱轩的胳膊就要搭在洛九霄的肩膀上，洛四郎忙推开他的手。 李岱轩猝不及防，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听洛九霄说道。 “四哥你不必担心我，不就是前阵子生了场大病吗，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身子骨没那么娇弱。” 此话一出，李岱轩顿时明白了洛四郎为何会这样做，心中刚生出的那一点不适立刻烟消云散。 “原来如此，怪不得九霄兄如此瘦弱。” 洛四郎僵硬的点了点头，他其实是从昨天开始才忽然意识到九郎本是女子，有些事应当注意一些。 虽然为了上学堂女扮男装，但是也难免被其他人动手动脚的碰到，他身为兄长，一定要护好她才是。 洛九霄并不知道洛四郎是因为她昨天随口编的一句话而产生了诸多联想，只以为是男女有别，洛四郎一个古代的男子，对这一点比较执着。 “岱轩兄，大家都在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洛九霄问道。 李岱轩来自富商之家，说话做事比较圆滑，性子也活泼许多，才两天的时间就和她称兄道弟，像认识了几年的好友一般。 洛九霄也不反感，有时候和聪明人相处更为舒服。 李岱轩看着洛九霄嫩白的脸颊，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恍然间觉得人和人还真是不一样，难道这就是世家大族精养出来的子嗣？ 正想着，听到洛九霄的疑问，他随即笑着说道。 “九霄兄有所不知，今天是有两个消息在书院里疯传。” “什么消息？”洛九霄好奇的问道。 “其一是咱们凉州城有一个乔百户长，他家长孙患上了金创痉，不仅昏迷不醒，还全身痉挛，结果找了全城的医者都没办法，最后有一个游医主动上门，竟然把乔家长孙给救活了！而且当天就能下地行走！” 李岱轩说这话时难掩兴奋，看到洛九霄和洛四郎没什么反应，他连忙给两人普及那金创痉的厉害。 “自古以来金创痉都是必死之症，两位兄台估计也没有受过伤，自然不知此病的厉害………” 解释完金创痉这个病症，李岱轩又绘声绘色的说道。 “乔家尤为感谢，可那游医却趁着乔府乱成一团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接下来乔府就开始满城寻找那人，说要把他迎回去好生招待，再多赠与一些报酬。” 听到这里，洛九霄面不改色的问道。“那最后找到了吗。” 李岱轩摇摇头，满脸遗憾的说道。 “要是能找到就好了，我祖父说，凉州出现这样一位神医，可是一大幸事。” 听到这，洛九霄终于知道乔家为何如此大张旗鼓的寻找，还把在宅院里发生的事情传播得满城风雨。 乔老爷子不愧是白手起家，一步一个脚印爬到百户长这个位置的。 他把这件事宣扬得越多人知道，就会有更多的人明里暗里寻找。 这样一来，乔家省了不少人力物力，还出了名。 说到这，李岱轩突然靠近了洛九霄，低声说道。 “其实各大家族都知道乔家什么心思，不过是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听到这话，洛九霄笑了笑，她眼眸弯弯，像天边的月牙一样璀璨夺目。 李岱轩心里想着，这九霄小兄弟笑起来还真是好看，也不知道长大了以后要迷晕多少小姑娘。 “那第二件事呢？” 洛九霄接着问道，结果却看见李岱轩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 苏安这时也走过来，对两人使了个眼色。 “孔夫子进来了，先上课再说。” 洛九霄这两日也了解了苏安的性子，他父亲是凉州通判，家里规矩大，就养成了他凡事都墨守成规的做法。 果然，洛九霄一转过头就看到孔夫子进入了学堂，各种议论戛然而止，众少年齐齐回到座位上对着孔夫子行礼。 洛九霄刚开始还云里雾里，但很快她就知道那第二件事究竟是什么了。 看着身旁空无一人的座位，她抿起唇角。 崔鹤没来！ 洛九霄还记得当初崔鹤是因为被校场开除才来到的青云书院混日子，现在却离开了书院。 感受到孔夫子的视线扫过来，洛九霄压下心中的种种疑问，开始认真听课。 课休之时，洛九霄才知道，崔鹤竟然是回到了校场，而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他的父亲崔百户成了崔千户。 学堂里的人和崔鹤基本上没什么情分，但是他一离开，众人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似的。 “哎……也不知道崔鹤以后还会再回来吗？” “别这么说，留在校场不比咱们这种混日子强得多？” 听到这，洛九霄什么都没说，只是想到了她这些日子以来了解到的一些楚国的政治情况。 十年之前，楚国都是世家大族在朝政上占据主导地位，那时候的文举和武举考试基本上都是世家大族的人，后来秦贵妃入宫，一时风头无两，秦侯爷上书要分给平民百姓一部分名额，皇帝准许，自此以后，普通人也有了建功立业平步青云的机会。 楚国以武为尊，平民进武馆学艺，官家子弟在校场，也有部分世家大族自己有武社，而在凉州这个边境，几乎没有世家大族盘踞，唯一可以学武的地方便是校场和武馆。 第29章 财大气粗 据说凉州那个武馆早在几年前倒闭了，平民如果想要学武就只能走关系，并花费一定的金钱进入校场学艺。 洛九霄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高手，她跟着皇甫老头习武，将来一定会在别人面前暴露出她有武功的事实，所以，给这一身武艺找个合适的出路才是她的当务之急。 校场，她一定会去！ 学堂里的时光往往是短暂的，洛九霄下学以后就和洛四郎分道扬镳。 “四哥，我有些事要办，以后再和你说！” 两人现在已经有了默契，洛四郎在听到她亲口说没有危险的时候便独自一人朝着西城走去。 “四哥，你只需告诉奶，我去找葛三根就好。”临走之前，洛九霄交代道。 “知道了！”洛四郎点点头，眼神里透着失落。 他总感觉九霄长大以后就没有那么依赖他了，现在还有了自己的小秘密。 洛九霄没有直接去找皇甫老头，而是来到了城门口。 乍一眼看洛九霄穿着青云书院的学子服走来，葛三根差点没从马凳上摔下来。 才几天的时间，这小子居然都混进书院了！ “葛大哥，几日不见你可还好？” 洛九霄提着一只烧鸡递给了葛三根。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葛三根眉头一跳，但眼神还是不自觉的朝着烧鸡看过去。 洛九霄微微一笑，随即就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不应该在人这么多的地方给他拿东西，脸上露出一抹忐忑。 “葛大哥，我在这里是不是耽误你值班了，不然小弟找个茶馆定下位置等你，今天小弟过来实属有事相求，想要与葛大哥做笔生意。” 生意？ 洛九霄此话一出，葛三根心中的那点小九九全都消失不见了。 他脸颊堆起笑容，顺手接过洛九霄递过来的烧鸡。 “都是自家兄弟怕什么？” “正好我今天也没什么事，让手底下的人看好城门就行了！” 他守的是南城门，一直面对着中原地区的城池，几乎不会有战事发生，平日里也没什么事。 两人随后便走到了一家茶馆。 “洛小兄弟，你这是在青云书院读书啊！”葛三根搭话道。 “是啊，幸亏入城以后结交了几个朋友，他们都在书院读书，所以便引荐我去青云书院。” “这么快就交到了朋友？”葛三根不由得诧异的问道。 青云书院可不是一般的小私塾，那可是整个凉州最大的一家书院，大多数的官宦子弟和富家子弟想要读书都会在那里。 进入书院只需要交一笔钱就行，但是要想留下来，可就不仅是钱的事了。 “是啊，学堂里的人都很不错，比如李岱轩，苏安，还有崔鹤，他们都非常讲义气！” 在洛九霄念出这几个名字的时候，葛三根的心猛的一跳。 这几个名字他还真都听过，而且很熟悉。 没办法，身为城门守将，必须有眼力见，凉州城里一多半的人他都认识，且叫的上名字。 少年人刚才说的这几个人可都不简单。 此刻，葛三根看向洛九霄的目光已经发生了实质性的转变。 那边少年人似乎没注意到葛三根边喝茶边在想事，而是一直在讲述着学堂里的趣事。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少年人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太多没用的话，连忙充满歉意的对葛三根道。 “葛大哥你看我这脑袋，说说就忘了正事。” “或许也是因为葛大哥是我在凉州碰到的第一个帮助我的人，我才没注意说了一大堆废话吧！” 少年人有些不好意思，看向他的眼神也夹杂着感激。 这一瞬间，葛三根只觉得浑身发热。 他一个小小的城门守将，说起来是个官，可是在其他官员眼中就是个屁！ 没想到有人会如此把他当回事。 “小郎君，你有什么事尽管说，我能帮则帮，就算不能帮也会想办法帮你！” 这股子豪气冲天的劲还没过去，葛三根就看到洛九霄拿出了一张银票。 一百两！ “葛大哥，我想在城南买一套宅子，另外，附近的山脚下似乎有许多庄子，葛大哥如果知道有人要出手，可否帮我联系一二。” 看到那张百两银票的时候，葛三根心都揪住了。 他对上洛九霄的双眸，心想着这小郎君真是财大气粗。 每次从她手里流出来的提成比他一年的俸禄都多。 而且她也很有财运，这才多久就有钱买宅院了！ “庄子目前还没听说有人要售卖，但是城南的确有几家要卖的宅院，最低都要两千两银子。” “才两千两吗？”少年人脱口而出道。 “凉州城的房子竟然这么便宜吗？”少年人双眼发亮，整个人都有些兴奋。 看到少年人这副像是捡了个大便宜的模样，葛三根后悔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多报一些价格。 另外，什么叫才两千两！ 那可是两千两白银啊！他勤勤恳恳看守城门四十年才能赚到这笔钱，他一家老小如今还只是蜗居在城东的一个小院子，上下几代人挤在一起住呢！ 葛三根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他既觉得这小郎君花钱大手大脚的也挺好，又被对方那种对金钱没有概念的气质打击得体无完肤。 接下来两人便约定过几日找时间去看房子，葛三根眼看着那一百两银票被洛九霄装进了怀中，眼神里露出了一抹势在必得。 这一百两银子他赚定了！ 洛九霄过了一刻钟才抵达昨日那座宅子，这城西住宅区鱼龙混杂，几乎住着凉州一多半的人，洛九霄好不容易才七拐八拐的穿过一条条巷子找到了地方。 “皇甫老头，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洛九霄提着一壶酒和一只烧鸡放到了石桌上。 此时的皇甫不仁正靠在破烂的躺椅上，骤然闻到香味，他一个弹跳便来到了桌边。 看到他拿起酒闻了闻，洛九霄不动声色的问道。 “老头，你这功夫在江湖上能排到多少？” “小丫头居然还懂江湖？” “那当然，谁还没有一个当女侠劫富济贫的梦想呢！” “那只是梦，你想都不要想！” 第30章 武道常识 “为何？” 洛九霄瞪着眼睛问道。 皇甫老头嘴里的肉还没完全咽下去就连忙灌了一口酒。 “这酒有些一般，肉也太柴了！” 洛九霄一听，伸手就要抢。 “老头，有的吃就不错了，咱俩这没名没分的，我给你带吃的过来，不说谢谢我也就罢了，居然还这么挑！” “我挑？那你怎么不吃？”皇甫老头拿起一个油腻腻的鸡腿递给她。 “我最近不舒服，想吃得清淡些。” “再说了，这烧鸡可是专门给你买的，据说是凉州老字号，多少人排着队买呢！” 洛九霄煞有介事的说道。 凉州老字号没错，不过她可没有排队，只不过看那家人少省事就买了，没想到闻着挺香，吃起来却一般。 看着皇甫老头尽管不太喜欢吃，但还是不甘不愿的咀嚼，洛九霄不知不觉也生出了几分乐趣。 “丫头，你这谎话还真是信手拈来，不会是从娘胎里就学会了吧！” 听到这指桑骂槐的话，洛九霄也不生气，她翘起了二郎腿，不置可否。 过了一会儿，整只鸡都被吃光，他才咂吧咂吧嘴，悠哉悠哉的说道。 “今日你来的太晚了，明天早点过来学武，晚上再回家去！一日之计在于晨，大好的光阴可不能浪费！” “老头，你昨日可没说让我早来，再说了，我还要读书，不可能一天都在你这里！”洛九霄反驳道。 听到这话，皇甫不仁吹鼻子瞪眼，胡子都快要撅起来了。 洛九霄可不怵他。 昨日她那般讨价还价，对方都答应了，她便知道这老头应该是非她不可，轻易不会和她硬刚。 “那你想怎么样？” 两人持续了好一会儿的大眼瞪小眼，洛九霄才说道。 “书院的课我可以只上半日，另外那半日我有别的安排，早上巳时之前可以在你这里。” “好啊！合着我就只剩这么一丁点的时间！” 皇甫不仁万万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会这样分配，她可知道像他这样的高手亲自教授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老头，你就知足吧，我也是为了你考虑，下午我还要想办法去学武，总不能在你这里学会了武功到时候被人怀疑吧！” 看到皇甫老头听进去了，洛九霄又接着说道。 “昨日你那么容易就看出我是女扮男装，难保别人看不出来，而且习武之人应该较为敏锐，我哪怕是三脚猫的功夫也应该有个出处吧！” 听着少年人滔滔不绝的话语，皇甫不仁连连摆手道。 “行吧，就按照按你说的！” 皇甫不仁最后还是妥协了，可若不是这丫头天资聪颖，他也不可能这么顺着她的性子。 “不说那些废话了，从今天开始你晚上修炼内力，早上锻炼筋骨，我要让你在最快的时间里达到武道四重境。” “四重境？那最高是几重？”洛九霄好奇的问道。 皇甫不仁见她什么都不懂，接下来便普及了一些武道常识。 “武道一共九重境，传说中只有三百年前的天山老人才达到了这个巅峰，寻常人达到八重就已经是顶尖高手了。” “拿这凉州城举例，城门的兵丁都只是一重境，只会些外家功夫而不修内功。厉害点的可以达到二重镜，三重境。” “但若是四重境，就必须修习内功心法，军营里那些百户千户，基本上都是四五重左右。” “那也就是说，我要达到百户的级别？”洛九霄吃惊的问道。 “是不是怕了？”皇甫不仁挑衅的看向她。 洛九霄冷哼两声，挑眉道。 “我还以为要达到的目标有多难呢，别说四重境，六重境我都不在话下！” “大言不惭！” 皇甫不仁面色僵硬，似乎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洛九霄笑了笑，轻轻拍了拍皇甫不仁的肩膀。 “老头你别惊讶，我这还是谦虚的说法，只要你把那些天材地宝，珍贵药材使劲往我身上砸，还砸不出来一个六重境吗？” 洛九霄真诚的看着他，似乎想要表明这都是她的真实想法，没有半句虚言。 皇甫不仁实在是没法形容眼前这个让他气个半死的丫头了。 用天材地宝，珍贵药材去砸，她这话说的可真轻松啊！ “你当天材地宝是大白菜，那么好找啊！”皇甫不仁被气得脸红脖子粗。 “老头你气性太大了，这样可怎么教我武功，习武之人要有耐性！” 洛九霄一本正经的说道。 “呦呵，你还教上我了！”皇甫不仁气极反笑。 洛九霄连忙摇头解释，“我可不敢，老头别墨迹了，快点教我怎么修炼内功吧，一会儿天都黑了！” 看到太阳即将落山，皇甫不仁深吸一口气，随即盘腿坐在了提前准备好的蒲团上。 洛九霄也紧跟着坐下。 “昨日让你背下来的那本心法名为《太玄真经》，是这世上数一数二的内功心法，若是融会贯通，日后定然进步神速。” “现在跟着我说的方法呼吸……” 洛九霄回到家时已经快要天黑，那老头最终还是没有告诉她到底真实水平到底在几重境，但是听着他对四五重境那不屑的语气，洛九霄怀疑老头至少到了七层。 等到了家，果然如她所想，赵氏帮她解决了所有问题，就算这么晚回来，众人都没有怀疑什么。 傍晚，等赵氏睡下后，洛九霄悄悄顺着梯子爬到了房顶。 皇甫老头告诉她，《太玄真经》背下来以后，下一步就是要在身体里产生气感。 气感这个词玄之又玄，洛九霄想不明白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如果用现代社会的科学来划分的话，她觉得气感应该属于能量的一种形式。 皇甫老头把他自己的真气输送进了她的体内，并且带着那道真气在她经脉之中流转。 而洛九霄要做的，就是记住那真气行走的路径。 现如今她盘腿坐在房顶，月光将她的身影拉长，得亏这大半夜外面没有人，不然一抬头看到有个黑影在房顶，估计都得吓个半死！ 之所以选择这里，洛九霄也头大得很。 那老头非说什么练功之时一定要找一个位置高的地方，好吸取月之精华。 洛九霄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但最后还是鬼使神差的来到了这个可以算得上离月亮比较近的制高之地！ 第31章 产生气感 洛九霄闭上双眼，慢慢按照皇甫老头教给她的方法调整呼吸，并模拟着白日里那真气游走的路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不知过了多久，洛九霄终于感觉到有一丝不同寻常的能量顺着她的冥想在身体里游走。 她喜不自胜，因为这感觉与那老头给她渡过来的那道真气一模一样！ 洛九霄心中激动却没有停下，继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之前的做法。 当那真气足足有头发丝粗细的时候，洛九霄才睁开眼睛。 她产生气感了！从今天开始，她才真正的融入到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 第二天一大早，洛九霄就去往了皇甫老头的那座宅子，她离开的时候天还没亮，但赵氏却醒了。 赵氏知道有人教她武功，并没有多问，只是告诉她要注意安全，洛九霄笑着应下。 “老头，吃早饭没有！”洛九霄带了几个包子走进院门，就看到那老头正打着哈欠伸着懒腰。 “丫头，你去给那乔家公子治病，得了多少银子？竟然对我这么大方？” 昨日是烧鸡，今天早上还有包子，按照他对这丫头的了解，只有一句话能形容她目前的行为。 穷人乍富，花钱如流水！ 洛九霄随意的坐在石凳上大口吃着包子，听到这话真是哭笑不得。 “老头，我看你一个孤寡老人也不容易，好心给你带早饭，你竟然觉得我人傻钱多！” “嘿嘿！这话不假，我可是听说你刚入书院就包下了春风楼邀请同窗好友！” 洛九霄吃完包子擦了擦嘴上的油污，极为不解的看着皇甫不仁。 “老头，你是不是没朋友？小爷我这叫维护人际关系，促进集体友谊！” 皇甫不仁原本只是想逗逗这个小丫头，在听到她那句，“你是不是没朋友”的时候，心脏竟然猛抽了一下。 “朋友吗？曾经或许有……” 说这话时，皇甫不仁眼里划过一抹讽刺。 洛九霄知道刚才说的话必然是触碰到老头的痛处，便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随手给他塞了一个包子，转移话题道。 “老头，我起个大早，你可不能让我赶个晚集啊！赶紧教我练拳脚功夫吧！” 皇甫不仁似乎从回忆中抽离了出来，他一口咬住热腾腾的包子，一脸不怀好意的看着洛九霄 “现在开始扎马步。” 洛九霄没有任何意见，她知道任何武功都要从最基础的身法练起。 “老头，我要站多久啊！” 洛九霄按照皇甫不仁教给她的标准动作开始扎马步，一开始还没什么感觉，但是很快她就腿脚发软，感觉自己要支撑不下去了。 “站到你去书院！” 洛九霄心突突了两下，只觉得双腿更加软弱无力了。 撂下这句话，皇甫不仁再一次靠在了躺椅上，边吃包子边监视着洛九霄，每当她动作不标准的时候，一颗石子都会飞过来重重的击打在她的身上。 洛九霄心中憋屈的很，但她也知道，皇甫老头在打击报复的同时也是在历练她。 当洛九霄双腿发颤的离开院落时，她都没法想象自己是怎么挺过来这两个时辰的。 “九郎，你这腿是怎么了？” 洛四郎刚要出门去学院，就看到洛九霄表情极为痛苦的站在院门口。 “四哥，我可能要你背我去书院了。”她有气无力的说道。 一路上，洛九霄告诉洛四郎，有一个高人相中了她，要收她为徒，她今天早上就是去学武功了。 “四哥，等我学会了，就教你练武！”洛九霄趴在洛四郎的背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看着妹妹这副模样，洛四郎哪来得及思考什么练武的事，彼时的他心中只剩下心疼。 “这件事以后再说，我们先去书院！”洛四郎温声道。 他心中担忧得厉害，若不是九郎执意要去学堂，他一定会把她拘在家里养伤。 洛九霄就这么被洛四郎背到了青云书院。 “我的天，九霄你这是怎么了？” 学堂里，李岱轩刚扭过头，就看到门口有两个人叠在一起走了进来，他不由得惊声问道。 “四哥，你放我下来吧！” 洛四郎随即弯下身子，当洛九霄自己走向座位时，她那怪异的走路姿势让学堂里的一众少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岱轩兄，我没什么事，就是许久没有练武了，今天被家中长辈训斥，罚我扎马步站了两个时辰。” 听到这话，最先变了脸色的不是洛四郎，因为他现在已经习惯了洛九霄随时随地编瞎话。 李岱轩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随后浮现出赞叹之色。 “不愧是九霄，我从前扎半个时辰马步都受不住，你居然站了两个时辰！” 洛九霄露出一副无奈的模样，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 “那你们正常习武时扎多久的马步？” 李岱轩想了想回答道。 “基本上都是半个时辰，只有在惩罚的时候才会加到一个时辰。” 听到这话，洛九霄差点没站住倒在地上，幸好洛四郎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李岱轩也连忙靠过来想要帮忙，却被洛四郎不动声色的拨开了手。 李岱轩突然想起来，九霄的兄长似乎护他护得厉害，这才讪讪收回手。 被搀扶着回到了座位上，洛九霄只想无语望天！ 原本她以为扎两个时辰的马步是标准，没想到这特么竟然是天花板啊！ 那老头着实可恶！ 一时之间，洛九霄心中闪过诸多念头，最后还是被她给否定了。 老头武功高强，来无影去无踪，她别说打不过，但凡再产生半点杀意，等来的都是更为痛苦的报复。 她这两日不过是为了一步步试探那老头的底线，耍耍嘴上威风，就变成这副模样，如果再做些什么被那老头看出来，或许还有更无法想象的惩罚。 她现在受制于人占了下风，且等她有了自保之力再说。 而此时，皇甫不仁所在的宅院里，他依旧靠在躺椅上，随着葫芦里的酒水缓缓被咽下，他的眼神也逐渐迷离起来。 “扎了两个时辰的马步还能走回去，天山雪莲的效果就这么好？” 第32章 多思多想 学堂里，崔鹤今日依旧没来，洛九霄便与李岱轩和苏安等人打探他的消息。 结果他们也不清楚崔鹤现在的情况。 “校场是官府所办，寻常人等不得进，我们要是想找崔鹤，只怕是连门都进不去。不过九霄兄何必麻烦，让你父亲打声招呼不就进去了吗？”李岱轩悠悠说道。 洛九霄瞳孔微缩，她面上带着笑，心想这个李岱轩有点意思，三言两语就想试探出她父亲的身份。 李岱轩含笑看着她，只见洛九霄摇了摇头，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岱轩兄，在你心中我竟然是那等仗势之人吗？” 难道不是？李岱轩不由得愣住。 不过这话他可没敢说出口，而是拱了拱手，表示失礼了。 洛九霄动了动身子，下一刻竟倒吸一口凉气。 她强忍着疼，脸上的表情不用装都很痛苦。 “我家来到凉州也是有诸多苦衷，这其中各种缘由没办法与你们细说，总而言之，我做事不能顶着我父亲的名头。” 听到这话，平日里就很安静的苏安抬起眼皮，他现在愈发觉得洛九霄的父亲便是未来的凉州刺史，现阶段他派自己的儿子先行来到凉州，为的就是观察情况。 想到这，苏安握紧拳头。 他曾经听父亲说过，之前那几任刺史都因为各种原因调到了其他州府，慢慢的也就没有人愿意来凉州。 凉州刺史的位置空缺了好多年，设想如果有一个新的刺史前来任职，那他会怎么做呢？ 以苏安看来，他一定会低调行事，观察凉州的情况，再行对策！ 这一刻，苏安发现自己竟然领悟到了父亲平日里所说的那句话。 多思多想，没有什么事是想不明白的！ 课休之时，苏安便把自己的猜想告诉给了李岱轩。 两人素来交往过密，有什么消息也互通有无。 “你说洛家两兄弟的父亲是还未上任的凉州刺史？” 苏安点了点头。 “消息可靠吗？”李岱轩问道。 “嗯，我猜多半是。” 此话一出，李岱轩顿时无语。 “你不信我？”苏安反问道。 李岱轩尴尬的站在原地，他不能说不信，但一点证据都没有，也不能全然判定啊！ “我信！”他貌似真诚的说道。 苏安顿时不知说什么好了，最后撂下一句话。 “总之不管如何，咱们对洛家两兄弟都要谨慎一些，我看那洛明泽并不像洛九霄的哥哥，而是护卫一般的人物。” 李岱轩眯了眯眼，想到了之前的种种，骤然点头。 “你说得对！” 洛四郎并不知晓发生了何事，总觉得李岱轩哥苏安两人看向他的目光都与之前有些不同了。 不过他并不在乎，九郎说很快就要找机会去校场学武，他从知道开始就一直惦记着。 下学后，洛九霄便被洛四郎背回了城西，她没有让洛四郎把她带到皇甫老头的居所，那老头身份不详，但想来也不会简单，没必要把洛四郎也拉到这趟浑水之中。 一瘸一拐的推开了院门，皇甫老头还是那个靠在躺椅上的姿势。 “老头，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洛九霄提着一包糕点扔过去。 皇甫不仁眼疾手快一把抓住。 “行啊丫头，我往后这一日三餐看来都要被你承包了！” “老头，只要你好好教我，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弄来！”洛九霄笑着说道。 皇甫不仁看到她这副模样，以为她是想通了，笑着说道。 “只要你听话，别想那些幺蛾子，自然会少吃些苦头。” 这句话意有所指，洛九霄只当没听懂，下一刻凑近他身旁，笑嘻嘻的说道。 “老头，咱们虽说是合作关系，但也算是师徒一场，你肯定不想我在没帮你做事之前就处于危险之中吧！” 听到洛九霄话里有话，皇甫不仁斜睨了她一眼。 “所以呢。” “当然是要给我配上一个保护我的人啊！” 皇甫不仁冷嗤一声道。 “老头我没人没钱，你还是别指望了。” 洛九霄眼波流转，笑意更浓。 “既然没有人，那可以现培养一个嘛，你看我四哥如何？” 皇甫不仁转过头，深深的看着她。 “你这小鬼头，居然还想算计我，这买一送一的算盘你打得不错啊！” “哈哈哈，别说得这么直白吗？” 洛九霄也不反驳，而是接着说道，“你看我四哥，才十三岁就身姿颀长，体格健壮，这不是顶好的苗子吗……” 听着洛九霄吹嘘，皇甫不仁只左耳进右耳出，压根就不走心。 那个洛四郎他见过，的确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在洛九霄说的口干舌燥的时候，他打开油纸，咬了一口糕点，眼角露出一抹嫌弃之色，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你想都不用想，老头我可没那个时间和精力再教一个人。” 洛九霄似乎受到了打击，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皇甫不仁吃完了所有的糕点，她才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激动的说道。 “既然你不教，那我可以教啊，等我学会了，就让我四哥也学这心法，你说好不好？” 她满怀期待的看着皇甫不仁，眼里好像有星光闪烁。 “随你！”声音中透着无所谓的态度。 “老头你真好！”洛九霄笑的一脸灿烂。 皇甫不仁看她笑得那傻样子就满脸嫌弃。 接下来，洛九霄便开始修炼心法。 “昨日让你去至高之地冥想，可做了？” 洛九霄点点头。 “那就好，长期坚持下去，不出半个月，你便可以产生气感。” 说到这，皇甫不仁又昂起头。 “这也就是有我指点，寻常人能在一个月之内产生气感已是上上之资，还有的人一辈子都无法产生，这也意味着他永远都触碰不到真正的武学境界。” 皇甫不仁说的正得意，却没看到身旁少年的脸色极为怪异。 “老头，你当初是多久产生气感的？” 皇甫不仁勾起唇角，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天！ “老头，你很厉害嘛！那你知道的最快产生气感的人用了多久？” 皇甫不仁不知道她问这个干嘛，但还是告诉了她。 “三天！” 第33章 淬体 “老头，那个最快产生气感的人该不会是你吧！”洛九霄震惊道。 一口酒灌入喉中，辛辣的刺激感让皇甫不仁脸上的表情尤为痛苦。 不过他没有停下来，完全把酒水咽下去才回答道。 “不是我！” “那是谁？” “跟你没关系！” 声音里夹杂着洛九霄听不懂的复杂情绪。 洛九霄便不再追问。 一时之间两人都沉默了，无人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正当皇甫不仁要运行真气帮她记住经脉路径的时候，身旁的少女却眉飞色舞的说道。 “老头，你这记录可以刷新了！” 皇甫不仁疑惑的看着她，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刷新？是什么？ 太阳的余辉落在少女的背上，拉出长长的一道影子，她五官精致，一双杏仁眼更是充满灵气。 “我练出气感了！” 这一刻，皇甫不仁脑海中轰然一声炸响，手中的也酒葫芦不知何时落了地。 “你说什么？”他被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我说老头你马上就要培养出一个武学天才了！” “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洛九霄笑的一脸肆意，那得意非凡的劲儿看着就欠揍。 可皇甫不仁顾不上这些，他连忙伸出手查看。 过了几秒钟，他收回手，目瞪口呆的看着洛九霄。 “想不到这等天赋竟然出现在了你身上，真真是暴殄天物啊！”声音中充满了惊喜与遗憾。 “老头，我就当你夸我了。” 洛九霄也不觉生气，她高高昂着头，在皇甫不仁眼中就如同一只昂首挺胸炫耀自己的开屏孔雀！ 皇甫不仁随后坐在躺椅上，脸色很快恢复了正常，唯有衣袖里微微颤抖的手昭示着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这一刻，他想到了许多，曾经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 “哈哈哈哈……” “你终究是斗不过我的，哈哈哈哈……” 这笑声让洛九霄抖了抖，看到皇甫不仁笑得如此癫狂，她低声自语道。 “这老头笑的有点像反派角色啊！我不会站错队吧？” 过了一会儿，皇甫不仁缓过神又开始对她说道。 “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产生气感只是正式迈入武道的开始，接下来还要通过气感来洗精伐髓，以便日后练体。 洗精伐髓？怎么跟修仙小说似的！ 洛九霄在心里嘀咕道。 “从现在开始，你便按照我说的去做，每产生一些真气，就用来淬炼身体。” 洛九霄闭上双眼盘腿而坐，感受着那如同头发丝粗细的真气在经脉之中循环往复。 “所谓洗精伐髓，便是要让真气进入血肉之中淬炼，这一点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你自己慢慢悟吧！” 皇甫不仁说完便又喝起了酒，那醉生梦死的样子把洛九霄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去他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老头，淬炼成功的标准是什么？”洛九霄问道。 “什么时候真气不再减少，没办法进入血肉之中，便意味着淬炼成功了！”醉醺醺的声音传来。 “行吧！” 洛九霄也不再生闲气，她开始试着将真气朝着血肉之中引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洛九霄却一直不得其法，她试了无数次都没有成功，慢慢的，她也有些气馁了。 “怎么样？现在还认为习武简单吗？” 看到洛九霄垂头丧气的模样，皇甫不仁笑了笑。 要是淬炼血肉那么容易，那六重境的高手满大街都是了。 洛九霄深吸一口气，睁眼看向他的时，颓然之气已然烟消云散。 “放心吧老头，我肯定能淬体成功！一日不行就两日，一年不行就两年，左右我才十岁，有的是时间！” 皇甫不仁噗嗤一声笑了，他原本还准备安慰几句，没想到这丫头自己就想明白了，甚至还有些盲目自信。 “也不知那户人家是怎么生出你这奸诈的小丫头的！” 洛九霄莞尔一笑，“可能是基因突变吧！” 基因突变，那又是什么？ 皇甫不仁发现这个小鬼说的有些话他完全听不懂。 也许是建州的方言吧，他只能如此想到。 直到日落西山，洛九霄都没有将真气淬炼到血肉之中，但是经过循环往复的运行，她倒感觉体内的真气粗了一些。 “回家去吧，以后下午不用过来了，等你淬炼成功再说。” 洛九霄只能心怀不甘的离开。 从这一日的夜里开始，她便增加了修炼内功的时间，在屋顶上一坐就是到后半夜。 令她震惊的是，如此熬夜，她竟然都没有困倦，而且第二天一大早还能精神抖擞的去接受皇甫不仁的磨炼。 就这样，洛九霄从这一日起，早上天不亮就去皇甫老头那里练习基本功，白日里去学堂读书，下午又回家让洛四郎和她一起修炼内功。 半个月后，洛九霄体内的真气已经有手指粗细，洛四郎也成功产生了气感。 这段时间里，洛家搬到了城南的一个宅子，除了洛九霄，洛四郎和赵氏，其他人都以为他们是托关系租住在这里的。 城南的环境明显要好的多，在这里，想要什么都可以用钱来买到手，更没有那些心怀不轨的窥探和背后议论。 洛家人就这样安顿了下来，可家里几个女人却日日愁苦起来。 洛九霄知道，她们是想念几个孩子的父亲了。 关于这件事，她也曾在与葛三根聊天的时候旁敲侧击过，但凉州与建州相隔太远，消息有明显的滞后性，如果不是官府急报，很难知晓一些要闻。 而且这段时间以来，凉州一直都没有收到洛家的通缉令，不知道是没有执行还是发生了一些意外。 对于此，有太多的因素无法把握，洛九霄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先把这一家老小安稳下来，她和洛四郎先提升实力，日后再想其他。 想到习武一事，洛九霄觉得最可惜的就是洛二丫与洛三丫，她们今年都十四岁了，已然过了习武的最佳年龄，洛九霄曾问过皇甫不仁，这二人的根骨如何。 最终得到的说法就是，她们两个如果习武纯属浪费时间。 第34章 药浴 日子一天天度过，又过去了半个月，当洛四郎都已经开始淬炼血肉的时候，洛九霄还是没有一点进步。 此时她体内的真气已经已经有两根手指粗细。 洛九霄唯一觉得还算有一点安慰的是，她如今的力气比之前大太多了，百斤重的石头，她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举起来。 这天，皇甫不仁的小院里，洛九霄正跟着他练习身法。 皇甫不仁看着她认真的练习，突然间说道。 “今天下午你来我这里，咱们换个办法淬体！” “怎么了老头？”洛九霄不解道。 “时间来不及了，等你自己淬体成功得猴年马月，我要用药来激发你的潜力。” 说这话时，洛九霄没来由的浑身一颤，因为她从皇甫不仁的眼里看到了孤注一掷的狠绝。 果然，他等不下去了！ 洛九霄也没意见，纵然知道用药来淬体比靠真气淬体最终产生的效果要差的多，她也只能答应。 所有身家性命都在人家手中，她没有话语权。 下学后，洛九霄才知道皇甫不仁所说的用药来淬体到底是什么样的。 此刻，她穿着衣服泡在一个巨大的木桶之中，烟雾缭绕间，依稀可以看到水中堆满了乱七八糟的草药，除此之外，洛九霄还看到了毒蛇，蝎子，蜈蚣，还有各种不认识的昆虫。 “老头，你都从哪弄来的这些东西啊！靠谱吗？” 各种草药独特的味道再加上兽类和昆虫的尸体，洛九霄忍受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小脸皱成了一团。 “你以为老头我想给你药浴吗？这些东西都是我这几天东奔西跑才凑齐的，一般人想泡都没机会！” “哼！要不是你自己没办法真气淬体，老头我也不至于一大把年纪就负债累累，全部身家都因为你败光了。” “老头，你这话可不地道，要不是为了帮你杀人，我也不用遭受这档子罪啊！” 洛九霄边忍着干呕，边反驳道。 “哼！别嘴硬了，一会儿有你苦头吃，药浴淬体极为霸道，很快你就会痛不欲生。” 看到皇甫老头阴森森的坏笑，洛九霄深吸一口气，眼神坚毅的看向远方，为了成为武道高手，这一次她忍了！ 时间缓缓而逝，洛九霄发现皇甫老头所说的痛不欲生的感觉并没有出现，反而全身暖洋洋的，舒服得很。 她低头一看，木桶之中的一部分药材竟然已经消失不见。 遭了！ 刚才没有注意，【万物生】吸取了这些药材的生机反馈到了她的身上。 洛九霄随即压抑住身体吸收生机的本能。 半个时辰过去，一个时辰过去，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这下轮到皇甫不仁疑惑了，他从来都没遇到过这样的例子。 眼前的小丫头不光没有痛苦之感，反而容光焕发，像是吃了大补丸一般。 他又等了一个时辰，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皇甫不仁最后失去了耐心。 “老头，你这药也没有效果啊！”洛九霄问道。 皇甫不仁骤起了眉头，本就苍老的面容因为多了几条抬头纹而变得更加沧桑。 “不应该啊，我这都是按照配方找的药材！” 洛九霄也泡不下去了，她索性从浴桶中走出来，身上的衣服湿哒哒的贴着很不舒服。 “老头，你教我的内功除了打架还有别的用处吗？”她一边攥干衣服里的水分，一边问道。 “你想干什么？”皇甫不仁盯着木桶心不在焉的随口一问。 “比如真气外放把这衣服烘干！”洛九霄双眼亮晶晶的说道，那眼里的意图就差直接明说了。 “老头我身体虚，哪来的那么多真气，你绕着院子跑几圈就风干了。” 皇甫不仁还在纠结为何这丫头对药浴没反应的事，就隐隐约约听到洛九霄小声嘀咕道。 “你不帮我，那我就自己来喽！” 自己来？呵！ 皇甫不仁都懒得怼她了，只是轻飘飘的说道。 “真气外放需达到四重境才能做到，你日日淬体，哪来的真气？” 可当他转过头随意瞥去一眼，却看到那丫头双拳紧握，身上的衣衫无风自动。 这一刻，时间都仿佛静止了！ 皇甫不仁没有言语，他怔愣的看着洛九霄的衣服慢慢变干，看着她对自己傲然一笑，看着她径直走向自己。 “老头，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洛九霄身上的衣服已经全然干透，她还感觉到体内的真气从两根手指粗细，变成了一根手指粗细。 刚才皇甫老头好像和她说了什么，不过自己正专心将真气外放，下意识的忽略了对方的话。 只见皇甫不仁张了张嘴，却始终无法说出话来。 他内心的惊讶已经溢于言表。 “你的真气不是都被用来淬炼血肉了吗？怎么还有？” 艰难的说出这段话，皇甫不仁浑然不觉此刻的自己有多么呆愣。 “我是用真气淬炼血肉了，可是也没有效果啊，老头，不是你说的淬炼成功的标准便是真气不再减少吗？”洛九霄面露疑惑。 砰的一声响，酒葫芦乍然落地。 皇甫不仁没去管它，而是一步一步走近洛九霄。 “凡是淬炼血肉都要消耗真气，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没办法达到淬体的境界，体质不够坚挺，真气越多，对经脉的伤害就越大，这样的人只有两条路，一是停止淬炼，内功止步不前，二是强行修炼，最后经脉寸断。” “而你现在这种情况，我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淬炼血肉却不消耗真气，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说到这，皇甫不仁恍然间思绪翻涌。 因为他想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 而此时，洛九霄也在思考着。 她每日淬炼之时，离开经脉的真气最后还会回来，她还真不知道他人淬炼血肉会消耗真气。 就在这时，她看到皇甫老头露出来的那只左眼仿佛有光芒闪过，看向她的目光中也夹杂了一丝看到珍宝般的惊艳感！ “难道是，我已经完成了淬体，所以真气才没有减少！” 此话一出，皇甫不仁立刻笑着点了点头。 洛九霄还从未见过他笑得如此温和，就像是遇到了一个符合他心意的关门弟子般慈祥又柔和。 第35章 四重境 “你说的不错！这种情况虽然我从未听过，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皇甫不仁话音刚落，洛九霄就想到了她的金手指【万物生】。 她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万物生】让她的身体充满了生机，这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武道追求的淬体境界。 她敛下双眸，除了借尸还魂，这个金手指就是她最大的秘密。 赵氏和洛四郎还可以用神鬼之说诓住，眼前这个人却绝无可能！ 于是，她惊讶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说道。 “难不成是那雪莲的作用？” 皇甫不仁果然顺着她的思路想去。 “眼下也就只有这一种可能了！”皇甫不仁说道。 不然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件事。 下一秒，皇甫不仁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一日这丫头说的“天选之子”，如果说之前他还觉得可笑，那现在他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个丫头了。 “老头，收了我这么一个弟子，你可捡到宝了！” 洛九霄毫不谦虚的说道。 皇甫不仁虽然无法理解这丫头的思想，但他大为震撼。 他素来阅人无数，还从来没有人像她这般厚颜无耻的！ “那老头我还真是幸运啊！”皇甫不仁咬牙说道。 听到这话，洛九霄脸上神色更加得意。 过了一会儿，两人也不再插科打诨，皇甫不仁将手按在洛九霄的脊背上，感受着她体内的真气汹涌澎湃而有力量，立刻意识到，他从前真的小看这丫头了！ 此人绝对是一个武学天才！ 身体因为服用雪莲被改造过是一回事，她对太玄真经的领悟也极其高，不然怎会在短短一个月之内从一个普通人，修炼到武道四重境？ “老头，怎么样？我现在是什么段位？”洛九霄急切的想知道自己真实的水平。 “产生气感算是步入了四重境，体内真气一寸粗细，两寸则是五重境，但若想到达六重境，就必须淬体，此时体内真气是三寸粗细，当然，到了七重境便不再以真气为评判标准。” 洛九霄竖起耳朵认真听着，只见皇甫不仁接着说道。 “七重境算是迈入顶尖高手行列的一个门槛，到那时候，体内真气要压缩到丹田之处。” 说到这，皇甫不仁顿了顿。 “现在与你说这些都没用，既然你已经不需要淬体，按照现在体内一寸左右的真气，必然是四重境。” 皇甫不仁内心也有些感慨，他已经做好了等个一年半载的准备，没想到才一个月的时间，这丫头就已经达到了他的小目标。 看来有些计划得提前进行了…… “四重境！”洛九霄眉眼弯弯，笑的异常灿烂。 “老头，你之前说过，城中兵丁最高是三重境，那我岂不是可以吊打他们？” 皇甫不仁靠在躺椅上，习惯性的灌入一口浓烈的酒水。 “行，你去吧，大不了我给你收尸！” 听到这话，洛九霄小脸立刻皱成一团。 “你只是内功达到了四重境，外家功夫屁都不是，还想挑战那些身经百战的兵丁？” 洛九霄却并不服气。 “老头，你且等着！别说那些兵丁。迟早有一天我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武功最高的人！” “哈哈，吹牛皮谁不会啊！”皇甫不仁悠哉悠哉的说道。 洛九霄冷哼一声，两人大眼瞪小眼，直到皇甫不仁从洛九霄的眼中看到了熊熊烈火，才逐渐意识到这丫头并不是说大话而已。 接下来的时间里，皇甫不仁便开始教授她外家功夫。 洛九霄已经把基础身法练得十分炉火纯青，但是没有实战经验，皇甫不仁要做的就是锻炼她这一块的缺失。 “从现在开始对我出手！”皇甫不仁突然正经起来。 洛九霄可不会客气，这么好的机会，她要好好利用一番。 可接下来的事实告诉她，就算是皇甫不仁不用内力，不主动攻击，她也连对方的头发丝都碰不到。 “速度太慢！” “力道不够！” “再来！除了攻击下路你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直到洛九霄气喘吁吁的出了一记空拳，皇甫不仁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轻松的躲开了后续的攻击，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能力在遇到此等高手之际差距有多大！ “速度跟不上，力道跟不上，脑子更跟不上，这就是你现在的水平！” “这样的你别说六重境，就算在正常内外兼修的四重境同级别敌人面前，也是如同蝼蚁一般！” 毫不留情的贬低一针见血的刺痛了洛九霄。 她停下动作，双手掐腰站在原地，气喘声在破败的小院里不绝于耳。 “老头，我还没认输呢！”洛九霄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皇甫不仁挑眉。 接下来，只见洛九霄一次又一次朝着他冲了过来。 每一次对方都在收着力。 他似乎好像知道这丫头要做什么了。 皇甫不仁眯了眯眼，不动声色的躲避着她的各种攻击。 攻击了不知多少次，洛九霄已然力尽，但她心中叫嚣着一道声音。 “近些！再近些！” 皇甫不仁将双手背在身后，步伐轻盈敏捷，洛九霄几乎无法近身。 “老头！那着火了！” 洛九霄正朝着他扑来，突然间神色惶恐的朝着皇甫不仁身后一指。 皇甫不仁条件反射的回过头，下一秒，他神色大变。 转身之际，腰间的葫芦竟然握在了洛九霄手中。 “老头！兵不厌诈啊！” 少女一只手拎着酒葫芦，笑得正得意。 “呵！” 皇甫不仁没说话，只轻哼一声。 后来似乎是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 “雕虫小技罢了！” 洛九霄笑颜如花，她气喘吁吁的走到了一旁的躺椅上，就像是皇甫不仁平日里那样瘫倒在上面，悠哉悠哉的说道。 “别管什么技，能赢就是好技！” 皇甫不仁吹胡子瞪眼，走过去一把夺过酒葫芦，而后来到石凳上一饮而尽。 洛九霄已然累得不行，等走回家中的时候，竟然意外遇到了崔鹤。 洛九霄挑眉一笑，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36章 邀请去校场 “崔兄，你怎么在这？” 崔鹤转过头，正看到洛九霄一瘸一拐的走着。 他双眼含笑，喜不自胜的跑过来。 “我有些话想和你说，学堂里人太多，我就打听到了你家的位置。” “你这腿是怎么了？”他不解道。 “啊，没事，刚才摔了一跤。” 洛九霄边说边打量着崔鹤。 “崔兄，听说你去校场了，这一个月来瘦了不少啊！” 崔鹤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的确是瘦了，这一个月来的魔鬼训练让他掉了至少二十斤。 “这都到我家了，进去喝杯茶如何？”洛九霄邀请他道。 崔鹤连连摆手。 “不必了，我今天就是来找你的，而且也没有提前下帖子，这样贸然拜访不太合适。” 洛九霄心中暗自称道，崔鹤虽说性子慵懒，没有志气，但是知事明礼。 “不知崔兄找我何事？”落九霄问道。 “我没什么事，就是想找你说说话。” 他一直没什么朋友，自从洛九霄出现，他才在学堂里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 想到这，崔鹤不由得叹了口气，脸上骤然浮现出愁苦之色。 “九霄你有所不知，我一个月前被我父亲重新带回了校场，但是这段时间过得却并不愉快，校场里的人都明里暗里说我父亲以权谋私。” 说到这，崔鹤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头也不自觉的低了低。 “我父亲管我管的严，除了家里和校场，哪里都不让去，平日里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习武，不然我早就回到学堂与你们道别了，也不至于一声不响的离开。” 崔鹤心里很不是滋味。 洛九霄看到他这般模样，也知道崔鹤是钻了牛角尖。 “崔兄你别这么说，以权谋私这件事是针对公平竞争下用权势来谋利的，但校场本就是官府开办给你们这些官家子弟的，你去习武有何不对？” “再说了，你父亲是千户，军功赫赫，如果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没有办法安排进校场习武，那日后谁还会为国效力？所以，这件事本就是你父亲升为千户之后的福利，如果真的以权谋私，你认为那些盯着你父亲其他百户们会不抓住这次机会把你父亲拉下台？” 洛九霄话音刚落，就看到崔鹤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恍然大悟般一把抱住了她。 少年人敦实的身体如今单薄了不少，但是仍然把洛九霄抱得喘不过气来。 “九霄，谢谢你！” 仅仅五个字，崔鹤却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洛九霄猝不及防被抱住，条件反射般要推出去的手松了又松，感受到他的不安和委屈，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九霄，你能陪我一起去校场习武吗？”崔鹤突然说道。 他在校场练武平日里都需要搭档，可是那些人都不愿意与他对练，这一个月来，他几乎都是自己在练习，进步缓慢，还常常被教头批评。 他早就想再找一个人和他对练了，却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 洛九霄正中下怀，可她面上不显，还有些犹豫的说道。 “这件事我得问一下家中长辈。” “那你是愿意的对不对！”崔鹤激动的说道。 “当然了，学堂里那些知识我都掌握的差不多了，每日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睡觉，也怪没意思的！” 洛九霄一脸无奈的说道。 实际上，作为九年制义务教育出来的高材生，如何快速的掌握知识是她最擅长的一件事。 至于在学堂上睡懒觉，这也是洛九霄故意表现出来的，刚开始孔夫子看她昏昏欲睡，还以为夜晚读书太过于劳累，后来见她日日如此，为免其他学生有样学样，便私下里告诫她一番。 洛九霄便借此机会表明，她是习武导致的疲惫与困倦，孔夫子这才知道，原来洛九霄每日上午便把他讲的新内容融会贯通了，而且经义理解也半点不差。 从此以后，孔夫子便不再管洛九霄在学堂里睡觉的事。 “九霄，你可太厉害了，我要是有你一半聪明，我父亲也不会日日骂我了。” 崔鹤羡慕的说道。 “我还羡慕你体格好呢，我家日日给我做许多吃食，但是身子依旧瘦弱，平日里还有人称呼我为小娘子，你说多气人！” 洛九霄颇为无奈的说道。 崔鹤笑了笑，似乎是觉得心里平衡了一些。 “九霄你别说，不看身材，就你这容貌也越来越像小娘子了，还是好看的小娘子！” “崔鹤，你是不是不想让我陪你对练了，再这样下去，我可直接拒绝了啊！” 洛九霄佯装生气般，脖子一扭，看都不看崔鹤。 “别别别，九霄我错了！”崔鹤连连作揖道歉。 “行了！我去问问家中长辈，酉时春风楼门口见。” “九霄你真好！”崔鹤笑的合不拢嘴，他总觉得九霄若是答应了，那这件事成功的几率就很大。 果不其然，到了酉时，崔鹤等来了洛九霄的好消息。 “崔兄，以后我上午去书院读书，下午便去校场陪你对练！”洛九霄笑着说道。 崔鹤顿时激动的不能自已。 崔鹤似乎是出行有限制，很快就离开了春风楼，洛九霄却没有走，她坐在二楼的一个包厢里，看着楼下稀稀拉拉走过的行人，心中忧思正浓。 最近凉州城进出的人越来越少了，流民却越来越多，这也意味着，今年又是大旱之年…… 轻呼一口浊气，洛九霄忽然听到隔壁的包间里传来了雪莲两个字。 她心下一凛，随后贴向墙壁侧耳倾听。 “师兄，我们在乔府蹲守了一个月，也没看到那乔家大公子，乔百户派人将他的院落团团围住，每天都有四重境和五重境的高手在外面看守，估计就是为了消化雪莲药力！” “可恶！” 砰的一声响，隔壁的桌子似乎四分五裂。 洛九霄等了等也没听到有春风楼的人进门，估计对方应该是哪一方的势力，春风楼也得罪不起。 “雪莲药力可不是寻常人轻易就能消化了的，再去查探，我就不信没机会试探到！” 后面的话洛九霄就没有再听到了，因为此刻她的包厢外响起了一阵叩击声。 第37章 真实目的 “九霄贤弟，你可让我好等啊！” 门打开后便露出了尹恒俊美的面容。 “尹学兄，多日不见你风采依旧呀！” 洛九霄笑着将尹恒迎进来，而此时的隔壁包间里，说话声又慢慢响起来。 “师兄，刚才隔壁房间里进去的是春风楼的少东家，里面的应该也是青云书院的学生。” “无妨，我既然敢在酒楼里说这件事，就不怕被人听到，现在凉州城估计除了我们，还有其他势力等着找到那乔家大公子，浑水摸鱼，乔家又知道是哪方势力呢？” “师兄说的极是！”禀告之人恭敬的说道。 而坐在椅子上的那位师兄则站起身来，他脸上戴着面具，流畅的下颌线勾勒出刀锋般的侧颜。 “金创痉是必死之症，那乔家大公子既然服下了雪莲，就只有放血这一条路！”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得到他的血后尽快回到天山，师父说今年形势严峻，山中已备足存粮，天下即将大乱，日后不到万不得已便不再下山！” 隔壁断断续续的话洛九霄并没有听清楚，等她和尹恒商讨完新的菜肴方子，隔壁已经没有了声音。 洛九霄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刚才我上来时，看到隔壁包间的人气势不凡，最近凉州也出现了不少习武之人，尹学兄可知出了何事？” 尹恒没想到洛九霄也注意到了最近的风吹草动。 他叹口气道。 “我也不知出了什么事，那帮人神神秘秘的，只听说动静最大的是乔百户家，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竟然从军营里抽了不少兵丁将乔府团团围住。” 尹恒也好奇这件事，他父亲似乎是知道一些，但却不肯告诉他。 洛九霄了然，她思索一番，心中猛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尹学兄，我最近要在城郊买一个庄子，日后种些瓜果蔬菜，若是有需要的话，到时候咱们还可再行交易。” “好，那就到时候再说。” 尹恒不敢应下，春风楼的瓜果蔬菜都有固定的进货渠道，不是他张张嘴就能改变的。 除非洛九霄庄子出产的食材品质更好，价格更低廉。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因为他祖父最近一直在族中商议把春风楼开到江南水乡之地，不然随着大旱来临，无人再来吃饭，春风楼迟早会关门大吉。 所以他才会火急火燎的约洛九霄购买一些菜肴方子，日后春风楼在异地开店，有了这些美食方子，定然会声名崛起！ 洛九霄收好今日卖出十个方子赚到的一千两银子，离开了春风楼。 此时，算上之前的积蓄，再扣除购买宅子以及日常家用的钱，洛九霄手里还剩下五千多两银子，购买庄子和田地没问题，她唯一担心的就是旱情来临，人心难测，双拳难敌四手，她纵然有武功，也护不住洛家所有人。 更何况，怀璧其罪，如果到时候只有她的庄子里有生长的植物，那后果不堪想象。 这段时间以来，洛九霄已经试验过，她的生机不仅可以渡给人，也可以渡给植物。 她屋子里的花长势格外喜人，这一点也一直都被洛二丫羡慕不已，因为洛二丫从小就喜欢花花草草，搬去城南的府宅后，院子里所有的花草都是洛二丫和洛三丫两人种植的。 洛九霄发现，她只需要输出一点点的生机，花草便可以长得尤其茂盛，这让她对旱灾来临有了更多的底气。 洛九霄随后离开了春风楼，殊不知此时刚回到家中的崔鹤第一时间就来到了他父亲崔千户的书房。 崔千户算是凉州城的新贵，崔家也并非凉州本地人，但是在搬来的二十多年里，崔千户就已经混到了现在这个位置，这和他武艺高强以及脾气火爆不好惹有很大关系。 “父亲，我回来了！”崔鹤小心翼翼的走进书房，看到崔千户正在练字，那字写的歪歪扭扭却入木三分，心中不由得无奈起来。 他父亲就是这般，明明是个武夫，却经常练字，但是他的字写的不好看，也不知是为了平心静气还是真的喜欢。 “事情办的怎么样？”崔千户没有抬头，而且接着用毛笔在白纸上书写。 “父亲，九霄答应我了！”崔鹤低头答到。 “那就好，明天你把他带到校场，其他的我来安排。” 崔鹤点头称是。 就在他转身要离开书房之际，崔鹤还是没忍住问道。 “父亲，您为何让我邀请九霄进入校场？我可以再找其他人陪同的。” 崔鹤其实想说他一个人被孤立被欺负也就罢了，没必要再拉上一个人，可是昨日父亲突然要让他邀请九霄进入校场，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崔千户写下最后一个字，随即抬起头，意味深长的说道。 “鹤儿你要知道，咱们家无权无势，能走到今天这个地位全靠你父亲我战场上厮杀才得到的一切，这次靠着军功我能升到千户，不知遭了多少人记恨。你在校场里如履薄冰为父不是不知。” 说到这，崔鹤的眼眶已然湿润。 “父亲，上次我被校场开除的事？” “我全都知道！” 崔千户走到崔鹤面前，轻轻摸了摸他的发冠。 “我儿是什么人，当父亲的还不清楚吗？他们为了诬陷你做局，除了离开校场没有别的可能，不过你放心，待为父根基稳固，定然会让那些人亲自给你赔礼道歉！” 崔千户目露凶光，那是在战场上杀伐无数才有的狠厉。 如果是平时，崔鹤早就害怕的低下了头，可是今天，他只觉得父亲的身姿是那般伟岸。 崔千户接着说道。 “前一阵子有消息从京城传来，新上任的刺史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怀疑，你这个同窗洛九霄就是那刺史的儿子。” 从儿子崔鹤第一次提到他们学堂来了一个聪明过人，气度不凡的少年，他就有所怀疑了，因为凉州就只是一个偏僻小城，这样的少年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尤其是那个少年对自己的身世支支吾吾，这一点就更值得怀疑。 他刚升到千户长的位置，根基并不稳固，若是能与新到任的刺史有所结交，仕途必然通顺许多。 看到崔鹤还有些呆愣，他心中难免失望，生出这么一个草木疙瘩，文也不行武也不行，他真是操碎了心。 “鹤儿，既然你那同窗没有说过他的家世，那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只管与他交好便是。” 第38章 来到校场 崔鹤认真的点头，就算父亲不说，他也喜欢与九霄来往。 “下去接着练武吧，你已经十二岁了，再也不是小孩子，这么多年还只是三重境，连气感都没有，如果你不成大器，我不介意让你弟弟来撑起崔家。” 房间里刚刚升起的温情顿时烟消云散，崔鹤咬了咬下唇，闷声说道。 “知道了父亲。” 书房的门被关上，随后便响起了一阵几不可闻的叹息…… 第二天，洛九霄在中午休息的时候与孔夫子请了假，孔夫子没说什么，他在学子们偶尔的议论中也知道了洛九霄的来历非同一般。 孔夫子很清楚，这样的人是没办法专心在学堂之中读书的，虽然遗憾文举考试失去了这么一个优秀的学子，但是也没办法，优秀的少年总是拥有更加广阔的未来。 崔鹤到了约定的的时间就来学堂等候了，洛九霄一出来，两人便一起朝着校场的方向走去。 凉州城的校场位于城北，占地面积非常大，洛九霄刚到门口就看到一排排穿着黑亮盔甲的兵丁在巡逻。 校场四周旗帜飘扬，风声凛冽，里面不时传来兵器交接的金属鸣音。 洛九霄不动声色的跟在崔鹤身后，看着他对着门口的兵丁亮出了一个铁牌，两人便被放行走入了校场。 “九霄，我先带你去见我父亲和教员！”崔鹤突然神色紧张的说道。 “好！”洛九霄微微一笑，余光却在打量着周围的布局。 这个位置应该是教员们的休息场所，洛九霄走过来的时候便看到几个头扎黑巾，身披三层短襦，最外面套着一层黑亮的中长款皮甲之人。 他们目光凶悍，眼底藏着戾气，绝非寻常武者。 洛九霄心下更为坚定自己来此练习实战经验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楚国久无战事，寻常武馆教授的不过是花拳绣腿而已，这里才是真正的习武之人厮杀之地。 很快，崔鹤就带着洛九霄来到了一个土坯房，兵丁禀告过后，他们便被带了进去。 “你就是洛九霄？”洪亮又颇具威压的男声响起。 洛九霄抬起头，对上了一个与崔鹤的相貌轮廓颇有些相似的男子。 男子看上去三十多岁，身材魁梧，身上穿着银色铠甲，气势凌人！ “在下正是洛九霄！” 看到堂下的少年举手投足尽显不凡，崔千户心中暗自点头。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气度，不错，不错。” “您过奖了！”洛九霄谦虚道。 崔千户罕见的笑了笑，随即对一旁毕恭毕敬的男子说道。 “李教员，这是我儿的好友，陪同他在校场对练一个月，日后请你多费心了！” “千户大人说的是哪里的话，贵公子的事我也一直忧心着，现在有了解决之法，自然是好事，在下身为教员，职责所在，必定会护好所有的武生。” 洛九霄默默听着两人你来我往，渐渐发现，这崔千户虽然有一定的权利可以安排她这么一个非官家子弟进入校场，可也不是长期之法，不过她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为了留在这里，校场只是为了她显示出武功之时有一个合理的出处罢了。 谁也不知未来哪一天她的身份会被揭穿，虽说这种可能性极小，但也不是不可能。 皇甫老头跟了她几天，就知道了大部分的秘密，一旦有心人花大气力彻查，她们一家的身份便会浮出水面。 回顾她来到凉州城发生的一切。 人参与菜肴方子都可以说是捡来的，虽说有些牵强，但现在路上不太平，丢了身家物品的比比皆是。 可武功就不能随便编造了，难不成要说她遇到了一个世外高人？让她小小年纪就练到了四重境？ 这个说法完全不现实。 天上掉的馅饼怎么可能都砸到她一个人身上？ 所以，最为保险的措施就是她在这校场里待上一些时日。 堂上，崔千户和李教员你来我往，机锋尽出，崔鹤呆呆的站在一处。 不多时，崔千户就离开了，她和崔鹤被教员领到了演武场。 看着面前长得人高马大的少年们，洛九霄不由得在心中暗自吐槽，这些人都是吃什么长大的。 几乎差不多的年岁，他们竟然比她高了一个头还多，不是说按照生长曲线，女孩子在十二岁之前要比男孩子还要高吗？ 洛九霄打量他们的时候，少年们也在看她。 个头不高，身子也瘦弱的很，唯一看的过眼的就是那精致的容貌和灵动的眉眼，让人见之难忘。 教员带来了一个新人，还是崔鹤推荐进来陪他对练的，当教员开始介绍洛九霄的身份时，少年郎们看向她的眼神也有陌生变为了敌对。 其中最明显的还是站在第一排的那个少年。 洛九霄记得他，正是曾经当街羞辱过崔鹤的乔子成。 少年长得就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貌，目光扫向她时还带了几分不屑。 洛九霄大概猜出来他为何一直针对脾气甚好的崔鹤了。 果然在古代就没有多少纯真的少年郎，他们的家族荣辱观自小就根深蒂固，彼时千户的位置还没有定下来，相信校场之中除了乔子成还有其他百户家的孩子对崔鹤敌意不浅。 洛九霄只当不知道，笑呵呵的和所有人打招呼。 如果是在青云书院，众学子都讲究风度，伸手不打笑脸人，可这里是校场，以实力论尊卑的地方，几乎没有几个人搭理洛九霄。 崔鹤见洛九霄碰壁，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若不是父亲要求，他也不可能让九霄陪他趟这浑水。 “九霄，是我连累你了，如果这两日你适应不了的话，那我就去禀告父亲，让他……” 话还没说完，就被洛九霄出声打断了。 “放心吧崔兄，都是些小屁孩罢了，左右不过那几个招数！” 洛九霄说这话时面露笑容，似乎并不当回事。 崔鹤只好咽下未尽之言。 不过小屁孩这个说法，他觉得从九霄嘴里说出来竟然异常可爱！他不也是个小屁孩吗？ 没有注意到崔鹤脸上露出来的笑意，洛九霄正眉眼弯弯的看着各自练武的少年郎们。 都是青春朝气的少年人啊！真好…… 无人看到洛九霄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 第39章 对打 崔鹤先是带着洛九霄绕着校场走了一圈，待她知晓了校场的布局，就介绍起了武生的归属。 与书院不同，校场的武生们并非按照年龄划分层次，而是以实力为标准。 一重境为黄字班，二重境为玄字班，三重境为地字班，四重境则为天字班。 崔鹤是三重境，因此位于地字班。 教员们的实力都在五重境左右，教授他们绰绰有余。 一炷香之后，洛九霄便随着崔鹤来到了对练的地方。 其他少年们也在附近进行着激烈的打斗，有生生肉搏的，也有拿着各种武器发出铿锵般金属鸣音的。 崔鹤撸起袖子摆出了架势。 “九霄，我们开始吧！” 崔鹤从来都没问过洛九霄的实力。按照他的推测，最多也就三重，一是洛九霄年龄小，二是四重境的人不可能是她这般唇红齿白的瘦弱模样。 “崔兄，你不必收着力！”洛九霄大方说道。 崔鹤诧异了一下，随后便点点头，谨慎的望着对面笑眯眯的少年。 九霄出身大家，教导的师父也必然不俗，说不定实力在他之上。 两人没再说什么，对练开始便互为敌人。 洛九霄默默瞧着崔鹤也有几分真功夫，只见他右脚一踏，五指成拳，带着呼啸而过的劲风奔腾而来。 洛九霄侧身闪躲，转身间双手反擒住崔鹤未出拳的那只胳膊，紧接着一个扫堂腿，崔鹤便轰然倒地。 尘土飞扬中，崔鹤迷茫的抬起头，周围也有目光转移到了这边。 “崔鹤竟然被一招制服？那小子可以啊！” 乔子成此刻也刚对练完，他出了一身细汗，看到崔鹤从地上爬起来对那瘦弱的少年露出了憨笑，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憋闷。 谁都知道，崔鹤愚笨，但基本功好，如果对练之人比他实力强，那无异于如虎添翼。 楚国的武官从百户长开始便是世袭，一个萝卜一个坑，他非长子，自然没资格继承祖父的职位，如果一直没有战事发生，那也就意味着日后崔鹤会成为未来的崔千户，一直压着他。 听说最近北襄有异动，乔子成认为他的机会就在不久的将来，但如果崔鹤武艺进步，那对方随便混个战功便可以压他一头。 想到这，乔子成就觉得不服！ 他一直想知道，为何不能只通过军功来分封行赏，非要搞那劳什子的继承制。 可有些话只能在他心中狂喊罢了，若是有人知道了他的真实想法，恐怕只会嘲笑他痴人说梦。 所以，他每次看到实力不济的崔鹤，心中便气愤不已。 此刻，洛九霄正与崔鹤说话。 “崔兄，你的速度太慢了，如果我要杀你，恐怕你早就已经魂归黄泉了！” 崔鹤听了不由得浑身一凛，洛九霄却没有吓唬他。 这是皇甫老头经常教导她的一句话。 两人近身搏斗，最重要的就是速度与技巧，当然，力量到达一定的高度便可以无视这些。 洛九霄知道自己作为女子的弱势，比起同等级的习武之人，她最好的制敌之法就是速度与技巧。 这一个多月来，她没日没夜的练功，除了修炼内力就是练习基本功，虽然老头说她进步缓慢，出去就是送死，可是看到地字班其他少年们对练的情况，洛九霄觉得自己并不差。 “九霄，我知道了，下次我会更快些！”崔鹤双目炯炯，拳头紧握。 “好，我们再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周围的少年们只看到洛九霄变着法的对崔鹤出招，而崔鹤也被一次次的被撩倒。 更让他们心惊的是，仅仅半个时辰，崔鹤的攻击技巧就有了突破式的进步。 远处几个教员双臂环抱，饶有兴致的看着少年们的对练。 地字班的李教员万万没想到，崔千户推荐入校场的这个少年外家功夫还挺厉害。 “这少年的攻击技巧我从未见过，他应该不是凉州人，或许来自京城。”李教员喃喃说道。 “我猜也是，只是不知这少年是何身份，来凉州为何？” 几人默默对视一眼，随后继续看向练武场。 乔子成不知何时走了过去，少年人目光如炬，眼尾带着几分桀骜，洛九霄只听他口吐狂言道。 “小子，我们俩来比试一场如何？” 洛九霄转过头，嘴角噙着笑。 “你说打就打，我凭什么听你的？” 此话一出，乔子成顿时火冒三丈。 作为地字班里实力最强的人，还从来都没有人不给他面子。 哪怕是家世背景最好的崔鹤也怕他如鼠。 “你不敢？还是瞧不起我？”乔子成目露凶光，太阳穴间更是青筋暴露。 谁知那少年只是摊了摊手，指着天上的太阳露出一脸无奈。 “拜托，现在都什么时辰了，我这刚下学就来到这里陪练，饭都没吃，你让我打什么？” 此话一出，乔子成顿时愕然。 周围的少年人也全都被她这拒绝的理由给惊呆了。 崔鹤连忙对她赔罪道。 “九霄都是我不好，应该在路上买一些吃食给你带过来的！” “没事，反正也饿不死。” 说完这话，她又有气无力的对乔子成说道。 “和你对打也行，但是你赢了也不光彩！” “那你要如何？”乔子成紧接着问道。 真是少年心性！就这般把主动权交到了她手中。 洛九霄眼珠子转了转，就在其他人都看出来她在想什么坏主意时，她骤然开口道。 “明日我们再来比试，输了的人要答应胜者一个条件！” 听到这话，乔子成身边几个少年立刻变了脸色。 “你这小子是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作弊呢？这种伎俩我们见得多了！” 周围也有其他人看向洛九霄的目光夹杂了几分不善。 他们都是官家子弟，或者富贵人家有天赋的孩子托了关系送进来的，自小就见识过各种招数，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臭小子也不知道什么来路，竟然还想设计乔子成！ 注意到周围无法忽视的讥笑，洛九霄神色不变，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浑身一凛。 第40章 地字班老大 “崔兄，在下今日方知何为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洛九霄的目光转向奚落她的那几人。 “比武是你们提出来的，我可以答应亦可拒绝，你若是怕我恢复体力输了，大可现在就比！” 此话一出，乔子成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身后一个少年凑近他说道。 “子成，这小子是在用激将法！” 乔子成按住少年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你不是饿了吗，好，我让你吃饱了再打！” 乔子成哪里等的了明天，机不可失，他今天就要打败这个臭小子，好生踩一踩崔鹤的脸面！ 当乔子成把他自己的糕点递过来时，洛九霄那一瞬间只觉得好气又好笑。 “我说乔子成，你就这么想找虐！”洛九霄笑着说道。 “尖牙利齿的臭小子，一会子成把你打的满地找牙，你就知道地字班谁才是老大了！” 洛九霄小口咀嚼着糕点，心中只觉得有趣。 她和乔家还真是有缘啊！ “乔子成，我们比试总得有个彩头吧！”洛九霄细嚼慢咽的说道。 “你待如何？” “输了的人当小弟！”洛九霄笑眯眯的说道。 乔子成压根就没想到这小子居然野心不小。 “你想当地字班老大？”乔子成的眼神慢慢变得危险。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洛九霄气势毫不软弱。 “好！你赢了，地字班老大就是你的！”乔子成一字一句的说道。 其他人闻言立刻变了脸色，谁都没想到一场普通的比试怎么就牵扯到老大位置的归属了。 没过多久，待洛九霄吃完了糕点，两人的比试便要开始了。 崔鹤紧张的在一旁观战，他知道乔子成虽然脾气暴躁，桀骜不驯，但实力却是一等一的好，不然地字班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服他。 至于九霄。 说实话，他也看不出来对方的实力，崔鹤只知道九霄一定比自己强，但是和乔子成对上如何，他没法估计。 乔子成认真打量着对面瘦弱的少年，纤细白嫩的胳膊和精致的面容让他露出了轻蔑之色。 真正的大丈夫哪个不是古铜色皮肤和强劲有力的肌肉？ 再看看自己，虽说年纪小些，但也身姿矫健，哪像对面的少年，瘦弱不堪，跟个菜鸡似的。 他刚才已经观察过，此人很少出手，但是招招都中崔鹤要害，这说明他的技巧大于实力。 只要抓住这一点，自己就不会输。 随着众人让出场地，比试很快开始，乔子成率先出拳，强劲的拳风裹挟着冷意擦过洛九霄的耳畔。 他知道对方闪躲速度极快，也不气馁，接连几个攻击便如暴风般席卷而来。 洛九霄也不出手，就只是躲避，几十招过后，乔子成硬生生磨出了火气。 “子成，把人逼到墙角，看她还往哪跑？” 旁边有人助阵道。 乔子成也意识到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他连连发动攻击，果然把两人打斗的场地转移到了墙角。 就在乔子成觉得对面的少年避无可避，只能承受他的怒火时。 一只白嫩的拳头虚晃一招，随后刹那间出现在他的眼前。 乔子成压根就没当回事。 “我承认你的技巧不错，但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伎俩都没……” 最后一个“用”字还没说出口，乔子成伸出去阻挡的那只手就如同碰到了铁棍一般震得他头皮发麻。 “怎么会！”惊讶声卡在喉咙之间，乔子成脸上的震惊之色还没褪去，就看到瘦弱的少年只那么一拉一拽，他整个人就不受控制的被对方一个利落的过肩摔掀翻在地。 靠！ 周围的少年人全都瞠目结舌的看着墙角处侧身而立的少年。 他们刚才全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 这小子根本就不是靠技巧取胜，而是生生用力气震退了乔子成的臂膀。 “你究竟是何人？” 乔子成摔得不轻，但他也不是矫情的人，伸手示意走过来的几个少年不用他们帮忙，而后便拄着地面慢慢站起来，盯着瘦弱的少年问道。 “我叫洛九霄，一个普通人，从此以后就是地字班的老大！” “当然，我这个人也不注重虚名，大家叫我九霄也行！” 少年人笑眯眯的说道，她言语轻快，仿佛之前的口角和打斗都没发生过。 乔子成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口，少年这番表现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你很厉害，不过我以后一定会打败你！” “好，我等着！” 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乔子成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子成，你没事吧！” 一群少年人很快就围上了乔子成，但是再没有人对洛九霄露出敌视的目光。 远处的教员们对视一眼，纷纷看到了对方的眼里的审视与震惊。 “九霄，你今天真的好厉害啊！” 转眼到了黄昏时刻，伴随着太阳的余晖褪去燥热，校场的武生们也陆陆续续朝着家中走去。 崔鹤满脸崇拜的盯着洛九霄，只觉得他文武双全，不是一般的厉害。 “没什么，就是比常人多了那么一点点的天赋而已！”洛九霄捏着手指，笑颜如花，让正看着他的崔鹤瞬间被晃了眼。 就在这时，前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呼。 “城东有宅子着火了！” “是乔百户家！” 听到这话，所有人第一时间朝着乔子成的方向看去。 乔子成停在原地，像半截木头般楞楞的戳在那。 下一刻，他就像疯了一样朝着浓烟滚滚的方向奔去。 他身后的那些少年们也全都叫着他的名字，跟随而去。 “崔鹤你先回家，我去看看！” 洛九霄眯了眯眼，她突然想起昨日那隔壁房间里的谈话，虽然听的不真切，但她知道乔府招惹上了麻烦，而且还是因为雪莲。 心中说不清什么情绪，这件事与她无关，却也因她而起，没有她，乔子期就只能等死，可也因为她，现在乔家全受了连累。 崔鹤都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洛九霄风也似的跑了过去。 他踌躇了一下，随后重重的一跺脚，也跟上了其他人的步伐。 此时的乔家，火势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般凶猛，围观的百姓远远的讨论着，似乎最开始只是一个靠墙的院落失了火。 乔府仆从护卫众多，很快就打来了水将火扑灭。 可谁知道，这边正在救火，另一处又开始着火，乔府不到一刻钟便开始人仰马翻，乱成了一锅粥。 第41章 乔府着火 不多时，乔府的家眷陆陆续续跑了出来，护卫们和乔百户从军营里调来的兵丁也全都跑去救火了。 乔百户站在大门外，双手掐腰，眼里满是怒火。 “不用管银钱细软，人活着就好，都点点各房子嗣，别遗漏了谁！” “父亲，子期不见了！” “百户大人，大少爷不见了！” “你说什么？”声音中夹杂着震惊与不可思议。 当洛九霄等人赶到时，正看到乔百户口吐鲜血，当街晕过去的画面。 “祖父！”乔子成冲了过去，他接住乔百户的身体，连忙按住几处大穴。 “快去请医者过来！” “二少爷，今日城南有人生了重疾，所有的医者都被请走了。” “我不管，绑也要给我绑来一个！”乔子成如同一只小兽般狰狞呐喊着。 看着火苗蹿天的乔府，衣衫凌乱的妇孺们，洛九霄敛下双眸。 “我这里有一颗回春丸，” 乔子成看到伸到自己面前白净的手掌，愕然抬起头。 “小弟有事，当老大的怎能无动于衷呢！快些给你祖父服下吧！” 洛九霄也不管乔子成要不要，直接就塞到了他的怀里，看到府里的火已经逐渐熄灭，她随即转过身。 乔子成打开瓷瓶便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 他没有犹豫，直接就塞入了乔百户的口中。 乔子成很清楚，那人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药给他，必然不会做手脚。 更何况，刚才他看到了对方的神情，那双眼睛无喜无悲，如梦似幻。 “咳咳咳……”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乔百户睁开了眼睛。 “祖父，你醒了！”乔子成悲喜交加的说道。 他没想到那药的效果竟然这么好！ 乔子成随即去看洛九霄的身影，可茫茫人群，那人早已消失不见。 巷子深处，一人跪在了地上，恭敬的对着佩戴面具的男子求饶道。 “师兄，我等办事不力，没有趁乱找到那乔家大公子。” “废物！” 伴随着这一声怒斥，跪在地上的人随即被一掌击倒在地。 “乔子期或许已经被其他势力找到了，也不知是谁放的火，我们本有机会渔翁得利，现在只能空手而归了。” 叹了口气，面具男子恨铁不成钢的又踢了地上那人一脚，随后悠悠说道。 “走吧，这世上即将灾难频发，师父命我们早些回去！” 两道身影随即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深巷之中…… 洛九霄逆着人群走着，此时许多人都往城东的方向跑去，时下也没有手机电脑，老百姓最大的娱乐就是八卦。 乔百户家着火对他们来说并非是一件值得同情的事，反而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洛九霄慢慢走着，不知何时一道奔跑的身影突然撞到她了身上。 感受到神色的钳制，她眸中一闪，右手立刻摸出一把匕首。 “别动！” 清朗的男声响起，匕首也在这一刹那被夺了去。 洛九霄眯了眯眼，这个人的武功在她之上，而且是冲着她来的！ 难道她被发现了？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洛九霄脑中顿时浮现出各种细节。 与此同时，钳制她的那人也用匕首顶着她的腰部，低声威胁道。 “陪我演场戏，之后就放了你！” 洛九霄随即转过头看向身旁。 这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虽然伪装成了中年男子，脸上还沾着胡子，但是洛九霄只看他的眼睛就立刻认出了此人。 感受到对方要朝着城门口走去，洛九霄出声道。 “乔子期，你这时候逃出去，难道不怕有人守株待兔？” 听到对方说出自己的名字，乔子期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浓浓的恐惧浮上心头。 感受到腰间匕首刺痛了肌肤，洛九霄仍不慌不忙的说道。 “我要是想害你早就动手了，更何况我还是自己人。” 自己人？ 乔子期诧异的看着身旁的少年，两人离得极近，甚至可以看到对方白皙脸庞的细小绒毛。 急促的呼吸吹打在洛九霄的脖间，她转过头对上乔子期的审视。 “我是乔子成的老大，可不就是自己人嘛！” “你现在逃出去只有死路一条，不如留在城里，寻找到机会再离开。” “虽然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是作为子成的老大，我不会看着你出事的！” 少年人真情意切，仿佛真的是在为他考虑一般。 “我现在带你回家，明天就带子成来见你，如果发现我撒谎，那你随时可以动手，反正我也打不过你！” 鬼使神差的，乔子期竟然信了这少年的话，还跟着他朝着城南走去。 感受到附近有习武之人搜寻的身影，他连忙低下头，紧跟在洛九霄身后。 洛九霄穿着书院学子服，他这身打扮也如同对方的仆从一般，无人注意。 一刻钟后，乔子期就看到了一户宅院。 “洛府！” 他心中喃喃，双眼也在四处打量着，这户人家外面没有守卫，宅子也不甚气派，但是走进去却别有一番洞天。 院子里房屋不多，反而大面积的种着花草与蔬菜，而且长势喜人。 乔子期没来得及深思为何这里的草木都长得这般好，就看到迎面走过来一个英气的少年郎。 “九郎，这是何人？”对方问道。 只听身旁那少年笑着说道。 “四哥，咱们府上不是正缺仆从吗？我看他他无家可归也够可怜的，就带回来了。” 说到这，洛九霄扯了扯乔子期的胡子，露出了他的真实容貌。 “哥你看，长得还不错吧，他本是富家子弟但家道中落，来凉州投靠亲戚的，结果却被扫地出门了！” 听到这话，洛四郎脸上的审视全然消失，乔子期虽然不知为何，但也不敢多说话，只管跟着身旁少年进入宅院，一一介绍给他的家人认识。 当天夜里乔子期就暂时有了一个新的身份，洛家的仆人，平日里做些粗活重活儿。 是夜，乔子期静坐在厢房里，看着屋子里烛光摇曳，脸上神色未名。 当黑暗褪去，天空出现了鱼肚白，乔子期的心方安稳下来。 他一夜未睡，神经紧绷的如同琴弦，随时都能断裂。 这一晚是安全度过了，可以后又该如何呢？ 那少年说的对，城门根本就出不去，他昨日逃出来以后原本都拿好了新的符牌，却看到有人在门口紧盯着每一个进出之人。 而且最近有旱情传来，城门口进出之人越来越少，他骤然出现，绝对是众矢之的。 轻叹一口气，看着厢房里的简陋布局，乔子期默默熬着时间，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那少年今天能带子成过来…… 此时，乔府大部分的房屋已经烧成了废墟，所幸人都还活着，除了乔家大少爷据说是葬身火海，其他人都安然无恙。 乔百户孤身一人站在废墟旁，看着远处的高山峻岭，口中念念有词，无人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有他请的那些四五重境的高手们清楚，乔府周围近一个月来的窥伺，伴随着这场大火全都消失不见了。 “子期，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第42章 见兄长 日头渐起，洛九霄正在皇甫老头的院落里挥洒着汗水。 昨天与乔子期的交手让她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外家功夫在那些长年累月训练的官家子弟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也许在地字班里她还能称王称霸，但是到了天字班，她就只有被制裁的份。 皇甫不仁疑惑的看着洛九霄，总觉得这丫头今日练功尤为卖力，往日里都是自己敦促才用心些，今日竟然一声不吭的重复练习着招式。 真是奇了怪了！ 难不成是开窍了？ 皇甫不仁猛灌一口酒水，眼神逐渐开始迷离…… 到了下午，洛九霄便在校场看到了没精打采的乔子成。 “乔子成，昨日那药用的如何？” 正坐在石凳上想事情出神的乔子成猛然听到这话，连忙抬起头。 看到是洛九霄，他立刻起身行礼。 “昨日多谢你了，我祖父用完药不多时就醒了过来，不知那药需要多少银两？” 少年人精神不佳，往日里的意气风发竟再无半点痕迹在他身上。 此刻，其他人虽然都在对练，但也有人将目光放在了洛九霄两人身上。 乔子成平日里交好的几个少年也不动声色的走过来。 洛九霄余光瞥到那些人脸上的担忧，顿时笑了。 “正常一枚回春丸一百文，但我这是京城老字号，价格要贵一些。” 洛九霄伸出几根手指。 “三百文！” “好，我明日就给你！”乔子成痛快的答应了，三百文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洛九霄看他那双眼依旧没有多少神采，便知昨日的突发事件让这个素来嚣张的少年经历了苦痛。 “钱就不用了，我听说你喜欢木雕，且手艺精湛，我家正好有一块金丝楠木，你来帮我雕刻一番如何？” “谁告诉你我会木雕的？” 乔子成猛然抬起头，神情中带着戒备。 这件事只有他兄长和几个好友知道，因为祖父一直认为木匠是三教九流，从来都不让他触碰这些，乔子成一直都是偷偷摸摸的雕刻。 “是谁我还不能说，日后你就知道了，看你这样子，家里人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洛九霄眼里含笑，乔子成的心却咯噔一下。 “我帮你雕刻，但是你不能再告诉其他人！” 少年隐忍不发，神情中带着警告。 “好！”洛九霄答应的痛快。 等她离开，乔子成那几个好友走过来，身后隐约响起了激烈的争吵和慌乱的解释。 洛九霄勾起唇角笑了笑。 她向来都是一个眦睚必报的人。 那些人身为乔子成的好友，昨日比武之时向着他没错，但谁让他们惹到了自己呢！ 到了黄昏之时，洛九霄就带着乔子成朝着城南走去。 乔子成依旧是浑浑噩噩，心不在焉的模样。 洛九霄也不管他，听说乔百户长昨日在废墟里去找那乔家大少爷的尸首却什么都没找到，他不相信乔家大少爷已经死了，怎么都不肯办白事。 乔家发生的事传遍了大街小巷，百姓们议论的同时，也都觉得那乔大少爷肯定是葬身火海了。那么大的火，人如果没逃出来，除了死还能有什么。 但凉州城的一些有心之人却猜测乔家大少爷大概率是被掳走了。 近一个月来乔家门户紧闭，巡逻不断，如此特殊的戒备状态已然昭示了一切。 乔子成跟着洛九霄来到了她家，院门打开后便看到了一个剑眉星目的少年郎。 “四哥，这是我在校场的朋友，乔子成。” 洛九霄没说他的身份，但是洛四郎在听到乔这个姓氏的时候，眼里的光芒立刻淡了些。 “先进来吧！” 洛九霄侧身开路，带着他走到了一个厢房。 乔子成无心打量洛府的一切，但是这宅院里居然没有多少下人也着实让他惊奇。 房门关闭，乔子成正要询问那金丝楠木在哪，就看到里间的屋子走出来一道身影。 “大哥！” 看到熟悉的面容，乔子成简直又惊又喜，他眼里噙着泪，倏然朝着前面那道身影扑了过去。 “子成！” 乔子期没有落泪，脸上却布满了动容之色。 “咳咳！”洛九霄咳嗽了两声，两兄弟骤然响起身旁还有外人，立刻咽下了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虽然我不知道乔大少爷为何要逃离出府，但是现在的情况看来，你出不了凉州，我有耳目在城门口，他说从昨日起城门附近一直有人盯着，这些人不进不出，而且武力高强。” 这些话当然是说给乔子期听的。 果然，洛九霄话音刚落，他就神色巨变。 乔子成明显知道的不多，他抓着乔子期的胳膊还想要把他带回去。 乔子期却叹了口气，似乎也不怕洛九霄听到他们的谈话。 “子成，我回不去了，这次离开凉州，就是祖父的主意。” 在乔子成的瞠目结舌中，乔子期讲述了这件事的始末。 洛九霄也由此知道，自从乔子期被她救活，外面就有人认为他是服下了天山雪莲，而后便引来了无数势力。 这段时间以来，乔府周围一直都有人窥探，乔百户殚精竭虑的防护着。最后觉得再这样不是长久之计，毕竟偌大的乔府还要继续运转下去。 于是乔百户便想出了这招金蝉脱壳之计，他悄悄给乔子期办了一个新的符牌，让他趁着府中着火溜出去离开凉州，可乔子期没想到那些人的反应速度如此之快，竟然堵在了城门口。 现在唯一让他松口气的便是那些人都以为他被某个势力掳走，火也是那些人放的，无人怀疑乔家。 话毕，乔子成眼眶顿时变得通红，他再也不提带乔子期回家的事，可眼里的担忧却如同解不开的线结。 “子成，这件事先不要告诉祖父，就让他以为我已经离开凉州了吧！” “大哥，那你日后该怎么办？难道一直东躲西藏吗？” 乔子期也被问住了，他想了一夜，在那些人离开凉州之前，他的确要东躲西藏。 “我倒是想过去舅父家，可若是出了事也连累了他们，谁也不知那些人还要在城中搜寻到几时。” 说到这，两兄弟同时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堂堂乔家大少爷竟然也会落到无家可归的地步呢！ 第43章 住进洛府 乔子期踌躇不定，满心的纠结。 这时，身旁一道清亮的声音夹杂着笑意传来。 “你现在城门出不去，乔府回不去，又担心连累亲朋好友，那不如就先留在我这里吧！” 乔子期和乔子成齐齐回头，他们万万没想到少年竟然会帮他们。 “你年纪还小，不知这其中的凶险，如果我暴露出来，那你的家人也会受到连累。” 乔子期昨日也是慌不择路选择了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洛九霄，毕竟附近还有人在搜查他，如果不赶紧找个人带他离开一定会被发现。 谁成想这人竟是子成的朋友，他借住一夜已经受了恩惠，实在不想连累他人。 “放心，我这里安全得很，如果真的有人要过来搜查，我也有办法保住你们！” 乔子期看到少年脸上露出的自信，不知为何，这一刻他的心仿佛落回了原处。 一刻钟后，乔子成便离开了，临走之前他重重的朝着洛九霄鞠了一躬。 “洛九霄，多谢你帮我大哥，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 乔子成真诚的说道。 “不用日后，我现在就有事！” 啊？ 乔子成瞪大了双眼，他看到眼前的少年咧嘴一笑，双眸仿佛深渊般迷人又危险。 当天洛九霄就让乔子成做中间人，让他帮忙询问他外祖父家是否有闲置的，想要售卖的庄子。 洛九霄早就打听过，洛子成的母家是凉州有名的富商，家中土地繁多，她刚来到凉州时，葛三根那根人参也是卖给了乔子成的母亲。 所以说，要买庄子光等着葛三根打听根本就来不及，她要在旱情蔓延到凉州的时候，有足够的食物和自保之力。 在乔子成的说和下，洛九霄最终相中了一个定价两千两，占地三百亩的庄子。 第二天洛九霄过去看的时候才知道，说是庄子，也不过是一个占地两亩多的土坯房，里面住着几家农户，平日里帮忙打理。 庄子外围则是大片的田地，基本上都是下等田，土壤不甚肥沃。 对方定价两千两银子，这个价格已经足够低廉了，除了看在乔子成的面子，洛九霄认为主要是这大片的土地生产出来的作物并不多，也让乔子成的舅家无心再经营。 毕竟商人重利，不可能靠着乔子成说几句话就便宜这么多。 洛九霄却不在意这些，她看中的是这片庄子背靠大山，前面还有河道，虽然那河已经干枯多年，上面布满了一块块裂开的土纹，但这也意味着附近应该是有地下水的存在。 亲自看过后，这片庄子就过了户，连带着周围的佃户们也转了主。 洛九霄暂时没有安排这些人，她赶着回去办一件更为重要的事。 半个时辰后，皇甫不仁的院子里，两人正大眼瞪小眼。 “你要让我住到你家里？” 洛九霄点点头，把新买来的烈酒帮他灌进葫芦里，笑的极为谄媚。 “老头，我这也是为你考虑！” 此话一出，皇甫不仁冷哼一声，他倒要看看这丫头能说出个什么道理来。 “老头，你也知道我这城南城西每天跑着有多浪费时间，若是省去了这段路程，多出来的空余时间我完全可以用来练武提升实力啊！” 看到皇甫不仁眉眼松动，她再接再厉道。 “更何况，我之前不是给你带过我二婶做的饭菜吗，她那手艺比春风楼的大厨都要好，你要是住到我家里，岂不是可以每日享受到美味？” “老头，我这都是为你好，当然了，我也有一些私心，你看我每日早出晚归的这么辛苦，家里也就四哥一个男子，其他都是老弱妇孺，没个人照看真不行。” 洛九霄言真意切的望着皇甫不仁，等着他点头答应。 看到少年人热切的目光，皇甫不仁不耐烦的接过她手中的酒葫芦，狠狠灌了一口。 “去也行，必须让我吃好喝好，否则免谈。” “没问题！”洛九霄欢快的拍了一下皇甫不仁的躺椅，震得他差点把酒葫芦扔出去。 “没大没小的……” 细碎的言语消散在风中。 当天，洛九霄就把皇甫不仁带回了家中，她早就和洛家人说过，日后会往家中添人，只是谁都没想到这一次她带回来的竟然是一个瞎了右眼的老头。 “奶，这是我给家里请的护院，很厉害的！” 赵氏上下打量了一下衣着潦草，腰间还挂着一个酒葫芦，看起来混不吝的老者，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吴氏也悠悠说道，“九郎，你确定他能看家护院？” “怎么，觉得老夫功夫不行？” 皇甫不仁表情逐渐凶悍。 吴氏心里害怕，但想着这是自己家花钱请来的，也生出了几分胆量。 可接下来那糟老头做的事却让她目瞪口呆。 只见皇甫不仁走到了院子里的石桌旁，轻轻一提，那个重达百斤的石桌就被他轻轻松松举了起来。 “如何？现在还有疑问吗？” 皇甫不仁笑的一脸褶子，此时已经没有人再质疑他的实力。 洛九霄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和赵氏商量了一番，就让皇甫不仁住在了乔江隔壁的厢房。 乔江便是乔子期的新名字。 晚上吃过饭，皇甫不仁便把洛九霄拉到了后院练武。 “那个乔江就是乔家大少爷吧？”皇甫不仁直接问道。 洛九霄也不掩饰，俏皮的回答道。 “老头你果然火眼金睛，什么都瞒不过你！” “别在这溜须拍马，你这丫头心眼子贼多，看来把我叫到家里住也是为了那乔子期吧！” “哈哈……”洛九霄也不解释，笑声间接承认了她的用意。 “老头，他毕竟是因为我才招来的觊觎，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也不能看着他年纪轻轻就被放血而死啊！” 少年人说着，眼眶都红了少许。 皇甫不仁灌了一口酒，没再说什么，两人相顾无言，却默认了所有的安排。 洛九霄转过身，眼中划过一抹得逞之色。 人心当然都是肉长的，可她更喜欢让人为她所用。 皇甫不仁的到来，一方面可以保护洛家，另一方面还能钳制乔子期。 毕竟她对乔子期不了解，表面的和善并不代表什么。 而且有了乔子期，乔子成再帮她做事便不敢再生其他心思。 第44章 会下蛋的母鸡 接连几日的奔波让洛九霄意识到她手中人手还是不够，凉州不是富庶之地，自然没有多少人才。 所以，洛九霄目前的计划便是结交这城中的官家子弟和富家子弟。 资源永远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她想要分一杯羹，只有拿出同等的身份证明她有资格，然后再如同野兽谋食一般去争去抢！ 时间缓缓而过，接下来的半个月的日子里，洛九霄一边安心提升实力，一边去城外的流民中寻找合适的仆从。 校场之中，教员们都在讨论着最近这些武生们的变化，曾经跟在乔子成身后的那些少年居然全都和洛九霄客气有加，就连乔子成也与他称兄道弟。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崔千户耳中，他一笔一划的在纸上落下一道道字迹，嘴角微微上扬。 “果然和我预料的没错，那少年绝非池中之物，定然来自京城！” “算算日子，那刺史大人也快到了！” 时间又过去半个月，此时的洛家来到凉州城已经两月有余，洛九霄也离开了校场，除了上午去学堂读书，下午忙着庄子的事，其余的时间都在练武。 两个月的时间，洛家从一穷二白，到拥有一套府宅和占地三百亩的庄子，洛九霄也从一个普通人成为了四重境武者。 如今她外家功夫进步神速，每天除了皇甫不仁，还有乔子期陪练。 洛家的后院不住人，偌大的空地俨然成了洛九霄，洛四郎，乔子期三人的演武场。 乔子期做梦也没想到，这个洛九霄小小年纪就已经达到了四重境。 而且据他观察，表面上洛九霄是洛家第九个孩子，但是所有人都对他有一种莫名的敬畏，就连掌家的赵氏都对洛九霄和颜悦色，从来都不说一句重话。 由此，乔子期得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那就是洛九霄并非洛家人，他来到凉州是有别的目的。 从产生怀疑的那一天起，乔子期就开始暗中观察，并在乔子成来看他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打听着。 得到的消息让他骤然心惊。 洛九霄来到凉州短短两个月，就结交了大量的官家子弟和富家子弟，而且都知交甚浓。 崔千户对他儿子管教极严，却允许洛九霄随意去找崔鹤。 春风楼的少东家对洛九霄也极为客气，据子成所说，那态度恨不得把洛九霄给供起来。 除此之外，就连凉州最大粮商的儿子李岱轩，还有凉州通判的儿子苏安，都与这个少年交情甚好。 如果一个人两个人还说明不了什么，那这么多达官显贵之子的态度已然昭示了一切。 洛九霄绝非洛家人，他或许正是那个从京城领命而来，到凉州上任的监察刺史的儿子。 不然一般的家族怎么可能生出此等天赋异禀之人？ 乔子期心里有了数，便不再着急离开。这段时日里，他也与祖父通了信，祖父不知他没有离开凉州，只是说让他暂避一段时间风头再回家。 如今看来，洛家的确是最好的落脚之处，洛九霄请回来的那个护院也不知是什么人，平日里来无影去无踪，只有到了饭点才会出现，但其功夫极好，乔子期也安心了许多。 唯独让他发愁的就是洛家人好像不喜欢自己，就连子成每次到访都只是表面上敷衍一番。 乔子期不免疑惑，是不是他们兄弟二人犯了什么忌讳，才让洛家人这般“另眼相待”。 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的度过，半个月后，城郊的庄子终于有了一些规模。 洛九霄在原来的那几个土坯房的周围又建了几间房子，用来安置她在流民中找到的一些能干活的庄稼把式。 有了人，便可以种地了。 此时正值九月下旬，按照那些农人的说法，再去种植谷物完全来不及，最种植一些生长快的蔬菜是最为妥当的。 从他们口中洛九霄了解到，楚国的麦子一年只播种一次，就是人们常称的“春小麦”。 楚国四季分明，凉州的地理位置更靠西北，只能趁着九，十两个月份种植一些蔬菜，不然等到了十一月，再想种什么都行不通了。 洛九霄运来了她从李岱轩那里得来的粮种。将所有庄子里的人都集中到了一起。 “你们最近几日把种子种下去吧，我看这两年的冬天也不是很冷，等种子长成了麦苗，或许能挺过这个冬天。” 听到这话，被洛九霄安置在庄子里的流民中，有一个叫做韩大富的中年男人立刻变了脸色。 他连忙走出来跪在地上，急切又恭敬的对洛九霄说道。 “郎君，一亩地撒下的粮种就要两斗，哪怕您用一百亩的地来种小麦，也需要二十石的粮种，这个庄子的土地贫瘠，实在是不适合耕种粮食，也浪费了种子啊！” 韩大富说完便低下了头，他知道忤逆主子会是什么下场，可是他忍不住。 “你叫什么名字！” 洛九霄没理会别人诧异的目光，轻声问道。 “小人韩大富！”他壮着胆子回答。 洛九霄想起来了，韩大富来自淮南，去年遭了洪水，妻儿和父母都被洪水冲走了，就只剩下他一人活着，后来他想着远离灾情，逃到了凉州，没想到成了流民。 她去城外挑选流民时，他正与别人打斗，似乎是因为他看不得有人欺负弱小。 其心为正，再加上确实对种地一事精通，洛九霄就把他带回了庄子，不然他早就被成帮结派的流民打死了。 韩大富心里也有些后悔不该顶撞小郎君。 可他自小就种地，又经历旱灾洪灾，看到过千万亩良田都毁于一旦，他实在是不忍心，那可都是粮食啊，一口饭就可以让一个人多活一天！ “韩大富，你的心思我明白。” 头顶传来那小郎君的声音。 韩大富猛然抬起头，只见那小郎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神情无波无痕。 “自古以来，所有新事物的诞生都伴随着数不清的质疑，一百亩地的粮种有可能浪费是不假，但如果不试验一番，谁又知道不会成功呢？” “若是我们能把这冬小麦种植出来，那日后的粮食便再也不是难事。” “你们都是农家人，应当知道，与其留着鸡蛋，倒不如留一只会下蛋的母鸡！” 洛九霄言尽于此，她说的已经很直白了。能不能领悟是他们的事，就算是还有疑议，也没人能阻止她的行为。 第45章 画大饼 “与其留着蛋，不如留着鸡……” 韩大富反反复复的说着这句话，在其他人还一脸迷茫的时候，他立刻行大礼拜了下去。 “小人明白了！”韩大富激动的说道。 其他人不管是真明白还是稀里糊涂，也全都跟着跪了下来。 “很好，从今天开始，这庄子就交给你来看管！” “日后冬小麦若是真的种植成功，你们功不可没。我不但会撤去你们的奴籍，每人还会分一亩地借给你们佃种，不收任何契税。” 此话一出，原本还不甚关心此事的其他农人全都是又惊又喜的对望着。 “郎君，我们也可以有自己的田地吗？”有人不敢置信的问道。 “不，那是小郎君的地，只是借给我们种！”其他人连忙解释。 洛九霄笑了笑，“当然是借的，但如果日后有人表现良好，一心向着庄子，那我也不吝啬赠与他！” 若说之前免费让人佃种的话让农人们喜出望外，那她刚才所说就完完全全的收拢住了人心。 对农人来说，土地就是他们的命！ 而给他们土地的人，就如同再生父母！ “郎君大善！” “郎君，小人愿意为您做牛做马！” 此起彼伏的感激之言萦绕在耳旁，洛九霄忽然想到了从前。 那时候她刚开公司，大部分资金都投了进去，为了省钱，她便招了一批刚毕业的大学生。 那时候在简陋的会议室里，她就是这般画下了一张张的大饼。 那时候的毕业生也着实可爱，她说什么，他们便信什么。 她说等公司市值过亿就分给他们股份，她说一年后每个人都有七险二金，她说每个月的业绩达到多少，就可以休假。她还说公司盈利之后便取消加班…… 那些刚毕业的学生朝气十足，彼时的她也很年轻，一群看不到未来的人，心满意足的啃着她心机叵测画下的大饼。 当然，最后这大饼真的做成了，公司市值上千亿，她诓骗出去的每一个承诺都成为了现实…… 收回心思，洛九霄深吸一口气，她已经不是从前的洛九霄了，在这里，没有年轻朝气又敢于拼搏的毕业生与她打拼事业，也没有志同道合的投资者。 楚国只有大量的吃不上饭的普通百姓，和小部分酒池肉林的士族门阀。 唯一能心甘情愿被她驱使的就是这些流民。 洛九霄眉眼抬起，望着远处枯黄的麦田，心中生出了一个计划。 九月下旬，凉州城外大片的土地都因为高温而出现了裂纹。 两个多月来，方圆百里就只下过一场雨。 古人靠天吃饭，正是雨水多的季节却不下雨，一时之间凉州城人心惶惶，行人愈发变少。 “喂，你们听说了吗，有人在城郊买下了三百亩下等田，竟然要在这个季节种植小麦！” “还有这等事？” “我也是才听说的，三百亩的土地需要的人多，城外流民几乎都去那个庄子干活了，听说只要认真干活，就让他们每天都能吃饱饭。” “怪不得我昨日出城发现流民变少了，没想到是转移到了他处。” “不过，这个季节种植小麦简直闻所未闻啊，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有闲心……” “我看不是闲，而是傻！” “哈哈哈哈……” 八卦消息往往是传播的最快的，仅仅三五天的功夫，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凉州城。 “这个季节种小麦？简直是天方夜谭！” “老祖宗定下来的春耕秋收居然还有人妄图改变！” “我看那人是自取其辱！” 官府之中有人嗤笑道。 “苏通判，听说买地的那人是青云书院的学生，令郎不就在那里读书吗，在下劝你赶紧让令郎离那学生远一些，小心近墨者黑啊！” “哈哈哈哈……” 周围的笑声此起彼伏，苏通判却只是笑了笑，并不接话。 他素来静默寡言，不参与任何派系。 如今的凉州，太守把持政务，都尉掌管军务，看似各有分工，实际上却都各自战队。 都尉是秦侯爷的兵马，太守则属丞相一派。 自从新帝登基，两派便斗争不断。 苏通判默默整理公务，心里想着那监察刺史应该也快来到凉州了，只是不知随着他的到来，凉州的格局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还有那洛九霄的所作所为，也不知是小儿胡闹还是家中长辈的意思。 “冬小麦？”苏通判皱起眉头，眼里充满了疑惑。 他随后低头处理公务，心中却想起了另一件事。 前阵子有消息从族中传来，周边至少有九个州府都遭遇了旱灾，稻谷绝收。 族中让他在凉州尽早屯粮，以备不时之需。 苏通判当然知道要屯粮，这三年来他几乎都没有停止过做这件事，可别人又不是傻的，小到百姓，大到太守级别，全都守着粮食，他就算是屯，也只能高价购买。 一想到新皇登基这些年，楚国的灾情几乎就没有消停的时候，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他就头疼的厉害。 听着周围人开始讨论最近北襄的异动，苏通判觉得，也许等凉州这里也开始断绝粮食的那一天，这天下也就要乱了！ 九月底，太阳即便是高高照耀着大地，也没有一丝的炙烤之气。 微风吹过，凉爽的秋风送来了阵阵麦香。 田地里，农人们开始秋收，可看着大片的小麦东倒西歪，枯萎在干裂的土地上，他们的心就如同被人用鞭子狠狠地抽打一般绝望。 洛九霄走在田间，麦种占了一百亩的土地，剩余二百亩都用来种植一些蔬菜，这些菜长势很好，才短短几天的时间，就长出了嫩芽。 相对比周围的几家庄子，她这里的田地就如同鹤立鸡群般吸引着无数农人过来观看。 没有人知道，所有的种子都经过洛九霄的手赋予了生机，哪怕是没有雨水灌溉，它们也能旺盛的生长。 洛九霄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所以在把种子交给韩大富的那一天，请了凉州城最有名的白云观的道长来做法。 这件事并没有避着人，从白云观到庄子这一路，洛九霄还特意请了唱戏班子吹吹打打，生怕人不知道她要开坛做法。 这件事也引起了许多人多的嘲讽，不过谁都没想到，这些天过去，那地里的幼苗长得还真不错。 尤其是在附近土地的对比下，洛九霄这边生机勃勃，让人看了都欢喜。 “韩大富，你观周围那些庄子每亩产量能达到多少。” 洛九霄和韩大富在田地间走着，看到那些唉声叹气，满脸愁容割麦子的农人，便知道今年的收成不会太好。 “回禀郎君，据小人观察，周边这些田地的收成应该在每亩地一石左右！” 洛九霄瞳孔微缩，一石就是一百二十斤，她有想过古代的粮食产量肯定不会太高，但是没想到竟然这么低。 在她的印象里，现代的小麦亩产至少能达到八百斤。 相对比之下，产量差了六七倍。 看到洛九霄脸色不佳，韩大富连忙说道。 “郎君有所不知，对我们这些庄稼把式来说，如果没有旱情，至少能达到亩产三石。” 韩大富说这话其实是想要在洛九霄面前表现他的能力，却没想到对方依旧愁眉不展。 “只有三石吗？”洛九霄喃喃道。 这话韩大富却是没办法接了，毕竟能达到三石就已经是老天爷赐福了。 洛九霄看着远处劳碌耕作的农人，就连几岁的小儿也跟在他们身旁捡拾麦子，小儿脸上带着纯真的笑，他们只觉得捡麦子就代表有粮食吃，殊不知这些粮食大部分要被送到官府，留给他们的就只有倒扣不完的赋税。 第46章 即将暴露 “韩大富，你猜咱们种下的这些麦种最终能收成几何？” 韩大富愣了一下，随后犹豫着说道，“小人觉得这麦种饱满，比我从前见过的都要好，精心照料的话，或许能达到四五石。” 说这话时韩大富都不敢抬头，因为他根本就不认为主家让他们种下的这些麦苗能活过冬天，更不认为冬小麦能成功。 可这些话他不能说，为了好好活着，就必须得说一些违心的话。 “我倒是觉得不止！”洛九霄说道。 啊？ 韩大富诧异的侧目看她。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有一天我们种下的麦子能达到六七石呢！” “这不可能！” 韩大富听了以后不由得瞠目结舌，脱口而出道。 “这么激动做什么？” 韩大富只看那小郎君似乎也没生气，依旧笑眯眯的说道。 “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韩大富心中反复嘀咕这句话，再回过神时，那小郎君已经走到了另一垄麦地。 洛九霄没在庄子停留太久，便回到了城中。 殊不知，在她离开后的半个时辰，一支车队缓缓驶来，在经过这里时，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华丽的马车中传出。 “寒露将至，此地居然栽种了麦苗？” “来人，去问问怎么回事？” 听到这话，最前面骑着马的一个锦衣少年也转过头。 过了一会儿，韩大富被带到了车队面前。 “大胆刁民，见到贵人还不下跪！” 这一声如同晴天霹雳响彻在头顶，韩大富急忙胆战心惊的跪了下来。 锦衣少年骑在高头骏马上，居高临下的问道。 “如实告诉小爷，为何在这个季节播下麦种？” 韩大富冷汗连连，偷偷抬头，却只看到了车队两侧持刀佩剑的护卫，又吓得急忙低下头。 “回禀贵人，主家要在庄子里种植冬小麦，所以吩咐小人带着农人们在这个季节播种。” “秋季播种，简直滑天下之大稽！”锦衣少年皱着眉头说道。 “父亲，看来这凉州太守果然玩忽职守！连农忙之事都不管理。” “把此人带走！”马车里威严的声音响起。 韩大富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他如今觉得，还是笑眯眯的主家小郎君好接触。这些贵人们实在是太可怕了！ 直到韩大富被护卫们裹挟着带走，远处干活的流民们才敢靠过来。 “我早就说了，这冬小麦种不得，主家的小郎君才多大，想一出是一出，现在好了，得罪贵人了吧！”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左右也有吃有喝的，就先干着，主家要是真出事了，我们再跑也不迟！” “行！就这么干！” 流民们继续干活，这些人中一个黑瘦的少年却呆呆的望着远去的马车。 “黑鸦你去哪？” 有人在背后呼唤。 黑鸦却不回话，他拼命地朝着城门的方向跑去。 韩大富被带走不是好事，小郎君会不会有危险，这是黑鸦脑子里唯一充斥的想法。 那个逆光而来，亲手把掉在地上的干饼递给他，让他有吃有喝活下来的小郎君，可绝不能有事！ 黑鸦抄近路越跑越远，其他的流民们少不得在背后议论着。 城门口，葛三根正在和人闲聊，猛然被一只又黑又瘦的手抓住胳膊，他皱起眉头就要呵斥。 “葛官爷，我是洛家小郎君的人！” 听到这话，葛三根才正视起眼前之人。 这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长得倒是端正，但又黑又瘦，一看就是长期没吃饱饭。 “你找我何事？” “官爷，我们庄子里的韩大富被一群贵人带走了，小人想请您告诉我们郎君一声。” 黑鸦是流民，纵然有了奴籍，没有主家带着，也是不被允许进城的。 所幸他有一次听小郎君和人聊天提到了葛三根，两人似乎交情甚好，他便赶紧来禀报。 葛三根心下一沉，想要问问是什么贵人，可一看黑鸦这幅样子估计也不认识，便摆了摆手，让他先回去。 黑鸦却不动，他要看着葛三根离开才肯走。 “你这小子倒是有几分忠心！” 葛三根撇了撇嘴，和旁边的兵丁交代了几句。 那兵丁经常帮着葛三根和洛九霄传话，也知道她常在的那几处。 兵丁离开没多久，城门不远处就来了一支车队！ 黑鸦浑身一凛，连忙走到了角落里。 葛三根看着高头大马缓缓而近，迅速堆起笑脸相迎。 可当他接过护卫递过来的牌子，心脏便猛的一跳，立刻就要跪下来。 “我父亲不欲兴师动众！” 一个锦衣少年低声说道。 葛三根了然，立刻恢复了神态，让兵丁放行。 可当他看到车队里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中年汉子时，不由得想到了一种可能。 “韩大富！”他低声道。 经过他的那汉子果然震惊的看过来。 葛三根突然明白刚才那黑瘦少年为何如此着急，就连脚上的草鞋都被磨掉了半截也要赶来告密。 那洛家小郎君是惹上了不得的人啊！ 车队慢慢悠悠进了城，尽管他们想低调，可凉州本不是富庶之地，任何热闹都会传的满城风雨。 车队刚进城没多久，凉州城的各大家族就得到了消息。 “你说监察刺史到了！” 这时候，洛九霄匆匆赶到了城门口，听到葛三根的话，她慢慢握紧拳头。 终究还是到了，只不过她没想到对方来到凉州第一件事就是拿她做筏子。 “当时都发生了什么，你仔细与我说来！” 洛九霄把黑鸦带进城中，边走边问道。 黑鸦不敢耽搁，连忙把自己看到的都一一道出。 等到了家中，洛九霄让人给黑鸦做了饭，让他好生休息一番。 黑鸦大口吞咽着饭菜，生怕浪费一点粮食，在洛九霄嘱咐好家人，即将走出家门时，黑鸦连忙跑到了她跟前。 “郎君，您带上我吧，小人愿为您做马前卒！” 洛九霄打量着这个黑瘦少年。虽然年纪不大目不识丁但是却很机灵，而且懂得知恩图报。 视线下移，洛九霄冷不丁看到了黑鸦脚上那被磨坏了一般的草鞋，心下微动。 “好，你日后便跟着我吧！” 一句话就定下了他的未来，黑鸦自是激动不已，连忙跪下行礼。 洛九霄随后便带着黑鸦出门打探消息，果然那车队直接去了城东的官家住宅。 “监察刺史！”洛九霄口中喃喃。 她已经猜出来，苏安等人对她态度如此友善的原因便是认为她是某个官员的子嗣。 对于这一点，洛九霄从来都没承认过，苏安等人也没有直接发问，双方都隔着一层窗户纸。 洛九霄也充分利用这个身份积累了不少人脉，做的事都顺风顺水。 为了不在将来暴露，她这些日子旁敲侧击得到了一个猜测，那就是即将上任的刺史大人正是他们怀疑的对象。 可现在，真正的刺史大人抵达了凉州，她的身份也将不攻自破。 想到这，洛九霄不由露出一抹狠意。 想要走捷径就必须顶着巨大的风险。 韩大富的事只会成为一个导火索，接下来，那些和她交好的人会发现她在欺骗他们。 洛九霄很清楚，那些人觉得她故弄玄虚事小，倒戈相向才最可怕。 第47章 保皇派 要说洛九霄担心暴露出真正的身份吗，答案是必然的。 能够顶着这身份一天，她就多一天的好处。 可世界上没有无本的买卖，她既然选择了冒险，就必须要承受真相揭开的反噬。 但洛九霄却并不害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刺史既然要用她来做筏子，就说明对方极为在意权位。 可他想要杀鸡儆猴，也得看她这只鸡干不干！ 洛九霄没有直接去那刺史府上，地位悬殊，她恐怕连门都进不去。 而且对方把韩大富抓住以后也要审问出庄子主人的家世背景，韩大富了解的不多，新上任的刺史必然要去官府问责。 现在事情刚刚发生，她还来得及。 洛九霄眯了眯眼，随即带着黑鸦去成衣铺换了一身衣服。 青云书院的门口，李岱轩和苏安刚下学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洛九霄。 “九霄，你怎么过来了？” 在两人的记忆里洛九霄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只在上午才来书院，下午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前一段时间听说她在校场，最近好像在忙城郊庄子的事情。 “李兄，崔兄，在下有事相求，还请你们把这两封信帮我交给家中长辈。” 李岱轩和苏安对视一眼，总感觉有大事发生。 两人随即询问，洛九霄却只是摇头，说等明日他们就知道了。 两人心中疑惑却也都不再追问，各自拿着信回了家中。 洛九霄接下来又去了趟崔府，同样的让崔鹤把信交给了崔千户。 当天夜里，李家主和苏通判，崔千户同时来到了春风楼。 三人相互之间打了招呼，原以为都是来见客的，却没想到最后竟走到了同一间屋子，那包厢的门口还站着一个黝黑的少年。 “郎君，人到了！” 黑瘦少年敲了敲门，恭敬的说道。 这时，包厢的门从内而开，露出了一张精致灵动的容颜。 那少年坐在主位上，明明只是穿着一身普通的衣衫，却给他们一种贵不可言之感。 “诸位请进！”黑瘦少年木讷的说道。 三人都不是普通人，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小辈这般不尊重。 请人会面却不下楼相迎，他们都已经到了地方却连声招呼都不打，若不是为了信中那句生死攸关的话，他们说什么都不会来此找气受。 看到三人似乎是压了火气，洛九霄微微一笑。 “诸位请坐，黑鸦看茶！” 少年依旧是坐在主位上，而且没有觉得丝毫不妥。 这一幕着实刺激到了几人，他们都久坐高位，在这凉州城里，已经很少有人能对待他们这般不客气了，尤其还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郎这般行事，不知是真不懂规矩，还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不过一想到来都来了，他们更想知道这个少年请他们的用意何在，索性就找了个位置一一落座。 门不知何时悄然关上，洛九霄看到三人明明心中不快却还是一派祥和，心中暗道一声老狐狸，随后便说出了他们到来后的第二句话。 “今日请各位来此是要送你们一场泼天富贵！” 好狂的话！ 三人纷纷看向洛九霄，年纪最大的李家主苍老的声音响起。 他一开口便直击要点。 “不知小娃娃是用何种身份与我等交谈？” 崔千户紧接着说道。 “小郎君在信上说商讨之事涉及我等家族存亡，不知家中长辈何在？如何派你一人来与我等商讨。” 苏通判没说话，他默默拿起茶杯默默磋磨着杯身。 三人久居高位，气势非凡，洛九霄却只是微微一笑，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惊肉跳。 “今日把你们请来，是因为我在这两月的观察下，尔等并没有站队到任何一个党派。” 少年人站起身，背手而立，傲气与贵气同时在他身上显现而出。 “先帝驾崩多年，朝政被奸臣把控，都说文有谢丞相，武有秦侯爷，可多少人都忘了，这楚国姓姬，这江山社稷隶属天子！” 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字字珠玑。 年纪最大的李家主暗暗握紧了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几十年前楚国的盛况。 少年人还在继续说着，只见他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这些年天下大旱，民不聊生，尔等应该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天灾固然有，人祸却更为可怕。” “我刚到凉州时，旱情并不严重，还没有蔓延到这边。可仅仅两个月，凉州便收成大减，这一点李家主应该很清楚吧！” “不错，今年的粮食产量不足去岁的一半。” 李家主叹气道，他家主业是贩粮，最清楚粮食产量，这些日子凉州城的粮价都涨上来不少，相信再过一段时间，只会越来越高。 这件事对他们这些粮商来说看上去是好事，实际上赋税增加，他们到手的银钱并没有增加多少，而且路上运粮也有风险，极有可能被流民所抢，最终血本无归。 洛九霄的目光又对上了苏通判。 “苏大人掌管府衙，应该对农事比较了解，粮食减产，赋税又增加，流民成灾，若是不加以管理，迟早会出祸事。” 苏通判对上她的双眸，轻轻点了点头。 “你说的不错，流民泛滥，官府也着实头疼。” 看到苏通判滴水不漏的回答，洛九霄抿唇一笑，随即看着崔千户说道。 “千户大人，近些年战事虽停，但凉州地处边境，军营日日训练，您应该更清楚，一旦凉州缺粮，不说百姓如何，军粮都供应不上，听说北襄大部分都是草原，若是旱灾降临，你猜他们为了活命会做什么？” 崔千户深吸一口气，他不懂文官那些治理国家的弯弯绕绕。但是比起打仗，在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北襄的确大部分地区都是草原，虽然他们主食都是牛羊肉，可一旦干旱，牛羊所食之草也会减少，彼时为了食物，北襄一定会动兵，毕竟最直截了当得到粮食的方法，就是掠夺！ 洛九霄看到三人都若有所思，立刻拔高声音说道。 “实际上我说了这么多，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保家卫国，救济百姓，不让饥荒席卷凉州！” 这句话也让三人正视看向她。 “也不怕让你们知道，凉州便是一个试验之地，我族中之人世世代代研究，最后选中了这里，我们手握良种欲种下冬小麦，使大楚日后每年都可食两季之粮，到时候再无饥饿之事，却没想到遭奸人阻拦。” 看到三人露出疑惑的目光，洛九霄叹口气道。 “相信你们已经知道，监察刺史今日到了凉州，他为了夺权杀鸡儆猴，将我庄子里的农人掳走，不出意外，明日便会带去府衙，顺便给我安一个子虚乌有的罪名。” “今日我请尔等来，便是要送诸位一场泼天富贵，是久居此地任人宰割，还是和我一起成就大业，为国效忠！” “诸位，如何做，就看你们明日怎么处理此事了，这也是对你们的一场考验！” 洛九霄双眼发亮，话语徐徐惑之。 三人表面上风平浪静，殊不知内心已然翻江倒海。 “对了，刚才忘记说我的身份了！” 洛九霄说到这，三双眼睛齐齐看过来，那眼里的迫切都快要溢出来。 只见她微微一笑，不急不缓的说道。 “我姓洛，名为九霄，我族世世代代都是保皇派！” 三人不由得呼吸一滞，刹那间无法再继续言语。 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那一个少年遗世独立，背光而行！ “去他娘的保皇派，可真能装！” 春风楼的房顶传来一道细碎的吐槽，随即淹没在了酒水之中…… 第48章 你如何证明身份 保皇派！ 这三个字像是悬在崔千户等人身上的一把利剑，随时能割开他们的喉咙。 “你如何证明这身份？” 震惊之余，李家主最先反应过来。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少年，宽大的衣袖之下，布满沧桑的手指都在发颤。 若此言为真，那就代表他们走上了一条登天之路。 可如果这少年是在诓骗他们，那就其心可诛了！ 崔千户和苏通判也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洛九霄却不发怵，她姿态从容，眉眼带笑。 “我所作所为皆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需要证明什么？” 洛九霄讽刺的说道，“只有那些心怀鬼胎之人才会用满口的仁义道德来标榜自己！” 看到三人满目震惊之色，她也不等他们回想自己话语中的漏洞，轻轻唤了一声，门外的那黑瘦少年便低眉顺眼的走了进来。 “崔千户是习武之人，应当看得出此人没有任何武学底子。” 听到这话，崔千户也不知她用意何在，但看了一眼黑鸦，此人身上的确是没有练武的痕迹，于是便点点头。 洛九霄微微一笑，忽然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白色瓷瓶。 “众所周知我楚国以武为尊，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习武的天赋，究其根本，除了对武学心法的领悟，便是练体出了问题，若是有一种药可以提升人的体质，那日后……” 剩下的话洛九霄没有说完，这未尽之言更让人浮想联翩。 如果真的有这样一种药，那他们家族的子嗣又如何会在武道之路止步不前？ 洛九霄见他们意有所动，便知今日之事成了大半。 不管是苏安，李岱轩，还是崔鹤，在武学上都没有天赋，据她所知，三人之中，只有崔鹤的武功最高，为三重境，李岱轩和苏安都只是一重境，十岁之前他们还在习武，十岁之后也没有半点长进，家族就放弃了让他们从武这条路。 可洛九霄却并不觉得他们停滞不前主要是因为天赋不佳。 她想到了洛四郎，他被输入了生机以后，体质明显发生了变化，连老头都说他只是天赋一般，却由于身体条件极佳，所以进步神速。 当然，任何事情到了最后比拼的就是天赋，洛四郎的武道之路在日后绝不会像现在这般顺畅。 可即便是这样，洛九霄相信，在座的这三人也绝对会动心。 她趁热打铁，直接打开瓷瓶，把一粒药丸递给了黑鸦。 没想到的是，黑鸦没有半分犹豫就吞了下去。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在观察着他的变化。 药丸入口即化，黑鸦刚开始还没什么感觉，但很快他就热了起来。 崔千户最先感觉到了黑鸦的异常，他抓住黑鸦的一只手，感觉到对方体内仿佛有一道暖流在开拓着经脉。 这种事情他从未经历过，习武三十多年，除了淬体，在他的认知里几乎没有办法可以让经脉和血肉得到淬炼。 这药竟然有如此效果！ 半炷香后，黑鸦睁开了眼睛，这一刻，在场之人都明显感觉到他发生了质的变化。 精气神完全不一样了！ 虽说外表还没有多大改变，但身体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那种生机却不是假的 如果说之前的黑鸦还是即将枯萎的野草，那现在的他，就是一棵朝气蓬勃的树苗。 “崔千户，他的身体？”李家主再也坐不住，他颤颤巍巍的走下来，上下打量着黑鸦，口中念念有词道。 “如你所见，此人的体质比一些二重境的武者还要好。”崔千户满脸震撼的说道。 他的话无疑佐证了那药丸的功效。 就在这时，苏通判猛然看向了洛九霄手中的瓷瓶，他掀起衣摆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 在其崔千户和李家主都猝不及防的时候，苏通判伸出一只手，凛然立誓道。 “苏长盛，携凉州苏氏一族，愿为我皇驱除异党，开泰黎民！” 李家主也颤颤巍巍跪下来表忠心，他斜眼看着苏通判，只觉得这人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倒是识时务！ 最后一个跪下来的是崔千户，他已经激动的不能自已，饶是平日里练字静心也无法让他在这时候平复心态。 他一个籍籍无名，白手起家的小小武官竟然也成为了保皇派的一员，日后要进行党派之争了！ 这一认知让他浑身气血翻涌，久久不能平静。 黑鸦也不知何时跪了下来，他头埋得很低，无人看到他那双发亮的眼眸在黝黑的面容上是多么的熠熠生辉。 洛九霄居高临下的站着，屋子里静的可怕，而后又响起了她来来回回的踱步声。 “诸位的诚意我已经感受到，接下来就看各位的本事了，既然那刺史想要制造一个下马威，那我们就让他威风扫地，再无实权！” 也许是三人都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然这般狠辣，居然同时愣在了原地。 “诸位起来吧，今日之事涉及机密，不用我多说，尔等也知道传播出去牵扯的可是你们全族的身家性命。” 临走之前，洛九霄分别给了每人一粒药丸，直到她和黑鸦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三人才回过神来。 “你们说，此事为真吗？”李家主意有所指的问道。 苏通判沉吟不语，崔千户却如获至宝的把药丸收好。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在乎这些做什么？” “得到了实惠才是真！” 崔千户潇洒的拱手作别，随后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春风楼。 苏通判与李家主对视一眼。 “保皇派在下倒是从未听过，朝堂之上，风云诡谲，只为争权夺利，但陛下年幼，秦侯爷权倾朝野，谢丞相把持朝政，这天下确实也该变变了！” 苏通判伸手指天，眼中尽是野心勃勃。 最后房间里就只剩下李家主，他将那药丸小心收好，随后便颤颤巍巍的走出了包厢。 当天夜里，崔鹤看着他父亲递过来的一颗药丸怔愣在原地。 “把它吃了！”崔千户道。 崔鹤也没犹豫，直接就吞了下去。 崔千户紧盯着崔鹤的变化，他已经请了医者，万一这药有问题，也来得及医治。 第49章 灵丹妙药 崔鹤刚开始还稀里糊涂，很快他就感受到了体内似乎有一点微弱的变化。 一炷香后，崔千户询问他的感受，崔鹤如实说道。 “父亲，我感觉身体轻快不少。” “除此之外呢？”崔千户急切的问道。 崔鹤迷茫的摇摇头。 崔千户眉头紧皱，崔鹤看到他父亲这副模样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而后又突然想起一事。 “父亲，今天九霄给您的那封信可是有要事？” 崔千户似是不想说，只是淡淡道，“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 崔鹤哦了一声，也不敢多问，夜色渐浓，他回去以后只觉得精神极佳，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索性起身盘腿而坐。 月光入户，崔鹤如同往常一般运转心法。 刚开始他还能感受到外界的异动，不知何时，风声，虫鸣，就连他的呼吸声都在慢慢的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崔鹤睁开双眼，一股抑制不住的喜悦与激动充斥在心中。 彼时的崔千户正在练字，今日发生的事情让他在震惊之余也多了几分心思，一颗心久久不能平静。 “父亲！”细碎的敲门声响起。 是儿子崔鹤的声音，听上去还有些急切，也不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难不成是身体不舒服？ 崔千户连忙撂下笔，但当他看到神采奕奕的崔鹤时，即将关心的话立刻咽了下去。 “这么晚有何事？”表情已然恢复了严肃。 “父亲，我产生气感了！”崔鹤激动的说道。 “你说什么？”崔千户的声音里竟然带着几分颤抖。 崔鹤已然笑开了花，他走到桌案旁，喜不自胜的说道。 “父亲，我现在已经达到了四重境，那些人再也不会说您的闲话了！” 崔千户看着自己唯一的嫡子，这两个月以来，崔鹤消瘦了太多，个子也长高不少，十几岁的少年郎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产生气感的第一时间竟然是告诉自己，他不必再被同僚背后嘲笑了。 崔千户顿时百感交集，但面上也只是多了几分笑意。 “好，如此一来，你更应该勤学苦练，将来继承为父的衣钵。” 感受到肩膀被父亲轻轻拍了几下，这一刻，心中无数无数的委屈与酸楚都蓄积到了眼眶之中…… 与此同时，凉州城中仍有不少府宅灯火通明。 “父亲到底给我儿吃了什么，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开始满地打滚！” 位于城南的李家，李岱轩在床上不停的翻滚着，他脸上布满痛苦之色，一直冒着细密的汗水，任婢女怎么擦拭都无法去除。 李大夫人正在旁边痛苦的哭泣着。 李大老爷匆匆忙忙赶过来，猝不及防就听到了这番话。 “这件事如何能怪父亲，轩儿自幼体弱，平日里吃错了东西也容易难受，父亲从他处得了神丹妙药，第一时间就想着岱轩，你又在这里埋怨什么？” 李大老爷说完便拂袖而坐，也不看李大夫人那愤怒的面容。 “轩儿，你再忍一忍，医者马上就来了！” 李大夫人连忙派人将李岱轩按住，免得他疯狂之下撞坏了身子。 过了一炷香，医者风尘仆仆的走进来，而这时，李岱轩已然恢复了平静。 他平躺在床上，身上没有一点力气，但是却莫名的轻松许多。 不知为何，经年累月隐隐发痛的几处竟然没有了痛感，李岱轩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 他的体弱之症不复存在了。 而那医者在摸脉后的言语更是让他确定了这种可能。 “不应该啊，大少爷脉搏强劲，并未有疾，就连体弱之症也消失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怎么回事？我儿刚才疼的那般厉害，你竟然说他没病？”李大夫人先是不可置信，随后便怒火丛生。 “不敢诓骗二位，小老儿诊治大少爷多年，他的脉搏从未像今天这般有力，如常人一般。” 说到这，医者也有些不解。 “大少爷早产而生，从小就体弱多病，这种胎生之症根本就没有办法治愈，除非有灵丹妙药，不然这种情况真是闻所未闻啊！” 听到灵丹妙药一词，李大夫人猛然抬起头。 李大老爷也想到了李家主递给李岱轩的那粒药丸，他神色一变，话锋突转道。 “也许是因为今日吃了什么，虚不受补使得脉象乱了也不一定。” 听到这，李大夫人震惊之色还未褪去，就连忙磕磕巴巴的接道。 “你不说我都忘了，今日给轩儿做了参汤，也许是加的药材多了。” 李岱轩看到父母一搭一唱，让那医者也相信了他今日之事完全是因为喝多了参汤，就不免心中发笑。 待所有人退下，屋子里只留下李家大房这一家三口。 李岱轩靠着锦被，脸上虽然透着苍白，但眼里的光芒却不容忽视。 他好了！完完全全的好了！ 困扰他多年的体弱之症终于不再折磨他了！ 李大夫人喜极而泣，拉着李岱轩的手不停的说着话，李大老爷则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口中还念念有词道。 “我就知道父亲还是看中我们大房的，轩儿的身体变好，日后这家业也可争一争了！” 李岱轩看到他父亲重拾信心，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家如今的基业是他祖父一手创下的，祖父子嗣颇丰，除了他们大房，还有七房血脉。 父亲是嫡长子，他是嫡长孙，正常来说是应该要继承家业的，但父亲早年受伤，只孕育了他一个，母亲又在临产之时出了事，他才得了这体弱之症。 身子骨弱便没法习武，他学了几年花架子就去了书院混日子。 父亲这些年浑浑噩噩，母亲也一颗心系在了他身上。 谁曾想，在李家庶支都认为他活不过三十岁的时候，他的病竟然好了！ “这件事绝不能传出大房！” 李大老爷眯了眯眼，乌青的眼底闪过一丝狠绝…… 崔千户和李家主回去便把药丸用在了家中子嗣身上，唯独苏通判，他从那药丸上扣出一点粉末，并且连夜找来了一个医者。 “苏大人，此物所含药量极低，在下一时无法辨别其成分，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此物无毒。” 苏通判收回了那一点粉末，见医者也看不出什么，更无法炮制，便叹了口气。 是夜，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没人知道他为何如此。 只有他自己清楚，一个被家族抛弃的庶子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有多么艰难。 他在官场中保持中立，谁也不得罪，但捧高踩低的事也没少做，顺势而为便是他的为官之法。 可今天发生的事都太出乎意料了，那个贵气凌人的少年竟然让他产生了贪妄。 是继续兢兢业业泯于众人，还是博出一个无法想象的前程？ 许久之后，苏通判深吸一口气，底气十足的喊道。 “来人，给本老爷更衣，让人把大少爷叫来！” 第50章 下马威 第二天一大早，府衙的官员们便聚在了一起。 “刺史大人昨日已到，却并未将官贴递到衙门，也不知是何用意？” “也许是想给我们来个下马威呢！”有人低声道。 众官员回过头，发现是一向沉默寡言的苏通判在说话，也没理会他，不过刚才的话还是点醒了他们。 “刺史执掌监察之权，算起来与太守和都尉同衔，这次低调入城，的确有可能是憋个大招。” “我等还是静等通知吧，左右刺史大人也不会一直不来述职。” “说的也是。” 话是这么说，但府衙里的官员们几乎全都神经紧绷。 新上任的刺史也不知是什么来头，若是碌碌无为之人还好，但如果有心插手凉州政务，那可就乱套了。 时间缓缓流逝，太守府中，丫鬟婆子们一大早就起来忙活。 凉州现任太守赵光禄整理好仪容，由着辛姨娘给他戴上官帽。 “老爷，那刺史大人什么来头，赶着这时候来到凉州，妾身猜他多半是个被贬之人。” 辛姨娘柔柔说道。 赵太守摸了一把她娇嫩的面颊，沉声道。 “的确是个被贬之人，不过此人可不好惹！” 辛姨娘惊讶的张开嘴，随即看到放置在一旁的文书。 这是刚刚送到衙门的，但她家老爷平日里不在府衙，就又被转送到了府上。 “这新上任的刺史姓程名规，字戒守，你听听，正常人谁会取这种名字。”赵太守冷笑道。 “这程大人应是性子秉直之人吧！”辛姨娘轻声道。 “何止是秉直，简直就是冥顽不灵，他若不是谢丞相的亲家，恐怕早就被群臣攻伐，尸骨无存了。” “算了，不说这事了，本官得赶紧去府衙，不然那犟脾气定然会挑毛病！” 太守大人匆匆离开，留下辛姨娘在房中若有所思。 不多时，府衙外站了一排兵丁，一顶官轿落在门口时，赵太守和欧阳都尉携着凉州城七品以上的官员亲身相迎。 官轿掀开，从里面走出来一身着四品官服之人。 他看起来四十多岁，身材高大，面容严正，浑身散发着凛凛不可犯之态。 “恭迎刺史大人！”一众官员齐齐行礼。 赵太守倒是只行了平礼，而后便笑容满面的走到程规面前。 “程大人远道而来，怎么不多在家休息几日再来述职？” 程规目光清正，闻言只淡淡道。 “旱情已涉及十余个州府，无数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本官又如何能安心在家休息？” 赵太守不由被刺了一句，不过程规身份贵重，他也不敢出言讽刺。 欧阳都尉也笑着说道。 “程大人爱民如子，清正廉洁，实乃我辈楷模啊” “太守大人已在春风楼设宴，我等也好为程大人接风洗尘！” 其他的官员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恭维着，程刺史却面不改色。 “诸位有心了，但此一时非彼一时，凉州虽没有完全受灾，但情况也刻不容缓，接风洗尘还是免了，眼下本官有一事想让诸位评定一番。” 此话一出，凉州城的官员们全都愣住了，有那反应快的立刻陪笑问是何事。 赵太守右眼一跳，骤然觉得不是好事。欧阳都尉则作壁上观，他一向不爱管这些文人们的事。 很快，程刺史让人带过来一个衣着简陋的中年汉子，那人看到这么多的官老爷，被吓得不轻，没走两步就软了腿。 兵丁只好将他拖至府衙门口，随后程刺史淡淡开口道。 “此人名为韩大富，流民出身，后为生计入了奴籍在城郊的庄子里种地。” “韩大富，你来说说本官为何要带你入府衙？” 韩大富被压着双手跪在地上，满脸都是惶恐。 “大人，小人就是一个种地的庄稼汉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程刺史也不生气，背着手一步一步的走到他面前。 “城郊有一农庄不顾天地纲常，竟然在这个季节播下麦种，韩大富便是那庄子上的人！” 话音刚落，在场的官员们全都想起了之前听到的八卦之言。 那时候谁都没当回事，而且地是人家的，想怎么处置他们也管不着。 不过看现在这架势，程规是要和那庄子的主家过不去了。 “诸位身为府衙官员，深受皇恩，不求你们惠济于民，最起码也要监管得当。” “那农庄的麦田已经播种数日，诸位是不知此事还是不愿意管呢？” 听到这里，赵太守和他身后的一众官员们全都愣住了。 程规惩治农庄事假，给他们立下马威是真啊！ “有这回事吗？尔等怎么没有禀报？”赵太守疑惑的看向身后。 苏通判低着头，心想着，赵太守这一手甩锅的本事可真是炉火纯青。 身后立刻有官员出言道。 “两位大人有所不知，那农庄所在之地不过是下等田，现在城郊那一片的河流都干涸了，周边作物全都减产，若是真的把那冬小麦种出来，也是大功一件啊！” “愚蠢！”程规怒斥道，吓得刚才说话的官员不由得缩了脖子向后退去。 “我看你们一个个吃的满脸油光，早就忘了身为官员的职责了！” “从来只听说春小麦，哪来的什么冬小麦！尔等玩忽职守，本官绝对会追究到底，还有那农庄的主人，速去把他传唤到府衙，本官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竟然让凉州城的所有官员都做了睁眼瞎！” 程规这一番话可谓是打了所有官员的脸。 他们脸色涨红，急欲辩解，却被赵太守伸手拦下。 “程大人多虑了，不过就是一农庄而已，把人叫来问清楚便是！况且我们凉州的官员一向恪尽职守，不与民争，或许是百姓安居乐业，才有的这么多想法。” 赵太守一开口便让在场气氛好了许多，不过程刺史仍旧板着脸，只见他冷笑一声道。 “但愿如此！” 洛九霄赶往府衙的时候就知道，今天的事情恐怕不能善了，她没有告诉赵氏等人发生了何事，而是在官差传唤到洛家之前就主动找上了他们。 府衙之中，赵太守坐在主位，程刺史侧位坐着，欧阳都尉也闲坐在一旁看热闹，所有人他们都看向了堂下那个十岁左右的少年。 第51章 打压她 “堂下何人？”赵太守道。 “小子洛九霄，不知大人传唤我前来是为何事？”她不卑不亢的说道。 “怎么找了这么一个少年人？”程规皱着眉头说道。 “回禀大人，小子虽然年纪小，但家中都是老弱妇孺，所以也算是主事人。” 她这么一说，在场的官员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众人无心询问为何她孤身前来，赵太守接着问道。 “洛九霄，你家在城郊购置一田庄，前几日播种麦种，是也不是？” 洛九霄痛快的回答道，“是！” “秋收之时播种，逆天而行，你知罪否？” “大人此言差矣，何谓逆天？您又如何知道我这不是顺应天命呢！” “可笑至极！”程规怒不可遏，握着扶手的动作都愈发颤抖。 其余的官员们默不作声，作壁上观，他们倒希望这小少年能在言语上压过程规。 “大人觉得可笑，在下却不这么认为，千万年前所有生灵只知瓜熟蒂落，我人族迁居耕种之时，或许也有人如同大人这般言论，若是听之任之哪有后来的米粮果腹？” 程规看着堂下的少年郎，他目光如炬，腰背挺直，尽管面对着凉州品阶最高的官员，也丝毫不惧，侃侃而谈。 他不由得冷笑一声。 在程规打量洛九霄的时候，洛九霄也在看着他。 程规穿着官服，相貌堂堂，看上去是个严肃端正的官员，可他千不该万不该要用自己来给这些官员们下马威！ “歪门邪说，可笑至极！”程规冷声道。 洛九霄眯了眯眼，说到现在她已经明白了，这个新上任的刺史大人根本就不听她说什么，也不知是真的顽固不化还是故意为之。 “问大人一句话，四海之内皆是皇土，对也不对？” 程规沉声道，“对！” “那我再问一句，天子授民以食为天，民为食而种植有何不对？” 此话一出，在场的官员们全都双眼发亮的看着她。 “这小子可以啊，倒是有几分诡辩之才！” “听说这程规在京城就是有名的倔驴，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要不然怎么被派到我们凉州城了呢。” 角落里的官员小声嘀咕着，附近的人听到了不由得会心一笑。 程规想要以一己之力挑战整个凉州的官员班底，着实有些草率。 “程大人，这不过就是一少年而已，心血来潮种了小麦，又不是什么重罪！” “不错，程大人走为何与这少年郎过意不去？” 听着其他官员起哄，似乎是觉得今日之事着实有些可笑，赵太守也接了一句。 “程大人，这少年郎不懂事训斥几句便是，如此兴师动众着实有些不妥，若是觉得城郊田地监管不严，也可以趁此机会发布公文警告一番。” “诸位看来还是没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 就在这时，程规走到那少年面前，言辞犀利的说道。 “自古以来春耕秋收便是农耕之法，破了规矩，就要付出代价，不然王朝统治必遭祸乱！” “太守大人，你意如何？” 骤然被点名，赵光禄愣了一下，他看着堂下两道身影，沉吟片刻说道。 “程大人说的极是！” 说罢，也不让洛九霄再开口，直接让两侧的衙役将洛九霄和韩大富带下。 “不用！我自己会走，只希望日后大人别后悔才是！” 洛九霄深深的看着程规，这一刻她明白了，此人今天并不仅仅是来立下马威的，这位刺史大人是真的顽固不化，觉得她种植冬小麦装神弄鬼，是在藐视皇权。 不然他本可以在刚才几个官员说和的时候顺着台阶走下去。 前者不是问题，后者才是这件事最为可怕的地方。 程规是一个真正的皇权维护者！ 他似乎要不惜一切代价巩固皇权，而她种植冬小麦的这件事无疑动摇了皇权的根本。 表面上看，冬小麦的种植如果成功，实为一件好事，百姓得到的粮食增多，每年活下来的人就越多。 可如果高高在上的掌权者们不想他们活下来呢？ 洛九霄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在青云书院的时候听孔夫子说过。 楚国在建国之初就是靠着农人起义打下的江山。 洛九霄分析，在楚国的皇族眼中，农人既是江山的拥护者，也是威胁所在。 是以，这几百年来，农人一直都控制在不多不少的数量。 给予他们的粮食不能太多，达则生变，天灾人祸的作用在这时候就凸显出来了。 当然，若是真的因为灾情而使农人的数量急剧减少，朝廷又会降低赋税，甚至给出一些福利让农人们感恩戴德。 这就是楚国一直以来的措施，掌权者对此驾轻就熟，一旦有人打破了这个牢笼，就必然会遭到打压。 洛九霄现在就是那个被打压的人。 究其根本，她犯了什么律法吗？并没有。 她用了别人的钱财买地种粮吗？也没有。 她只是花了自己的钱财在自己的土地上洒下麦种，让来年的收成多一些而已。 但这是皇权维护者所不允许的。 她终于看明白了一切，不过还不算晚。 洛九霄临走之前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朝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新任刺史到府衙述职，一切都正常进行，很少有人知道这时候有一个少年人因为播下麦种而被关进了牢狱之中。 关到什么时候不知道，如何惩罚也不知道。 谁都看的出来，程刺史就是要磨磨这少年人的骨气。 刚走进黑暗潮湿的牢房里，洛九霄就不动声色的递给牢头一锭银子。 牢头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立刻笑着把她和韩大富带到了一处还算是干净整洁的牢房。 洛九霄盘腿而坐，虽说这里的气息中掺杂着各种难闻的味道，她也不嫌弃，而是闭上眼睛开始修炼内功。 “小郎君，我们还能活着出去吗？”韩大富满目愁容的问道。 “别担心，不出三天，我们必然能出去！” 韩大富震惊不已，他不知道小郎君为何如此淡定，可看着对方这副模样，他不知为何也安心了许多。 半个时辰后，城中突然开始疯传了几道消息。 其一是凉州最大的粮商李家关了所有的铺子。 其二是凉州新上任的刺史刚来就把一个农户给下了大狱。 更让人惊奇的是，两者之间竟然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第52章 奔走相告 “你们听说了吗？城南有户人家因为种地被关押进大狱了！” “还有这种事？你仔细说来！” 此时的凉州城，街道上稀稀拉拉走着几个人，虽说年景不好，但总有那些游手好闲之人在茶馆说谈逗乐。 “据说我们凉州新来了一个刺史，看到城郊的田地种上了麦种便勃然大怒！” “冬小麦这件事我前几日也曾听过，确实闻所未闻，若是真的种成了，那也算一件好事啊！” “我听说李家的粮铺也关门了，因为那农庄就是从李家买的麦种，粮铺的掌柜还满面愁容的说，他们也受到了牵连。” “什么意思，李家卖粮种很正常啊！” “哎，据说那新上任的刺史大人脾气暴躁，在京城之时就连皇帝陛下都敢怒怼，是被贬到我们凉州的。也不知为何，昨日他看到人家地里种的麦子就觉得不顺眼，今天早上就把庄子的人下了大狱！” “看不顺眼就会下大狱！” 周围的人听了以后不由得毛骨悚然。 “是啊！不然那李家铺子为何要关门，现在粮价这么高，钱都赚不过来还关上了门，不就是怕被牵连吗？” 就在这时，街上有人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还没到茶馆里，他就连忙喊道。 “春风楼也关门了！” 什么？ 茶馆里的人们全都愣住了。 春风楼居然也关门了！这事可就大了！ “这是为何？”有人不解的问道。 “听说春风楼每日的蔬菜有一部分是从那农庄进的，怕是也担心遭了牵连！” 我去！ 众人互看一眼，有人喃喃道。 “竟然至此吗？” “那我们这些吃了那农庄所卖之菜的，又当如何？” “对了，听说那农庄的主人住在城南，你们说，比邻而居者会不会也遭牵连！” “大家是不是过于杞人忧天了！那刺史大人断然不会觉得我们凉州所有人都有罪吧！”这时候有人出声道。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之后，便有人想起了多年前发生的事。 “你们还记得八年前先帝驾崩，北襄异动，凉州差点失守，那时候就有传言说我们凉州人生活在边境多年，许多习俗都和北襄相差无几，早就被同化了，这么轻而易举就被北襄攻陷，或许是因为想要投诚。” “我的天！” 此时此刻，茶馆之中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他们有的年纪小，早已忘了过往，有的却回忆起了那段被辱骂的日子。 “我有一个堂兄，原本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后来去江南的时候，人家知道他是凉州人便毁了合约，说什么都不肯再继续合作。他的货物也被人丢到了河中，倾家荡产才补上了亏空。” “我也还记得，那时候都没有多少外地人来凉州，就因为他们认为凉州人都是朝廷的叛徒。” 此话一出，茶馆里顿时沉默了一阵。 “各位客官，今日提前打烊，改日再好好招待诸位！” 茶馆的掌柜突然走出来，拱手赔罪道。 “掌柜的，你怎的也怕上了，我记得你和崔千户府上沾亲带故啊！” 掌柜的摇摇头，一脸的无奈。 “听说那新上任的刺史大人是当今丞相大人的亲家，我等也不敢得罪啊！” “诸位还请多担待，若是下次再来，小老儿一定让诸位聊的尽兴！” 听到茶馆掌柜这样说，这些人也只好离开了，有那害怕的，赶紧告别友人匆匆离去。 也有那不信邪的就继续在街上溜达。 可是他们很快就发现，凉州城街道两旁的商铺陆陆续续都关了门，不问还好，一问全都是害怕受了牵连。 “八年前的事历历在目，谁都不敢再担上骂名！”李家主一只手转着核桃，背靠太师椅悠哉悠哉的说道。 “老爷，那接下来我们还去传播消息吗？”下人问道。 “先不用管了，过犹不及，这件事我们算是挑了头，接下来不能掺和太多，剩下的事就交由别人来做了……” 随着商铺关门，城南的百姓们开始紧闭门户，整件事就开始往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向发展。 城门口，葛三根静静的看着对面黝黑的少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深吸一口气。 “这笔生意，我应了！” 黑鸦点点头，飞快的离开了，葛三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一个荷包。 一千两，整整一千两！他要干二十年才能赚得到。 这笔买卖不做，他就是傻子！ “葛爷，刚才那人是谁啊，我看他来找你好几次了！” 一个守门的兵丁笑嘻嘻的问道。 葛三根叹了口气，脸上挂着苦色。 “叫什么葛爷，日后我们都一样了。” “这话如何说起？”兵丁不解的问道。 葛三根却只摇头道。 “有些话不能乱说，总而言之，我这城门守将爷当不了几天了，今天回家收拾好行李，随时准备离开凉州，咱们相识一场，我也言尽于此。” 周围的兵丁听到以后都围了过来。 “葛爷，你别吓我们，要是真的有事，可不能扔下我们不管啊！” “我自身都难保呢，又管的了谁呢！” 此话一出，周围的兵丁更加难受。 “你们可能不知道八年前先帝驾崩之时，就有人觉得咱们凉州是叛城，京城的那些官员们一直都口诛笔伐要把我们分割出去，现在新上任了一位刺史大人，刚到凉州就将城郊一个农庄的主人下了大狱。” 说到这，葛三根不由得顿了顿。 “前段时间冬小麦的事你们都知道吧！” 看着众人忙不迭点头，他又继续道。 “人家自己的地，爱种什么东西就种什么，哪怕粮食都浪费了，也不过是人家自己的损失，结果辩解不成，咱们这位刺史大人勃然大怒，非要要把人扣下折磨。” “话说到这里，想必我不多说你们也能明白了！” 明白什么？众人不由得更加疑惑了。 葛三根意味深长的说道。 “这位刺史大人根本就不是来做官的，他是来发泄怒火的！” 什么？ “有些事我不能说，唯一可以告诉你们的是，那刺史大人是被贬到我们凉州的！” 此话一出，众人就算再蠢笨也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了。 第53章 聚堆辞官 “您是说，那位大人因为被贬，再加上看不起我们凉州人，所以才肆无忌惮的磋磨我们！” 葛三根没有接话，只是叹了口气。 其他人更加欲哭无泪。 葛三根这时候又站起身，看着远处的天空悠悠说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诸位，我已经决定辞去这城门守将一职，去其他的州府定居，山水有相逢，我们以后有缘再见！” 葛三根说着就摆摆手，朝着城内走去。 其余的兵丁们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他们此刻的心情了。 “葛爷就这么走了？” “不走还能如何，难不成继续留下去，被随意安下罪名？” “也是，听说那刺史大人来头极大，城里富商们全都关门闭铺了。这些人背后哪个不是和官员们沾亲带故的，连他们都害怕，我们这些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说到这，有人已经动了心思。 “诸位，葛爷说的对，自保要紧。这守城兵丁的本就不是什么好职位，若是搭了身家性命，还不如早早离开！” 他们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不大，但是也没有背着人。 城门口进出的人听到了几句话顿时脸色突变，急急离开。 又过去两个时辰，程刺史听说城中的富户都暗搓搓离开，不由得勃然大怒。 “这消息可确切？”他问道。 “回禀大人，外面大街上的人都没有人，小的看到一个书院的学生行色匆匆，一边走一边说什么赶紧回家收拾行囊离开凉州的话，把他拦下聊了一会才知道的此事。” “那些人为何要离开？”程刺史十分不解。 “小的也不知，不过那书院的学生说，北襄有异动，凉州城前一段时间似乎在排查奸细，如果留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事！” 说到这，那个下属不敢再抬头看，谁都知道这个“出事”指的是什么？ 北襄异动，有奸细在城中，这件事关乎江山社稷，程刺史只要想到凉州有可能出事，一颗心就像栓了一块石头般坠得慌！ “不行，那些富户不能走，必须把城门封锁！” 程刺史立刻反应过来。 不管在何时，这些富户都有着重要作用，一旦战事起，他们手里的钱粮也能让凉州城撑过一段时间。 “大人，我们初到凉州，太守大人和都尉大人掌管实权，封锁城门这件事恐怕……” 下属犹犹豫豫的说辞让程刺史心烦意乱。 “把圣旨拿来，本官倒要看看，这时候谁敢离开！” “大人，那我们拿什么名头来封锁城门啊？”下属惊慌问道。 程刺史眯了眯眼，随后勾起唇角。 “那书院的学生不是说了吗，凉州城之前就在排查奸细，那本官名正言顺的戒严几日又有何难？” 下属双眸一亮，立刻奉承道。 “大人言之有理，您也可以趁此机会敲打这些凉州的刁民一番！” 程冷哼一声，脸上带着蕴怒。 “当年先帝驾崩，凉州就差点投诚，这些刁民骨子里已经没有忠君爱国之心了，本官既然来了，那就不能白来！” 说到这，程刺史又叹了口气道。 “这么多年来，本官兢兢业业，却还是遭了算计，朝堂上谢丞相把持朝政，军政上，秦侯爷大权在握，陛下年幼，受这二人挟持，本官身为保皇党，绝不能容忍皇权旁落，现在这凉州城就是本官的起点！” “你且看着，本官要在这里为陛下铺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程刺史双手紧握，看着远处飞过的鸟儿，心中不由激荡万分。 他隐匿多年，韬光养晦，最终故意得罪朝中重臣，就是为了来到这偏远之地，在其他人把控不到的地方，为陛下谋得实权。 凉州刁民顽固不化也没关系，他自然有方法调教！ 此刻，府衙之外，李岱轩在与那衙役说了几句话过后，便拉着书童快步离开。 感受着新鲜的空气进入胸腔，他却没有半点不适，李岱轩的脚步愈发轻快。 祖父虽然什么都没告诉他，但结合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他也明白了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康健绝对与九霄有关。 他今日一早就去了狱中探望九霄。 “岱轩兄，我有一事想麻烦你！” 阴暗潮湿，散发着腐朽气息的牢房里，少年双眼发亮，气度一如从前。 “好！”他斩钉截铁的答道， 看着大街上空无一人，李岱轩心中隐隐有些兴奋，他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心中不由得慢慢升起一种预感。 这凉州城，恐怕要变天了！ 时间缓缓而逝，两刻钟后，府衙的官舍之中，一个官员惊讶的问道。 “你说新上任的刺史大人来凉州的目的就是要整治我们？” “这不是小人说的，是街头巷尾打听的消息！”衙役谨慎回答道。 这时，其他的官员们听到这话顿时笑了起来。 “都是一帮听风就是雨的愚民，刺史大人是朝廷重臣，为何要这么做，他的出发点是什么？”苏通判说道。 看到其他人点点头，他又接着说道。 “而且我们无愧于心，又没有做错事，就算刺史大人被贬之气无处发泄，也不至于迁怒于无辜百姓！” 此话一出，周围的官员们原本还觉得极为有理，但转念一想，今天不就刚有一个无辜百姓被关到了牢狱之中吗！ 所有人相互看了一眼，心中顿时惴惴不安。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匆匆跑进来。 “各位大人不好了，府衙外面不少人都在等候召见，说要辞官！” “辞官！辞的哪门子官？” 恰逢此时赵太守从门外走进来，众人见他脸色不佳，忙低下头各自找事情做。 “回禀大人，府衙外面那些人都是些守城的兵丁。” “城门不需要守吗？这个时辰到府衙来？” “把他们带上来！如果说不出道理，本官就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赵太守明显动了气。 他也听说凉州城有许多富户都准备离开，正心情不畅快想要找人问话，就听到了另一个坏消息。 城门守卫的兵丁随着葛三根被带到赵太守面前时，全都惊慌害怕的不成样子，第一时间就跪拜下来。 “尔等这个时辰玩忽职守，来到府衙辞官是为何？”赵太守问道。 第54章 视我凉州人人为叛民 “启禀大人，我等也是无奈之下做出的决定，不然上有老下有小，谁会丢下养家糊口的差事呢！” 瞧着赵太守的脸色果然好了许多，葛三根又诚惶诚恐的说道。 “刺史大人突然下令把城门封锁，我等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生怕惹怒了刺史大人，又听闻城中有些传言，心想着与其日后下了牢狱，还不如辞官在家窝着！” 听到这话，赵太守眉头一皱，目光犀利的问道。 “什么传言？” “启禀大人，小人也不敢胡说，听闻刺史大人厌恶凉州城，要一一整治我等！” 话音刚落，震耳欲聋的训斥声赫然从头顶响起。 “胡说八道！” “刺史大人是朝廷命官，爱民如子，岂容尔等胡乱揣测！” 葛三根等人吓得匍匐在地，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赵太守怒气未消，指着堂前的一个衙役说道。 “去打听一下刺史大人何在？” “大人，不用了，我等刚从城门口过来，刺史大人已经封锁城门，听说接下来是要挨家挨户搜查北襄奸细！” 葛三根惊恐的声音响彻在屋子里。 众人无不心惊肉跳。 “我的天！他这是要作甚？”有人低声喃喃。 “程大人认为，城郊那农庄之所以在这个季节种植小麦，就是为了浪费麦种，他怀疑那人就是北襄奸细，除此之外，城中还有其他可疑之处，他要趁此机会一一彻查！” 葛三根继续说着，殊不知此刻赵太守的脸色已经彻底黑成了锅底。 他想不明白程规千里迢迢来到凉州为何如此沉不住气。 陛下年幼，秦侯爷不在意朝政，谢丞相于政务上一家独大，身为谢丞相的亲家，程规本可以加官进爵，坐享荣华富贵，结果就因为他那臭脾气，被贬到了凉州。 他们这些人原本也可以舒舒服服的在凉州“养老”，却没想到迎来了这个煞星！ 赵太守不止一次告诉自己，动心忍性，不管程规怎么发疯，都要忍他，毕竟对方是谢丞相的亲家，程氏一族也不可小觑。 可他没想到为了文官们的利益，他忍那程规至此地步，对方竟然还要在城里作妖！ 赵太守怒气勃发，青筋暴起，面上仍是隐忍之色。 “刺史大人这是要将我凉州人人视为奸细吗？” “也对，曾几何时，凉州确实人人被视为叛民。” 官员中有人喃喃道，声音不大，但堂中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有人回过头一看，竟然是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苏通判。 只见他说完此话忙懊恼的垂下头，似乎是没想到自己怎么就说出了口。 也许这老实人是真的害怕了，才把心声都说了出来。 可对方的话却敲响了警钟。 “视我凉州人人为叛民吗？”有人跟着说道。 这句话像是一颗种子，慢慢的在每个人的心里生根发芽。 赵太守也不说话了。 他知道，程规此人是激进派，根本就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判断他所思所想。 也许，程规就是如此认为的！ 见赵太守也沉默了，其他人愈发的细思极恐。 “大人，我等是真的害怕啊！”葛三根的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那农庄的小郎君明明无罪，却不由分说被关进了大狱，我等看守城门，不管是否有奸细，若再有所怀疑，全都脱不了干系啊！” 葛三根声泪俱下，惶恐之态让身后的兵丁也跟着颤抖起来。 此时此刻，众人看到他这副模样却突然产生了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身为凉州官员，他们更是脱不了干系。 若是后续程规再发疯，也许刀剑迟早会在某一天砍到他们身上。 “太守大人，程刺史初到凉州就做出这等大动作，我看也许是受了小人蛊惑，凉州民众勤勤恳恳，官员们也兢兢业业，如何会有奸细？” “不错，依下官所见，程刺史或许是舟车劳顿引起的心情烦躁，所以才起了疑心。” 官员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赵太守的脸色逐渐变得正常起来。 “那尔等觉得接下来该如何做才能制止程刺史？” “刺史大人不过是路上奔波没有休息好，相信在家修养一段时日便会恢复正常。” 赵太守听了以后不由得苦笑道。 “他若是能听本官的话，也不至于搞得现在凉州城人人自危，家家闭户不出，富户全都准备逃出去了！” 说到这，赵太守就免不得气愤填膺。 “大人不必忧虑，咱们的出发点也是为了程刺史好，他若不听，便派去兵马围住程府，再把全城的医者请来，大人您对程刺史关怀备至，想要让他早日康复，谁又能说什么？” 听到这话，赵太守不由得眼前一亮，他立刻看过去，原来说话的正是府衙之中不太突出的苏通判。 “苏通判此法有理！” 赵太守骤然夸奖，其他官员顿时七嘴八舌的开始抒发自己的见解。 “刺史大人舟车劳顿郁结于心才做出的此事，大人可把消息慢慢透露出去，让民众知道发生了何事，免得人心惶惶。” “不错，百姓们稳住了，您再派人把程刺史请回府中好生安置，城中的富户们也不会再担忧他们被牵连。” 葛三根的头埋得更低，他没想到自己今日竟然误打误撞听到了这么多的秘辛。 他心思翻涌，有一个想法刹那间破土而出。 就在这时，一道沉稳的声音插了进来。 “太守大人，下官认为想要稳住民心，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把那农庄的小郎君放出来！” 他这话出现的突兀，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转头看过来！ 苏通判貌似有些不好意思，他看向赵太守，目光清明，声音缓缓道。 “下官这样说，一是有些私心，因为那小郎君也是青云书院的学生，是犬子的同窗，听说他人品极佳，实不忍心他小小年纪就在狱中受罪。” “另外，下官也是为了我们凉州城考虑，刚刚诸位大人所说都有道理，但这件事的根本却在那小郎君身上。” 苏通判如此一说，众官员全都开始顺着他的思路想去。 第55章 假圣旨 “那小郎君无辜遭殃才是这件事让民心动荡的源头，灾情来临，凉州百姓本就心中惶惶不安，一个少年人因为种地被下了大狱，那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苏通判声音如泉水般清冽，所说之言却令人发聩。 “可入秋之时栽种麦种，确实有违天地纲常。”有人提出异议。 苏通判轻笑了一声，接着说道。 “此言差矣，本官听说栽种那日城郊吹吹打打，可有白云观的道士开坛做法，若是真的较真，这件事已经请了天命不是吗！” 此话一出，顿时无人再做声，其实在场的官员们比谁都清楚，这件事根本就算不得个事！ “事已至此，就先把那小郎君放出来，将程刺史“请”回府休养几日！” 赵太守发了话，下属们即刻去办。 这时，葛三根突然抬起头，恭敬的对赵太守说道。 “大人，小的愿意为您效犬马之劳，把这消息传出去好安抚民心！” “很好，那这件事就交由你们去做，另外，这个月的商税降低一成，好生安抚那些商户们！” 赵太守清楚，真正需要稳定的并非那些普通百姓，而是有钱有粮的富户。 他们才是凉州城稳定的基础。 没多久，消息便传到了欧阳都尉的耳中。 “你说程刺史封锁城门，且带着官兵挨家挨户搜查没有符牌的可疑之人？” “是的大人，不过刚刚太守大人已经派兵要把刺史大人请回府中，听说程刺史发了脾气，现在两方人马正在府衙里对峙，那程刺史手中似乎是有圣旨！” 崔千户回答道。 “有意思，可真是有意思！”欧阳都尉既觉得好笑又十分好奇。 “大人，这件事非同一般，虽说现在还没有烧到我们身上，但是听说那刺史大人在京城之中就是个刺头，谁都不怕得罪，万一赵太守整不过他，说不定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这些武官了！” 崔千户担忧的说道。 欧阳都尉摩挲着下巴，过了一会儿，重重按下扶手站起身。 “你说的也有道理！” “此等大事，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崔千户不动声色的退后让路，其他千户们似乎也有些好奇，连忙紧跟在欧阳都尉的身后。 此时的府衙之中，程刺史看向赵太守的目光愈发不善。 赵太守有些发怵，但是面上却不落下风。 “程大人，您也折腾的够了，还是回去修养身体，过些日子再来述职也无妨！” “太守大人说的极是，程大人舟车劳顿，郁结于心，这火气大些，我们也可以理解，但百姓是无辜的，大人莫要让民心不稳啊！” “这是什么话？尔等饱食终日，毫无作为，本官来此就是履行监察之责的，别说是奸细，本官查完百姓，还要查你们！” 此话一出，众官员立刻被激发出了火气，可是又不敢对上程刺史，只好咬牙立在原地。 “程大人消消气，奸细一说实属子虚乌有，凉州百姓素来忠君爱国，怎会有不臣之心！” 声音响起，众人朝着门口看去，顿时心中一紧，竟然是欧阳都尉来了。 等级低的官员即刻行礼。 赵太守和程刺史同时眼皮一跳，两人都意识到，这件事怕是不会轻易善了。 “都尉大人来此为何？”程刺史率先开口道。 “本官听说程刺史舟车劳顿生了心疾，正巧军中有医者精通此病，特请程大人归家诊治一番。” 此话一出，程刺史眉头紧皱，赵太守神情却舒缓了一些。 欧阳都尉这是来帮他的，赵太守心里想道。 “好！好啊，你们凉州沆瀣一气，果然有问题！” “可惜了，本官有圣旨在手，你们动不了我！” 说着，程刺史便从衣袖之中掏出了圣旨。 圣旨一出，所有人便跪在了地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程刺史傲然挺立，手持圣旨，而后缓缓说道。 “凉州官官相护，百姓逃心正浓，绝对有问题，从今天开始本官要严查尔等！” 此话一出，跪在地上的官员们立刻就面露恐慌。 他们这些官员，几乎没有人能承受的住严查。 如果程刺史真的发起疯，大家都扛不住！ 谁都没想到程刺史会如此大张旗鼓，似乎根本就不在意凉州出事。 这时，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又出现在所有人的心头。 “视我凉州人人为叛民！” 程刺史此时的做法不正是这句话的体现吗？ 他真的不介意把这凉州掀个天翻地覆！ 好狠！好毒！ 赵太守和欧阳都尉对视一眼，他们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紧张与震惊。 程刺史绝对是疯了！此人莫不是被贬以后郁郁不得志，就想着报复回去吧！ 赵太守抑制不住这样想，因为曾经也有官员在被贬之后使劲的磋磨御下之民，结果导致那个县城的百姓死的死，逃的逃，最终就只剩下廖廖百人。 看着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那如履薄冰的模样让程刺史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深知，这凉州城官官相护，已经从骨子里开始腐朽了！ 为今之计就只有剔骨割肉，重新将这凉州城打造成他心中的模样。 慢慢将圣旨收起来，程刺史刚要开口，却感到手腕一痛，圣旨顿时落在了地上。 卷轴打开时，程刺史猛然心惊，急忙要捡起来。 这时候，却有人眼尖的看到那上面的印章竟然是先帝的名讳。 “刺史大人，你这是何意，竟然拿先帝爷的圣旨糊弄我等！”苏通判大义凛然的站起身，指着程刺史的鼻子骂道。 其他人也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圣旨，谁都清楚，历朝历代都只有当朝天子的圣旨是有效的。 “程大人，我看你果然是心疾发作，头脑也不清醒了，来人，将刺史大人送回府好生调养！” 赵太守气愤不已，但程规毕竟是文官，在欧阳都尉面前，他还要维护他。 “等等，谎报圣旨就这么过去了！”欧阳都尉开口道。 “本官从未说过拿的是谁的圣旨，先帝圣旨又如何，尔等无权干涉本官！” 此话一出，众人不由心中一滞，程刺史说的没错，他从头至尾都没说拿的是谁的圣旨，那众人就没办法给他扣上假传圣旨的罪名。 “既然如此，程大人还是回家好生歇息吧！” 欧阳都尉挥挥手，似乎是不想在浪费口舌了，立刻有两个武官走上来将程刺史钳制住。 “程大人，请回府医治吧！” 赵太守肃然道。 程刺史已经怒火攻心，指着堂中的所有官员们怒骂。 他口口声声斥责在场官员无视皇权，背君忘主，听得人心中火气更盛。 就在这时，声音戛然而止，众人只看到程刺史双眼紧闭，脑袋一歪，竟是晕了过去。 “他真有心疾啊！” 众官员面面相觑，有人低声喃喃道。 第56章 出狱 府衙的官舍里立刻乱成了一锅粥。 虽然不待见程规，但他绝对不能在凉州出事，不然他们这些人削了官帽也担负不起罪责。 医者匆匆赶来，半炷香后，程规才缓缓睁开眼睛。 看到他无碍，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看着刚才还破口大骂的刺史大人被抬出去，苏通判与崔千户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的交织了一下，随后便各自看向他处。 府衙外，皇甫不仁拿起酒葫芦猛灌了一口，神情恍惚的看着某处，随后摇摇晃晃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一刻钟后，府衙的牢房里。 “小郎君，你运气不错，太守大人判你无罪释放，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听到这话，洛九霄笑了笑。 “我就知道咱们凉州城的大人们明辨是非，爱民如子，是不会错判良民的，可不像某些人！” 牢头一听就知道这小子心中有气，口口声声都在阴阳那位把他关进来的刺史大人。 不过府衙大人们的事情，他们这些不入流的官差可没胆子掺和。 “你小子头脑灵光，日后必然有大造化，但要记得别惹那些得罪不起的人，不然十条命都不够！” 如此这般告诫，倒是让洛九霄生出了几分好感。 “多谢官爷为我着想，这是一点心意，请官爷喝酒！” 牢头笑着收下洛九霄塞到手中的银两，得了两次好处，他对这少年郎也很有好感，不由多说了几句。 “小郎君出去以后可要机灵些，咱们凉州城看上去没什么民俗规矩，但是城里面也有一些寻常人的禁忌之事。” “哦？不知是何事？”洛九霄倒是生出了几分好奇。 “其一便是不要得罪欧阳大小姐，也就是欧阳都尉的女儿，若是看到她，一定要绕着走，她生来娇纵，备受宠爱，算得上凉州城一个惹不得的人物。” “其二是每年拜月节这日，尽量不要出门。” “这是为何？”洛九霄问道。 “听说是夜鬼问路，这件事已经有好几年了，每到拜月节这一日的夜里，府衙的大人们就会肃清街道，家家闭户不出，白云观的道场也会焚烧祭祀之火。” “小郎君不是凉州本地人，自然不知这些秘辛，一般人也不会提及，” 听着牢头明显卖好的话，洛九霄连忙笑着施礼道。 “多谢官爷提醒，不然小子还真是两眼一抹黑，万一出了差错，说不定还得来此再走一遭，哈哈哈……” “小郎君福泽深厚，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 牢头在这里任职多年，一双眼睛毒辣得很，他看这小郎君气度不凡，出手大方，最关键的是，心态还好的很，就知此子绝不会泯于众人，因此，不要钱的赞美之言他也毫不吝啬的说出来。 洛九霄离开府衙的时候，韩大富还没有缓过神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还不到一日，郎君就被放了出来。 对于牢头说的那句太守大人因郎君无罪把他们释放的话，韩大富全然不信。 他是底层出身，那些官老爷什么德行他清楚得很。 正常情况下怎么也要从郎君身上扒一层皮下来才会收手。 可现在，两人轻轻松松就走了出来，韩大富疑惑的同时，也不由感叹郎君果然神机妙算。 他推测，郎君身后应该是有更大的背景，或者家里用了钱财。 具体什么原因他不清楚，也不敢问，但看到郎君怡然自得的样子，他的一颗心也稳了下来。 刺史大人的问罪，郎君都有能力摆平，他果然抱上了一条大腿。 洛九霄带着韩大富朝着城南的宅子走去，一路上，她听到许多人都在议论白日里发生的事。 “今天都要吓死我了，那官兵从城西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查，动静可大的很！”有人露出后怕的模样。 “怕什么？我们又不是奸细，难不成还能把凉州这上千百姓全都抓了！”一人冷嗤道。 “我倒是不怕搜查，毕竟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可你们想过没有，那些官兵只是搜查奸细还行，若是空手进来，满载而归，你又该如何？” 洛九霄注意到了这句话，她侧目而视，街道上一个面容普通的小个子男人正在高谈阔论的说着话。 他此话一出，周围议论此事的百姓们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他们怎敢如此？” “有何不敢？灾情来临，多少百姓都是因为不堪赋税才流离失所的，你猜那些一直从老百姓身上搜刮油水的贪官污吏，能不想办法再得钱财？” 小个子男人讽刺的说道。 “所以说，他们极有可能趁着搜查奸细的时候，从百姓家中搜刮民财！”有人惊呼出声，随后急忙捂住嘴。 “这话心里知道就好，可不能乱说，总之我们凉州城的百姓从来都是上位者随意摆弄的东西罢了！” 洛九霄看到那人叹了一口气，随后手抓向了脖领的位置。 他面容一滞，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又不动声色的背过手，继续高谈阔论。 洛九霄皱了皱眉，这小个子男人的话极具煽动意味，似乎是在趁乱鼓动民心，而且绝不是她派出去的人。 洛九霄正要走过去听个究竟，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她面前。 “九郎！” 高大的身影笼罩了洛九霄，熟悉的面容似乎带着浓浓的急切和担忧，她微微一笑，眼眸弯弯。 “四哥，你怎么在这？” 洛四郎又气又怒，但看着眼前人的笑容，再多埋怨的话都咽了回去。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都不告诉家里一声。” “还有黑鸦这小子，一问三不知，要不是我出门打听，都不知道你被关到了狱中！” 洛四郎看着洛九霄的面容，总觉得她在狱里受尽了苦头。 “虽说我也没多大本事，但是四哥可以去替你去坐牢！” 洛四郎目光炯炯的说道。 洛九霄不由得心头一哽，“四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大街上人太多，我们回家再说这件事可好？”她柔声说道。 洛四郎倒也没有多气愤洛九霄没把事情告诉家里，他更多的是心疼九霄一个女孩子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以后有事一定要告诉我，天塌下来有哥顶着呢！” 洛四郎认真的说道。 第57章 提出分家 “好！”洛九霄重重点头。 两人随后朝着城南的方向走去，黑鸦和韩大富亦步亦趋的跟在她们身后。 洛九霄回头望了一眼，那小个子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这凉州的水还挺深，她不由得感叹道。 一路上的人越来越少，城南的宅子还都大门紧闭，周围安静的很。 可当洛九霄等人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却听到里面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尤其是洛四郎，他眉头一皱，因为里面嗓门最大的声音，正是他娘吴氏传出来的。 洛九霄停住脚步，没有直接进门，而是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 此时，洛家的正门口，赵氏拿着一个包袱，正被吴氏和李氏用力抱着，二人死死的拽着她，说什么都不肯让赵氏往前一步。 赵月娥抱着孩子在不远处默默抹泪，洛二丫和洛三丫都拉着手不知所措。 其他的下人们不敢干预主子们，全都默默守在一旁。 “你们的心都被猪油蒙了吗！没有九郎，咱们家能住上大宅子，能没吃穿不愁还有人伺候？” 赵氏气得不行，看向两个儿媳妇的目光也变得愈发不善。 “娘，我们当然知道，可你若是把所有钱财都拿出去，咱们家这些人也没法活了啊！” “好日子来之不易，若不是九郎非要整那劳什子的冬小麦，根本就不会出事，要我说，还不如消消停停的！说不定她这一去还会连累我们全家呢！” 吴氏一张嘴就如同倒豆子般噼里啪啦的将她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一旁的李氏虽然胆小不敢说话，但紧紧抱住赵氏的手，也表明了她的立场。 赵氏看着两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咬紧后牙槽，看到院子里那些下人们纹丝不动，自以为两不掺和的“聪明做法”更加怒火中烧。 一想到九郎还在狱中，她就愈发害怕。 洛家如今的一切都是九郎带来的，若她出了事，那洛家也一定会跟着倒霉。 这两个愚蠢的妇人根本就不懂，城隍老爷护着的孩子，怎么会真的出事，这一定是对他们一家的考验！ 今天的事情发生的太快，她根本都不知道九郎被抓的事，还以为她和往常一样去了青云书院。 后来有消息说全城戒严，刺史大人要搜查北襄奸细。 一家人顿时慌了神，看着周围邻居闭门不出，她们也不敢出门。 若不是书院的孔夫子得了消息来家中询问出事的人是否是她，一家人都不知道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她当即派洛四郎出门打听，后来得知竟然是九郎被关进了大狱。 她随后就把所有的钱财收好要去府衙赎人。 在赵氏仅有的认知里，那些官老爷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佛面总能看钱面吧！ 可她没想到家里这两个儿媳妇平日里吃好卖乖，一到大事上就拖后腿。 赵氏气得不行，正要大骂一顿时，大门突然被打开，几道身影骤然出现。 “奶，你们这是做什么？”洛九霄问道。 赵氏看到她的那一刻就愣住了，李氏和吴氏则也下意识松开了手。 “奶的乖孙，你可算回来了！” “快让奶看看，有没有遭罪？” 洛九霄当着众人的面被赵氏摸来摸去既无奈又好笑。 她最初只觉得洛家是她在异世的一个寄托，再加上自己占用了洛九丫的身体，让洛家人过上吃穿不愁的生活也算是一点报答。 她从来没指望洛家人对她付出什么，只要这些人别拖后腿，她就知足了。 可看到洛四郎和赵氏这样待她，洛九霄不得不说，她现在整颗心都充满了暖意。 “放心吧奶，我没事，府衙的大人们明察秋毫都认为我无罪，所以没过多久就放出来了。” 说完这句话，洛九霄慢慢向前走去。 她每靠近吴氏和李氏一步，这二人就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二位婶婶怎么这副表情，莫不是担心我回不来。” “亦或者，害怕我回来？” 洛九霄依旧是平日里那副笑眯眯的模样，说话的语气也没什么区别。 可吴氏和李氏就是能从她的口中听出森森寒意。 “我……我们就是太……太担心你了！” 李氏声音里都带着颤抖，她结结巴巴的说着。 “哦？担心我？” “二婶三婶，不让奶拿钱出去救我，你们就是这么担心我的？” 一句话让李氏哑口无言，垂下头不敢说话。 “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怎么这么说话呢！” 眼看着吴氏要端架子，洛四郎实在是受不了了，咬着后牙槽走过来拉扯着吴氏的袖子。 “娘，你别说话了！” 吴氏当然不听，她又想到自家儿子冒着风险去找洛九霄，心中更是底气十足。 “九郎啊，不是三婶自私不想救你，而是这一大家子也不能因为你搭在里面啊，要知道你出了事，身为一家人，我们也有可能受到牵连。还有我们家四郎，听说你关进了大狱，二话不说就冲出去了，拦都拦不住。” 吴氏越说越有底气，却不曾看到赵氏的脸色愈发阴沉。 “原来三婶是为了我们全家人着想啊！” “说的也对，我若是出了事，的确有可能牵连到你们。” 看着洛九霄这样说，吴氏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可对方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心头一跳。 “那要不然，我们分家可好！” 洛九霄笑着说着，丝毫不见生气的模样，语气还尤为轻松，就像是平日里说着家常话那般自在。 可随着她话音落下，赵氏愣住了，吴氏和李氏愣住了，院子里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怔愣在原地。 洛九霄慢慢向前走去，怡然自得的坐在石凳上，黑鸦紧跟其后，极有眼色的给她倒了一杯茶。 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口，洛九霄的目光扫向了每个人。 “奶，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分家这件事对二婶，三婶也有好处，毕竟我这个人喜欢冒险，日后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洛家也不至于绝后！” 此话一出，赵氏当即露出难色。 “九郎，你三婶就是有口无心！” “对对，我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性子比较直，也说不明白话，但心是为你，为这个家考虑的。” 吴氏也意识到了洛九霄分家的决心，连忙挽回道。 “我从来都不相信豆腐心的人能有一张刀子嘴！” 洛九霄目光如炬的看着她，吓得吴氏当即头皮发麻。 第58章 分家势在必行 “分家这件事势在必行，谁说都没有用！” “只能同甘不能共苦，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洛九霄深深看了赵氏一眼，视线交织的那一刻，赵氏眸光闪动。 乔子期站在角落里，他终于知道自己在洛家这段时间以来都感觉到古怪的原因了。 这洛家竟然是洛九霄在做主！ 是什么让这些人如此惧怕一个少年，又是什么让他有这样的底气？ 乔子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而被带进洛府的黑鸦和韩大富也有些迷惑。 洛家人除了洛四郎和小郎君看起来颇有富家公子的气度，其他人说话办事就如同寻常百姓一般。 尤其是赵氏等人，还带着浓浓的建州口音。 这样的成员配置，着实是让人看不透。 “奶，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类似的事情不会只发生一次。” 洛九霄又说道。 赵氏心有些慌，她是不想分家的，到了这个年纪，谁不想儿女绕膝，子孙满堂，尽享天伦之乐。 可吴氏这个搅屎棍实在是太让她不省心了！ 院子里安静的可怕，谁都不敢出声，就连被赵月娥抱在怀里的洛氏郎，仿佛都感受到了无穷无尽的冷意，一个劲的往赵月娥怀里钻。 “分家吧！” 过了好一会儿，赵氏似乎做出了取舍。 “娘！不能分家啊！” 吴氏这一刻后悔了，她没想到洛九霄还能回来，早知道她就不拦着赵氏救人了！ 可天底下没有后悔药，赵氏的目光在看向她时变得愈发冰冷。 “吴氏，分家和休离你选一个吧！” 吴氏瞪大了眼睛，她万万没想到赵氏竟然会这么护着洛九霄。 “娘，四郎可是咱们家唯一长大的儿郎啊，她不过就是一个丫……” 话刚说到这里，就被洛四郎从身后惊慌失措的捂住了嘴。 “娘，你别再说了！” 面对洛四郎的呵斥，吴氏果然闭上了嘴，可她眼里装满了不可置信，似乎没想到自己疼爱的儿子竟然对她大呼小叫。 “奶，我们三房同意分家！”洛四郎斩钉截铁的对赵氏说道。 他转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对上洛九霄的目光。 “那二房呢？”赵氏看向李氏和洛三丫。 李氏哆哆嗦嗦的抬起头，声如细蚊的说道。 “都听娘的！” 赵氏冷哼一声，随即定下了分家的事。 这府宅都是用洛九霄的钱买的，但是她不吝啬二房和三房在这里住下，只需要交出一定的租金即可，这钱也可以先欠着，等她们有了钱财就可以搬出去。 赵氏当初手里根本就没有多少积蓄，钱财方面也没什么可分的。 赵氏由大房养着，以后每年二房和三房都要给她供养钱。 李氏和吴氏如同蔫了的茄子一般默默听着赵氏的安排，无人提出异议。 赵月娥抱着洛十郎在一旁松了口气，眼中隐隐有笑意流露。 分家的事就这么定下了，从今以后洛家不再是一个整体，三房各自生活。 下人们也不用再给二房和三房的主子们干活。 虽然洛家三房还是住在这一个院子里，但所有人都清楚，从今天开始，这洛家的天已经变了！ 洛九霄在家沐浴更衣，又过了一个时辰才看到皇甫不仁的身影。 “老头你去哪了，我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洛九霄有些不高兴的埋怨道。 皇甫不仁靠在躺椅上，听完这话瞥了她一眼。 “丫头，你今日整出来的动静不小啊！” “老头，看来你什么都知道！” 洛九霄目光流转，心中已有思量。 她没觉得自己能瞒得过皇甫不仁，对于这种段位的高手，不管在凉州城哪里，都如入无人之境。 “年岁不大，倒是挺能忽悠，那保皇派是个什么派？你仔细与我说说！” 皇甫不仁灌了一口老酒，辛辣的刺激冲进了喉咙深处，让他忍不住啧啧两声。 “保皇派自然就是效忠我朝天子的派系，别看咱年纪小，但是忠君爱国之心不可小觑。” “多大的脸！”皇甫不仁冷嗤道。 洛九霄嘻嘻笑了两声，也不生气。 见皇甫不仁不再追问，便知这件事过去了。 但她刚松一口气，就听到皇甫不仁悠悠问道。 “那药丸是怎么回事？天山雪莲的功效还没完全吸收？” 这句话皇甫不仁几乎是皱着眉头问的。 按道理来说这丫头修炼内功以后吸收药效的速度应该变快，时至今日，她的血已经没有药效了，可她拿出的药丸却能让人改善体质，这着实让人难以捉摸。 “应该完全吸收了吧，我自己是没什么感觉，那药丸也不过就只有几粒，还是当初我医治乔子期的时候，觉得心头血不能白白浪费，就又收集了一些，然后去药铺买了几种药丸掺和在了一起。” 话说到这里，皇甫不仁已经知道这丫头打的什么主意了，他皱着眉头说道。 “荒唐！那心头血怎可随意取用？” 洛九霄耷拉着脑袋，瓮声瓮气的说道。 “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取心头血了！” 皇甫不仁只觉得憋闷，但一看她这副模样，又猛灌一口酒，不再说什么。 “那乔家大少爷脑袋灵光得很，这些日子可没少和你的家里人套话，你准备还收留他到几时？” 洛九霄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而后说道。 “这么短的时间，那些觊觎雪莲的势力极有可能杀个回马枪，再等等，更何况他对我还有用。” “你这丫头又要做什么？”皇甫不仁好奇问道。 “老头，虽然我不知道你要杀谁，但他必然不是一般人，若是我手中筹码多一些，岂不是更能助你一臂之力！” 看到洛九霄凑近他，言语之中尽是蛊惑之意，皇甫不仁不得不承认，这丫头还真是荷塘里挖莲藕，满肚子的心眼儿！ “建立势力可以，但不要出凉州。”皇甫不仁嘱咐道。 洛九霄狐疑的看着他，总觉得这老头瞒着她许多事。 “为何不能出凉州，难不成你要我杀的那人只手撑天，唯独不涉入凉州？” 洛九霄胡乱猜测道。 第59章 打一巴掌，没有甜枣 皇甫不仁默不作声，洛九霄立刻意识到，她猜对了！ 有时候她真想问问那人是何方神圣，不过老头嘴太严，一丝一毫都透露不出。 洛九霄叹了口气，在后院练了一会儿功夫，便回到了内宅。 这时候，她遥遥听着三房的方向似乎传来了争吵声，再之后变成了呜呜的哭泣，洛九霄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全当听不到。 今日休沐，洛四郎有的是时间和吴氏耗，她也要看看洛家有多少人值得她付出。 带不动的队友就是累赘，她才不会在这上面耗费时间和精力。 到了晚上，一家人坐在一个饭桌上吃饭。 按照赵氏的话来说，这也算是分家饭了。 二房和三房都各自建了灶台，一下午才刚垒出个雏形，赵氏看不得，让几个仆从帮着搭建才终于有了个样子。 对于此，洛九霄并不在意，她要的是对这个家的绝对掌控，而不是分离洛家人的感情。 吴氏就是记吃不记打，这样的人必须让她狠狠地摔在地上疼几天才能清醒。 果然，晚饭的时候，吴氏全程不做声，李氏更是看都不敢看洛九霄一眼。 洛四郎和洛三丫都尴尬不已。 “四哥，明日下学陪我去庄子一趟吧！” 洛四郎茫然看着她，也不问为什么，就高兴的答道。 “好！” 其他人都不明所以，只看着洛九霄笑着对赵氏说道。 “奶，那庄子上流民多，虽说有的已经卖身给咱们家，但没有个妥当的人看管着实不行，四哥练过武，也是咱们自家人，我想着让他去监管农庄。” 此话一出，赵氏顿时满眼笑意。 洛九霄心知自己把机会送到赵氏心尖上了。 就连吴氏的眼里都闪过一缕光芒。 “还有那乔江，这些日子我也观察了，是个聪明机智的，明日我再买辆马车，以后让他跟着四哥去庄子走动。” 赵氏定定的看着洛九霄，满心感慨的说道。 “好孩子，你有心了！” “奶，咱们都是一家人，血浓于水，一笔写不出来两个洛字，我若是有钱有势，将来绝对会带着咱们家人吃香的喝辣的，谁也不敢惹我们！” 听到这话，八仙桌上围坐的洛家人顿时开始心绪激荡，仿佛已经从洛九霄的豪情壮志中看到了那一天。 “不过嘛！”洛九霄话音急转。 “谁都不是傻子，我洛九霄最讨厌的就是那吃里扒外的白眼狼，自然也不想让别人忘恩负义给我惹下祸端，若是有此等心思，或者烂泥扶不上墙，那这等好日子他也不配享受！” 敲山震虎，在座之人全都听出来她说的是谁。 李氏和吴氏恨不得找个犄角旮旯钻进去。 周围人的目光火辣辣的灼烧在身上，李氏和吴氏顿时悔不当初。 “对了奶，是不是快到给下人们发月钱的日子了！”洛九霄吃着饭，状似无意的提起。 “嗯，还有两日便到了。”赵氏仔细推算了一下日子。 “这次我从府衙里平安归来，也算是死里逃生了，每个人的月钱都翻倍吧！” 此话一出，守候在附近的丫鬟婆子门全都欣喜若狂。 赵氏没接话，她估算了一下，洛家如今有三个打扫的丫鬟，两个后厨做饭的婆子，平日里砍柴跑腿打水的两个仆从，还有一个守门护院的老头。 这些人加在一起也要好几两银子，她着实有些心疼。 可一想到洛九霄平平安安从狱中出来，算的上喜事一件，她便咬咬牙，缓缓回答道。 “也好，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此话一出，二房和三房更加扎心。 如果没有分家，她们也是有月例的。 一想到那些丫鬟婆子都有双倍的月钱，最难过的莫过于李氏。 吴氏还有洛四郎依靠，而她就只有一个三丫，既不是男丁，也没有九郎那么好的运气和能力。 她轻叹一声，浓浓的自责涌上心头，早知如此，她就不该为了那一点私心拦着婆婆赵氏。 吴氏虽说表面上隐忍着，但内心深处早已经懊悔不已。 即将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了，除了后悔，吴氏对洛九霄算是彻彻底底的服气了。 这丫头先敲打一番所有人，再奖励银两，这不就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吗！ 最可恨的是，巴掌她得了，甜枣却没有！ 吴氏又气又怕，当夜就发起了高烧。 洛四郎倒是找了医者来看，可他什么都不懂，差点毁了药材。 赵氏只好让丫鬟去给吴氏煎药。 看到吴氏病殃殃的躺在床上，赵氏让其他人都退下，随后坐在吴氏身旁冷声道。 “跟你说过多少次，九郎那是仙家眷顾的人，我们好生养着便是，你怎么就不信呢！” “娘，别说我不信，您不也是才重视起九郎的嘛，想当年在城隍庙！” 吴氏的话说到这里就被赵氏连忙捂住了嘴。 “这件事你就是死也得给我带到棺材里去！” 赵氏目露凶光，吓得吴氏慌乱不安。 “四郎和九郎感情敦厚，趁此机会也能多带带四郎。你这猪脑子就只想着蝇头小利，怎么不看看这段时间以来，四郎学文又学武，接下来还要去管理农庄，这岂是我们这些山野村妇能做到的！” 看到吴氏眼神清明起来，赵氏站起身，一遍整理衣裳，一边说道。 “你给我好好养病，等九郎过段时日消了气，再到她面前。” “还有，若是为了四郎好，就给我少惹是生非，这么长时间家里的男人们都没有消息，估计是凶多吉少了，咱们在凉州城无根无萍，若不拧成一股绳，就只有家破人亡的份！” 赵氏这话说的有些狠，但她也不是全然在吓唬吴氏，她们老弱妇孺离开宗族来到这凉州城，没有任何依靠，聚则成石，散则成沙！ 看着吴氏若有所思的模样，赵氏随即转身离开。 第二天，洛九霄刚到书院便去了孔夫子所在。 “夫子，学生让您忧心了！”洛九霄真心实意的行礼拜谢道。 “我昨日也听说你平安回来，你年纪轻轻就受了这么一场无妄之灾，等休息好就去白云观去去晦气吧。” 洛九霄知道孔夫子修道，因为上一任皇帝仁宗就极为迷信道教，下者行上者之好，因此道家兴盛不衰。 不过提到白云观，她还真想起来一件事。 第60章 咱上面有人 在府衙大狱的时候，那牢头就与她说过，凉州有两个禁忌。 一是不能惹那欧阳大小姐，二是在拜月节的这一日莫要出门，彼时白云观也会举行祭祀。 她与白云观打过交道，观主名为太虚道长，据说是个一心修道之人，虽然洛九霄没有见过他，但她认为此人并非清心寡欲，否则也不会因为一百两银子就让徒弟们跑来帮自己做法事。 洛九霄谢过孔夫子，答应改日定然会去白云观，随后便来到了学舍。 “九霄，你来了！” “怎么样，没受罪吧！” “昨天休沐我们都在家，听说有人被下了大狱，都不知道是谁，后来听闻那人在城郊的庄子里种冬小麦，这才想到是你！” 看到少年人们担忧的面容，洛九霄笑了笑。 “看给你们担心的，我能有什么事！” “之前不是和你们说过吗，咱上面有人！” 洛九霄伸出手指，轻轻指了指天，这个举动让众少年一时静寂无声。 洛九霄的话却还在继续。 “知道什么是天选之子吗？” 众少年齐齐摇头，眼神里透着茫然，只有苏安和李岱轩若有所思。 “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些人受到上天眷顾，他不论做什么都顺风顺水，哪怕是遇到了九死一生危险和磨难也会绝地反击，从而得到更大的机缘和财富。” 说到这，洛九霄眉眼含笑，手指弯弯，指着自己的脸尤为自得的说道。 “而我洛九霄，就是那个天选之子！” 一时之间，没有人再说话，似乎连呼吸的声音都被抑制住了，气氛安静的有些可怕。 可过了几瞬，紧接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打趣和笑骂。 “哈哈哈，你小子可真能吹！” “你要是天选之子，那我就是三清道祖转世！” “别听九霄胡说，这小子估计是被吓坏了，现在都有些魔怔了！” “你们还别不信，我这都是大实话，一般人都不告诉！” 洛九霄掐着腰瞠目瞪之。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天选之子，哈哈哈哈……” 学堂里不时传出阵阵笑声，孔夫子隐隐听着，竟然也生出了几分喜悦。 少年人朝气蓬勃，真是羡慕啊…… 下学之后，洛九霄就要和洛四郎一同去庄子，不过在此之前，她还要去城北买辆马车。 “九霄，明泽！” “你们要去城北吗？”苏安和李岱轩的声音响起。 洛九霄回过头笑着说道。 “是啊，家里需要再购置一辆马车，我和四哥过去看看。” 苏安和李岱轩对视一眼，他们没想到这样的事九霄也要亲自去做。 他们从家中长辈口中得知，洛九霄并非程刺史的儿子，但她的身世也非同一般，甚至更加贵重。 家中长辈嘱咐他们好生和洛九霄相处，千万不要得罪他，更甚者让他们学学九霄的行事作风。 虽然不知长辈们为何这么看重洛九霄，但两人全都听进去了。 “怎么不派下人去做呢？”李岱轩不由得问道。 洛九霄泯然一笑道。 “下人们能做的事主子们会做可以不做，下人们不能做的事，主子们更要会做。” “大旱三年，眼看着收成大减，岱轩兄，你家是粮商，应该更清楚，用不了多久，这凉州城乃至整个天下就会乱起来了！” “谁知道日后会发生什么，人性是最不能相信的，今时今日他们是家中仆人，真到了危险来临之际，亦可成为捅你一刀的刽子手！” 听到这话，李岱轩和苏安不由得同时呼吸一滞。 “所以，有些自保的能力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才可以。” 洛九霄看着两人已然将她的话听进去，又状似忧虑的说道。 “这几日城外的流民越来越多，我总觉得不是好事，虽然凉州驻军也多，但万一北襄来犯，他们的全部精力必然集中在作战上，可能也会派人保护州府的百姓，但实际情况如何，谁又知晓呢！” “我认为，人只有自己掌握命运，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看到两人面露忧愁，洛九霄唇角一勾，又接着说道。 “咱们凉州人少，有功夫的人又入了府衙和军营，前些日子我想找个护院都难得很，最近几天我也产生了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一直默默听她说的苏安骤然问道。 “常言道，乱世浮屠，兵起末流，我们虽然没到叛乱四起的时候，但也可以私下训练出来一支队伍，最起码到了关键时刻，可以护身家周全！” “你要囤兵？”苏安惊声道，随后看了一眼四周，赶紧低声警告道。 “九霄，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别看凉州人少，欧阳都尉也不怎么管事，但他是秦侯爷的人，这些年来，凉州附近连山贼的数量都超不过百人，就连镖局的数量都控制得气死死的！” 李岱轩也接话道。 “确实如此，凉州不允许建立超过百人的队伍，轻则解散，重则被关进狱中盘问。就连我们家运送粮食的车队，人数也必须控制在一定的数量。” 洛九霄听了以后却并不气馁，她不疾不徐的说道。 “这些事我也有所耳闻，但与我要做的却并不冲突。” 李岱轩与苏安眉心动了动，不明白她是何意。 “我并非要囤兵，也不蓄养护院，如此一来人数超了又有何妨？” 洛四郎一直守在洛九霄的身后默不作声，听到她的话，也在想着九霄到底要做什么？ “其实想要有自保之力，也有其他的法子！” 洛九霄摆摆手，示意三人附耳过来。 “你要组建一支蹴鞠队！”李岱轩不可思议的说道。 “想要名正言顺的组建一支队伍，蹴鞠队是确实是最好的选择。”苏安分析道，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九霄，你这想法虽然不错，但是我们凉州这几年已经很少有人踢蹴鞠了，而且寻常人根本就不会蹴鞠，平日里都是校场那些官家子弟在踢。” “再者说，蹴鞠两方人马加在一起也不过三十二人，这点人手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 苏安隐隐觉得不妥，这件事提议虽好，落到实处却无济于事。 第61章 用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 “谁说我只组建一支蹴鞠队了！”洛九霄莞尔一笑。 “什么意思？”三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我们先以书院为名组建一支蹴鞠队，在拜月节之前举办表演赛，巧立名目进行对赌。” “你们说，有利可图的情况下，我们这支队伍会不会被城里的富商看重，从而出钱训练。” “再然后，城里的其他人看到这件事有利可图，会不会也组建蹴鞠队？” 洛九霄双臂环抱，娓娓道来。 “你是想用别人的钱，练自己的人！” 苏安深吸一口气，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说道。 “算是吧！”洛九霄微微一笑，一派轻松的模样，似乎并没有觉得这件事如何让人震惊。 “可你想过没有，其他人组建的蹴鞠队，又如何会听从于你？到头来，你手中就只有一支蹴鞠队！” 李岱轩也反应过来了，他不得不说九霄此举确实聪明，但这件事并不可行。 “岱轩，你祖父是凉州的商会会长吧！”洛九霄不答反问。 “不错！” 李岱轩点点头，可这与他刚才所问有什么关系呢？ 等等！ 李岱轩双唇微张，刹那间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个想法如灵光乍现般出现在他心中。 “你们家是粮商，只做这一行买卖，试问昨日又如何做到让全城的商铺都跟着关门闭业呢？” 砰的一声巨响在李岱轩脑海中炸翻了天！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浅笑安然的少年，半天说不出话来。 苏安和洛四郎也同样听懂了她的意思。 “成为盲从者只会被人牵着鼻子走，但我们要做的，是领头羊！” 洛九霄傲然说道。 而此时，三人就像石化了一般怔愣在原地。 “好啦，看给你们吓得，这也都只是我暂时的想法罢了，到时候能否做到还不一定呢！” “先不说了，我和四哥还要去买马车，等明日我们再具体商量此事。” 洛九霄迈着轻松的步伐离开了，留在原地的苏安和李岱轩内心却愈发沉重。 “岱轩，你说九霄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奇思妙想？” 过了好一会儿，苏安才感慨万千的说道。 李岱轩看着远处逐渐变成黑点的身影，喃喃出声。 “也许，他真的是天选之子吧……” 苏安瞥了他一眼，摇头轻笑。 天选之子倒是算了，但“天上”有人他绝对相信！ 没过多久，洛九霄就在城北的集市买到了一匹马，但车厢却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打造好。 洛九霄闲来无事，看着远处的校场，顿时有了主意。 “四哥，我去校场看看朋友，一会儿就回来。” “好，你去吧！”洛四郎没想太多，只叮嘱她不要乱跑，快些回来。 洛九霄点头答应，随后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一家熟食铺子走去。 洛四郎见此，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个想法。 九霄从来都不会让人白白占便宜，这一去也不知是有何事？ 九月底，清凉的风掠过少年人精壮的身体，带着滴滴汗水洒落地面。 校场里，地字班正在对练，冷不防听到一声急促的口哨，连忙停下动作集中在一起。 可教员并未出现，走到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九霄！你竟然耍我们！”有人出声喊道。 看到洛九霄笑眼弯弯的走过来，一群人全都欢欣雀跃的跑过去。 “昨日听说你家出事了，在狱中没遭罪吧！” “我这白白净净的俊俏模样，谁舍得下手啊！”洛九霄摸着脸得意的说道。 乔子成又想气又想笑，脸都憋红了。 其他人也差不多，全都被她这毫不谦虚的话给逗得笑弯了腰。 “九霄，几日没见，你这吹牛的功夫可见长！” “我看九霄说的也对，她这相貌比那些女子们还好看！” “哈哈哈……” “不和你们打趣了，我给大家带来了烧鸡，先吃饱了再训练！” “九霄，还得是你！不愧是我们地字班的老大！” “我都走了还当什么老大！”洛九霄将油纸打开，烧鸡独特的香味顿时扑鼻而来。 “这话可不对，子成都对你服气，更何况是我们了！” “对对对……”旁边人跟着起哄。 乔子成眼神闪躲，表情还有着少年人特有的别扭，但始终没有反驳。 洛九霄笑了笑，目光瞥向了远处天字班的训练场。 “崔鹤去天字班了？”她骤然问道。 “教员说崔鹤升到了四重境，昨日就离开了。” “听说天字班的赵黎与他玩的不错。”乔子成悠悠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羡慕与落寞。 洛九霄知道乔子成一直因为崔鹤功夫不好还能继承崔千户的位置一事心中不忿。 因此才有了当初第一次见面之时，他带着人在街上刁难崔鹤一事。 虽然随着后来崔千户的上位，当初设计陷害崔鹤离开校场的人自愿退出了，但其他人仍旧认为崔鹤身不配位，只是有一个好父亲罢了。 现在崔鹤竟然超越过他们迈入了四重境，最难受的莫过于乔子成。 不过洛九霄却不在意这些少年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她的注意力锁定在了一个人的名字上。 “赵黎？是赵太守的儿子？” 乔子成点头，详细说道，“是赵太守的嫡次子，武功极高，听说已经摸到了五重境的门槛。” “也不知道崔鹤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关注的，听说自从崔鹤去了天字班，赵黎就一直与他搭话。”有人插嘴道。 “还能是什么？崔鹤的父亲是千户，那些高官的子弟向来能玩到一块去。” 乔子成闷声说道。 洛九霄却眸光一闪，随即看向了远处。 “你们先吃，我去看看崔鹤，也有好几天没见着他了。” 洛九霄随即起身朝前走去。 看着洛九霄远去的背影，乔子成眼里的光芒一点点暗淡下去。 “子成，我感觉九霄与崔鹤交情更好。”有人想了想说道。 “他爱与谁好就与谁好，这烧鸡还堵不住你的嘴了！” 乔子成沉着脸站起身，对着木人桩就开始猛烈的出拳。 他想不通，为何崔鹤那么蠢笨却能得到一切，而他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都不一定会有回报。 这到底是为什么？ 看到乔子成疯狂的模样，其他人火速分食烧鸡躲避到远处以免被误伤。 另一边，洛九霄到来的时候天字班正在休息，崔鹤看到她过来异常高兴，连忙询问她昨日的事。 洛九霄简单说了两句就敷衍了过去。 不过她的余光却看到有人正在打量着自己。 “崔兄，你们天字班最厉害的是谁，我想切磋一番。” 崔鹤当即一愣，定眼看去，阳光如碎金般布满洛九霄的衣衫，意气风发的少年人笑意盎然，扬声说道。 第62章 打个平手 附近休息的少年人全都听到了洛九霄的话。 有人兴味盎然的走到赵黎跟前，抬起下巴示意他道。 “赵兄，看来有人要挑衅你啊！” “只怕是不自量力！”赵黎不甚在意的说道。 “也是，在这凉州城的同龄人之中，我们赵兄可是所向披靡！” 周围人奉承道。 此时，洛九霄的目光已经随着崔鹤的介绍转移到了赵黎所在。 两人目光相接的一刹那，赵黎倏然站起身。 周围的少年们十分不解，只好跟着他的步伐朝着崔鹤二人走去。 没有人知道，刚才的那一瞬间，他看到的不是挑衅，而是一种强大的自信。 这种自信激发出了赵黎的战斗欲望，他倒要看看这个身无二两肉的小子有什么资格用那种眼神看他。 “赵兄！”崔鹤见赵黎走过来，急忙打招呼。 赵黎点了点头，无动于衷，倒是目光看向了崔鹤身旁的瘦小少年。 白白净净的一张脸，双眸明亮走神，略显单薄纤细的身材，给人一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感觉。 与此同时，洛九霄也在打量着赵黎。 不得不说，世家大族的公子哥就是有优势。 也许是因为代代优良基因结合，赵黎的长相绝对可以称得上洛九霄目前为止见过的最好的一个。 洛四郎虽说也长得好看，剑眉星目，身姿颀长，但气质总差了许多，而赵黎天生就有一种上位者压倒性的气场。 他五官如雕刻般俊美异常，一双眼光射寒星，英锐之气凛然散之。 这也是他一动不动就能在人群中第一个被发现的原因。 崔鹤看起来有些害怕赵黎，慌乱间介绍了两人的身份。 “赵黎！” “洛九霄！” 两人同时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洛九霄勾起唇角笑了笑说道。 “赵兄气度非凡，在下心向往之，有意切磋一番，不知今日可否有空？” 赵黎常年被人奉承，这种话听了也没什么感觉，只是淡淡道。 “好！”他也想与这个给他以特别感觉的少年切磋一番。 “九霄，你不是三重境吗？赵兄可是四重境巅峰了！你打不过他的。”崔鹤连忙小声提醒道。 他担忧的看着洛九霄，不想她受伤。 “前几日刚产生气感，已经到了四重境了！”洛九霄轻声说道，示意他无碍。 “刚到四重境？”赵黎皱了皱眉。 “你确定要继续打？”他说道。 四重境初期和巅峰差了可不只是一个档次。 “当然继续，虽说我内功不如你，但论外在家功夫，你绝对打不过我！” “这小子好狂！”周围有人低声道。 赵黎定定的看着她，洛九霄毫不畏惧的与之对视。 赵黎双臂环抱，淡淡道。 “我这人有个特点，只要开始打斗，就不会放水！” 洛九霄笑眯眯的说道，“你尽管来，先倒地就算我输！” 这下不只是周围的少年们瞪大了眼睛，就连赵黎都有些惊讶。 他从来都没遇到过这么自信，或者说称得上自大之人。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赵黎摆好了架势，周围人立刻撤退，给他们腾出一片空地。 打斗一触即发，两人很快就缠斗到了一起。 赵黎出手又快又狠，拳头带风，猛攻洛九霄要害之处。 洛九霄动作迅疾，纵跃如飞，身子轻盈一闪，便躲过了赵黎的攻击。 随后一脚飞踢，拳风挥动而出。 与洛九霄之前对战的乔子成等人不同，赵黎见招拆招的段位明显更高。 不过比起皇甫老头与她对打的状态，赵黎还差的远。 两人打了一刻钟，便同时开始气喘吁吁。 彼时的他们已经不知过了多少招，赵黎发现，哪怕用上内力，他也无法摆脱这个少年。 明明就是个四重境初期的小子，但闪躲速度极快，身法轻盈，难缠的很！ 洛九霄也大口喘着粗气，她双眼锐利的看着赵黎，似乎也没想到赵黎这么厉害。 “你是我目前对上的最强的人！”她双眼发亮的说道。 赵黎也不知为何，明明这种夸赞的话他从小到大就听的不计其数，现在却隐隐生出几分欢喜。 “不过，我一定会打败你的！” 赵黎看着对面的少年目光如炬，不服输的信念腾然而起，心中战意愈发浓烈。 两人火速缠斗到了一起，周围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场精彩绝伦的打斗，不知何时，附近的教员也被吸引了过来。 天字班的教员双臂环抱，饶有兴致的看着远处的两个少年。 “听说那小子以前是你们班的？” 地字班教员点点头，“是崔鹤带过来陪练的，按照规矩只能在这里一个月，前不久就离开校场了，今天是特意来看我们的。” “倒是个有心的，而且悟性很高！”天字班教员感叹道。 “是啊，只可惜家世一般，不然有他在，绝对会调动其他人的积极性。” 听到这话，天字班教员神色一动。 地字班教员则笑了笑。 两人没再说什么，而是继续观战。 又过了一刻钟，只听砰的一声，两人同时重重摔倒在地。 哪怕是这样，双方仍然还想爬起来继续对打。 这一幕不由得让周围的少年们瞠目结舌。 他们从来都没看到过如此精彩又刺激的打斗。 以往他们陪练的时候也只是点到即止，从不会让双方过度受伤，毕竟都是官家子弟，出了事也不好收场。 可现在，赵黎衣衫凌乱，倒地不起，身上不知挨了多少拳头，光手腕露出来的地方都青紫一片。 那少年似乎也是受伤不轻，一个劲的高声喊痛。 “疼啊！太疼了，你下手怎如此狠毒！” 赵黎听到洛九霄的抱怨，也有些怀疑自己了。 他记得真正打在对方身上的攻击根本就没有几处，都不如自己被打的一成，怎么就这么疼了？他都还为了面子死咬后牙槽忍着呢！ “不行，今天不能再打了！” “崔兄，快些扶我起来！” 洛九霄痛苦的哀嚎响彻在校场里，周围的少年们刚开始还是看热闹的心态，此刻都不由得同情起她来。 赵黎也慢慢被人扶起，碰到某处时，他不由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旁边的少年愣了一下。 “没事。”赵黎若无其事的说道，同时掩下眼里的痛楚。 “那就好，还是赵兄武功高强，看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此刻的模样，真是爽哉！” 第63章 四郎立威 听到这话，赵黎并没有露出半分高兴的模样，反而眼眸低垂，欲哭无泪。 没有人知道，他也想干嚎几句好缓解痛苦，可他不能！ 作为太守之子，作为天字班的最强之人，他必须要维持住这份体面！ 洛九霄被崔鹤搀扶着坐到了一旁，她喘着粗气对上赵黎的目光，不服输的说道。 “虽然今天没有分出胜负，但等我养好身体还会挑战，你敢应否！” 这番话相当于下战书了，在场之人全都看明白了，这小子分明就是个不服输的，只要没有战胜赵黎，他就会一直来挑战。 赵黎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随时恭候！” 他也不想失去这么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但很快，洛九霄又皱起眉头对赵黎说道。 “我不便随意出入校场，今天还是与教员打了招呼进来的，找你恐怕不是很方便。如果定在其他的地方，倒是会被外人围观。” 赵黎也皱了皱眉，校场位置开阔，的确是最好的练武场地，而且自己也很方便。 他随后看向了远处的正在闲聊的教员们。 “无妨，我去与教员说一下，以后你便可以随时来找我。” 洛九霄眉眼弯弯，惊讶的问道。 “真的吗？这会不会太麻烦赵兄了” 她说话的语气和表情在赵黎看来，似乎是没想到他能有这么大的权限。 “我试试。” 赵黎言简意赅，随后就朝着教员们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洛九霄就得到了一张铁牌，有了它，洛九霄日后就可以随意出入校场。 赵黎也没想到这件事这么顺利，只以为是自己父亲的太守身份所致。 临走之前，洛九霄又来到地字班教员的屋舍中。 “教员，今日之事多谢您了！” 洛九霄谢道，她知道校场归官府所管，但大多数教员都是欧阳都尉的手下，并非赵黎几句话就能让她随意出入的。 “小事一桩，你来了，那些臭小子们也能收敛几分，省的整日里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洛九霄笑了笑，还是恭敬的施了一礼，而后拜别。 她走后，地字班教员捏了捏袖子里的银票，顿时展颜一笑。 “若是这样上道的小子再多几个就好了……” 洛九霄拒绝了崔鹤要送她回家的提议，说洛四郎就在附近等她，而后踉踉跄跄的走出了校场。 等她即将走到集市之时，身形立马挺立起来，脸上的表情也不再痛苦，似乎根本就没有受伤。 “四哥！车厢做好了吗？” 洛四郎此刻正学着如何给马套上车架，看到洛九霄回来，连忙笑着说道。 “马上就好了！” 洛四郎笑得很朴实，比起和那些官家子弟打交道，他更喜欢这些老百姓的活计。 洛九霄等马车装好，便坐了上去，洛四郎负责赶车。 他没有经验，但自小在村中长大，也看过他人驾牛车的架势，很快就摸索出了精髓，鞭子凭空一响，马车便慢慢悠悠的走了起来。 两人先是回了一趟城南，把韩大富带上了马车，随后便朝着城郊而去。 到了城门口附近，马车停下，洛九霄从车上跳下来，正看到远处的葛三根眉开眼笑的和兵丁说着话。 “葛大哥可是有什么喜事发生，怎得如此高兴？”洛九霄笑着问道。 葛三根转过头一看竟是洛九霄，连忙对着身旁人摆摆手，示意他们认真督查，随后欣然走了过来。 两人一同走到无人之处，洛四郎和韩大富则看着马车躲开人流在一旁等着。 “没什么事，就是顶头上司夸赞了我几句，这还要多亏小郎君派人提点我！”葛三根低声道。 洛九霄连忙摆摆手，“这是葛大哥的机遇，与我何干？说到底，还要多亏葛大哥昨日仗义相助呢！” 洛九霄行礼拜谢道。 两人一番推让，洛九霄最后低声问了句。 “葛大哥，我前些日子不是问你城门口附近是否经常有人在徘徊吗？最近这几日如何？” 葛三根摇摇头，“昨日戒严就未曾看到那些人，今日更没有人在附近转悠，估计是已经离开凉州城了。” 见洛九霄若有所思，葛三根也没有追问。 过了几瞬，洛九霄便与他道别离开。 洛四郎赶着马车奔驰在官道上，一旁的韩大富似乎有些经验，经过他的指点，洛四郎的驾车技术也越来越熟练。 洛九霄则被颠得七上八下，心想着日后有时间一定要想办法改良一下古代这马车的结构。 马车刚刚靠近庄子，洛九霄便看到远处的流民还在干活。 有人不经意间抬起头，正看到了后半程更换的车夫韩大富。 “韩大富回来了！”有人惊声道。 附近干活的人连忙看过去。 “真回来了！这小郎君属实厉害啊！” 有人看到马车停下以后，从车厢里走下来两个身穿学子服之人，当即就有人认出了洛九霄。 而洛九霄也知道这些流民们暂时不敢闹事离开的原因，毕竟庄子里有吃有喝，只要干活就能继续生存。 更何况他们也不知道庄子主家是否会出事，本就是浮萍之人，与其逃离还不如留下来等消息。 洛九霄随后让韩大富把人集中到一起，看到数十个流民露出迷茫又紧张的神情，她清了清嗓子说道。 “昨日庄子出了事你们也看到了，带走韩大富的不是别人，正是新上任的刺史大人！” 此话一出，有那胆小的流民立刻慌乱起来，得罪高官这种事在他们心中犹如天塌下来一般可怕。 但也有人看到韩大富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又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刺史大人初来乍到，有些事不清楚才有的误会，太守大人明察秋毫，因而我等才能平安归来。”洛九霄解释道。 她这番话说得含糊其辞，很容易让人产生遐想。 到底是什么事不清楚？又误会了什么？还有，太守大人为何会主动管这件事？ 有心人默默分析着，最后只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这小郎君在凉州城绝对有靠山！ 至于那些胸无城府之人，则认为太守大人是个好官，韩大富着实幸运。 “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我今日来是给你们介绍一个人！” 洛九霄走到洛四郎的面前，睨视所有人，高声道。 “这是我四哥，日后由他管理你们！” “我四哥不爱说话，脾气也有些大，若是惹怒了他，连我都劝不得！” 说到这，洛四郎对上了她的目光，而后会心走到一旁，当着所有人的面拿起一块石头。 众人只见那拳头大小的石头在洛四郎手中慢慢的化为灰烬，直到一阵风吹来，灰烬随之飞走，洛四郎的手中空空如也…… 流民们当即便吓得不敢再动弹了，还有那胆小的，双腿甚至止不住的抖动着。 洛九霄笑了笑，她知道，对这些人的震慑已经到位了。 今日此举便是为了安定人心。 看着茫茫原野无人庇护，她想着，也该弄些人过来了…… 第64章 请君入瓮 洛四郎一来，韩大富和流民们为了区分，便改称洛九霄为九爷，洛四郎为四爷。 两人离开之时，洛四郎一想到庄子几十个流民面黄肌瘦的模样，不由得在心中感叹命运的不同。 两个多月前，他们也险些成了流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而如今他身着华服，受人尊敬，精神相貌也好似变了个人，这一切就如同梦境般虚幻而美好。 洛四郎很清楚，他们一家人能有如今的生活，靠的就是九郎。他早已下定决心，今生今世都要好生保护这个妹妹！ 洛九霄懒洋洋的靠在车厢外，迎面吹来的秋风夹杂着麦子的清香，让人不由得沉醉其中。 可若是仔细查看附近农人们的表情便可知晓，今年的日子又不好过了。 大旱三年，一年比一年收成少，但人还活着，只要繁衍生息便需要五谷杂粮。 凉州算得上偏僻之地，附近还有河流，饥荒来的慢一些，可洛九霄看着城门外的流民数量越来越多，就知道楚国离世道混乱，人心不古也要近了。 马车疾行，伴着夕阳的余晖拉下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傍晚，洛九霄依旧在房顶练功，她这个位置极为偏僻，既可以隐蔽身形，又正对着后院，视野极好。 不知何时，身旁有人悄然坐下，那熟悉的酒味她不用睁开眼睛就知道是谁。 “丫头，你知不知道今日洛家外面可是来了好几波人在窥伺。” 皇甫不仁侧躺在倾斜的瓦片上，说完便灌了一口酒。 “能猜得到！”洛九霄睁开眼睛淡淡道，似乎并不吃惊。 “你就不怕那些人做出点什么，或者查出你们家的真实身份？” 皇甫不仁仔细打量着月光下少年的面容。 其实若她闭上眼睛，倒是没什么感觉，甚至有几分形似那个女人，但睁开眼睛之后，那双眼眸却与另一人如出一辙，这也是他当初选择了这丫头的主要原因。 “我不怕！” 少年人清脆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皇甫不仁的思绪，那一双星眸也同时看向他。 “我不但不怕，我还要让那些窥伺试探我的幕后之人害怕！” 洛九霄眉眼微舒，说出来的话却让皇甫不仁第一次体会到震耳欲聋的感觉。 他定定的看着洛九霄，过了好几个呼吸的时间才平复了心情缓缓开口道。 “丫头，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小小年纪就这么自信心膨胀的人！” 洛九霄微微一笑，似乎没有听出皇甫不仁话中的调侃，反而极为受用的说道。 “老头，你且看着，明日之后外面那些窥伺便会消失得干干净净。” “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帮我做件事。” “你想让我帮你解决外面那些人？”皇甫不仁猜测道。 洛九霄却摇摇头，“我只是想试验一件事而已。” “什么事？”皇甫不仁眯了眯眼。 洛九霄笑了笑，靠近他小声说了几句。 皇甫不仁又灌了一口酒，突然觉得很有意思，他也没有再追问，而是侧身躺在了房顶，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天上的星象。 洛九霄居高临下，看向后院墙后的黑暗之处，那里不知躲藏了多少探查之人。 她知道，这些人应该是李家主，崔千户，苏通判派来的人。 虽说那天晚上震慑了这三人，昨天的事也多亏他们配合才成功脱险，但他们都不是普通人，回去也许会复盘整件事。 她从进入凉州城到现在都逃脱不了周围百姓的耳目，稍微打听便会知晓大概情况。 还有家中的下人，他们都是从流民中挑选出来的，这些人本就是为了生存选择为奴为婢，若是有人以生死威胁他们，难保不会把洛家之事和盘托出。 因此，洛九霄走上这一步的开始就没想着能骗过所有人。 她要做的也不是隐瞒，毕竟有些事越藏着就越容易引起人的好奇心。 夜色愈发深沉，不知何时，天上的明月被厚重的云层所掩盖，黑暗笼罩了所有。 光明之下无处隐藏，黑暗之中必有异动。 当空气中隐隐传来几道轻微的脚步声，洛九霄勾起唇角。 宅院的高墙下，一道身影刚攀附而过跳进院子，就听到一阵急促的破空声，下一刻他只感觉手上剧痛难忍，身子顷刻间失去了平衡。 砰的一声响，骨肉重重摔击在地。 黑衣人顿时瞪大了双眼，顷刻间想到的就只有一种可能。 他中计了！这里有高手！ 下一刻，他忍着剧痛迅速爬起，还没等动身，就被一道强劲的掌风再次拍在地上。 脚步声逐渐靠近，他艰难的抬起头，只听到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再来就只有死路一条！” 警告声落下，又是一道脚步声靠近，黑衣人还没来得及看到来人的相貌，就脖颈一痛，眼前漆黑一片，竟晕了过去。 接下来又有两人想要偷偷潜入院子，皆被洛九霄和皇甫不仁用同样的方法解决。 确定三个黑衣人全都真正陷入了昏迷，洛九霄站起身拍了拍手，而后对着皇甫不仁说道。 “老头，这法子不错吧，出其不意击打敌人的手指，就会造成剧烈的疼痛，让身体短时间失去控制，我之前在校场练武就想过这一点，但手指的移动速度难以把握，我的攻击速度又跟不上。” 听到这，皇甫不仁已经明白这丫头要做什么试验了，他双臂环抱昂起下巴，笑着说道。 “你这丫头，稀奇古怪的心思倒是不少。” 说完又摇摇头，拿起酒葫芦朝着身后走去。 他刚转身就听到洛九霄急切的喊道。 “老头，这几个人都昏迷了，你全不管了啊，我一个人怎么抬得动啊！” “帮你解决隐患已经仁至义尽了，还想继续把我当苦力不成？你这丫头别太过分啊！” 皇甫不仁幸灾乐祸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加快脚步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确定皇甫老头已经离开，周遭又没有其他的气息涌动。 洛九霄脸上的愤愤之色瞬间消失，随之而来的是眼眸之中的幽深一片。 看着地上昏迷的几个人，她运转内力，接连把他们运送到了隔着几条街的巷子深处。 将人扔到地上以后，洛九霄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蹲下了身子。 第65章 可怕的绝顶高手 心脏之处是人体生机之源，与此同时，洛九霄还发现，凡是修炼内功之人，心脏之处的真气也愈发浓郁。 洛九霄曾想，真气应当属于能量的一种。 根据能量守恒定律，能量既不会凭空产生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它只会从一种形式转化成另一种形式，或者从一个物体转移到另一个物体。 既如此，别人体内的真气是否可以转移到另一个人的体内呢？ 这个问题，她曾经问过皇甫老头，后者坚决摇头说不可能，普天之下就没有这种事发生过。 但她却不这样认为，她心中有些猜测，但还是要实际检验一番才能确定。 洛九霄眸光闪动，脸上的表情格外冷毅。 这才是她今天真正要做的试验，而且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洛九霄的手随后轻轻搭在一个蒙面人的胸口，内功心法快速运转。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收手，此时的洛九霄满头大汗，气息也十分不稳，但眼中却充满笑意。 结果和她猜想的差不多，真气无法直接转移，就算她刚才强行吸取了一部分，最终也与她自己体内的真气相排斥，正如最开始皇甫老头为了让她记住经脉路时，灌入她体内的真气也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一样。 可她刚才又继续运转【万物生】，用体内的生机包裹住了吸收进来的真气，洛九霄不知道两者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但慢慢的，那吸收进来的真气却逐渐与她自己的真气合二为一。 洛九霄站起身，继续开始吸取另外两个人的真气。 这个过程并不好受，生机包裹住横冲直撞的真气简直痛苦万分。 洛九霄的身躯佝偻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愈发痛苦，可她依旧没有停下来。 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一次机会，她不知道在别人清醒之下运转内功心法，她是否还能这样吸取真气，所以，即便是痛苦万分，对她来说也是值得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洛九霄终于将几人的真气吸收殆尽。 她站起身，感受着体内的真气已经到了三寸，也就是六重境，这才呼出一口浊气。 直接跨越两个层次，她最大的感受就是耳清目明，周围细小的动静都能感受得到，同时身体更加轻盈，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看着月光探出云层，洛九霄脚步轻移，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没过几个时辰，那三人就陆陆续续醒来，当感受到体内真气空空如也时，巨大的恐惧感萦绕在每个人的心中。 是夜，凉州城陆陆续续有几家府邸的书房点起了烛光。 “你说洛府有绝顶高手，只是出了一掌就让你体内真气全部溃散！” “不只是我，还有其他势力派来的人也全都被一掌击中。” 说到这，黑衣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急忙说道。 “属下知道了，他们这是在请君入瓮！要把我们一网打尽！” 随后黑衣人就把他探查洛府的事详细说了出来。 “白日里属下就已经在洛府外打探过消息，结果他们府中出来采买的丫鬟婆子只知道这户人家有几口人，叫什么名字，爱吃什么饭菜等鸡毛蒜皮的小事。” “又因为听说洛府的护院就是一个老头，因此属下擅自决定晚上再进府探查一番，谁曾想遇到此等绝顶高手！” 黑衣人越说越后悔，真气修炼本就不易，如今又因为此事全都散尽，他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新修炼回来。 听到这话，坐在椅子上的苏通判不由得握紧了扶手。 “可有看清伤你之人的相貌？” 黑衣人摇摇头，回想过后说道，“只听到那声音极为苍老，应当是不出世的绝顶高手，至少也是七重境！” “早就交代过你，不能擅自行动，尽量避免暴露身份，你却不听！” 说这句话时，苏通判不由得咬牙切齿，而后又问道。 “你回来之时可曾有人跟踪？” “大人放心，确定安全后，属下才敢回来的！” 苏通判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握住椅子的双手却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你下去吧，最近一段时间不要出府！” 黑衣人诚惶诚恐的退了下去，苏通判的脸色却并不好看。 他昨日从府衙回来之后越想越不对劲，表面上那少年的说法是给他们一次机会表现，可实际上，少年什么都没做就成功脱险，分明是在利用他们！ 他又派人去打听洛家，结果得到的消息却是这户人家刚到凉州不久，最开始就住在城西的拥挤巷子里，最近才搬去的城南。 若是保皇派，怎会最开始在城西入住，这件事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因此心中便产生了怀疑。 那黑衣人是他供养的一位六重境高手，曾经被他所救，就留了下来。此人功夫高脑子却不好使，也不想想谁家会让一个老头当护院护院？丫鬟婆子说的就一定会是实话？ 都没怎么分析明白就想着进入府中一探究竟，果真是江湖人士，只知道溜门进院！ 苏通判气得发抖，在房中踱步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那少年的身份迷雾重重，他不能露出马脚。 不过今日之事也给了他一个思路。 如果是真的保皇派，那他的青云之路就指日可待。 如果是其他势力，只要对方不做出通敌叛国之事，他便可以周旋。 最重要的是，苏家能否借此机会获得最大程度的利益！ 那药丸的神奇效果他已经看到，不知日后是否有机会获取更多…… 与此同时，凉州城其他府邸之中也发生了类似的事，不管心中如何猜想，再也没有人敢派人去洛家了。 六重境的高手都被一掌散去真气，这是何等实力才能做到！再去就等于送死！ 经此一事，洛家周围终于没有了窥伺。 第二天，洛九霄神清气爽的来到了青云书院，午休之时，便和苏安，李岱轩二人聊起了建立蹴鞠队一事。 “九霄，我们书院倒是可以凑出来这三十二个人，不过这蹴鞠的场地和经费是个问题。” 李岱轩说道，他家中行商，考虑的也多些。 “场地没问题，我可以免费提供！”洛九霄笑眯眯的说道。 第66章 忽悠尹恒 听到这话，李岱轩和苏安相互对视一眼，都没想到洛九霄竟然如此大手笔。 “我在城郊有一农庄，视野开阔，只要修整一番就可以作为练习的场地。” “城郊？是不是太远了？”苏安皱眉道。 “远是远了些，不过地方大，也没有人围观，听起来倒是不错。”李岱轩分析道。 苏安点了点头，也觉得相比于城内，在城郊的农庄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接下来，洛九霄几人就开始讨论这件事的一些细节。 除了场地，还有就是人员，餐食，调度等 青云书院的人都是官二代和富二代，除非自己有心思参加，不然任何报酬他们都不会心动。 对于此，洛九霄早有打算，她很快找到了尹恒。 “尹学兄！我有一好消息要与你分享！”洛九霄笑着说道。 尹恒有些诧异，但面上却露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 “哦？不知是何事？” “尹学兄家中世代从商，应当知道最近一段时间生意极为难做。” 尹恒点了点头，事实的确如此。 今年收成不好，春风楼的生意也跟着萧条了许多，父亲外出谈生意未归，二叔整日唉声叹气。 纵然有了洛九霄提供的菜肴方子，春风楼热闹了一段时日，但到底是抵不过天灾人祸的威力。 父亲迟迟未归，他最近心情也有些烦躁，以至于洛九霄来找他的时候，尹恒只是表面敷衍着。 “世道如此，尹学兄心态放宽些。” “洛学弟背景深厚，自然不知我们这等商贾子弟没有后路。若世道一直如此，迟早会生计艰难。” 尹恒越说越难受，白净的面容上平添几分忧郁。 “尹学兄所思所想我虽然不知，但学弟有一件好事与你分享，或许对春风楼也是一次起死回生的机会。” 听到这话，尹恒越来越好奇到底是何事了。 洛九霄将他带到无人之处，像是怕被人听见般低声说道。 “我这里有小道消息，太守大人要举办一场蹴鞠比赛庆祝拜月节。” “这件事与春风楼有何干系？”尹恒问道。 “尹学兄有所不知，这蹴鞠比赛庆祝是假，敛财是真！” “听说太守大人欲暗中派人设立赌局，蹴鞠比赛当日必然有诸多百姓前来观看，或许还有其他州府的人好奇而来，不论赌资多少，最终聚少成多，这得是多大的一笔财富！” 尹恒不由得瞪大了双眼，倒吸一口凉气。 他明白过来了，荒年薄收，这太守大人是想在暗中大肆敛财！ 不愧是四品朝廷命官，手段果然高明！ 他心中自是无比震撼，另一边，洛九霄还在小声说道。 “我与太守大人的嫡次子赵黎有几分交情，他告诉我，太守大人想要在青云书院和校场分别挑选一些人参加蹴鞠比赛，以彰显我凉州城少年郎文武双全之姿！” “不过这件事秘而不宣，暂时还没有传出来。” “那洛学弟告诉我是为何？”尹恒心中隐隐有些激动。 一阵风吹来，洛九霄衣决飘飘，脸上浮现动人的神采。 “我与学兄做过几次生意，有好事自然第一个想到你！这一次参加蹴鞠比赛，赢的队伍每人会奖励一百两银子，当然，这笔小钱尹学兄必然不会在乎！” 尹恒听到这话几乎立刻就要反驳。 他在乎！他怎么不在乎了！这可是他好几个月的零花钱啊！ 谁会像你一样不把一百两银子当回事啊！ 尹恒几乎都要在心中咆哮了。 可他不能露怯，只是苦笑着点头称是。 洛九霄含笑看着他，继续说道。 “我想要与尹兄分享的则是一笔可以让春风楼名声大噪，赚得盆满钵满的买卖！” 尹恒立刻竖起耳朵倾听！ “春风楼的客人群体一直都是富贵之人，年景不好，菜品味道再好也只能生意萧条。若是趁着这次的蹴鞠比赛售卖小食，到时候数以千计的人来食，这笔买卖学兄觉得可做否？” 洛九霄话音刚落，尹恒便开始思索起来。 “多谢学弟为我考虑，不过这件事有两处难题。” 见洛九霄看向他，尹恒凝神说道。 “一是蹴鞠之日必然不少人会观看比赛，这笔买卖不止我一家想要分一杯羹，售卖小食之人必定繁多，二是春风楼小食价格不低，寻常百姓恐怕不会轻易购买。” 洛九霄心中一笑，尹恒不愧是商贾世家出身，他和李岱轩一样，对生意的敏锐度极高，这么快就能一真见血的指出她话中问题所在。 “尹学兄不必忧心，这两件事我都可以帮学兄解决！” 尹恒猛然睁大眼睛，万万没想到眼前少年竟然有此等能力！ “太守大人那里，我会为春风楼会争取独家售卖权，蹴鞠比赛当日，只能有尹学兄一家可以售卖小食。” “至于小食价格太高，这一点学兄也无需担忧，我这里有几个小食方子，所用食材极为便宜，味道绝对让人垂涎欲滴！” 尹恒听着，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遇见洛九霄的那天。 还记得那日也是这般，对方高谈阔论，最终卖给了他十个菜肴方子。 那今天呢，对方如此帮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探索的目光对上洛九霄，后者像是有所感应一般说道。 “尹学兄，这两件事我都可以帮你，而且这一次的小食方子我不要钱，只要春风楼的一成股！” “一成股！”尹恒突然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好使了。 他浑身轻飘飘的，耳边继续传来少年人清亮的嗓音。 “这一成股也是看在尹学兄的面子上少要了，不然我可就正常开价了！” 洛九霄在尹恒震惊的目光中笑着说道。 “要知道，这件事一旦成了，不光尹家在府衙大人们心中有了地位，就连新出的小食也会带来无数财富！” “当然了，我也可以与尹家签订协议，若是这一个月内赚得的银两低于一定数额，尹家便无需付出什么。” 最后这句话才算是抓住了尹恒的心。 空口无凭，再加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洛九霄的设想，谁也不知道他一个小少年能否做到刚才所说的一切。 尹恒深吸一口气，顿觉此事或许真是春风楼的一次翻身的机会！ 第67章 我当你是知交好友啊! “当然了，那一日府衙大人们也会来观看比赛，我到时候会从中周旋，最终将他们的餐食定给春风楼，如此一来百姓们也会更加信任春风楼，毕竟府衙的大人们都在食用，他们也会与幸荣焉！” “大善！” 尹恒双眼冒光，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源源不断的钱财流入尹家。 洛九霄微微一笑，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不过在此之前，蹴鞠比赛的人训练时的膳食最好也由春风楼提供，只要赵太守的小公子满意了，我再美言几句，定然能将此事促成！” 洛九霄的话让尹恒心跳加速，他压下满心的激动说道。 “好，这件事我会告诉二叔，一定早些给学弟答复！” 洛九霄听了此话却眉头一皱，尹恒当即有些忐忑。 “有何不妥吗？”他问道。 “学兄，这件事你知道我为何找你，而不是去找其他人吗？” 尹恒当即一愣。 洛九霄却叹了一口气，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我是把你当成朋友才愿意从中周旋的，不然为了区区一成股，我又出方子，又出力，值得吗？” 这番话让尹恒顿时有些羞愧。 “尹学兄，从那日我在春风楼宴请同窗，你带着瓜果助兴的时候，我就已经把你当成知交好友了。” “我自小什么都不缺，功名利禄对我来说不过是唾手可得之物，但如果一个人的命运都已经被书写好，用荣华富贵堆砌而成的，也不过是满目浮华罢了！” “而我！却不想要这一切！” 洛九霄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这一刻尹恒却有些走神，他心中有火焰熊熊燃烧着，似乎有声音在高声呐喊。 “这荣华富贵你不想要，却是我求之不得的啊！” 但是这话他却不敢说出声，因为洛九霄眼里的真切情感也着实震撼了他。 “你知道我为何来凉州吗？”洛九霄继续问他道。 尹恒依旧是迷惑的摇头。 “因为我不想成为别人手中的风筝！” 说到这，洛九霄定定的看着他，紧接着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感到震耳欲聋。 “你有没有想过在某一天，别人喊你的名字不再是尹家小公子，不再是春风楼的少东家，而是你！只是你！” “尹恒！”这一次洛九霄叫了他的全名，仅仅两个字就让他浑身一震。 只听洛九霄激情满满的说道。 “他们都说少年人心比天高，满脑子的宏图伟业却一事无成。” “这一次，我就要让他们看看，少年人离开绳索，也能展翅高飞！” 尹恒听到这话只觉得心中鼓声阵阵，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意识在告诉自己，或许这一次，他也会让父亲们刮目相看，他不再是有名无实的少东家，他是尹恒，尹家未来的继承人！ “尹学兄，我也知道这件事为难你了，咱们书院也有其他学子家中开着酒楼食肆，我去找他们也无妨。” 洛九霄似乎是有些失望，话语中都带着落寞 “洛学弟，此事我便能做主！”尹恒有些急迫的说道。 “真的吗？”洛九霄问道。 尹恒重重点头，“我父亲在外忙碌，祖父近日身体不好，已经许久都未曾管理家中生意了，我和二叔一直在忙着春风楼的事。” 听到这话，洛九霄笑的极为灿烂。 “尹学兄，既然你敢赌，那我绝不会让你输！” “我只希望自己的朋友和我一般，凭着自己的能力功成名就！” 此话一出，尹恒顿时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一炷香后，洛九霄拿着协议离开了，临走之前，她递给了尹恒一个白色的瓷瓶。 “这药丸我家中长辈也在用，对身体极好，你回去以后把这药给你祖父服下，再提两句生意的事。” 尹恒接过那洁白的瓷瓶，心中想着洛九霄身份贵重，这药必然也很珍贵，又想起对方仅仅因为自己随口提到家中祖父身体不好便给出了药，一时之间竟有些感动。 原来洛学弟当真把他当成知交好友了！ 尹恒为自己之前的防备感到无比的羞愧，他决定以后有什么好事也要想着洛学弟。 此等富贵窝里出来的世家子弟，一定最重视友情了，他断断不能让自己在洛九霄心中的形象受损！ 另一边，洛九霄回到了戊班，告诉李岱轩和苏安，吃食的问题也解决了，由春风楼负责提供。 “九霄，没想到你和尹恒关系如此要好！”李岱轩有些惊讶的说道。 洛九霄挑眉一笑道。 “那当然，小爷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听这吹嘘的话，李岱轩和苏安竟然罕见的没有反驳。 “对了，蹴鞠一事你们先不要泄露出去，一切等明日再说。” 洛九霄交代道。 苏李岱轩和苏安同时点头，他们知道，今天策划的都只是纸上谈兵，这件事能否成，还要等府衙的大人们点头。 洛九霄没过多久就离开了书院，临走之前便将两封信递给了李岱轩和苏安。 和上次相同的行径，两人不动声色的将信收好，随后便看着洛九霄身影远去。 校场之中，赵黎正与天字班的人对练，可他越打越觉得没意思。 有人看到他一个人坐在了石凳上，不由得说道。 “若是子期还在就好了，不然整个天字班都没有能和你打个痛快的人！” 赵黎听到这话，眼皮一抬，骤然想到了一个人。 而就在这时，远处也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 “我来了！” 看到洛九霄轻跑过来，赵黎勾起唇角，眉眼几不可察的动了一下。 “赵兄，我又来挑战你了！” “来！” 赵黎言简意赅的站起身，一上午都没有出汗，他也该好好松松筋骨了！ 两人接下来又是一场精彩的打斗，不过这一次，也许是为了面子，赵黎看到少年人并没有大呼小叫的喊着痛，但在两人同时倒地不起时，还是央着别人把他扶起来。 赵黎心中腹诽不已，也不知道这小子是如何练练到四重境的，怎么这么怕疼！ “赵兄，我有一事想要麻烦你。” 赵黎下意识的看着少年人的眼睛，那清澈的眉眼没有一丝谄媚和算计。 “何事？”他淡淡道。 “我想见见太守大人！”洛九霄说道。 赵黎皱眉不止，他从不喜欢身边人通过自己搭上父亲，类似的事情发生过无数次，他早已经厌倦了被算计的感觉。 在他开口拒绝之前，只听少年人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其实我是想报答太守大人的救命之恩！” 赵黎诧异不已，他凝神望过去，只听少年人娓娓说道。 第68章 钱财的诱惑 “前两日刺史大人所作所为，赵兄应当知晓吧！” 赵黎点了点头，不知与他何干？ “我就是那个被刺史大人污蔑下了大狱的倒霉蛋！” 洛九霄苦笑着说道。 赵黎顿时瞠目，没想到洛九霄竟然是程刺史诬陷的那人！ 由此他也知道了为何对方会说出救命之恩的话。 “我父日理万机，恐怕没时间见你！” 赵黎直接拒绝，实际是他知道自家父亲最近都在忧愁程刺史的事，虽然已经将其软禁在府中，但并不是长久之计，等过几日人出来，必将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父亲正和府里的幕僚们研究这件事，恐怕没心思应付一个随口开恩放出来的小儿。 “我知太守大人公务繁忙，但我要说的事或许会解太守大人的燃眉之急！” 洛九霄低声说道，她眼尾轻挑，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端的十足的运筹帷幄的范儿。 赵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好一会儿才说道。 “好！我带你去！” 洛九霄随后就被带离了校场，赵黎似乎是也想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样儿来，居然问都没问就把她带到了太守府。 书房之中，赵太守身穿常服坐在主位上，看着堂下恭敬行礼的小儿郎不由得笑着说道。 “听黎儿说，你是来报恩的！”浑厚的官腔响起。 此话一出，洛九霄立刻抬起头，满脸尽是笑意与感激之色。 “是的大人，小子虽说是受了无妄之灾，但若是没有您开口，恐怕也要在狱中遭些罪。” “今日小子来您府上，就是有一提议想要告知大人，以解凉州的燃眉之急。” “哦？你且说说！” 赵太守这两日的确心情不好，一是因为程刺史的闹剧，二则是流民越来越多。 天灾来临，凉州的府衙内库也没有多少银两，他捉襟见肘，欧阳都尉还守着军备不放，一来二去，等凉州真的陷入旱灾，恐怕都拿不出粮食赈济灾民。 心中忧愁，也不免有些上火，他请了医者都不见好，故今日便没有去府衙，却不曾想儿子竟然把这少年带回了府中。 若是真的有办法，倒也是好事一桩！ “大人，小子这个提议实乃玩闹之举，但若是做好了，亦可带来源源不断的钱财！” 说到这，洛九霄看到赵太守眉头一挑，似乎很感兴趣，便接着讲道。 “小子在青云书院有几个好友，想在过些日子举办一场蹴鞠比赛。” 赵太守蹙眉听着，不知道这蹴鞠比赛和钱财有什么相关。 “既然是蹴鞠比赛，有输就有赢，若是做局下注，岂不是可以引人参与以此敛财。” 听到这话，赵太守终于知道少年要做什么了。 “大楚禁赌，你想本官私设赌局？”赵太守略有薄怒。 “非也非也，赌局自然不会是由大人来设，相信大人也自有方法撇清关系，但这其中的利益，相信大人可以想象得到！” “不止如此！” 少年人声音愈发清亮，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这项活动还可以加入一些其他的买卖，比如说在比赛之时设立观看位置，明码标价。靠前的价格就高一些，靠后的价格则低一些，当然了，如果离府衙的大人们位置近，那就是另一个价格了！” “除此之外，更可以在比赛之时提供膳食，售卖玩具，让来观看蹴鞠比赛的人，不论是大人还是幼童都能得到满足。” 赵太守听到这里，已经不能用心动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了。 这件事不管怎么想，都是净赚的买卖啊！ 他这边心思愈发飘忽，另一边，洛九霄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却让他更加震撼。 “这件事对于大人来说，只需要提出倡议，让青云书院和校场的少年郎参加，一方面可以对外彰显我凉州儿郎的英姿，另一方面也能得到大笔钱财，大人心系百姓，小子相信此笔财富在大人手中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少年人满眼赤诚的看着他们，让赵太守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心神恍惚。 其实他之前还想着将所有银钱吞下。现在一看，也许留出一小部分充入府衙内库，也能给他的政绩增光添彩。 “洛九霄是吧，这件事你与我仔细说说！” 赵太守的声音明显和缓了许多，官威不再，取之而来的是一片和蔼可亲之色。 洛九霄笑眯眯的说道，“是，大人！” 赵黎在门外等了许久，终于在两刻钟之后，看到父亲的亲信走出来，但并不是让洛九霄带离开，而是得到吩咐去叫幕僚过来，并带一些吃食。 赵黎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继续等，因为平日里涉及公事，父亲一般都不会让他进去倾听。 “二少爷，老爷让您进去！” 亲信恭敬的说道。 赵黎迷茫的走进了书房，却看到洛九霄不知何时坐在了木凳上，他那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父亲正在和颜悦色的和对方说着话。 “黎儿啊，以后有时间就多和九霄相处，你们比他虚长几岁，有什么事就多带带他！” 赵黎猛然看向他父亲，眼里充满了震惊。 不过他很快就掩饰了神色，笑着说道。 “是的父亲！” 等幕僚都到齐了，赵黎就听到了他毕生以来最不可思议的一次惊天策划。 父亲竟然要在凉州私设赌局，而且是以踢蹴鞠的名义，最关键的是，这件事主要负责人竟然给了他！ 不，名义上是他，实际上确实提出这个计划的洛九霄。 少年人坐在木凳上，身子挺直，不卑不亢，似乎面对的并非凉州最高的官员，而是一位敬重的长辈。 听着洛九霄娓娓道来，赵黎也明白了父亲为何会答应这件事。 首先，不管是设立赌局还是收取座位费，都算是一次不菲的财富。 其次，父亲有权规定在蹴鞠比赛之时贩卖物品的商家，如果想要有资格独家售卖，就必须付出一定钱财，比如洛九霄提出的春风楼，就完全支持这件事，甚至说，如果能单独贩卖膳食，就免费给蹴鞠的少年们提供每日餐食。 最后，蹴鞠比赛可以选择城内一块荒废的场地进行，由城外的流民来提供劳力，如此一来百姓居无定所的问题便被一并解决。 第69章 一箭好几雕 既能敛财，又可以增添一笔政绩，还能博得声望，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没办法拒绝的提议。 而这还仅仅是表面上的好处。 赵黎知道，父亲之所以把他叫进来，就是因为少年接下来所说之事。 “大人！”洛九霄继续说道。 “蹴鞠其实只是一个少年人的玩闹之事，但只要我们好好利用，便可以凝聚人心！” 洛九霄看着赵黎说道。 “赵兄应当清楚，比起青云书院，校场才是蹴鞠比赛真正的热闹所在，但并非所有人都与赵兄一条心，若是能够通过选拔一事让大家清楚这凉州还是陛下的凉州，这府衙还是太守大人的府衙，便最好不过了！” 话音刚落，赵黎就听到他父亲严肃的说道。 “黎儿，选拔蹴鞠队员一事就让九霄陪你去办！” 赵黎都没来得及说什么话，此事便被一锤定音了！ 之后，眼看着他父亲笑呵呵的让他送洛九霄离开。 赵黎有些不高兴，应该说，他感觉洛九霄似乎是在利用自己。 不过整件事来说，得益最大的还是他们赵家，洛九霄几乎忙里忙外也没得到什么。 但他就是有些别扭。 “赵兄，今日之事多谢你了！”少年人笑着说道。 赵黎纵然心中不虞，脸上也没有任何异色。 “说到底，也是你帮了我父亲！”他诚心道。 洛九霄却摇摇头，似乎不同意这种说法。 “赵兄，这件事其实我也有私心，不过却没有和太守大人说。” 赵黎愣了一下，没想到洛九霄竟然会对他说这话。 洛九霄看了一眼四周，赵黎立刻意会，便把她带到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凉亭中。 两人刚刚落座，洛九霄便开口问道。 “我的身世崔鹤可有与赵兄说过？” 赵黎眸中闪过一抹异色。 “不曾。”他道。 实际上他也问过崔鹤，对方也不太清楚，只说洛九霄家家世不凡。 “其实我并非凉州人，现在同我一起住在城南的宅子里的人也并非我的亲族，不过是为了逃避家里追踪的一个掩饰身份的办法罢了” 赵黎抬眸认真的看向洛九霄，不知对方把这等辛秘之事告诉他是为何。 “我来到凉州，一是为了摆脱家里定下的婚约，二则是要闯出一番天地！” “赵兄是太守之子，自然知道我等家世不凡之人从小到大的轨迹都安排妥当，只等着按部就班的去做。” 赵黎对于此话感同身受，他的确是被安排好了接下来的路。 等他淬体达到五重境之后便去参加武举考试，好一点的话便在京城参选禁卫军，如果没有选上，至少也能回到凉州当个校尉，而后慢慢往上爬。 这样的人生轨迹早在他展露出武学天赋的时候就已经被父亲定下。 他大哥走文举，他走武举，两人相辅相成，赵家方荣盛不衰。 身旁的少年人还在苦笑连连，对方身上流露出压抑和愤慨让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妥协之前的梦想。 撇开太守之子这个身份，他真正想做的就是一个单纯的武者，终身追求武道巅峰，而不是功名利禄。 可是作为太守嫡子，他不可能快意恩仇的离开家族，身上背负的既是容光，也是责任。 洛九霄看到赵黎的眼神明显暗淡下来，紧接着说道。 “虽然我们还只是个少年人而已，但并不代表凡事都要靠着家里人才能做到！” “不知赵兄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我们手持一把长剑，路遇不平拔刀相助，酒逢知己饮一杯无，岂不快哉！” 赵黎的双眼之中明显露出了一道亮光。 洛九霄笑了，她就知道，但凡习武之人，都逃不掉侠肝义胆，快意恩仇的江湖之心。 赵黎转过头，看着少年人目露怜悯之色。 “如今天灾人祸连连，有些事只能畅想却不能为之，但是总要有人去为这太平盛世助一把力，也许离梦想成功的那一日很遥远，但我知道，它终有一日会来！” 洛九霄这番话都要把她自己感动坏了，接下来她声情并茂的给赵黎讲述了许多少年当自强的话。 在赵黎心有意动的时候，她又下了一记重锤。 “赵兄，如果我们日后能够从流民中组建一支少年人的队伍，岂不有了一定的底气！” 赵黎诧异的看着眼前的瘦小少年，明明个子还没有到达他的下巴，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惊肉跳。 “你这可是私募屯兵？”赵黎压低声音警惕的说道。 洛九霄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 “赵兄此言差矣，少年人玩闹算得上什么屯兵？” 赵黎愣住了，仔细想想，事实也的确如此。 他们都没有成年，而且主要的活动就是踢蹴鞠而已，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认定他们违反了楚国的律法。 “赵兄，我听说你兄长准备从文，而且天资聪颖，极有可能留在京城，如此一来，随着赵太守年老，官僚更替，日后赵家在这凉州城便更没有根基了！” “刺史大人来到凉州就是乱局的开始！” 最后这句话才是牵动赵黎心弦的利器！ 他神情一变，再难掩饰心中想法。 洛九霄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就知道，如同赵黎这般早熟的世家子弟，拿什么鲜衣怒马的江湖生活来诱惑只是能够让他动心从而认真倾听而已。 只有家族的责任才是他真正有意组建势力的动机。 “赵兄，我有心在这凉州建设出一片新的天地，你可愿与我同行？” 赵黎狭长的眸子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十几年单调无味的人生中，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少年，赤诚又老道，激情澎湃又淡泊如水。 洛九霄这个人就如同一道五彩斑斓的霞光般照亮了他的整颗心。 “我愿与君同行！” 赵黎听到自己的声音这般答道。 这一刻，仿佛有巨鼓在耳边敲响，赵黎不知道这是什么，他只看得到少年人眼里迸发的别样光华！ 洛九霄看到赵黎的模样，就知道今天的事已成！ 她终于迈出了一大步，尽管在这凉州城中，她依旧没有根基，任何事都需要靠着忽悠行骗才能做到。 但经此一事，她的势已成，只待鹏行万里，乘风破浪！ 第70章 隐藏实力 洛九霄离开太守府以后，便回了一趟洛家。 乔子期诧异的看着洛九霄，不明白他为何要送自己去城外。 实际上他在洛家的这些日子已经有些习惯了。 他白日里做一些粗使活计，午后便和洛四郎，洛九霄一同习武。 还有那个护院，也不知是什么来头，眼光毒辣，一针见血，总是三言两语就能点明他练功之时的盲点和误区。 在这里，他不但能得到庇护，而且受益匪浅。 “太守大人要举办一场蹴鞠比赛，届时城中会乱些，我也顾不上家里，你留在此处不如和我四哥去庄子安全。” “当然了，你也可以就此离开凉州，毕竟现在城门口没有人盯梢，是逃离最好的时机。” 乔子期垂眸，实际上他与祖父商定的时间是三个月，只要过了这段时间，外面那些想要得到天山雪莲之血的人就不会再盯着他们家。 他手中有些钱财，不过一个人离开凉州去外面闯荡，总不如在凉州城附近心安。 洛九霄看到乔子期低垂的眉眼便知道他在思索利弊。 保护了他这么多天，也是时候让此人放放血了！ 洛九霄根本就不担心乔子期会选择离开凉州，相处了一段时日，她已经摸清了对方的性子。 比起乔子成，乔子期更多了几分沉稳。 这种沉稳体现在，他容易待在一个舒适区而不想离开。 更贴切的一种说法便是，乔子期此人行事更加保守。 “我与乔兄明说，你留下来做这些脏活累活实在是大材小用，但是如果去庄子，也会有一定的风险。” 看到乔子期愣了一下，洛九霄便把蹴鞠的练习场地定在庄子一事说了出来。 “乔兄可曾听说过一句话？”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 洛九霄悠悠说道，并没有解释太多，她相信以乔子期的聪明，必然明白她的意思。 说白了，洛九霄不会白白让他在洛家继续居住，想要获得庇护，就要付出代价，当然，来到庄子也有一定的风险，毕竟届时校场的少年们也会在庄子里训练，是极有可能被认出来的。 洛九霄言尽于此，没有多说。 乔子期沉思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权衡利弊。 他现在不敢直接回乔家，凉州之外的情况更是两眼一抹黑，唯一的依靠便是洛家。 至于去庄子会碰到天字班的人，他倒是不担心，只要注意些，总有条件躲避。 这样想着，乔子期愈发觉得去庄子也是一件好事，毕竟那些势力不会想到乔百户家的大少爷会去庄子里干活！ “我选择留下来！” 听到对方似乎是有些妥协的意味，洛九霄直言不讳的说道。 “你可考虑好了？若是出事，可与我洛家无关！” 乔子期认真的点了点头，郑重鞠躬施礼说道。 “这是在下的选择，与他人无关，还要多谢洛小兄弟这些时日的照顾！” “无妨，我与子成都是好兄弟，你是他的堂兄，帮你就是在帮他！” 这件事由此定了下来，当天夜里，洛九霄就让乔子期把身上涂黑，并改变了眉型与发型，部分眉眼被遮盖，乔子期微微低下头，一个略有些自卑的农家少年便出现在洛九霄面前。 夜色深沉，洛九霄盘腿坐在房顶练功，不知何时，皇甫不仁拿着酒葫芦坐到了她身旁。 “丫头，你最近没少折腾啊！” 洛九霄闭着眼没好气的说道。 “老头，我这还不是为了你？有了根基也好帮你报仇啊！” “你怎么知道我要报仇，就不能单纯的想要杀一个人？” 洛九霄笑了笑，声音里却夹杂着无尽的悲凉。 “当初你那眼神里全是掩饰不住的恨意，那样的神情我曾经看到过。” “丫头，你也不过才十岁吧，这话说的怎像个历尽沧桑的老者？” 皇甫不仁灌了一口酒，侧躺在瓦片上，相处越久，他就越觉得洛九霄多智近妖。 “谁说非要经历才能懂了，我这是共情能力强！” 洛九霄睁开眼睛，得意尽显。 “哼！” 皇甫不仁没再说话，而是转移了话题。 “那乔子期你带到庄子里作甚？就不怕他暴露身份？” 洛九霄无所谓的说道。 “我给了他机会离开，既然他最终选择去庄子，暴露也怨不得我。” “而且他待在家里，尽管打扮一般，但那气质却与其他人格格不入，我那两个姐姐天天小鹿乱撞，芳心暗许，根本就不是长久之计。” “我还以为你会多留他几日做人质，毕竟乔大少爷的堂弟前阵子可没少被你指使啊！” “老头，我在你心中就是那般把人利用殆尽的人吗？” 洛九霄气恼问道。 皇甫不仁挑了挑眉，直言不讳的说道。 “你说呢！” “哈哈哈哈……”洛九霄突然笑出声来。 “老头，还是你最懂我！” 洛九霄随即收敛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 “去了庄子，他依旧是我的人质，乔子成与乔子期兄弟情深，试问乔子成看到他堂兄住的地方，吃的食物都不如家里的仆从时，难道不会心疼？难道不会着急？” “你要打着乔子期的旗号谋利！” 皇甫不仁肯定的说道。 “知我者，老头也！” 深夜里，洛九霄目光如炬，甚至要比天上的星光还要璀璨。 皇甫不仁试问自己阅人无数，也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少年。 知世故而不落俗套，善用人而予以共赢。 这样的人如果是男子，未来绝对会闯荡出一番天地。 可惜了…… “对了老头，我这些天依旧卡在四重境，到底什么时候能升到五重境啊！” 洛九霄脸上带着焦急之色。 “你刚到四重境，根基还不稳固，离五重境还早着呢。” 皇甫不仁轻搭在洛九霄的手腕，感受到经脉之中真气涌动，便知这丫头太过于心急。 “丫头，习武之人切记心浮气躁，虽说你因雪莲免去了淬体的过程，但并不代表你就可以像之前那般修炼迅速，正常人从四重境到五重境起码要三到四年的时间，你越是着急，沉淀的速度就越慢。” 洛九霄眼里立刻浮现出失望之色，心中却如明镜般知道，她成功了！ 在皇甫不仁查探她体内真气之前，洛九霄就将真气从经脉之中剥离一部分隐藏于丹田之中。 第71章 安置乔子期 她曾经试过直接将真气压缩到丹田，却因为真气无法循环差点形成气爆。 愁眉不展之际，她又想到了万物生。 在生机的包裹之下，真气明显温顺了许多，安静的落在丹田之上。 由此，洛九霄才提出了刚才的话，她要知道皇甫不仁是否能查探出她的真实境界。 果然如她所料，真气大部分居于丹田，经脉之中只留下一部分不断跳跃，皇甫不仁立刻认为这种情况是她四重境根基未稳。 如此一番试探，洛九霄便知道，从此以后，她完全可以隐藏自己的真实水平。 “老头，是不是你给我的那个心法不行啊，要不然以我的聪明程度应该不到两个月就五重境了！” 听到洛九霄这番话，皇甫不仁忍不住冷笑连连。 “你这丫头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自己待着吧，再跟你多说一句，老头我就得少活一天！” “哈哈哈……” 在洛九霄的笑声中，皇甫不仁几个跳跃离开了房顶。 故意把人气走，洛九霄也得了几分清静。 她继续闭目练功，体内真气循环往复，这充满力量的感觉才是她最大的底气。 如今她每一步都在脚踩钢丝，只有尽快建立势力，将凉州城有话语权的人绑在自己这条船上才是上上之策。 夜愈发的深，洛九霄的身影也逐渐隐藏在暗色之中。 感知四周，今夜无人窥探，洛九霄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 第二日，洛九霄照常去青云书院，这一次，她特意给洛四郎也请了假。 孔夫子板着脸，略有不虞。 “夫子，您放心，哪怕是只来学半天，我和四哥也会互相督促，不会耽误了课程，实在是家中有事处理，必须得离开。” 洛九霄态度诚恳，孔夫子也不好说什么。 “如今已经十月，错过了文举考试的报名机会，你们若努力读书，也许在明年就可以下场考童生。” “多谢夫子提醒，学生知道了。” 两人同时行礼，而后退了出去。 微风吹拂，传来阵阵麦香，乔子期坐在车厢外，看着农人们愁苦的面容，不由问道。 “看起来今年收成不大好，洛兄弟去种那冬小麦怕是风险极大啊！” 洛九霄却摇摇头。 “没到最后可别轻易下定论，乔兄过会儿再说也不迟！” 马车缓缓前行，等到了庄子上乔子期才知道为何洛九霄会说出那番话。 广袤的原野里，只有一处绿色映入眼帘。 马车停下之时，乔子成看到不少流民都在忙碌着，韩大富匆匆跑来行礼。 洛九霄简单介绍了乔子期。 “这是乔江，四爷的随从。” 洛九霄可不会浪费乔子期这个能文能武的贵公子。 她自己分身乏术，让洛四郎先跟着对方学习如何管理庄子是最快的方法。 乔子期没想到洛九霄带他来庄子是真的要让他插手，看着对方递过来账目，乔子期不由得问道。 “洛小兄弟，你当真放心把庄子的账目交给我？这可是机密之物。” 洛九霄笑得随意，淡淡道。 “不过是一个庄子，几百亩地而已，又没有多少钱，还怕人看不成。再说了，你是子成的堂兄，他那般赤诚之人的兄长必然值得托付。” 洛九霄目光灼灼，那里面流露出来的不仅仅是信任。 “我必当仔细审查账目，不负所托！” “乔兄，那我四哥就交给你了！” 两人四目相对，同时笑了起来。 随后洛九霄就带着乔子期来到了庄子的一处房屋。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咱们来得急，只是命人打扫干净了，但多少有些简陋，乔兄等我两日，有时间我会派人帮乔兄把住处好好布置一番。” 乔子期看着光秃秃的土坯房，虽说能够遮风挡雨，但也实在简陋，他这辈子还没住过这种地方。 不过在洛九霄面前，他可没法露出嫌弃之色。 “无妨，要不是借住在洛小兄弟家中，我这时候可能都居无定所，无家可归，能有一庇身之地足以。” 尽管这样说，乔子期心中也盼着早日回家，他从来都没有一刻这样想家。 洛九霄不再多言，而是带着洛四郎离开了，从此以后他就要在这里带着流民们种植蔬菜，清理荒地，以最快的速度开辟出一块蹴鞠场地来。 洛九霄回城以后，直接去了校场。 她先找到了赵黎，两人对练了一会儿后，便坐在一旁休息。 “赵兄，人选可定出来了？”洛九霄问道。 赵黎喘着粗气，但脸上却带着喜色。 自从和洛九霄对练切磋武艺，他就有了很大进步，估计很快就会到达五重境。 因此，每当看到洛九霄来找他，他便心情大好。 “为了公平起见，两支队伍都有四个四重境，八个三重境，四个二重镜，” “这次想要参加的人很多，最后我挑挑选选，定下了具体名单。” 赵黎随即拿出一张纸，洛九霄简单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 关于这里面有多少走后门的，有多少拉帮结派的，她都不在乎。 洛九霄要的就是这件事能顺利进行，至于这其中的猫腻，对她来说只是一件正常的事罢了。 自古以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公正，人又是群居动物，社会性的本质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与赵黎简单聊了一下接下来的事情，洛九霄就离开了天字班，趁着地字班休息的时候，她找到了乔子成。 自从洛九霄那一日与赵黎打个平手。她就已经在校场完完全全的出名了，以至于乔子成看到她过来的时候还有些紧张。 武者慕强，洛九霄对他来说就是极为钦佩的人。 “子成，你堂兄今日离开了我府上，去了庄子。” 洛子成诧异的看着她，不由得担忧道。 “这是为何？”他下意识的以为是出了什么情况。 只见对面的少年摇头道。 “其实我也想多留他住几日，只不过最近在忙其他的事，庄子上的事分身乏术，你堂兄或许觉得是我搭救了他，便决定去庄子上帮我的忙，不过这件事我也很愧疚。” 说到这里，洛九霄便露出了愁容。 “庄子只有土坯房，里面空空如也，我们今天过去只带了一床被子，其他的东西都没有。要多简陋就有多简陋……” “哎……” 将乔子期居住的环境描述完，看着乔子成脸色愈发难看，洛九霄又叹了口气说道。 第72章 绷不住了 “我来找你，主要是想询问你堂兄平日里都用什么，好给他置办一番，看到他在庄子上吃苦，我实在是于心不忍。” “另外这件事我也不准备让他知道，就说是你给他置办的东西，免得他过意不去。” 乔子成越听越心酸，只要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兄在外面吃苦，他就难受得很。 但是看到洛九霄这般为他大哥着想的模样，乔子成又有些羞愧。 “九霄，你不必破费，需要什么我来买就好！” “这不好吧，毕竟你兄长是在帮我的忙，我花些钱也是应该的！” 洛九霄坚决不同意。 乔子成却连忙伸手阻止洛九霄继续说下去。 “九霄，本就是你搭救了我大哥，归根结底都是我们欠你的，如何能让你破费呢！” 洛九霄等的就是这句话。 只见她摇摇头，目光中充满了怅然之色。 “其实我只是想到了当初的经历罢了！” “一样的无家可归，一样的……” 话说到这里，洛九霄似乎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多说了话，连忙打住，随后转移话题道。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还是交给你置办比较稳妥。” 乔子成点了点头，心中却抓住了刚才那句未言尽的话。 一样的无家可归？ 这一刻，他对洛九霄的身世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他突然意识到，那个洛四郎虽然被洛九霄唤作四哥，但是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似乎很听洛九霄的话，就像是随从一般。 他仅有的几次去洛家的经历也感觉到洛家其他人并没有洛九霄这般气度，反而像穷人乍富，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平民百姓的小家子气。 那时候的他并没想太多，现在看来，洛九霄的背景并不简单。 洛九霄一直盯着乔子成的眉眼，见他神色有异，随即勾起唇角。 第二天，洛九霄便开始忙碌起蹴鞠比赛的事情。 随着太守发出告示，整个凉州城都知道了这场即将到来的盛会。 一时之间，城内议论纷纷，有人觉得此事就是个噱头，也有人希望能有一场热闹来冲刷绝收之年的悲凉。 最先有所准备的商家便是春风楼。 这一日，尹家老太爷竟然拄着拐杖来到了酒楼，掌柜的随同伙计们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连震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尹老太爷拉着尹恒的手，缓缓走进大堂。 “怎么，才几年没见就认不得你主子了！” 掌柜的反应的最快，他连忙笑容满面的走过来。 “老爷子，小的给您请安。您这精神头可真好，算起来至少有三年没见着您了。”。 尹老爷子笑着点点头，这时候其他的伙计们也过来战战兢兢的行礼拜见，他也没当回事。 看着大堂里也没有几个客人，他便说道。 “去把后厨的人都叫来，恒儿新得了几个小食方子，需得试做一番，你们这些日子也收收心，马上我们春风楼就要为蹴鞠比赛做准备了。” 听到这话，掌柜的不由瞪大了双眼。 他们春风楼为蹴鞠比赛准备？尹老爷子满意的看着尹恒，慈祥的说道。 “这件事你们都听恒哥儿的，若是有人欺主，便直接让他滚出春风楼。” 此话一出，尹恒就在尹老爷子的示意下将账本取来查账，只留下不明所以的掌柜和大堂里几个好奇不已的客人。 消息不胫而走，其他的商铺不明就里，只好派人出去打听。 而后才知道，原来太守大人举办的蹴鞠大赛是为了庆祝拜月节，而且很多人在私下设庄，不管多少钱都可以作为赌资搏一搏。 对于城中百姓来说，已经许久都没有见到这般热闹了，不少人都动了心思。 日子一天天过去，位于城北的一个废弃的马场在某一天突然拉来了许多流民，周围有官兵监督，那些流民只要肯吃苦，日后便可以获得凉州的户籍。 于是乎，这些人每天都铆足了劲干活，只有几个偷奸耍滑的全都被痛打一顿拉出城，再也不让进来。 有吃有喝，还有良民的身份，流民们干劲十足，蹴鞠场日渐雏形。 洛家人自从分家以后都老实得很，看到洛四郎每天都去城郊的庄子视察，吴氏还罕见的给洛九霄做了些小点心。 这也是洛九霄第一次吃到吴氏花心思做的东西，居然还不赖。 洛九霄一直想着让洛家人在城里有份生计，不然家里这几个女子整日里做女红，不然就是东家长西家短，闲心越多，也越容易生出其他的心思。 不过这件事还不急，她还有其他的事要忙。 至于前几日她通过李岱轩，苏安和崔鹤三人给他们家中长辈传信，简单告知一番蹴鞠大赛的事情，虽然一直都没有再联络，但是洛九霄知道，时间投拖得越久，就对她越有好处。 这两日看到三人欲言又止，旁敲侧击的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洛九霄就知道，苏通判等人是坐不住了。 毕竟温水煮青蛙，才是最熬人的手段。 她没有理会，而是继续忙着自己的事，直到某一天在书院门口被苏安红着脸邀请去苏府，她便知道，苏通判支撑不下去了。 “九霄，你前几日不是念叨着凉州没什么书册吗，我家中有些收藏，不如一起去看看。” 苏安紧张的厉害，生怕被拒绝，没想到洛九霄竟然笑着答应了。 “好啊！” 两人随后坐上马车，来到了苏府。 果不其然，父亲先是假模假样的和他说了几句话，随后就支开他，单独与九霄在书房里说话。 洛九霄看到苏通判这架势，便知道三人都坐不住了，不然也不会派心思最为缜密的苏通判来找她。 “我们慢慢说吧！” 洛九霄笑着说道。 苏通判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是内心却早已经波涛汹涌。 他等了几日，都没有收到下一步的计划，心中想着定然是那日的莽撞之举惹恼了这个少年。 最后联系到了李家主和崔千户，三人决定让他想办法探探少年的态度。 “苏大人可曾听说最近凉州城有贼人出没？” 太阳穴猛的一跳，苏通判立刻意识到对方话里有话。 第73章 苏府对话 “最近听说在城南有户人家抓到了几个小贼，功夫还高的很，只可惜惹怒了那户人家的护院，直接就把他们都给废了！” 洛九霄的语气愈发嘲讽，苏通判不由得冷汗连连，他强扯起一抹笑容说道。 “流民不绝，城内的治安确实差了些，不过那户人家也着实心狠，竟然直接就将人给废了。” 说完这话，苏通判就看到洛九霄扭过头看向他，目光灼灼的说道。 “苏大人，盗窃在先，就要付出代价！” 苏通判心猛的一震，他明白这句话绝对是在点他。 他更清楚，对方已经猜到了这件事是谁所为。 “我这个人最不喜欢试探，信则有不信则无。” 洛九霄一派无所畏惧的模样，更让苏通判心里没底。 过了好一会儿，洛九霄又道。 “苏大人如果想知道洛府的情况问我就好？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苏通判抿唇不语，毕竟这话也没法接。 只听洛九霄轻笑道。 “苏大人应该已经打听到了洛家的大致情况，可有什么想问的？” 话已至此，苏通判也不再藏着掖着了。 “阁下说自己是保皇党，在下想知道，保皇党有多少人，掌权者为谁，凉州除了你又有何人在此暗中行事？” “还有，阁下撺掇太守大人举办蹴鞠大会，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连番问下来，苏通判也不再踌躇，他紧接着说道。 “那日被阁下所震惊，回府之后在下仔细想来，阁下身份不明，一举一动都异于常人，所以才派人打听情况。” “这件事不论如何，都是在下唐突了！” 苏通判拱了拱手，到底是退让一步，话语也软了许多。 洛九霄微微一笑，目光中充满了欣赏。 “苏大人果然严谨，你这些疑问提的也符合情理，那我就与你仔细说说！” 洛九霄站起身，透过书房的窗外看着满园景色，悠悠说道。 “保皇派究竟有多少人我也不知，但人数定然不多，朝中局势如此，这条路本就步履维艰。” 苏通判认真听着，不时点点头。 “掌权者是何人，也许我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告诉苏大人，但绝不是现在！” 苏通判了然，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他暂时还没有资格知道掌权者的身份。 “至于凉州有多少我们的人。” 洛九霄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十个人？”苏通判震惊道。 谁知洛九霄却摇头说道，“是一个人！” 此话一出，苏通判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他实在是难以相信，整个凉州城就只有一个保皇派，而这个人是谁已经毋庸置疑了。 “苏大人派人去调查我家中的情况，应当知晓，除我之外，那些人都不过是普通百姓。” 苏通判眯起眸子，心思一转，便猜到了一种可能。 “我不是洛家人，那一家老弱妇孺不过是我在路上结伴而行，为了混过城门口核实身份找到的挡箭牌罢了！” “只可惜，那一家人也因为逃难在路上丢了符牌，最后还是靠着我花光了积蓄进入了凉州城。” 洛九霄一步一步将自己和洛家剥离，这不仅能堵住他人的无端猜测，也是对洛家人的一种保护。 毕竟，没有人会在意寻常百姓的生活。 而洛家人的身份也算是在这些人面前过了一个明路，哪怕未来真的有人要找洛家的麻烦，也不会只是她一人去费力解决了。 “至于蹴鞠大赛一事，表面上是少年人争强好胜耽误玩乐，但我们可以从中博得商机与势力！” 随着洛九霄娓娓道来，苏通判才知道一个小小的蹴鞠比赛为何会被太守大人那般重视，甚至派遣流民修建专门的比赛场地。 “这次比赛之后，凉州百姓变会兴起一阵蹴鞠之热，我们要做的就是趁此机会收拢流民，组建自己的武装力量！” 洛九霄越来越激动，她对上苏通判的眸子，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离开家族，来到这偏远之地，若是真的能够训练出一支精兵，才有底气做到真正意义上的保皇……” 待苏安看到他父亲从书房里出来之时，洛九霄已经离开了好一会儿。 苏安不明白为何他父亲一会儿愁容满面，一会儿开怀大笑。 到最后，父亲只定定的看着他，打量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同样都是少年人，为何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这么大！” 苏安额头顿时浮现出一道黑线。 他真的想要告诉父亲，就算是欣赏九霄，也不需要这么打击他吧。 最后，苏通判拍了拍苏安的肩膀，满含深意的说道。 “去吧，平日里多与同窗好友亲近些，日后都是助力！” 苏安退下了，他知道父亲的意思，同窗好友说的就是洛九霄。 其实就算父亲不说，他也乐意与九霄一起。 长这么大，他还从没遇到过如此灵动有趣的人。 与之相处，每每都心情愉悦。 日子一天天过去，洛九霄不时的就收到，李岱轩，苏安还有崔鹤送她的一些礼物，洛九霄照单全收，也不管价值几何。 她知道，自从上次去过苏家以后，另外两家也有了更深的忌惮，托他人之手给她送礼以示歉意与尊崇，不过是常规操作罢了。 时间缓缓流逝，最让她挂心的庄子，因为有了乔子期的加入，所有事都变得有条不紊起来。 洛四郎在乔子期的家带领下，慢慢学会了如何制裁流民，查阅账本，甚至是安排农务。 城内的蹴鞠比赛场地也在如火如荼的修建着，一群青云书院的和校场的少年人陪着她出谋划策，一场单调的比赛在集思广益的规划下变得愈发的丰富多彩。 不需要再提心吊胆的想着隐藏身份，洛九霄的生活也变得轻松起来。 这一日她突然想到，自己还没有应孔夫子的话去白云观还愿。 对于这座具有几百年历史的道观，洛九霄还是很有兴趣的。 尤其是在拜月节那一日，其他的州府都是开办庙会，玩转花灯，热闹非凡。 凉州却要躲避家中避免撞到夜行之鬼。 对于此，洛九霄还曾问过一些凉州的本地人，但是他们都对此说不上来原因，只知道最早是从八年前，白云观就开始在拜月节这一日开展大祭了。 第74章 白云观遇高手 洛九霄很好奇，八年前一定是发生了某件重大的事情，才会有拜月节大祭。 古往今来王权更替，唯一不变的就是受命于天，神鬼之说百姓信之，但在争权者眼中只是愚农的一把利器。 在一个秋风和丽的天气，洛九霄只身一人来到了白云观。 作为凉州城最大的一个道观，白云观香火鼎盛，尤其是在这灾年更甚。 洛九霄上山之际就看到不少马车也行驶在山道上。 抵达山门后，有道童颠颠跑过来，将一木牌递给洛九霄，随后将马车牵走。 白云观的规矩，车马不可过山门，洛九霄入乡随俗，继续向前走去。 山风微凉，十月的日光已经脱去了往日的炙热，但空气之中并未增加一丝的湿润，旱情在一点点侵蚀着这座边陲之城。 洛九霄目之所及皆黄绿二色，山林之中也并未看到些许鸟兽。 她静静走着，不时有人进出观中，殿前的香鼎里，香气袅袅，白烟萦绕，衬着殿里的几尊道官神像莫喜莫悲。 敬香完毕，洛九霄拦下一个小道童，询问太虚道长所在之处。 小道童明显经常应付这一类事，才六七岁的年纪就板着脸极为老成的说道。 “观主正在待客，不知何时结束，还请善信担待！” 小道童言语客气，洛九霄便笑了笑。 “不急，那我就在观中走一走，太虚道长就算迎客也有结束的时候。” 小道童明显没想到洛九霄竟然真的继续等，眼中诧异一闪而过，随后躬身施礼道。 “福生无量天尊！善信在观中皆可行走，唯独紫霄宫后身的树林还请绕行。” “那里有何禁忌？” 实际上洛九霄还是第一次来到白云观，上次是托了关系找到的太虚道长，投了一百两的香火钱，让他们帮忙做法事。 听到小道童认真的告诫，洛九霄直接问道。 小道童只摇头说道，“贫道不知，这是师父叮嘱过的。” 洛九霄也不再追问，想来是真的不可言说。 小道童离开后，洛九霄便在白云观四处走动。 作为香火鼎盛之地，白云观是洛九霄穿越以来看到的最为富丽之处， 白云观居山峰之上俯瞰大地，青砖绿瓦雕梁画栋。 不知何时，她走到了紫霄宫附近，这里地处偏僻，周围几乎没有多少人，视线扫到宫殿一侧矗立的石碑之时，洛九霄看到上面的碑文不由得起了兴致。 这是一座功德碑，正常来说上面应该是满满当当的人名，但是这座石碑上却只有一个人的名字。 “长胜侯，秦川。” “仁宗十年。” 洛九霄微眯双眸，她想起来，上一任皇帝正是仁宗姬衡，据说他弱冠之年登基称帝，又好道教不老之术，最后服食金丹致身体孱弱，一场大火被烧死在宫中。 这里面涉及多少皇权争斗的阴谋诡计洛九霄不知，但是单看上一任皇帝对道教的态度就明白，有不少的官员上行下效，在道观之中大投香火。 长胜侯秦川并非世族，据说他只是普通人家出身，从军之后历无败绩，因此功封长胜侯，他的妹妹也因此水涨船高，最后进入皇宫成为了贵妃。 仁宗死后，长胜侯秦川扶持贵妃幼子登基，自此这楚国的天下都在某种意义上姓了秦。 仁宗十年距今已有十二载，想来是长胜侯在凉州征战之时所立。 洛九霄视线移转，看到紫霄宫后面的幽深树林，好奇之心更浓。 她如今已经六重境，按照皇甫老头的说法，这个境界在凉州来说已经算是高手行列了。 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白云观居于山林之中鼎盛多年，可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 观中所有道士都是习武之人，就连刚才那小道童都行走之间步伐轻盈。 洛九霄思谋一番，待看到附近有一颗参天古树时，她微微一笑。趁着四下无人，纵然跳跃而上，很快就攀上了树冠最高之处。 当她身形完全隐于树叶之间，便看到紫霄宫后面的树林只是一小块遮掩，树林之后居然是一座四四方方的院落。 难道这白云观还有普通人在此居住？洛九霄心中顿生无数猜测。 过了一会儿，附近传来脚步声，竟是树下有人经过，洛九霄定睛一看，是一个仙风道骨的道长与一身穿玄色锦衣之人。 她透过树叶的缝隙只看得到那道长似乎对玄服之人态度尤为恭敬。 两人一起朝着紫霄宫后面的树林走去。 当走到洛九霄栖身的古树之时，玄服之人突然间停下了脚步。 “太虚道长留步吧，我一人进去即可！” 老道长点了点头，当即道了声，“福生无量天尊”便转身离开。 洛九霄当即了解到，原来这老道士竟然就是白云观的太虚道长。 正当她思索之际，树下的那玄服之人并未离开，而是朝着树上抬眼看来。 洛九霄当即心身一滞，也在这一刻，她看到了那玄服男子的容貌。 此人看上去三十岁左右，身姿颀长，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一双眼更是光射寒星，如果不是右侧脸颊那道长长的疤痕，无论如何也是一个俊逸的美男子，而那道疤也为他的气质平添了几分凌厉。 洛九霄心头猛然一跳，那玄服男子的眼神分明就是看出了她的藏身之处。 果不其然，男子随手摘下一片叶子，倏然间朝着古树茂密之处袭来。 那叶子来势汹汹，攻击中分明夹杂着内力。 洛九霄惊讶之余立刻闪身躲避，而她这一动，也随即暴露了身形。 四处无所躲藏，第二片叶子攻击而来之际，洛九霄索性纵然一跃，直接跳到了树下。 玄服男子没想到树上藏身之人竟然是一个少年，不过他周身的森然气场并未退散，仍旧目光清冷的看着洛九霄。 后者并未胆怯，而是堂而皇之的在他面前拍掉身上的落叶。 “大叔，你很厉害嘛，竟然察觉到了我在树上。” 洛九霄也不隐瞒，而是颇为赞叹的说道。 “你为何在树上？”男子直接问道。 第75章 我叫洛云 “这还不好猜吗，我爬到树上当然是为了偷窥啊！” 洛九霄悠哉悠哉的走到不远处的石凳上，看到玄服男子脸上划过一抹异色，似乎没想到她竟然这般坦诚，洛九霄笑了。 能够在她屏气敛息之时发现自己，这个人的实力绝对非同一般，最低也得有七重境。 对于此等高手，说假话就意味着自取灭亡，她这般行事，更没办法编瞎话了。 与其诓骗，倒不如痛快的承认，当然，她也不会把所有的想法和盘托出。 “我说大叔，你难道不好奇紫霄宫后面有什么吗？” 洛九霄笑着问道。 玄服男子淡淡道，“那里是白云观禁地，任何人不得出入，你是哪家的小娃，这般顽劣，小心好奇心害死猫！” 洛九霄不知道，玄服男子平日里难得说出这么一大段话。 只因她跳下古树之际，男人看清她的容貌后心中一滞。 “我是来此还愿的，哪知道太虚道长这么难见，这观中规矩又多，我就比较好奇那紫霄宫后身到底有什么，但是树林里还有人看守，我也进不去，只好爬上树看看！” “不过……” 话说到这里，洛九霄突然凑近了玄服男子。 “大叔，你武功应该不低吧！” “我已经到了四重境都被你发现了行踪，难不成你有五重境，甚至更高？” 看到少年人双眼清澈，好奇之心溢于言表，玄服男子心中倒觉得十分有趣，防范之心顿时消了许多。 这少年人所说之言不起似作假，而且他身上的灵动之感可不是细作杀手能有的。 可见，这就是一个心思活泛，好奇心重的少年。 不，应该说少女！ 武功到了他这个境界，对气息的感知更加敏锐，眼前的小娃女扮男装，看上去行事作风洒脱，却无法逃脱他的感知。 对于少女的询问，他只淡淡说道。 “六重境！” 骗人！洛九霄在心中说道。 不过她面上却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我的天，六重境，这也太厉害了吧！” 说完她就盯着玄服男子打量起来。 “大叔，我看刚才那太虚道长对你态度客气得很，你身份应该不简单吧！” 玄服男子背过手，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洛九霄似乎对他特别好奇，也不离开，而是坐在石凳上，就这么看着他。 “大叔，其实你脸上如果没有这道疤应该也挺好看的！” “这疤痕如此明显，应当是高手过招的时候留下的吧！” “哎，也不知我多久才能达到六重境在江湖上叱咤风云……” 洛九霄的嘴几乎没有停过，玄服男子也不嫌烦，而是静静的看着她。 “你怎得闲话这般多！” 最后，可能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玄服男子终于开了口。 洛九霄微微一笑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大叔的时候就想多说几句，可能是我这个未来高手和大叔这个高手之间惺惺相惜的缘分吧！” 此话一出，玄服男子瞳孔明显变大，似乎没想到她如此大言不惭。 他这表情让洛九霄更加明确，此人应当是常居高位，平日里没有人敢这般与他说话，所以才会诧异。 而这时，不远处走过来一个行色匆匆的男子。 来人相貌普通，但是步伐轻盈，洛九霄知道，这又是一个高手。 “主子！” 来人走到玄服男子的身旁，附耳说了几句话便侧身而立，站在身后，态度极为恭敬。 洛九霄见此也不再搭话，她原本就是想着蒙混过关才说了这么多，于是抓准机会站起身准备离开。 “大叔，你既然有事，我也不便叨扰，咱们有缘再见！” 就在洛九霄转身之际，后面传来了那玄服男子浑厚而有磁性的声音。 “小娃，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当时一愣，随后转过头昂着下巴说道。 “什么小娃，我都十岁了！” “大叔你记住了，我叫洛云，九霄云外的云！” 声音悦耳动听，一举一动更是潇洒至极。 连玄服男子身后的那个随从一般的人都征在了原地。 “大叔，还未问你尊姓大名呢？” 少女的声音继续传来。 “秦钰” 玄服男子淡淡开口道。 洛九霄在听到秦这个姓氏的时候就心中猛然一跳。 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个秦钰或许和长胜侯秦川有些关系，按照年龄来推算，极有可能是同代人。 至于为何她不觉得对方是长胜侯本人，倒不是没有怀疑，而是这种可能性极低。 长胜侯位高权重，如果不是极为重要的事，绝不会来到凉州这种偏僻之地。 而且就算有事要办，派底下人来处理即可，京中局势瞬息万变，新帝年幼，他陡然离开，会引起多方猜忌，暗流涌动。 因此，洛九霄猜测他极有可能是长胜侯秦川的亲信之人。 古人就喜欢对手下赐予自己的姓氏，这一点，洛九霄极有感触。 “秦叔，有缘再见！”洛九霄礼貌说道。 对方点了点头，也没有阻拦，洛九霄大步流星的朝前走去，在行至拐角之际，她骤然运行内力，朝着山下奔去。 刚才那人武功奇高，虽然没有追究她上树偷窥一事，但并不代表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给太虚道长。 她远离现场，还留了假名字，应当联想不到她的真实身份，但她也怕那玄服男子反应过来再后悔。 因此，抓紧离开才是当务之急。 洛九霄不知道，她离开以后，那玄服男子就对身旁的随从说道。 “石飞，你有没有觉得她长得很像一个人。” 随从早就有此想法，只不过没敢多说。 “属下感觉刚才那少年长相颇似娘娘！那双眼睛更是肖似您！” 玄服男子垂下眸子，过了几瞬才说道。 “跟上她。” 不需多说，石飞便知道主子是要他调查刚才那少年的家世背景。 他急忙行礼别过，随后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玄服男子视线之中。 他很清楚主子为何要他追踪对方，实在是那少年的容貌和当朝的太后娘娘太像了。 都说女儿像姑…… 思绪刚到这里，石飞便立刻打住，不敢再继续胡思乱想。 第76章 金蝉脱壳 玄服男子继续朝着紫霄宫后面的树林走去，隐在林中的守卫齐齐躬身行礼。 玄服男子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他则径直走向林中那个幽静的小院。 敲门声响起，随着院门吱呀一声打开，迎面而来一个秀美妇人。 “侯爷！”妇人睁着圆眼，似乎有些震惊，而后立即恭敬的屈身行礼。 玄服男子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了院内。 古老的青松树下正坐着一个身穿湛蓝色长袍的男子。 石桌上摆着棋盘，旁边茶香袅袅，看样子前不久两人正在对弈。 长袍男子并没有站起身，而是偏过头，面无表情的说道。 “长胜侯今年倒是来的有些早！” “早两日也无妨，倒是你，这一年来还是那般冰冷无情。” 长袍男子没有回话，只是淡淡吩咐妇人道。 “莲香，去给侯爷重新沏一壶茶。” 妇人立刻应声走向屋内。 此刻，院子里就只剩下两人。 秦川缓缓走到石桌旁落座，看着长袍男的腿部，面容不由柔和的了几分。 他捡起一枚棋子，手指轻夹说道。 “这几年朝中局势已稳，这次拜月节过后你随我去京城吧！” “不去！” 落子有声，长袍男子的语气也格外坚决。 秦川皱眉看着他，“当年的事因我而起，可这么多年来我已经尽力弥补，当年涉事之人已死，所有的仇人都不复存在，难道这一切还不能让你忘掉过往吗？” “忘记？” 长袍男子目光灼灼的看着秦川，声音里透着无尽的悲凉。 “换做是你，能忘得掉吗？” 话音刚落，他突然间撩开了衣衫，两条清瘦的腿毫无气力的踩在地上。 秦川视线集中在长袍男子的腿上，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当莲香重新沏好茶端过来时，秦川深吸一口气说道。 “凌风，我知你排斥京城，但毓秀还有两年就要及笄，难不成你想让她在这偏僻的小城里度过一生？” 莲香听到这话，斟茶的手明显抖了一下，她不动声色的将茶杯递给两人，随后安静的站在一旁。 拓拔凌风眉眼明显动了动，清冷的目光对上秦川。 “你可以圣旨赐婚，给她安排一个好人家。” 秦川冷哼一声，握着茶杯的手用力在桌上一掷，溅起的水花让一旁的莲香不由得吓得缩了缩头。 “如果你不是无双的亲哥哥，如果不是她叮嘱我好好照顾你，本侯绝不会在此和你废话！” 莲香被吓得连忙跪在了地上。 “侯爷请息怒，殿下他只是最近身体不适，绝无忤逆之意。” “王庭都没了，还叫什么殿下！”拓拔凌风气势丝毫不让。 此话一出，秦川倒是没了脾气，只冷冷说道。 “拜月节过后我便离开，这是最后一次带你和毓秀去京城的机会，从此以后我不会再提。” 说完这话，秦川甩了甩袖子，便转身离去。 他离开以后，莲香连忙站起身，走到拓拔凌风身旁小意说道。 “殿下，您何必这般冷言冷语，侯爷每年就只来这一次。” “话不投机半句多，和他多说一句我都会想起当年的事。” 看着瘦弱的双腿，他自嘲一笑道。 “就算是把荣华富贵放到我面前又何妨？这双腿再也站不起来了！” “可您也要想想毓秀啊，您就只有这一个血脉，她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呢！” “如果王庭还在，这时候早就有其他部落的王子过来提亲了。” 看到拓拔凌风眉峰略有松动，莲香紧接着说道。 “秦侯爷说的也不无道理，您不可能一辈子不认毓秀，既如此，倒不如趁此机会和她一同上京，日后您亲自在京城繁华之地给她选一个如意郎君！” 拓拔凌风没有说话，他只静静的看着手中的棋子，就在莲香以为他必然拒绝之时，略有磁性的男声响起。 “就依他吧！” 声音很轻，似茶香飘散，但莲香还是听到了。 她立刻眉开眼笑的又倒了一杯茶。 拓拔凌风将手中棋子重重落下。 看到拓拔凌风已然破了刚才秦川所下的棋局，莲香不由得惊呼道。 “九死一生！殿下您破局了！” “是啊，也是时候破局了……” 拓拔凌风目光中一闪而过的精光莲香并没有看到，她只欢天喜地的去屋子里查看物品，研究上京之际要带走什么。 另一边，洛九霄驾驶马车下了山，她没有走大路，而是顺着一条小路行到林中。 不知何时，后面突然出现了一道气息，洛九霄心中大骇，她定睛一看，后面什么都没有。 若不是她修炼到了六重境，恐怕都察觉不到有人在跟踪她。 马车在林中疾行，石飞也不断隐蔽身影跟着。 不知何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那拉车的骏马低头在地上吃了好一会儿草，才朝着某个方向奔去。 石飞察觉不对，身形一闪便靠近了马车，只见那车厢中空空如也，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中计了！ 想到这一点，石飞连忙就想返回，可看着马车接着行驶，他又选择了继续跟着。 老马识途，也许这马儿认路也不一定。 此时的洛九霄早就在途中找机会下了马车，并隐藏在某处屏气敛息，等追踪之人跟随马车而去，她才现身离开。 趁着这个空挡，她必须尽快赶回凉州城。 洛九霄当机立断，运转起真气便朝着某个方向奔去。 而她不知道的是，那新买的马虽然只和她出了几次城，但因为洛九霄为了让马儿听话，不时的渡给它生机，早就已经认主。 发现主人离开，马儿便朝着来之前去的农庄方向奔去。 两刻钟后，正在田里看着流民们干活的韩大富看到不远处有一马车行驶而来，立刻对人说道。 “去告诉乔爷，九爷来了！” 乔爷便是乔子期，他自从来到田庄，洛九霄便给了他一个总管的身份，不管是田庄的耕种，还是蹴鞠比赛练习场地都归他统管。 “乔爷，小郎君的马车就在外面，却不见人。” 第77章 暴露身份 韩大富有些忧心忡忡，乔子期看到空无一人的车厢后也皱起了眉头。 “九爷不会出事吧！”有人猜测道。 “乌鸦嘴！”说话那人被韩大富啐了一口，连忙讪讪低下头。 乔子期沉吟不语，让人把马车拴好，随后走到了不远处的蹴鞠场地，此时，青云书院和校场的人正在训练。 乔子期没有声张，只让乔子成回城的时候驾驶马车去一趟洛家。 殊不知在田庄外，石飞早已经探听到了洛九霄的真实身份。 一个时辰后，洛九霄刚到家没多久，便听到乔子成登门拜访。 “九霄，你没事就好！” 看到乔子成欣喜的模样，洛九霄还很疑惑。 正在这时，洛四郎走了出来。 看到是乔子成，他只板着脸打了招呼。 对于此乔子成已经习惯了，虽然不知道洛家上上下下为何会讨厌乔这个姓氏，他也只以为有什么仇怨导致。 洛四郎随即转身离开去做其他的事，洛九霄也没说什么。 “九霄，你都不知道，这一路我担惊受怕的，生怕你遇到危险。” 看着乔子成说完这话似乎又有些别扭的表情，洛九霄不由得笑了起来。 她递过一杯茶，轻声说道。 “我竟不知子成兄竟如此惦记我，不过……” 话锋一转，洛九霄又接着问道。 “你怎知我有危险的？” 乔子成连忙说道。 “你那马车都跑到庄子里去了，车厢里还没有人，当时都给我大哥他们吓坏了！” “你说什么！”洛九霄猛然站起身，拔高声音道 “那马车去了田庄！” 骤然看到洛九霄这副失态的模样，乔子成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平日里九霄都是笑眯眯的，只有比武之时才认真些，可刚才那副架势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乔子成甚至想到了他祖父发脾气的模样，也是这般惊人的气势，让他不由得汗毛竖立。 “马车刚才在院门外，由你们府中的下人牵到了马厩里。”乔子成说道。 洛九霄随即站起身，不多时两人就来到了马厩。 那马看到洛九霄的时候还发出了呜呜的嘶鸣，似乎在抱怨为何扔下它一个人离开了。 洛九霄深吸一口气，恨不得抚额问天！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匹马被暴露了行踪。 不需乔子成多说，她已经猜到了大概，现在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 看着马儿讨好的用头蹭着她的手，洛九霄哭笑不得的对乔子成说道。 “子成，这次多谢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乔子成扯起唇角笑道。 “大家都是兄弟，谢什么，正好我今日在你那庄子里训练才顺道带回来的，也没做什么。” 两人一番言笑，乔子成便离开了。 他走后，洛九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其实如果对方有心去查，她的身份也很难瞒住，只是她不明白对方怎么说也是京城而来的贵人，既然当时没有追究她上树偷窥一事，又何故派人来跟踪她？ 难不成是笑面虎？可这有什么意义吗？ 洛九霄左思右想也没个头绪，索性也不再思索。 如果对方对她有所企图，那一定会出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等着便是。 此时在白云观中，石飞正禀告着他探听到的一切。 “主子，那小郎名为洛九霄，是城里的富户，在城郊买了个田庄种植冬小麦。” “冬小麦？”秦川清冷的声音响起。 石飞点头称是。 “这倒也符合她的性子，灵动洒脱，心思活泛。” “主子，那是否还要属下继续跟踪调查？” “先不用，以她的聪明恐怕已经意识到了身份暴露。” 说到这，秦川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 “九霄云外的云，真是鬼头……” 石飞已经许久都没有看到主子这般心情平静的露出笑容了。 一时之间默默站在身后不再言语。 秦川脑海里浮现出那个从树上一跃而下的身影，虽然还没有验证身份，但他的直觉告诉自己，此人很大程度上是他和双儿的子嗣。 “明天去凉州城看看，听闻过几日会有一场蹴鞠比赛，既然来了，我们也凑个热闹！” 石飞心惊不已，他知道主子看蹴鞠比赛是假，去接触那洛九霄才是真。 “备好马车，把拓拔凌风和莲香也带走。” 此话一出，石飞顿时惊住了。 “主子，凌风殿下答应和您回京了？” “他不傻，有些事不需我多说也想的明白，北襄王庭易主，他双腿残疾，昔日部下死的死，叛的叛，就算他抵触京城，也回不去北襄。” “更何况，他唯一的血脉还在凉州，拓拔毓秀快到及笄之年，拓拔凌风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亲生女儿考虑。” “主子，容属下僭越，其实您为凌风殿下做的已经够多了，如果当初不是您出手，他早就死在了草原，毓秀郡主也被您安排好了身份……” “好了，你下去吧，本侯要一个人静静。” 不给石飞继续说话的机会，屋子里的气压一度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石飞随即退下，轻轻将房门掩上。 秦川端坐在蒲团上，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极度痛苦的陷入了迷障，脸上的那道疤痕也随着肌肉的颤动而变得愈发狰狞。 咚……咚……咚…… 道观的钟声响起，如天边传来的震耳欲聋之音，把秦川从回忆的牢笼中拽出。 睁开眼的一刹那，秦川呼出一口浊气。 他慢慢从怀中掏出一个块翠绿的玉镯，目光聚焦其上，眼神痴迷而充满爱意。 “双儿，你哥哥至今都隐藏着王庭金矿的位置，看在你的份上，我不会威逼他，但若他执迷不悟，我也等不起了……” “还有，我今日见到了一个少女，她就如同曾经的你一般灿如骄阳，动如脱兔。” “哪怕脸上有一道丑陋的疤痕，她也丝毫不怕，更有趣的是，她竟然还料想到了我会派人跟踪，使出一招金蝉脱壳，如此聪慧，比你当年更甚。 秦川眼也不眨的盯着玉镯，似对爱人呢喃细语。 末了，他又悠悠说道。 “这楚国的天下太脏，我毁了它，给我们女儿留一个干干净净的国度，你说如何？” 第78章 带着洛四郎刷脸 钟声渐远，屋子里的人也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尊贵。 就仿佛刚才痴迷低语的是另外一人。 第二日，洛九霄一如既往的去城北的蹴鞠场地巡查。 偌大的比赛场地已经初具雏形，只待再过两日就可以装缮完毕。 洛九霄在前面走着，身后跟了好几个府衙的官吏，这些虽然都是小官，但是与赵太守家沾亲带故，一直负责记录和监督。 “比赛场地即将竣工，几位大人这些时日也辛苦了，小子在春风楼特意备下了宴席，待会儿可否赏脸一聚！” 那几个官吏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等好事，对视一眼过后纷纷笑着应下。 到了午时，洛四郎从书院赶来，看到他那风尘仆仆的模样，几个官吏不由得疑惑的看向洛九霄。 后者则笑着说道。 “四哥，这几位大人都是奉太守大人之命和我一同监管蹴鞠场地的。” 洛四郎从善如流的拱手行礼。 官吏们点了点头，随后听到洛九霄继续说道。 “几位大人，这是我四哥，也是青云书院的学生，这次同样要参加蹴鞠比赛，我想着让他趁着午休来场地看看，另外也可以在我们去食膳之时帮忙监管一番。” 此话一出，几个官吏立刻明白了洛九霄的用意，同时也看出了她的小心思。 如果对比赛场地极为熟悉，绝对会事半功倍。 这洛小郎君让她四哥来帮忙监管是假，熟悉场地是真！ 有那年长的官吏只轻笑一声道。 “既如此，那就麻烦洛小兄弟了！” 洛四郎连忙露出喜色，随后恭敬行礼道。 “小子在家中监管田庄，也有些经验，几位大人可尽兴而归。” 他这急不可耐的模样，让那几个官吏更加确信洛家两兄弟的小心思。 几人对视一眼，也没说什么，便随着洛九霄一同前往春风楼。 临走之前，洛九霄对洛四郎使了个眼色，后者点头表示了然。 待人离开，洛四郎转头便走向了施粥的棚子。 分食的小管事不知他是谁，但刚才也看到了洛四郎与那几个官吏言笑晏晏的模样，于是态度极为恭敬，脸上挂着谄媚的笑意。 洛四郎依旧板着脸，不苟言笑，这是九霄告诉他的，只要少说话，面无表情，旁人便猜不透他的想法。 “几位大人有事离开，我们四爷过来帮忙监管。” 洛九霄留下了黑鸦，此刻正好代洛四郎说话。 “原来如此，还请四爷去凉棚里就坐，这里马上就要施粥，那些流民们身上都是腥臭的汗味，免得冲撞了您！” 听到小管事的话，洛四郎才开口说道。 “无妨，我只待一会儿便走。” 说完还皱了皱眉头，似乎真的有些嫌弃这里条件简陋。 小管事心中不免腹诽，也不知道这富贵人家的少爷何故来此受罪。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一刻钟后，那四爷竟然派小厮买来几只烧鸡，并撕成一条条的鸡丝扔到了稀薄的粥里。 他那一瞬间只觉得哭笑不得。 周围的流民们早就放下手中活计走到粥棚处排队，看到一个身穿锦衣的十几岁少年郎在此还有些疑惑。 周围人都对洛四郎好奇，尤其是他这自掏腰包往粥里添加鸡肉的做法，在流民们看来是善人之举，但在一些小管事眼里却只觉得他钱多烧的，摆明了冤大头。 洛四郎双臂环抱站在一侧，身上的武者气场让他不怒自威。 小管事不敢靠近他，只好拉着黑鸦走到一旁。 黑鸦这些日子经常陪着洛九霄在这里忙碌，两人之间早已混熟。 “黑鸦，你们四爷看起来有些不好惹啊！” 黑鸦苦笑着点头，“可不是嘛，也就我们九爷好说话，四爷那脾气上来吓人得很！” “不过四爷虽然脾气大，出手也同样大方……” 黑鸦说这话的时候只远远蹲着洛四郎，却没有避着人，周围的流民们也听到了他说的话。 洛四郎有钱有势，脾气大但心地善良，出手大方的形象就此在流民中树立起来。 另一边，洛九霄正和那几个官吏在春风楼有说有笑聊的开怀。 “要我说，几位哥哥虽然年轻，但是能力不输府衙的那些老大人，如今的职位确实屈才了！” 此话一出，立刻戳到了几人的心窝子里。 他们与洛九霄相处已经有些时日，这小子每次过来都不空手，不是带一些糕点就是让小厮沏好茶水，还美其名曰和他们学习。 几人拒绝不得，再加上洛九霄做事认真，年纪虽小但是奇思异想多，还从来都不拖后腿，他们相处的也算融洽。 如今对方敞开心扉这么一说，几人在酒精的催化下也不由产生了一种酒逢知己的感觉。 “九霄贤弟你是不知啊，我等虽然都与太守大人沾亲带故，但没有一点真本事也坐不住这位子，凉州的职位就只有那些，这次要不是其他人觉得没有多少油水可捞，还与那些流民打交道，也轮不到我们几人……” 觥筹交错间，洛九霄连忙露出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 “几位大人莫要忧愁，是金子总会发光，我相信来日一定会有诸位大展宏图的机会！” 她一杯茶饮尽，看到几人满面红光，不由得勾唇一笑。 赵太守虽说把修建蹴鞠场地一事全权交付给她，但是依旧派了亲信监督，她等了一段时日，直到今天才取得这几人的信任，并把洛四郎带到人前。 有了之前管理田庄的经验，洛四郎的气质已经今非昔比，再加上有黑鸦这个机灵的小厮在一旁，洛九霄相信，洛四郎很快就能在流民们年前刷够脸。 有了昨日的事情，洛九霄立刻意识到，她手中能用之人实在是太少，现在除了蹴鞠比赛的事，最要紧的就是招揽人才。 因为她不可能事事靠自己出现在人前，而且凉州城外的流民越来越多，别看表面上为了建造蹴鞠场地，赵太守照单全收，营造出热闹和谐的氛围，但洛九霄知道，旱情在一点点侵蚀这个边陲小城。 北襄隐隐有异动，真到了对方露出爪牙的那一天，她处心积虑布下的利好局面绝对会毁于一旦。 在这落后的古代，如果没有自保之力，没有人能在战争面前全然脱身…… 第79章 机密之事 洛九霄早出晚归，这一日回到了洛家才注意到，她已经两天都没看到皇甫老头了。 傍晚，洛九霄依旧在房顶练功，不知何时，一道酒气侵袭了周围的空气。 “老头，你这几日去哪里鬼混了？”洛九霄有意问道。 皇甫不仁侧躺在她身旁，淡淡回了一句。 “丫头，你我之间非亲非故，管那么多干嘛？” 洛九霄睁开眼睛，不乐意的说道。 “老头，我们认识也有些时日了，我这是担心你啊！” “担心我干嘛？有这时间还不如担心你撒的谎还能不能圆回来。” 听到这话，洛九霄也不生气，只是十分好奇的问道。 “老头，你还从未和我说过自己的身世呢？你这般厉害，应该不是一般人吧？” 皇甫不仁斜眼看她一眼，手中的酒葫芦如同当头一棒敲在洛九霄脑门上。 “把你那小心思收一收，老头我可不是外面那群被利益迷了眼的。” 洛九霄果然收起笑容，她看着皇甫不仁，一字一句的问道。 “老头，如果有朝一日我帮你杀了那人，我还有机会活吗？”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黑夜之中只有虫鸣音在耳边阵阵作响。 “我会尽力保你。” 只这一句话，洛九霄就知道此事九死一生了。 虽然心中早有设想，但是当皇甫老头亲口说出的时候，洛九霄还是有些遗憾。 本以为到了新的世界，就可以开启新的人生，谁知命运多舛，她还是要与危机伴生。 “对了老头，我昨日去白云观遇到了一个高手，也许武功不输你。” “你去白云观了？”皇甫不仁立刻反问道，语气极为震惊。 洛九霄点了点头，她盯着皇甫不仁的眉眼含笑说道。 “那人三十多岁，脸上还有一道长疤，我怀疑他是长胜侯秦川的人。” 皇甫不仁眼中眸光闪动，低沉的声音响起。 “他就是长胜侯秦川。” 只这一句话就让洛九霄震惊不已，她如此一说只是想看看皇甫老头是否认识那人，好确定对方的身份，没想到，那玄服男子竟然是长胜侯秦川本人！ 我的天！这是在玩她吗？ 洛九霄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她不是在消化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而是在思索对方会不会对她好奇而调查自己。 皇甫不仁也没有说话，他一口口的把酒灌入喉中。 心中却想着秦川提前来凉州，或许有其他原因，而他的计划也要因为洛九霄与秦川的碰面提前了…… 看到洛九霄表情极为凝重，他突然生出了一丝恶趣味。 “丫头，你不是曾经问过我，为何会找上你吗？” 一口浓烈酒水下肚，皇甫不仁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冷冽。 洛九霄抬眼看过来，几不可察的动了动眸子。 “因为你这双眼睛和那人极像，而他有一个年岁和你相差无几，但是曾被遗失的女儿。” 此话一出，犹如晴天霹雳般将洛九霄炸得五味杂陈。 “所以，你想让我冒充长胜侯的亲生女儿，趁其不备杀了他！” 洛九霄不可思议的推测道。 看到皇甫不仁点了点头，她突然间有些哭笑不得。 “老头，那可是长胜侯，先不说我有没有机会对他下手，就说身份这一关，我又如何能过得去？” “那长胜侯难道仅凭我的相貌就能相信我是他的血脉？” 这话洛九霄自己听着都不相信。 皇甫不仁并不意外洛九霄的疑虑，他只缓缓开口道。 “你不知他那人，迷信的很，不然也不可能搞出来拜月祀来超度那个死去多年的女人。” 洛九霄一双杏仁眸子闪着微光，怔怔的看着他。 “那你准备怎么蒙混过关，万一他亲生女儿身上有什么胎记之类或者信物之类的，我也没法伪造啊！” 哪怕是答应了皇甫不仁，洛九霄也不得不为自己的小命考虑，长胜侯手握军权，还是当今皇帝的亲舅舅，这样的人可不好诓骗，说不定一家老小的命都得搭在里面。 她绝不能贸然认亲。 想到认亲，洛九霄顿感唏嘘，洛九丫的亲生父亲不知踪迹，现在她却要认他人为父，真是命运多舛，人力所不能及。 洛九霄一连串的质问都没有让皇甫不仁露出难色。 他又猛灌了一口酒，浓烈的酒气熏得洛九霄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这世上还有另外一种方法可以证明血脉关系。” “最重要的是，那人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女儿。” 证明血脉的方法？ “老头，你说的不会是滴血认亲吧！”洛九霄瞪大了双眼问道。 “当然不是。” “滴血认亲纯属荒谬之事！”皇甫不仁直接反驳道。 不说则已，他这么一说，洛九霄倒是有些好奇了，按道理来说，古人是极其信奉这种方法的。 没想到皇甫不仁居然会有这样的认知。 见洛九霄露出惊诧之色，皇甫不仁解释道。 “滴血认亲不过是民间传言，世家大族自有一套认亲之法。” “把手给我！” 洛九霄下意识的将手伸出，只见夜色之下，皇甫不仁的脸忽明忽暗。 “秦川与北襄王庭的公主拓拔无双曾孕育一女，每当有新的子嗣诞生，拓拔王族会用独特的药草捣成汁，将格桑花样印在婴孩的手腕，随着年长，这印记会慢慢消失，只有涉及辨认子嗣之际，才会用另外一种药水涂抹其上显露身份。” 洛九霄皱眉听着，只觉得这件事涉及的机密已经完全超过了她的接受范围。 据记载，北襄王庭的拓拔公主联姻嫁给了当时的仁宗，如此一来，秦川与那拓拔无双岂不是背地里让那仁宗戴上了绿帽子！ 而且，不管是秦川与那拓拔公主私通还是拓拔王族认亲之法，皇甫老头一个江湖人士怎会知晓？ 除非他本就是位高权重之人！ 这一刻，洛九霄认真的打量着正为她用药水刻画花印的老者。 除了那只眼睛偶尔熠熠生辉，对方身上找不出一丝上位者的痕迹，就连气质也猥琐得很。 是装的吗？那未免也太过于浑然天成了！ 就在对方专心刻画之时，洛九霄突然开口问道。 “老头，你怎知我没可能是那秦侯爷的亲生女儿呢？” 洛九霄话音刚落，只看到皇甫老头抬起头，唯一的左眼闪出一抹瘆人的笑意。 第80章 任重道远 “因为她早就死了！” 死了？这一刻洛九霄愣住了，一股寒气从脚底直达天灵盖。 她很想张口问问皇甫老头，是他动的手吗？ 可她没有这样做，对方没有承认，她可能也问不出什么，而就算皇甫老头真的回答且承认了，她又能怎样呢？ 秘密知道太多不是好事，洛九霄衣袖下的手紧紧攥住，没人知道她此刻有多么紧张。 如履薄冰便是如此了！ 而她最初也就只想安安静静的守着庄子种种田而已，卷进这波谲云诡的迷雾之中，一切都成为了奢望。 “怕了？” 皇甫不仁察觉到洛九霄眉眼中的沉重，轻笑着道。 “那倒没有，只是觉得我这任重道远，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多久。” 听到这话，皇甫不仁薄唇微抿，视线聚集在洛九霄的面容上。 “我给你两年的时间提升到六重境，届时就算秦川对你出手，你也有逃生的机会。” 可是这话并没有让洛九霄轻松许多。 规定时间更让洛九霄觉得此事有多艰难。 “老头，长胜侯到什么境界了？”洛九霄问道。 “他啊，可能到九重境了吧！” 语气虽然轻松，但是皇甫不仁的表情却极为凝重。 “九重境！”洛九霄不由得呼吸一滞。 这个级别已经是武道巅峰了吧！ “老头，这个级别，我们是不是只能下毒了！”洛九霄下意识的分析道。 “这天底下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一种毒可以重创武道九重境的人。” 什么？ 洛九霄再一次刷新了认知，九重境这么牛吗？ “那我们怎么办？” 虽是这样问，但洛九霄相信皇甫老头一定有办法。 “不急，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取信于他。” 洛九霄狐疑的盯着皇甫不仁露出来的那只眼睛。 心中隐隐有想法闪过，随即被她清散。 皇甫不仁在防备着她，对方一定还有后手。 不过这也很正常，就比如自己，也没有把所有的事情全然让对方知晓。 人只有自己才值得信任。 “好吧，那就以后再说吧，老头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去找些药材给我补补，好早日达到六重境！” 听到这话，皇甫不仁反常的没有反驳，而是沉默不语，似乎真的在思考这种方法。 洛九霄转过头，在皇甫不仁看不到的那一面，神情冰冷。 她打不过皇甫不仁，全身而退离开的概率也不高，更何况还有洛家人，她占了洛九丫的身体，不可能把整个洛家都拖下水。 既然她目前也没办法脱离此人，那倒不如利用对方让自己尽快提升修为。 不论何时何地，实力才是唯一的底气。 洛九霄继续静心修炼，其他杂事都抛诸脑后，看到她这幅平心静气的模样，皇甫不仁露出了笑容。 如此心志坚定，方能助他成事！ 第二天，洛九霄依旧重复前一日的做法，趁着午休之际让洛四郎过去刷脸，后者则不负她所望，面对着众多流民丝毫不怯场，装起富贵少爷有板有眼。 洛九霄知道，这些日子一直都有人在打探洛家情况。 对于此，她丝毫不惧，在苏通判等人心中，洛家不过就是她掩藏真实身份的挡箭牌，而随着她与赵太守的关系浮出水面，就算那些人看出了猫腻，又能做什么？她早已不是刚入城的那个毫无倚仗的农家子弟。 日子一天天过去，还有三日便是拜月节，蹴鞠场地也完美竣工。 这期间，赵太守如愿看到了洛九霄所说的利益最大化， 比赛还没开始，便有人私下里购买靠前的位置，目的就是为了在蹴鞠比赛之时有一个好的视野。 与此同时，凉州城的诸多商户看到春风楼得了实惠，也纷纷出资赞助比赛，场地修建的所有费用都来自这两处。 也就是说，赵太守不花费一文钱，便建造了一个可以延续使用的比赛场地，而且后续还有赌局的巨大利润。 赵太守府。 美人在怀，品尝辛姨娘递过来的糕点的赵太守可谓是春风得意。 就在这时，手下人禀告洛家小郎君拜访。 赵太守当即松开美人站起身。 “老爷，不过就是一小郎，让管家接见就是。”辛姨娘不情不愿的说道。 “万万不可，那小郎君所说皆是要事，派管家岂不是怠慢了人家。” 刚走出门，赵太守仿佛又想起了什么，立刻停住脚步。 辛姨娘还以为他后悔了，可没想到，赵太守随即叫过来一个小厮吩咐道。 “将少爷叫到议事厅。” 看到赵太守迫不及待的离开，辛姨娘拧紧了帕子，狠狠地跺了跺脚。 “姨娘，明珠小姐来看您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起，辛姨娘随即欣喜的抬眼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粉色蝶戏水仙裙衫的女子聘聘婷婷走来。 她容貌秀美，一颦一笑间尽显闺秀气质。 辛姨娘见女儿过来，脸上便挂上了十足的笑意。 “明珠，你怎的来了，风寒还没有好利索，待姨娘去看你便是。” “我已经无碍了，更何况有些日子没去给娘请安，于理不合。” “大夫人也就爱给咱们母女立规矩！” “姨娘！” 赵明珠沉声说道。 辛姨娘没来由的打了个颤，她连府中大夫人都不怕，唯独对自己的这个亲生女儿心生畏惧。 “女儿知道姨娘这是对我关心则乱，但府中人多口杂，姨娘说话还是谨慎些。” 三两句话便缓和了气氛，辛姨娘却仍旧沉浸在刚才那双凌厉的眼眸中。 赵明珠见此，对着左右挥了挥手，一众丫鬟婆子纷纷退下。 她轻轻走到辛姨娘身旁，眼中顿时泪光闪烁。 “姨娘，刚才女儿并非故意说出那般语气。” 辛姨娘转过头，轻轻拉着赵明珠的手叹了口气。 “姨娘知道，你如此对大夫人尽心，不过是为了让她认你为嫡女，好参加选秀罢了。” 赵明珠眉眼微垂，露出白皙的脖领。 “姨娘，这也是父亲大人的意思，若不是大夫人母族强势，女儿也不用这般每日卑躬屈膝的晨昏定省。” 第81章 竣工后事 听到这话，辛姨娘心中生出的那一点不自在也全然消失了。 她伸出手怜惜的抚摸着对方白嫩的脸颊。 女儿明珠才不过十三岁，就已经出落得美丽动人。 在这凉州小城着实委屈了她。 而自从几个月前赵太守提出让大夫人收女儿为嫡女，大夫人强势拒绝后，府中的风向就开始发生变化。 女儿从前就对大夫人循规蹈矩，自此以后更是如履薄冰，不敢生出一点差错。 “明珠，若我和你父亲说，咱们不去选秀，在凉州给你找个如意郎君如何？那京城太过于遥远，有什么事，你父亲和我也是鞭长莫及。” 赵明珠依偎在辛姨娘怀中，在对方看不到的眼神愈发阴沉。 她是太守千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除了嫡女身份，她没有半点不如人的地方。 要不是嫡母太过高傲，无论如何都不把她记在名下，她也不至于巴巴的去讨好。 她出身令人诟病，楚国又不许庶女参加选秀，只能出此下策。 当今圣上年幼，两年后的选秀她如果能去参选，必然不会白白浪费机会。 到时候不管是府中那些捧高踩低的下人，还是强势的嫡母，对她冷淡的嫡兄，全都要对她瞻仰鼻息。 赵明珠眼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她受够了这种身份尊卑带来的议论和轻视。 赵府的议事厅里，洛九霄正在和赵太守聊得兴起。 “大人，蹴鞠场地已经全部竣工，后日便可进行比赛。” “好！本官就知此事交给你绝对会尽善尽美。” 看到赵太守笑意几乎都要溢出来，洛九霄微微撇过头对赵黎使了个眼色。 “父亲，那蹴鞠场地已经竣工，但是剩下的流民该如何安置呢？” 此话一出，赵太守立刻想到了之前给出的承诺。 所有进城免费进行修建场地的流民都会给予他们良民的身份。 凉州一向缺人，当初洛九霄提出这个施恩的办法，他也没有深想便同意了。 如今看来，上百个流民的安置确实要耗费一些心神。 不过身为太守，他自然不会为这些事操心， 赵太守淡淡道。 “无妨，让府衙的官吏去给他们分发符牌，先暂时局限在城西的柳叶巷子以西活动即可。” 曾经在城西住过，因此洛九霄很清楚，柳叶巷子是什么地方。 城西本就是三教九流聚集之地，柳叶巷子位于城西最边缘的地带，那里几乎没有住宅，就是一片荒地。 赵太守果然不顾民生疾苦。 饶是洛九霄早就猜到了他的想法，也着实有些闷的慌。 她一向利益至上，但是在现代耳濡目染的民主大环境下，也难免生出了几分愤慨。 流民不是人！ 那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呢？ 也许只有上位者的话才是真理吧！ 洛九霄深吸一口气，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对赵太守笑着拱手道。 “大人，刚才赵兄提到此事，在下倒是突然生出一个想法。” “哦？你来说说！”赵太守突然来了兴致，他对这个脑子惊慌的少年郎很有好感。 洛九霄欣然一笑道。 “流民数百人，而且还在持续增多，城西固然可以安置，但是容易生乱。” 此话一出，赵太守的眼神立刻变了。 饱暖思淫欲，居安久了，居然忘记了思危。 另一边，洛九霄接着说道。 “城西本就是平民百姓聚集之地，流民有些是因为灾情离了故土，也有些是走投无路的歹人，若是放任他们在城西落户，那接下来我们就会看到偷盗猖獗，鹤城西混乱不堪。” “那依你所见呢？”赵太守思绪逐渐回笼。 洛九霄眉眼透着自信的神采，看着赵黎说道。 “今天赵兄与我聊天时提到了欧阳府护卫队一事，刚才就让小子联想到了这件事的解决之法。” 赵太守看了一眼赵黎，后者似是含蓄的低下头。 “你细细说来！”赵太守抬起下巴示意道。 洛九霄清亮的嗓音响彻在议事厅里。 她今日身穿白色长袍，愈发衬得她面色如玉，此刻眉飞色舞的在出言良策，让一旁的赵黎看得愈发欣赏。 “其实这件事的根本就在于流民人多势众，容易被有心人利用，如果贸然将他们安置在城西，最终可能会导致城内治安混乱，祸事连连。” “小子认为，只有从他们中找到具有号召力的人，聚集在一起才能避免祸事发生。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如果这些人被放在一起，谁都容不下谁，岂不是正如您意。” “赵兄身为太守之子，手下安排几个伴当也不会引起他人注意，而且把那些有能力的流民收入麾下，日后如何使用便看赵兄如何想了！” 赵黎听到这话点点头。 “父亲，九霄说的极为在理，儿愿为您分担此事！” “我儿纯孝，为父甚是欣慰！” 赵太守捋了捋胡子，满意之色溢于言表。 他转过头看向洛九霄，心中不由得想到了手下人打听到的洛家的情况。 这般通透如玉的少年可不是那几个农妇能培养出来的。 也不知是谁家的子弟偷跑到凉州了？ 他心里想着，这洛九霄气度不凡，家世也定然不会普通，让儿子赵黎和其打好交道，不管对方这般在他面前示好是为何，只要不危及赵家，就可容其蹦跶一段时日。 洛九霄看到赵太守一闪而过的精光，缓缓勾起唇角。 对付这种人，不需要她解释什么，隐瞒什么，只要把明确的利益放到其面前，他自己就懂得如何取舍。 “挑头之人好安排，至于其他人，小子私心里觉得，太守大人的名望已经随之传出，定然有不少流民慕名而来” “今天是上百流民，明天后天可能是上千人，如果我们不管，那必然会有人抗议不公，如果管，上千人的吃食又该如何？” 洛九霄最后一句话才是点出了这件事引申出来的难题所在。 赵太守也顺着她的方向思索，发展现在都情况着实只是表面上的乐观。 蹴鞠比赛的甜头他已经尝到了，现在威望非比寻常，若是流民处理不好，恐怕这段时日积累的声名也会毁于一旦。 对于文官来说，最快的晋升手段便是名望。 “那依你所言，有何良法？” 赵太守目光如炬的看向堂中少年，后者笑眯眯的说道。 第82章 流民的去处 “灾情蔓延，今年收成大减，虽说我们这里的情况比中原地区要好一些，但随着南边粮食绝收，流民涌动，凉州也逃不过此番危机。” 洛九霄静静说着，坐在主位上的赵太守脸色逐渐阴沉。 这种情况他当然也想到了，还准备等拜月节结束以后，在各城门口驻守军队，以拦住流民。 按照往昔的惯例，大灾之年必有大疫，如果不防患于未然，这个太守的位置他也没法坐了。 赵太守表情愈发凝重。 “大人，小子认为，将流民聚集起来做活，派官兵监督以防作乱，再供给吃食，便可解此番危机。”洛九霄突然双眼发亮的说道。 这下不仅是赵太守，就连赵黎也疑惑的看向她。 “这件事说的容易，可吃食何来？府衙的内库有限，还要保障全城的储备，怎容你随意支取！” “再者说，流民聚集起来能做什么？凉州人烟稀少，耕作之事到了尽头，又没有城防加固，相当于白养一群人！” 赵黎突然出声说道。 赵太守瞥过去一眼，目光之中尽显满意之色。 洛九霄听到这话并没有露怯，而是激情满满的说道。 “大人不必忧心此事，我听闻城外的盘龙山早些年有河流至凉州，若是找到水脉，开凿水井，既解决了日后水源断绝之患，又能让有识之士奔向凉州，岂不两全其美！” 看到赵太守眉眼略有松动，但面上依旧不为所动，洛九霄又接着说道。 “至于流民的饮食，这件事就更不必费心了。” “在下愿意全权负责，只要大人发布一个告示。” “有话直说便是。” 赵太守听到这里也更加好奇，不想少年人再继续卖关子。 洛九霄轻声道，“谁愿意包揽下流民的安顿问题，城郊所有开凿出来的水井都归此人所有。” “若最后没有人愿意安顿流民，那小子愿意为大人分忧解难。” 此话一出，赵太守立刻紧皱眉头。 他倒不是想拒绝此番提议，而是觉得少年人的做法根本就是在赌！ 水脉流向早已经被前人总结，但具体哪里可以开采出水井却没人能确定，以前凿井都是找匠人看个大概的位置，若是对了就能出水，错了就再寻他处。 城郊是大片的田庄，开凿水井对于农人来说的确是一件好事，但只有真的凿出来水井才能获得实惠，如果接济流民，最后什么都没得到，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九霄，你真的想好了！” 赵黎轻声问道。 这件事两人没有提前交流，洛九霄只说在她开口以后帮忙说和，可他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般。 “当然！” “其实这件事其实对我来说也有好处，如果到最后没有人应承，那我希望太守大人再多发出一份告示，让所有流民免费为我耕作一年，之后便可成为真正的凉州百姓。” 赵太守听到这里才明白少年人用意所在。 开凿水井是假，让流民成为她的免费劳力才是真！ 这小子上赶着给他出主意，果然还是为了更大的利益。 可转念一想，几乎与蹴鞠比赛一样，他什么都不用付出，既解决了流民的问题，又能开凿水井，解决凉州来日之患，而且还会增添一份政绩。 这怎么看都是利他之事，赵太守觉得自己不答应下来就是傻子了！ 赵太守心中激动，面上却没有应承，只说考虑一番。 洛九霄微微一笑，也不急躁。 她既然提出来，就有十足的把握。 因为就算赵太守发出告示，也不会有人愿意接济流民只为了开凿几口不知能否出水的井。 赵太守是聪明人，思索一番就会知道，她才是最后兜底的人。 而且不需要付出成本的买卖，是个人就会动心。 洛九霄后续没再说什么，而是准备离开赵府。 刚走出议事厅的时候，洛九霄便远远就看见拐角有一道粉色衣裙朝着这边走来。 她转过头，忽然看到一容颜秀美的少女。 对方显然没想到还有外人在此，连忙停住脚步。 “大哥，我来给父亲送糕点！”怯怯的声音响起。 一旁的赵黎听到这话，遂点点头说道。 “父亲在议事厅，你去吧！” 说罢，赵黎便带着洛九霄离开了，全程都没有介绍两人。 洛九霄猜测，刚才那少女应当是赵黎的庶妹，自古嫡庶不相融，赵黎的表现也是大户人家嫡对庶的普遍态度。 看着两人大步流星的步伐，赵明珠不由得暗自咬牙。 她拧紧帕子，转过头笑着走进议事厅。 “父亲，女儿新学了一道糕点，您尝尝……” 洛九霄离开太守府，便回了家。 时间缓缓而过，第二日的时候，赵太守终于给了她回复，对方答应她提出来的所有要求。 洛九霄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但听到赵太守亲口告诉她，并写好告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流露出欣喜之色。 这场交易看似赵太守占尽好处，殊不知她根本就不会赌输，因为整个凉州城的水脉都在她的眼中一览无遗！ 水生万物，要说生机之源，当然非水源莫属。 早在来的路上，她就已经感知到了好几处水源，只是没想到旱情蔓延的如此之快，如今城外的流民越来越多，历史上的多次王朝更替都是因为农民起义，如果不解决这件事，凉州必乱。 赵太守身居高位，又只顾眼前利益，是推动此事的不二人选！ 洛九霄此刻方松了一口气。 马上就要到拜月节，凉州城内不知何时多了许多外地人。 洛九霄也感觉总有人在跟踪自己。 对于此，最值得怀疑的莫过于长胜侯秦川了。 与她料想的相同，对方一定不会着急检验她的身份，能走到权倾朝野这一步的人，居安思危，未雨绸缪是基本操作。 也许自己的行踪和家世已经被摸的清清楚楚，但她丝毫不慌。 洛九霄冷然一笑。 就算对方真的查到洛家人身上也没有用，长胜侯来此必定秘密行事，不愿暴露行踪，而且苏通判早就帮她清理了洛家人的通缉令，如果不去建州花费心思调查，或者洛家人自爆，根本没有人能知道她们的真实身份。 第83章 蹴鞠比赛开始 那长胜侯短时间内派人探查，最终得到的不过是她身为洛家人的一个身份罢了。 可越是调查不出来什么，她与洛家人的相貌气度越有差距，就越会引起对方的怀疑，从而相信她的身世真的有问题，最后选择直接用拓拔王族的秘法验证。 那些身居高位，常以人心揣测他人的聪明人最不相信完美的结果。 这就是所谓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洛九霄眸光闪动，不知不觉走到了城西，刚刚修建完蹴鞠场地，这些人虽然有了良民的身份，但是居无定所，几乎是天为被地为床，一直在荒地上居住。 洛四郎板着脸站在此处施粥，周围人都怯怯不敢看他。 粮食有限，稀薄的米水倒进破瓷碗中，几乎见不到多少米粒，但流民们依旧感激的对着洛四郎作揖。 看到洛九霄走过来，那些流民们全都松了口气。 洛九霄笑眯眯的看着排队等待布施的上百流民。 只觉得眼前黑压压一片全都是她的储备劳动力。 建造蹴鞠场地的这些日子，几乎所有流民都认识了一个年纪尚小的洛九爷，而洛四郎周身散发出来的生人勿扰的气场也让流民们不敢造次。 而且黑鸦告诉她，虽然平时城西的流民们混乱不堪，但是只要听说洛家前来布施，所有人都不敢闹事，反而依次排队等候施粥。 某种意义上，她已经完成了较为重要的一环，那便是收拢人心。 所谓的收拢并非一味地对流民施恩，让他们吃饱穿暖。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一旦他们长期接受恩惠，就会习以为常，人心不足蛇吞象，她没必要考验流民的人性。 这些失去了故土和身份的人，用的好就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用的不好只怕会在有心人的撺掇下倒戈相向。 洛九霄没时间精力调教，只有让他们又敬又怕，才可令其俯首听命。 时间流逝，转眼就来到了蹴鞠比赛的这一天。 凉州城从没有像今天这般热闹过。 鞭炮炸响，锣鼓喧天。蹴鞠场地从早上入场开始，不到半个时辰就进满了人。 洛九霄没有参加蹴鞠比赛，而是找了一个安静的位置纵观全局。 第一场是青云书院的表演赛。 口哨声响起，两方人马就开始了激烈的争夺。 “没想到这赵太守有几分大才，竟然搞出了这么新奇的比赛方式，属下刚才看到附近不少人都在押注，似乎有人在私设赌局。” “主子，是否要管这件事？”石飞低声说道。 秦川站在回廊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少年人们青春朝气，汗流浃背的争夺着鞠。 “不必。”他淡淡道。 视线一转，看着不远处那个带着淡淡笑意的少年人，秦川的眸子也跟着明亮起来。 “石飞，她的身世你查的如何了？” “回禀主子，属下调查了几天，只知道洛家从建州来，那洛小郎君似乎和城中许多权贵子弟交好，这次的蹴鞠场地也是她陪着赵太守的儿子赵黎一同监管建造的。” 说到这，石飞不由得感慨道。 “主子，或许她只是相貌相似而已，不过小小年纪就有这份能力，虽说只是陪同赵太守公子做事，但也远胜京城里的那些世家子弟了！ “直觉告诉我，她就是！”低沉浑厚的声音斩钉截铁的说道。 石飞愣了一下，而后看着秦川的脸色问道。 “主子，那属下再去把那家人偷偷抓起来审问？” “问出来的话也未必是真的，与其如此，倒不如直接检验。” 两人说话的时候，洛九霄也看到了淹没乌泱泱人群中毫不起眼的两人。 她只掠过一眼便看向了他处。 长胜侯来与不来都不会影响她之后的计划，唯一需要注意的便是对方要何时验明身份。 蹴鞠场地里，人声鼎沸，随着洛四郎一次次进球，不少百姓都激动的开始呼喊起他所在的红队的名字。 场地一共三层，洛九霄参照现代的运动场内观又加以改进，不但能容纳上千人，还可防止前排的百姓掉落下去。 一层一层都是平民围观，三层则为达官贵人的包厢。 此刻，在三层之上，为了看的更加清晰，有一些官家子弟甚至爬到了围栏处观看。 “赵明珠居然也来了，她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在家里绣花装大家闺秀吗？” “小姐，您小点声，咱们两家女眷的包厢挨着，万一被听到……” 丫鬟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巴掌打倒在地。 “就你也配叮嘱本小姐！” 接着就是丫鬟呜呜的哭泣声。 外面人声鼎沸，周边几个包厢都没有听到这里的响动，但是刚从门口经过的一个女子却猛然心里一颤。 “是谁惹我们毓秀小姐生气了！” 狭窄的过道显露出一个女子的身影，欧阳毓秀定睛一看，立马喜笑颜开的跑过去抱住了来人。 “莲姨，我们都许久没见了，毓秀好想你啊！不过你怎么突然下山了？” 刚才还盛世凌人的女子立刻露出了小女儿的亲昵姿态。 莲香轻轻搂住欧阳毓秀，笑着说道。 “自然是想见你了啊！” 欧阳毓秀抬起头，双眼亮晶晶的说道。 “莲姨，那凌风叔叔一个人在山上吗？” “不是，他也下山了，不过没有来此，我来此是为了看看热闹。”莲香温声说道。 欧阳毓秀点点头，“也是，莲姨你整日都在那道观里，太单调枯燥了！” 莲香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叫好声，欧阳毓秀连忙拉着莲香的手走到了围栏处。 她一过去，欧阳家的庶女们便全如惊弓之鸟般让开位置躲到一边。 欧阳毓秀撇撇嘴，眼里闪过鄙夷之色。 莲香忧心的看着眼前的少女，这是她第一次知道毓秀被宠得有多么无法无天。 而随着欧阳毓秀身子靠向围栏观看下面的比赛，旁边包厢的赵明珠也看到了她。 眼底骤然掠过一抹厌恶，赵明珠的目光随即扫向四周，在一层的内围看到某个身影的时候，她不由微微一笑。 第84章 热闹非凡 是他！ 赵明珠目光不由柔和了几分。 人群窜动，不少人都兴奋激昂的呐喊着，只有那一道身影在众人的衬托下显得遗世独立。 赵明珠不是第一次见他，但每一次都会忍不住将目光聚集在这个人身上。 她虽然居于深闺之中，但偶尔也会出府，所见世家男子不是如同她嫡兄这样不近人情的武夫，就是纸上谈兵的虚浮书生。 唯有他，知事明理，进退有度，又胆大心细，所说之言听上去分明是方夜谭之说，但最后总能办成。 这样的人，才算得上经天纬地的英才啊！ 只是可惜了，她终究不属于这里…… 轻叹一口气，赵明珠神色如常，她脸上带着面纱，外人看不到真实模样，只以为她盯着场中的比赛观看。 洛九霄突然感觉刚才有多道视线盯着自己看，目光探寻回去却无所踪迹。 她没有理会，继续统管全局。 热闹喧天的蹴鞠场随着洛四郎再进一球而引得无数人欢呼雀跃的高喊。 此刻，校场的少年人们看到这场面也不由得心生振奋。 “下一场就到我们了，大家都好好表现，让凉州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习武之人！” 赵黎说着，眼中仿佛有火苗在闪动。 其他少年忍不住齐声高喝，恨不得现在就去上场！ 蹴鞠比赛继续进行着，凉州已经许久都没有这般热闹了。 百姓们在这里不仅能看到青春朝气的少年人翻腾跳跃的模样，还有春风楼的特色小食可以品尝。 也不知春风楼是怎么想出来的，那些小食用的不过是一般的食材，竟然做的让人垂涎欲滴，只远远的闻到气味，就已经忍不住流口水了。 有家底的人家都在每一层专门的春风楼小食间买下一大包的小食回去品尝，也有人看到别人在吃，不由得食指大动，也跟风购买。 尹家二叔在附近看到生意从早上到现在都从未间断，笑得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不只是春风楼，连凉州城的茶馆也在蹴鞠场安排了一个专门的茶水间，生意兴隆，买水的人源源不断。 赵太守坐在一层的内场，虽然离蹴鞠场地很近，尘土飞扬也不免让他官袍沾染了灰尘，但是听着亲信传回来的消息，他几乎难掩喜色。 仅仅一场比赛的赌局，就让他纯赚了一千多两，更不用说接下来还有两场三场…… 他为官几十年，还从未在同一天赚过这么多银钱！ 现如今城中人还只有几千人，如果以后凉州城的百姓更多，那此类赌局的利润便会更大，他平日里收礼也不过几百两，还冒着收受贿赂的危险，如果以后能经常举办此类比赛，那荣华富贵岂不是手到擒来！ 虽然现在的条件还不允许，赵太守也清楚灾情来临，蹴鞠比赛也只能办这么一天，可吃过了山珍海味，谁还乐意去品粗茶淡饭？ 若是灾年度过，流民们都成了凉州百姓，他的畅想便会实现。 赵太守从未像这一刻般意识到，手里有人便是有钱！ 在从前，不管是他还是其他的世家大族，都认为贫苦的百姓越多就越耽误敛财，现如今，他仿佛开拓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赵太守思绪愈发飘忽，不由开始疯狂的畅想起来。 此刻的洛九霄也知道了第一场比赛赌局的结果。 她更清楚，不管谁赢谁输，最后坐庄的赵太守都是赢家。 相信通过这一次，赵太守更能体会到，与其缴纳繁重的赋税，与其贪污腐败，与其在救济百姓时装模作样，还不如真真切切的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经济利好的前提永远都是百姓过得踏实，手里有钱，身上有劲，老百姓的日子才好过，一个城池才能真正“活”起来！ 百姓贫苦，恶性循环只会形成一潭死水，大于吞并了小鱼又如何，最后只得死路一条。 此刻，蹴鞠场三层的一个包厢里，欧阳都尉正恭敬的给主坐上的男人倒茶。 “侯爷，您这次来何不住在下官的府上，给小人一个好生招待的机会。” 长胜侯秦川拿起茶杯，微微转了几圈，不咸不淡的说道。 “此番还有其他事，没必要打草惊蛇。” 话音落下，欧阳都尉立刻应声称是。 都是场面话，两人随意聊了两句凉州城防的事，秦川便转移了话题。 “这次本侯回京会带上毓秀一起。” 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欧阳都尉顿时瞪大了双眼，喉中更是一哽。 “侯爷，您要带毓秀去京城？” 凌厉的视线扫过来，主位上的玄服男子冷冷道。 “怎么，你不愿？” 欧阳都尉跪在地上的身子被上位之人的威亚禁锢，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战战兢兢的抬起头，似乎有些舍不得的说道。 “侯爷，这么多年来，下官待毓秀视如己出，实在是舍不得，刚才有所失态，还请侯爷莫要怪罪。” 秦川将茶杯放下，脸色平静。 “无妨，你的心情本侯理解，这么多年你也着实辛苦了，想要什么赏赐便说罢！” 欧阳都尉眼里心中暗喜，面上却道。 “为侯爷效力是下官本分，不敢邀功请赏，只是下官的嫡子在京多年，家中妻母思念过甚。” 话说到这里，秦川已然明白欧阳都尉的用意。 “算起来，欧阳少俊在京城也有十年了，明年便是武举大比之年，若是路上颠簸受了风寒影响了考试，你岂不是追悔莫及！” 欧阳都尉顿时心下一沉。 侯爷的意思分明就是不让他儿子欧阳少俊回到凉州。 十年了！这十年来他把毓秀视如己出的养着，虽然不知此女真正是何身份，但还是给尽了宠爱，只希望侯爷能善待他的嫡子。 想到这，欧阳都尉不由得暗恨自己当初昏了头，一听侯爷说把嫡子带去京城亲自教导习武，便上赶着接下了此事。 后来才想明白，侯爷这分明就是把他儿子当成了人质啊！ 不说欧阳都尉如何后悔，秦川既然开了口，他便只能听从。 天下兵马都归长胜侯掌管，他一个边境的都尉又算得了什么？ “侯爷说的极是，是下官考虑不周了！” 欧阳都尉脸上挂着讪笑，心却如千斤巨石压坠不安。 秦川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清冷又无情的声音响起。 第85章 补天 “待到明年武举最后一科考完，你们父子二人便可团聚。” 声音并未传播出去，没有人知道这个被官兵看守的包厢里，凉州城最有话语权之一的欧阳都尉，正低垂着头颅，心中悲凉一片。 随着校场少年郎们开始踢蹴鞠，外面声音震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比赛场上。 时间缓缓流逝，到了未时，青云书院和校场少年们的拜月节蹴鞠表演比赛才终于结束。 官兵驻守，百姓们自然不敢造次，依次排队退场。 这一日，观看蹴鞠比赛的凉州百姓们看到了有生之年最精彩的一次蹴鞠比赛，少年们的朝气蓬勃也在蹴鞠场上尽情的释放着。 同时，这一次青云书院和校场的暗中交锋，也让许多世家子弟重新认识了彼此。 尤其是校场的少年们，他们万万没想到，准备从文的书院学子竟然也有如此体魄，尤其是那洛家四郎，身法速度竟然丝毫不输校场之人。 随着一层二层的百姓纷纷退场，三层之人也陆陆续续准备离开。 “小姐，我们的马车不见了，其他小姐少爷也都走了！” 丫鬟匆匆禀告道。 赵明珠看到不远处刚离开的欧阳毓秀，心中顿时怒火中烧。 她攥紧了帕子，已然知晓此事定然是欧阳毓秀做的手脚。 她刚才要离开之时，那欧阳毓秀便拦下了她，两人口唇相讥，欧阳毓秀说不过她便败兴而去，没想到居然在这给她设了个坎。 “小姐，没有马车，外面街道上三教九流之人比比皆是，我们怎么办啊？” 贴身丫鬟也是自小就在太守府长大，几乎没怎么出来过，更不用提她有多么害怕接触外人，此刻只能哆哆嗦嗦的望着她。 赵明珠暗自咬牙，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作为太守之女，她才不要像欧阳毓秀那般疯疯癫癫，整日在外抛头露面。 更何况，她也确实害怕出门。 五岁之时，她曾差点被拐子带走，从那以后，姨娘便开始给她灌输外面的危险，若不是知道这蹴鞠比赛是凉州城难得的热闹，她也不会央求着父亲离开家门。 现如今却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赵明珠双眸轻转，视线突然定格在了一层的蹴鞠场里。 她眉眼舒展，嘴角顿时勾起一抹笑意。 一层的蹴鞠场地里，青云书院的和校场的少年们全都在围着洛九霄与赵黎等人说话。 “待会儿去春风楼吃庆功宴，我和赵公子请客，大家不醉不归！” “哈哈哈……九霄，哪里用的上你和赵公子请客，这话把我这个少东家放在哪里了！”尹恒笑着说道。 洛九霄也不恼，而是笑眯眯得说道。 “你不说我都忘了，这等事可不能由着你一个人扛，听说刘兄家里的酒水尤其甘醇，待会儿先回家给我们弄上几壶如何？” 姓刘的少年骤然被洛九霄点名，见赵黎的目光也看过来，连忙笑着应承道。 “当然可以，九霄贤弟和赵公子能看的上我们家这小酒馆，实乃荣幸之至啊！” “哈哈哈……” 其他少年哄笑一团，他们白吃白喝当然不会考虑谁花钱请客。 而赵黎露出笑容后，那刘姓公子则偷偷与洛九霄对视了一眼，露出感激之色。 正当少年们聊的正欢准备离开时，远处竟然走来了一个聘聘婷婷，蒙着面纱的女子。 她刚一走近，赵黎就皱起了眉头，周边的少年们也停下了交谈。 洛九霄察觉到了身旁之人的变化，心中猜测着此女的身份。 “兄长，父亲不知去往何处了，丫鬟没有找到马车，小妹只能来找你了！” 来人对着少年们施了一礼，声音中带着几丝软糯，露出来的的眉眼也尽显少女羞涩之态。 如果不是感受到了赵黎周遭的冷气，任何人都会从这女子的神态中猜测这兄妹二人感情颇深。 “知道了，我还有事，稍后派仆从送你回家。” 赵黎看似叮嘱的话却明显夹杂着威严，只见戴着面纱的少女似乎有些委屈，一双眸子水盈盈的看过来。 “兄长，外面人多且杂，我有些害怕，你也知道的，我小时候就跟着仆从走丢过……” 说到这，赵明珠不由低下了头，越说声音越小。 “那你待如何？让我亲自送你回去不成？” 这句话已然带上了怒意。 身后的少年们正在直勾勾的盯着赵明珠，听到赵黎说话的语气如此冰冷，便有人忍不住出声道。 “赵兄，现在凉州人多，令妹孤身回家恐有不妥，倒不如让她跟着我们先去庆功宴如何？” “对对对！大家一起去春风楼，等结束你们再回太守府。” 周围有人看到赵黎似乎不太重视这个妹妹，顿时生出了其他心思，更有人跟着起哄。 洛九霄见此，不由得心中微沉。 “赵兄，今日大家都有些累了，不如改日再约庆功宴吧，到时候我再准备些玩乐之物，大家不醉不归如何！” 赵黎虽然不太喜欢这个矫揉造作的庶妹，但毕竟是赵家人，他太清楚身边几个狗腿子是什么心思了。 不悦的扫过去一眼，吓得那几人立刻闭上嘴，赵黎才悠悠说道。 “那我们便就此别过，改日再约！” “赵兄再会！” 洛九霄拱手施礼，其他人见此，也紧随着施礼道别。 赵明珠不由看了洛九霄一眼，轻轻福了福身。 “多谢公子！”少女羞涩的说道。 洛九霄点了点头，看到那双盈盈美目，只觉得世家女子果然一举一动都仪态万千。 赵黎待带着赵明珠离开了，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与她别过。 到最后，整个蹴鞠场就只剩下收尾打扫的一些流民。 “九霄，你看这是什么？” 回去的路上，到了偏僻之处，洛四郎递给她一个苎麻的钱袋子，洛九霄打开一看，顿时眼前一亮。 “这是多少钱？” 洛九霄没有拿出来细查，只笑着对洛四郎问道。 黑鸦间隔一步跟在身后，听着洛四郎低声报了一个数字，身旁的小郎君立刻传出如同银铃般喜人的笑声。 他想着，小郎君今天押注应当是赚了不少钱。 但是具体有多少他猜不出。 洛九霄握紧钱袋子，眼里的光芒让洛四郎都有些移不开眼。 “四哥，接下来我要做的事可比这次还要大，你愿意帮我吗？” 看到洛九霄抬头望着自己，洛四郎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当然，哪怕你要把天捅破，也有四哥给你顶着！” “哈哈哈，放心吧四哥，这天都已经漏成筛子了，而我要做的，则是补天！” 洛九霄目光灼灼，这一刻的话语让洛四郎和黑鸦同时愣在了原地。 除此之外，远处还有一人拿着酒葫芦压抑的说道。 “天破了，地也败了，还能拿什么补？” “果然是童言无忌！” 第86章 举手之劳 都尉府上，欧阳毓秀志得意满的回来，还没到闺房就看到父亲身边的小厮在门口等着。 “小姐，老爷在书房等您。” 欧阳毓秀也没多想，便兴高采烈的朝着书房走去。 “父亲，你找我什么事啊？” 欧阳毓秀大大方方的走进书房，却看到了父亲正恭敬的站在一旁，桌案旁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玄服男子，气势非凡。 “秦叔叔！”她突然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欧阳毓秀不清楚秦叔叔的名字，只知道他是京城里的高官，父亲对他恭敬有加。 而且每一年，秦叔叔都会在拜月节前来到凉州，还给她带来许多珠宝好物。 欧阳毓秀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位秦叔叔，一方面是因为对她宠爱有加的父亲对其态度尤为卑微，另一方面，她也惧怕于对方的气场。 “毓秀，这位……是你的亲生父亲。” 欧阳都尉极为艰难的说出这番话。 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居然是秦侯爷的血脉，尽管之前有所猜测，也都被他否决，毕竟秦侯爷大权在握，怎会让血脉流落在外？ 谁承想，被他推翻的猜测就是真相！ 欧阳毓秀呆愣在原地，莫大的刺激让她无法言语。 座位上的人并没有给她消化的机会，而是抛出了另一个晴天霹雳。 “不错，你就是本侯的亲生女儿。”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 “毓秀，快给侯爷跪下！”欧阳都尉在一旁催促道。 欧阳毓秀一颗心突然扑通扑通的加速跳起来。 侯爷，姓秦，难不成是那位？ 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呼吸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停滞下来，心脏却还在加速跳动，几次快速的喘息过后，只听砰的一声，欧阳毓秀竟然昏倒在地上了。 欧阳都尉连忙上前查探，感知到少女鼻息尚存才吸了一口气。 他抬起头，并没有看到秦侯爷关怀担忧的目光，而是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似乎在想这个女儿怎么这般没出息。 “侯爷，毓秀自小被宠爱长大，有些不经事，也是侯爷的身份让她太过于震惊了！” 秦川看着欧阳毓秀紧闭的眉眼，心里想着，如果换做是那个小娃，不知该作何表现？ 欧阳毓秀悠悠转醒之时，秦川已然离开，他来此不过是要当面告知欧阳毓秀的身份，好带她离开，万万没想到她竟晕了过去。 悠悠转醒后，欧阳毓秀仍有些无法接受，她知道自己比起一般的女子胆大许多，但还是被那个消息给惊到了。 秦叔叔说等拜月节结束之后便会带她回京。 欧阳毓秀说不清自己现在什么心情，但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水涨船高，就连父亲对她的态度也变得恭敬许多。 原本的疼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虚伪的恭敬。 欧阳毓秀不过才十二岁，她没想过自己的人生竟然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欧阳毓秀不说话，其他人也没办法，大小姐从小就被宠爱长大，娇生惯养，下人们都不敢惹。 不知何时，欧阳府突然就乱成了一锅粥。 “老爷，大小姐骑马离开府了，我们根本就拦不住！！” “废物！增加人马去找，天黑之前小姐不到家，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欧阳毓秀骑着马离开都尉府，街上人流窜动，她所过之处皆人仰马翻。 可欧阳毓秀并没有停下来，她眸中含泪，直奔着城门口而去。 街上的人自然也有认识这位欧阳大小姐的，有眼力的立马让开，但是更多的还是避让不及的人。 此时，洛九霄和洛四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了街上买一些吃食。 看到不远处有一女子骑马奔来，几乎下一刻就要踩踏摔倒在地的一个抱着孩童的老妇时，她立刻冲了过去。 “九霄！”洛四郎先是一惊，随即紧跟其后。 狭窄的街道两侧站满了人，皆惶恐不安躲在商铺之中，生怕被殃及。 欧阳毓秀骑着高头大马不管不顾，她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只有不断的奔跑才能填满空虚。 马匹即将踩踏到人的时候，她也吓了一跳，可紧接着，一道身影突然跃起，朝着她的那猛然踹了一脚。 马儿顿时发出痛苦的嘶鸣，不受控制的朝着一侧倒去，她也身子一歪，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痛！” 欧阳毓秀也有些功夫，但事情太过于突然，马儿又在奔驰，刚才那一摔让她的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了位。 “你没事吧！” 温和的声音响起，欧阳毓秀猛然抬头，结果发现那道声音却并非对自己发出的。 洛九霄将有些吓傻了的老妇人扶起来，看着对方怀中的孩童仍有些惊魂未定，不由得摸了摸对方的头顶。 “多……多谢……小……小公子！” 老妇回过神来，磕磕巴巴的对着洛九霄道谢。 “无事，你快回家吧，莫要继续在街上逗留。”洛九霄叮嘱道。 老妇人也不傻，欧阳大小姐名声在外，她也怕被牵连。 对着洛九霄连连道谢，老妇人便抱着孩子钻进了人群之中。 此时，洛四郎正将受伤的马制止住。 而倒在地上的欧阳毓秀却无人搀扶，周边的百姓更是避之如蝎。 “原来是欧阳小姐！” 欧阳毓秀吃痛不已，看到少年的靴子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由得生出一股恼怒。 “你是谁？” 欧阳毓秀脑海中浮现出了眼前少年的身份。 据说他是富家子弟，与赵太守的嫡子关系极好，这一次的蹴鞠比赛就是由他们二人办成的。 欧阳毓秀才不管对方是谁，她只知道自己从马上摔下来，又在这么多的平民面前丢了脸面，绝不能轻饶此人！ 看到欧阳瞬间双目圆瞪，不远处有人匆匆跑来，洛九霄笑着缓缓开口道。 “对不住了欧阳小姐，我来街边给赵黎公子买些东西，远远看到有人骑马奔来，还当是哪个狂徒这般不守王法，没想到是欧阳小姐，看来这马应当是受了惊，我和四哥不过是顺手为之，你无需言谢！” 第87章 恩人名字 听到这话，欧阳毓秀气得话都要说不出来了。 她承认这小子长得好看些，但话里藏刀，当她听不出来吗？ 欧阳毓秀硬撑着站起来，凌厉的目光射向洛九霄，话还没开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了担忧的话语。 “小姐，老奴可算是找到您了，老爷让您回家呢！” 欧阳毓秀板着脸，娇纵的说道。 “先不说这个，本小姐刚才从马上受惊掉下来，就是因为这二人！” “你快把他们捉回府！” 一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欧阳毓秀突然间看到了一个宣泄的口子。 刚赶过来的都尉府管家顿时尴尬不已。 刚才少年的话语已经点明他和赵太守的嫡子关系良好，踹马又是为了救人，小姐如此做岂不是倒打一耙？ 都尉大人交代过，把小姐带回去以后就关起来，不允许她再抛头露面。 眼下聚集了这么多百姓，简直就是要了他的老命。 管家没听她的话，而是挥挥手，立刻就有人走过来围住欧阳毓秀。 “小姐，其他的事您不必管，但府上来了客人，老爷让您务必回家。” 说着，管家手中绳索慢慢晃了晃。 那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一说客人欧阳毓秀便知管家说的是何人了。 她本以为自己如今的身份已然凌驾于这凉州城所有人之上，可以肆意妄为不计后果，却没想到父亲竟然这样对她。 好汉不吃眼前亏，清楚管家并不是在吓她，欧阳毓秀遂放弃了挣扎，她才不要在这帮平民百姓面前被绑回去。 一团火在心中烧着，欧阳毓秀焦躁得厉害。 “本小姐记着你了！”欧阳毓秀坐进轿子之前恶狠狠的说道。 “在下可当不起欧阳小姐的挂念，若是真要道谢的话，不如多些赔偿给刚才撞倒的商贩如何！” 都尉府的管家诧异的抬起头，心中猜测这少年是真的心善如斯，还是口是心非故意气他家小姐。 看着少年人面容莹白如玉，双眼清澈，管家觉得应是自己多疑了。 欧阳毓秀却是不信，因为随着轿帘放下，少年人露出一抹笑容，她怎么看怎么窝火。 “今日之事多谢公子了。”管家从善如流的说道。 “无妨，不过是顺手为之罢了。” 洛九霄摆摆手，随即看向附近几个被马蹄踩踏的摊位。 “你们几个赶紧算算毁坏的货物价值几何，把心放在肚子里，都尉大人爱民如子，绝不会差了你们的事赔偿！” 附近的商贩见此，有的畏惧都味道府的权势不敢要赔偿，也那胆子大的，果真开始清点损失。 管家脸上一派平静，也没有在意赔偿之事，而是好奇的询问了洛九霄的身份。 “不知小公子是哪家的贵人，在下回去也好禀告给都尉大人知晓。” “我是洛九霄，你回去打听便知。” 语气十分潇洒，似乎根本就不在意得罪欧阳都尉。 洛九霄似笑非笑的看了管家一眼，随后拱了拱手，带着洛四郎转身离去。 都尉府最后还是给了商贩们一定的补偿，虽说都尉大人也不在乎这些，平日里小姐更没少干这种事，但府上有贵人，大人曾多次强调最近一段时间千万要爱惜羽毛，所有人在外不要惹事。 当事人都离开了，看热闹的路人也都开始走动起来。 “好外孙，记下恩人的名字了吗？”老妇人搂着孩童隐藏在角落里，苍老的声音低声问道。 “记住啦，叫洛九霄！” 老妇人欣慰一笑，随后拉着孩童离去，随着街上恢复了正常的流动，得到赔偿的商贩们也不由得聚在了一起。 “刚才那小郎君可真是善人啊，而且连欧阳大小姐都不惧怕！” “哈哈，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那小郎君并非一般人，他时常来我店里买烧鸡，一来二去我也知道了些事。” “老张头你别卖关子，快说那小郎君到底什么来头？” “他啊，据说是家在南边，是富贵窝里长大的公子哥儿，来咱们凉州做生意的！而且还和赵太守家的公子关系匪浅……” 洛九霄离开以后，街道上就开始了对她的诸多议论。 洛四郎倒是不知这一切，在凉州的这几个月他也没有白待，关于城中的势力分布现在门儿清。 欧阳大小姐便是城中最不能惹的人之一。 今天他们虽然是为了救人，但遭了欧阳小姐的记恨，着实有些倒霉。 “九郎，咱们怕是得罪了那欧阳小姐了！” 洛四郎的语气有些忧心忡忡。 洛九霄并未害怕，只笑着说道。 “四哥，我要做的便是得罪那欧阳小姐！” “什么意思？” 洛四郎发觉自己完全跟不上九郎的思绪，得罪人是什么好事吗？妹妹怎得如此高兴。 见洛四郎是真的不明白，洛九霄见四下人少，索性低声解释道。 “我们如今与赵家搭上了线，同城里的一些粮商菜贩都交情不浅，唯独欧阳都尉家毫无牵连，甚至说都搭不上线。” 洛九霄早就了解到欧阳都尉家的情况与众不同了。 与凉州的其他家族相比，欧阳家人丁单薄，只有一个嫡子在京城拜师学艺，连庶子都没有。 因此嫡出的欧阳小姐自小就被宠爱，在凉州城横行霸道无人敢惹。 她一直苦于没有机会与欧阳都尉搭上线，没想到今天送上门来一个机会？ 洛九霄还真不怕欧阳毓秀的报复，她已经今非昔比，就算长胜侯没有与她认亲，她也有办法让那位欧阳大小姐有苦说不出。 而且，一个在百姓眼里声名狼藉，唯恐招惹的娇纵大小姐，几乎是不可多得的靶子，相信今日这件事很快就会在私下里传播，洛九霄这个名字也会贴上一个仁义宽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标签。 被百姓实实在在的认可，这才是隐形的财富，等到他日开凿水井之时，洛九霄相信，此事定然会无比顺遂。 洛四郎仔细听着，神情也逐渐放松起来。 “四哥，我们家根基太过于薄弱，只有握紧一切能抓得住的力量才有机会发展自身，至于这途中用了什么方法，其实殊途同归。” “有时候只要把握好分寸，反向操作也会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看到洛四郎若有所思，洛九霄不由看向了远方。 那长胜侯一直都没有派人来验证她的身份，也不知是有所顾虑还是别的原因。 洛九霄却不在意，如果真的成了长胜侯的女儿认亲回京城，说不定还有什么坎坷呢！ 而且，相信任何人都不如相信自己。 第88章 验明正身 洛九霄与洛四郎买好了东西，便朝着家中走去。 凉州城随着蹴鞠比赛的结束即将迎来拜月节。 从今天开始，家家户户都要备好接下来一整天所需之物。 毕竟到了明天任何人都不得外出，即便不知道这其中缘由，洛九霄也要入乡随俗。 洛九霄两人到家的时候，下人们看到了二人，连忙跑过来迎接，丫鬟也去给厨房报信，不到一刻钟，八仙桌上便摆好了饭食。 洛九霄瞧了瞧，里里外外都没有皇甫老头的身影，也不知他躲到哪里去了。 自从那天晚上开始，他就神出鬼没，洛九霄想着，皇甫老头应当是十分忌讳长胜侯秦川的到来。 难道他就光指望着自己来报仇？ 洛九霄觉得皇甫老头没那么简单。 夜晚，洛九霄依旧在后院的房顶上练功，她的内力已经到了六重境，其中一部分都是吸收他人的真气所得，以至于根基未稳，这阵子她都在巩固修为，隐隐有些触碰到了七重境的边缘，却一直都没能再上一层。 皇甫老头给她的内功心法没有交代具体如何才能突破七重境，原本想着等忙完蹴鞠比赛的事就去问他，却不曾想都见不到人。 夜色降临，淡淡的身影在月光下散发着静谧的气息。 洛九霄平日里练功的时候都会分出一丝心神关注外面的动向，今夜也是如此。 不知何时，外面的风突然间变转了方向。 洛九霄倏然睁开双眸，一道身影隐藏在屋檐绿瓦之间。 她按兵不动，仍旧维持着打坐的姿势。 云层遮挡住月光，不泄露一丝一毫的光明，趁着这个机会，隐藏在暗处的那道身影顷刻间朝着洛九霄袭来。 手刀奔向脖领，却不防打坐之人竟似乎身后长了眼睛，刹那间回过头挡住了他的攻击。 洛九霄身姿轻盈的跳跃到屋檐之上，与来人四目相对。 “你是何人，竟然敢偷袭小爷我！” 来人没有说话，只朝着她攻击而来，但招式不带一丝杀气，似乎只想将她擒住。 洛九霄眯了眯眼，待月光穿过云层，一缕光亮照耀在两人身上，她终于看清了那人。 “捂得够严实的！” 来人身穿黑色夜行衣，脸上还戴着面具，洛九霄猜测无法判断对方的身份，但来人可能自己没有察觉到，他身上有些淡淡的香味。 这种味道不同于普通的熏香，而是道观所烧之香。 洛九霄瞬间就想到了对方极有可能是那天跟踪她的那个长胜侯的手下。 对方谨慎的很，并不说话，只对着她发动攻击。 洛九霄眼底精光闪过，迅速与对方缠斗起来。 她渐渐感知到，来人的修为也在六重境，招式刁钻古怪，她好几次都差点躲闪不及。 洛九霄对外的实力是四重境，差着两个大的境界根本就打不过来人。 十几招过去，她终于卸了力，一个不察就被击中脖领晕了过去。 黑暗中，来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不由得庆幸自己捂得严实，不然这动静引来其他高手必然不好脱身。 不再多想，来人迅速抱着昏迷的洛九霄施展轻功，几个跳跃就消失在了屋顶之上。 不知过了多久，洛九霄逐渐恢复了意识。 她感受到自己被扛到了一个府宅之中，灯火通明间，她立刻装作昏过去的模样。 感受到身体轻轻被放到了一张床上，洛九霄继续保持着昏迷的状态。 没过多久，房间的门再次被打开，她便听见一道声音响起。 “主子，人已经在里面了。” 极轻的脚步声传来，若不是洛九霄聚精会神，几乎感知不到有人走进来。 她不由想起了那一日在白云观，她躲在树上之时，若不是那太虚道长与秦川说话，她几乎都察觉不到有人靠近。 果然，武功到了一定境界，连脚步声都可以消失。 洛九霄不敢有任何异动，却不防来人竟走到了她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若不是洛九霄心理素质过硬，恐怕早就暴露了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秦川收回视线。 洛九霄的右侧袖子被挽起，露出一节白皙的手腕。 石飞立刻走上前，从身上掏出了一个瓷瓶。 “主子，凌风殿下这几日所配，只够用一次，让我们不要随意尝试。” 秦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低沉的嗓音道。 “他倒是够谨慎的，拓拔王室血脉所剩无几，他还藏着掖着又有什么用？” 话音落下，他打开瓷瓶，将里面的液体轻轻低落在少女素白的手腕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中几乎只听得见呼吸的声音。 秦川发觉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焦急的确定一件事，他盯着少女的手腕，眼也不眨的观察着变化。 随着鲜红的液体慢慢渗透少女的肌肤，他只看到一个娇艳的花瓣浮现在白皙的手腕上。 “主子！”石飞惊声道。 饶是随着主子见过许多大场面，他还是被眼前这景象震撼到了。 倒不是因为惊讶，而是因为主子多年的夙愿终于得以了尝。 “果然是！” 秦川的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他伸出手，轻轻抚着少女紧闭的眉眼，心中顿时流淌出一股暖意。 “主子，属下就知道，小主子与娘娘长得那般相似，定然是您的血脉无疑。” 秦川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只是盯着洛九霄的面容愈发的温柔。 “今夜飞鸽传书，让石英尽快过来保护她。” “是！” “对了主子，那毓秀小姐还继续顶着小主子的身份上京吗？” “计划不变！” 两人之后再没有说话，洛九霄只感觉石飞退下后，秦川又看了她好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才派人把她送回洛家。 夜风渐起，洛九霄确定人已经离开才缓缓睁开双眼。 她似乎明白了长胜侯秦川的心思。 毓秀说的是欧阳家的大小姐，让其顶着长胜侯之女孩的身份上京，应当是有其他的考量。 而今确定身份以后依旧计划不变，洛九霄怀疑，除了原来的目的，更多的要保护他真正的血脉。 第89章 拜月节祭祀 夜风微凉，洛九霄不再遐想，只是有些好奇秦川将会在她身边布下怎样的一个人。 是夜，她一夜好梦，长胜侯秦川也是在梦中陷入了回忆。 只有欧阳毓秀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不想去京城，不想离开这个从小长到大的凉州，在这里，她可以肆意妄为的做她的欧阳大小姐，无需看他人脸色。 可到了京城，就必须学规矩，她打心眼里排斥离开。 但是没有办法，她的亲生父亲是那个权倾朝野的长胜侯，没有人能违反他的命令。 为了安全起见，她的身份要暂时隐瞒，没有人知道她为何发了疯的要逃出去，只有她自己清楚，京城就是一块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一个赵明珠就够难搞的了，京城里那些贵女们花花肠子更多，她如何能畅快？ 可惜，就算她今日苦苦哀求，长胜侯也没有答应。 而是警告她，作为侯爷之女，以后万不能像在凉州这般不讲规矩，有失体统。 那一瞬间，欧阳毓秀的心都凉了半截。 父亲笑得合不拢嘴，只以为她是要去享受荣华富贵了，殊不知，她肆意张扬没错，但却不傻。 长胜侯眼中对她根本就没有父爱，如此一来，这个身份对她来说并非是肆意妄为的底气，而是约束的牢笼。 在凉州，她可以骑马打猎，可以仗着父亲的宠爱打压别人而不计后果，除了赵家人她需要忌惮一些，其他人完全没必要放在眼里。 可一旦去往京城，那她今天的一切都会改写。 还有父亲，原来多年的宠爱不过就是一场骗局，她引以为傲的独宠居然是一项任务。 欧阳毓秀眼角略有涩意，一滴泪缓缓划过脸颊…… 第二天一早，鸡鸣狗叫声响起，凉州城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般，所有街道都不见一人。 除了官兵贴着白云观分发的平安符在外驻守，所有平民百姓都闭门不出。 洛九霄尽管好奇，但这时候出去探索，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她便把这一天当成了假期，难得睡个懒觉。 当天夜里，洛九霄照常爬上了房顶，远远便看到北城门的方向火光冲天。 她突然想起了皇甫老头的话，据说秦川迷信得很。 如此一来，凉州城每年的火祭也算是别有用意。 这一刻，洛九霄不知道是该说秦川痴情，还是其他。 但是，光痴情这一点就足够她做文章了，怪不得皇甫老头要从她身上入手来对付秦川，现在看来，绝对是上上之策。 火光冲天，夜空中透着诡异的红紫之色，凉州城的百姓窝在家中，流民们也躲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 这一夜对于普通人来说，就像平平常常的夜晚那般度过。 而有些人却彻夜未眠。 看着熊熊烈火燃烧，秦川的容颜忽明忽暗。 “侯爷，祭祀之物已经准备好！”白云观的道长走过来说道。 秦川点点头，轻轻朝着祭台走去。 架起的高大祭台上，盛放着金银珠宝等物，除此之外，还有刚被杀死的猪马牛羊。 秦川举起火把，倏然将这些物品点燃。 远处，一个老者跨坐在高大的古树之上，浓郁的枝叶遮挡了他的身躯。 一口酒灌入喉中，他几不可闻的发出了一阵叹息。 “痴情种子痴情梦，不过是大梦一场罢了……” 随着第二天的到来，拜月节随之结束，人们欢喜的走出房门，将门外面的平安符都摘下来。 百鬼夜行，白云观的道长们已经替他们除去了邪佞，这一日天高云淡，百姓们只觉得身体也轻快的很。 洛九霄与洛四郎正常去书院读书，午休之时便开始研究接下来的布局。 蹴鞠比赛已经结束，流民却源源不断的来往凉州城。 城郊的几条河只剩下浅浅的一层水流，估计再过些时日就会断绝。 水是生机之源，没有了水，任何人都活不下去。 洛九霄这些日子从李家购买了大量的米粮，运送到了庄子里，在与赵太守通过气后，她带着赵黎从流民中挑选了十多个人。 赵家的练武场里，被特意挑选出来的几个人脸上带着疑惑与忐忑之色。 他们对比其他的流民，体型匀称，并无面黄肌瘦之相，看起来成为流民之前都不算是穷苦出身。 洛九霄与之交谈过，其中五人思维敏捷，进退有度，这种人在乱世绝非池中之物。 洛九霄分身乏术，眼下缺的就是这样的人才。 不过这种人内心也必定恃才傲物，想要让他们安心服从必须有一定的身份压制。 她就算再巧舌如簧，故弄玄虚，也拿不出真正切实的身份出来，所以，她才把人引荐给赵太守，让赵黎组织他们习武，便是要另辟蹊径把这些人握在手里。 洛九霄很清楚，与其花心思压制，倒不如让这些人心甘情愿的主动臣服效忠于她。 果然，得知要给赵黎当伴当，这些人均是喜不自胜。 赵黎双手在身后交叉握住，一个个打量着对面的十几个流民。 他们的年龄大概都在十几岁，有的人练过武，有些底子，但大多数都没有根基。 赵黎知道，父亲让九霄把这些人挑出来的目的便是抓住领头羊，以免这些人心生异念，引导流民暴乱。 不过对于他来说，也的确应该培养几个自己人，家里面的仆从大多都是家生子，关系根结蒂固，若是有人只听从自己的命令，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看到挑选出来的流民们个个昂首挺胸的模样，赵黎十分满意。 待离开之时，洛九霄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低声对赵黎说道。 “赵兄，我突然想起一事。” 赵黎诧异的看向她。 只听洛九霄突然眉飞色舞的说道。 “太守大人前两日还在忧愁凉州即将水流断绝，开凿水井一事势在必行，可凉州百姓识字的大多都是富家子弟，官吏也有其他事要做。许多事情都需要记录盘理，能用之人几乎没有几个。” “而就在刚刚，我突然想到，这些人都识文断字，不用白不用，不如让他们上午的时候习武，下午给太守大人忙碌开凿水井一事如何？ 听罢，赵黎立刻就明白了洛九霄的意思，他眉眼舒展，随即勾唇笑道。 “九霄，还是你鬼点子多。” 第90章 又进铁铺 洛九霄则笑眯眯的说道。 “我们是兄弟嘛，再者说，咱们可要在凉州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人才，就是我们眼下最欠缺的”。 洛九霄故意把两个人的目标拉到同一层次，在赵黎眼里，洛九霄就是一个没有任何私心，只为了他们理想而奋斗的人。 赵黎认真听着，他以前只知道习武练功，对这些事从不在意，但是经过了蹴鞠比赛一事，他忽然明白，单打独斗永远都比不过心思缜密的阳谋。 他是太守嫡次子，将来必定要走仕途的，或许从现在开始练手也不错。 看着眼前那些对他敬畏有加的流民中的有才之士，赵黎眼中燃烧起了熊熊火焰。 他微微偏过头，认真的看着洛九霄说道。 “九霄，认识你真乃一大幸事！” 对面的少年也侧过头，眼里仿佛有光芒闪过。 “赵兄，你于我也是！” 洛九霄真心实意的笑着，看着十几岁的少年郎刚知世事却不庸俗于世道，还有一颗满满的赤子之心。 果真是……好骗啊！ 洛九霄没过多久便离开了，流民们都认得她，当初修建蹴鞠比赛场地的时候，这个洛九爷就经常出现，听说与太守家公子关系极好。 不过太守嫡子就在这里，他们根本就没把什么八爷九爷的当回事。 离开太守府，洛九霄便找到了葛三根。 “九霄少爷！” 葛三根抱拳行礼，态度尤为恭敬。 “葛大哥，你这话说的，让小弟着实汗颜啊！咱们一向以兄弟相称，怎得今日就改口了，快别这般唤我，怪不自在的！” 洛九霄瞪了他一眼，却惹来葛三根哈哈一笑。 虽然听了这话心里熨帖的很，但葛三根知道，洛九霄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断不可继续称兄道弟。 看明白葛三根的意思，洛九霄也没继续说什么，而是招呼他走到一旁低声道。 “葛大哥，接下来有件事要麻烦你。” 葛三根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别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黄鼠狼给鸡拜年，但这洛九爷次次都给他带来好处，因此他一听便眼冒金光，心中兴奋的很。 “过些日子太守大人就要开凿挖井，我准备寻一能人在田庄附近看看，葛大哥见多识广，可否帮我引荐引荐？” 葛三根顿时就愣住了。 太守大人今日的确张贴了告示，还说府衙给免费挖井，只需要给流民提供餐食即可。 葛三根刚才还和兵丁们议论这件事。 他们都觉得那告示分明就是给城中的高官富户们看的。 从前是减少税收让富户们参加布施，如今换了个方法，实际上还是从凉州城内的有钱人身上扒皮来养活流民。 谁都知道城外的那几条河流已经接近干涸，打井成功的概率非常低。 这件事看上去不需要花费多少钱财，只供给流民的吃食就能打井，却分明是在变相的薅富户的羊毛。 因此，告示刚一下来，便有人闻弦知意，躲得老远。 看到洛九霄似乎有这个意思，鉴于之前的情分，葛三根不得不开口劝阻道。 “九爷，这件事我劝你三思而后行。” 洛九霄反问道，“此话怎讲？” 葛三根压低声音道。 “太守大人这个公告发出来就没有人应和，凉州城的老人都知道，城内水井不多但是也够用，普通百姓养不了流民，富户们家中都有足够数量的水井，大可不必多此一举。” 说到这，葛三根脸上又露出了告诫之色。 “九爷，这件事你可要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流民数量与日俱增，才一天的时间，外面又围了一百多人，可见其他州府已然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 洛九霄心中默默对葛三根称赞，这样心思通透的人看个城门着实可惜了。 但是眼下她还需要此人帮忙行事，便笑着说道。 “葛大哥，多谢你提醒，但是我这人一向运气好，万一挖出来的水井他日能派上用场呢！” 洛九霄此言一出，葛三根也不再多嘴，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过犹不及。 “你是否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交易的时候，我领你去的那个铁铺？” 洛九霄点点头，她当然记得，打铁的那人当时还看了她好几眼。 “我那个兄弟祖上就有开凿水井，识别水脉的手艺，不过他也只是年少时参与过挖井，已经许多年没有接触此事了。” 洛九霄却不介意，她提出找人，无非就是给自己做掩护，如今葛三根能提供这么一个人，已然给她解决了难题。 随后，葛三根就带着洛九霄来到了那家铁铺。 秋收已过，铁铺无人问津，只有一个汉子将衣袖高高挽起，汗流浃背的在打铁。 “秉维兄弟，我今儿个来可给你介绍一个大活儿！” 辛秉维抬起头，骤然看到葛三根带着一个衣着华服的少年迈进铺子。 少年衣着华贵，一举一动尽显贵气，不止如此，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灵动之气更让人难以忘怀。 如此熟悉的一幕让他想不由得起来几个月前，葛三根也是这般带着一个少年走进来，不过那时候，少年衣着褴褛，记忆重叠，辛秉维看出来了，这分明就是同一人。 想到葛三根这阵子出手阔绰，辛秉维不由得把关注点放在了少年身上。 “什么大活儿，能让你亲自带人来找我？”辛秉维笑着说道。 手里的铁剑随即放下，洛九霄看得出，这是一把已经快要被锤炼完成的铁剑。 她是武者，只看一眼便知此剑削铁如泥。 另一边，葛三根走到辛秉维面前笑着说道。 “这是洛九爷，想要和你做一笔生意。” 看到辛秉维的目光转过来，洛九霄拱了拱手。 “在下想要在城外开凿水井，听说阁下有祖传的手艺，我愿意重金聘请阁下来帮我寻找水脉。” “我不差钱，也懒得管事。”对方冷冷道。 洛九霄听出来了，这是变相的拒绝。 葛三根的脸色也很难看。 他对着洛九霄讪讪一笑，随后把他拉到了后院。 “好兄弟，我知道你不喜欢多管闲事，更不想掺和太守大人的事，可这到手的钱不赚多可惜啊，我要是有你这个手艺，巴不得人家来找我呢！” 第91章 目送离开 看到辛秉维神色淡淡，葛三根又接着说道。 “我知道你不想接触外人，但是也不能每天就守着这么一个铺子过啊！你不知道那九爷，别看年纪小，人可大方的很，我和她打交道这段时间，从她手指缝里漏出来的那一点银钱都比我在城门口风吹日晒赚得多！” 葛三根越说越来劲，只要一想到这么好的活儿辛秉维竟然不想接下来，他就好像自己丢了钱一样难受。 “兄弟，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如何？” 看到辛秉维不为所动，葛三根直接用上了苦肉计。 今天这件事如果办不下来，那洛小郎君去找其他人的话，早晚有一天会把自己舍弃。 只要一想到家中床底下藏着的那笔巨款，葛三根索性什么都不顾了。 辛秉维狐疑的看着葛三根，他实在不明白对方为何要这般帮助一个年仅十岁的少年。 “他许给你什么好处了？辛秉维问道。 “哪里有好处，只是我见不得你有钱不赚，整天在这里浑浑噩噩的，难不成你想打一辈子的铁？” 说到这，葛三根愈发有底气。 “是，你背靠太守府，姐姐又得宠，可她毕竟已经嫁了人，你还是要为自己打算的！” 辛秉维眉眼带上了一抹愁绪，颓然说道。 “可我就只想打铁，远离一切纷争。” “若是你不想接触人，我去与那小郎君说和，怎样？” 看着葛三根期盼的目光，辛秉维最终叹了一口气，终究点头答应了。 从后院出来时，洛九霄就看到哥三根笑容满面，辛秉维则面无表情。她不知两人说了什么，更不想知道葛三根是怎么劝说辛秉维的。 将一两银子定金交给辛秉维，洛九霄简单说了一下去探查水脉的日子，便离开了铁铺。 两人从头到尾都没说上几句话，洛九霄也不强求，她本次就是为了找人打掩护的，眼前这个人的身份也足够了。 刚才在来的路上她听葛三根说起了辛秉维的身世，仿佛是为了给对方抬高身价，就透露了一些。 辛秉维这个人三十岁左右，能够在凉州城开一家私人的铁铺完全是因为他的姐姐嫁给了太守大人。 后者在后院独得恩宠多年，还生下了一个女儿。 辛秉维性子耿直，自小就不喜与人接触。 最终他姐姐盘下了这个铁铺让他以此为生，辛秉维手艺精湛，日子虽然单调，但也还算自在。 洛九霄大致有所了解，其实比起辛秉维探查水脉的本事，她更好奇的是刚才看到的那把剑。 比起现代的技艺，辛秉维所铸之剑虽然不够美观，但是锋利程度绝不逊色。 也许有一天，她也会需要打造一把适合自己的剑。 算算时间，估计皇甫老头也快要教授自己剑法了。 洛九霄抬腿走出铁铺，却不曾想在大街上看到了几辆马车掠过身旁。 更让她诧异的是，一阵风吹过，前两辆马车上坐着的人她都见过。 第一辆马车的车厢里露出一张俊美的面容，如果不去看那道长长的刀疤，必然也养眼的很。 对方不经意的瞥过来一眼，就看到了街道旁的洛九霄。 秦川瞳孔微缩，而后状似不认识般转过了头。 洛九霄视线本就集中在他的脸上，此刻细微的变化也逃不出她的眼睛。 第二辆马车里则坐着一个女子，对方早没有了第一次相见时的肆意张扬，此时生无可恋的靠在马车里。 第三辆车里则只看得见一个长相英气的妇人，她并不认识。 洛九霄看着三辆马车缓缓驶过，方向正是城门口，便知道秦侯爷这是要离开凉州了。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与她再搭话，就仿佛陌生人一般。 洛九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一夜听到的呢喃细语。 秦侯爷是要让欧阳毓秀来顶替自己入京，看来长胜侯之女的身份比她想象中的还有危险。 目光回转，洛九霄从容的与葛三根别过，而后朝着城南走去，心中多少有些唏嘘。 整个凉州城几乎没有多少人知道，权倾朝野的长胜侯居然在拜月节期间来到了这个偏僻小城，只为了祭祀一人。 更不知道，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未曾留下一丝痕迹。 洛九霄慢慢走着，沿街有不少人在摆摊，这些人中有人认出了她，连忙笑着打招呼。 “九霄少爷，您这是打哪去啊？” “我家这有刚做好的烧鸡，您要不要来一块？” 洛九霄也不摆架子，少年人笑容可亲的回应，丝毫没有因商贩身份低微而置之不理。 “老伯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还真有些日子没买你家的烧鸡了。” “老伯帮我装上两只吧！” 洛九霄笑着把钱递过去，却看到那卖烧鸡的老伯摇摇头，十分抗拒的说道。 “九霄少爷客气什么，您是我家的常客了，更何况上次要不是有您，我摆放在外面的一摊子卤味全都血本无归了。” 洛九霄知道卖烧鸡的老伯说的是那天欧阳毓秀骑马过街，踩踏许多摊位的事。 “饥荒之年，小本生意，你们也不容易，哪能平白收下，老伯若是想谢我，不如下次给我挑只肥美的烧鸡！” 都听出来洛九霄说的是打趣之言，不光是老伯，就连周边的摊主们也笑了起来。 洛九霄一走一过，身影还没有拐到巷子里，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他人的议论声。 “九霄少爷真是个善人啊！” 洛九霄微微一笑，这算什么善？ 不剥削，不轻视，不践踏，只说两句话就让他们感受到善良。 所谓的世道艰难莫过于此了吧！ 洛九霄脚步越大沉重，她抬头望着天空，长胜侯秦川的离开让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明确了一件事。 前方之路比她想象的还要艰难，一个权倾朝野的大臣，居然连亲生血脉都不敢带回京城，那就证明他身边环绕着更多的敌人。 皇甫老头绝不会简单的让她出手杀死秦川，最大的可能是挑起纷争，等那些人鹬蚌相争。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皇甫老头这一招虽然高明，但却忽略了一件事。 她既可做棋子，亦可成为下棋之人！ 洛九霄望着万里无云的湛蓝天际，目光如炬又充满了狡黠。 接下来她要做的，是要让凉州人感受到更大的“善”！ 这才是她真正拥有话语权，不再费尽心思与人周旋的开端！ 第92章 危机中藏着转机 “侯爷的马车已经妥善离开凉州了？” 都尉府里，欧阳都尉对着属下问道。 “是的老爷。” “可算是走了，年年都要来这么一出，真让人心中惶惶。” 欧阳都尉轻叹口气，随即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一般说道。 “最近太守府动静颇多，你去派人查探一番。” 就在下属离开以后，他又对着另一个亲信说道。 “把千户们请来。” 待人下去，房间里只剩下欧阳都尉一人，他缓缓摩挲着手中的玉扳指。 探兵传来消息，北襄水粮短缺，拓拔王庭正在集结草原上的兵马，看来攻打凉州是迟早的事。 他一向不管城中的琐事，但是边防是他职责所在，楚国这些年兵怠民惰，如果突然兴起战事，怎能敌得过草原上兵强马壮的骑兵？ 秦侯爷此番前来依旧是为了祭祀一事，却一句都未曾提及边防之事，他倒是问了几句却，却只等来让他正常练兵一说， 不知侯爷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为今之计就是练兵屯粮，以应对来日之战。 凉州城外，欧阳毓秀不发一言，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白云观那个对她极为关心的莲姨，竟然也是秦侯爷派到她身边的人，欧阳毓秀就觉得自己十多年的人生像是笑话一般。 另一辆马车之中，莲香陪拓拔凌风坐着。 车厢下面铺上了厚厚的棉被，以免拓拔凌风的双腿再受颠簸。 一路上，拓拔凌风不发一言，莲香却忍不住低声问道。 “殿下，侯爷此举着实不妥，虽然毓秀即将顶着他亲生女儿的身份出现在京城，可是这些年来他树敌不少，野火吹不尽春风吹又生，奴家觉得，毓秀以此身份可能会横生枝节。” “我自然知晓他的用意，可凭我们现在的根基，又能如何呢！” 拓拔凌风拍打着自己的双腿，在莲香拦截后也只是讽刺的说道。 “他前几日向我要拓拔王族的秘水，估计是有了亲生血脉的踪迹，长胜侯城府极深，至今我也没看出来他找到人没有。” “殿下是觉得长胜侯想要用咱们毓秀给他亲生女儿挡灾？” 拓拔凌风没说话，莲香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肩膀倏然塌下，莲香也不由露出愁容。 “先不要去想那些，他有所打算，对我们也有一定的好处。” 莲香的视线定格在拓拔凌风的脸上，只听他接着说道。 “中原一直有句古话说得好，风水轮流转，危机中或许存在巨大的转机。” 拓拔凌风看向车厢外的原野，粮食欠收，透着一片衰败之色。 旱灾来临，草原的日子必定不好过，攻打凉州是迟早的事，在秦川到来之前他就想着带着毓秀离开凉州，却不曾想秦川居然主动提出让他们进京。 莲香只知道秦川用毓秀作为人质吊着他，却不知自己也在搏一个机会。 他们即将去往京城，作为拓拔王庭曾经的二殿下，骨子里便流淌着征服中原的血液。 父辈们从未踏足过中原一步，如今他却做到了，只是不知这到底算是荣光还是屈辱。 马车起初还缓缓行驶，待所有人适应了速度以后便开始加速。 欧阳毓秀倒是不怕这点颠簸，毕竟自小就在马背上长大，但是如此急促的赶路，便只会离那京城越来越近，她的心也愈发失去了快活。 回过头看着逐渐凝聚为一个黑点的凉州城，欧阳毓秀深吸一口气，而后擦干了眼泪。 她是欧阳毓秀，不管真实身份是谁的女儿，她都长成了现在的模样。 从小她就知道，怕没有用，软弱一定会被欺负。 能否继续做自己不是旁人来做决定的。 凉州她待得了，京城亦然！ 欧阳毓秀缓缓抬起头，看着凉州城的轮廓，眼里充满了不舍。 曾经的鲜衣怒马已经远去，十多年的身份也都是一场骗局，内心挣扎之际她莫名的只想到了两个人。 一个是赵明珠，她临走之前都没有斗过那人，另一个则是她逃跑时撞见的少年，当时被管家匆忙带走，后来又陷入离开的心境中，也没来得及报复那小子。 不知今生是否还有机会再回来，欧阳毓秀遥遥一望便回过了头。 “算你们两个走运……” 声音释然，似乎已经放下了一切。 时间缓缓流逝，凉州城因为拜月节的结束也恢复了平静。 不过城中最近又开始疯传了两个消息。 一是欧阳都尉的嫡女去京城探亲，已经离开了凉州。 百姓们欢呼雀跃，普大喜奔，终于不用在为欧阳大小姐的肆意妄为而惶恐。 第二件事则是太守大人要开凿水井。 这也不算什么新鲜事了，据说城里的富户几乎没有人愿意接管此事，只有一个姓洛的人家全权接管过来。 此时，流民们聚集在城西和城门外，离柳叶巷子近的百姓每天都害怕洛家的施粥棚子撤掉，没有了吃食，那些流民偷盗抢劫是迟早的事。 不过幸好那棚子仍旧摆着，流民们惧怕洛家，不敢生事。 没了事情做，凉州城里的八卦趣事也传到了流民口中。 “什么？九霄少爷要开凿水井？” “此事当真？” “九霄少爷若要做此事，我愿追随他去！” 流民的队伍里很快就统一了声音，殊不知。在知道了这件事后，凉州的商贾们态度却极为复杂。 粮商李家的会客厅里，许多商贾聚在一起，纷纷讨论着此事，作为商会会长的李家主听着其他人的议论不由得在心中冷笑。 这些人聚在一起无非就是一个目的。 他们得知了洛家要接管开凿水井的事，一心想要制止。 李家主当然知道他们是如何想的，蹴鞠比赛的事让这些人看到了巨大的利益，但是当时没有抓住机会，如今太守府又有了新的动向，商人们的嗅觉是最为敏锐的。 可当他们知道此事是太守提出，要他们分管流民，还不是一天两天的时候，有人便提出，这件事几乎就是在变着法的压榨商贾。 所以，大到李家主这般的粮商，小到布衣食铺，全都当不知此事，无人主动揽下。 本以为再过些时日，此事便会烟消云散，谁知道他们昨日听说那个主办了蹴鞠比赛的洛家小郎君竟然把这件事大包大揽下来。 上千流民的伙食都不惧，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来路。 在此期间有人曾去打听其身世背景，最终的结果就是，洛家小郎君并非洛家亲生，是在来到凉州城的路上被洛家人所搭救，才住在了一起。 第93章 只想种地 简单的背景只需打听便可知晓，但这洛小郎君的真实身份却着实让人猜不透。 一个孤身来到凉州的少年，就可以让太守大人对其亲如子侄，若说他只是个普通人，恐怕没人会相信。 而今城中对太守新发的告示避之不及，他却主动接下来。 此事让人心生猜疑的同时也产生了阻挠的想法。 李家主听着周围人的讨论，只觉得愚蠢不可同语。 有那心思通透的在一旁默不作声，也有那咋咋呼呼的在说着此事如何如何不可行。 “你们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觉得洛家揽下此事打了你们的脸！” 此话一出，房间里立刻便有人变了脸色。 “李家主，您身为凉州城的商会会长，应当与我们同心协力制止那小娃，而不是在此冷言冷语。” 说这话的是城中一个富户，名为欧阳荣，与欧阳都尉家颇有亲缘，平日里说话也是混不吝。 看到李家主沉着脸，他又接着说道。 “李家主，我等聚集在一起可不是为了喝茶聊天的，这时候不团结在一起，大家伙的利益更会被剥削，您身为商会的会长，可不能坐视不管啊！” 听着男人将话越扯越远，李家主脸色逐渐沉了下去。 “你这话的意思便是那洛小郎君挡了我们所有人的路？” 欧阳荣笑了笑，“不然呢？” “就他会装仁善，此等做法把我们置于何地？”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响应，更有人看似和稀泥的说道。 “那洛小郎君有多少家产可以接管上千流民的伙食，要我看，咱们让他终止此事也是为了他好！” 此话一出，李家主更是冷笑连连。 “尔等不必多说，既然你们都有想法，何不当面对那洛小郎君去说？” 此话一出，在座之人立刻脸色苍白的看着他。 而后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之中，敲门声响起，李家主的仆从立刻跑过去将门打开，一个俊秀的少年郎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李家主，我敬您年老才请您过来主持这场会，现在把他请来是何意？” 刚才说话的欧阳荣脸上青一块白一块，明显被李家主这番操作给气到了。 其他人也纷纷后退一步，看着李家主的目光带着审视。 洛九霄从迈进房间的那一刻开始，就感受到了无数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 那些眼神里有探究，有疑惑，有好奇，更有敌意。 她了然一笑，并不露怯，而是大大方方的走进来对着李家主和其他的富户们施礼问好。 “诸位叔叔伯伯，在下洛九霄，乃是你们今日所谈论之人，既然各位都对我接下来所行之事觉得不妥而且想要制止，倒不如当面与我诉说。” 洛九霄环顾一周，最终看向了方才说话的欧阳荣。 “这位不知该如何称呼？” 欧阳荣背着手，十分不屑的打量着洛九霄，言语之中丝毫不客气。 “在下复姓欧阳。” 只这一句话，不但透露了身份，就连全名也没有告诉给洛九霄。 如此傲慢无礼，概是因为他这个姓氏。 “有礼了！” 洛九霄只这么一说，也不行礼，甚至连称呼都没有，这下子，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出来，小郎君年纪虽小，但也是个有脾气的。 欧阳荣心中愤愤，也不好直接与一个孩童计较，只将矛头对准了李家主。 “李叔，我敬你当了多年的会长才诚心相邀，如今你把外人请来，此举与背叛何异？” 欧阳荣身后的人也接着说道。 “听说李家粮铺最近朝着城外的庄子运了不少的陈粮，看来李家主得了好处，这是要送人情出去啊！” 如此犀利的话语，满堂也就只有欧阳荣一人敢肆无忌惮的说出来，但是李家主却无怒意，只淡淡看着他。 此情此景让欧阳荣顿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洛九霄看明白了，凉州城最有钱的商贾今日全都聚集在这里，有些人保持中立不说话，也有一些人唯欧阳荣马首是瞻。 看着李家主也被众人怀疑的目光锁住，洛九霄即刻开口道。 “诸位叔伯不必担忧，我今日来此便是为了解决此事。” 说这话的时候，洛九霄难得看到了众人目光清明许多。 她继续抑扬顿挫的说道。 “其实诸位叔伯不必担忧因为这件事影响了各家的生意。” 此话一出，许多人眼里都闪过一道暗光。 洛九霄微微一笑，在点破了众人的小心思后又说道。 “灾情即将来临，挖井一事刻不容缓，凉州地处偏远人烟稀少，粮食就算短缺也不至于发生断绝食人一事，唯一要担忧的便是水源。” “相信各位已经感受到，自从上月以来，这生意便愈发不好做，常言道钱生钱利滚利，钱活起来才有的运转。” “物以稀为贵，价高者得，供小于求才能待价而沽。”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一句话，老百姓得活着！” 看到有人已经不再发出敌意，洛九霄便知这些人也只是一时脑热而已。 “我虽然接下这档差事，可也不是为了我一人，毕竟凉州这么大的地方，我一个小娃精力有限，也不能什么生意都做。” 洛九霄这话更是说到众人心坎里去了，他们如此阻拦哪里是为了挖井一事，收管流民本来就是善举，做生意讲究的一直是诚与信二字。 若是让这小娃做成此事，将来他想在哪一行分杯羹根本就没人能阻止得了，这才是他们深深忌惮并集结起来想要给洛九霄施压的真相。 自古以来，得人心者得天下，商贾不比那些争权者。 他们虽然重利轻义，但也明白一句话。 人心在哪儿，钱便在哪儿。 听到洛九霄的话，欧阳荣立刻接道，“那你之后有何打算？” 这几乎是明问了，房间里的其他人也都竖起耳朵倾听着。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种地啊，诸位如果有不想耕种的土地，亦可以卖给在下！” 种地？ 大张旗鼓，自掏腰包的博得一个好名声就是为了种地而已吗？ 第94章 震慑商贾 洛九霄环顾四周，各种打量和猜疑的目光接连闪过，她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诸位可以不信我，但此事当真没必要阻拦，毕竟如果没有我，你们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了！”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恼羞成怒。 “小娃，说话的时候先走走脑子，在座的哪一个不是比你年长，狂言谁都会说，但也要想想后果，别打了自己的脸！” “所以呢，你们如此费尽心思的集结在一起只为了对付我这个小娃，就有脸了！” 李家主顿时瞪大了眼，他在商海沉浮几十载，还从没见过这样大胆的小娃。 若不是知道他的身世背景，恐怕自己也会和对面那些人一样怒火中烧。 “牙尖嘴利，不知所谓！” 过了半晌才有人开口骂道。 洛九霄笑眯眯的看着隐忍不发的众人。 这些人自知理亏，又不肯在她这个十岁的小娃面前落于下乘，便只好忍着，尤其是那欧阳荣，自持身份，此刻那双眼都恨不得喷出火来。 “哈哈哈……” 少年人轻笑着，悦耳的声音却让在场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我今日来倒也不是为了在此和你们唇枪舌战，尔等还不值得我亲自来一趟。” 好狂！ 有人盯着洛九霄的眉眼，心中开始打鼓。 李家主将其请来，难道只是为了与之做生意卖个好吗？ 有那脑袋转得快的已经开始揣测这背后的深意。 洛九霄接着说道，“天灾必有人祸，别说是做生意，就连活命都会成问题，诸位难不成忘了我们身在何处？周围又有多少异族虎视眈眈？” 洛九霄抬起手，手指倏然指着北方，那里正是北襄草原的方向。 众人无不惊愕。 “我今日过来，实际上也是为了凉州商会。” 洛九霄缓缓开口道。 “你有话直说便是。”欧阳荣不屑道。 “凉州城外面的河流马上就要断绝，城内水井的水位也一直在下降，这些应当不会有人还不知道吧！” 众人的脸上果然浮现出凝重之色。 洛九霄又接着说道。 “就算你们今日商量出对策又如何，内忧外患，尔等的生意还能因此变好？” 洛九霄句句戳心窝，在场的商贾们心思也开始动摇。 洛九霄微微一笑，再接再厉道。 “我有一策，不但能让诸位生意兴隆，还可度过灾情难关。” 话音落下，离她最近的欧阳荣立刻收回了敌视的目光，略有些尴尬的问道，“你此言何意？” “在下年纪虽小，却也知道内忧大于外患，与其内耗，倒不如想办法团结在一起去赚外人的钱。” 外人？ 有人心思活络，立刻就想到了洛九霄说的应当是凉州城之外。 “诸位叔伯兄弟应当知道我前一阵子种下冬小麦的事情吧！” 众人纷纷点头，那时候他们还在讨论此事，大多数人都认为是小儿玩闹。 而今听到洛九霄重提，一些人不免思索起了这背后的深意。 “大旱三年，各州府的内库粮食储备本就不足，各位都不是普通人，家大业大，需要的粮食更多，如今粮价已经涨到了寻常时候的两倍，相信再些日子，八倍十倍都有可能。” “我们凉州地处偏远，运粮也极为不便，相信这一点李家主应当是颇有体会。 ” 骤然被点名，李家主苦着脸说道。 “何止是有体会，简直是苦不堪言。” 说到这，他又摇了摇头道。 凉州百姓只当李家粮铺卖出去的米粮价格一涨再涨，殊不知我们进价也在变化，再加上路上运输耗损和被抢劫的风险增加，利润几乎已经压到了最低。” “李家主，我听说中原已经有动乱发生，此事可为真？” 看到李家主默默点了点头，问话的人也明白了他为何要请洛小郎君过来。 欧阳荣默不作声，几乎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粮价疯长，官府如果不管，必然引起动乱，凉州城虽然还没有到达那般地步，可随着流民增多，谁也不知日后会发生何事。 如此说来，洛家小郎接管流民倒是好事。 心中这般想着，那小郎的声音又继续响起。 “我有一策，可以使凉州的生意活起来，但此良策没必要被太多人知晓，有想法的可以私下来找我。” 说到这，洛九霄又加了一句话。 “诸位之后如何行事我不管，但如果想要断了我的路，那就算鱼死网破，我也要把仇人拉下水！” 洛九霄冷哼一声，随即轻轻一拍，在她面前的那个楠木八仙桌就怦然间四分五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你……竟然产生了气感？” “不才已经到了四重境！” 洛九霄此话一出，空气中就只有此起彼伏的吸气声了。 年仅十岁就到了四重境！ 此刻，洛九霄在众人的心中已然不是之前那个可以施压的普通少年，他的背景定然显赫非常。 试问有多少十岁出头的少年能到达四重境？ 抛开这一点，只看天赋的话，此少年也绝非池中之物！ 洛九霄满意的看到了房间里的商贾们变脸的过程。 她就知道，今非昔比，对于官僚们来说，扑朔迷离的身世，再加上利益作为敲门砖，就可以换取信任。 可这些商贾们却不能。 她从早到晚辛苦练功，每天几乎只睡不到三个时辰，除了要有自保之力，很大程度上也可以威慑宵小之辈。 四重境的实力显露出来，不需她多说什么，这些商贾们便会心生忌惮。 欧阳荣不露痕迹的退后了一步，脸上还留有余惊。 “诸位，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接下来的时间里，在下或许会很忙碌，不过看在今日见过面的缘分上，我奉劝各位一句，只顾眼前的利益，迟早会被边缘化。” 洛九霄潇洒的离开了，她这一走，房间里良久都没有人说话。 “李家主，她到底是什么人啊？”欧阳荣忽然忐忑的问道。 “有些事我也不知，但是看在多年来相安无事的份上，我不妨告诫你们一句，那小郎君来到凉州历练，并不想暴露身份，我们便陪她把这场戏演下去，若是有人惹怒了她，黄泉路上必然会有你的姓名。” 嘶！ 欧阳荣屏住呼吸，下一刻，李家主锐利的目光对上了他。 “蹴鞠比赛那天，赵太守对待她那般和颜悦色，你们都忘了吗？” “好自为之吧，别惹了不该惹的人连累我等才好……” 第95章 任命苏通判监管 随着李家主叹了口气起身离开，欧阳荣也面色凝重与众人作别。 唯一的硬茬子都被吓到了，其他人也不敢再继续此事。 “真是没想到啊！”有人感叹道。 没想到那小郎君与李家主关系甚好，没想到中原情况如此恶劣，更没想到一个十岁的少年郎就已经达到了四重境。 商贾们一个接一个离开了，今日这件事也让洛九霄在凉州商会扬了一次名。 有人或许想不到，她今日来此看似只是放了狠话，实际上却是在给自己铺路。 洛九霄很清楚，她要做的事必然会引起多方猜疑，她现阶段必须要尽快踢走绊脚石。 商人藏奸，为了利益更是无所顾忌，她必须趁着现在将这些人震慑住，才能为接下来的开凿水井一事省心省力。 第二日，凉州城就开始沸沸扬扬的传出了一条消息。 那个种植了冬小麦的洛家九爷，又一次宴请了白云观的道长做法，听说是要带着流民在城郊开凿水井。 上千的流民都由她接管，只要去干活就管饭吃，一时之间，在城西柳叶巷子的流民们都朝着城郊奔去。 白云观的道长们这一次算是彻底认识了这个“冤大头。” 上一次种植冬小麦的时候，洛家小郎君就花了一百两银子请他们下山，这一次又是丰厚的香火钱，道长们尽心尽力的同时也巴不得这小郎君再弄出些新鲜事来。 洛九霄也发觉了道长们态度的变化，这些年白云观香火鼎盛并不缺钱，可是谁都不会嫌弃钱多，有人主动送，他们哪里舍得拒绝。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这笔钱，自己可不是白出的！ 洛九霄勾起唇角，看着从城门口由远及近去往一排排的流民，心中火焰燃烧的更加热烈。 官道上，李岱轩今日休沐，也没什么事，就被祖父派来运送米粮。 临走之前，祖父还特意叮嘱他要和九霄好好相处，切记不要引起对方的不快。 他不知道祖父为何如此惧怕九霄，明明少年人平日里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和他们相处的时候也通情达理，幽默有趣。 但是对于祖父的话他还是记下了。 看着一车车的米粮运出城，流民们没有了往日里的推推搡搡和争抢，而是几人同行排着长队向前走，葛三根不由得心生感叹。 也就只有那洛家小郎有如此本事了。 不然流民们什么时候这般听话过。 他不知道的是，今日去城西的柳叶巷子对流民正式说出招工一事的正是洛四郎。 他几乎每日都过来施粥，那些流民们惧怕他，只要洛四郎一出现，必然收起性子，规矩得很。 上千流民离开内城去往城郊，也引起了府衙众多官员的议论。 苏通判身居其中，听着众人都在唱衰，议论那洛小郎君此举愚蠢至极，太守大人却平白得了好处。 他不由得在心中摇头。 整日里与这些目光短浅的人在一处也真是毫无意思。 正这般想着，太守大人却突然派人传话让他过去。 与其他人一样，苏通判也愣了一下。 他不是赵太守亲信，平日里有事都想不到自己，怎么今天突然就传唤了？ 苏通判心中闪过诸多想法，在赵太守的官舍看到洛九霄的时候，一切都得到了解释。 “太守大人，这位是？”洛九霄状似陌生的问道。 “这是府衙的苏通判，你不是要找一个精通算学的官吏吗？苏通判便是其中翘楚。” “原来如此！” 洛九霄连忙对苏通判行礼道。 “苏大人有礼了！” 苏通判回礼而后看着赵太守露出一脸茫然。 赵太守勾唇一笑，解释了一番。 苏通判实际上在看到洛九霄在场的时候就已经猜出了答案，但他却不能露出与对方熟稔的模样。 “说起来，我也算不上不认识苏大人。“ 洛九霄笑了笑说道。 ”我与大人的嫡子还曾一起在书院读书，有同窗之谊。” 听到这话，赵太守立刻想起了当初这小郎被抓进府衙之时，苏通判曾经为其开口说情。 如今再看两人的生疏模样，赵太守觉得苏通判也算是一个性情中人，心下对他更为信任。 洛九霄瞧着赵太守的神色从猜疑到解惑再，随即转过身，再没与苏通判多说一句。 苏通判心思通透，立刻了然。 接下来，赵太守便正式任命苏通判负责监管开凿水井一事。 等苏通判回到官舍，房间里的其他官员们知道了此事，一时之间不知该羡慕还是庆幸。 跟着流民风吹日晒去挖井着实劳累，可这也意味着太守大人定是信任他才被派去。 “苏大人，听说那洛小郎君出手大方得很，你这一趟可是个肥差。” 有人意有所指的说道。 苏通判则露出一脸的不情愿。 “什么肥差？这差事估计都得累掉我半条命！” 看着众官员疑惑的目光，苏通判继续说道。 “那洛小郎君当真是孩闹，说什么为了让流民省力气少吃米粮，还要给他们做木板车去各处干活，太守大人听到这话也没觉得不妥，竟然让我去帮他完成此事。” 苏通判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这时候胸膛起伏不定，明显是气得不行。 “难不成还要我拉下老脸去找人借马？” 听到这话，已然有人对此事生出了退却之心，还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给苏通判出主意整治那小郎君。 苏通判喝了口茶，随后摆摆手道。 “罢了，这件事已然如此，我也只能认了。” 府衙的官员们看到他这般模样，不知该说什么，有人打趣了两句，便恢复了平静。 不过对于这件事，引起的风浪却并没有过去。 洛九霄离开府衙之后便去往了城郊的庄子，看着浩浩荡荡的流民排成长队，她便是尤为满意。 这些人在其他人眼中也许都是累赘，但是在她看来却是在这灾年生存的底气。 待流民集结完毕，按照顺序排队站成了一个四方形队伍，洛九霄站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拘谨又忐忑的流民们扬声说道。 “相信不用介绍大家也知道我是谁，当初蹴鞠场的修建大家都参与其中，我洛九霄是什么人你们也很清楚。” “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却与开凿水井无关，而与你们每个人以后的生存息息相关。” 第96章 让马儿吃草 “人这一辈子无非就是先生存再生活，能混口饭吃再想着繁衍生息，我洛九霄虽然不是什么英雄，但今天也可以把话放在这里，只要你们想要过上更好的日子，便可以来投奔我。” “这次开凿水井期间，我会派人观察所有人，有表现好的，便可以来我的手下做事，饥荒来临，只要我活一天，便不会让手下人饿到！” 话音刚落，流民们立刻哗然一片。 “当真不会让我们饿到吗？”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低声喃喃。 “老头你听好了，是表现好的才会留下，你这一把老骨头谁会用啊！” 旁边的奚落嘲笑让老者怅然若失。 他讪讪低下头，拉着幼小孙儿的手都有些无力。 正在这时，洛九霄伸出手在虚空中向下压了压。 刚才还在喧哗议论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当然了，考核的标准并不单一，这期间，能干苦力的可以去挖井，识文断字的可以来帮忙统计，头脑灵活的，亦可毛遂自荐说出自己的特长。” 洛九霄拍了拍手，黑鸦立刻带着几个田庄里的人将几口大锅抬到了众人面前。 “开锅！” 随着洛九霄话音落下，浓郁的米香顿时传来。 靠前的流民们最先被食物的气味锁住了嗅觉。 看到浓稠的米粥，蓬松柔软的包子，流民们饥肠辘辘的胃顿时有了回响。 成年人还能掩饰住自身情绪，孩童们却早已经受不了香味的勾引而流出了口水。 方才低头难过的老者满怀期望的看着那几口热气腾腾的大锅，包子堆成了小山，米粥粘稠又浓香，看到这些，他顿时攥紧了幼孙的小手。 “爷爷，包子好吃吗？”幼童舔了舔下唇，清澈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大锅。 老者心下一酸，不知该如何回答。 孙儿不过五岁，一家人流窜了三年，竟是连包子都没有吃过，而现在，儿子儿媳都因病去世，就只剩他一人带着孙儿过活。 这一路上，没有城池接纳他们，便只好在山上寻些野菜度日，谁知偏远的山上也躲不开干旱，他们无奈下山。 听说凉州的太守大人要建蹴鞠场，来干活的流民都会管饭，他便抱着孙儿来到了凉州。 他年纪大还拖着一个孩童，每天清汤寡水的难以饱腹，但这些已然让他感激不尽了，如果没来凉州，他和孙儿也活不了多久。 见小郎君竟然知人善用，他顿时生出了希望。 虽然这把老骨头做不了什么重活，但是他也曾做过木匠，听说小郎君要派人做架子车，他心中便有了盘算。 此刻，与老者有相同想法的数不胜数。 洛九霄见士气大振，也不再多说什么，想让马儿跑首先就得让它吃到草！ 有了甜头，这些人自然会把心定下来 一声令下，流民们便立刻掏出饭碗，排成长队等候。 李岱轩一直没有离开，他此番前来运粮，也想看看九霄究竟如何安排这上千流民。 看到几千人老老实实的排成长队，哪怕是在饥肠辘辘之时也没有出现骚乱，李岱轩便不由得心生敬佩。 人们流离失所，最容易发生暴乱，而寻常百姓不懂礼法，极容易被煽动情绪，可是看着安安静静排队的流民，他便知道，并非是这些人懂规矩，而是因为有人早早就立好了规矩，他们已经习惯了。 难不成九霄从一开始便在算计此事？ 李岱轩顿时想到了那一日，九霄信誓旦旦的说着蹴鞠比赛结束以后，城里的其他商贾看到有利可图也会组织，事实的确如此，可并没有人买账，百姓们似乎只觉得太守大人举办的比赛才算正规。 听祖父说，还有人把主意打到了流民身上，要收其为奴。 可流民们也不买账，他们跟着洛家小郎君做活就可以拥有良民的身份，还有饭吃，不必颠沛流离的躲避危险，为何还要与人为奴？ 李岱轩现在想想，心中愈发觉得当初他和苏安的想法单纯了。 他们刚开始只觉得办蹴鞠比赛一事有趣又好玩，而且在凉州城算是出了一次名，九霄说的什么培养自己的势力，他们虽说动心可也并没有觉得真正可行。 而事实证明，流民的确不容易买账。 但是他们更没想到的是，流民们竟然会对九霄如此信服！ 李岱轩站在一旁默默看着，所有吃到了食物的人脸上流露出的那种满足之色让他也不由得动容。 他又看了一眼从石头上走下来的洛九霄。 缓缓朝着她走去。 “九霄！” “岱轩兄！这里人多又乱，你怎么没有回去？”洛九霄笑着说道。 李岱轩摇了摇头，“我想着留下来看看能帮你的忙。” 不过是客套话，洛九霄并不相信，她知道，李岱轩实际上是被李家主派过来运送米粮的。 李家主如此做法无非就是想要靠着李岱轩拉近两家关系。 洛九霄无可厚非，毕竟她最开始也是利用李岱轩才搭上的李家。 看着李岱轩满眼的疑惑，洛九霄带着他走到了一处人少的僻静之地。 “岱轩兄似乎有心事？”洛九霄问道。 李岱轩也没否认，点点头坦言道。 “我在书院里听说你要接管流民的消息还有些惊讶，今天过来才发现，事情并非我所想的那般。” “你当初骗了我和苏安吧！” 李岱轩的目光愈发犀利，心中隐隐有一股怒气滋生。 他知道自己应当装成瞎子，聋子，可内心深处却很不甘心。 他后来是真心想要与九霄结交，无关名利，无关其他。 洛九霄不置可否笑了笑，但眼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我当初的确是没有说真话。” 此话一出，李岱轩更是心下一沉。 “不过……” 洛九霄紧接着说道。 “我当初那般说，并不是想欺骗你们，而是真正的想法不能透露出去。” “你什么意思？”李岱轩问道。 洛九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说出来的话也让他刚沉下去的心骤然提起。 “这世上所有事，能占到最大利益的从来都不是从众，而是开创者！” 第97章 我来帮你如何 洛九霄的声音悠悠传来，听在李岱轩耳中却仿佛天边的云庭之音。 “蹴鞠比赛背后牵扯着巨大的利益，太守大人把握住了，自然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但其他人想要效仿却只能碰运气。” “恰好，我已然切断了其他人走这条路的机会。” “回归最开始的问题，我的确不是故意欺骗你和苏兄，当初那般说，只因你们二人会为我保守秘密，但尔等的家人却不会。” 洛九霄的话让李岱轩顿时心中一挫，说出来的话也不再是质问之意。 “所以呢！”语气已然平静，但脸上的迷茫未消。 “所以，我只能勾起你们的好胜心，甚至意图把想法传达给背后的家族，毕竟从未有人做过此事，他们待价而沽，便不会暗中生事。” 李岱轩听得云里雾里，但也知道这件事好让祖父对待九霄的态度更为重视。 洛九霄看到糊弄过去，又叹口气说道。 “当初那般做也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我也没想到真的只有这一次机会。” 洛九霄早就料到了李岱轩和苏安会来询问她。 毕竟当初她提出的计划是在流民中选出一部分人来踢蹴鞠比赛，而今她的做法却背道而驰，此举必然会引起人的怀疑，认为她早有打算。 这事放在苏通判，李家主，等人身上都是正常的，唯独她不可。 多智近妖，最容易让人提防。 大人们可以因为利益或威慑忽略此事，这些少年郎却不能。 “岱轩，你看我站在那高高的巨石上发号施令，殊不知那时的我内心如履薄冰。” “我太需要一个机会来证明自己了，蹴鞠比赛在别人看来只是一场玩闹，但对于我来说确是一个开始。” 洛九霄对上李岱轩的双眸认真的说道。 “当初与你和苏兄所说的凌云壮志并非只是说说而已，但我如今发现，想要做到却异常艰难。” “凉州再有一月就要断绝水源了！” 洛九霄悲凉的说道。 她抬起手，指着远方的土地，声音仿佛秋天的冷风，萧瑟又哀怨。 “我们必须找到新的水源，不然别说流民，恐怕凉州城都保不住！” “岱轩兄，我用全部身家与你祖父合作，让他免费给我提供米粮，仅仅能抵得过这一时之需，往后凉州如何，我等如何，就只看天意了！” 看到洛九霄竟然如此忧国忧民，李岱轩不由得为自己心中生出九霄利用他的想法而感到惭愧。 的确，如果不是为了这些百姓，九霄何必与他祖父合作，他甚至除了流民的服从，看不到此事对九霄有任何好处。 “九霄，是我狭隘了！”李岱轩抱拳施礼道。 “岱轩兄，你能来问我，而不是在心中胡思乱想，我就已经很高兴了，只是苏兄那里我来不及见他，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洛九霄脸上浮现出为难之色，李岱轩主动说道。 “无妨，此事我会同苏兄去谈，九霄你只需要专心去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洛九霄欣然一笑，言真意切的说道。 “岱轩兄，能在凉州认识你们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李岱轩只觉得耳根处突然间烧的厉害，他心潮澎湃的对上洛九霄的目光，那一刻，少年郎只觉得从前的种种都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九霄做的事才是他心向往之。 “九霄，你现在应当缺人帮你归拢这些流民吧！” 听到这话，洛九霄已经听出了李岱轩的言外之意。 她立刻露出愁苦之色，摊开手无奈的说道。 “岱轩兄你也看出来了，上千流民，我和四哥分身乏术，哪怕再加上几个手下，也没办法完全监管，现在相安无事，可不代表接下来也会如此。” 说到这，洛九霄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以前在家中时，长辈们就说我这人心太软，不适合做生意，更不会深谋远虑，难以在官场存活下来，我当时不甘心，急于证明自己，不然也不至于跑到凉州来！” “现在看来，他们说的没错，我当真是干什么都不行，如今不过是强撑着走一步算一步罢了！” 听到这话，李岱轩愈发确定洛九霄身世不一般。 他没有接下身世话题，而是通过这番话看出来九霄的确是个纯善之人。 从小就见惯了家族里的勾心斗角，他第一次觉得，能认识九霄也是他人生一大幸事。 看到李岱轩面色平静，洛九霄心中打鼓，余光瞥着他的脸，面上依旧是愁苦之色。 “九霄，你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你的初衷没错，只是此事并非一人之力能够解决。” 说完这句话，李岱轩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般，一字一句的说道。 “九霄，我来帮你如何？” 洛九霄诧异的转过头，脸上俱是震惊之色。 “岱轩兄，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李岱轩微微一笑，接下来的话更为顺畅。 “我想来帮你，无需报酬，我只是也想看看，自己究竟能做些什么？” 这想法也不是突然间才产生的，他从前身体不好，所以浑浑噩噩的的度过了十几年时光，父亲也因为他的病无心争夺，大房逐渐偏离家族的权利中心。 可随着他的体弱之症彻底好起来，父亲心中的火焰重新燃烧，他也想助父亲一臂之力。今天他不过是受了祖父的命令来此送货，可接下来的事却让他产生了借此机会历练一番的想法。 试问家族中还有谁会有此机会管理上千人！ 而他与九霄关系如此要好，便是最好的突破口，有九霄在，祖父便不会让别人越过他的头上。 当然，借势只是第一步，他要做的还是脱离书生气，具备掌管家族的能力！ 洛九霄看到了李岱轩眼里的野心，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岱轩兄！果然是好兄弟！此事解决以后，我一定隆重宴请你一次！” “哈哈哈，好，我等着……” 舒心的欢笑在这僻静之处响起，另一边，流民们吃过饭便开始排队分组。 第98章 安排人员 所谓的划分就是按照流民们的特长来给他们进行分组。 经历了一个多时辰，洛九霄才终于统计完这些人。 一共三千六百多人，其中有三千五百人都是目不识丁的普通人，一百多人也并非读书人，而是大概认得几个字。 那三千五百人中，洛九霄又按照年龄划分成了四组，十岁以内的小儿，十岁到十八岁的少年，十八岁到五十岁的成年，五十以上的老者。 上千人的规划本就是麻烦事，虽说有洛四郎和乔子期帮她，洛九霄也忙的不可开交。 现下有了李岱轩，洛九霄明显轻松了许多。 而她刚刚也发现，流民中确实有些手艺人。 有个叫做周生的老者做得一手的木匠活儿，他孙子虽然才五岁，但也有样学样，对这一行颇有天赋。 除此之外，大多数都是普通的农人。 三千多人里，女流之辈却并不多，仅仅二百多人，洛九霄猜测，这一路的颠沛流离，已经有不少女子被抛弃，被发卖，甚至被害死。 洛九霄看着她记录在纸张上的手艺人仅仅十几个，便不由得叹口气。 值得庆幸的是，流民中有一男子，名为岑青，三十多岁，听说从前是个赤脚郎中，后来得罪了人，一家几口被赶出村子。 流民之中能找出这么一个人，也算的上是一件幸事。 唯独心中不乏感叹，楚国的发展进程因为重武轻文而在这十年里算是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 十年，社会生产几乎没有半点进步，各类器具还停留在从前的水平，人们的思想也禁锢在抬头看天，低头种地上。 虽说重武轻文，可实际上能够学武的人却少之又少。 对于此，洛九霄知道她就算是着急也没有用，现有的基础就是这般，百姓们目不识丁，除了干活做不得其他，认字的人又少，流民之中有技艺的人已经算的上翘楚，却得不到重用。 因为这个世界流行一句话，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大多数人对于手艺又是不会轻易教授给他人的。 这也就意味着，洛九霄想要扩充有才之人的队伍，绝对急不得。 庄子里，李岱轩与洛九霄一边走一边商讨着如何将这些人分配。 开凿水井并不是个简单的活计，从选址，到挖土等要做的事极多。 最终，洛九霄敲定了计划，让行动不便的老人负责编织木筐以盛放土石，削磨木头制作杠杆和木板车等物。 女人和孩童留下做饭和运送食物。 除此之外，少年人要去山上寻找砌井的石头用来编筐的木藤。 壮年们则分出两部分，一些人负责挖土，另一群人则去山上伐树。 计划周全，实施起来也比李岱轩想象的顺利的多。 关于分配问题，他原本以为流民中会有人提出异议，或者对此不满，但实际上，洛九霄发号施令后，流民们居然极为顺从的听从命令，让做什么便做什么。 他不知道的是，流民之中那些所谓的“刺头”，早就已经被洛九霄打发到了赵黎那里，她才不会花费心思在维持秩序这种事情上。 再加上现在除了洛九霄能够给予他们食物，流民几乎没有其他的生存方式。 就算是那些手艺人算是有所特长也没办法。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被凉州的本地人所容纳。更不用说没有符牌，做什么事都不容易了。 赵太守虽说答应给予修建蹴鞠场的流民以良民的身份，可仅仅是让他们在城里生活，符牌的事根本就没有官吏去做，也根本无从下手。 这些人在城里被本地人排斥，又无法出城。不上不下的日子坚持了好几天，如果不是洛九霄每日施粥，恐怕都活不到现在。 所以对于洛九霄，流民们几乎是从骨子里尊敬，她说的话也当成圣旨一般对待。 在洛九霄的翘首以盼中，开凿水井一事便正式开始了。 凉州城内的人对此也极为关注，每日都有人去流民开凿的地方查看，再回去禀告给各家的主子。 洛九霄将此事应承下来，最开始选择的地方就是城西的荒地。 她表面上请了好几个懂得识别水脉之人，分成两头，一部分去城内开凿，一部分在城郊探查。 不得不说，辛秉维确实有两把刷子，他在城郊找到的适合开凿的地方，十有八九下面暗藏水脉。 洛四郎负责在城里看管，第一天找了好几处都没有水流泵出。 对于此，城里面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们不由得开始将此当成个乐子。 他们从一开始就不认为此事能成，谁都知道，早在百八十年前，城内就已经被许多人查探过，能挖井的地方都动了土，他们能再找到水脉就算奇迹了！ 随着开凿水井的进行，满城风雨议论纷纷。 青云书院的学子也知道了此事。 “九霄四郎兄弟俩，以及李岱轩昨日都请了假，听说他们是在忙开凿水井的事。” 听到这话，一向与李岱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苏安这时候突然出声道。 “不止是他们，我也要去帮九霄的忙？” 苏安吩咐书童收拾好书本，在其他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时，只平静的说道。 “旱灾已至，城中的水位下降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如果能开凿出新的水井，对全城的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说到这，他又顿了顿。 “九霄此刻一定缺人手，我虽然不会什么，帮忙统计情况也是做得到的。” 苏安没再多说，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 此刻，学舍里的其他少年郎听了之后心中竟然有些蠢蠢欲动。 “九霄明明做的是利国利民之事，外面那些刁钻小人竟然还污蔑他。” “其实，上次若不是九霄，我们学舍也不会在蹴鞠比赛场创下名声，回家之后，我祖父平生第一次夸赞了我。” 少年郎们突然想到了之前发生过的所有事。 九霄对他们真的算是掏心掏肺，第一次进学堂就请他们吃饭，之后有什么好事，也总是想着他们。 孔夫子教训学生时，九霄总会用几句俏皮的话让夫子消气。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突然浮现在脑海里，戊班的少年郎们心中隐隐有一股火苗蹿升。 第99章 少年义气 洛九霄不知道的是，除了青云书院，校场里也有人在惦记着她。 “崔鹤，你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 乔子成最近不知为何，总是在休息时间跨级别来找崔鹤挑衅。 崔鹤也不畏惧，他从前打不过乔子成，但今非昔比，他自从升到了四重境，就感觉跨越了一个大的境界。乔子成多次来挑战他都轻松胜出。 今天，乔子成照常来找他，崔鹤却打得漫不经心。 他这副样子让乔子成气不打一处来，他停下了动作，沉着脸看向崔鹤。 后者却突然抬起头对他说道。 “乔子成，你知道现在城里面都在议论什么吗？” 乔子成愕然摇头，他整日想着如何尽快提升实力，哪里有时间八卦外面的传闻？ 崔鹤叹了口气，认真的对他说道。 “前几天太守大人发布公告，希望城里的富户们共同接管流民好为全城开凿水井，这件事没有一人应和，最终只有一人站了出来。” 乔子成不傻，崔鹤说的事绝对与他今天的表现有关。 “那个人就是洛九霄！” 崔鹤脸上尽是苦笑，他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讨厌乔子成，却下意识的觉得对方也会和他共情。 “外面的人都在说九霄应下此事真是愚蠢至极，上千的流民就算不出事，伙食也是大问题，最后水井没捞到，还惹得一群人缠上他。” 听到这，乔子成不由得想起来前几日堂兄说洛九霄最近一直在忙碌什么事情，经常看不到身影，乔子成现在知道了，洛九霄早就已经对这件事有所准备了。 可知道并不代表赞同，乔子成双眼向上轻挑，十分不解的说道。 “他是不是被撞坏了脑袋？不然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乔子成十分不解，那洛九霄平日里看上去聪明伶俐，半点亏都不肯吃，怎么可能做赔本的买卖？ “我也不知，但听说那流民有好几千人，九霄手中也没有多少人帮他，我担心流民生出事端，他有危险。” 崔鹤说完，便转身要走。 “你干什么？”乔子成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崔鹤却头也不回，正在变声器的少年嗓音怪异，但却透着坚定。 “我去帮他！” 只这一句话撂下，崔鹤便大步流星的朝前走去，那背影没有丝毫的犹豫。 乔子成愣在原地，有些不可置信。 崔鹤那个怂包居然有一天也会为了别人挺身而出？ 他瞪大了双眼，先是不可思议，随后便生出了几分其他的情绪。 崔鹤说的也对，如果流民们不服管教，那洛九霄一定会有危险，堂兄也在那里，同样会置于危险之中。 想到这，他也顾不得对练了，紧跟着崔鹤的步伐朝着教员所在走去。 这一天，校场的教员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少年来和自己请假，心中不由得生出了深深的疑惑。 这些人为了请假，几乎什么借口都使得出来，最后他也不问了，反正都是官家子弟，他们只管教授而已。 不过对于这些人请假的真实原因，他们着实好奇的很。 葛三根驻守在城门口，看着流民拿着洛家庄子专有的木牌进进出出，随即听到其他的兵丁开玩笑说道。 “洛小郎君还真是财大气粗，这么多的人都能养得起！” “那当然，洛小郎君可不是一般人！”葛三根颇为自得的说道。 “不过葛爷，我今个听说城里面好像到现在都没有开凿出水井来呢，你说这么多人大张旗鼓的进进出出，最后一口水井都打不出，那不是闹了笑话吗？”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葛三根一脚踢到兵丁的腿上，后者本就没站稳，葛三根都没怎么使力，那人就倒在了地上。 四处都是人，兵丁害怕丢了面子，连忙拍拍尘土站起身。 看到葛三根竟然生气了，立刻讪讪道歉。 “葛爷您怎的生这么大的火！”旁边有人劝说道。 “哪里是我发火，是这小子说话也忒没心眼了！” 葛三根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莽撞，连忙找补道。 “你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开凿水井的差事虽然是洛家小郎君接下的，可他背后的人却是太守大人，你刚才说的话如果被有心人传出去，叛你个动摇民众，扰乱府衙行事都算轻的了！” 此话一出，刚才那兵丁心中的委屈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浓浓的后悔。 “葛爷，小的无状，多谢您提点！” 葛三根靠着椅子坐稳，在城墙根底下翘起了二郎腿，再不说话。 就在这时，两头骏马从城内疾驰而出。他还么来得及看清是谁，马儿就已经跑出了视线。 而这还没有结束，那两个少年身后，又有一群少年骑着马接踵而出。 平日里这些人出行都是有护卫追随，今天却单独出来，倒是有些反常。 隐约间，他似乎听到有人说道。 “那不是青云书院的学子和校场武生吗？” 葛三根当即神情一滞，不需多说，他已经知道了那群少年人的去处。 “我是老了吗？怎觉得现在的少年郎一个比一个疯狂，这便是少年义气吗……” 葛三根小声嘀咕道。 两刻钟后，洛九霄的田庄里，流民们远远的就看到有人骑马而来。 洛九霄早就安排了一些腿脚利索，精力充沛的少年人负责给自己传话，此刻有人发现庄外的情况，他们立刻跑过来禀告给她。 洛九霄朝着庄外走去，果不其然看到了有人骑马奔来，看到那十几个少年均是青云书院和校场之人，而今两方人马齐聚于此，洛九霄不由得露出了诧异之色。 “崔兄，苏兄，乔兄……” “你们怎么过来了？”她问道。 崔鹤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九霄，我担心你，所以就过来了。” 他性子憨直，说出来的话也让人相信。 苏安则笑着的说道，“我听说流民有上千人，怕九霄你忙不过来。” 话说到这里已然表达出了他的意思，苏安就是来帮忙的。 站在他们身后的乔子成却有些别扭。 还没等他说话，其他人已经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出了来意。 洛九霄心中顿时有一股暖流淌过。 她算计人心，却只想到了利益诱之，不曾想这些少年郎们是真的把她放在了心里。 “九霄，我听说城内到现在也没有挖到水脉，你不要伤心，总会有办法的！” “崔鹤，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这是安慰人的话吗，要我说，不如去其他城池花重金请一些真有本事的人相看水脉。” 乔子成没好气的看着崔鹤说道。 第100章 涌泉相报 洛九霄看着乔子成与崔鹤争执，眉眼愈发柔和。 “多谢诸位赶来相助，只是我这里又脏又乱，实在不好意思让诸位跟着受累。” 洛九霄脸上挂着歉意，黑眸微微敛下，似乎极为不自在。 “九霄，你这话可就太见外了，练习蹴鞠的时候我们什么苦没吃过，还怕这个不成？” “说的对，况且这里有如此多的流民，也不需要我们干苦力，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一众少年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洛九霄仍旧抿着唇，似乎迟迟下不了决心。 “九霄，李岱轩都能过来，我们为什么不行！” 苏安一语中的，其他人连忙呼应。 洛九霄却摆摆手解释道。 “岱轩兄在这里是因为我与李家合作，而他留下来也经过了长辈的同意。” 此话一说，其他人顿时没了底气。 他们一时心头热出了城，却不知该如何与家里交代。 洛九霄眼里闪过一抹精光，随后轻声说道。 “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也不想让大家难做，其实你们如果真的想帮我，也不一定要亲自来此地。” “什么意思？”乔子成连忙问道。 洛九霄眼波流转，素白的手指向了城门楼的方向。 “流民与日俱增，别说粮食不够用，就连水源都要断绝，你们说这时候如果有人去其他的城池卖水，岂不是一笔好买卖！” “九霄你要运水去其它城池售卖？” 在场的少年们都被洛九霄这番话给惊住了！ 天下买卖若千，他们却从未听说过有人贩水。 “九霄，你莫不是忙傻了？” 有人十分同情的看向她。 李岱轩却深思熟虑的想了想，而后说道。 “其他城池缺水，达官显贵之家必然控制住了水源，普通的商贾之家想要活命就必须买水，若是真的售卖，也不是无利可图。” “岱轩兄说的对，卖水一事的确可行，但运送过程却是个难题，离凉州最近的聊城都有几十里路，想要安全运送再回来，就必须面对成百上千的流民堵截。” 说到这，利与弊已经一目了然。 洛九霄却毫无颓废之色，而是神采飞扬的说道。 “对于此事，我自有安排。” 洛九霄说着指了指附近的干活的流民。 “能逃难出来的，大多数已经失去了安稳之心，正如你们所说。运送出去的水车极有可能被路上的流民给打劫。” “可如果运水的人是流民呢？” 洛九霄向后退了一步，与众人拉开了一定的距离，而后伸出五根手指。 “一个人，如果他什么都没有，就会狠狠的抓住一切能抓得住的东西，若是水车的安全与他们的未来息息相关，我相信不必多说，流民们自会用生命去保护！” “更何况，我又不傻，怎么可能白白送上门让人抢走。” 说到这，洛九霄扫视着少年们的表情，看到他们都听了进去并开始思考时，又一记重锤砸进了少年们的心底。 “我在城郊已经找到了几处水脉，只是没有放出消息。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那水脉不但可供我们凉州城所有人饮用，还能运送到其他城池！” 话音落下，少年们的眼睛里顿时闪烁起光芒。 “九霄，你竟然真的找到水脉了！” 洛九霄点点头，随后看向崔鹤道。 “崔兄，这都多亏了你！” 崔鹤一脸迷茫，不知这件事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上次我要种冬小麦的时候就询问过你，那时你说白云观比较灵验，所以这次我又请了白云观的的道长开坛做法，没想到真的找到了水脉！” “这……白云观真的这么灵验吗？”崔鹤惊讶道。 他当时告诉洛九霄，是因为她娘亲经常去白云观上香，并且，白云观也是凉州最大的一家道观，香火鼎盛，让他介绍别的，他也着实想不出来。 洛九霄面色极为激动，看向众少年的目光又带上了几分癫狂。 “你们不知道，我从前一直都不信这个，上次询问崔兄不过是为了入乡随俗，听说你们凉州人办大事之前都会请道士做法，我也就邀请了白云观的道长。” “不曾想那些道长们真的有两下子啊！他们没去城内，只来了我家田庄，这两天在城郊接连开门红，挖出来的井洞全在水脉之上，运气简直逆天！” “三清道祖保佑，我相信接下来也定然能开凿出水井！” 少年们看到她这副模样，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他们其中也有人如洛九霄所说那般不信道教，还厌恶家里人烧香祭祀，可是九霄的话也不无道理，如果不是道长们做法灵验，为何城里到现在都没有挖出水井，城郊却接连都有呢！ 想到这，他们都有些意动了。 这时，洛九霄又接着说道。 “诸位仁兄，我年纪小，但也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你们骑马奔行前来助我，这份心意我记在了心里，但我这人向来都是别人对我一分好，我要还上十分的人。我准备免费送你们每人百分之一的利，有钱大家一起赚！” 洛九霄此话一出，少年们当时就目瞪口呆愣在原地。 “什么？九霄你说什么？” 少年们以为自己没听清，结结巴巴的问道。 “你们没听错，我刚才的意思就是赠与你们一些利润！” 洛九霄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如果皇甫不仁在此，定然会说她这个模样像极了小狐狸算计人时候的样子，可在少年们眼里，只看到了一个知恩图报，心怀苍生的纯善之人！ “九霄，你……” 苏安张开嘴，喏喏了几声却说不出话来。 他性子像父亲，从小就被教导多思多想，体会别人话语背后的含义。 可他想不明白洛九霄为何要如此做，不用他们花费一丝一毫就能得到利润，还不用承担风险，九霄这根本就是在给予所有人善意的回报。 世界上真的有这样至诚之人吗？ 不只是苏安，其他少年们也在眼也不眨的盯着洛九霄。 他们的成长环境中围绕了太多的虚情假意和谄媚奉承，洛九霄的出现仿佛是世界里划过的一道光，照亮了他们光影下的孤独。 第101章 私房钱 知世故而不世故，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样的人才是真正值得结交的朋友，是愿意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存在。 “九霄，你不必如此，我们来帮你都是发自内心，无关其他！”崔鹤慌忙说道。 其他少年人也连连推脱。 洛九霄笑了，她摆摆手，说什么都不答应。 “城里的谣言我虽然没有亲耳听到，可也知道了一部分，你们能够顶着压力来找我，在我心里，已然是最可靠，最值得信任的人，水车这件事，我原本也想找人合作的，可是想到此事利润巨大，还不如让利给我的好兄弟们！咱们有福一起享！” 洛九霄这番话当即刺激到了少年们柔软的内心。 他们脸色红涨，双拳紧握，尤其那句最信任最可靠，让少年们浑身发热，仿佛有无数力量在胸膛里涌动。 洛九霄转过头，灵动的眉眼带笑说道。 “我也知你们不愿白白得了利润，那这样可好，你们拿出私房钱与我合作，最后利润分配只看大家的能拿得出来的份额。” 洛九霄这样一说，众少年心中那一点不好意思便全然消失了。 “九霄，不知要多少钱合适，我手里的私房不多。” 崔鹤挠了挠头说道。 十几个少年中也有人露出了窘迫之色。 “崔鹤，你想什么呢，不过是出个份额而已，多掏多分，少掏少分，哪怕只拿一两银子，我也算你一份！哈哈哈哈……” 洛九霄笑的肆意，其他人听到这话也不免跟着哄笑一团。 崔鹤嘿嘿一笑，心中像蜜一样甜。 待少年们骑马回城，洛九霄才收回笑容。 她心中感谢少年们能够在这个时候来帮忙，可是除了李岱轩，她不想再让任何外人插手进来。 她要的是流民们的忠诚，而不仅仅是感恩。 太多身份不凡的人插手进来只会在无形之中削弱她的“势”，这就与她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不过经此一事，她也完成了下一步的计划。 “水车”的贩卖迟早要进行，如今有了这些官二代，富二代们相助，洛九霄相信速度会更快。 少年们的私房钱她并不在意，洛九霄真正需要的是与凉州城的世家连接在一起。 赵太守位高权重却不是真正处事之人，俗话说，阎王好惹，小鬼难缠。所有事落到实地离不开凉州城的官吏和商贾们。 当然，其他的好处还在后面，洛九霄暂且不提，而是一边监督开凿水井，一边悠闲的等着少年们拿钱归来。 洛九霄的人手的确不够，第二天她就把洛二丫，洛三丫带到了城郊。 “九郎，我还是有些紧张！”洛二丫说道。 洛三丫胆子大一些，但在看到上千流民的时候，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好。 三人坐在马车里，还没有下车，这一路上她说了许多话，尽管做足了思想建设，对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前在村子里只会跟着家人做农活的两姐妹来说，来到田庄做事，的确是非常出格的行为。 对于此事，洛九霄刚在家中提出的时候，没有一人反对，只是有些担心两人能否担当重任。 赵氏私下里还与她通气，害怕两人拖后腿。 可洛九霄却不这样觉得，她们来到凉州城已经三个月了。 自从她和洛四郎去青云书院读书就没有停止过教她们读书写字。 最开始还只是洛二丫和洛三丫在坚持，在洛家有了仆人以后，赵氏等人也暗戳戳的开始学起来。 按照赵氏的意思，她们如今家业大了，内宅妇人就需要学会记账看账，因为这句话，连吴氏和李氏都悄悄跟着洛三丫和洛四郎学字。 当然，洛家人里学的最好的还是洛二丫和洛三丫。 她们二人如今已经掌握了基本的常用字，会读会写还会算数。 本着自家人的想法，再加上洛九霄着实缺人，便带着她们来到了城郊。 洛二丫和洛三丫倒没有拒绝，实际上她们早已经对外面的世界翘首以盼，只是长期不与外人接触再加上传统的观念束缚，两人还没有下马车就已经束手束脚，紧张得放不开自己。 “二姐三姐，不要怕，我们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背井离乡，初到凉州没有任何依靠的人家了，有我在，没人会伤害你们！” 洛九霄的话仿佛有些无尽的力量，洛二丫和洛三丫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走下了车。 她们身姿娉婷，穿上男装也遮掩不住女儿态，便没有女扮男装，而是穿着自己的衣服。 凉州民风淳朴，规矩少，女儿家出门也是常有的事。 三人下车之际，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她们。 洛九霄带着两人走到众人面前，宣告二人的身份。 流民们这才知道，这二位身穿锦衣的少女竟然是四爷和九爷的姐姐。 午休之时，洛二丫和洛三丫也体会到了被人尊敬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二小姐，这是前几日的支出，九爷让小的整理出来给您看。” “三小姐，每日进度都在这里了，每日黄昏之际会有人把四处水井的开凿情况禀告给您。” “好，你们先下去吧，有什么事再来禀报。” 洛二丫和洛三丫淡淡说道。 她们虽然怯场，但也知道不能丢了九霄的面子。 便学着四郎平日里的模样说着话。 两人不知道的是，洛家一脉相承，板起脸来都很有气场。 再加上几个月的锦衣玉食培养出来的气质，以及平日里下意识的模仿洛九霄的言行举止，洛二丫和洛三丫不说话，定定的看向一个人的时候，总会产生一股难言的压迫感。 被洛九霄从流民中选出来的小管事站在一旁恭敬的禀告，洛二丫和洛三丫也逐渐了解所有的明细。 洛九霄看到她们二人细心又认真，表情虽然刻意板着，但身上却充满了劲头，不由得勾起一抹笑容。 女孩子就该这般自信又鲜活，不被世俗所定义。 她们可以是活泼的，安静的，可以是靓丽的，优雅的。 但绝不会是被三从四德束缚住的玩偶！ 第102章 新的计划 洛九霄如何不知洛二丫与洛三丫性子胆怯，几乎是鼓起万分的勇气走出家门来帮她的忙。 可如果一直跟在洛家几个女人的身边，洛九霄几乎都不用想，就知道她们将来会长成什么样子，拥有一个怎样的归宿。 也许是相夫教子和和美美，也许是鸡飞狗跳吵闹度日，更可能独守空房看夫君另宠新欢。 相识一场，就算洛九霄没有穿越在洛九丫的身体里，她也不愿意处处对她细心照顾的两个姐姐变成男人的附庸品。 她不知道在这个封建的社会里，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但她一定不会让对她真心付出的人跌落深渊…… 随着流民们热火朝天的干活，凉州城的风向几乎一天一个变化。 最开始大多数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把它当成谈资，茶余饭后嘲笑几句。 可慢慢的，城里的几口井水位不断下降，便有人开始急了。 城西的柳叶巷子，随着洛四郎开凿出口水井，附近围观的人便越来越多。 街坊们都在流民口中知晓洛家四爷脾气大，因此也不敢凑近去看，只远远的围在四周闲聊。 “这几个月就下过一次雨，巷子口的那口井，水位一天比一天低，都快看到井胚了！” “是啊，也不知道还能挺多久，听说城内二十多口井，十之八九水位都在降低。” “你们说流民们还能不能开凿出水井？” “谁知道呢，不过我倒是希望三清道祖保佑他们成功……” 凉州城的本地人或许最开始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但现在，严峻的情况已经到了他们的日常生活。 也许过不了多久，凉州也会像其他城池那般水源断绝，没有水，他们终有一日也会成为流民，或者直接渴死饿死。 因此，凉州的百姓们对流民开凿水井的态度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苏通判带着手下人走过来视察，洛四郎匆忙带人前来迎接。 “苏大人！明泽有礼了”洛四郎从善如流的行礼道。 “不爱多礼，我只是来看看你们的进展。” 苏通判一现身，流民们当即避让，他这些日子忙，几乎每日都是城里城外两头跑。 不过看着水井底的一汪清水，苏通判觉得就算是累些也值得了。 百姓们安居乐业，他这日子才好过。 苏通判随着洛四郎四处观察，发现城西已经开凿出了五口水井，而城郊的数量更多，他昨日记录下来的就有十五口。 他知道洛九霄并不打算在其他地方开井，毕竟凉州的内城只有城西这里的荒地无主，其他地方都被百姓占据。 看着周围的平民百姓越来越多，他不由得对洛九霄接下来要做的事生出了几分心思…… 城郊，洛九霄依旧带着人在原野里开凿水井，木板车做了二十多架，每天接送流民们干活或者运送物品。 随着开采出来的水井越来越多，洛九霄也对流民们提出了新的计划。 这一日，原野里的某处水井旁，一群出工的流民聚在一起吃着早饭。 三千多流民，其中有两千多人在城郊开凿水井，这些人被分成了五十多个小队，每队有四十人。 他们日常干活和分配物品就是以小队为单位，刚开始流民们还觉得麻烦，后来却发现，这种方式尤为好管理。 而随着洛九霄的考察，每队也都选出了一个能服众的队长。 “你们说九爷提出的分利之事我们要不要试一试？” 第八队的队长一边咬着窝窝头，一边问道。 其他流民围在他身边，大多数都保持沉默。 看到没有人接茬，第八队的队长又继续说道。 “虽说凉州城暂时还没有断绝水源，但是背井离乡来此的人越来越多，九爷手中就算有钱有粮，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我是觉得，咱们不能一直指望着他人！” 听到这话，终于有人缓缓开口道。 “队长，可是九爷的意思是让咱们运送水车离开凉州，去其他州府卖水，有人说，九爷这就是缓兵之计，实际上不想再养着我们才换了个说法把我们撵走。” 此话一出，队长立刻皱着眉头怒声道。 “你们听谁说的这话，九爷怎么可能坑害咱们？” 有人嗫嗫嚅嚅说不出话来，但这种言论顿时就在流民中传了个遍。 洛九霄看到流民们虽说在干活，但休息的时候神情都有些不自在，还有的聚在一起小声议论。 刚开始她还以为这些人讨论着新提出来的运送水车的事，可黑鸦却告诉她，那些流民们居然以为她这要把人间接送离凉州，外面动乱不安，他们这一走，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对于此，洛九霄简直是哭笑不得。 于是，她选择了一个时间段，在城郊开采出来了一百多口水井之后，宣布了竣工。 这一百多口水井，有十几口在她的田庄里，其他的都位于官道附近。 一方面是方便日后运输，另一方面，她特意把水井的位置都定在了其他庄子田地的附近，日后这些人想要用水，绝对会主动找上门来。 她等的就是那一日。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天上里，洛九霄把这三千多人重新集中在了一起。 面对着众人战战兢兢的表情，洛九霄笑了笑，扬声说道。 “前些日子我提出来一个新的计划，让各个小队的队长告知你们，可这些天来，只有一批人自告奋勇来找我，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妨把话说个明白。” 洛九霄依旧站在当初的那个巨石上面，居高临下的望着黑压压的人头。 “我不强迫任何人做这件事，就算不离开凉州，你们也可以在我手下做其他的事情养活自己，不过所有出去卖水的小队，日后都可获得十分之一的利润。如何选择，你们自己决定。” “当然了，所有想要承担此任的人，必须以小队为单位，不可私自前来报名。” 洛九霄说完这番话就离开了，她还有其他事要处理。 第103章 我知道 人心隔肚皮，每个人的追求也不一样，洛九霄这番话无疑是在平静的湖水中扔下了一颗石子，人心荡漾，泛起一片涟漪。 洛九霄并不在意这一次最终有多少队伍报名，因为她相信，只要三千多人里有人迈出第一步，尝到了甜头，其余的人也会奋不顾身的选择冒险。 人这种生物尤为奇怪，如果大家一起过着贫穷的生活，那谁也不会生出其他心思，但若是少数人突然富裕起来，那其他人就会生出攀比之心，从而引发一系列的竞争和矛盾。 洛九霄要做的就是激化矛盾，引导良性竞争。将所有人的斗志朝着一致对外团结互助的方向引领。 随着水井竣工，洛九霄又去了一趟太守府。 此时已经来到了十月下旬，太守府依旧有一些耐寒的花朵盛放着。 洛九霄向赵太守禀告了水井的情况，在对方满意的笑容中退了出来。 水车一事她没有说，但以赵太守的手腕不可能不知。 “黎儿，你带着九霄去后花园转一转，今夜我要盛宴款待九霄。” 洛九霄从善如流应声，基本已经猜测出了赵太守的用意。 无非就是想趁机询问水车一事好占利而已。 不过之前已经占了太多便宜，哪怕是为官几十载，练就一身铜墙铁骨的太守大人，也有些不好意思。 赵黎立刻应声，带着洛九霄走向了后花园。 洛九霄这才看到了世族大家的优雅闲适生活。 穿过花墙半月门，两人缓缓走向了后花园，洛九霄从前来过这里，小太守府极大，后花园的群花萦绕中，还有一池碧绿的湖水。 而今随着干旱来临，湖水几近干涸，唯独一个孤零零的小亭子矗立在原地。 两人还没有拐过去，就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个小厮，他在赵黎耳畔轻声说了几句话，后者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九霄，家中突然有事要处理，我让小厮陪你在此稍坐一会儿如何。” 洛九霄看出了赵黎眉眼间的急色，极为善解人意的说道。 “赵兄不必为我费心，我一人随意闲逛会儿便可。” 赵黎似乎有些难为情，但事情紧急还是离开了。 洛九霄在两人身影消失之后就瞪大了双眼。 自从进入六重境后，她的五感尤为灵敏，小厮汇报的话也全然纳入耳中。 赵黎之所以紧急离开，是因为有人来凉州投亲，找到了赵太守府上，而那人的身份也极为尴尬。 因为她是赵黎的未婚妻，是一个家族戴罪，失去了一切依靠的女子。 洛九霄不知该用什么话语来形容这份心情。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跟过去看看，这种投亲的戏码在穿越小说中简直是经典套路。 洛九霄猜测，以赵太守的性子非常可能趁此机会退亲。 想到这，洛九霄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花丛缝隙中，她看到了一道粉色的靓丽身影朝着湖心亭的方向走来。 洛九霄这里是她们必经之路，猝不及防就与迎面而来的主仆二人相遇了。 看到大惊失色而后强装镇定的少女，洛九霄退后一步，拱手行礼相让。 “我记得你！” 悦耳的女声响起，洛九霄抬眸看过去，正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眸。 “上次在蹴鞠比赛场地，公子出言相助，我一直没有忘记，还不知晓公子的姓名呢！” 赵明珠笑着说道，其实她早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可是她就想听其亲口说出。 洛九霄也看出了来人，她记性一向都好，在见到少女姣好的面容时，便认出了对方。 “在下洛九霄，赵小姐有礼了！” “我叫赵明珠！”少女盈盈施礼道。 洛九霄点了点头随即说道。 “在下也没有做什么，不过是多说了几句话而已。” “可仅仅只是几句话，换做他人可能都不会开口。”赵明珠柔柔看着洛九霄，双眼闪过浓浓的忧思。 洛九霄不由得想起了那一日，的确大多数的少年都因为赵明月的花容月貌起了别的心思。 这个世界上的许多女子不论身份如何，都始终躲不过某些男子的恶意。 美貌并不是原罪，需要打破的也不是简单的制度和传统的习俗，而是在人们心底根深蒂固的某些理念。 “公子不知，这个世界上总会有比生存更加难以跨越的磨难。” 赵明珠略有些无奈的说道。 “我知道！”雌雄莫辨的清亮男声响起。 伴随而来的是赵明珠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她似乎没想到对面的少年能说出这种话。 “公子真的知道吗？你又不是女子，怎会知晓我们心中的苦楚，有些事情根本就无法言说。” 赵明珠露出一抹苦笑，神情似有伤感之绪。 身旁的侍女轻轻拉了拉赵明珠，似乎不想她再接着说下去。 后者浑然未觉，再抬起头时，洛九霄看到少女秀美的脸颊上满是苦楚，便知道，这是一个敏感多思的少女。 “有些事不需要经历也能知晓，以己度人，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事情都不过是自生烦恼罢了。” “欲望是一把双刃剑，它既能为我们披荆斩棘，也能反戈相向，杀人见血。” “我看赵小姐似乎有许多苦衷和难言之隐，我也不太会劝人，只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人算不如天算，有时候思虑过甚也不是一件好事。” 洛九霄瞧着少女眼下连胭脂水粉都遮不住的乌青，一看就是平日里没休息好，古人的作息时间稳定，一个千金小姐能出现黑眼圈，最大的可能就是思虑过甚。 洛九霄不知道对方有什么难处，不过同为女子的份上，她还挺喜欢这位进退有礼的少女。 赵明珠并没有听进去洛九霄的话，交浅言深不是好事，她回过神来以后只轻声说道。 “多谢公子提点。” 洛九霄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对外的身份是男子，凉州虽然规矩少，但是在赵府后花园与人家的小姐独处，怕是对少女的名声有所影响。 因此在赵明珠说完话以后，连忙向后退了两步准备开口离开。 见洛九霄避嫌，赵明珠美丽的面容闪过一抹忧伤，随后急切的说道。 “我还有一事想询问公子。” 第104章 婚书 “小姐请说！”洛九霄彬彬有礼的看向她。 赵明珠刚要开口，却在这时，附近响起了一阵急躁的低语。 洛九霄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说什么以死相逼，不由得心头一跳。 而赵明珠却不知发生了何事，她疑惑的转过头，就看到一群丫鬟小厮匆匆朝着前院的方向跑去。 赵明珠连忙叫住了一个小丫鬟，对方低声说了几句，她当即神色巨变，连忙施礼退匆匆而去。 洛九霄点点头，随后循着声音，跟着下人们的脚步来到了前院附近，树叶的空隙间，她看到一个女子虚弱的倒在房前的柱子旁，腹部还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染红了地面，那场景触目惊心。 接着，女子被太守府的丫鬟们费力抬起来，却骤然睁开了双眼想要挣脱出去，赵太守和其他人当即被吓了一大跳。 “赵伯父，我答应退婚，不过也有条件！” 女子搀扶着柱子，整个人靠在上面虽然模样虚弱，但言语有力。 此话一出，赵太守和其夫人立刻欣喜若狂。 “陆家侄女，你有话直说便是，婚事虽然作罢，但是我与你父亲当年也是同窗好友，绝不会让你一个人在凉州城孤苦伶仃的生存。” 赵太守纯属体面话，女子经过刚才的事件已经明确赵家退亲的想法，于是扬声说道。 “我要五千两白银，外加一个府宅，并且，对外要称我是太守府远道投亲的表妹。” 洛九霄在暗处听着，不免为这女子心生赞叹。 在前途无望之时，能够当机立断选择另一条路，这是多数人都无法做到的。 赵太守露出迟疑之色，明显觉得这个条件太过分，赵黎在一旁站着，神情看不出来什么。 洛九霄不由得感叹，这就是古代的盲婚哑嫁，双方父母不知什么时候就定下了婚事，连本人都不知晓。 “赵伯父，当初的婚书被誊抄了一份，真迹我并没有带在身上，如果这些要求你都达不到，那我就只好将这件事广而告之。” 赵夫人似乎有些急切，态度温和的对女子说道。 “嫣然啊，咱们两家当初也算是世交，你何必咄咄逼人，一个府宅还好说，可五千两银子，着实多了些。” 女子也就是陆嫣然，她勾唇一笑冷然道。 “陆伯母，你们也可以拒绝我的条件，按照婚约行事便可！” 这话可是把赵夫人怼没话了，她几次张嘴，最后看向了赵太守。 赵太守看陆嫣然身上那寒酸的穿着，又想到陆家已经倒台，最终咬了咬牙说道。 “此言差矣，你既然拿了一个假婚书，我们又如何相信你是真的陆家侄女呢！” 话已说出口，赵太守接下来的言语便更加顺畅。 在陆嫣然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赵太守说道。 “你身上唯一的信物不过是当初我赠与好友的一封信和婚书，我已经多年未曾进京，只见过陆家侄女小时候的模样，你说你是陆嫣然，我们就一定会信吗？” “老爷说的极是！” 赵夫人双眼发亮，立刻生出了气势。 她走到满身血污的陆嫣然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随后讽刺的说道。 “小姑娘，我们看你可怜也就没有多想，可太守府也不是谁都能进的，你冒充故人之女，还准备讹我们一笔，这件事可不能随意过去。” 陆嫣然拧眉不止，她目瞪口呆的看着赵家人，诧异的说道。 “你们就不怕我把这件事宣扬出去？” 赵太守眼皮一抬，悠悠说道。 “说出去又何妨，凉州人敢信吗？” 这句话的意思谁都明白，不是不信，是不敢信！ “我……” 陆嫣然的双眸之中积聚着泪水，口中喃喃乱语，被气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此刻，赵明珠也隐藏在暗处，看着女子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开始挣扎。 她心心念念要成为嫡女参加选秀，最终孤身一人离开凉州，去往陌生的皇宫里勾心斗角，情况又与这女子何异？ “父亲……” 赵黎终于开了口，他虽然不知道这女子是真是假，可看到她眼中饱含热泪的模样，总觉得不是骗人的。 “黎儿，人心难测，不是谁哭谁就有理的！”赵夫人连忙说道。 话音落下，赵夫人又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上前把赵黎带走。 等其他偷偷看热闹的下人们都被驱逐走，赵太守和赵夫人冷冷的看着陆嫣然说道。 “本官不想传出欺负孤女的名声，有些事你最好想清楚再决定如何开口，一百两银子换婚书，否则你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赵伯父，当初你升任这太守之位，还是我父亲从中帮衬，才过了几年，你就打算翻脸不认人了吗？” 陆嫣然怒极反笑，随着她的震颤，腹部的血洞仍旧不断的有鲜血流出。 赵太守挥了挥衣袖，冷笑着说道。 “本官政绩斐然，靠着自己的本事才升任到此位，与他人何干？” “更何况，你一个身份不明之人，本官没有把你归为流民一类就已经是心慈手软了。” “来人！把她驱逐出府！” 陆嫣然握紧拳头，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是这般结局。 看着周边有护卫靠过来，她猛然拿出一个簪子。 “你要做什么？”赵太守和赵夫人被吓得连连后退。 陆嫣然离他们如此之近，想要行凶轻而易举。 可护卫们也不是吃素的，看到陆嫣然拿出簪子的那一刻就飞身上前准备制止住她。 可谁知陆嫣然却只是将那簪子分成了两段。从中抽出一张纸。 众人这才知道簪子内有玄机。 “我要银票！” 一个字都没有多说，陆嫣然冷冷等着赵太守派管家去取钱。 不一会儿，银票到了手，陆嫣然连忙收好，而后把婚书递给了管家。 仔细检查过后，看到果真是自己当年的字迹，赵太守才松了口气。 “婚书就在这里，只是请赵太守记着，这辈子你都欠着我们陆家的！” 说完这番话，陆嫣然冷冷的扫了一眼院子里的人，随即在地上捡起包裹，瘦弱的身躯迈着凛然的步伐走了出去。 “老爷……”管家看向赵太守，询问是否要放其离开。 第105章 婆媳叙话 赵太守使了个眼色，管家当即领会，正准备派人跟上时，一道声音响起。 “赵兄怎么还没回来？此处这么多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陆嫣然也听到了这番话，她当即趁着众人怔愣的时机，一路快走。 那样子根本就不像一个腹部受伤流血的人。 当洛九霄疑惑的声音传来，赵太守就立刻对着管家摆了摆手。 “罢了，不必再追，万一那丫头还有后手，也会带来麻烦。” 看着地上的血液，赵太守眯了眯眼。 此话一出，管家也不再派人跟上，不然陆嫣然一个女子想要顺利离开太守府，可不是件容易事。 这边陆嫣然的身影刚刚消失，洛九霄就已经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太守大人！”洛九霄惊讶的施礼，随后又说道。 “刚刚赵兄有事离开，我便在附近走了走，没想到人越来越少，我还以为是府上出了事，看到大人无恙我就安心了！” 赵太守当即露出一抹笑容，亲切有加的说道。 “不是什么大事，现在已经解决了。” 赵太守一语揭过，洛九霄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两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赵太守便说今天身体不舒服，改日再宴请她。 洛九霄从善如流，便离开了赵府。 出来的时候，刚才那女子已然不见踪影，洛九霄叹了口气，随即坐上马车朝着城南而入。 而就在太守府不远处的巷子口，陆嫣然冻东拐西拐，再出现在街上时，已然换了一身男装。 她从京城来到凉州兜兜转转数月，风餐露宿，已然晒得黝黑，再加上安全起见，她更不敢让自己容貌外露，才能一路平安的来到了凉州。 她握紧拳头匆匆走着，试图在城里寻找出路。 谁都不知，她胸口处藏着一个荷包，那才是真正的婚书。 她迟早有一天会让赵家后悔现在这么对待她！ “母亲，姐姐，你们为了我能逃出来付出了生命，我绝不会轻易辜负这条命！” 陆嫣然想到刚刚被扔的血包不由得颓然笑道。 “没想到赵家如此心狠，苦肉计都派不上用场，真是白瞎了我的眼泪！” “不过幸亏后来有人拖住了他们，不然等他们反应过来再出来也是难事。” 陆嫣然这般想着，心中也不免愁苦起来。 父亲在朝中得罪了人，全家被抄，所有儿郎斩首示众，女眷充入教坊司，她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目睹了母亲和姐姐惨死的一幕。 “离开京城，永远不要回来！”母亲临终之前含着血泪告诫她道。 可是，她又如何能安心逃离，真正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陆家就只剩下她一人独活，如果不报仇雪恨，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陆嫣然的目光看向了远处的茶馆，这里是全城消息最集中之地，她手里所剩银两不多，得先找个落脚之处才是。 另一边，洛九霄也回到了家中。 此时的洛家几乎人人都忙了起来。 洛二丫，洛三丫还有洛四郎在城里城外完善开凿水井的后续事宜。 赵氏请了一个曾经在大户人家待过的婆子，每天教授规矩，她和赵月娥平日里除了学习世族礼仪，就是照顾洛十郎。 李氏和吴氏这些日子表现良好，两人似乎也想通了，再不敢得罪洛九霄，反而没事的时候就来赵氏跟前尽孝心。 洛九霄看到了几次也没什么反应，她们就愈发来得勤了。 此时，洛家的正房里，赵氏正逗弄着洛十郎，笑得极为满足。 “三翻六坐七滚八爬，咱们十郎才三个多月就已经能靠住后背，真是个伶俐的！” 赵月娥听了也极为高兴。 “当初二丫长的也壮实，什么都比同龄人学的快。” 说到这，她似乎有所忌讳的低声说道。 “娘，人们都说龙生龙凤生凤，你说九郎这般聪慧，得是什么人才能生出来？” 赵氏瞪了她一眼，四下无人也就没有像对吴氏那般训斥，不过还是低声告诫道。 “以后说话小心些，若是九郎知道了她并非你亲生，后果我都不敢想。” 赵月娥垂下眸子，略有些痛苦的说道。 “娘，我也知这件事定然要埋在心底，永世都不能说出来。 “其实我平日里都在尽力对她好些，可是十郎又小，顾及不到也说得过去，九郎还从没怀疑过我。” “依我看，你这都是借口！” 赵月娥猛然抬起头，在对上赵氏的双眼后，竟然一时语塞。 “你还是觉得九郎是我儿在外面生养的，是也不是？” “我……我没有……”赵月娥底气不足的低下头。 赵氏冷哼一声，随即说道。 “当年……” 她刚开口，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道声音。 “九霄少爷！” 赵氏和赵月娥当即浑身一紧，话头止住。 “快去看看！”赵氏说道。 赵月娥慌张的站起身走出去，刚撩开帘子，就看到洛九霄笑容满面的抬腿进来。 “娘，您也在这啊！” 赵月娥扯起一抹笑容迎了上去。 “我的儿，你这天天在外面跑个不停，娘都有些日子没好好看你了，最近长了个子，再过一两年就能比娘长得还要高了！” 看到赵月娥关切的目光，洛九霄不着痕迹的推开她放在自己身上的手臂。 “哈哈哈，我也想长得再高些，四哥如今都要比我高一个头了！” 少年人嗔怪的说道。 赵月娥柔柔一笑，见洛九霄没有异常，便放下了心，随后一同走进了里间。 “奶！”洛九霄亲昵的喊道。 “哎呦我的乖孙……” 洛九霄与赵氏和赵月娥两人闲话家常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正房。 她走后，赵氏立刻把刚才在外面守着的婆子叫过来。 “不是让你在外面守着吗？少爷过来怎么不提前禀报！” 赵氏平日里很少发怒，子孙和睦，几个媳妇都不敢惹她，因此，婆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赵氏这般生气的情形。 “老夫人，奴婢没有偷懒，刚才就是如厕去了，只离开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还请您明察啊！” 婆子急忙跪下，生怕惹怒了主家。 第106章 不是亲生 赵氏依旧沉着脸，赵月娥在一旁又急又怒。 “你来的时候，九郎站在何处？” 婆子攥紧拳头，脑海里浮现出那极为瘆人的眼神。 她一颗心怦怦乱跳，但丝毫不敢耽搁，急忙回答道。 “回禀老夫人，奴婢来的时候，九霄少爷也刚从侧院走进来。” 赵氏定定的看着那婆子，发现对方双眼并无躲闪，才暂且相信了她。 “你下去吧，以后注意些。” 婆子如释重负，连忙行礼退了出去。 她走后，赵氏对赵月娥说道。 “以后莫要再讨论此事了。”赵月娥听话的点了点头，眉眼间的郁结之气却怎么也散不开。 或许人就是如此，从前过苦日子的时候，她就不会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可随着十郎出生，她终于生下了一个男丁，赵月娥慢慢觉得，当年夫君执意把那孩子抱回来，绝对没那么简单。 她做不到苛责那孩子，可若要亲密，她也无能为力…… 赵月娥离开后，赵氏当即沉下了心，她此刻才发觉，那些有钱人家多请仆从还是有用的，最起码在刚才那种情况下，随时都能有人守着门。 没人看到，洛九霄离开赵氏的院子以后，唇角的笑意立刻消失殆尽。 她居然不是洛家亲生！ 洛九霄从没想到这件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不，确切的说是洛九丫身上。 虽说穿越的女主原身大多有着离奇的身世，但洛九丫只是一个穷苦人家的少女，在贫穷的年代，几乎没有人再愿意多养一个人，尤其这个人和自己还没有血缘关系，更不用说是个女孩了。 按照赵月娥的说法，十年前应当是她的丈夫洛东升把原身抱到家里的，而她的话也为洛九霄这阵子觉得赵月娥态度发生变化有了解释。 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而且还有可能是丈夫与他人所生，最要紧的是，这孩子是她亲手养大，在临死之时救下了她。 赵月娥的心情应当是极为复杂的。 她全部的关爱都付诸在了刚出生的洛十郎身上，对洛二丫和她的关心少了些，谁都没有发现赵月娥的异常，包括洛九霄。 因为洛家新出生婴儿接连夭折，她能够体会赵月娥对洛十郎的在意，所以对赵月娥的表现也就没有多想。 没想到，这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大的秘密。 若说洛九霄不好奇，那是假的，可让她去探寻洛九丫真正的身世，她又没有那个闲心。 如果身世一般，那影响不了她，但若是离奇叵测，她也不必忧心。 她相信，身世一旦被发现，那必然有人会找上门来。 洛九霄只管守株待兔即可。 这一夜，洛九霄依旧坐在房顶练功，她如今到了六层巅峰，却迟迟没有突破，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而随着她的“生意”越做越大，除了狐假虎威的利用他人之势成为自己的势，洛九霄更加急切的要把这具身体修炼成为一个顶尖高手。 力量只有把握在自己的手里，才能撬开命运的枷锁。 洛九霄不知道，就在她专心修炼的时候，远在城东的程府，有人正在琢磨凉州城最近发生的所有事。 昏暗的书房里，烛光闪动，在程刺史的侧脸投下一片暗影。 “父亲，目前为止探查到的消息是，凉州城在蹴鞠比赛结束以后，就没有平静过，大量的流民开凿水井，百姓们也有报名参加的，听说此举是赵太守提出，但一直没有人接下，最终由城南的一个富户接管了所有的流民，负责他们的餐食。” “不过……” “怎么了？” 看到儿子程玄庚犹豫的模样，程刺史沉声问道。 “父亲，那富户正是当初在城郊的庄子种下冬小麦的洛家。” “洛家！” 熟悉的两个字砸中程刺史的记忆，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气度不凡的小郎君，满口诡辩之言，还有府衙那些官吏的各种心思，让他初来乍到就遭遇了重大的失误。 程刺史眉头紧锁，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那个洛家不简单！” 程玄庚也点了点头，继续道。 “父亲，我这两日派人去调查了一下洛家，结果却发现，这户人家也是刚到凉州几个月的时间，并非本地人，而且除了田庄几乎没有任何产业，我怀疑，这户人家极有可能是父亲当初猜想的那般。” 程刺史当初被拘禁之后复盘了整件事，最终把怀疑目光定在了洛家身上。 赵太守和那群官吏无非就是怕他夺权，这一点无可厚非，但一个没有任何根基，初到凉州就能结交达官显贵的人家，如果说没有其他心思，几乎是不可能的！ “父亲，现如今赵太守似乎与洛家交情尚好，我们没有明确的证据，恐怕不好去揭发。” 程玄庚也知道自家父亲性子急躁，不然也不可能在刚上任的时候就被凉州的官吏联手摆了一道。 所以，他现下要做的便是劝阻父亲。 “这件事确实不可贸然为之。” “赵太守前段时间下了帖子，准备宴请为父，这段时间我一直没有搭理他，估计是开始害怕了。” 程刺史知道赵太守为何把他拘禁在府里还态度极为友好，无非就是他的女儿嫁进了丞相府，两家结为异姓之好。 不说赵太守，满朝的文武大臣也没有几个愿意与他结仇的。 若不是皇帝陛下年幼，被那几个权臣左右思想，他也不会出此下策来到凉州。 程刺史深吸一口气，他是文官出身，因地制宜，以势行事的道理他十分清楚，如今这情形他也看透了，凉州官官相护，他要做什么，必然有无数双眼睛盯。 他看着低垂着眉眼的嫡子程玄庚，突然计从心来…… 第二日，洛九霄如同寻常一般与洛家人一起吃饭。 她神色平常，赵氏试探了好几次发现洛九霄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才放下了心。 又过了几日，水井后续事宜结束，洛九霄便带着洛二丫，洛三丫，洛四郎，四人一同前往城郊。 第107章 水车 这段时间里，田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早在蹴鞠比赛之时，她就派人修建了好些大房子。 为了让流民有临时居所，她还买下了一块相邻的荒地，随后派人在其间建造房屋。 三千多人的居所，一时半会儿当然无法建造完成，因此，大多数流民都是以小队为单位，十几个人挤在一间屋子里。 在洛九霄看来，十多天的时间里既要盖出二百多个房屋，又要开凿水井，流民们几乎从早到晚都不停歇，着实辛苦。 可是在流民们看来，只要挖井就有良民的身份，再没有人限制他们进入凉州城，并且还有吃有喝有住的地方，比起当初的风餐露宿，他们不知道有多高兴。 所以苦点累点都不算什么，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奔头。 清晨的骄阳洒下一道道金色的光影，洛九霄依旧站在巨石之上。 今天是一个极为特殊的日子，流民们组成的几十支小队里，有三支队伍通过了所有队员的支持以及洛九霄的训练，准备离开凉州去其他的州府卖水。 随着流民队伍日益扩大，洛九霄的消息也越来越灵通。 不说中原地区的干旱情况有多严重，就连离凉州最近的聊城都已经有权贵派人把守水井，不让外人取用。 而城中百姓能够取用的水井就只有三口，如今已经接连干涸了两口，不知道剩下的那一口能挺到何时？ 洛九霄知道了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然预见了接下来的日子里，各州府该是如何的混乱。 她的能力有限，皇甫不仁还不许她离开凉州，在短暂的时间里，保得一部分人活下来已然是她的最大极限。 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洛九霄立刻示意手下人敲锣打鼓。 鼓声阵阵，让人们的心也不由得激荡起来。 洛九霄亲自宣布了要出行的人员。 这一次的三队人马几乎全都是壮年，而且敢闯敢拼。 鼓声停下，流民们随即看到要离开的那一百多人几乎都穿着统一的服饰走来。 黑色短打，袖口绣着红色的古怪图案，胸口处还有明显的一个洛字。 那衣服一看就质感极好，听说是九霄少爷找了城里的裁缝铺，特意接人来到庄子里，为他们量身定做而成。 此刻，一百多号人精神抖擞的穿着新衣服站成了一个方形兵阵，惹得没有报名的流民们羡慕不已。 在洛九霄宣布他们出发之后，新做好的水车也随之登场。 只见一匹马拉着最常见的板子车走入了人们的视野，只是那板子车上矗立的并不是车厢，而是一个用木头做成的巨大的物件。 见流民们都好奇的看着水车，洛九霄当即派黑鸦走过去，当着所有人的面在巨大物件的一处突出的位置轻轻旋转木片。 下一秒，一股水流缓缓流淌下来。 如此神奇的一幕顿时就让在场的所有人目瞪口呆。 他们倒不是觉得此物有多不可思议，而是被这种精巧的设计所震撼。 时下能装水，并且可携带的物件基本上就是葫芦，动物的膀胱做的水囊，虽然方便携带，但是个头太小，其他的诸如水桶等物，又容易洒出去。 可这个物件却不一般。 随着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响起，乔子成昂着头站在一旁，骄傲的说道。 “哥，你从前总说我无所事事，如今这水车就是我亲手做出来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乔子期站在角落里，今日前来观礼的还有青云书院以及校场的少年们，以防被发现，他就一直躲在暗处。 听到堂弟的话，他顿时震惊不已。 “你做出来的？” 他素来知道这小子喜欢木雕，虽然二婶经常管束，但是在练功之余，子成还是会偷偷摸摸的把玩。 可如果说这等奇思弄巧之物是子成做出来的，乔子期真的很难相信。 不说别的，子成肚子里有多少墨水他清楚得很，模仿他人的木雕还可以，自己创造出来这么一个物件，着实让人难以置信。 看到乔子期明显不相信的眼神，乔子成不由泄了气。 “好吧，我就知道大哥听得出我在吹嘘！” 乔子成随即指向了巨石上方的人影，钦佩的声音响彻在乔子期的耳畔。 “这种奇思妙想当然是九霄想出来的！” “她把思路画在了图纸上，连同我还有一个叫做周生的流民一起，经过讨论和多次研究做出来的。” “我敢说这种水车在整个楚国，几乎没有人能够再做得出来，所有的细节和内部结构只有我们三人知晓！” 乔子成看到堂兄愣住，又接着说道。 “九霄还说我算是技术入股，不需要出私房钱，当然了，她也是把我当成了好兄弟，足够信任，才找我来做这件事。” “不过呢，我也不会白白占九霄的便宜，母亲手中有一家布庄经营不善，有许多布匹卖不出去，还因保存不当发了霉，我便把那些布匹挑好的部分拿了出来，免费送给九霄。” “这样不但可以把货物清理出去，也不再占地方，还能换得九霄的人情，简直一箭双雕！” 乔子成说完便指着那些即将出发的流民们说道。 “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可都是我们乔家提供的！” 言语之中充满了自得。 乔子期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堂弟。 此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纯属是被人卖了还在给人数钱啊！ 上次堂弟给他布置各种物品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因为洛九霄指派给他的事情太多，一时之间忙不过来也没有多想。 时至今日，在洛九霄的身边已经有一段时间，乔子期算是对这个灵慧的少年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单论城府而言，洛九霄就绝不单纯！ 不说其他，只看开凿水井这件事。 他细心观察和推测下发现，洛九霄几乎是占尽了便宜！ 就他目前为止所知道的，流民们吃喝的所消耗的粮食全都是由粮商李家提供。 流民们上山砍树，挖石的工具则是由负责监督的苏通判从府衙的内库中所取。 再说运送重物的马匹，也是崔鹤央求其父亲崔千户从军备营借了几头。 第108章 麦苗反常 单他了解的就是这些，除此之外还不知有多少人为其所用而沾沾自喜，就像堂弟这样，人家给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和几句看似“掏心掏肺”的话，就让子成跑前跑后不亦乐乎。 安顿流民还有不少的琐事以及需要用人的地方，但是他从来都没看到过洛九霄被什么事情情难住，他心中虽然一直在猜测洛九霄的真实身份，却从来不敢过度窥探。 因为洛九霄的武功不亚于他，在其周围做什么事都可能被发现。 而不远处恰好路过听到乔子成这番言语的洛四郎则勾起唇角笑了笑。 不是乔家的东西，他们还不要呢！ 自从知道了乔子期两兄弟正是把祖母拒之门外的那个乔家的血脉，他就没给过二人好脸色。 不过他平日里也不常笑，二人也没看出来他为何不忿。 洛九霄说了一番鼓舞人心的话，便宣布运送水车的队伍出发。 对她来说，这是凉州资源对外输出的一次尝试，不管结果如何，凉州有水这件事迟早会被透露出去。 她不在意流民们最终能否把水送到其他州府，也不计较路上是否有人打劫。 也许此时此刻，所有人都觉得她只是单纯在卖水而已，只有她自己清楚，送上门的买卖永远都不如他人的趋之若鹜来的牢靠。 所以，她如今只需要在此静静的等待即可。 目之所及，运送水车的队伍在流民们羡慕担忧以及期盼的目光中踏上了征程。 每队人马运送三辆水车，为了加快效率，所有人都坐着马车出行，穿着洛家制服的流民也有了自己新的身份，“凉州运水队”。 众少年们在看到运水队远去的那一刻，心中竟然生出了几分野心。 如果运水卖水一事真的能得到巨大的利润，他们绝对会令家中长辈另眼相待！ 此刻他们不知，刚谋算完所有人私房钱的洛九霄，已经开始构思新的方案。 而他们，已然划入了可用之人的行列。 三千多人，只走了一百多，剩下的人也没有闲着，整日盖房子做木板车，上山伐木运石头。 洛九霄说过，只要她在一天，就会不会让手下人挨饿受冻。 日子一天天过去，已经到了十月底，天气日渐微冷，洛九霄所在之地的蔬菜已经结了一茬，她当时派人种下的都是耐寒之物，所有蔬菜成熟以后并没有售卖，而是让人挖出地窖储存。 除此之外她还发现，当初种下的冬小麦竟然开始长叶子了！ 自从小麦到了起身期，韩大富和流民中的一些庄稼把式几乎长在了地里。 他们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麦苗的情况。 谁都没想到，九月底播下的麦种竟然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长出了这么多。 “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韩大富和流民中一个老者蹲在田垄之上，看着绿色的麦苗长势喜人，脸上也不由得挂满了笑容。 洛九霄也在此刻赶了过来，她这些日子一直在忙别的事情，田地里的事几乎忘在了脑后。要不是韩大富派人告诉她，洛九霄竟不知麦苗在这个时候还在长高。 “九爷！” 韩大富和其他人连忙站起身行礼。 洛九霄行色匆匆，到来之际便摆了摆手。 “不必多礼，韩大富，你可知这是怎么回事？” 洛九霄开口问道，脸上带着疑惑。 实际上，她也知道麦苗反常应当是她输入生机的缘故，可是天气日渐寒冷，就算有生机，温度达不到麦苗生长所需，恐怕也会出问题。 她只是没想到，按常理应该在明年六月份成熟的麦苗现在就加快了生长速度。 对她来说，这并不是好事。 万事万物都有其定律，揠苗助长不可取，她现在经历的也绝对不利于麦苗的成熟。 洛九霄蹲下身子看着绿油油的麦苗，随即脱口问道。 “你们说，如果麦苗以这个速度生长，会不会在十二月的时候抽穗？” 韩大富和那个老者对视了一眼，立刻答道。 “九爷，这件事我等也不敢轻易推断，但是按照如今的速度，确实极有可能在年末成熟，或许更快！” “不过！” 韩大富又接着说道，“麦种在秋季种下已然违背了它的生长规律，现在周期变乱，给我的感觉更像是要在寒冷来临之前尽快留下麦种。” 听到这番话，洛九霄心中的疑惑也随之而解。 她终于知道自己只渡了那么一点生机，却导致麦苗长势喜人的原因了。 她当初不过就是想要让麦苗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明年的时候再成熟，这样也不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可是，她却没有考虑到麦种竟然也能在环境利于生存的时候尽快让自己结出种子。 果然是万物有灵，这一局，她到底是错算了！ 洛九霄抬头望天，突然间发现，都说人心叵测，但她觉得最容易利用的却是人类的本性，唯独天道不可推算。 麦苗长成这般模样，对她来说着实是一件糟心事。 她不但要考虑温度的问题，还要考虑其他人的议论与讨伐。 毕竟这其中掺杂的问题与事端实在是太多了。 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洛九霄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看了一眼四处绿油油的的挺拔麦苗，心知真正的难题才刚刚出现。 “九爷，这麦苗的生长违背天时，上次刺史大人就已经因为播种而怪罪我等，如果他再知道咱们田庄的麦苗生长得如此迅速，岂不是……” 后面的话韩大富不敢说了，但他的担忧之意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洛九霄淡定的摇摇头，示意他不必惊慌。 “程刺史那里不必担忧，自有太守大人出马，咱们现在唯一需要注意的的就是不要让舆论脱离我们的掌控。” 韩大富眨眨眼，不明所以。 洛九霄解释道，“谁都知道咱们种下冬小麦时邀请了白云观的道长做法，现在看来，多半有这个原因。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件事宣扬出去。” 洛九霄随即站起身，对韩大富等人吩咐道。 你们这几日先派人在此守着，不要让任何人来此窥探，所有前来探查之人，想方设法将其留下。 洛九霄说着，随即唤来了黑鸦，两人坐上马车，马蹄声渐渐远去。 第109章 太虚道长 韩大富不由得与老者对视了一眼，喃喃道。 “不会真的是靠着道士们的做法就能让麦苗长到如今这种程度吧！” 老者似笑非笑的看着韩大富，悠悠说道。 “不管是不是，现在都得是了！” 说完就站起身来，不过他蹲的久，眼前一黑差点没栽倒在地，韩大富眼疾手快的把他扶起来。 “老了，不中用了！” 说完这话，老者又看了一眼绿油油的麦垄，轻声道。 “要是这些麦苗都结成穗该有多好啊！” 声音里夹杂着无尽的期望，韩大富却从中听出了悲伤。 流民们都是从五湖四海而来，能逃到凉州的都是极为幸运并且意志坚定之人，不然在路上就已经倒下了。 老者很幸运，几个儿子带着他翻山越岭来到了凉州，又遇到了九爷，平安的活了下来，不然根本没机会在这里与他讨论麦苗的生长。 “今年这个冬天注定不一般啊！” 在韩大富的感叹中，他慢慢走向远处，九爷的吩咐自然要尽快执行，他虽然不聪明，但是也能想象得到，如果其他人知道了麦苗的生长速度，绝对会为九爷带来隐患。 九爷是大善人，如果没有他，所有的流民早就已经饿死在这里。 韩大富这一刻突然发觉，他们往日里倚仗九爷，却从未想过能为其做什么。 想到这，他随即叫来手下的几个小管事，扬声道，“立刻让所有人集合，主家有命令要宣布！” 流民们还在建房，倏然听到集合的哨声，二话没说就放下手中的活计从四面八方跑来。 此刻，洛九霄已经坐在了马车上，她没有回城，而是去往了白云观所在的盘龙山。 这是她第二次来到此地轻车熟路，洛九霄带着黑鸦就找到了上次与她联系的管事道长。 “在下有一事要与太虚道长商议，还望道长帮忙禀告一番。” 管事道长似乎有些犹豫。 “观主此刻正在午休，需得半个时辰以后才有机会。” “无妨，我可以在此等候。” 洛九霄笑了笑，而后就静坐在蒲团上。 那道长万万没想到这个小娃竟然如此有耐心，他刚才所说不过是推辞之言罢了。因为观主最近都在闭关，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而眼前这位还给道观捐了不少的香火钱。 经过两次的合作，他很中意这位少年，不但出手阔气，而且通情达理。 所以，为了以后还会有合作，他特意改了说辞，就准备让这少年迎难而退。 居舍里的茶水倒了一杯又一杯，洛九霄还没有急，那位道长却有些急了。 他虽说是道观的管事道长，但也凌驾不过观主去。 万一观主闭关一直不出，对这少年也无法交代。 想到这，门突然被轻轻敲响。 “师父，观主有事找您！” 听到这话，管事道长的双眸立刻亮了起来。 “我去去就来，小郎君在此等候一下。” 洛九霄随即跟着他站起身点头称是。 那道长离开以后，洛九霄就在房间放松起来，她架气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又倒上了一杯茶水，悠哉悠哉的喝了起来。 一旁的小道童看到她这番模样，顿时有些诧异。不过道观的规矩多，他也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什么都没说。 “小道长，你们紫霄宫后面的树林到底有什么啊？”洛九霄状似随意的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 小道童稚嫩的面容上满是难色。 看他也不过七八岁的模样，洛九霄也不准备继续问了。 没过多久，那管事道长就回来了，而后笑着对她说道。 “观主如今有空，可以见小郎君一面。” “那可太好了！”洛九霄当即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道长，我知道太虚道长经常闭关，难以拜见，定然是您在他面前帮我说了好话，我才有了这次机会，真是多谢您了！” 洛九霄施了一礼，随即满眼感激的看向管事道长。 那道长被洛九霄这番话给惊住了。 因为他根本就没说什么，只是问了一下观主待会儿是否有时间，观里有善主想要拜见。 太虚道长当即就同意了，连他都很惊讶，毕竟观主平日里不管是凉州城多大的官都是随心所欲接见的。 不过这种实话他当然不能说，只是轻咳了两声掩饰住内心的不自在，随即说道。 “小郎君请吧！” “道长先请！” 洛九霄微微还礼。 在管事道长露出笑容后紧跟着随后走出门去。 不一会儿，两人便一同来到了太虚道长的院落。 太虚道长喜欢竹子，院子里便有一丛竹林。 洛九霄知道，凉州的土质和气候并不适合竹子生长，也不知道这太虚道长是用了什么办法，亦或者是竹子的品种原因所致。 此刻，太虚道长并没有位于房间里，而是坐在院子里下棋。 管事道长先禀告了一下洛九霄的身份，随后便轻轻点头示意洛九霄进来，他则站在了一旁。 洛九霄落落大方的朝着太虚道长走过去。 “太虚道长有礼了！小子洛九霄，钦慕您多时，今日有缘相见。实乃荣幸之至！” “哈哈，你小子说话倒是甜头，不过对于贫道，小娃你大可不必如此虚言。” “坐下吧，你既然来找我，必然是有事相求，只要你今天能赢我，你所说的事情我会着重考虑。” 洛九霄原本弯弯的眉眼此刻更是荡出一抹笑意。 她就喜欢和这种率性的聪明人说话，这时候的直言直语才是最有效的沟通。 “多谢道长，那小子就不客气了！” 洛九霄撩开衣摆坐下，她所处的位置拿的正是白棋。 现代围棋规则是黑先白后，但是在古代，确是白棋先行，交替落子。 洛九霄手持白棋当仁不让的放在了右上星位。 太虚道长的黑棋随即跟上。 “敢问太虚道长今年贵庚？”洛九霄一边下棋一边不假思索的问道。 “一百零五！”苍老的声音响起。 洛九霄看着太虚道长的容颜也不过七八十岁的样子，虽然满头白发但是几乎没有多少皱纹，身康体健，能活到这个年纪，武功定然不低。 不过到现在为止，对方都没有看出自己的性别，洛九霄不由得怀疑，太虚道长应当是七重境，只比她多出一个境界。 第110章 赢棋 “小娃，看棋！” 洛九霄恍神之际，太虚道长便使出了杀招。 “下棋之时若是不专心，便会被杀得片甲不留。” 洛九霄微微一笑道。 “小子受教了！” 她这态度极为恭敬，似乎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道长，再来一盘吧，小子必然赢你！” 太虚道长不无不可，可是下着下着，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道长，您当上观主多少年了？” “我看院子里竟然有竹子，不知是什么特殊品种，竟然能在中原之外的地方生长？” “道长，我听说紫霄宫后面不让外人进入……” “道长……” “小郎君，你在其他人面前也是如此话多吗。” 太虚道长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殊不知这小郎的嘴一张一合，让他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 洛九霄嘻嘻一笑。 “哪里有，在下只是对白云观和道长您比较好奇罢了！” “好奇贫道什么？这天底下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难不成都要去研究个所以然。” 太虚道长摇了摇头，刚把棋子落下，就听到洛九霄悠悠说道。 “天下人知天下事，这世间的确有太多的秘密和谜题，但如果没有人去探索，思想认知就会局限在一个旋涡之中，永远都出不来。” “世界上总会有第一个烹煮食物的人，第一个纺织苎麻的人，如果人类失去了探索的欲望，又怎么会发展至今。” 太虚道长深深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心静如尘，并没有起一点波澜。 “小郎，你输了！” 洛九霄低头一看，棋盘上的白棋果然已经被围追堵截到了必死的地步。 不过她微微一笑，拿起白子轻轻放到了一处。 “道长，棋局还没有结束，咱们接着来。” 太虚道长不明所以，接着释放杀招。 而洛九霄的棋路则越来越乱，几次交锋过后，洛九霄手持白子落于杀局之外，刹那间危机迎刃而解。 随后的几步，白棋层层递进，没过多久就占据了上风。 “置之死地而后生！” 太虚道长眯了眯眼说，眼中终于聚起异样的神采。 最后一步棋放下，洛九霄笑眯眯的说道。 “道长，承让！” 管事道长不由得探过去看了一眼棋盘。太虚道长爱棋，白云观的道士基本都懂棋。 只这么轻轻扫上一眼，他就愣在原地。 因为白棋赢了，他们棋艺无双的观主居然输了！ 太虚道长这时候才认真的打量起洛九霄，随后问道。 “小郎，你赢了，说吧，有什么条件？” 洛九霄轻轻站起身，对着太虚道长施了一礼。 “道长，我想与白云观做笔交易。” “是什么？”太虚道长被勾起了好奇心。 “白云观的粮食储备应当也不够用吧！”洛九霄先问道。 她在来的时候看到了白云观的后厨，那一锅的米粥几乎都没有多少米。 白云观是有钱，可是这年头，有钱并不代表能买的来粮。 白云观虽说香火旺盛，可也局限于凉州。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其他州府自然也有颇具盛名的道观，白云观的影响力自然仅限于凉州。 三年干旱，已然使得无数百姓认清了粮食的重要性，洛九霄从李岱轩口中得知，从中原运过来的大量米粮，都被粮商们层层抢夺，到凉州的根本就没有多少。 凉州本土的粮食大多数都被白云观所购买。 观中道士多，再加上习武之人的饭量也比寻常人大些，洛九霄便猜测其储备粮食一定是不足。 这件事与你的条件有什么关系？” 太虚道长神色淡定的说道。 “当然有关，而且关系重大！”洛九霄突然拔高声音说道。 “我有一法，可以让道观米粮充足，而且名声更胜一筹！” “小郎？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太虚道长抬眸看向洛九霄，眼里带着审视，不过言语中的颤音也暴露了他内心并不平静。 “道长，我今日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可以付诸行动！” “洛九霄不过就是个小郎，没必要在您面前班门弄斧，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个交易，可以让洛家与白云观共赢！” 洛九霄随即拿出一个荷包，打开后从里面倒出来数颗麦种。 “这是我从用秘法培养出来的麦种，可以迅速成熟。” 太虚道长从洛九霄的手心捡起一颗麦种，看到饱满的麦种似乎在散发着浓郁的生机，他不由得说道。 “你想做什么？” 洛九霄继续说道。 “我可以对外说这麦种是白云观所有，所得利润五五分成，不过除此之外，白云观还要做一场盛大的法事帮我完成一件事。” 听到这里，太虚道长已经明白了洛九霄的用意。 怀璧其罪，这东西如果真的如同小郎所说那般成熟周期短，他绝对驾驭不住，世人贪婪，巨大的利润放在眼前。没有人能控制得住欲望。 以白云观神灵的名字售卖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此刻，太虚道长对于洛九霄的话已经相信了八分。毕竟这件事没有什么可欺骗的必要。 可如果此事真的成了，那对于凉州百姓，甚至是天下间的所有人都受益无穷。 “我答应你！”太虚道长没有半分犹豫的说道。 洛九霄反倒是诧异了一下，她原本以为自己还要再添油加醋夸大其词的说一会儿才会引起太虚道长的兴趣。 毕竟这么大岁数了，世界上的功名利禄对他来说已然算不得什么。 “道长明见！白云观日后绝对会在楚国闻名四野，香火鼎盛不绝！” 洛九霄笑着说道。 太虚道长却摇了摇头道。 “我答应你与此无关，只因为这麦种如果真的有用，那至少天底下的人不用再饿肚子了！” 太虚道长清叹了一口气，让洛九霄刹那间感受到了一股悲天悯人得气息。 她心中一跳，随即收起眸中的欣喜，顿时有些伤感的说道。 “是啊！如若不然，我辛辛苦苦研究这麦种做什么？道长您有所不知，当初因为这冬小麦，我还差点被当成异端关进了大牢！” 听到这话，太虚道长看向她的目光果然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 第111章 诉说 “竟有此事？” 洛九霄无奈一笑道。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 她挥了挥手，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洒脱之色。 太虚道长却是真的好奇，便紧接着询问。 洛九霄只好把当初的事情又阐述了一遍。 一刻钟后，管事道长看着太虚道长满眼皆是爱才才之色的看着少年人，不由得生出敬佩之意。 “其实我也知道，那些外人都觉得我傻，凉州城里说三道四的不在少数，我接管流民开凿水井的事情都快要被编排的不成样子了，毕竟在普通百姓眼里，没有人愿意牺牲自己利益来成全他人！” 洛九霄低垂着头，声音也有些萧瑟。 “我不想把自己说的有多么伟岸，但如果说能让百姓吃饱饭，安居乐业的生活，我愿意付出所有的积蓄！” 洛九霄这番话可着实惊呆了管事道长，而她对面的太虚道长看向她的目光却越来越亮。 “道长，白云观早些年也经常施粥救民，现如今凉州还没有陷入窘迫之境，一切都来得及，我相信道长之心与我无二，只要我们联手，凉州之危或许可以化解！” 此刻，太虚道长眼中的赞许之色已经满满的快要溢出来了。 只见他拿出那粒麦种，神情庄重的说道。 “我愿意相信你这一次，粮种的利益我也不要，换成粮食全部捐赠给未来投奔过来的难民。” 听到这话，洛九霄才真正了解到什么叫做道家的顺应天命。 各州府的道观自行其道，白云观自然不能越过其他州府，能力有限，无法救济太多难民的时候便保全自身，而今有了新的可能，太虚道长自然会想办法救济。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这简直是对此话最鲜明的解答。 “道长，您真乃我辈楷模！” 说完这话，洛九霄又低下了头略有些局促的说道。 “只可惜我年纪小做不得主，不然哪怕是把所有的身家都投进去，也要尽全力对抗这天灾人祸！” 洛九霄的叹息声听在太虚道长耳中更加觉得此子心思纯正。 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儿，最后太虚道长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了管事道长，这也意味着，从今以后，洛九霄算是彻底与白云观绑在了一起。 洛九霄离开的时候，管事道长亲自将她送下山，这是迄今为止，观主第二个吩咐他好生招待的人。 洛九霄前脚刚走，太虚道长就看着澄净的天空悠悠说道。 “修之于身其得乃真，修之于家其德有余，修之于乡其德乃长，修之于国其德乃丰，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 “倘若真的能成，也是天下万民之福啊！” 呢喃细语无人听到，周边只有树叶纷飞而落。 接下来的日子里，凉州城开始缓缓传出了一则小道消息。 “你们都听说了吗，那个种下冬小麦的洛家竟然是从白云观求来的麦种，据说是有神灵保佑，这才种下一个多月，就已经长出苗了！据说不到过年就能成熟？” “这话你从哪听到的？简直是痴人说梦！” 茶馆里，有人唾沫星子横飞，正在绘声绘色的讲述，却在这时，听到有人的声音响起。 见对方面容虽然消瘦，但是身上的穿着却是锦衣华服，说书人也不敢顶回去，只好装作没听见，接着说道。 “这件事可不是我道听途说，而是真的看到了，就在洛家的庄子里，满满的几百亩全都是麦苗，而且长到了人的小腿高度！” “胡说八道！” 中年男子再次打断了说书人的话。 不过这回却有其他的听众帮其回怼道。 “我说你这人怎么如此较真管他真真假假，我们听着有趣便是！” “就是嘛，挺大岁数了，既然来茶馆听故事，那就把嘴闭上，不然换你来说？” 中年男子被众人的话怼的脸色刹那间红涨粉厉害。 “父亲，我们走吧！” 等把人拉离了茶馆，程玄庚才低声说道。 “父亲，您不必和那些人计较，都是一群愚民，您没必要因为他们气坏了身子！” 听到这话，中年男子也就是程刺史的脸色才好看些。 “玄庚，你去城郊看看，为父要知道那洛家到底要做什么？” “对了，如果有机会，尽量接近洛家人获取他们的信任。” 程玄庚立刻点头，随即倨傲的说道。 “父亲，您且放心，这件事孩儿定然让您满意。” 初来乍到就被拘禁，程玄庚也是满心的不乐意。 他在京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来到这里却连那些世家子弟都没有见过几个。 父亲早就说过凉州御下艰难，他如今才知道有多艰难。 送父亲回府以后，程玄庚便去往了城郊。 如同父亲所说获取信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的身份摆在这，换做是谁都会多想。 因此，程玄庚决定反其道而行之。 随着两父子离开茶馆，说书人便又开始绘声绘色的讲解。 “听说白云观的道长们要售卖这麦种，有愿意的都可以去白云观购买……” 小道消息总是传播的最快的，尽管大多数人都认为此事是编造出来的，可当有人道出这两日白云观上山路上有十几辆马车堵在一起的时候，百姓们才意识到，这件事极有可能为真！ 不然那么多的富户为何要争先恐后的去购买麦种。 而且城外已经有人家早在一个多月前就播下麦种耕翻土地吗？ 此时才有人意识到，谣言并不一定是假的，抢得先机者才能得到最大的好处。 于是乎，不只是富户，就连府衙里的官员也准备派人去城郊查看一番，确认洛家的田庄是否如旁人传言的那般长出了茎叶。 外人的众说纷纭和猜疑洛九霄都没有管，此刻她正坐在春风楼里，被一众商贾隆重宴请。 “洛小兄弟，听说你那麦苗长势喜人，恭喜恭喜啊！” 洛九霄从善如流的说道。 “我那麦种好，流民们又不敢偷懒，再加上水分足，想不好都难！” 其他人听到这话，脸上果然露出了喜色。 “是这样没错，可就算是买下了麦种，我们地里的水也不够啊！” 这才是他们宴请自己真正的原因！ 洛九霄勾唇一笑，并没有说话，那些人引出这句话不过是想顺着接下去不过洛九霄却并不想给他们这个面子！ 第112章 把持田地 见洛九霄沉得住气，欧阳荣等人不由对视了一眼。 他们心中焦急，身为商人的嗅觉告诉自己，抢占先机才能获取更大的利益。 他们已经从白云观的道长手里买到了麦种，虽不知那些道长们是从何处得到那样饱满的麦种，但他们已经派手下人去城郊的洛家田庄查探。 无需质疑，那里的麦苗长势喜人，隐隐像是要在寒冬来临之际成熟一般。 这个认知让他们震惊的同时也生出了一种异常的恐惧。 谁都清楚，麦苗的生长需要水分，而凉州城绝大多数田庄的水井都接近干涸。唯独前一阵子洛家四处开凿出来的水井比较深，位置挑的也好，每日都有源源不断的水流溢出。 听说洛家还制造了水车，被流民们运送到附近的州府去卖。 他们刚开始对这些事都嗤之以鼻，抱着嘲笑的心态谈论，却不曾想有一天，水源成了重大问题。 即便城内的水井他们可以利用关系分一杯羹，但是城郊的田庄土地却无水可用。 因为所有城郊新开凿的水井都归洛家所有，这是从一开始太守大人发布告示的时候提出的接管流民的好处。 不过在那时候，没有人觉得他们真的能开凿出水，更没想到，那些水井基本上分布在他们的田地附近，要是想用的话，无论如何都避不开洛家。 这一刻，甚至有人怀疑洛九霄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从一开始开凿水井的时候，所有人就已经在棋盘之上了！ 可不管真相如何，在场之人面对洛九霄的态度明显弱了下来。 “小郎，我们合作如何，只要你肯把水井借给我等使用，将来地里的粮食，可分你一成！” 这是洛九霄来之前，他们就商量好的对策，一成的粮食已是他们的最大让步，而且如果将来麦苗能够生长起来，价格必然昂贵。他们认为这件事对洛家来说，几乎没有拒绝的可能。 众人的视线聚焦在洛九霄的身上，她却不疾不徐的在座位上喝着茶。 “诸位前辈，你们都虚长我一两轮，有些话本不应该我来说，可既然你们请我来，话也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敞开心扉和你们说一件事。” 欧阳荣等人听到这话，立马正色看过来。 “其实早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便说过，洛家从不曾着眼于凉州。” “一个北部边陲之地，几乎没有杂草不生，就算我们斗个不停，最终又能抢到几块肉？” “小郎君，这话说的简单，你可知其他州府都被当地的世家大族把持，我们想要去当地做生意，还没等卖出去东西，就会遭遇残酷的驱逐。” 有商贾愤愤不平的说道。 洛九霄看过去，见说话的是一位老者，估计是年轻时做生意被打击坏了，所以提起此事的时候情绪异常。 “诸位前辈的考虑自然有理，但时代变了，附近的几个州府水源稀少，他们若想活下去，就必然要求助于凉州，到时候，我方在上，他们在下，话语权可是掌握在我们手里！” 话是这样说，但欧阳荣等人立刻意识到，洛九霄这个所谓的“我们”，说的应该是她自己。 洛家把持了城郊所有的水井，从卖水之事来看，整个凉州都在盯着这件事的结果。 倘若那些流民平安回来了，那就证明此事可成。 而受益最大的就是她！ 这样想着，也有人问了出来。 “小郎，一成的利润已经不少了，而且前路凶险，你卖水所赚的银钱也许都比不上一成粮食贵重。” “说的对，你年纪还小，不懂其他州府做生意的门道，与其把水运出去卖，倒不如与我们合作，咱们凉州自成一体，大家拧成一股绳！” 有人唱白脸，有人唱红脸，在场的商贾们意图使洛九霄心志动摇好与他们合作。 谁知浪费唾沫星子说了一大堆，接下来那小郎君说的话却让众人脸色白了又红。 “诸位前辈难不成还不知道，你们家中也曾出资制造水车去周边城池卖水吗？” “你说啥子？”有人下意识的吐露出方言。 洛九霄笑了笑，而后说道。 “我与诸位前辈的子嗣是同窗好友，当初开凿水井捉襟见肘，是他们拿出了私房钱帮我凑齐钱财，而我也答应他们，卖水所得可分给他们部分利润。” 话音落下，众人只觉得脑海中仿佛有晴天霹雳在砰砰作响。 就连促成饭局的欧阳荣也目瞪口呆，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 “你说我家犬子也参与卖水之事了！” 洛九霄轻轻点头，“诸位不信的话，大可回去询问，而我手中也有签订的契约。” 这一刻，准备了各种计策的商贾们突然间发觉自己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大网包裹。 “你……” 有人伸出手指着洛九霄，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诸位前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也是合作关系了！” “水井种田一事我不收你们分文，而且还会无偿帮助你们让麦苗在冬季丰收。” 洛九霄一字一句的说道。 场面一度无比安静，连呼吸声都听的清清楚楚。 这一刻，在场的商贾们全都怔愣在原地。 “你无偿帮助我们？不需要我们做什么？” 这世界上没有无欲无求的人，黄鼠狼给鸡拜年从来都不是虚言。 房间里的商贾们虽说震惊于洛九霄所说之言，但脑子回过神来也想到了她背后的深意。 这小郎君所求为大！ “呵呵……” 洛九霄微微一笑，正色道。 “当然不可能，诸位都是生意人，必然知晓没有人会做亏本的买卖，我当然有所图！” 洛九霄知道，这些人心思活泛，经验丰富，和他们周旋也没有用，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说出目的。 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她扬声说道。 “我要在凉州建立一块最大的粮食产地，你们的田地仍旧属于各家，但每年的耕种和贩卖均要由我做主！” 此话一出，当即有人反应了过来！ “小子！你这是要把持我们所有人的田地！” 第113章 联合商贾 “正是如此！” 洛九霄满眼星光闪烁，明亮的眼眸看向了众人直接承认了此事。 “小子，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好狂的口气，这是要吞下凉州所有的田地不成？” “谁给你的勇气提出这种贻笑大方的想法？”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纷纷想要压下洛九霄的气势，而他们也的确被这句话给激怒了！ 洛家小郎君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在说田地仍旧是他们的，利润也是他们的，但如何耕种，如何管理就完全与他们无关了！ 看似是一件不需要操心的好事，但话语权却完完全全掌握在了他人之手，这与把土地拱手相送有何不同？ 对于此，在场的商贾们立刻生出一肚子火气。 洛九霄听了那些嘲讽的话也不发怒，依旧笑眯眯的说道。 “诸位还不知道吧，你们在白云观求得的麦种皆是由我洛家提供，有人不同意也无妨，毕竟只是生意，合作与否都是缘分。” 话说到这里，洛九霄才露出了真正的底牌！ 她笑意盈盈的看着所有人，却令人不寒而栗。 欧阳荣不自觉的扶着椅子，手指暗暗握紧。 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洛家小郎如此镇定的原因所在了！ 冬小麦的麦种和水源！ 她这是明晃晃的掐住了所有人的咽喉！ 洛九霄兀自喝着茶，她知道，在场的都是聪明人，每个人身上都至少有八百个心眼子。 如此纠结不过是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 她一点都不急，安之若素的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待着众人的答复。 没有人怀疑麦种一事是她的胡言乱语，如果不是真事，洛家小郎也不会说出来。 可事实就是这般让人抓马，他们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掌握话语权。 不合作或许是唯一的出路，可是这时候退出去无异于让即将到手的鸭子飞了。 冬小麦在饥荒之年拥有怎样的地位，在场没有人不清楚。 其他州府断粮断水之际，他们手中有粮，那该是怎样的光景？ 顷刻间，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众人看向洛九霄的目光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洛小郎，你当真不收取我们任何利润？”有人问道。 洛九霄点点头笑着说道。 “当然，我要的只是对凉州土地的控制权！” “如果愿意合作，从今天开始，你们的所有田地都不需要费心监管，等到丰收之时，我会把相应的利润付给诸位，绝不会少一分一毫！” 听到这话，有一老者拄着拐杖问道。 “老朽想知道，洛小郎你得到土地的控制权有何用？” 洛九霄正色道。 “我说为了天下苍生，您信吗？” 老者刹那间愣住，哑言失笑的看着她。 在场之人听到了这话内心如何去想不知，但也都被她这番话惊呆了。 为了天下苍生？真假不说，这话的确是够狂！ 接下来，洛九霄便与商贾们签订了协议，自此，凉州百分之七十的土地全都由洛九霄管理。 还有大约百分之二十是府衙的官员们所有，百分之十属于寻常百姓家。 对于此，洛九霄丝毫不介意，人都有从众心理。 世界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商贾们将手中田地送给他人管理，官员们终究会知道。 到时候不管他们是否能够理解，也会主动找上门来。 洛九霄等的就是那一天！ 洛家根基太浅，只有赵太守的支持也只是流于表面，文官藏奸，如果有一天赵太守的利益与她背道而驰，那绝对会毫不留情的将她抛弃。 洛九霄早就知道，想要掌控话语权，那就必须拿捏住一个人的命脉。 而在这饥荒之年，还有什么比水和粮食更加重要的呢！ 看着一张张契约，洛九霄横在头上的那把刀终于放下了。 一庄之地算什么，掌握了一城之地，从此以后她在城中百姓心中的地位会完完全全的取代赵太守。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话从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从今以后，凉州上上下下都与她绑在了一起，如果再有程刺史一类的人对冬小麦指手画脚。 那赵太守不答应，官员们不答应，城中的商贾百姓不答应，甚至是那三千多流民也不可能答应。 洛九霄从穿越至今都没想着改变他人。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固有的思维已经形成，一切说服性的言语都起不到作用。 这里是古代世界，是一个重武轻文，重男轻女，生产力发展极低的社会。 延续了千万年的思维方式不可能因为某个人的几句话就改变。 而灵魂穿越，最折磨人的不是物质上的改变，是思想与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 洛九霄深知没有任何根基的她，只有融入，掌控，最终才能改变！ 敲定了合作，众人对待她的态度明显发生了变化，而后洛九霄也没有多做停留。 她离开了春风楼，带着契约准备去庄子。 殊不知刚到田庄就被韩大富禀告有许多人偷偷摸摸的在附近窥探。 “不必管他们，等过几天这些人就会自动消失了。” 洛九霄走到流民们盖房的地方，看着新建起的一排排房屋，隐隐在这附近形成一个新的聚集地，不由得笑了起来。 流民们热火朝天的干着活，可脸上仍带着担忧。 他们深深害怕着。 如果运送水车的人没有平安回来，如果有一天洛家再无法给他们提供粮食，那他们该何去何从？ 洛九霄在流民们休息的间隙集中了所有人。 “诸位，我要宣布一件事！” “从今以后，你们之中的一部分人要被调走，当然了，我并非驱逐那些人，而是找一块地给他们去种！” 话音落下，流民们一片哗然，但并没有乱哄哄的讨论声。 “九爷，您什么意思，大家伙没太听懂！”有人恭敬的问道。 洛九霄淡淡一笑解释。 “我可以安排你们中的一部分人去种地从而获得工钱。也就是说，你们中如果有人没有一技之长，只会种地，那我也会给他寻找机会去养家糊口！” “当然，有一技之长的人，更可以安排其他的活计！” “总而言之，我当初对大家说的话全都作数，只要投奔我依靠着我的人，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们的！” 洛九霄话音落下，周围的流民已然红了眼！ 第114章 有我一口就有你们的 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们的！ 这句话他们从未听人说过，而今却在一个小郎口中听到，刹那间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连日来所有的奔波委屈痛苦都化为了热泪。 洛九霄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的流民们，热泪盈眶的人不在少数。 最终，洛九霄安排出去一千人分派到凉州不同区域的田地尽快种下冬小麦。 另外的两千多人，一部分留下来继续盖房子，另一部分则有其他用处。 看着流民们有了活计，内心对凉州生出了归属感，洛九霄不由得笑了起来。 楚国的州府人数都不多，大一点的几万人，少一点的几千人。 凉州城地处偏远，人烟稀少，在流民投奔过来之前就只有七八千人，而今已然超过了一万人。 但这还不够，如果想要一个城池真正的“活”起来，各行各业的人都不能少，这样钱财才能形成一个好的循环。 洛九霄远远眺望着南边，官道上似乎有几个人影朝着这里走过来，她知道，那些必然是其他州府的流民。 生计艰难，所有人都在向外逃，中原地区管控严格，只有北方一直在接纳外地人。 从这一天起，冬小麦的种植便风风火火的开始了。 府衙的官员们一直在观察着城里的动向，自然知晓商贾们已经从白云观中买到了麦种，如今花费低廉的酬劳让城外的流民们抓紧时间种地。 他们也有一部分的田地，今年的收成几乎全败，家中虽然囤了一些粮，可也只够一年半载的，如果明年接着干旱，那几乎没有人能撑得住。 府衙里，官员们忧心忡忡，心中有事，处理公务便慢一些。 倒是苏通判不慌不忙的进行，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苏大人最近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说话的人对待苏通判的态度也比之前要客气的多。 谁都知道，太守大人这一段时间极为重视苏通判，尽管他还是没有站队，但大多数人与其交往反而安心。 这样的一个人在满城风雨之际做事不急不缓，着实让人好奇。 苏通判整理手中的文书，转过头若无其事的说道。 “可是商贾们大肆种植冬小麦一事？” “正是此事？苏大人有何看法？”其他几个官员不免走过来问道。 苏通判笑了笑说道。 “本官也不知这冬小麦最终能否种成，但这么多人都去做此事，那些商人无利不起早，如果没有利益，断然不会如此大张旗鼓。” “更何况冬月将至，田地闲置也是浪费，还不如找人种上，而且只要付给城里的洛家一笔钱，几乎什么都不用管，从购买麦种到后期售卖都有人承担，本官只需要等着分钱即可，何乐而不为呢？” “如此一听倒是有几分道理。”有人点头道。 不过也有人考虑得多些。 “你们说，就算那麦种能长出来，可随着冬月来临，不也得冻死吗，折腾够呛还什么都得不到，反正至今为止我还没听过有人能在冬天种出粮食来。” “此言差矣，京城不是一直有勋贵人家修建温房种植蔬菜吗，他们在冬天也能吃上新鲜的青菜。” “刘大人，你也说了，是勋贵人家的温房，怎么，难不成那些商贾们还想要在城外建一个大型温房不成？” 此话一出，众官员立刻哄笑一团。 谁都知道，城外偌大的原野，想要建立温房该是多么大的一个工程，这其中花费的人力物力几乎不计其数。 “如果说，他们真的要建呢？” 苏通判的声音悠悠响起，打破了众人的哄笑声。 空气中顿时静的可怕，只听苏通判目光灼灼的看向众人说道。 “人力物力他们都有，尤其是人！” 此话一出，众官员立刻想到了城外的上千流民。 “的确，只要给那些流民一口饭吃，让他们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更何况只是干活而已！” 有人想通了这一点，顿时心生异样。 与此同时，苏通判又说道，“据我所知，如果不把田地交给那洛家管理，白云观根本就不会售卖麦种，而就算我们想方设法得到了麦种，田地里没有水也无法长出麦苗来！” 天！ 苏通判的话让所有人心中怦怦直跳。 他们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与程刺史辩解时不卑不亢的少年郎。 麦种，水源！ 洛家这是从根本上掐住了所有人的咽喉啊！ 他们终于明白了，为何无利不起早的商贾们会遵从一个十岁的少年郎的管理。 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倘若想要赚这份钱，多多拥有粮食，就必然要交给洛家管理田地，如果不与之合作，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他人在冬天临近之际收获满满。 这样的两条路，只要不傻都知道该如何选！ 这时候众官员看向苏通判的目光也带上了些许异样。 别看苏通判平日里默默无闻，但到了关键时候没有一次掉链子，他们还真的小看他了！ 苏通判微微一笑，还是平日里那般坐下身来处理公务。 其他人也慢慢散开，谁都没说究竟会如何做，但苏通判知道，今日下休过后，必然有无数马车堵在洛家门口。 那小郎君筹谋之事即将在众人面前徐徐展开。 一想到冬日里会有无数麦穗成熟，苏通判的心就如同有火焰燃烧一般激荡着。 这一刻，他心中最后的那一点怀疑也消失殆尽了。 他终于意识到，所谓的保皇，实际上就是在保民。 民心所向才能为皇！ 时间缓缓流逝，这一日的黄昏时刻，果然如同苏通判所预料的那般，洛家门前有不少人同时拜访。 洛九霄早就预料到了此事，让洛四郎领着那群人来到了议事厅。 不同于和商贾解释的那么多，这一次，几乎洛九霄都没说什么，那些官员家的幕僚亲信等人便拿着印章上赶着让洛九霄帮忙管理田地。 等人们离开，洛九霄看着盒子里一摞的契约书，当即勾起了唇角。 布局已成，接下来就是等着运送水车之人归来了！ 第115章 上山找矿 而让她疑惑的是，这么大的动静，那个程刺史竟然都没有现身，着实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她也没心思去想这件事，天气一日日变冷，耕种迫在眉睫。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要事等着她去办！ 这一日，城郊的洛家田庄外面出现一个骑着马的锦衣青年。 看着绿油油的麦地以及周围对他虎视眈眈的百姓，程玄庚不由得跳下马问道。 “这里可是洛家田庄？” 流民们看到他气质尊贵，顿时有些胆怯。 不过还是有人回答道。 “这里是洛家田庄，您有何事？” “没什么事，就是看一看！” 流民们听了这话顿时放下了心，因为接连几日已经有不少人过来查看田庄的麦田，像锦衣男子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程玄庚眯了眯眼，在走到麦田之时，看到已经长到了他腰间的麦子，不由得皱起眉来。 他并没有像别人那般觉得这麦苗能在冬天接穗，而是隐隐有一种透支生命在生长的感觉。 在京城的时候，他曾经遇到过一个异人，那人同他讲述过各种稀奇古怪的事件，不过当时的他以为都是编造出来的故事，现在看来，有些事或许为真。 就比如这麦苗，本应夏长秋收，可洛家却准备秋种冬收，只是不知对方如何巧舌如簧，捏造事实，让凉州城上到官员，下到商贾黎民都相信其说辞，并把田地交给洛家经营。 程玄庚缓缓走着，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 凉州城里的粮食本就不多，却还要拿出麦种来种地，还有那白云观，竟然与商贾勾结，父亲说的没错，事出反常必有异心！ 程玄庚看着长势喜人的麦地，心中顿时生出了几分焦躁。 洛家到底是谁派来的人，身上有多少秘密？ 能够把整个凉州城的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其所图甚大！ 程玄庚这一刻突然意识到自己任务重大。 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在短时间内揭穿洛九霄的真面目才是！ 如此想着，程玄庚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田庄。 随着洛九霄的布局开展，浩浩荡荡的耕种便开始了。 与此同时，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她带着一群人悄悄来到了城外一座植被密集的山林之上。 “九霄少爷，应该就是这里了！”一个猎户对恭敬的说道。 洛九霄看着面前这棵被劈了好几次，已经枯死的大树，不由得看向了它的下方。 “就从这里开始挖吧！”她轻声说道。 黑鸦等人拿着工具立刻开始挖掘，此处的地上也没多少杂草，但土质却比别处要硬得多。 没过多久，众人就发现越往下土质越坚硬，直到黑鸦挖出来一块土红色的石头，辛秉维才惊声道。 “此地竟然有赤铁矿！” 什么矿？铁矿？ 黑鸦和猎户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楞楞的看向了洛九霄。 后者则拿起一块土红色的石头认真的看了看。 “果然是赤铁矿！”她说道，脸上同时带着喜色。 洛九霄曾经买下的一块山头就发现了赤铁矿，因此对其有一定研究。 当她听到有人说这座山曾经多次被雷所劈的时候就猜测，山上定然有矿，但究竟是不是铁矿，她还不得而知。 今天，她终于有时间把手头上的事情放下，带着辛秉维来到了这座山头，目的就是要让相对来说还算是专业的辛秉维确定此事。 开凿水井一事已然让她名声在外，一个十岁的少年郎懂得太多并不是好事。 看着辛秉维满眼放光，洛九霄就知道一个赤铁矿对他的吸引力有多大了。 “秉维兄，这件事我们一定要禀告给太守大人，有一座铁矿对于凉州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 辛秉维却刹那间收敛了笑容。 “铁矿一事还是你去禀告吧。” 没有解释为什么不去，这等立功之事还有人推托，如果洛九霄没有打听过他的家世，恐怕也不知道辛秉维为何会这般淡泊名利。 “好，那这件事就交给我，不过等在下说服了太守大人以后，冶炼一事还请麻烦秉维了！” 辛秉维舒了口气，点头道。 “放心，就算不是为了你，我也会用心对待此事。” 洛九霄笑了笑，她就喜欢用这种对某些行业有着执着和专注精神的人。 挖掘出来的赤铁矿石不多，洛九霄也不在意，而是包裹了几块并做好标记继续带着人去往其他的山头。 洛九霄在来之前就收集了许多关于附近山脉的一些传闻。 除了这座山总是遭雷劈，附近还有山林让人避之不敢入。 当洛九霄跟着山下的猎户来到传闻中那个所有铁器都被一股神秘力量吸引的地方时。 辛秉维手中的铁器顿时开始不受控制的朝着地上奔去。 辛秉维把持不住，在铁斧即将脱手之际，洛九霄连忙拦了下来。 猎户此刻已经冷汗连连，黑鸦也是吓得腿直打哆嗦。 刚才的诡异场景让他们恨不得拔腿就跑。 “九霄少爷，我们要不离开吧！”猎户战战兢兢的说道。 洛九霄却一脸镇定的说道。 “怕什么，这大白天的还能遇到鬼不成！” 洛九霄看着眼前的山林愈发兴奋。 比起刚才的赤铁矿，她对眼前的这座矿更加感兴趣。 因为它是在后世对人类更加有利的磁铁矿！ 铁矿的类型很多，有的容易冶炼，有的则不能。 但不管如何，磁铁矿对于她来说可太有用了！ 有磁就可以生电，只要她想，就可以让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跨越一大步。 可她目前还不能，一是根基浅，二则是天时不合。 闹饥荒的时候大搞发明，完全是在自投死路。 所以，洛九霄缓缓压下心中的诸多想法，对着众人说道。 “既然此地有异常，那以后还是不要让村民随意上山了！” 洛九霄这么说也不是毫无根据，磁场强大的情况下，也会改变许多东西。 听到这话，猎户连忙点头。 一行人最终还是离开了这里，只有辛秉维默默看着洛九霄的背影，心中开始猜测刚才他看到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喜色。 第116章 不一样的舅舅 洛小郎君为何那般高兴？难不成此地有铁矿？ 可根据他师父教授的探脉之法，此地并无黑铁矿与赤铁矿的特征。 辛秉维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 等他回到家中时，心中愈发对此事耿耿于怀。 推开门，院子里几乎没有人走动，过了一会儿，一个老妇人听到动静，从厨房走出来，诧异的看着他说道。 “您今天怎么回来的这般早？” 老妇人负责打扫做饭，每日都要过来，辛秉维只淡淡的说了一句。 “铁铺没什么生意，便回来了。” 老妇人也不多问，她拿钱办事，做完饭还要回家呢。 于是便拿着锅铲走进了厨房。 辛秉维也继续走进院子。 这座小院位于城东的巷子里，算是依附太守府另建出来的。 他本不想住在此地，可姐姐不愿意他住在城西，城南那样的地方，说是降了身价。 他对此没什么感觉，早在十年前，他的心就已经死在了凉州。 如今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没过多久，老妇人做好了饭菜便离开了，而接下辛秉维吃过饭便坐在院子里开始打磨武器房中的一把刚冶炼出来的剑。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他随即站起身打开门，却看到了一张许久不曾见过的面容。 “舅舅！” 对面的少女掀开面纱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这令辛秉维十分诧异。 “明珠？你怎么来了？” 辛秉维探出头去，看到她身后有一顶轿子，丫鬟和小厮恭敬的站着。 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过明珠了。 这孩子小时候差点走失，自此以后就很少出门，即便是离开太守府，也都是丫鬟婆子跟着一起。 没想到今天竟然自己出门来，是胆子大还是有别的事呢？ “进来吧，外面风大！”辛秉维多了几分温和。 赵明珠乖巧的点了点头。 她看着舅舅的家中十年如一日的简单，便知道舅舅还是整日沉浸在铁铺中。 “明珠。你来找我何事？”辛秉维问道。 赵明珠笑了笑，而后说道。 “舅舅，没事就不能过来看您吗？” 这话说的让辛秉维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只木木的看着对方。 赵明珠从善如流，立刻接着说道。 “舅舅，姨娘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她想让您入府一叙。” “我最近很忙，没时间，礼物我会准备好送到府上。” 赵明珠心下微沉。 “舅舅，我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何事，但是姨娘一直对您心生歉意，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您还不能给姨娘一次赎罪的机会吗？” 辛秉维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的给她斟茶，赵明珠心情复杂的接过去，见茶香袅袅，不由说道。 “实话告诉舅舅，我这次来不只是为了姨娘，也是为了我自己。” 辛秉维抬眸认真看着她，示意赵明珠说下去。 后者脸上顿时挂起了无奈之色。 “舅舅不知，我和姨娘在家中的日子看似光鲜亮丽，可是处处受到桎梏。尤其是这几年，其他的庶妹渐渐长大，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对父亲来说，价值更甚。” “您知道我爹那人的，只有给他带来利益的人才能在府中活的舒心，姨娘虽然受宠，但却没有一个强硬的娘家。这几年色衰爱弛，父亲的心转移到了他处。” 见辛秉维的神情逐渐变化，赵明珠趁热打铁道。 “舅舅，这些话我也就只与您说了，若是让第三人知道，我和姨娘只会在府中更加艰难。” “你且放心，这些话出不去这座院子。” 赵明珠眼里划过一道精光，随后神情悲怆的说道。 “舅舅不知，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也不可能来找您，嫡母迟迟不肯收明珠称为嫡女，父亲见采选时间将到，也就放弃了此事，还想把我婚配给一个四十多岁的官吏。” 说到这，赵明珠顿时泪眼婆娑。 辛秉维的表情也终于出现了怒气。 “他怎敢如此？”辛秉维攥紧拳头，声音狠厉。 赵明珠被他这一番神态给吓到了，她从没看过舅舅如此愤怒过。 而且说话的语气非常陌生。 父亲是太守，是这凉州城最大的官，没有人敢这么说话。 这样一想，赵明珠立刻确定了舅舅的身份绝不简单。 她今天之所以来此，就是因为在家中听到父亲和兄长谈论种植冬小麦的事情。 与此同时她还知道了一件事。 那就是父亲对待舅舅的态度，从来都让她觉得疑惑。 明明舅舅只是一个寻常的铁匠，却被父亲另眼相待，比起其他的亲戚，父亲同舅舅说话时总是温声细语。 她从前也会问姨娘，可姨娘什么都不知道，慢慢的，舅舅几乎都不去太守府了，她对于这件事的感触才逐渐消失。 直到今天，父亲和哥哥赵黎谈论冬小麦的事情是就提及到了舅舅。 她这才知道，原来舅舅在前一阵子开凿矿井的时候，帮着洛家小郎君在城外的田庄附近找到了许多水脉。 探察水脉这项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具有的。赵明珠从这一刻起才发现，舅舅虽然身份低微，但气质不俗，还有打铁的手艺，可不是一般人。 她今天来此也是为了探明真相，顺便知道舅舅能给她带来多大的利益。 “舅舅！”赵明珠轻唤道，语气有些酸涩 “这件事你无需担心，我会解决。”辛秉维依旧是平时那张面容，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极为霸气。 “舅舅，这件事姨娘已经解决了，我说出来只是发个牢骚而已。” 辛秉维心中的火气这才消了几分。 “明珠，你也大了，不日就会婚配，如果看不上你父亲安排的婚事，到时候看上哪家的儿郎，可以来找舅舅。” 赵明珠诧异的抬起头，万万没想到舅舅竟然能说出这番话。 如果她没听错，这句话隐隐透露出来的意思应当是他可以越过父亲给她安排婚事？ 辛秉维自然看出了赵明珠心中的疑惑，但他也没有解释 直到赵明珠离开辛秉维的小院，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吓出了一身冷汗。 第117章 路见不平 不错，就是一身冷汗。 姨娘受宠，她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被什么事情吓得心有余悸。但在今天，她竟然看到了舅舅的另外一副样貌。 其身上所显露出来的贵气和霸道让她心惊肉跳，是以没有探查完就匆匆离开了院子。 舅舅到底是个什么人，明明和姨娘一母同胞，就是普通匠人的后代，却能说出那样的话！ 赵明珠这般想着，却听到丫鬟急切的对她说道。 “小姐，前面的正路上有人在打架，我们怎么办？” 赵明珠立刻掀开帘子，恍然间，一人的身影映入眼眸。 前方有一个身穿蓝色锦衣的少年，正周旋于一群蒙面人之间。 这里是城东，附近都是官家居所，平日里几乎没有宵小之徒敢来此作乱。 赵明珠今日带着下人独自出来，便是因为这个才有的胆子。 可就在前方的巷子里，那人被人围攻，好几个人团团围住，赵明珠握紧拳头，不由得紧张起来。 而还没等她多看两眼，轿夫就已经迅速抬着她转头朝着另一条巷子奔去。 赵明珠想要说什么，却还是咽下去了。 她不会武功，这几个轿夫更是不能。 可轿子走了一会儿，她便后悔了。 “停下轿子！”她高声喊道。 丫鬟在一旁花容失色的说道。 “小姐，您要做什么，可不能下轿子啊！” “快抬起轿子离开！”丫鬟自作主张道。 赵明珠凌厉的目光当即扫向对方，丫鬟被吓得向后退了一步。 “我说停下，不然你们回去也会受罚！” 此话一出，轿夫们便不由自主的放下了轿子。 赵明珠立刻跑了出来，看着不远处传来的击打声。 用力咬了咬下唇。 巷子里，洛九霄正在与几个人打斗，到现在已经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她之所以如此周旋，便是因为这些人攻击她的招式几乎都没有杀意，而且大多都是三四重境的人。 “尔等是何人？谁派你们过来的？”洛九霄在狭小的巷子里周旋着。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在不停的攻击她。 而就在这时，从天而降一道身影径直朝着某个黑衣人攻击而去。 黑衣人似乎不是这人的对手，竟然在几招之后就败退而逃。 其他几个黑衣人也是如此，他们与刚出现的男子过招了几十个回合，最终匆忙逃窜而走。 “这位小兄弟，你没事吧！”温和的声音响起。 洛九霄迎面看到一张如沐春风般的儒雅面容。 她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我没事，多谢阁下出手相助！” 洛九霄拱手施礼，后者也连忙抱拳。 “你没事便好。”儒雅男子说着就要离开。 洛九霄连忙叫住他。 “在下洛九霄，不知公子姓甚名谁，今日大恩必然报答！” 男子摆摆手，潇洒的说道。 “在下刘玄庚，刚游历到凉州，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算不得什么，你不必记在心里。” “刘兄居然是游侠，失敬失敬！”洛九霄崇拜的看着男子说道。 “过奖了，在下不过就是一个闲散之人而已，算不得游侠。”程玄庚摆摆手道。 “刘兄可有用膳，不介意的话，可否同在下一道去春风楼吃一顿？刘兄觉得是顺手相助，但是对于在下来说，可是解了燃眉之急，不然对付那几个人也要些时间。” 程玄庚听懂了这话的意思，是要些时间，并不是完全打不过，所以这恩情也不算大。 “好，那我便不逞多让了，哈哈哈……” 洛九霄笑眯眯的看着对方。 就在两人即将走到巷子口的时候，几道呼喊的声音响起。 “着火了！快救火啊！” 此话一出，附近的巷子里，顿时传来各种逃窜的动静。 洛九霄疑惑的抬头看向四方，并没有看到火焰或者浓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正在这时，周围的院落里有人冲了出来，街道巷子里开始陆陆续续的站了许多人。 “哪里着火了！我怎么没看到？” 洛九霄所在的巷子里也有人跑到了这里，却发现刚才听到的着火声再也听不见，只有一群和他一样逃窜出来的人余惊不止。 “估计是哪家的小公子在恶作剧吧！” 有人嘀咕道。 随着附近院子里的人们慢慢散去，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巷子口。 “洛公子，你没事吧！” 柔柔的声音响起，洛九霄目光移动间看到了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 尽管只见了几次面，但是那双充满盈盈水光的眼睛她可忘不了。 “赵小姐！”洛九霄笑着施礼。 赵明珠福了福身，连忙问道。 “我刚才来到附近，看到有人在围攻你，不得已想了这个主意来吓走那些黑衣人，幸好洛公子无恙。” 听到这番话，不但是洛九霄，就连程玄庚都因为赵明珠的这番话而惊讶住了。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竟然能想办法帮人驱逐敌人。 如此有勇有谋，真是让人敬佩。 洛九霄更是上前一步感激的说道，“多谢赵小姐相助，方才着实凶险，但是有这位刘兄相助，已然驱逐了那些攻击者，不过小姐不畏生死来帮在下，我着实感激不尽！” 赵明珠这才知道，原来在自己想出来办法搭救洛九霄之前，对方就已经被人救了下来。 她脸上微微泛着红晕，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在下还有事，改日在登门拜访道谢！”洛九霄再次郑重的承诺道。 “公子不必客气，这也不算什么大事，而且当初公子也帮过我，两次抵消，公子不必放在心里！” “洛小兄弟，看来你运气真好，这么一会儿就有两个人来搭救！”程玄庚笑容满面的说道。 “的确是运气好！”洛九霄也笑着说道。 赵明珠随即羞涩的笑了笑，福了福身便准备离开。 她走的时候，隐隐有香气萦绕在巷子里，味道好闻得很，程玄庚吸了吸鼻子，直到身影消失，洛九霄的声音响起。 “刘兄，我们也走吧！” 程玄庚回过神来，随即跟着洛九霄向前走去。 而刚才离开的赵明珠却攥紧了袖子走上轿子。 “回府！”她冷冷说道。 “小姐，您怎么了？” 丫鬟隐隐感觉小姐仿佛是生气了，却又不知道为何。 赵明珠放下帘子，最后的视野里看到了两道身影先后走出来。 第118章 别有用意 洛九霄和程玄庚一同来到春风楼，那掌柜的一看到她立刻堆起了笑容。 “九霄少爷，快请进！” 说完这话，又连忙对身后的伙计说道。 “去把二楼的雅间收拾好，别怠慢了九霄少爷。” 洛九霄笑了笑，与其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带着程玄庚上了楼。 两人身后还有其他客人，穿着打扮也是不俗，但程玄庚却瞧见那掌柜对待其他人的态度明显与洛九霄不同。 如果说其他客人仅仅是客气，但对洛九霄则是满满的热情。 他紧跟着少年的步伐上了楼，进入雅间后闻到若有若无的香气更是眉头一皱。 程玄庚闻出来这是一种极为贵重的香料，寻常人家不会点，只有世族勋贵才点得起，这么一个边陲之地的酒楼，能在包厢里燃香，无非是为了讨好某人的喜好。 程玄庚垂下眸子，殊不知他在思考的时候，洛九霄也在打量着他。 洛九霄还记得，当初长胜侯秦川在检验她的身份后说了一句话。 “让石英过来！” 虽说对方顶着刘玄庚这个名字，但洛九霄也知道，男人不可能用真实的名字接近自己。 他一定会隐藏身份，而最快接近她的方式就是挟恩相报。 刚才在巷子里的那几个黑衣人绝不是突然来到凉州，不清楚地形怎么会把她堵在巷子里呢。 几人招招都在拖延时间，结果等来了这位。 “听刘大哥的口音有些像京城人士啊！应该在京城待了许久吧！”洛九霄边斟茶边不经意的问道。 程玄庚心中猛然一跳，既惊讶于洛九霄注意到了细节，又察觉到对方仍然心有戒备。 “哈哈，我本就是京城人，不过喜欢四处游历，如今来到凉州，也只是暂时待一段时日。洛小兄弟可知道凉州有什么好去处？” “凉州虽然地处偏远，但风景秀丽，刘兄可以去附近的一些山脉游玩。” “洛小兄弟听着口音也不是凉州本地人，是最近才来的凉州吗？” 洛九霄点点头。 “凉州虽然偏僻，但民风淳朴，我倒是挺喜欢这里的。” 程玄庚听她说的话半句没提到自己的出身和来处，不免探寻之心愈烈。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搭着话，最终也没有问出什么。 等到小二来上菜，看到桌子上的各色吃食，程玄庚的眸子终于被其他的事物吸引。 来到凉州有些时日了，他一直没有出来，父亲被软禁，全府的人都跟着受罪。 这一次虽然出来，可也只是为了探查洛家的消息，吃到如此美味的菜肴顿时让他对凉州穷乡僻壤的印象改变了许多。 洛九霄淡定的看着他吃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大多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语。 直到最后，程玄庚似乎想要掏出银两结账，却被洛九霄拦下了。 “今日刘大哥帮了我大忙，这顿饭本就应该我来请的！” 程玄庚客气了几句，便不再争执，可是下一秒他的表情却骤然愣住。 “我的钱财不见了！” 听到这话，洛九霄皱了皱眉，而后就看到程玄庚手中空空，神色慌乱的说道。 “也许是刚才打斗的时候掉落在某处了，现在回去也找不到了，可我所有的钱财都在那里。” 说这话时脸上尽是失魂落魄之色。 此言一出，洛九霄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钱财因为打斗而丢失，怎么这么巧？ 而且没有钱，接下来想要留在凉州的话恐怕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洛九霄瞬间就想到了对方的用意。 “如果不是为了帮助在下，刘大哥的钱财也不可能丢失。” 洛九霄有些愧疚的说道。 程玄庚当即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 “这件事哪里怨的上洛小兄弟，不过没有了钱财，为兄连客栈都住不下了，而且我的符牌与银票放在一处，现在也一并丢失，估计就算有钱，也没办法出入凉州了。” 洛九霄当然有办法帮对方办理符牌，可是面对一个陌生人，还是对她别有用心的人，她最好的做法就是静观其变。 程玄庚说着，脸上更是露出苦涩，余光却在打量着洛九霄，只听后者道。 “刘兄如果没有去处的话，不如来我家暂居一段时日如何。” “这……不好吧！” “刘兄不必客气，如果没有你，我说不定已经受伤了，刘兄因我而有了一场无妄之灾，小弟难以心安啊！” “哎，那就只好麻烦洛小兄弟一段时日了。” 两人惺惺作态，最终定下了结果。 洛家没想到这一日竟然会有客人来，诧异之时，赵氏看到程玄庚气质不同常人，听说他救了洛九霄，立刻欣然招待，热情得让程玄庚都有些招架不住。 而他在短时间看出了洛家的确有些问题。 不说其他，就看洛九霄的相貌口音与洛家其他人就截然不同。 洛九霄一口的官话，其他人则是建州口音，再加上洛九霄皮肤白皙，洛家人虽然不像普通百姓那样黝黑，也被衬托得呈现黄土朝天的面色。 洛家给他安排了一个客房，看着收拾妥当的房间，程玄庚坐下复盘着他今日看到的所有事。 最终得到了一个结论。 洛家人应该是普通的平民百姓，而他们也不知道洛九霄的真实身份。 派一个十岁的少年出来做事，洛九霄背后的势力的确是兵行险招，不过却极为有效，如果不是父亲自始至终都怀疑凉州，也不会把焦点放在一个少年身上，从而发现这么多的异常。 父亲性情高洁，志向远大，但脾气急躁。他身为嫡子，必须在短时间内帮助父亲找到洛九霄的把柄，如此一来，父亲才能入主凉州儿不受排斥。 躺在床上，程玄庚久久未能入眠…… 当天夜里，洛九霄依旧在后院的屋顶练功。 程玄庚在复盘的时候，她也在想这件事。 她怀疑对方是秦侯爷派来的人，所以顺着刘玄庚的话就邀请了他来到洛家居住。 但是她也存了一份心思。 那秦侯爷也以为她当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所以派过来的人一定会不顾一切的保护她。 但如果不是，对方也会露出马脚，所以，她只需静观其变即可。 第119章 破壁丹 夜里风凉，洛九霄却依旧坚持不懈的打坐练功，直到月上树梢，她察觉附近有一道气息靠近，熟悉的感觉让她睁开了双眼。 “老头，你最近做什么去了，有日子没出现了！” 皇甫不仁看着洛九霄仿佛长高了一点，眼里流过一抹笑意，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看到洛九霄的那一刻，嘴角无意识的咧开了一点。 “老头我一个孤家寡人，愿意去哪就去哪呗，反正你现在家大业大，也养了不少的下人，护院也不缺我一个。” “老头，我这是担心你，万一出去遇到仇敌被打成重伤可怎么办？” 听到这话的时候，皇甫不仁还有些高兴，可洛九霄的下一句话却让他气的胡子都吹了起来。 洛九霄懒洋洋的说道，“毕竟以老头儿你的性子，这张嘴肯定得罪了不少人！” “哼！牙尖嘴利的丫头！” 洛九霄嘻嘻一笑，闻着皇甫不仁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心中暗自揣测，老头应当是遇到了厉害的对手。 “把这个吃了！” 洛九霄不明所以的看到皇甫不仁递过来一个盒子，看到上面镌刻着繁复的花纹，她立刻接了过来。 皇甫老头出手，拿出来的东西绝对不少凡品。 当盒子打开的那一刹那，洛九霄却屏住了呼吸。 一股极为磅礴的生机扑面而来。 洛九霄不仅惊讶于那盒子竟然能屏蔽生机，以至于她没有丝毫的察觉，更让她震惊的是。 盒子里面盛放的竟然是一颗药丸。 “你从前不是问过我，如果有一天去刺杀秦川，生还的概率有多大吗？”皇甫不仁浑厚的声音响彻在黑暗之中。 “吃了它，你就可以尽快到达六重境！到时候至少能有活命的机会。” “这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 如此说着，洛九霄却被那颗药丸中磅礴的生机吸引了全部的视线。 她不由得呼吸一滞，体内的万物生开始运转，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吞下药丸中蕴含的全部生机。 洛九霄艰难的忍着，她知道，如果真的吞下了药丸，她的七重境壁障也许会打破。更不必每日这么辛苦的修炼，可是，不明不白的东西她必须知道来历才能服下，一个天山雪莲都能引得无数人的窥伺，更何况这看起来更加珍贵的药丸呢！ “让你吃你就吃，管那么多做什么。” 皇甫不仁不由分说，直接把药丸塞进了洛九霄的口中，一个寸劲借力就使得洛九霄把药吞了下去。 “老头，你不会要害我吧！”洛九霄苦着脸说道。 皇甫不仁冷笑着，“我要是想坑你，你连质问的机会都没有！” 接着他又说道。 “这药丸名为破壁丹，实际上是修炼到六重境的人，准备突破七重境时服用的，它是天山门除了雪莲之外的秘宝，所用药材极为珍贵，” “之所以让你尽快服用，是因为这东西有一种气味，容易被天山门训练的一种猎犬闻到。我逃了一路，虽说没人发现踪迹，可对于天山门的猎犬来说，只要不下雨，一个月之内的气味都能够追踪的到。” 听到这话，洛九霄不由得想起了一件事。 当初洛家来到凉州的时候，也许就有天山派的人用猎犬来指路，不然怎么知道雪莲在凉州？ 幸亏她们一家换了衣裳，而且过上富裕的日子以后，也有了熏香的习惯，不然也许就会被猎犬闻到气味。 真是行差一步就会陷入万丈深渊。 洛九霄不由得后背生寒。 那时候她没有根基，更没有武功，如果被抓，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而且后果无法想象。 所以话说到这里，洛九霄也就不再纠结。现在想来，过去的种种真的是阴差阳错的富贵险中求。 而听到天山门这三个字，她突然中有了一种宿命般的感觉。 “你这丫头也算是有运道，雪莲和破壁丹作为天山门的两大至宝，都被你得到了，这可是多少人做梦都求不来的福分！” 洛九霄听到这话，也觉得命运真是玄妙无常。 “老头，你跟我说说天山派是一个怎样的门派啊！” 洛九霄现如今对这个门派突然间有了兴趣。 她不知道天山派的人会不会追来凉州，但是有一种预感，如果那些人再次出现，以她现在处于风口浪尖的形势，极有可能与对方打交道。 皇甫不仁灌了一口酒，随意的躺靠在瓦片上，悠悠说道。 “天山派迄今为止建宗立派至少有上千年历史，所有弟子主修医道，但他们习武也没有落下，每一任掌门的选拔除了要进行医道比拼，武学修为还要过七重境。” “天山派门下弟子人数不详，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下山历练，所以，如果你看到有人医术高超，那多半是来自天山……” 洛九霄认真的听着，不只是天山派，皇甫老头还与她说起了一些江湖上的其他门派。 这些门派大多有几百上千年的悠久历史，而且不掺和红尘之事，曾经便有人想要借门派之手发动叛乱，最后反而被门派绞杀。 “老头，你这次去天山，应当是凶险万分吧！有没有受伤啊！” 皇甫不仁听到这话，目光不由凝聚在她脸上。 “丫头，你看我这像受伤的样子吗？” 皇甫不仁挺起胸膛，不屑的说道。 洛九霄却不信，她境界提升，之前无法辨别的血腥之气而今已经能闻得到。 皇甫老头虽说功夫深，可她想着，天山那些人也不是吃素的，能把人家的至宝抢走，皇甫老头也不知道遭遇了多少战斗和围堵。 看到对方无所谓的模样，洛九霄什么都没说，只是从身上拿出了一个瓷瓶。 “老头，看在你为我冒险的份上，这最后一粒丹药就给你了！” 也不等皇甫老头说什么，就别别扭扭跳下了屋檐。 月光下，皇甫不仁含笑打开了瓷瓶，将丹药服下，一股充满生机的力量顿时开始浸染全身。 “这丫头啊……” 叹息声在身后响起，皇甫不仁没看到的是，洛九霄焦急的脸色在离开的一瞬间已经变得狰狞。 第120章 突破七重境 再不快点离开，她就要坚持不住了！ 万物生对破壁丹的渴望已经发挥到了极致，她必须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等待破境结丹。 寂静的深夜，洛九霄离开了洛家，朝着城西悄然奔去。 她没想到这一日来的这么快，还正赶上皇甫老头回来，洛九霄知道，她不能让任何人知晓自己即将到达七重境的事，否则会引起更深的忌惮与算计。 此时已经宵禁，外面几乎没有行人，洛九霄速度奇快的穿行在巷子里，最终来到了一处矮小的院落。 这是城西的一处宅子，位置偏僻，又因为年久失修一直没有卖出去，破破烂烂的墙围勉强能遮挡住院子。 洛九霄翻墙而过，刚要走进屋子，就感知到了一道陌生的气息。 她放轻步伐，轻轻推开门，在脚步踏进来的那一刻，一根木棍从门后赫然击打过来。 洛九霄早有准备，轻而易举就躲开了，并一把夺过木棍，却不曾想对上一双惊恐万分的眼睛。 “是你！”两人同时出声。 陆嫣然没想到竟然能看到那人，去太守府投亲的那一日，她就做好了被撵出来的准备，后来施以苦肉计，却不曾想赵家人那般心狠手辣，她只好接下了一百两银子离开。 如果那时候不是有人叫住了赵太守，自己早就已经被跟踪了。 这张脸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洛九霄也认出了陆嫣然，虽然对方穿着男装，不过柔美的五官还是能看出女性的特点。 少女的双眼从防备逐渐转变为惊讶。 此情此景着实不好解释，洛九霄只好佯装紧急的关上门。 “我被人追杀，不得已躲到了这里，还望姑娘帮我保密。”她低声说道。 陆嫣然惊讶的嘴角还没有合上，便被这个消息惊住了。 她连忙捂住嘴，点了点头。 两人齐齐躲到了门后，陆嫣然只看到少年人莹白如玉的面颊近在咫尺，不由得呼吸急促了几分。 过了有一会儿，洛九霄装作探听的模样淡定说道 “应该是走了！” 回过头，陆嫣然却低下头，略有些不知所措。 洛九霄只当她害怕，轻声说道，“我会尽快离开这里，你不必畏惧。” 说着，洛九霄就要离开。 可她刚迈出脚步，就再也控制不住万物生对破壁丹的吞噬，身子一软竟然向后倒去。 “你没事吧！”陆嫣然连忙托起她，低声关心道。 洛九霄竭力控制，可体内的真气却不由自主的朝着丹田之处奔去。 她不知道这究竟是突破七重境必遭的过程，还是受到了万物生的影响，总之她现在身体充满了力量，恨不得把面前所有的东西撕碎。 陆嫣然被吓得连连后退，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事情，理智告诉她，这个时候逃离是最好的选择。 意识这样想，双腿却挪不开脚步。 她一路颠沛流离受尽屈辱的来到凉州，只有这么一个人没有任何算计的帮助了她，舍弃对方离开，她下不去这个狠心。 陆嫣然还在不知所措，洛九霄已然青筋暴起冲出了屋子。 三两步间，洛九霄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陆嫣然脸色逐渐恢复了平静，可眼里的担忧却没有消失。 刚才那少年的模样似乎是中了毒，也不知去了何处…… 陆嫣然的担心洛九霄并不知晓，她一路向北，急促朝着人烟稀少的树林奔去。 月光之下，洛九霄终于找到了一处僻静之地。 她盘腿坐在巨石后面，气息也渐渐稳了下来。 万物生将所有的生机吸收之后，她体内的内功心法又不由自主的开始转动。 经过三十六个小周天，七十二个大周天，所有的真气不断的汇聚，压缩。 洛九霄感受到丹田之处仿佛开始灼烧，压缩之后的真气逐渐形成一个微小而可怕的圆球。 这圆球没有稳居丹田之上，反而释放出了巨大的热量燃烧血肉。 血肉之中的真气都被抽走，此刻就如同剥了坚硬外壳，没有任何保护的被那热量灼烧着。 洛九霄脸色逐渐涨红，身体就如同涅盘的凤凰，浴火燃烧。 此时她无比庆幸躲在这巨石的下方，夜晚也没有人走动，不然这个时候被人发现，任何一个有内力的人都能把她杀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洛九霄知道这股燃烧的力量应当是在重塑她的血肉，一直没有抵抗。 可正经的武功怎么会有这样的阶段？ 在她看来，这个世界的习武之人已经隐隐接触了修道的边缘。 不知过了多久，那凝聚的真气停止释放热量，洛九霄便开始运转起万物生，将生机布满全身。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洛九霄呼出一口浊气，此刻的她还是之前那个人，可给人的感觉已经变了。 如果说洛九霄在七重境之前就是一把锐利的剑，随时可以伤人。 那么此刻的她就如同一池柔和的清水，滋润万物而无声无息。 感受到丹田之处有一颗透明的球状物稳稳的在上面盘旋，洛九霄就知道，她终于逐渐到了七重境，跻身高手行列。 这破壁丹着实有用，不然以她推测，就算日日夜夜辛苦修炼，最快半年才能晋升七重境。 皇甫老头还不知道她已经到达了七重境，洛九霄也不可能让他知道。 实力是她把握在自己手中最后的一张王牌。 洛九霄站起身准备离开，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张明丽的面容。 她神思一转，嘴角缓缓上扬。 陆嫣然还在那院子里，她孤身一人，不敢去租住，生怕被发现了身份。 身上钱财又不多，现在其他州府断水断粮，唯独凉州还算有活命的机会。 可凉州城着实没什么可以赚钱的活计，她没有武功，苦力活干不了，轻巧的也轮不到她。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却在洗干净脸上工的第一天，被人发现了她女扮男装。 陆嫣然生怕赵家心眼小，派人查找她，就打扮成穷小子的模样，白日里寻找机会，晚上在这居住。 她不知道未来怎么走，现在旱情席卷楚国，没有武功，没有家族，在哪里都是被欺负的命。 第121章 秘书 这般想着，陆嫣然又回忆起了从前，她也是被娇宠着长大的千金小姐，可这一路坎坷奔波，她的皮肤早就已经晒的与平民没有什么区别。 就算是这样有好处，可以保护她躲过许多窥伺，但是在陆嫣然心中，混到这种地步，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蜷缩在床上，手中依旧握着那根木棒。 陆嫣然不敢睡，也不敢离开这里，她盘算着只有等天亮之时才能离开的最好时机。 那少年郎说是被人追杀才来到这里，也就是说外面应该十分危险，她没必要掺和进别人的事端之中。 陆嫣然紧张的等待着天亮，却不曾想门突然被打开，刚才离开的少年又重新出现在了她面前。 “姑娘，你没有去处的话，不如跟着我吧！” 陆嫣然诧异的抬起头，她的震惊和忐忑直直的撞进一双笑意盈盈的眼里。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那少年临走之前还给她留下了十两银子。 关于她的身世一句话都没有提，只是问了一句是否会写字。 陆嫣然重重的点头，十多年的闺秀生涯，写字是她最不值得一提的本事。 “那可太好了，我手中正缺人呢！” 洛九霄目光炯炯的看着对面的少女。 她比陆嫣然年纪小，但个子长得高，神态又没有小童的稚嫩，看上去就像是十三四岁的少年郎一般。 此时居高临下的站着，竟然给陆嫣然一种被保护的伟岸之感。 当天夜里，陆嫣然就被洛九霄带回了家。 看门的护院看到她把一个衣着简陋的人带到府上时，惊讶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洛九霄没有理会，而是给陆嫣然安排了一个客房，并派丫鬟给她准备了热水沐浴。 等洗干净的陆嫣然换上了新的男装走出来的时候，洛九霄笑了笑。 “你这样打扮不行，还是得改变一下。” 陆嫣然明白洛九霄话语中的意思，她知道自己女相明显，即使穿了男装也容易被看出。 从京城逃出来到凉州的一路，她都是把自己的脸抹黑，流民们什么样的都有，她在其中也没有被发现。 可这张脸一旦洗干净就不一样了。 夜晚，陆嫣然盖着充满了阳光味道的被子，终于没忍住流下了眼泪。 等到第二天，洛九霄派人给她送过来一套崭新的衣裙，陆嫣然顿时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放心，就算恢复了女装，也不用害怕会被赵家报复。” 陆嫣然凝视着眼前的少年，眉目轻蹙。 洛九霄笑了笑，知道少女心有疑虑。 “明人不说暗话，你那日的做法虽然打了赵家的脸，但原本就是他们理亏，而且从今以后你是以我的侍女的身份出现，赵家还需要我，所以就算发现了你，也不会做什么。” 陆嫣然隐隐明白了洛九霄的意思。 打狗还得看主人，虽说这番话不好听，可却能体现她的情况。 就在洛九霄转身要把她介绍给家里人时，陆嫣然叫住了她。 “洛公子，我想知道你为何要帮我？” 少女瘦弱的身躯立在原地，面色镇定，实际上内心却无比紧张。 她能感受到少年对她没有恶意，却也想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为何会换来平白无故的帮助。 世道混乱，人心难测，她早已经不敢再轻易相信别人了。 只见少年背光而立，温暖的笑容浮上脸颊。 “姑娘是我目前为止所见到的最为有勇有谋的女子，这世间对女子的束缚却根深蒂固，我想要看看，以姑娘的才华与胸襟，究竟可以走多远？” 一番话说得陆嫣然热血沸腾，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破土而出一般。 她张开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仿佛所有的言语都在少年面前自惭形秽。 接下来，洛九霄带着她见到了其他人。 看到陆嫣然行礼极为规矩，身上的气质也不同于普通女子，赵氏极为满意。 洛九霄还解释道，陆嫣然虽然表面上是她的侍女，但实际上却是帮她做事的。 如此一来，洛家人顿时便知道该如何对待陆嫣然，没有人把她当成普通的丫鬟。 洛家的早饭习惯分食，陆嫣然在自己的房间里吃饱饭以后，便准备出门熟悉一下洛家的环境。 却不曾想在院子里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容。 “嫣然姐姐，公子唤您过去呢！” 黑鸦不知何时出现，打断了陆嫣然的遐想。 而刚走出房门的程玄庚也注意到一个女子正盯着自己。 他仔细看去，女子反而趁机转过身。 他只来得及看到一张黝黑秀丽的面容，极为陌生，也想不起来对方是谁。 书房里，洛九霄一抬头就看到陆嫣然脸上的忧心。 “陆姑娘，你有心事？”她问道。 陆嫣然摇了摇头，心里想着自己也许是认错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那人身份不凡，怎么可能在商贾之家居住。 见陆嫣然否定，洛九霄也不细问，而是把手里的一堆邸报递给了她。 “你先来看看这上面的信息，并誊抄一份。” 洛九霄目前给陆嫣然的定位就是秘书，它身边需要有这么一个有见识又知书达理的女子来帮她处理一些事情，陆嫣然是最好的选择。 而陆嫣然的表现也没有让她失望。 不但分门别类的把事件誊抄到下来，而且还标注了重点，让洛九霄在阅读的时候一目了然。 这邸报算得上古代的官报了，由京城印发，传往各个州府，只有官员才能购买。 这一大摞是她从苏通判手中所得，包括了近十年的所有的大事。 洛九霄从前对楚国的了解都是道听途说，虽然有一定的真实性，可也不够全面。 这时候邸报的作用就凸显出来了。 陆嫣然在誊抄的时候，洛九霄已然离开了洛府，麦种播种下来，现如今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寒冷来临之际，给麦苗的生长提供适宜的温度。 这一点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 大片大片的土地，根本就没办法建立温房。 所以洛九霄便想了另一个办法。 既然上面不能保暖，那她就走下面！ 第122章 火炕之法 洛九霄走出门，一路前行到了铁铺里。 彼时的凉州城街道冷冷清清，倒不是没人，而是百姓们也加入了种植冬小麦的队伍中。 城内的商贾和官员们都在种植，不管是跟风的还是心思多的，全都拿出钱财去购买麦种。 有些事情落后一步可以，落后太多等来的只会是巨大的差距。 洛九霄走到铁铺之时，辛秉维正在打磨那把剑。 她没说话，自顾自的坐在了一旁。 辛秉维做事之时极为专注，等他忙完，也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九霄少爷，你找我还有事？” 在他看来，帮忙确认铁矿之后，两人就没有什么往来的必要了，不过此人出手大方，他也不可能态度冷淡。 “秉维兄打铁技艺精湛，留在这须臾之地可惜了，不如帮我一段时日如何？” 辛秉维疑惑的看向对面的少年，异常好看的眉眼之中常含着笑意，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我不过就是一个铁匠，帮不上你什么。” 辛秉维不知道洛九霄为何来找他，毕竟除了与太守府的那点亲戚关系，他身上也没什么可值得对方惦记的。 “秉维兄低估自己了，首先，凉州城里就只有你一个铁匠，其次，不是每个人都有探寻铁矿的本事的！” “九霄少爷这探寻二字说的未免过于给在下脸上贴金，那一日铁矿是如何找到的，九霄少爷心知肚明。” 辛秉维不知道这个年仅十岁的少年是怎么知道山上有铁矿的，如果自己不是年轻时跟着父亲看过真正的铁矿长什么样子，恐怕也认不出来。 洛九霄轻笑了两声，随后道，“秉维既然看出来了，我也不藏着掖着。” “不错，我就是想利用秉维兄铁匠的这一层身份帮我做些事，只要你应下，再好的铁矿我都能帮你弄来！” “我知道秉维兄对于钱财之物不甚在意，可若是有打造绝世宝剑的机会，秉维兄可动心？” 最后这一番话算的上是赤裸裸的诱惑了。 辛秉维自认为对功名利禄都不在意，却无法对铁矿不动心，更何况，这少年神神秘秘，与之合作，也许能给他提供更多的可能。 “好，我答应你。” 辛秉维的声音依旧清冷，洛九霄却不在意。 她要的就是有这么一个人在前面挡着。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百花齐放才不会引人瞩目在她一人身上。 与辛秉维谈好条件，洛九霄便去往了太守府。 楚国境内的铁矿都归朝廷所有。 所以，洛九霄发现以后也没有买下那座山头，她不在意归属于谁，能为她所用才是正理。 太守府里，赵太守自从知道山上有一个铁矿后，嘴角就没有合拢过。 他不由得想起前一段日子里，一个游方道士在街道上看到了他，只就撂下一句他将有贵人相助的话就匆匆离开了。 那句话他当时也没在意，以为是神棍骗人，现在看来着实是有道理啊。 这洛小郎君可不就是他的贵人吗！ 不，他也算得上对方的贵人了，当初若不是他开口，这小郎君说不定还得在牢中受罪。 他们楚国铁矿本就不多，如果上报，加官进爵不是问题，只是接下来去哪里还需要他研究一下，能去京城的话最好，即便争不上，他也要留在富饶之地。 凉州城，他属实是待够了。 正在赵太守思索之际，洛九霄开口了。 “大人，九霄觉得铁矿之事可以暂缓上报，毕竟我们也不知矿有多深，能开采出来多少，而且冬小麦还没有成熟，如果到时候一块上报是不是更好！” 赵太守听罢，心也缓缓凉了下来。 洛九霄说的对，等冬小麦尘埃落定，他再行事也来得及，到时候或许还能搏得更高的位置。 看着堂中坐得笔直的少年郎，赵太守开口道。 “你说的有理，既如此，那这件事就等日后泰再说。” 洛九霄笑笑，紧接着说道？ “太守大人，还有一事与这铁矿有关。” 赵太守眯了眯眼，当他听到洛九霄说要用铁矿铸炼管道，而后灌注热水来温暖田地之时，他惊得眼睛都瞪得溜圆。 “九霄少爷，您这是要以火炕之法来暖地？” 太守府的一位幕僚说道。 洛九霄抬眼看去，赞许的点了点头。 “正是此法，不过要用铁器通水。” “大人，如果此事能成，那小麦在年前成熟不是难事。” 洛九霄认真的说道。 “你可当真！” 赵太守双眼发亮的站了起来，其他亲信也被他这个举动吓了一跳。 洛九霄仍旧淡定，她举止有度的回复道。 “大人，咱们认识以来，九霄何曾欺骗过您！” 只这么一句反问，赵太守就安定了心神。 经过这么多的事情他也算看出来了，洛九霄这个少年郎有勇有谋，而且敢作敢为，如果没有半点把握，他绝不会做这件事？ 想到这，赵太守也没有直接答应，只说考虑一番。 洛九霄并未多说，笑着退了出去，而后询问了一下赵黎可在府上，便在赵太守的示意下被仆人带着去找赵黎。 天气愈发的冷，校场结束的又早，彼时的赵黎已然回家，看到洛九霄的时候赵黎极为高兴。 “九霄，我们许久都没有切磋了，一会儿去我家的练武场比划几下如何？” 洛九霄行罢笑着点点头，“当然可以了，不过我突然想起来，之前从流民里挑选出来几个人，他们怎么样了？可还合赵兄心意？” “他们啊！”赵黎摇了摇头，十分的不屑。 “那十几个人刚开始还很能吃苦，时间长了就开始耍小聪明。九霄你说的对，如果当初把人和流民一起管理，最后只会出乱子。” 洛九霄看到赵黎眼里的怒意，就知道那些人这些日子一定是没少整幺蛾子。 都是心思活泛之人，这种人让他们忙起来还好，如果只是练武，一身才华无处可用，必然会作妖。 看到赵黎有些无奈，洛九霄这时候说道。 “赵兄，既然我们去切磋，不如把他们也带上？” 第123章 投诚 赵黎不无不可，便派人把那十几个流民叫到了练武场。 说是练武场，实际上地方不大，洛九霄看到那十几个人都穿着赵府家丁的衣服，身形健壮了些，但身上的气质却早已不如从前。 洛九霄还记得初次见到他们的时候，这些人眼里全是希望与野心，现在却只有随波逐流忧郁。 她勾起唇角，得逞的笑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时机已到，也该收网了！ 十几个人站成一排，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被带过来，只好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等着赵家少爷发话。 而此刻的洛九霄也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些人身上，甚至只是轻轻瞥了一眼，不甚在意。 “赵兄，我们开始吧！” 洛九霄拿起一把长刀，身上气势如虹。 赵黎也不逞多让，他最为趁手的兵器就是长矛。 两人从前都是近身对战，而今也是第一次拿起武器。 很快，洛九霄与赵黎就缠斗到了一起。 他们刚开始还是试探着，生怕没轻没重伤到了对方，可是熟悉节奏后，很快就忘记了礼让。 打斗之时就如同上战场， 送出去的一招一式都必须赫然有力，对得起自己吃过的苦。 进入状态的两个人不知不觉间过了几十招，始终没有分出胜负来。 比起赵黎的艰难应对，洛九霄游刃有余。 两人都没有动用真气，仅仅凭借着招式和身法对抗。 在旁边站成一排的那十几个流民，看到这场打斗的时候几乎双眼发直。 他们没想到洛家小郎君功夫这么高，还能和赵公子不分上下。 打了有一会，洛九霄就开始上气不接下气的喘起来。 赵黎也有些脱力，不过他向来要面子，尤其在下人面前，更想保持住形象。 “赵兄，你的武功是不是又提升了？”洛九霄问道。 赵黎笑了笑，实际上他很少笑，不知为何，与洛九霄相处的时候就很自在，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都不用担心不合规矩。 “这些日子是感觉有所提升，不过想要再上一层着实有些艰难，也不知来年的武举考试会如何？” “赵兄不必烦心，时间还早着呢，何况以你的天赋绝对不是问题。” 若是别人说这种话，赵黎只会嗤之以鼻，但同样的言语从洛九霄口中说出来，他就不会觉得有什么。 赵黎并不懂什么叫做潜移默化的亲和力和营销策略。 他只以为这是因为洛九霄和他实力差不多，说出的话才具有说服力。 两人聊了几句后，洛九霄就把目光集中在了那十几个流民身上。 “赵兄，他们这些日子一直都在训练，也该到淘汰的时候了。” 此话一出，流民们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习武的这段时间虽不容易，但也吃饱穿暖。 如果真的淘汰，那等待他们的一定会是被他们曾看不起的那些流民的嘲笑。 所有人战战兢兢的走出来，赵黎随手指了几个人，便让他们互打。 淘汰很简单，十六个人，最终只剩下八个人。 而这八个人在下个月也会进行新一轮的淘汰，知道最后留下来两个人。 此刻，已经有人生出了其他的心思。 如果赢了，那就留在赵公子身边，以后跟着飞黄腾达。 但要是失败了，那也可以想办法攀附九霄少爷。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刻苦训练，可也没有坐井观天，闭关自守。 外面的消息通过各种渠道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凉州城接连发生了几件大事，九霄少爷的身影穿梭其中。 他们不知道九霄少爷究竟是何身份，可一个人能在凉州城里呼风唤雨，绝对不简单。 对打开始，所有人都全神贯注，他们之中有的人学过基本功，有的人却只会花架子，无论如何，在赵黎面前都是不忍直视的。 淘汰的速度很快，八个人不到一炷香就筛选了出来。 洛九霄没说什么，任由赵黎做主，把淘汰掉的人带出府。 等她离开太守府的时候，刚走出门前的巷子，便看到几个人围住了她。 “九霄少爷！”八个人齐齐出声。 洛九霄装作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疑惑的问道。 “你们怎么不回去寻找家人？赵公子应当也给你们分发了银两吧！” 说起来，赵黎也算是大方的人，被淘汰的这八个人离开府的时候，都由管家分发了五钱银子，仅仅是收回了衣服，其他从赵府获得的都可以带走。 看到这些人局促不安的样子，洛九霄不明所以的问道。 “可是无家可归？” 八人点了点头，其中有人说道。 “九霄少爷，我们想跟着您！” 有人出头，其他人也迫不及待的说出了口。 “九霄少爷，我等实在不是练武料子，但是可以帮您做事，我们不怕苦不怕累，只希望能够出人头地！” “九霄少爷，还请您收下我们！” 洛九霄无动于衷，那几个人见此连忙跪了下来。 “你们这是要逼迫我？”洛九霄沉声道。 “小的不敢，只是想要跟着九霄少爷而已！” 听到这话，洛九霄冷笑一声道。 “若不是被淘汰，你们怎么会想着跟我，谁都清楚，做太守嫡子的随从可更要风光。” 这话没法接，几个人的头压得更低。 “一人不从二主，你们可想好了，我洛九霄不用不忠之人！” 余光里几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咬咬牙表忠心道。 “我等愿为九霄少爷抛头颅，洒热血！” 洛九霄勾起唇角，从身上掏出来一个瓷瓶，而后说道。 “这是让你们强身健体，在这世道有立足之地的神药，今天所有人都有一粒，日后每个月我会对你们做出的贡献进行考核，前三名可获得此药。” 白洁的瓷瓶扔到了一人手中，那人慌慌张张的从里面倒出来一粒药丸。 他不知这是什么，可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吃下去！ 没有半分犹豫，那人就吞了下去。 其他人见此，也许是想要在洛九霄面前表现出真心归顺的意图，连忙也倒出了药丸，不由分说吞进口中。 第124章 不知当讲不当讲 药丸入口即化，几人刹那间就感觉到无穷生机在身体里流淌。 因为训练而疲惫的身体刹那间充满了精力，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接下来的一瞬间，几乎同时跪在地上表忠心。 “九霄少爷，我等愿意为您上刀山下火海！” 洛九霄笑了笑，对他们说道。 “你们拿着这个牌子去城郊，自会有人安排！” 洛九霄递给几人一个铁牌，上面印刻着一种图案，看上去像是字，但又不是楚国的文字。 他们不敢耽搁，在洛九霄离开后，便带着所有的家当朝着城郊而去。 一路上，几人不由得感叹命运的曲折。 “那小郎君脾气好，我们去城郊想必也能安排个不错的活计。”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露出得逞的笑容。 他们都不愿意久居人下，现如今找了个好说话的主子，日后过上舒服的日子根本就不在话下。 “别说，吃了那神药以后，我这浑身充满了力气，估计连两百斤的石头都搬得起来。” 其他人听了不由笑笑，并不觉得此人在吹牛，因为他们也有同感。 几人加快步伐朝着城郊走去。 一到田庄附近，韩大富就被人禀告，有人拿着九霄少爷的铁牌出现。 他即刻找到了洛四郎禀告。 此时的洛四郎已然习惯了在田庄的生活。 他每日上午都在书院读书，下午来田庄监管，作为洛家人，他在流民之中有很高的地位。 那被淘汰的八个人来到田庄的时候，也被附近欣欣向荣的景象惊讶到了。 由远及近都是绿油油的麦苗，要知道，此时已经到了十一月份，山上的花草树木都已经凋零，田地里的麦子却长势喜人，这让他们不得不心生疑惑。 洛家冬小麦的事早有传闻，但他们竟然不知已经长到了这个程度。 这时候，他们并不觉得太守府的消息不算精通，而是意识到，有人在防范着他们。 这个人是谁必然不用说。 行走间，他们也看到了曾经认识的一些流民，那些人脸上都带着笑意，脸颊也多了些许肉，与当初的面黄肌瘦有着天差地壤之别。 一路走来，不管是老人孩童，还是壮年女流，全都在忙碌着，看到他们的时候也只是好奇，手中的活儿都不曾放下。 八人刹那间就意识到，洛家的这片田庄已经把流民笼络住了。 他们想要做什么必然比从前费劲的得多。 正当他们思索时，洛四郎的身影骤然出现。 所有流民对洛四郎都停留在不苟言笑，脾气差的印象中，所以他刚走过来，八人便立刻挺直腰板，不敢再东张西望。 “你们是我九弟派来的人？”洛四郎颇具威严的声音响起。 “是的四爷！”几人连忙恭敬的说道。 洛四郎点了点头，随即对身旁的韩大富吩咐 “把他们带下去，看看有什么特殊的本事，没有的话就送去种地！” 韩大富立刻应声，几人紧接着就被带下去，洛四郎也大步流星的离开，他们几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以后有的是机会！”有人憋下气，低声说道。 几人自命不凡，比那些普通的流民聪明，不然当初也不可能被挑选进太守府，可如今却要与那些他们看不上的人做同样的事，还真有些意难平。 洛四郎转过头，看到这些人身上带着郁气，不由眯起了眼。 九霄早就告诉过他，日后若是有人拿着她的铁牌来田庄，只当普通流民看待即可。 他依照行事，此刻也看出了那些人并不安分。 可他一点都不担心，以九霄的能力，再心思活泛的人，都能被笼络住，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等洛四郎回到家得时候，正看到九霄的侍女陆嫣然站在她身边。 程玄庚与之对坐喝茶，九霄则专心观看着一张文书。 洛四郎不知道程玄庚是什么人，只听说对方搭救过九霄，所以对他态度极好。 正在这时，九霄抬头看到她过来，忙招呼道。 “四哥，你来的正好，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洛四郎不明所以，只好加快步伐走过去。 “玄庚兄盘缠因为我而丢失，也没有符牌，进出城门不方便，你每日都要出城，我让他跟着你一段时间如何？” 洛四郎看了一眼程玄庚，笑着说道。 “当然可以，只是麻烦玄庚兄乔装成我的小厮，如此一来行事也方便。” 洛九霄看着程玄庚怔愣住，便故意问道。 “怎得？玄庚兄不是说想去城外看看吗？可是有什么不妥？” 程玄庚挑眉看向洛九霄，见她眼里纯净无暇，脸上还挂着担忧，心中顿时蹦出狡猾二字。 他不过是提了一嘴，洛九霄竟然要把他带出城，不知是有所怀疑，还是试探。 于是程玄庚笑了笑。 “没什么不妥，只是要麻烦明泽兄了。”程玄庚拱手说道。 “哈哈，这没什么，就是带个人出城而已，凉州城外有的山上黄叶还未凋零，看风景更是不错，玄庚兄既然喜欢游山玩水，错过就可惜了。” 听到这话，程玄庚暗自咬牙，面上却露出了喜色。 “当真，那我还真的要去观赏一番才不虚此行！” “哈哈哈哈……” 笑声不绝于耳，陆嫣然站在一旁，不知为何，在这气氛里却察觉了一丝非同寻常。 程玄庚这个人有些像她见过的一位公子，但也只是远远看过，并不能确定就是那人。 而且她也不知道那位公子的身份，就没办法对号入座。 唯一让她觉得危险的就是，这位刘公子在洛家并不安分。 有好几次她都看到对方出现在下人聚集的地方套话。 看似平平常常的聊天，每一句却都带着企图。 洛家的仆人们听不出，不代表她不知道。 等吃过饭，陆嫣然便来到了洛九霄的书房。 还是像之前那般整理邸报和文书，看着洛九霄安静的写写画画，陆嫣然没忍住说道。 “公子，我有一件事想告诉您。” 洛九霄抬起头，疑惑的看向陆嫣然。 “何事？”她问道。 第125章 聊城送水小分队 既然开了口，陆嫣然也不再纠结。 便一边观察洛九霄的脸色，一边说道。 “公子。有件事我不知是否应该说出来，可若继续隐瞒，可能也对您不利。” “哦？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如此纠结，说出来无妨，我不会怪你。” 陆嫣然这才放下了心。 “公子，您有没有觉得那刘公子有些不同寻常？” “你什么意思？”话是这样说，洛九霄心中已然有数。 “我今天看到刘公子一直在和府街上人套话，而且几次三番靠近您的书房，如果不是我一直进进出出，恐怕他已经进来了。” 说到这，陆嫣然又有些踌躇的说道。 “我知道刘公子是您的救命恩人，不应该怀疑他，可您也救了我，这件事不说出来我心难安！” 陆嫣然垂下头，却发现洛九霄并没有怪罪她，而是笑着说道。 “嫣然，这件事你做的很好，多谢你了！” 陆嫣然也算是大家小姐，可自从家道中落。她一路奔波离开京城，也遇到了无数人，有人对她生出觊觎之心，有人意图不轨，也有人满眼的不屑。 就只有洛九霄，从还不认识她的时候就出手帮她，现在还给了她一个安身的地方。 而那没有刻意营造出来的尊重感才是最让人铭记在心的源头。 陆嫣然就看到洛九霄说完这番话也没有接茬，估计是不想提及此事，也就从善如流的坐在一旁整理邸报。 洛九霄则向后靠了靠。 到现在为止，她基本上可以确定刘玄庚不是石英。 一个被派过来监视并保护她的人，绝不会有这么多的心思。 与此同时，陆嫣然的表现也着实让她欣慰。 这个少女身上有着寻常人所没有的毅力与善良。 更懂得审时度势，顺应当下。 如此优秀的一个人，只着眼于嫁人生子未免就太可惜了。 这般想着，洛九霄手里的笔杆也没有停。 出现在微黄的纸张上面的是一张城防图。 有了崔千户，她很容易就能得到大部分的布局，但这并不包含所有。 因为崔千户也只是个千户，而且武将阵营看似欧阳都尉管辖，实际上也分帮结派，和其对立的那些人所掌控的城防布局她一概不知。 洛九霄将笔杆在手中快速转动着，突然间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 凉州城有序运转着，城中水源充足，粮食节省一些也算过得去，但是附近的其他州府却不然。 出发卖水的队伍还算顺利的来到了聊城。 这一路上他们也遇到了一些平民，却没有当初朝着凉州奔来的多。 因为大多数流民已经在逃难的路上因为没有吃喝而饿死，渴死，甚至有的人为了抢夺一口吃的而将人打死。 虽然相距不远，但聊城的情况还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洛家运水队穿着特制的衣服，看上去贵气逼人。 寻常人等根本就不敢靠近，就算有人生出了歹意，也被对方手中的大刀震慑而不敢靠近。 进入聊城境内，运水队就直接进了城，听说他们是来卖水，守城的将官当即双眼发亮，死死的盯着他们。 “这是我们太守大人的信件。” 卖水小分队的队长看到了城门将官眼里的贪婪，当即按照九霄少爷的叮嘱，从身上缓缓拿出一张信封。 看到上面的官印，不管心中如何疑惑凉州太守为何不派官兵反而让这么一群人来送水，也不敢多问了，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进入城里。 随后，他立刻就把凉州太守派人送水的这个消息通知到太守府。 聊城府衙里，十多个官吏都在议事厅愁眉苦脸的坐着。 比起赵太守没事就回家办公不同，聊城太守是个十足的工作狂，但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抵挡不住天灾来临。 聊城在一个月之前就开始有百姓断粮了，紧接着就是断水。 他们不像凉州，附近没有多少水脉，基本上城里城外的井就已经承载了全称人的生活和耕种所需。 可天公不作美，就这么十几口井，在这半个月以来，接连干涸，现在只剩下两口，若不是他派官兵守着，让百姓们排队取水，恐怕早就被城里的官员和富户垄断。 聊城的太守名为吴旭升，年近四十，榜眼出身，是个才华横溢之人。 也是刚接手聊城两年，还没来得及施展宏图壮志，就被旱灾打倒。 现在满嘴的火泡，每天都在愁着如何度过这场灾难。 府衙里的其他官吏也愁的很，但他们与吴旭升不同，相对来说责任不多，也就意味着明哲保身是最好的选择。 就在一群人相顾无言，也商量不出个解决办法的时候，一个官兵匆匆来到府衙传话。 “禀告太守大人，凉州来了一个车队，运送了好几车的水，现下正往府衙来呢！” 水车！ 吴旭峰听到这话嗖的一下就站起身来，也没管仪容如何，更没有看其他官员的眼神，连忙询问道。 “凉州来的水车？可是赵太守派来援助我们的？” “小人不知，只是那运水之人手中有凉州太守的官印！” 楚国官印为朝廷统一制造，除了州府名称不一样，其他的都如出一辙。 至于有人造假冒充，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私刻官印乃是死罪，没有人会去做。 吴太守嘴角的笑意变得愈发的深。 他捋了捋胡子，等待着送水的车队主动上门。 不多时，便有官差禀告，有人要求见太守大人。 吴旭峰带着一中官员，笑呵呵的看着前来拜见的一个男子。 可当他听到对方并不是官府的人，只是凉州城官员和富户入股建立的一支卖水车队时，脸上的笑意立刻凝固住了。 卖水和送水两字之差，意思却有天差地壤之别。 更让他感到绝望的是，如果对方真的来卖水，那他根本就没有钱财抵账。 因为聊城的内库早就空了！ 洛九霄挑选出来的队长都是懂得察言观色之人。 看到吴旭峰脸色有所变化，立刻想到了九霄少爷在临行前交待给他的话。 第126章 以物易物 看来这太守果然如同小郎君所猜测的那般，以为水是凉州官府运送过来救济聊城的。 而这一路上，他们也看到了聊城的大致情况。 不管是城内还是城外几乎都没有多少人，绝大多数的人都在家里，不然就是上山寻找食物。 仅仅相隔不到百里，聊城与凉州就已经有了天差地壤之别。 聊城运水队的队长立刻意识到，就算是他们卖水，也不一定能换得钱财。 看到府衙的官员们座位上都没有茶水，他已经猜测出了聊城的真实情况也许比他想象的还要糟心。 “太守大人，我们主家说要卖水，实际上也可以物易物。”小队长笑着说道。 以物易物？ 在场的聊城官员们全都双眼发亮的看着他。 “怎么个以物易物？” 吴旭峰也顾不上身为太守大人的威仪，连忙问道。 小队长倒是很淡定，只听他娓娓道来。 “是这样，我们主家郎君说，聊城与凉州比邻多年，而且吴大人又爱民如子，若是拿出钱财恐怕对聊城百姓日后的生息也有影响，于是便提出可以用聊城的盐来换取我们凉州的水。” “以盐换水？” 听到这话，众官员脸上无不透着笑意。 聊城有盐矿众所周知，只是这东西没有朝廷的批准，他们也不敢过度开凿，而且盐虽重要，但在饥荒之年，怎么也没有水珍贵。 所以小队长提出这个交易，他们当即就心动了。 吴太守与其他官员对视一眼，而后收起了焦急之色。 “此事不是小事，尔等先歇息一番，明日再议吧！” 吴太守挥挥手，就要派人把小队长带下去。他要与官员商议一番如何议价。 小队长看到这场景，耳边顿时想起了洛九霄对他们说过的话。 “如果各州府的官员没有当时做决定，你们一定不要等，而是马上离开！记住，主动权永远都要掌握在我们手里，不要给他们思考的机会！” 小队长连忙毕恭毕敬的说道。 “太守大人，我们盘缠有限，出来的人还多，只要多留一日，就多浪费一日的水。如果交易可行，您就请听听我主家提出来的建议，如果觉得不妥，我们也可以把水车里面的水免费送给聊城，就当支援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吴太守和其他的官员怎能看不出对方话里话外的意思。 他们看到的并不是眼前的小队长，而是他背后的那个人竟然有如此谋略。 吴太守当然不可能放他们走，一日有水和日日有水的区别他还是分得清的。 “你家主子怎么说？”他问道。 小队长笑了笑，连忙恭敬的回答。 “主家说，愿意用一车水换五十斤盐。” 五十斤！ 有人惊呼出声。 要知道，盐矿只有官府才能开采，而且产量不高，“三担米，一斤盐”绝不是戏言。 但这五十斤盐换一车水在平时算是极其离谱的一件事，但在现在，吴太守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吴太守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站出来说道。 “五十斤实在是太多了，现在壮劳力贫乏，开采的盐矿也有限，我们还要进行加工，耗费极大。” “是啊，凉州与我们聊城离得这么近，按理说应该优惠一些啊……” 众官员你一句我一句的搭话，最终小队长没顶住，以二十斤换一车水的价格达成了合作。 结束以后，双方都很高兴，小队长也拒绝了聊城府衙官员们宴请他吃饭的邀约，提出要快点回去再运水过来。 对于此，聊城府衙的官员们求之不得，他们最缺的就是水，早一日解决此事，城内的纷争都能少一些。 不过担心路上这些人出事，另外也想看看凉州什么情况，吴太守特意派一支军队护送小队长返回凉州。 小队长受宠若惊，欣然答应。 当聊城的百姓知道凉州居然还有水，而且往他们这里售卖的时候，全都惊呆了。 凉州什么情况他们还不清楚吗？那可是比聊城还要荒凉的一个地方，因为早些年征战而死了好多人。 在这个水量粮都要断绝的时候竟然还有水？真是匪夷所思。 不管百姓们如何想，这番交易已然开始，当凉州运水队带着人离开的时候，吴太守看着高高在上的天空，对下属说道。 “征收劳力，百姓不够就用士兵，总之接下来的时间里，开采盐矿不要停！” “大人，可是每年开采的数量都要和上面请示，一旦这件事被发现……” 后面的话下属不敢说出口，看到吴太守冰冷的目光连忙低下头。 “你也说了，是被发现，那我们就想办法不被发现，而且现在朝廷也乱的很，哪里有心思管我们，上个月上报的奏折，到现在都没有回复，可想而知，各州府都面临灾情，朝廷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吴太守背过手，轻叹道。 “为今之计，我等只有自救！” 不去想这其中涉及到的种种，吴太守连续多日的心结终于解开了。 他精神抖擞的派遣下属准备大干一场，与此同时，去往附近其他州府的另外两支队伍也陆陆续续抵达了地方。 石城盛产麻与葛，被称为“布料之城”。送水小队与之签订了协议，每车水十匹布，对于生意不佳，积攒了不少布匹的石城人来说，这个交易简直是让他们高兴的合不拢嘴。 至于临州，那里虽然贫瘠，但是今年发现一种黑漆漆的矿物，有民众发现其可燃烧，便带回家使用。 不过有人断定那物品是神灵厌弃之物，临州的民众便不敢再捡会家中。 对于凉州来的送水小队提出五百斤黑石换一车水的话，他们简直乐开了怀。 出去的三支队伍，都得到了想要的物品，最终也被各城官府派遣的军队陆陆续续护送回了凉州城。 这一日，等到了赵太守的答复，可以开采铁矿的洛九霄还在和辛秉维研究如何建造火窑来煅烧制造铁器。 当黑鸦把消息告诉给她的时候，洛九霄二话不说，就派人让洛四郎赶紧把赵黎接过来。 第127章 黑石是什么 此时，最先抵达凉州城的是去往聊城的小分队，与之一起回来的还有聊城的一支护送军队。 当洛九霄出现的时候，随行的一位官员简直要惊掉下巴了。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和他们聊城签署协议的竟然是一个这么年轻的少年郎。 可接下来，他很快就知道这件事绝对是凉州城的太守在背后控制。 “大人远道而来，我已经派人备下薄酒！还请下车一叙。”洛九霄笑着说道，脸上满是真诚。 “小郎君年岁几何了？怎么没有去读书习武啊？”文官撩开车帘，迷迷糊糊的睡了一道，还有些困意。 他一边走下车，一边问道。 可当他的视线扫到了田庄外面的麦苗时，不由得心惊肉跳。 但是身为太守大人的亲信，他无论如何在外面都不能怯场。 于是，他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下四周，随后淡定的与洛九霄搭话。 “小子已经十岁了。” “你来做生意？”文官下意识的拔高了语调。 “当然，大人别看我年岁小，以为不重视这件事，实在是家中除了我四哥就只有我一个男丁。” “那你四哥呢？”文官顺着洛九霄的话问道。 “我四哥还在来的路上，我因为离得近才先到了。” 接下来，文官就看到了姗姗来迟的洛四郎以及他身后的一个气度不凡的少年。 得知少年正是太守家的嫡子，文官更加肯定心里的猜测。 这所谓的洛家不过是凉州太守的马前卒，为了不在事后担责，所以才弄出一户人家与他们聊城府衙做生意。 怪不得太守大人在出发之前就交代他说，凉州太守城府极深，如今一看果然如此，尤其对方还说运水急切，根本就不给他们进城的机会，只是吃了顿饭的功夫。十几辆水车就已经灌满了水，等待着再次出发。 文官刚到凉州不到半个时辰就催促他走，这让他不得不怀疑，凉州城有猫腻。 看着这个附近的原野里上百人在耕作，绿油油的麦子长到了人的腰间，文官心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 冬天竟然有小麦长出来，他临走之前实在是没憋住，就问了此事。 “哈哈，这是我们凉州最有名的一家道观的麦种，没想到在这个季节也能长出来，我们合计如果能提供合适的热度，那冬天成熟也极有可能。” 最后这句话几乎直击到文官内心深处。 对他来说恍如晴天霹雳一般。 如果说凉州能在年前得到冬小麦，那岂不是不再缺粮了。 文官怔愣在原地，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此刻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如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被震惊得五味杂陈。 “大人，您该上车了！” 文官还想说什么，又意识到这小郎君年纪虽小，嘴却严得很，估计再问下去也打听不出什么，便决定返程。 反正从凉州到聊城，快速赶路的话，也不过一天一夜的路程。 这件事一定要上报给太守大人，凉州有大秘密！ 目送着车队离开，洛九霄才顾得上赵黎。 “九霄，你四哥说找我过来有事？” 赵黎等了一会儿，看到洛九霄与来自聊城聊了半天，也没有去打扰，而是跟着洛四郎在一间房子里等候。 洛九霄笑了笑，对赵黎说道。 “最近发现了一个铁矿，这件事我也禀告给了太守大人，不过还有件事想请你帮我个忙！” “什么事？” 赵黎最近一直都在练武，两耳不闻窗外事，总觉得如今凉州城变化太大，他都有些跟不上了。 洛九霄笑眯眯的说道。 “赵兄，这件事其实与你也有关系。” 看着赵黎疑惑的模样，她缓缓开口道。 “我现在做生意，很多人都是来自其他州府，就比如刚才那位聊城的官员，看我年纪小，说话云里雾里，也落实不到点子上。” “你想让我来帮你谈？”赵黎皱眉道。 “当然不是，只要赵兄在车队到来的时候来到我这庄子，帮我撑腰即可！” “这样既没有证据证明太守大人参与此事，也能震慑那些人。” 洛九霄大大方方的说出来，让赵黎松了口气。 他最讨厌别人利用自己，可洛九霄提出来的这件事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大事，更何况，那卖水的利润也有他一份，对方也是为了父亲着想。 “可以，有事你派人来校场找我即可！” 赵黎很快离开了，洛四郎却没有走。 看着从聊城运送回来的粗盐。 洛九霄对洛四郎说道，“四哥，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把这些盐保存好，日夜看管！” 洛四郎不知道洛九霄要做什么，不过既然九霄开了口，他只好听从。 接下来的日子里，洛九霄先后接待了从其他州府过来的官员。 当石城的布匹和临州的黑石抵达之际，洛九霄脸上的笑容才全然绽放。 “九霄，这是何物？” 赵黎拿起一块黑色的石头看了看，手上立刻沾染了不少黑色的粉末。 他嫌弃的用布擦了擦也没法彻底干净。 看到他这模样，得知赵黎身份的临州官员立刻陪笑道。 “公子，这是我们临州的特产，名字叫做黑石，可以用来代替木头燃火，而且能够燃烧很长时间。” 赵黎对此无感，那官员只好把目光转向了洛九霄。 “哈哈，我怎么听说此物有些说道，你们临州并不用它来烧火呢！” 官员一听，心立刻沉到了谷底，连忙解释道。 “都是百姓们道听途说而已，我们府衙的官员家中都在用此物，如果有问题，我们也不会对外售卖啊！” “你说的也是，不过我要亲眼看看这东西是否如你所说的那般比木头禁烧。” “没问题，小郎君随便试！” 接下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洛九霄就派人按照那官员的方法，燃烧了几根木头后，把黑石扔了进去。 当木头已经燃烧殆尽，黑石仍旧燃烧着，连赵黎看了都觉得稀奇。 “好，这黑石我们要了！” 洛九霄大手一挥就把黑石留下，随后派遣十几辆水车随着临州官员离开。 车辆渐行渐远，看着面前小山似堆起的黑石，洛九霄喃喃道。 “铁矿有了，煤也有了，这个冬天注定不会冷了……” 第128章 商路 随着凉州的水车通过以物易物获得了不少的物品，洛九霄也实现了她的承诺。 把所有物品按照价值兑换成银钱，分发给了送水回归的流民。 其他流民见此，也纷纷踊跃报名去其他州府。 洛九霄筛选一番下来，又派出了一波人马。 接下来的日子里，洛九霄在城郊建立了许多的火窑，那座发现铁矿的山林被军队团团包围，开采出来的铁矿被运到了田庄里，在辛秉维的带领下，流民们被教授进行多道工序的冶炼。 最开始他们还无法制造出特定形状的铁器，失败了好多次。 慢慢的，成品越来越像样，巨大的铁管安置在被流民们挖好的地道之中。 铁管与铁管之中用铁水浇筑密封住。 热气熏天中透着流民们喜气洋洋的面容。 看到别的州府每日都有人运送物品过来，再把水车带走，运水队吃喝不愁还有工钱，流民们愈发觉得能来到凉州真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情，无形之中也生出了动力和攀比之心。 火窑日夜燃烧，城郊附近的温度都高了不少。 与此同时，运送水车回到聊城的那位官员也在向吴太守诉说起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你说凉州种植了小麦，而且已经长起来了！”吴太守惊愕的站了起来，声音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大人，不止是小麦，田地里还有不少的蔬菜，凉州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天气日渐寒冷，那麦苗居然还长势喜人。” 听到下属的话，吴太守愈发觉得凉州不简单。 “对了，下官这次去凉州并没有见到凉州太守，而是被与洛家一个小郎君带到了城郊，属下无能，那小郎君说时间紧急，让我们赶紧运送水车回来，一行人甚至连城门都没有进去就被催促着当天返回了。” 吴太守诧异不已。 如果说此时种植小麦已然让他生出各种猜测，那么不让进城这件事则让他有了更多的怀疑。 凉州城内一定出了大事，不然不至于连城门都不让进去。 这一刻，他背过手。眯着眼睛说道。 “下次再运送水车回来的时候，想办法让人留在那里，我倒要看看凉州城究竟有什么猫腻！” 同样的话也出现在石城和临州。 洛九霄第一次派人送去的水并不多，物以稀为贵这一批也被权贵富商所分。 但随着第二波第三波，各州府接连不断的从凉州运水，普通老百姓也喝上了来自凉州的无比珍贵的水。 聊城，石城，临州三府的水源命脉被洛九霄牢牢把控着，与此同时，洛九霄在各州府的官员再次来到凉州之际提出了修路一事。 “官道年久失修，一路上坑坑洼洼，最近这段时日还有山贼盗匪出现，我建议各位大人可以在回去以后向太守大人提议修路一事。 ”运送水车的速度太慢，以如今的阵势，太过于耽误时间，灾情危急，相信太守大人也不希望城里的百姓无水可喝，无粮可食。” “小郎君这话说的未免太容易了，修路一事并不是一朝一夕能达成的，而且花费巨大。” “如果我说只要你们提供人力建材和米粮，水由我们凉州来提供呢！” “不止如此，通过此事，我们凉州与诸位所在州府可达成协议，构建兄弟之交。” “相信诸位也看到了，我们凉州城郊的所有土地都种植了冬小麦，再过一个多月就能收获。到时候兄弟之府自然能以低价购买我们的米粮。” 此话一出，众人终于明白了洛九霄真正的用意。 她想开建商路！ 商路二字不止包含了行商之意，最重要的就是一个路字。 为什么楚国各州府之间除了大商贾做一些倒卖生意，就是因为除了破了官道，基本就没有车辆通行的平坦的路。 因此，各州府向来都是自给自足，通商一事被提及多年，都没有人实行。 如今再次提出，三府的官员也都生出了许多猜测。 “小郎君，这不是小事，涉及到的事情太多了，人力物力的调度也非同一般。”有人说道。 “我当然知道这件事不好办，可说到底也不难办，就看诸位州府的大人们是否舍得眼前的小利，谋求得到以后的大利了。 “只要食物到位，老百姓必然舍得下力气干活，正好也可以使各州府互通有无，这样的好事如果不抓住，我们也不介意与其他州府合作。” 洛九霄并不强求，有时候把话说的太急切，对方只会开始拿乔。 果然，三个州府的官员在回去的时候一直和洛九霄说着好话，希望她再等两日。 洛九霄不无不可。 而在她预料之中的是，各州府的官员这次来了几人，其中竟然有人感染了风寒，不宜启程。 还有一位大人腹泻不止，只能留下来医治。 洛九霄从善如流的把他们留了下来，这些人住在城郊也没安静，非得要进城看看。 对于此，洛九霄可没答应，每一次都想办法岔了过去。 那些官员们无功而返，只好绞尽脑汁的回去在各州府的太守大人面前解释。 日子一天天过去，洛九霄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而跟着洛四郎四处奔波做事的程玄庚也陷入了矛盾之中。 洛家运水卖水到其他州府的事情，他一直想不明白。 如果洛九霄真的是奸细，那要做的事情应该是以迫害百姓为出发点，而不是救济灾民。 除此之外，冬小麦的确在一天天长大，最近的天气突然降温，可一点都不影响田地里的麦子生长。 地下有用铁管连接而成的管道，每隔一段路，就有被称为“加热站”的火坑来给铁管里面的水加热。 温度控制得当，除了冬小麦，就连地里的其他青菜都生长的茂盛。 灾情蔓延了整个楚国，只有凉州这里不缺水不缺粮，普通百姓和流民们还有吃有喝有钱赚。 这样的盛况岂是奸细能做的出来的事情。 所以，程玄庚陷入了思想的矛盾之中，怎么也想不明白洛九霄到底要做什么。 第129章 与天斗 洛九霄这些日子都没有留心刘玄庚的动向，不过看着他每天跟着洛四郎进进出出，偶尔也帮一些忙，就没说什么。 不管刘玄庚究竟是什么人，只要他不阻拦自己的大计，她就不会在意。 皇甫老头神出鬼没，偶尔才能看到他的身影。 而他对洛九霄的教授也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洛家后院的练武场里，洛九霄手持长剑，有模有样的对准了皇甫不仁。 而对方却只拿了一根树枝与之对打。 “老头，我这把剑可是让人特制出来的，削铁如泥，你这一根树枝，三下两下就能被砍断，还是换一个趁手的武器吧！” 皇甫不仁挑了挑眉，“以你现在的实力，能近我的身就算你有进步了！” 洛九霄不信，直接拔剑冲了过去。 可结果真的如同皇甫不仁所说的那般，就算有剑，可她依旧无法伤到对方。 皇甫不仁那根树枝更是注入了真气，剑砍在其上，根本就留不下一丝痕迹，反而被震退。 十几个回合下来，洛九霄气喘吁吁的拄着剑立在一旁，羡慕的说道。 “老头，我得多久才能达到你这般境界啊？” 皇甫不仁把树枝扔了过来，在洛九霄眼疾手快的接住后，才悠悠开口道。 “想到练成我这种程度，与时间无关，只看天赋与努力！” 说到这，皇甫不仁打开葫芦灌了口酒，随后靠在一旁的躺椅上。 洛九霄将剑放下，拿起树枝挥舞。 与剑不同，树枝要轻得多，控制起来也更加方便，但这并不意味用树枝来练功就容易。 当皇甫老头给她拿过来一个树桩，并让她用树枝在其上呈现出剑气划痕的时候，洛九霄就有些崩溃了。 因为树枝硬度低，运用真气得当才能在不破坏树枝的情况下发挥出剑气。 而要在树桩上刻出划痕又是另外一个挑战了。 简单来说，这个方法练剑难度极高，但如果成功，那么她将来的剑术绝对会达到一定的高度。 洛九霄二话没说就拿起树枝练习。 真气控制不当，树枝很快就折断，洛九霄也不气馁，支使着皇甫不仁去给她取来新的树枝。 就这样，洛九霄每天开始对着树桩不断的练习，更多的时间都用在城郊的田地上。 洛九霄还发现，皇甫老头从来都不过问外面的事情，仿佛除了报仇，一切都与他无关。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度过。 凉州城内的商贾和官员们也慢慢发现，随着运水车打通了他们和其他几个州府的关联，去往南边的商路也更加畅通。 由于水车每天都在运行，又有军队保护，必经之路几乎没有山贼盗匪敢来劫持，商贾们省了不少人力。 “你们听说了吗，那洛小郎君要开通商道，已经取得了太守大人的首肯，接下来就是修建官道了。” “那可要我们出钱？”有人问道。 之所以如此询问，是因为古往今来的修道虽然由官府负责，但总会通过一些由头让城里的商贾捐钱捐物。 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做法，所以听到修路一事，心中便生出猜测。 “不需要！” 苍老的声音响起，众人看到李家主姗姗来迟，忙站起身打招呼。 “洛家小郎君让我代为传达，修路一事不用各家出钱，这也算是他对前一段时间诸位相信于她，一同种植冬小麦的小小回报。” “洛小郎君大气啊！”有人高叹道。 不需要花钱，对在场的商贾来说可是一件好事。 如今他们不缺水，粮食也早已囤积，唯一的难处就是生意不好做，但如果商路打通可就不一定了。 “那洛小郎君为何要对我们这般好？不会还有什么事在后面等着吧！” 有人提出了疑问，自然就迎来了大多数人的认同。 无利不起早，洛九霄这样做没有其他用意，他们可不相信。 李家主坐在椅子上威严的看着众人，身旁的李岱轩冷哼一声开口道。 “心有瑕疵，看什么都是脏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个人顿时绷不住脸了。 “李家主，你家儿郎怎么管教的？” 重重敲击了几下拐杖，李家主沉声开口道。 “老夫本在家养生，不想管闲事，今日来此是要向各位说明一件事。” 李家主作为凉州商会会长多年，说话极有分量，顿时所有人都认真看过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家会全力协助商路开发，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别怪我老夫没提醒你们，现在不处好关系，将来别人吃肉，你们可连汤都喝不到！” 李家主说完就离开了，李岱轩看着这些人若有所思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想起九霄说过的话，他就不有的心生敬佩。 “有些时候不需要索取什么，别人主动奉上才会显得某些事值得。” 这一刻，他突然就明悟了。 想必今日过后，凉州城的这些商贾们也该有行动了。 果然，第二天洛九霄就被那些商贾们宴请吃饭。 她事务繁忙，便派了洛四郎过去。 刚开始洛四郎还怕自己不能担当重任，但到了春风楼的包厢，那些人热情似火的过来拜见，一个个笑容满面，他顿时就明白过来九霄为何让它来了。 洛四郎板着脸，和商贾们听闻过的一样不苟言笑，但他们却仍然主动与他搭话 “洛四爷，听说官府要修路，由你们洛家全权负责，我身为凉州人，本着有人出人，有力出力，有钱出钱的心情，愿意捐献五百两来资助官道的修建。” “才五百两也未免太少了，修路耗费巨大，这点钱杯水车薪，我们家愿意捐献一千两白银！” “我家出两千两！” 听着耳边传来的阵阵呼喊，洛四郎抿唇端坐着。 别人以为他是泰山压顶而不动，实际上洛四郎已经无法思考了。 这些富商们你一句我一句，几乎没有低于五百两的，而且还是主动要求给他钱，什么回报都不需要。 洛四郎十多年的认知也无法解释这件事。 而今天跟随他前来的还有程玄庚。 第130章 乔子期离开 听着耳边不断增加的数额，程玄庚都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了。 他从来没见过无利不起早的商贾之人上赶着给人送钱花，还不要回报的。 洛九霄是给这些人喝了什么迷魂汤？ 越接近就越疑惑，他是真的无法理解洛九霄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上到府衙官员，中是商贾和普通百姓，下到流民与贩夫走卒，全都对其敬重有加。 一个奸细能做到这种程度，想要什么不都手到擒来吗？ 程玄庚陷入了深深的迷惑之中。 殊不知回到家以后，当洛四郎把这件事告诉给洛九霄，后者率先询问的竟然不是到手多少银两，而是刘玄庚的表现。 “他全程都没说话，只是露出了震惊之色，在我们离开以后才问了一句，你是一直在洛家生活吗？” 洛四郎挠挠头，十分不解的说道。 “我也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问，就如实回答了！” “刘兄顿时变了脸色，那样子说高兴也不是，说难受也不是。” 洛四郎绘声绘色的描述着，洛九霄仿佛看到了刘玄庚当时的反应。 “四哥，刘兄武功极高，现下还没有离开凉州的打算，你有时间帮我探探他的心思，愿不愿意留在洛家一段时日。” 洛四郎点了点头，欣然答应。 洛九霄在他离开后却沉下了眼眸。 刘玄庚此人城府深，表面上探不出虚实，不知是因为自己无意中透露了什么被人注意还是特意安排到她身边观察的。 总之到目前为止，她的考察已经结束，如果接下来两日对方还是没有异动，那她可不会放过这么一个识文断字还武功高强的人。 洛九霄从来都不怕与人相争，对她来说，结识的人不管是朋友还是敌人，除非有着不可化解的仇怨，不然最终都会成为合作伙伴。 毕竟对她来说，与人斗无穷无尽，与天斗才其乐无穷！ 洛九霄看着笔下的布防图，对守在一旁的黑鸦说道。 “准备马车，我们去田庄。” 黑鸦立刻应声，不到半个时辰，洛九霄就来到了城郊。 彼时洛家的田庄已经将铁管铺完，其他的田庄仍在进行中。 流民们不是在建造房屋，打造水车，就是烧筑铁器，几乎没有闲着的时候。 洛九霄找到乔子期的时候，他正在监督城郊的工程进度。 事情这么多，洛九霄之所以还有时间练武，除了洛家人帮她分担，靠的就是乔子期和陆嫣然这两个左膀右臂了。 陆嫣然主内，乔子期主外，她提出的各种规划都被有效的执行。 田庄里，乔子期看到洛九霄的时候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已经过去两个月了，随着危机解除，他也到了离开的时候。 但是…… 乔子期看着远处的流民边劳作边说笑，幼小的孩童背着篓子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城内的街坊菜市都慢慢恢复了热闹。 好像在荒年来临之前都没有这般舒心的景象。 他不知道洛九霄是何人，但这个人的出现改变了他一直以来的想法。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句话在洛九霄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子期兄，这些日子以来多亏你帮忙了，不过你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城郊毕竟条件简陋，我也照顾不到你……” 洛九霄的话语让乔子期立刻意识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只见他笑了笑，知趣的说道。 “九霄贤弟莫要说这样的话折煞我了，如果当初没有你的帮助，在下现在能否安然活着都不一定呢，现在也确实到了该离别的时候。” 乔子期叹口气说道。 “哪里哪里，都是子期兄的福运而已。我也不舍得子期兄离开。” 两人互相推却着，洛九霄看出来乔子期对很是不舍，便正中下怀的说道。 “子期兄离开这里，我也不舍得。不如这样，过一阵子青云书院放假，听说校场每到寒月也都有一个月的休息，我准备请子成兄等人过来帮我的忙，子期兄到时候也可以过来啊！” 乔子期直直的看着洛九霄，想从她眼中看到是否有什么算计。 毕竟洛九霄这个人从他认识对方开始就几乎算计了所有人。 可洛九霄却只是真诚的看着他，没有再说别的事情，乔子期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对方真正的用意。 一刻钟后，乔子期就将手里的事情交代给洛九霄洛九霄挑选出来的一个手下人，准备离开。 黑鸦跟在洛九霄的身后，看着乔子期走的如此突然，便问道。 “郎君，乔爷是不是做了什么，让您不信任他。” 洛九霄摇了摇头。 “并非如此，只是他本就不属于我们这里，早走晚走都是走，现在离开也能帮我完成一件事。” 黑鸦疑惑的看着她，不明所以。 洛九霄却不再解释，而是继续朝前走去，看着周围其他庄子的麦苗也以极快的速度窜出地面，洛九霄心中愈发有底。 这个世道里，粮食才是最重要的物资。 不过没有足够的武力保护，也只会被别人觊觎。 她拉动其他州府与凉州结盟，目的就是为了形成一道屏障。 凉州，石城和临州这三个州府的地理位置，正好构成了一条横贯线，北部是草原之国北襄，南面是建州和其他州府。 现在楚国各地都缺水，凉州有水的消息绝对会以极快的速度传至其他州府。 洛九霄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在短时间内让这三个州府拧成一股绳，并将自己隐藏起来。 至于再远一些的地方，洛九霄还在观望。皇甫不仁和她说过，轻易不要离开凉州，这就代表着，一旦她出现在其他州府，就会有极度的危险。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洛九霄对皇甫不仁的话暂时还是相信的，毕竟对方要让她一直活到报仇雪恨的那一日。 时间缓缓流逝，乔子期回到乔府的时候，看门的差点没有认出他。 只见他一身灰扑扑还有些许布丁的外袍，头发也凌乱的厉害，遮挡了大部分的相貌。 第131章 各州府的心思 可当乔子期开口说话的那一刻，熟悉的声音也让门房认出了他来。 “老夫人，大爷，二爷，大夫人，二夫人，大少爷回来了！” 乔府里顿时响起下人们呼哧带喘的喊声。 乔家老夫人自从上一次受到惊吓晕倒，身子就一直不大好，正在房间里休息，就听到有人禀报大少爷回来了！ 她当然知道长孙没有死，但是这么快就回来，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没多久，她就看到了许久不见的长孙。 乔家大夫人听到了消息后，也匆匆赶到前院正堂。 “我的儿，你受苦了！” 看到乔子期身上穿的衣服，乔大夫人顿时热泪盈眶，心疼得厉害。 “祖母，母亲，子期不孝！” 乔子期顿时跪在地上，心中也生出了愧疚与难过。 没多时，乔老爷子也赶了回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乔老爷子看到乔子期，心中的石头也放下了。 “来人，给大少爷接风洗尘！” 拍了拍乔子期的肩膀，在其他人欣喜若狂的兴奋中，洛老爷子说道。 “有什么事过后再问，先让子期下去好好休息一番。” 乔子期只好顺从的点了点头。 全家人都以为他是从远方归来，只有子成知道他的真实处境。 他曾经也想过给祖父写信告诉其实情，可慢慢的，当他发现洛家并非他看到的那般简单，就起了查探的心思。 这些日子以来，他愈发觉得并非是洛家深不可测，而是洛九霄太过于神秘，也太过于厉害。 他也曾试探过，却一无所获。 而今被“驱逐”，让他不得不怀疑是被对方发现了自己的心思。 沐浴更衣后，乔子期又被一群人团团包围着。 他不敢多说，等到了饭后，乔子期才同乔老爷子说出了他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你说你一直都在那个洛家！” 此话一出，乔老爷子顿时惊住了。 他知道洛家，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一个在凉州城掀起了惊涛骇浪的人家，也是最近风生水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家族。 他曾经派人去打探过消息，得到的内容也都千篇一律，没有实际价值。 最近这段时日里，北襄异动，欧阳都尉又派了一些人去潜伏督察，他忙忙碌碌都没有顾上此事。 最近歇下来才发现，凉州城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此番在洛家可发现了什么？”洛老爷子轻声问道。 乔子期摇了摇头。 “回禀祖父，那洛家小郎神秘的很，一直未曾发现她背后之人，不过孙儿也不是一无所获。” 说到这，他从怀中拿出了一张契约。 “孙儿用当初您给我拿的盘缠出资，入股洛家的水车生意。” “我家竟然也入股了！” 这一次，乔老爷子的表情更加惊讶。 他在军营里就听说凉州城郊开凿出来不少水井，与此同时还准备去其他州府贩卖。 大多数人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不以为然。但是随着其他州府缺粮断水的消息慢慢传过来。他们也真的觉得卖水一事或许可行。 可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听说那洛家小郎君在刚生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就与自己的同窗好友签订了协议。其他人再想插入根本没有任何可能。 而现在，他听到自己的长孙也入了股，就像是天上掉馅饼一样的欢喜砸进了心底。 “好，很好！”乔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看着乔子期的面容也愈发满意。 而此时，凉州城其他家族的院子里。 入股了水车的人家全都满意的看着被送过来的“分红”笑开了花。 卖水一事有序进行着，与此同时，其他州府得知了凉州有冬小麦的事情。 除了低价购买，也生出了其他的心思。 既然凉州能行种冬小麦，那是否代表，只要得到了良种，其他州府也有机会。 最先做出行动的就是聊城。 吴太守特意安排了一个官员装作风寒留在了凉州几日，让他打探消息。 等这个官员回到聊城以后却告诉他，原来冬小麦能长成的主要秘密有三点。 一是凉州白云观的麦种，二是在凉州有一口井。 那井中之水与其他水源不同，不但味道甘甜，而且经过这水灌溉的麦苗，长得都会比其他未经灌溉的要快。 其三就是暖道了。 与百姓家中的火道不同，所谓暖道就是在田地下方开凿沟壑，并将铁器冶炼成管道之形，最后通之以热水。 这样田地就不会因为寒冷而把麦苗冻死。 这个消息给了吴太守很大的启示。 聊城不缺水了，但是并不代表未来不缺粮。 他当然可以和城里面的官员富商们囤积粮食。明哲保身。 可如果楚国所有的官员都这么想，那百姓必然死伤无数，到时候国不成国，家不成家，还有什么用。 吴太守不愿这样，与其将来因此而食恶果，那倒不如在这时候辛苦一点。 他召集了一些亲信和幕僚，最终商量出来了一个办法。 那就是与凉州达成合作，充分取得那洛小郎君的信任。 时至今日，他也看出来了，凉州的赵太守为了避嫌，一直在背后操纵，那洛家小郎君也有一定的话语权。 所以，在取得对方信任之后，让聊城也能种植冬小麦，才是他真正所图。 没有什么是比种出来粮食能让人在这灾荒之年更高兴的了。 这件事吴太守想到了，石城和临州的太守自然不能落下。 麦子已经快结穗，就那么明晃晃的长在田地里，让人想忽视都不能。 与此同时，他们也心生羡慕，如果自己州府也能有那么多的麦子该有多好。 有想法必然有行动。 运水队还在进行中，每天都有这三个州府的官员来到凉州。 与之前相比，这些官员的态度更加热情，私下里还找机会赠送给洛九霄一些各州府的特产以及奇珍异宝。 洛九霄来者不拒，将东西通通收下。 她本就没打算藏私，而其他州府种植冬小麦除了比凉州要有一定的优势，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可以平摊压力。 第132章 侦查阁 洛九霄认为，也许朝廷的耳目早就已经知道了冬小麦的消息，只是一直没有行动。 历朝历代的帝王都会有专门的组织在民间打探消息。 洛九霄也从苏通判口中得知，楚国的这个组织名为“侦查阁” 新帝登基这几年，朝政由谢丞相等人把持，侦查阁却一直属于皇帝陛下，无人可以掌控。 她无所谓侦查阁会如何对待她，因为此刻的她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刚穿越过来的没有任何倚仗的少女。 此时，远在凉州千里之外的京城，热闹繁华的街道不见荒年之象，随处可见买东西吆喝的商贩以及在路上东张西望的行人。 作为楚国的都城，这里仿佛跟贫穷二字从来都没有任何关系。 金碧辉煌的宫殿就坐落在京城最中心处，勋贵官员的住所隔着一定的距离此起彼伏。 这一日刚刚下朝，小皇帝便按照往常一般来到御书房听人讲述民间的新鲜事。 而今天到来的是侦查阁的另一位从番邦回来的官员。 “你们说远在楚国以北有一个小城竟然种植了冬小麦？” “是的陛下！”一位官员笑着说道。 “真有意思，冬天竟然也能种出来麦子，苏大人你说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具体原因臣暂且不知，只听说这是凉州城一个商贾家小郎君的胡闹之举，能否种植成功还不一定呢！” 小皇帝哦了一声，随后就对此事失去了兴趣。 “苏大人，你再与我说说西洋诸国的事，我还记得上次你提过，那里的人身材高大，却不懂武功，头发竟然还有金色和红色的！” 苏豫章刚要开口，就听到门外传来小太监的禀报。 “陛下，太后娘娘身边的桂嬷嬷来了！” 苏豫章挑了挑眉，再朝着龙椅看过去，刚才还兴致勃勃要与他讨论外邦之事的小皇帝此刻小脸一皱，好心情一扫而空。 “陛下，太后娘娘唤您过去呢！” 尖锐的女声响起，小皇帝猛然一哆嗦，回头就看到慈宁宫的嬷嬷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苏豫章眉头一皱，不经传唤就进来，这位嬷嬷好大的威风！ 再一看小皇帝，其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起来，在这个嬷嬷面前没有半点威仪，他也立刻明白过来，陛下被太后娘娘管束严格，连其身边的人也生出了害怕之心。 苏豫章随即不动声色的站在一旁，看着小皇帝不情不愿的和那嬷嬷离开。 “苏大人，你明日还能再来吗？” 苏豫章猛然抬起头，他离开楚国多年，刚回来就发现京城变了，楚国变了，而最大的变化竟然是这位执掌大权的帝王。 是询问而不是命令，这对于一个孩童来说不算什么，但他眼前的这个人是天子。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听到皇帝以此态度询问臣子，还带着隐隐的央求之色。 苏豫章的心猛然沉了下去。 “陛下是天子，金口玉言，臣不敢不从。” 哪怕是听到这话，苏豫章观察到那嬷嬷也没有半点动容，反而十分不屑的朝着他挑了一眼。 这一刻，苏豫章终于知道他回来以后发现的种种异样所在了。 皇权旁落，就连太后身边的一个嬷嬷也敢这么对陛下说话。 苏豫章眼看着小皇帝随着那嬷嬷离开，才悄然退下。 临走之前他递给御书房守门的太监一锭银子。 感受到手中的重量，那太监也把不涉及机密的事情全都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苏豫章越问心就越难受，他离开的这些年里朝堂变了，侦查阁变了，一切都变了。 秦侯爷掌控军权，谢丞相执掌朝政。曾经的清正朝堂已然失去了该有的模样。 侦查阁也从收集全国机要信息变成了给小皇帝讲述各地趣事的“说书阁”。 小皇帝体弱，自从登基之后，一直都由太后垂帘听政，没有任何权利，人身自由也被限制，至今都没有走出皇宫一步，因此对外面的新鲜事愈发好奇。 实际上他从侦查阁的其他官员口中也得到了一些真相。 侦查阁由先皇所建，只听皇帝号令，他离开的这些年里备受排挤。 为了生存下去，侦查阁的大人们不得不攀附于皇帝陛下，取得其信任和喜爱，这才保留了一点精锐人马。 他去往番邦多年，明着是寻访仙丹灵药给皇帝陛下，实际上是寻访他国的作物。 曾经有番邦之人来到楚国，无意中提到了在西洋各国曾经有亩产极高的一种植物，但是距离楚国千里万里。 当时的先帝笑谈要让楚国所有的土地种上这种作物，便派出他去寻找。 他到底找到了那人所说的作物，名为葛薯，此物产量极高，果腹之感也极为明显。 当他一路坎坷终于回到了楚国的时候，却发现楚国的大多数州府都在经历饥荒。 别说粮食，有些地方就连水都喝不上。 苏豫章原本有信心，只要将来把这葛薯进献给陛下，就可以加官进爵，全族跟着得道升天。 毕竟侦查阁之人不上朝堂，虽说也有些权力。可也要倚仗陛下。 只有立了大功才有可能被提拔好光宗耀祖。 却不曾想陛下驾崩，小皇帝登基，朝堂早已经变了模样。 他手中的葛薯成了烫手山芋，此刻交上去，陛下根本就不会重视，但若是不交，那他千辛万苦多年又仿佛是一场笑话。 侦查阁不再探查机密，而是负责将各地的一些趣事进献给皇帝。如此一来，朝堂上的那些大臣没了忌惮，也就不再打压他们。 可随着时间推移，侦查阁的作用也微乎其微了。 苏豫章想起了在他刚回到楚国没几天，看到的侦查阁收集过来的一些要文。 就是他之前与小皇帝所说的冬小麦。 这个冬小麦一事他在西洋诸国的某个国家也曾听过。 在十月播下麦种，等到来年便可以长出稻穗，五六月收获，这便是冬小麦。 不过对于凉州的冬小麦，他并不觉得可以长成，一是凉州的气候并不适合小麦的生长，很容易将麦种冻死，二是如今缺水，各州府连人和牲畜喝的水都有限，更不用说种地了。 第133章 秦太后 将此事抛开，苏豫章离开皇宫便回到了侦查阁。 京城的一处宅院里，有人在外面守着，等他进门以后左拐右拐便来到了一处枯井。 苏豫章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落地之时，眼前已然是另一番景象。 如果有人跟着他，必然会看到井中竟然没有封死，一扇门在底部牢牢关着。 苏豫章在一处石砖那轻轻敲了几下，门由内而外打开，他缓缓走进去，随着步伐轻转，眼前由黑转亮，与此同时，一道道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苏大人！”有人抱着文书笑着打招呼。 苏豫章点头致意，快步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 没有人知道，这里就是侦查阁真正的办公所在。 井中暗藏玄机，所有侦查阁之人都在这不见天日的环境里收集整理来自全国各地的消息。 看着周围的五六个人，苏豫章叹了口气。 曾经在京城的侦查阁的要员就有二十多人，其他州府的探查之人便更多，盛况一时。 而如今，随着先皇驾崩，秦侯爷对侦查阁打压，他们再也不敢探查各种要事，俨然变成了只为皇帝陛下提供各种好玩之事的地方。 苏豫章叹了口气，在自己的位置坐下。 京城的秘密基地特意建在了这里，便是因为当初陛下说过，他苦居于深宫之中，却并不想变成“井底之蛙”。 侦查阁的创建就是他的一双眼睛，一对耳朵，就算他居于井中，也能知闻天下事！ 将脑海中的回忆挥去，苏豫章提笔开始记录自己这一路的要闻。 小皇帝明显对此感兴趣，他要借着这股东风取得小皇帝的信任。 又是重重叹了一口气，苏豫章心中郁结的很，他哪里想到侦查阁作为当年在先皇手中的一把利器也会日落西山。 要知道他绝不会兴致勃勃的为着建功立业而离开楚国，千里迢迢奔波劳碌。 如今有机会再次得到陛下的赏识，他定然不会放过。 慈宁宫里，小皇帝随着嬷嬷进入殿中，便看到了秦太后在修剪花枝。 他亦步亦趋的走过去，乖巧的行礼道。 “母后万安！” 秦太后转过头，将近三十岁的她由于保养得当，一张脸犹如十八岁的少女般娇嫩，只有那双眸之中的深沉看出了岁月并没有放过她。 “泽儿，听说你最近又与高将军发脾气了？” 她一伸手，小皇帝便立刻乖顺的走了过来。 “母后，我不想练武，只想读书！” 听到这话，秦太后眼里突然生出了严厉之色。 小皇帝猛然一抖，而后听到秦太后温温柔柔的声音响起。 “我儿，你自小身体就不好，只有习武练剑才能养出一个好体格。读书有什么用，你看哪一个王朝的扩张是靠着读书人拼杀出来的？” 小皇帝微微垂下头，不发一言。 秦太后拉着他的手接着说道。 “泽儿你要知道，这天下以武为尊，想要读书有的是时间，但如果停下习武，一定会后患无穷。” 小皇帝还是不说话，任凭秦太后如何温声细语都不愿意。 到了最后，秦太后也面露怒色，冷冷说道。 “很好，你既然不想学那便不用学了，从今天开始吃药，既然吃不了习武的苦，那就只能来换另外一种苦强身健体。” 听到这话，小皇帝顿时脸色巨变。 “母后，我不要吃那苦药！” “我还是习武吧！” 妥协的声音响彻在耳畔，秦太后笑了笑，抚摸着小皇帝柔顺但有些虚黄的发丝，眼底尽显笑意。 小皇帝明显与秦太后不是很亲近，他坐了一会儿，被秦太后考校完功课便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他走后，秦太后身边的亲信，也是整个后宫地位最高的一位嬷嬷，桂英嬷嬷走到她身边轻声禀告道。 “娘娘，陛下年纪小，正是叛逆的阶段，不愿意听别人的的话也是正常的，您可千万别因此忧心，反而累坏了身体。” “奴婢今日去御书房还看到了一个从来都见过的官员，看样子像是侦查阁的，与陛下有说有笑的，陛下还唤他明日再呢。。” “有说有笑？” 秦太后挑了挑眉道，“看来侦查阁那帮人也想明白了出路。” “娘娘说的极是，他们捧着陛下玩的高兴，可不比吃苦耐劳的去各州府做官来的快！” 秦太后眼中眸光一闪，轻轻剪下一根发黄的枝叶，神采没有一丝变化。 “不过是一帮没用的废物，没有了钱财供养，他们自己早就已经狗咬狗，没落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如果只是想着逗泽儿开心以达到目的，他们想的也未免太简单了。不过嘛，都是一群文臣，谅他们胆子也大不到哪里去。” “娘娘，那是否要派人监管一下陛下，如果侦查阁的人与陛下说些偏离的话，恐怕会影响其性情。” 秦太后听到这修剪花枝的手顿了顿，随即清冷的声音发出来。 “你说的对，就算是我亲生，他也不是哥哥，没有那个自制力！” 桂嬷嬷说完便向后退了一步，装作没听到秦太后的言语。 谁能知道，当今皇帝陛下的亲生母亲对待他的态度从来都只有表面上的关心。 陛下年纪小看不出来，只以为太后娘娘性情如此，只有她们这些“老人”清楚，太后娘娘早在陛下出生以后就很少抱过他。 母慈子孝这样的戏码只在内阁大臣出现的时候才会上演。 秦太后半眯着眼睛，咔嚓一声就把一片长相不是很好的枝叶剪了下来。 “哥哥去往凉州多少，也快回来了吧！” 桂嬷嬷连忙说道。 “娘娘，估计是快了，上一次侯爷传信是在两天前，说有一个好消息要告知给娘娘。” 听到这话，秦太后的眉眼才出现了真实的笑意。 “哥哥总是喜欢这样，有什么都不直接说。” 话中充满了娇嗔，却没有埋怨之意。 桂嬷嬷等亲信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好在一旁干站着。 要说太后娘娘最为倚仗的人是谁，那莫过于秦侯爷了。 第134章 再收新人 长胜侯的称号可不是吹出来的，作为楚国百战百胜的将军，秦侯爷不管是在军中还是朝堂上都具有一呼百应的威慑。 此刻，路上不小心透露行踪被敌人刺杀的秦川等人虽说在耽搁了些时间，但也即将抵达京城地界。 欧阳毓秀坐在马车里，看着外面的建筑越来越繁华，不由得生出一股期待之感。 这一路上虽说遇到了些刺客，但基本都不用她父亲秦川出手，就已经被护卫们解决。 她这段时日也明白过来，一味地抵触和害怕根本就没有用。 京城既然是一座牢笼，那她也要成为牢笼里最自由的那只鸟。 更何况有了长胜侯之女的身份，她做什么事情都会痛快得多。 看着近在咫尺的京城，欧阳毓秀扯了扯嘴角。 不论在哪里，不论姓什么，不论是谁的女儿，她都要活的耀眼夺目！ 还有两月就要到年节，比起其他的州府，凉州城变得愈发的热闹。 随着田间麦子长高，不管是官员商贾还是普通百姓都对未来的收获抱了十足的期望。 耕作的流民以及普通百姓，每天百看不厌的来到田间观察麦子长势，仿佛地里长出来的不是粮食，而是金银珠宝，是他们的命根子！ 其他州府往来的运水车也从来都没有停下来过。 与此同时，洛九霄也在不停的派遣流民建造房屋，因为自从听说凉州有水的消息传来，不断的有流民跟着运水车的队伍准备来凉州讨生活。 凉州有粮有水，只要认真干活就能活命的消息已经由近及远传到了其它州府。 而这些人到来之际，还没等进到凉州城内，就被一群人用极具诱惑的话术带到了城郊的田庄。 “大家千里迢迢来到我们凉州，为的就是有条活路，而现在，我们家小郎君手中正缺人干活，只要有手有脚，就能来到洛家田庄！” 人群里一个衣着褴褛的女子猛然抬起头，听到洛家两个字的时候，明显停滞了一下脚步。 “三娘，要不然我们也去洛家干活？听说那里每隔三天就给安排一顿肉，干满一个月，还能换取一身衣裳。” 身旁的少女期待的目光让被叫做三娘的妇人回过神。 “好啊，我们就去洛家。”妇人爽利的说道。 少女笑了笑，尽管脸上抹了东西遮挡住了真实的容颜，但那一闪而过的娇俏也让附近的几个心怀不轨的男人迷了眼。 妇人回过头，凌厉的眼眸扫过几人，有几个不屑的对视过来，却被旁边的人拉扯到了一边。 “别惹那个女人！小心命都丢了！” 听到这句话的人疑惑的问道。 “不就是一个女子吗，怕她作甚？” 有人不屑道，而后上下打量了对面的妇人，看到她衣着破烂，皮肤黝黑，尤其是手上还有陈茧，便更加不放在心上，只以为别人是在说笑。 坏笑依旧停留在脸颊，有知情的见他这副模样也没再出声，只看好戏一般注意着他们的动向。 妇人拉着少女，在各种打量的目光中朝着洛家报名点走去。 “名字年龄！”负责记录的人言简意赅的问道。 “李三娘，霍铃兰。” 记录的人看到这一老一少的女子组合，话语不由柔和了几分。 “可有什么特殊的本事，或者识文断字？” 李三娘摇了摇头，直率的说道。 “我力气大能吃苦，举起百来斤的东西不成问题！” 记录的人挑了挑眉，而后又看向她身后的霍铃兰。 “我……我认得几个字！” 此话一出，周围人看向两个女子的目光更是意味不明了。 能识文断字的可不是一般人，如果不是家境优渥，怎么可能让一个女子识字？ 再一看那少女纤细的脖领不经意间裸露出来的部分透着一片白皙，便有人猜测这个小姑娘应当是家道中落逃到的凉州，而她能一路安全，没有被拐卖或者掳走，靠的应该也是她身旁的这个壮硕的妇人。 一时之间，聚焦在少女身上的目光更加火辣。 领了洛家的工人符牌，两人便被带着前往了住处。 田庄的一侧就是给流民搭建的住宅。 抬眼望去，一模一样的土坯房大概有几百间，嫣然一个大型的村庄。 “你们是新人，暂时住在这里，记住，千万不要发生纠纷，我们主家郎君不喜欢女子相斗！” 听到这话，面上还有些紧张的少女不由瞪大了眼睛。 李三娘则笑了笑，轻声说道。 “老娘我活了三十多年，还头一次听到这种话，这个主家郎君倒是个善人！” 带领她们过来的是一个老妇人，四五十岁的模样，是最早一批投靠洛九霄的流民。 此刻穿着一身特制的衣服，上面还绣着一个洛字，极为得体的模样。 “咱们主家小郎君当然是大善人，不过眼下忙碌的很，庄子里的事也多，女子如果忙于吵架斗嘴，哪里还有心思做活？” “这话倒也对！”李三娘笑了笑，随即转身看着她和霍铃兰的住处。 这虽然只是一个土坯房，土炕上铺着干净的被褥，屋子里还有桌椅与放置物品的柜子，霍铃兰走过去，看着与符牌上的特殊的图案一模一样，便对石三娘说道。 “三娘，这个柜子是你的。” 李三娘转过头一看，柜子一共六个门，意味着这间屋子要住六个人，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放置物品的地方。 虽说简陋，但房间里却十分温暖，一路上的奔波劳碌在这一刻舒缓了下来。 老妇人简单介绍了一下注意事项便离开了，今天收了不少流民，还有其他女子要安排住处。 李三娘和霍铃兰与另外四个女子打了招呼便按照那老妇人所说，走出房子熟悉一下环境。 据说她们这里被流民们私下里称为洛家村，在田庄之外一眼望去尽是广袤的麦田。 李三娘发现霍铃兰刚开始还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后走着，但也许是发现庄子里的人几乎没有人在意她，不管男女老少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便正常走在她的身侧。 “三娘，我觉得这里真好，终于没有人盯着我看了。” “是啊，看起来是不错，我们先安顿在这里，如果不好再离开！” 李三娘也很满意，她一身力气，在村子里被人暗地里嘲笑不是女人该有的样子，出来了却成了保护自己的法宝。 第135章 主动帮忙 霍铃兰笑了笑，乖巧的面容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纯真。 她们二人是在路上相遇的，当时的石三娘也在逃难，正遇上自己被人调戏，便出手帮了她。 听说她孤身一人投亲不成反被未婚夫家卖给青楼，李三娘侠肝义胆，便带着她逃离了那个城池。 路上听到有人讨论着凉州有吃有喝，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两人结伴而行来到了这里。 熟悉了洛家田庄的环境以及她们接下来有什么适合的活计，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黄昏时刻，而在地里干活的流民们也陆续归来。 看着人们有序的端着碗排队打饭，霍铃兰不自觉的数了一下人数。 而后便是深深的抽了一口气。 这小小的田庄竟然收下了将近五千流民，这得需要多少粮食？ 她敛下双眸，安安静静的吃着饭，同时听着其他人的议论。 夜晚，两人盖着给她们发下来的被子，听着外面传来的呼啸而过的风声，心中异常有安全感。 “主家郎君要选拔一些人，会写字的女子可以单独报名！” 第二天，两人被分配活计的时候便听到这番话。 霍铃兰双眼明显亮了起来，衬着她白皙的面容更加秀美动人。 今天她将脸洗的干干净净，原有的小家碧玉的容貌便露了出来。 虽然也有人多看了她一眼，却没有人敢露出邪念。 所有住进“洛家村”的女子们都知道，主家郎君不喜欢女子相斗，更厌恶男子调戏女子。 传播的最广的一个说法是，主家郎君说自己不是什么大善人，他收留流民的目的也不是积德行善，而是要他们做活，如果谁居心不良，扰乱了田庄秩序，不但会被赶出去，还永远都不能踏进凉州一步。 这条铁律从每个人进入“洛家村”的第一天起就被牢牢记下。 曾经也有几个人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在干活的时候拌嘴起了争执，经过调查以后，负责执法的人直接就把挑事的人赶出了田庄。 而离开“洛家村”，根本就没有地方收留那些人。 经此一事，流民们都知道了主家郎君的命令不是说说而已，短时间内老实了不少，无人再敢生事。 也因此，“洛家村”变得异常和谐，当人们把心思放在赚钱花的时候，其他的事情便微不足道了。 李三娘力气大，被安排到了炊事房做一些力气活，霍铃兰因为能写会算，直接被派到了陆嫣然手下。 洛九霄身边能用的女子太少，只有一个陆嫣然必然不够，她还要多培养出来一些人，于是，识文断字的女子都被她集中起来，准备选拔出来一批帮她管理流民，登记造册。 当霍铃兰和其他女子跟随着陆嫣然来到洛九霄所在的时候，发现主家郎君忙着事，便在远处候着。 此时的洛九霄的确非常忙碌。 青云书院和校场开始休冬假，洛九霄正愁人手不够，在知道这个消息以后，直接找了个由头宴请同窗好友吃饭，酒足饭饱之时，她借着酒劲说了许多话。 她谈到了少年强则国强，谈到了人不冲动枉少年，谈到了士为知己者死…… 年轻气盛的少年郎们在她极具煽情色彩的话语中渐渐开始兴奋。 “九霄，和你一比，我的生活简直就是在浪费年华，我等儿郎大好的青春怎能被三丈高墙所围困？” 说完这话，正激动的苏安立刻灌了一口酒，扬声说道。 “九霄，我回去就禀告父亲，这段时日来帮你管理流民，别的不说，有了这个经验，日后踏入官场也算是有了个经验。” 如果说洛九霄挑起少年们心中的热血情怀是个导火索，那苏安的话就完全是助燃之物了。 少年们红光满面，眼里满是激情。 “九霄，我也想去帮忙！” “九霄，他们都去了，也不介意多我一个人吧！” 洛九霄这边极为不好意思的说道。 “大家的心意我领了，只是田庄不是什么好地方，风餐露宿，事情多还休息不好，只怕你们没帮我几天就受不了，还白遭一回罪。” 她脸上的心疼让少年们只觉得她是如此的真诚。 “九霄，不要这么说，如果当初不是你提出合股出钱卖水，我的月钱也不会空前绝后的涨了两倍，父亲还说让我多向你学习呢！” “对啊，九霄你别为难，既然是我们自己提出来去田庄，既是帮你，也是历练，你什么都不用管，受苦受累也是我们自己担着！” 少年们兴致勃勃，根本就没当回事。 洛九霄叹了口气，只好答应道。 “既然如此，那九霄就在这里先行谢过诸位了！” 随着洛九霄行礼，少年们也连忙弯下身子，一群年轻气盛的鲜活容颜互相对视了一眼，下一刻便响起了极为肆意的笑声。 “哈哈哈……” 洛九霄抬起头看了一眼苏安，后者挑了挑眉，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就这样，青云书院的少年们便来到了“洛家村”，而他们刚来就接了一件大事。 洛家承担了修路之事，与凉州合作的那几个州府负责出钱，洛九霄负责实行。 刚开始各州府也想着让自己人来做这件事，但是，当准备讨论具体细节的时候，府衙的大人们就发现了一件事。 如果由他们来修路，那将来被贪污的银钱指不定有多少，而且百姓们对于修路这件事没有多大的干劲，很难凑齐人，就算人数够了，后续的执行也是个问题。 于是各州府的官员便提出，既然凉州有人，何不如让对方来管理此事。 府衙只需要拿出预算，其他的算盘不管，免得事后再往里面搭钱。 原本只是一个试探性的提议，没想到洛九霄竟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而霍铃兰和李三娘在等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洛九霄与一群少年郎在激烈的讨论着什么。 他们附近有一个池子，里面有许多淤泥，颜色却与常人所见不同。 霍铃兰抬眸看过去，只见一人拿着工具不断的往里面添加一些东西并且搅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第136章 修路之物 不只是霍铃兰看不懂，就连在场的少年们最开始也不知道洛九霄要做什么。 早在前几日他们刚刚到达田庄的时候，就听到洛九霄兴奋的说道，她想到了一种方法，可以让马车在修好的官道上跑的更加快捷。 说着，洛九霄就把他们领到了一个巨大的火窑前。 鲜红的火焰映照得少年人的脸颊愈发红润，只见她双眼仿佛有光芒闪耀一般激动的说道。 “说起修路，咱们楚国一直由工部执行此事，而他们的惯例历来都是就地取材，用碎石或黄土米浆来铺路，这样的道路虽说比普通的路要夯实一些，但还是不好走。尤其是到了雨雪天气，路上泥泞不堪根本就没法通行。” 说完这句话，洛九霄抬眼看着他们，目光灼灼有神。 “你们说，如果可以修建出来一条平整且没有尘土飞扬的路，岂不是更加方便水车通行，运送的速度也会因此而提升，不止如此，以后各州府通商，运送货物和传递消息的速度也会提升数倍！” 洛九霄的这番话着实打动了在场的所有人。 他们几乎可以想象，如果真的能够修成这样的一条路，那卖水的分红也一定会增长数倍。 可同时也有人提出了质疑。 “九霄，咱们楚国近些年的官道都是用碎石铺就，也有用熟土灌溉米浆压实的，但若想达到你说的那种平整程度，我们想到的就是开凿大块的石头，可这种方法不只缓慢，而且耗费极大！” 苏安思索了之后开口说道。 “苏兄说的极是，虽说我们手中有众多流民，但如果想要开凿大块的石头，绝不是短时间能达成的，一旦过些日子下雪，进度也会耽误，” 李岱轩也觉得不妥，随即出言。 洛九霄看着他们二人笑了笑，青云书院的所有人中，只有苏安和李岱轩心思细腻，想法较多，这二人如果继续成长，绝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周围的少年们听到了两人的话，也表示赞同的劝阻她。 洛九霄摆了摆手道。 “诸位，我既然提出来，那就代表有了思路，今天你们过来，也正好与我一同研究此事是否可行，如果失败了，我们再去按照惯例修路如何？” “九霄，你想怎么做？” 没有再提出质疑，这便是少年们之间的默契，也是洛九霄与他们结交这么久所营造出来的一种强大的信任感。 如果说别人提出一种新的思路，还没有实行的时候，他们可能并不看好，但若是把人换成了九霄，只会让人觉得，这件事成功的概率极大。 洛九霄欣然一笑道。 “你们眼前的这座火窑，曾经是用来炼铁的，我某日经过此处的时候发现之前操作不当的时候使得铁矿的残渣和泥土混合在了一起，竟然让内壁变得异常坚硬。” “你们说，如果将铁矿和其他的石矿弄碎混合在一起，这样铺就而成的道路岂不是比之前更加平整而且坚硬了吗！”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用铁矿石来铺路，不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单单铁矿石也不好得到啊！ 就在这时，洛九霄又接着说道。 “铁器管制严格，但严格来说是怕百姓私自炼制武器，而我们是用来修路，这在根本意义上就有很大区别。” “而且，我们凉州有的可不止是一处铁矿，目前为止所有铁矿都没有上报呢！” 话音落下，众少年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九霄，此事太守大人他……” “太守大人自然是知道的，不然我怎敢提出这番设想？” 看到洛九霄丝毫不慌，少年们也踏实了许多。 私自取用铁矿可是重罪，不过有太守大人在上面顶着，而且铁矿用来铺路是利国利民之事，就算真被捅了出来，这么多人呢， 他们也能想办法脱困。 “诸位不必担心，我既然提出来，就是有了万全的准备！” “眼下，大家只需帮我研究一下该如何制造这铺路的矿石。” 从这一日起，少年们就早出晚归，每日风尘仆仆的赶往城郊，满脑子都是研究用什么土质和矿石与铁加在一起能得到平整的铺路之物。 而就在今天，他们终于看到了希望。 他们身前的池子便是试验之地。 这些天里，通过不断的试验发现，只有石灰岩碾碎的石灰与铁矿融合效果最好。而且混合之物在煅烧之后碾碎再加水，居然更加容易铺在地上。 他们昨日试验的太晚便回去了，今天早上过来一看，竟然发现那加了水的混合之物结结实实的黏在了地上。 “表面平整光滑，还牢固的很，这就是我们要的铺路之物啊！” 有少年人激动的喊出了声，其他人的表情也难以镇定。 “快取水来！” 洛九霄看了一下形态，果然与后世的水泥很像，她知道配比，却不能直接研发出来，所以才引来这些少年们和她一起研究。 一个人的风头太盛不是好事，但如果放在一群人身上，便不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 其他人也赶紧催促道，“不错，要是加水之后还这么坚硬，那就证明我们成功了！” 少年们激动万分，黑鸦也不敢耽搁，连忙去把水取来。 一瓢水赫然倒在铺平的水泥之上，水泥表面虽然因为有水而变了颜色，但却并没有渗透下去。 洛九霄同时将一块布覆盖在那水泥的表面，只轻轻擦拭了几下，水泥竟然就比之前干了许多。 她的心当即稳了下来，先前只有理论，但经过这几日的实践她发现，少年们天资聪颖，想法极多，而且执行力很强，再加上在洛九霄不经意的话语提点，短短时间里制造出水泥，他们功不可没。 “诸位，我们似乎制造出了一个不得了的宝贝！” 洛九霄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震惊万分。 不得了的宝贝？ 众人齐齐看向地上的那一摊黑灰色的物体。 “你们想啊，这东西既然可以用来铺路那就也能铺地盖房，而且加了铁的碎石矿不是比石头要更加坚硬？” 第137章 水泥 听到这话，少年们的心突然间砰砰砰直跳。 用这一摊黑灰色的泥来盖房？ 听着或许有些不对劲，可仔细想想，也确实可行！ 这东西混合碎石以后比普通的石头还要坚硬，用它来盖房，绝对稳固得很！ 人群里，李岱轩想到的东西更多，这东西打成粉末再加水就可以铺就道路，那日后也可将其打包来卖给其他有需要的州府。 同样发现了商机的还有苏安，不过他更加在意这件事带来的影响。 洛九霄看着少年们的眼里的震惊和喜色，不由勾了勾唇角。 现如今水泥的问世或许对普通人来说没什么意义，但等楚国度过此劫，绝对会有人看出它的价值！ 洛九霄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对着周围的少年们沉声说道。 “诸位同窗，这泥状之物是由我们研制而出，既如此，那不如在此拟一个契约，秘方只归我等所有，不能传给他人知晓！日后若是由此牟利，大家再均分！” 洛九霄能如此说也是因为制作水泥的最后一步掌握在她的手中，假使这些少年们叛变，她也无所畏惧。 缔结契约！ 这样的话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上一次还是因为卖水一事。 少年们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 “九霄，我们信你，你做什么我们都支持！” “看来又要跟着九霄分钱喽！” 近乎讨好的话语不要钱的抛出来，所有人都会心一笑。 能够有一个带着他们赚钱的朋友在身边，任谁都会心中欢喜，想要维持住这种关系，尽管他们年纪不大，但出身就注定了不会像普通人一样单纯的结交朋友。 这一刻，所有人都认定了洛九霄是那个可以结识一生的人。 霍铃兰和李三娘等人在远处等待着，他们不知道主家郎君们在做什么，但是看样子仿佛是极为重要的事情。 “诸君等我一段时日，安排好以后，还要各位从中帮忙。” 洛九霄笑着说道，随即就听到苏安等人轻笑着看向她。 “哈哈哈，九霄，莫要如此客气，我们还指望着你攒私房钱呢！” “哈哈哈……” 欢声笑语间，此事便定了下来。 洛九霄又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诸位，趁着大家都在，不如给它起一个合适的名字如何，大家有什么想法？” “此物是泥状之物，又加水而成，不如称其为水泥！”有人说道。 “水泥！好！通俗易懂！” “我也觉得水泥这个称呼正合适！” 就这样，水泥的名字从此定了下来。 洛九霄又将开始一项新的任务，用水泥修路！ 这看上去耗资巨大，实际上不管是石灰石，铁矿，还是其他的添加之物，都不需要她出钱，而人力来说，不只有眼下这些流民，对于水泥的碾碎过程，洛九霄也有一些想法。 又聊了一会儿，少年们就被洛九霄安排去做其他事了，看着不远处有一群人等着，洛九霄笑着走了过去。 “九霄少爷！”陆嫣然福身行礼道。 其他人也紧忙跟着恭敬的行礼，对于主家郎君，他们又兴奋又畏惧。 洛九霄点点头，看着眼前的五六个女子，轻声说道。 “诸位如今来到田庄，便可以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不必拘束，女子本就不易，但在我洛家绝不会让这句话践行，如果有人犯了邪念，我绝不会姑息！” 洛九霄这番话瞬间就把女子们的心笼络住了。 没有人知道她们来到凉州的这一路遭受了什么。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谁愿意背井离乡呢。 正如小郎君所说，女子本就不易，她们这一路遭受的觊觎和欺负就更不用提了。 简简单单的一番话顷刻间拉近了洛九霄与女子们的距离。 而后她又分别考校了一下女子们的学识。 大多数人都只是认得几个字，读过几本书，只有一个女子，博闻强识，不但知晓四书五经，还对天下间的奇闻异事有所涉猎。 洛九霄当即就对此人印象深刻。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道。 “我……我叫霍铃兰！”声音还有些怯怯。 “铃兰，这个名字是取自铃兰花吧”洛九霄道。 听到这话，霍铃兰抬起眼眸，有些羞涩的说道。 “是，家父喜欢铃兰花，便给我取名铃兰！” 其他女子见霍铃兰似乎要得了主家小郎君的青眼，心中顿时生出羡慕之意。 洛九霄简单问了两句话，便把霍铃兰留在了陆嫣然身边培养，日后好分担她的活计。 其他人则被分到了女子所在的事项区域。 日子一天天过去，“洛家村”的各种进程开始有序进行。 水泥也成了最近凉州城议论的热点。 全城的人都听说最近有一种新鲜之物用来铺路，有人好奇，也有人在思索这里面蕴含的商机。 太守府里，赵明珠听着侍女的话，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小姐，那九霄少爷最近在城里名声大噪，不管远近的流民都往咱们凉州城奔来，听说现在还招收了不少女子在管事！” “女子管事？” 听到这话，赵明珠不由抬眸惊讶的看过来，美丽的容颜闪过一抹疑惑。 “是的小姐，就是女子在管事，奴婢听到的时候也是惊讶万分，那些流民之中有不少的女子，九霄少爷一点都不在意她们的身份，只要识文断字就可以去管理流民！” 听着侍女的话语中夹杂着丝丝羡慕，赵明珠敛下双眸。 “父亲这几日也在府衙忙着，随着灾情来临，听说其他州府已经断水断粮死了不少人，只有我们凉州正常运转，还有不少人来投奔。” 说这话时，赵明珠隐隐带着自豪。 那人果然不是池中之物，短短时间里就能够让凉州脱离流民留滞的困境，还铺路卖水，让百姓们的日子有了盼头，这样的人才称得上经天纬地的儿郎啊！ 她心中一直坚持的某种念头隐隐开始塌陷。 这时候赵明珠突然想起了离开的欧阳毓秀，作为凉州城活得最为肆意的闺秀，她其实内心深处是羡慕对方的。 第138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这么多年来，欧阳毓秀备受宠爱，在凉州城里为所欲为，她表面上看不上对方疯疯癫癫的模样，实际上内心有多羡慕只有她自己清楚。 赵明珠在后花园走着，心里却想着选秀的事。 而这时，一个小厮找到了赵明珠，低语了几句后，赵明珠神色自若的朝着前院的书房走去。 按理父亲说这个时候应该在府衙忙碌，怎么突然回了府，而且还专门派人把她请过去，这着实有些让她摸不着头脑。 赵太守的书房里，他手中的一封书信被反反复复的拿起又放下，等听到有仆从禀告，才缓缓放下。 “父亲万安！” 赵明珠福了福身，姿态和礼仪没有半分差错。 赵太守得意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儿，不说才艺，就这亭亭玉立的模样就让人赏心悦目。 “明珠，大选提前，下个月便开始，各州府都要送女去京城，我女儿如此优秀，更不能蜗居在这凉州一臾之地。” “我已经和你嫡母商量好了，家中没有嫡女，你那几个妹妹全都不如你，过两日就去祠堂把你记在嫡母名下，以便下个月去京城参加选秀。” 说到这，赵太守看到赵明珠一动不动，不免问道。 “我儿脸上怎么不见喜色？你姨娘心心念念要把你记为嫡女，这下你们母女二人应当好生欢喜才是？ 赵明珠低垂着头，嘴角满是苦涩。 什么叫做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她今天终于知道了。 的确，从前心心念念都是想要成为嫡女，脱离这里。 嫡庶有别，这也是她一直以来被欧阳毓秀侮辱的痛点。 可现在，她却突然改变了想法。 父亲虽然贵为太守，可当初是被贬来到的凉州，家族没落，她没有娘家撑腰，凭着自己一个人能够在充满了豺狼虎豹的后宫生存下来吗？ 当今圣上年幼，太后娘娘必然把持后宫，赵明珠几乎能想象得到，即便是她在参选的时候杀出一条血路，到了后宫也必然不好过。 思索间，她想到了一个人。 陆嫣然！ 那一日如果不是洛九霄出现，恐怕陆嫣然能否安然离开前院都不一定。 听到父亲的问话，赵明珠笑着抬起头，没有在她父亲的兴头上拒绝。 “能记为嫡女是明珠的荣幸，女儿多谢父亲！” “好！” “过几日为父再给你找一个懂得皇宫礼仪的教养嬷嬷，你好生跟着学习，记住了，你姓赵，咱们家族的荣辱共为一体……” 赵明珠默默听着，心里面却五味杂陈。 等她离开赵太守的书房，丫鬟赶紧跟在后面。 “小姐，您猜我刚刚听到了什么？” 看到丫鬟一脸八卦的模样，赵明珠却心不在焉的随口问道。 “什么事？” 丫鬟双眼发亮的说道。 “您还记得前一阵来到咱们府上的那个疯女人吗？” 赵明珠眨眨眼，疯女人就是陆嫣然。 那一日过后，父亲和嫡母就对府上所有人下了命令，不准人在提那件事，而陆嫣然这个名字也成了忌讳。 而今丫鬟提到这个人，赵明珠不免想到对方一个女子，孤零零的在凉州城，将会如何过活。 “刚才我听大少爷身边的侍从和旁人说，那疯女人竟然在城郊的田庄，而且成了洛家的一个管事！” “什么？” 赵明珠心中咯噔一下，随后就不可思议的看向一旁的丫鬟。 后者被她的眼神吓住了，哆哆嗦嗦的说道。 “小姐，怎么了？” 赵明珠却突然间有了一个想法。 当天，在前院练武场打拳的赵黎就收到了一张纸条。 饭后，他叫住了赵明珠。 “你怎么想起来出城了？” 赵明珠温声细语的开口说道。 “兄长，我听人说，外面的城郊出了很多新鲜事物，便想要去看看。” 赵黎板着脸，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赵明珠立刻露出人畜无害的模样说道。 “兄长，你也知道我不敢单独离开府上有你作伴父亲一定会同意的。而且我也不多留，很快就会回来！” 听到温温柔柔的的话语，赵黎的心也跟着软了几分。 “好，外面人多混乱，你到时候尽量跟在我身边不要乱走。” 赵明珠一听便立刻露出灿烂的笑颜。 “多谢兄长！” 第二日，赵明珠便跟随赵黎离开了太守府，这件事她并没有告诉辛姨娘，有赵黎顶着，嫡母也不能说什么，而父亲因为她选秀的事，现在几乎是百依百顺。 风和日丽，城郊的田庄甚至比城里都要热闹。 洛家村外，上千流民又开始忙碌了新的项目，那就是修路。 看着眼前黑灰色的土，一些人在窃窃私语，不懂为何要用土来铺路。 赵黎一行人抵达城门口的时候，就有一批人开始动工了。 谁都没有解释，流民们就只是安安静静的做活儿，主家郎君给他们这支小队安排了，任务，从城门口到前面一里地全都在他们的管辖范围。 将地上的碎石清理，再把那黑灰色的土和水混合，便成了主家郎君所说的水泥。 赵黎的马车刚出城门口，便被兵丁拦住。 葛三根恭恭敬敬的说道。 “赵公子，前面正在修路，恐怕您得换一条路行车了！” 赵黎看着前面正在修路的队伍，附近还围着不少百姓，有人正在议论那铺路的泥状之物究竟是什么东西，也有人想要靠近，却被流民出声制止住了。 “诸位看热闹可以，但尽量别碰到这水你泥，此物不容易清洗，若是将大家的衣物弄脏可就不好。” 此话一出，周围的百姓立刻后退了好几步。 赵明珠在马车里看到了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人性有时候就是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旦涉及了自身利益，那就会责无旁贷。 正如她的父亲，如果自己不能给其带来利益，又怎么可能如此宠爱她，在满府的庶女之中，她的容貌最盛，也是进宫选秀的最佳之选。 而赵黎看到这一幕后也没说什么，即刻吩咐仆从朝旁边的草地行去。 一路上，赵明珠也看到了每隔一定的距离，就有人在修路。 第139章 凉州之患 那水泥便是用来修路之物。 看着流民们虽然在辛苦劳作，但脸上却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赵明珠知道，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唯有那人。 父亲也曾经和姨娘透露过，如果没有洛九霄，那如今的凉州城不一定会到达什么程度。 别说吃不上饭，就连喝水都成问题。 所以，对于洛九霄提出的绝大多数的建议，没有太大的问题，他最终都会同意。 马车缓缓前行，赵黎的心也在蠢蠢欲动。 他此番去往城郊，并非是要管理流民。 这种事留给那些青云书院的学子来做便好，九霄说，他和校场的武生们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即将抵达“洛家村”的时候，赵黎看到了校场的其他武生也纷纷来此。 大家互相打了声招呼，随即就看到赵黎身后还有一辆马车。 从车上缓缓走下来一个蒙着面纱的少女。 “赵兄，你怎么把妹妹带过来了？” 在场的少年们都认得赵明珠，虽说蒙上了面纱，但是那一双盈盈秋水的双眼就让人难以忘怀。 “我妹妹想透透风，就把她带出来了！” 赵黎随意答道，并没有解释太多。 不过这番说辞也过得去，少年们点点头，随即就被迎风送来的声音吸引了。 “赵兄，李兄，张兄……” “你们这么早就到了啊！真是辛苦了！” 洛九霄风尘仆仆走过来，连忙吩咐人把少年们的马匹拉走，而后对着一群人拱了拱手 “我这手头有些事，晚了一会儿，未能早点来迎接！”洛九霄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九霄，大家都不是外人，客气什么，知道你现在忙，每天都见不到人影，我可是听说你现在声望极高啊！” “都是大家谬赞罢了！” 洛九霄摆摆手笑着说道。 一阵寒暄过后，洛九霄也看到了赵黎身后的少女。 “九霄公子”赵明珠福身问好。 洛九霄连忙打招呼道，“明珠小姐也过来了！” “我听说如今城外有许多新鲜事物，便央求兄长带我来看看，不会给九霄公子造成麻烦的！” “明珠小姐多虑了，我这里也没什么不可看的，不过田庄风沙大，小姐小心衣服弄脏。” 细心的关怀让赵明珠心生暖意，她浅浅一笑，随即安静的站在了赵黎的身后。 洛九霄对于赵明珠的到来并没有什么感觉，城郊的事情也不是绝密，无需担心被人看到。 而接下来，所有少年们便被她带领着前往了不远处的一个空地。 “诸位都是校场中极为优秀的武生，今日我请你们过来，说是有事相商，实际上是有事相求。” 洛九霄突如其来的严肃感让所有人不免一愣。 赵明珠远远的站在一旁，听不见洛九霄等人在说什么，但是从面部表情中可知，应当是极为重要的事情。 她没有在意，而是双眸看向周边，今日她出府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只为了来到城郊看热闹的。 不远处，婢女加快脚步朝着她走来。 “小姐，奴婢刚才打听了一下，那陆嫣然就在东边。” 婢女伸手一指，赵明珠顺着看过去，一个身穿白色锦衣的女子便出现她的视野里。 赵明珠记忆力很好，她可时隔多日再一次看到陆嫣然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 她还记得，当时来到太守府的少女皮肤黝黑，衣着褴褛，一身破烂不堪的打扮让人忍不住退却，而现在，她穿着白色的锦衣，在人群中格外显眼，脸上更是带着自信的笑容，一板一眼的指使着手下人做事。 曾经那个流浪在外，投亲被辱的女子现在满面春风，一看就过的十分快活。 赵明珠抿了抿唇，留下婢女等候赵黎，一个人朝着陆嫣然的方向走去。 洛九霄这边，众人正聚精会神的听着她说话。 而长期以来的信任让少年们对于洛九霄接下来的话几乎没有半点怀疑。 “诸位，其实今天让你们过来也不是为了我个人的利益，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关乎着凉州甚至楚国每个人的生存。” 洛九霄随即让黑鸦递过来一张拼接而成的巨大的纸张。 “这是我来到凉州以后派人搜集整理出来的地图，里面包含了凉州附近的几个州府以及北襄草原。” 随着洛九霄拿起一根树枝随即移动，众人也看到了地图上面巨大的草原所占之地。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北襄的国土居然是楚国的两倍大，而他们八成左右都是草原，可想而知，当我们都在经历饥荒的时候，北襄畜养的牛羊随着缺水少食也会慢慢减少。” “大家觉得这时候，最容易发生什么事呢。” 少年们立刻呆若木鸡的看着洛九霄。 虽说出身于官家，可他们这些人从小就锦衣玉食，每日最关注的就是习武之事。 “”凉州城处于边界，的确最容易发动战争”赵黎点头说道。 其他人也不由自主的点头认可。 安逸了好几年，他们也忘记了年少时经历的惶恐与害怕。 那些长得人高马大，身体健壮的草原蛮子一路杀进凉州，如果不是后来秦侯爷带领援兵赶到，他们早就成了奴隶。 洛九霄观察着众人脸上的神情，随后说道。 “咱们凉州城防兵将不到一万人，如果北襄大肆发动战争，凉州一定守不住。”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颓然的浮现忧愁之色。 “不过……”洛九霄话音一转。 “我所有的身家都在这里，决不允许被破坏！” 洛九霄第一次在少年们面前露出了野心。 “我要让凉州兵强马壮，不惧任何入侵，而这就是我要诸位来帮忙的根本原因！” “九霄，你到底要我们做什么？” 话说到现在，所有人都清楚了凉州城的处境，而且北襄异动的消息隐隐被压下来，更说明官府不想造成人心惶惶不安的景象。 洛九霄背过手，紧紧抓着那根树枝，对着少年们扬声说道。 “我想请诸位帮我练兵！” 什么？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不由自主的问道。 “九霄，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私自练兵是死罪！株连九族的！” 赵黎连忙说道。 第140章 说服众人 楚国以武为尊，习武之人不在少数，可不管在哪个州府，都不会允许有人私下募兵，就连走镖和府宅里的护卫人数都要控制。 如果不是为了救济流民，府衙的那些大人们绝对不会允许洛九霄在城郊建造这么大的一个“洛家村”。 少年们全都不赞同她如此做，也让洛九霄对于楚国这根深蒂固的限制措施有了一定的体会。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会就此放下。 “诸位莫要担心，练兵一事并非是为了我自己。” 洛九霄说这句话的时候同时看向了赵黎。 “赵兄，我今天之所以把你们找过来，而不是和府衙的大人们提出此事，就是因为他们绝对不敢提前做出准备。” 此话一出众人看向她的目光更加炯炯有光。 “我从来到凉州的时候就听到北襄有异动，到现在也有四个多月了，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们准备粮草集结兵马开始暗中练兵。” “你们也看到了，现在凉州虽说人多，百姓和流民加起来就有一万多人，可他们没有半点武力值，在凶悍的草原人的面前没有任何抵挡，而且战争来袭，耗费的粮食数量更为巨大。你们说，练兵难道没有用吗？” 赵黎点点头，随即又立刻摇头。 他明白洛九霄的担忧，可楚国律法如此，一旦北襄发动战争，除了迎战，没有其他办法。 “你说的有些道理，可是这件事绝无可行之处！” 不远处，一道声音响起，所有人转过头看去，熟悉的面容让他们顿时瞪大了眼睛。 有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过来，最前面的是消失了好几个月的乔子期。 说是消失，实际上大多数凉州人都认为他已经死了，不管是被人掳走还是死于大火之中，如果还活着，早就有了消息。 乔家迟迟不肯办理丧事，在外人看来，只是不愿意接受罢了。 “乔子期，你还活着！”有人失声道。 “我大哥当然活着，而且还活得好好的！”后面的乔子成昂着头，直接开怼。 “子成，好好说话！” 乔子期走过来，对着众人拱手行礼道。 “多谢诸位兄台担忧，我现在一切安好。” 大大方方的回答反而让刚才脱口而出的那位少年有些不自在了。 而赵黎则对乔子期点点头道。 “回来就好！” 在洛九霄出现之前，乔子期是唯一可以和他打上几十个回合的人，而他突然出事，也让赵黎失落了好长一段时间。 所幸，人最终还是平安归来了！ 没有人知道乔子期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相信就算问了，对方也不会如实说出来。 因此，当洛九霄转身对乔子期说话的时候，刚才出现的短暂的尴尬气氛也随之一扫而空。 “原来是子期兄，久仰大名！”洛九霄笑着说道。 “不敢当，九霄少爷在凉州也是声名大噪，乃我辈楷模啊……” 听着两人互相吹捧，装作不相识的模样，在后面站着的乔子成不免无奈的转过头抬眼望天。 “刚才九霄少爷的言论，在下认为不妥，练兵一事无法避人耳目，而且流民这么多，如何结队训练，武器粮草如何供应都是大问题。” “乔子期说的在理，九霄，这件事绝无可行之处啊！” 洛九霄却只是笑了笑，忽而伸出手。 “大家听我说！” “如果没有准备，我也不可能召集诸位大老远来到这里。” “私下练兵说来容易被忌惮，实际上只是方法不对，而我真正的目的也不是集结军队。 ” “只要凉州城人人可习武，岂不是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听到这话，少年们更加云里雾里。 人群中，崔鹤高声道。 “九霄，你有话直说便是！” 洛九霄闻言笑了笑，也不再绕圈子而是直截了当的说道。 “我希望诸位能帮我教授流民习武，不需要达到什么境界，只要他们能够有保护自己的本事即可！” 教授流民习武！ 此话传至众人的耳中，无不心中大乱。 这一瞬间，他们也明白了洛九霄真正的意图。 “与民生息，不能只靠着前线的士兵战斗，最起码，凉州城几乎上万的百姓，绝不能在战争来临之际成为拖累！” “我要做的并不是为自己畜养一支军队，这在眼下粮食断绝的当口，根本就没有半点好处。” “如果说能为抵挡远方的敌人出一份力，保全凉州安危，我洛九霄当仁不让！” “就算日后有骂名加注在我等身上，我洛九霄一力承担，绝不会让大家为难！” “九霄，你又何必如此，我们……” 话说到这里，骤然又停顿下来，因为洛九霄用一种极为悲凉的语气说道。 “我们当然可以逃到其他州府，也可以保全自己，可你们忘了多年前凉州被攻陷之后是何惨况了？” “我洛九霄虽说不是生于凉州，长于凉州，可也听说过当年那件事。” “天下各国都缺水少粮，发动战争是迟早的事，凉州若是重蹈覆辙，我等或许就像多年前那般，人人皆为叛贼，不管到了哪里，身上的印记都抹不去！” 人人皆为叛贼！ 这不由让在场的许多凉州出生的少年想起了父辈们对他们说过的往事。 曾经的凉州一度被异族侵占，百姓落于水深火热之中，而当秦侯爷带着援兵把敌人赶出凉州以后，背负在凉州身上的名声也没有消失。 这些年来，凉州的商贾外出做生意，一直遭到鄙视，就算最近和石城，聊城，随州这样的比邻城池合作，也只是表面上和谐。 背地里不一定怎么评判他们凉州人呢！ 所以，当洛九霄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少年们也意识到了，他们身在凉州，无论如何都逃脱不开悲伤的枷锁。 除非凉州安全，不然只要再度沦陷，那日后他们的前程也一定会受到巨大的影响。 “诸位，我洛九霄并非自私自利之人，你们也看到了凉州的变化。如果继续下去，焉知凉州不能成为西北边城的中心呢！” 洛九霄轻声说道。 第141章 赵明珠的疑问 成为西北边城的中心？ 少年们被这话吸引了全部的心神， 洛九霄接下来没有说话，留给少年们一定的思考空间，过了好一会儿，赵黎突然开口问道。 “九霄，若是你有方法可以躲避律法，我赵黎愿意和你一起趟这浑水！” 洛九霄万万没想到赵黎竟然是第一个支持她的人。 作为太守嫡子，日后也要走上武举之路。 赵黎格外珍惜自身羽毛，洛九霄从第一次看到他与崔鹤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就清楚，小小年纪就在有意识的拉拢武将之子，也是为了后续铺路之用。 是以，后续她再找赵黎做事的时候，只要提出的内容有关对方的前程，赵黎答应的可能性就极大。 今天这件事却是个例外。 私下募兵在楚国是死罪，株连九族，她没有去问赵太守，也是因为无论她怎么解释，对方都不敢碰这条红线。 但这群少年们却不然，他们年纪小，心思远大而有抱负。 稍微激将一下，就会降低底线。 赵黎开口以后，乔子成也缓缓说道。 “此事如果能躲避律法，那乔某也愿意为凉州出一把力！” “我……我也愿意！”崔鹤在人群里连忙说道。 乔子成不屑的看了崔鹤一眼，紧跟着说道。 “九霄，你就说说该如何避开律法吧，既然把我们这么多人都叫过来，我相信你必然有策略！” 乔子成一向欣赏洛九霄不说武功，就凭着他在堂兄为难之时，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帮了堂兄，乔子成就认为洛九霄是一个有勇有谋，且极为善良之人。 洛九霄笑了笑，对所有人说道。 “我的确是有一个办法，不过能否成功，还要看诸位的配合……” 远处，赵明珠已经走到了陆嫣然的附近。 “陆姑娘！” 轻柔的女声响起，陆嫣然猛然转过头。 当看到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时，不由愣了一下。 “姑娘认识我？”她疑惑的问道。 “我见过你！” 说完，赵明珠又补了一句。 “在太守府。” 此话一出，陆嫣然立刻戒备起来。 “你是赵家的人？” 赵明珠点点头，随即自报家门。 “在下赵明珠，这厢有礼了！” 陆嫣然礼仪也不差，一同福了福身。 就算对赵家不待见，她也清楚，不能把厌恶带给其他人。 “你找我何事？” 这么明显走过来让陆嫣然心中顿时生出了不好的猜想。 她有些担心赵家看出了那婚书是假的，现在找到她是兴师问罪。 可是又不对，赵家作为凉州权贵之首，根本没必要派一个女儿来找她。 所以，这是眼前这位姑娘自己的想法？ 陆嫣然直勾勾的看着赵明珠，后者则大方得体的笑道。 “陆姑娘，我今日前来，是有事相问！” 陆嫣然却冷脸说道。 “姑娘凭什么认为我会告诉你？别忘了，你可是赵家人！” 赵明珠听了这话也不气馁，而是说道。 “我知陆姑娘从京城而来也不容易，于是准备了一些见面礼！” “如果姑娘愿意帮我，那我还有重谢！” 看到赵明珠从袖口掏出来的一个荷包，陆嫣然就知道，里面必然是银两。 “你拿走吧，我不需要，至于你有什么想问的，直说便是！” 赵明珠却诧异的看向她。 “姑娘，这里面是一百两银子，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嫣然打断。 后者凌厉的眼神扫过来，赵明珠抬眸直直对上。 “赵姑娘恐怕不清楚孤身一人千里迢迢从京城来到凉州是什么概念，如果在十天之前，你对我说这些话，我会毫不犹豫的接下这笔钱，可是现在，这些钱对我没有丝毫的诱惑！” “还有，不要把那些后宅的七窍玲珑心思放在我身上。如今的我没心情想那些事情，你若真的有求于我，直说便是，我愿意回答就回答，不想回答，你也没得办法。” 赵明珠抿起唇，她这还是第一次被如此堂而皇之的奚落而无话可说。 是，她提出给以钱财确实是存了一些小心思。 可这也是人之常情，如果不是陆嫣然，换做其他人她也会如此做，更不用说陆嫣然的身份注意一些。 看到陆嫣然如此痛快，赵明珠也不拐弯抹角了。 她缓缓说道。 “陆姑娘从京城而来，我下月就要去参加选秀，想知道一些关于京城的事情。之所以找到陆姑娘，也是因为凉州无人清楚京城的情况，而且陆姑娘身为女子，对后宫之事也能略知一二。” 陆嫣然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了一下赵明珠，看到她亭亭玉立，虽然没有摘下面纱，但是一双眼睛也格外美丽动人，可想而知，面纱下面的那张容颜绝对会倾国倾城。 这样的女子去参加选秀，通过的概率极大。 不过她当然不会说这种话。 面对赵明珠的疑问，她开口直言道。 “这是陛下第一年大选，有婚约之人都不得参加，我因为这个原因，就没有接触宫廷礼仪的训练，但是和我同龄的贵女早在幼时就请了宫里的嬷嬷教习。” “当今的皇帝陛下年仅十岁，按道理来说应该再过几年才行选秀之事，但太后娘娘下了懿旨，大选由此提前进行。” 陆嫣然看向赵明珠，警告道。 “京城局势复杂，不比凉州，就算你们赵家在此地称王称霸，到了京城也只是失去了翅膀的老鹰，飞都飞不起来。” “这些我能想得到，但我想知道的是，京城真实的局势如何，有哪些贵女名声远扬？” 听到赵明珠的这番话，陆嫣然狐疑的说道。 “怎么，你想去对抗那些贵女？” 陆嫣然随后冷哧一声，神情严肃的说道。 “我劝你最好歇了这份心思，那些人可不好惹！到时候别说留在后宫，能够保存性命就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京城局势千变万化，今天谢丞相一派占利，明天秦侯爷一派独掌大局，如果没有身份背景，还没等入宫就会被欺负得抬不起头。” 具体一些事情陆嫣然不肯多说，赵明珠察言观色，深知再问也得不到结果，就福身相谢，转身离开了。 在陆嫣然没看到的角度里，她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第142章 陆嫣然的变化 她今日跟着长兄来到田庄寻找陆嫣然，可不仅仅是为了知晓京城之事。 一来陆嫣然不一定会和她说真话，二来，知道了她要去参选，对赵家心生仇怨的陆嫣然或许会想办法阻止她参加选秀。 赵明珠早就不想去京城了，可她没办法拒绝父亲。 之前她筹谋了那么久，每日晨昏定省到嫡母身边伺候，为的就是嫡女的身份，父亲却一直说拗不过嫡母。 如今大选提前，父亲居然告诉她择日便可开祠堂把她记名到嫡母名下。 曾经心心念念的嫡女名头即将到手，她却没有半分喜悦。 去了京城又如何呢，只不过从一个普通的牢笼逃到了更大更昂贵的牢笼而已。 “陆姑娘，这是过去几日粮食消耗的总账，李家让郎君过目核对一下。” “好，我知道了，稍后我会交给郎君！” 恭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赵明珠回过神。 看到陆嫣然严肃认真的接过账目，极为熟练的在对方递过来的一张纸上签上了名字，不免问道。 “为何递交账目也要签字呢？” 陆嫣然随口答道。 “这是主家郎君提出的方法，环环相扣，如果账目丢失，也能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是哪里出了问题。” 赵明珠接下来便看到陆嫣然把那账目简单翻了两页，随后放在一旁，手中却拿起另一个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 陆嫣然的姿态极为淡然，似乎根本就没有在意赵明珠这位太守千金在此等候。 过了一会儿，陆嫣然放下册子，似乎突然间发现赵明珠还在这里，便挑眉问道。 “赵小姐还有事？” 赵明珠摇了摇头。 实际上她刚才盯着陆嫣然看了有一会儿。 她原本以为在田庄做事的陆嫣然在外抛头露面，应当是低微的，自卑的。 可这两种情绪都没有出现在陆嫣然的脸上。 而她第一次看到的故作坚强之色也全然消失。 出现在赵明珠面前的是一个落落大方，不惧他人看法的女子。 到底是从京城逃亡到凉州的经历改变了这位昔日里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还是因为在这田庄里的锤炼呢？ 赵明珠环顾四周，随后脚步轻移，朝着不远处走去。 陆嫣然抬眸看了一眼，转瞬吩咐身边的霍铃兰。 “盯着她！别让她乱走！” “是！”霍铃兰随即点头跟了上去。 赵明珠也没有走远，而是来到了一处女子们做事的区域。 男子们大多在田间劳作或者修路盖房，女子们则是缝制被褥和做饭以及传递讯息。 看到三五岁的小童欢声笑语的帮忙做活，赵明珠不由想起了儿时。 那时候她长得玉雪可爱，因为调皮玩闹差点人掳走，再后来就不敢离开太守府，即便是出来也要他人陪同。 都说太守家的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只有她自己清楚，有多想离开那三寸见方之地。 看着孩童们脸上的笑容，与记忆中或麻木或恐惧的一张张稚嫩的脸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撇过头，目光随着女人们的欢笑移动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从前的凉州可不是这样的，她知道，是那个人的出现带来了无限生机。 赵明珠悄然朝着最初的位置走去。 而就在她离开后，陆嫣然看着她的背影陷入了深思…… 不远处，洛九霄已经和少年们说完了大致的安排，对于她所提出的“一叶障目”之法，少年们顿觉奥妙绝伦。 “九霄不才，现如今也是分身乏术，接下来就要麻烦各位兄台多费心了！” 洛九霄拱手行礼，其他人连连摆手摇头道。 “九霄，你这么客气作甚？” “我们都是好兄弟嘛，而且当初参与制造水车卖水一事也让我爹对我好一顿夸奖呢！” “哈哈哈哈……” 少年们勾肩搭背的哄笑一团，同时也在为回去如何与家里人讲述接下来的事情放宽了心。 他们很清楚，只要提出九霄的名头，都不需要多加解释，长辈们就会同意。 这也是上一次参股卖水一事得到的甜头。 将此事定下，少年们陆续离开，赵黎却没有走。 赵黎将她拉到一旁，低声问道。 “九霄，你方才所说提升流民体质一事，可是有什么方法？” 洛九霄笑了笑，轻声说道。 “这是家传秘法，不得外传，但赵兄如果想见识一下，也没问题。” 洛九霄随后从身上拿出一个瓷瓶。 “赵兄如果信我，便回家之后避开人食之，效果即刻可见！” 赵黎半信半疑的接过瓷瓶。 两人动作极快，周围人还没看到具体是什么东西，赵黎就已经飞快的把瓷瓶塞入袖中。 “赵兄，令妹今天怎么有兴致过来呢？”洛九霄问道。 她听说赵府小姐是典型的闺秀，寻常不出门，而今随着赵黎来到田庄，不由让她生出了好奇。 “小妹听说九霄贤弟的田庄有许多新鲜事物，便过来看看，她即将参加选秀，远离故土，估计是想趁这个机会好好出来走一走吧！” 嫡庶有别，赵黎又是男子，自小就与家中其他的庶女不亲，当然，也没必要亲密，只要在他父亲面前过得去就行。 这次赵明珠央求他出府，赵黎最开始是不想答应的，毕竟女儿家麻烦得很，他也不想带个累赘来到田庄。 可一想到庶妹日后会离开凉州，这辈子也见不到面，他便生出了一抹怜惜。 选秀啊！ 洛九霄看向远处亭亭玉立的女子。 听说小皇帝年幼，不过十岁就要选秀了，这在现代来说听起来极为荒谬的事情，在古代却再正常不过。 赵明珠也不过十岁出头，古代人早熟，可想而知进入后宫之中该是如何勾心斗角，战战兢兢的生存。 娇花一般的年岁就要被高大的城墙包围，以现代人的思想只觉得无比窒息。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洛九霄自认为不是多管闲事之人，可是上一次赵明珠出手相助之举也让她铭记在心。 赵府管教极严，她这些日子又忙碌，仅有的两次入府都没有看到赵家小姐。 第143章 赵黎淬体 今日对方出现，也的确是个好机会。 赵明珠在远处专注的看着流民们做事，等到要走的时候，她便看到九霄公子身旁的随从趁着兄长说话，悄悄走过来递给她一个瓷瓶。 赵明珠愣了一下，随即接住。 不远处的洛九霄转过头看向这边，目光相接，赵明珠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赵小姐，我家郎君说这是回元丹，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服用，而且一定要避开闲杂人等。” “我知道了，多谢你家郎君！” 赵明珠微微一笑，将瓷瓶握紧，同时目光如炬的看向不远处正在说话的两人。 回程的路上，赵黎和赵明珠都有些心不在焉。 等到了家中，辛姨娘发现她偷偷溜出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阵埋怨。 “我的儿，你长得如此美貌，出去了被那些凡夫俗子看到岂不是惹来闲言碎语？” “姨娘，我和兄长一起出门的，他会护我周全，而且我总不能这辈子都不出门吧！” 辛姨娘看到赵明珠反驳，当时就来了脾气。 “明珠，你可是太守千金，将来要参加大选的，这些日子必须给我待在家里，把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都给我拔掉！” 听到这话，赵明珠不可置信的看向一旁的婢女。 婢女哆哆嗦嗦的跪在了地上，哭泣着说道。 “小姐，姨娘追问您去了哪里，见了谁，不然就要发卖奴婢，奴婢不敢不说啊！” 赵明珠的心在这一瞬间冷到了极点。 “母亲，您不用担心，我没有别的心思，不过就是对外面好奇而已。” 看到辛姨娘的表情缓和了几分，她又接着说道。 “姨娘，您之前不是想让我留在凉州吗，怎么突然改了想法？” 赵明珠疑惑的看着辛姨娘，后者不自在的眼神移向他处说道。 “想明白了呗，我儿就算留在凉州，也只是你父亲用来联姻的工具，倒不如去京城追求更显贵的生活。” 听到这话，赵明珠并不相信，她姨娘是什么人自己最清楚不过。 这些年来不过是靠着美貌和温顺固宠，现下如此心虚，必然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赵明珠垂下眸子，温顺的说道。 “姨娘，您知道的，我一心想要进宫，这次去城郊，也是听说陆嫣然在那，想要问问京城的事情，提前有个准备而已。” “陆嫣然？” 辛姨娘嘀咕了好几遍才想起这个人是谁，她骤然收起了戾气，温和的告诫道。 “我的儿，你太鲁莽了，那陆嫣然对咱们赵家恨之入骨，怎么可能对你说真话呢！” “没事的母亲，真真假假我自己分辨，但只要她能提供讯息，对我来说就是有利的，毕竟父亲请的教习嬷嬷是嫡母那边的人，我也不能完全指望她！” 此话一出，辛姨娘便没了话。 赵明珠有些疲惫，与辛姨娘闲聊两句便告退离开了。 等回到自己的闺房，她骤然一改刚才温柔的面容，言辞犀利的说道。 “我这里你是不能留了，过几日找个好去处，投奔新主子吧！” 婢女连忙跪下，却迎来一脸凉茶。 水滴顺着婢女的脸颊滴滴滑落，婢女不敢擦拭，口中连连求饶。 “当初我看你不容易，从小就没有父母，才把你领进府，现在看来，最起码的忠心都没有，我要你还有何用？” “不是的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 婢女哭泣着解释，赵明珠则冷冷的说道。 “我现在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想办法打听我姨娘最近的动向，一五一十的回来禀告！” “奴婢遵命！”婢女忙不迭扣头答应，生怕赵明珠一气之下把她发卖出去。 屏退所有人后，赵明珠一人坐在房间里，心中思绪万千。 那婢女是不能留了，等她打听到消息，就找个由头赶走。 至于姨娘那边，她着实不理解为何又突然想让她去京城参选。 赵明珠叹了口气，随即捏紧手中的瓷瓶。 眼下的她甚至比这瓷瓶都要脆弱，未来更是由不得自己做主…… 另一边，回到家的赵黎则在进入房间以后，就清退了所有仆人。 打开瓷瓶，一股清新的药香扑面而来。 如果是别人，他或许会查证丹药，但洛九霄不一样。 一个一心救济百姓，忙得脚不沾地的人又怎么会坑害他呢！ 丹药入口即化，赵黎立刻发现了妙处，随即运转内功心法。 一刻钟后，赵黎的身体表面逐渐被一层泥垢所覆盖，味道尤为难忍。 他却没有管这件事，而是狂喜的感受着身体的改变。 就在刚刚，他终于完成了淬体！ 尽管已经修炼到了五重境，可淬体未能完成，一直都是他心中的一道心结。 感受着身上从未有过的轻松，赵黎终于知道为何九霄让他屏退他人，独自一人的时候再服用此药了。 这究竟是什么药？竟然能让他许久都无法攻克的淬体一事就这么简单的结束了！ 洛九霄又到底是什么来头呢？ 赵黎握紧拳头，感受着真气不再为了淬炼血肉而消失，而是储留在经脉之中，顿时生出了一股欣喜，而他对洛九霄的想法也发生了转变。 如果说这样的丹药不止一颗，那就代表九霄所说的提升凉州百姓体质一事绝对可行。 而真的到了那一日，凉州人人习武，人人成兵，还岂有外地再敢入侵？ 将如此珍贵的丹药拿出来，就为了保护国土。 九霄真乃大义也！ 赵黎双眼发亮，恨不得马上就来到约定的训练时间。 不过他也知道，这件事不能表现得太过重视。 当天晚上，赵黎在吃饭的时候就随意提了一句。 “父亲，校场冬月放假，儿子闲来无事便想着去城郊帮帮九霄的忙，他现在管理上千流民，着实忙碌。” 赵太守不疑有他，点头说道，“你去吧，那洛家小郎的确是个人才，这回帮他的忙，以此打好关系，对你日后也有好处。” “是父亲，儿知道了！” 赵黎如此顺从让赵太守很是满意。 如今的凉州城地位与日俱增，周边的一些州府都要看着他们才有活路。 不过眼下也有一件事让他无比担忧。 第144章 商讨 楚国正值饥荒，周边的国家也在水深火热之中。 凉州比邻北襄，早在几个月前，暗探就得到消息，北襄王庭正在筹备粮草，集结军队要南下。 而他们攻打的第一个城池必然是凉州。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欧阳都尉也在忙着屯粮，因为一旦战争兴起，比拼的就是战力和粮草。 前几日欧阳都尉对他说，根据暗探的可靠情报，北襄大军已然上路，最多半月就会抵达凉州。 因此，最近凉州城内的热闹之景并未让赵太守放松心态。 要知道，即将来到的北襄大军可能极可能带来灭顶之灾，到时候就算凉州再繁荣，也会如同水中倒影，一碰即碎。 赵太守的担忧只有极少数知道内情的官员有切身体会，其他人则都沉浸在凉州有水有粮，日子有盼头的喜悦之中。 赵黎提出去城郊帮忙一事，赵太守很快答应，其他校场的武生回到家以后，刚提出这件事，同样得到了家中长辈大力支持。 谁都清楚，如今凉州城风头最盛的莫过于那城郊的洛家了。 从洛家出现在凉州开始，只要是和他们有关的事情，几乎都会盈利。 上次卖水一事，已然让各家尝到了甜头，这次自家子嗣提出帮忙，几乎是正中这些人的下怀。 能够与洛家扯上关系，甚至是得到人情，对少年们的长辈来说，几乎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 事情如此顺利，是少年们从来都没有想到的，不过人人都在期待着去城郊教授流民习武的日子早日来临。 第二日，少年们如约来到城郊。 看着校场的少年们一个不少，洛九霄就知道，自己逐步积累的信任感已经深入人心了。 “诸位，九霄再次感谢你们来帮忙！” 深深鞠了一躬，面子上的礼仪做到，洛九霄就开始把人聚在一起。 田庄里，程玄庚一直在观察洛九霄的动态，看到城里不少官家子弟都来到城郊帮忙，不由得对其这份拉拢人心的本事震撼到了。 “刘公子，还请停下，郎君在与议事。” 霍铃兰站在门口，看到刘玄庚似乎想要走进房子里，便轻声提醒道。 程玄庚皱了皱眉头，随即停下脚步。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里面说的事情一定不简单。 可这小丫头一直都在这里守着，他也不好探听。 “我是来替四郎君送东西，既然如此，那我就在这里等一会儿再说。” “您随意！”霍铃兰轻声说道，人如其名，只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淡雅如兰的感觉。 房子里，洛九霄的确是在与少年们在商议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他们既然要训练流民，就不能让人看出意图。 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人力有限，去其他州府送水时容易遭遇抢劫为借口训练。 而训练的具体内容也是一大难题。 如果在军营中，士兵会有学习的军阵，抵御杀敌，效果惊人，可那都需要几十几百人集结。 田庄里做活的流民分散，根本就做不到这一点。 “诸位的担忧的明白，既然无法集结这么多人，我们改成分散训练如何。” 听到这话，赵黎和乔子期等人都极为惊讶的看过来。 洛九霄笑了笑，随即几根木头做成的兵丁插在沙盘上。 “阵无定法，虽说从前的我们楚国打仗用的最多的就是冲锋阵，以剑行开路，但以我们现在的人手和武器根本就做不到。” “前几日我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既然流民做活的时候，都是三五个人被分为了一个小组，那我们训练的时候，何不在这个前提下，给他们排兵布阵？” “三五个人也能排阵？”崔鹤发出了疑问。 实际上不只是他，其他少年们也对此极为疑惑，他们想知道，洛九霄如何能把三五个人安排为一个阵法。 洛九霄对上少年们的视线，丝毫不怵。 她很清楚，所谓阵法，实际上就是一种战斗队形而已。 她深知楚国的阵法基本上都是大开大合式，因为面对的是草原上的凶猛的北襄人，一直不敢单一作战，群起攻之是筛选下来的最好的办法。 这种阵法不能说不好，只能说并不适合流民的情况。 一群没有任何训练经验，连习武经验都没有的人，又如何要求他们听从指挥集结成兵阵呢！ 少年们也想到了隐患，有人立刻问道。 “九霄你快说，究竟是什么方法啊？” 都是学武之人，少年们最大的梦想就是带领兵将攻池掠地，保卫家园。 而今有了机会训练普通人，对他们来说可不仅是一件新鲜事，也是接触到军队作战的便利所在。 洛九霄笑了笑，扬声说道。 “我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想要排兵布阵不被击败，最直接的办法便是如同爬行之兽，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收尾至！” “大家来看沙盘，如果按照三人一组，九人一队的排阵，便可以形成一个稳固的布局。” 随着洛九霄在沙盘之上演绎推理兵解之法，少年们的目光也越来越亮。 “前面有人持兵器攻击，正面迎敌之时，侧面还可配合突袭……” “九霄，如此一来，我们便可以教授流民以军拳来攻防。” “子期兄说的没错，但现有的军拳更适合放对，应用于这等三角战队略有不不足。” “赵兄有何高见？” “我认为此法……” 不知不觉，少年们关于操练之法就讨论了两个多时辰。 “今日才知教员多次说我们都是纸老虎，所学兵法如果不用到实际，就没有半点用的道理所在了！” “哈哈哈，此言有理，若不是今日讨论一番，我还真的无法理解最简单的军拳中还有如此多的奥妙。” 房间里，洛九霄满意的看着众少年从一开始的平平淡淡，到后来的面红耳赤，再到尘埃落定时的明悟，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实践出真知，校场虽然除了练武也会教授少年们兵法，但没有真真切切的运用出来，永远都是纸上谈兵。 第145章 说辞 这一日过后，凉州城的百姓就发现城外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 原本正在修路的流民比之前更加精神，行走之间也不再佝偻哈腰，而是昂首挺立，充满了斗志。 百姓们好奇不已，有那好事之人便找了个流民打探，得来的答案却让人觉得着实好笑。 “洛家小郎君为了接管我们这些人，已经耗费了不少钱财，便想着节省人力物力，让流民们锻炼身体，以后送往各州府的水车队伍好锐减人数。” “洛家小郎君也太会算计了吧，而且有什么可锻炼身体的，你们还能习武不成！” 听到这话，有人嗤笑说道。 另一个流民气不过，连忙回过头说道。 “洛家郎君乃大善人，就算不是为了节省人力物力，也是为了我们强身健体，这与你有何干系？” 听到旁边传来小队长的声音，刚才说话的流民连忙心虚的错步走向一边，接着干修路的活计。 “呦呵！” 被反驳的百姓还想说什么，但是被身旁的人拉着告诫道。 “段老六，别逞能！” 被叫做段老六的百姓被身边人拉着，他看上去二十来岁，一身流里流气的模样，是凉州城有名的街溜子。 最近听说城外有不少热闹，便过来看一看，没想到却被人强硬怼了回来。 如果是从前，这些流民们敢用这种语气说话，百姓们绝对不答应，可如今洛家郎君势大，凉州城上上下下，从官员到普通百姓都和洛家绑在同一条船上，谁敢随意羞辱流民，就是在给自己挖坑。 段老六被身边几个友人拉到了远处，忿忿不平的他低声咒骂了几句。 “老六，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们得罪不起洛家。” “哼！这阵子我都打听好了，不就是几个十几岁的小娃靠着和府衙大人家公子关系好才有如今的阵仗吗，等我段老六混出个人样的！” 段老六朝着流民们已经修好的路上恶狠狠的吐了一口，随即昂首挺胸的背着手离开了。 “真是个混球！” “段老六什么人咱们还不清楚嘛，但凡有点脑子也不至于把家业败了，当初他家可是小有薄产，如今就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前些年把酒楼改成了青楼，靠着女人养活！” “原来如此，我还在想为何他刚才莫名其妙的针对人家，原来是影响了生意啊！” 正在议论的百姓笑出了声。 谁都知道段老六那青楼中的妓女来源大多都是被拐的流民，结果今年横空杀出来一个洛家，流民们被安置在城郊，青楼再没有新人，生意自然受到影响。 段老六还好赌，前一阵把青楼的地契也给输掉了，自此，他真的可以说是孤家寡人，什么都没有了。 已经离开的段老六被人群议论着，而城门口不远处正在修路的流民也没有闲着。 “大家快点收工，回去好再练习一下攻防配合。九霄少爷可是说了，如果哪一队练的好，直接每人奖励十两银子！” “放心吧队长，我这手里干着活，心里还想着动作呢！” 几人有说有笑，铺路虽然辛苦，但心里有盼头，眼里有希望，他们的家人也能好好活着，这比什么都强。 “不过你们发现没有，这几天跟着小郎君们操练以后，身体仿佛比以前更结实有力了，陈叔的右腿早些年受了伤，一到天冷之时就犯病，疼的不成样子，今天和我说，这两日白天寒冷，他居然没什么感觉。” “可能这就是习武的好处，不然那么多富贵人家为何要让族中子弟自小就学武呢！” 这样的谈话不止发生在一处，道路规划的所有路线上，正在干活的流民都开始发现身体比之前强的不止一星半点。 对于此，也有人询问洛九霄。 “习武本就是强身健体之事，再加上来到凉州以后，他们饮食上能够吃饱饭，可不就感觉身体更为健壮了吗。” “再说了，训练他们攻防之术说白了也是想要让他们活命而已！” 洛九霄转过头，目光之中充满了算计。 “刘兄，我说到底也只是个商人，接管流民这么久，还没有回本就亏损，也太失败了！” 听到这话，程玄庚点了点头，瞬间就明白了洛九霄话里的意思。 他这几日自从发现洛九霄请了一群官员子弟来帮她操练流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这几日他一直在城郊的徘徊，结果发现流民只是上午进行操练，下午依旧去铺路盖房，便没放在心上。 训练的说辞也可以理解，毕竟每一次派遣诸多流民去送水，为的就是怕在路上被人抢劫。 虽说有各州府的军队看护，可人力有限，再加上时值荒年，为了活命，流民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洛九霄能想着训练流民，让其有逃命的本事，来减少人力的损失，程玄庚觉得极为正常。 而洛家除了男人们，就连女人也在训练，这就让他有些惊讶了。 心中疑惑，程玄庚也就问了出来。 只听洛九霄缓缓回答道。 “刘兄，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他们都是人，既如此，那发挥的价值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我既然收留了她们，就不会让其只做一些轻松的活计，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为何不能做？让她们如此轻松，白白浪费我的米粮吗？” 此话一出，程玄庚顿感内心遭到了震撼。 他想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洛九霄说的对，女子虽说无用，可毕竟还要靠着她们繁衍生息，而且按照商人重利的出发点来说，白养着这群人，不让她们干活，着实是浪费粮食。 接受了这种说辞后，程玄庚就对城郊里，女人们也参与管事不再反感。 洛九霄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程玄庚的神情，见他似乎是相信了这种说法，随即笑了笑。 遥望远处的官道，一群流民正挥洒着汗水在忙着修路，这些人忙忙碌碌却没有之前那般疲惫，全在于她这些日子在流民们的饮水之中加注了生机。 第146章 回程家 许多流民底子很差，再加上奔波劳碌，身体更是备受摧残。 盖房挖井，凿石修路，没有一样不是耗费体力的。 洛九霄深知没有一个良好的体魄去操练，几乎就是在熬人。 战争一触即发，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程玄庚眼看着流民们从一开始的乱成一团到训练有素，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如果说有朝一日凉州兵马不足，这些流民们或许能派上用场。 不过他摇了摇头，一群没有上过战场的人，说不定在看到那群草原蛮子的时候就已经吓得屁滚尿流，谈何御敌？ 算起来，程玄庚在城郊留连十多日，也终于发现，洛九霄或许并非父亲所说的奸细。 不看其他，只说洛家到了凉州所做之事，几乎都是利国利民之举。 这样的人如果是奸细，那对方能得到什么呢？ 程玄庚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少年，小小年纪就精通人情世故，而且做起事来丝毫不拖泥带水。 一个十岁的小娃在京城或许鲜衣怒马，正值青春少年时，但在这里，却要为了谋求百姓的生计而操劳。 程玄庚还想继续待一些时日，不妨在这一日收到了父亲的来信。 想到自己有一阵子没给家中报信，程玄庚不由得莞尔一笑。 除了来自书院和校场的少年们，自己又何尝不是被当做了“壮丁”，整日里奔波在城郊呢。 但人生短短二十载的日子里，他还从没有经历过如今这般鲜活的感觉。 看着远处忙碌的流民，程玄庚朝着城门口而去。 府衙里，苏通判正在审阅进度，虽说太守大人把修路的事宜交给了洛家，并不代表官府就放弃了管控。 这些日子里，他和府衙里的官员忙于把修路的一切情况写成文书记录在册。太守大人的意思他清楚得很，就算不用府衙出钱出力，但是凉州城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必须由官府管辖。 “你们最近有没有注意到，刺史大人似乎安静的很。” 听到旁边出来的议论，苏通判继续整理手中文书，眉头却微微一动。 按照他的了解，程刺史可不是什么善茬，对方自从出府以后就在府衙之中按部就班的做事，也没见其与谁发生争执。 感觉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他总觉得对方像是在憋着大招，等着一击即中。 苏通判的直觉也只是他自己的想法，府衙之中的其他官员却觉得上次的反将一军震慑住了程刺史。 “都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句话虽然粗俗了些，但也形象。” “他一个京城来的官员，还是明升暗贬，谁不清楚怎么回事啊，这时候还不夹起尾巴做人？” 低低的议论传至耳畔，苏通判摇了摇头。 这些人就是安逸太久了，凉州远离权力中心，赵太守又不爱操劳，底下的官员们平日里闲的没事就是聊着是是非非，早就忘了议论乃官场大忌。 不过苏通判也不制止，他平日里可没少从这些人的口中得到一些情报。 府衙的另一处官舍，程刺史自己单独在处理公务。 说是处理，实际上就是在查看凉州情况。 苏通判每次都会把整理好的文书送到他这里来供其审阅。 看着纸张上清晰记录着城外的情况，程刺史眉头紧锁，双眸之中射出一道寒光。 别人看到的是城外的欣欣向荣之象，在他眼里根本就是小儿玩闹。 开凿铁矿冶炼铁器，这哪里是平民能做的事，经过朝廷同意了吗，赵太守一人之言可代表不了朝廷。 至于那冬小麦，程刺史更是不信，自古以来天地纲常，四季轮转，所有草木都要按照节气生存。 那小儿竟然口出狂言说要在年前丰收，程刺史只觉得相信他的人脑子都进了水。。 可他也清楚，单就开凿水井，解决了凉州城水源断绝一事，就成了那小儿的保命符。 凉州城从上到下对其都信任有加，这时候他要开罪并不容易。 程刺史则一直在等，等一个可以将其一击致命的情况，到时候他要让所有人看看，一个装神弄鬼的小儿真实身份究竟为何？ 时间转瞬即逝，程刺史回到府中之后，便立即有仆从禀告，“老爷，大少爷回来了，正在书房等您！” “好。” 撂下这话，程刺史便加快步伐朝着书房走去。 长子有些时日没把消息传递过来，他一度担心出了事，这才派人乔装打扮去往城郊传信，所幸人安然无恙。 书房里，程刺史看着许久不见的长子，尽是满意之色。 程家年过二十方能出仕，这规矩一直延续到现在，就算长子就剩最后一关就能做官，他也没有放其离开。 皇权旁落，这时候进入朝堂只会受到排挤，还不如韬光养晦，寻找机会再行徐徐图之。 “父亲，儿回来了！” “平安回来就好！我儿深入虎穴，最近可有探寻到机密？”程刺史问道。 程玄庚抬头看到他父亲满脸的期盼，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顿了顿，最后如实说道。 “父亲，儿子在洛家和城郊的田庄这日子里，并没有找出那洛九霄通敌的端倪，儿觉得。” 说到这，程玄庚看到父亲脸色沉了下去，又咬咬牙接着说道。 “儿觉得，那洛家或许并不是奸细！” 书案前的程刺史并没有说话，他定定的看着程玄庚，最终缓缓道。 “看来那奸细藏得还真是深，你跟在身边都没能探查到端倪。” 见程刺史脸上并未浮现愤怒之色，程玄庚不由松了口气。 “父亲，儿在洛家待的这些时日里，洛九霄一直都在忙着供养流民，解决水源和粮食断绝的问题，甚至比府衙里那些酒囊饭袋之徒还要关心民生。” “儿虽然不在官场，可也晓得，一个真正的奸细是不可能这般殚精竭虑为了百姓考虑的。” “是谁告诉你，奸细就不能看重百姓了？” 严肃而有压迫感的声音响起，程玄庚的心跟着骤然一跳。 第147章 再次招工 “父亲此言何意？”他不解的问道。 “所谓奸细，乃通敌叛国之贼，背主倒戈，拥护的是他国政权。 “我观那洛家郎君所行之事都是在收拢民心，足可见其心有异！” 程玄庚微微张口，对于他父亲的这种说法难以苟同。 “父亲，如果他是真的为国为民呢！” 程刺史冷嗤一声，挑眉看向他。 “你觉得可能吗？” “为父做官这么多年，还从来都没有见过这般大公无私之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他一个十岁小娃，如果说没有人在背后指使，如何能在凉州城混的如此风生水起。” 程刺史不只是不信，还觉得洛九霄实在是一个擅长作秀的小人。 看到程玄庚面上还是有些不信，程刺史又说道。 “唯一可惜的就是大势所趋，如今所有人都站在洛家小儿那边，为父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人所排斥。” 程刺史越说越挫败，他本想着来到凉州城大展拳脚，却不曾想遇到了难以想象的对手。 如今楚国全境都在闹饥荒，凉州维持现状就已经不容易了，可想而知，如果这时候他找不到洛九霄的任何把柄，再提出对方是奸细，绝对会被群起而攻之。 程刺史绝不会如此鲁莽，他在等着一个机会，一个将洛九霄一击必杀的契机。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程玄庚内心陷入了挣扎。 程玄庚一方面觉得父亲说的有些道理，另一方面也认为，洛九霄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好人。 毕竟到现在为止，洛九霄所做的事情都是利国利民之举。 他实在是没办法把奸细这个名头放在那小娃身上。 想到这，他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洛九霄让校场的少年们教授流民习武的事。 “父亲，其实儿觉得，您应该亲自去城郊看看，洛九霄如果是奸细，恐怕早就开始宣扬敌国了！” 程刺史疑惑的看向他，过了好一会儿才重重的叹了口气。 “没想到我儿竟然也被那小娃给蒙蔽了。” “好！那我倒要亲自看看那小娃是如何巧舌如簧，把所有人都笼络住的！” “父亲，儿不敢忤逆您，但这件事来说，或许我们一开始就猜错了！” 对于程玄庚的话，程刺史根本就不想听，他摆了摆手，把程玄庚撵出了书房。 说服不了父亲，程玄庚也很闹心，便只好悄悄离开。 时间缓缓而过，城郊的流民们日复一日的操练着。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有些承受不住。 因为为了增强体魄，小郎君命令他们往身体上悬挂重物，做负重训练，每天绕着田庄已经修好的水泥路奔跑。 除此之外还要练习身法，与其他队伍进行实战对打。 为了激励他们，郎君们设立各种奖赏，胜利的队伍当天可以尽情的吃肉。 这种方式对于达官显贵算不得什么，但对于长期吃不饱饭，饥饿过度的流民来说，几乎就是最好的奖赏。 最初，流民们不懂洛九霄为何要这样严格的要求和监督他们训练，可随着训练刚开始没几天，运送水车去其他陌生州府的人遇到了山上的悍匪后，流民们条件反射的集结队伍，互相配合着攻击对方，没到一刻钟就打败了土匪，只有三两个人受伤的时候，终于意识到了操练的好处。 而洛九霄也在流民们不仅谈成了卖水的生意，还带着那个州府的特产凯旋而归时，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凉州守城的军队并不少，可都在欧阳都尉手中，她与赵太守关系亲近，这也就意味着，欧阳都尉会时刻提防自己。 洛九霄最初就想到了这些问题，可也不好避免。 她不是没想过寻找欧阳都尉派遣一支军队保护卖水的流民，可这样的话，不但利润不够分，就连赵太守也会因此而与她生出嫌隙。 如今流民在城郊这样大张旗鼓的操练而没有被管束，并非是府衙的官员不知道情况，最根本的原因在于，操练的总教头是赵黎。 在赵太守眼里，流民依旧由他赵家管辖，私下里的一些小花样只要翻不出天去，就无伤大雅。 一切步步为营，洛九霄这条路走的尤为顺畅。 不过她的心也没有轻易放下，北方草原的军队不知何时会来，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凉州城紧锣密鼓的进行修路一事，城里的百姓和附近村落的村民也逐渐从流民们的口中知道了给洛家做活的待遇。 “你们听说了吗，洛家又开始招人了！” 距离凉州城一个约有二十多里的村子，由于离田庄不远，占了极大的便宜，村口的水井就是洛家开凿之后给村民们免费引用的。 这时候村口聚集了不少人，男女老少约有几十个人乌泱泱的挤在一起。 “你们听说没有，洛家小郎君说人手不够，现在要来招人了。” “真的吗？俺可是听说那洛家的伙食极好，普通人每三天就能吃上一顿肉，如果当上管事的话，几乎顿顿有肉！” 时下闹饥荒，凉州城周边村落几乎都没有多少存粮。 如果不是因为洛九霄这些日子稳住了凉州城，让村子里依旧有人可以出去做工讨生活，恐怕许多人家都已经吃不上饭了。 从一开始村子里的人就盯着洛家的动向，不管别人怎么说，作为世世代代种了几辈子地的农人，他们比谁都清楚附近田庄里的麦子长势喜人，如果保持住温度，在年前成熟不是难事。 这时候许多人就后悔当初没有跟风去白云观购买粮种，不然也能拥有过冬的粮食了。 后悔不已的村民从此以后就一直盯着城里的动向。 直到今天，城门口张贴了一张告示，洛家又要招人了！ 告示上面书写的具体内容不清楚，因为他们村子里就没有识字的，自然看不懂上面写了什么。 但人活一张嘴，出口一问就有人说出了大概。 原来洛家在城外修路的人手不够，又开始招人，只要前来干活的百姓，都会包管一天的伙食。 村民们听说这个消息，都一窝蜂聚在了一起讨论这件事。 第148章 夜谈 饥荒之年，穷苦人家为了一口吃的卖儿卖女的例子不计其数。 因此，能够有地方包管食宿，他们就是做梦都不敢奢求。 而此时不止这一个村子知道了洛家田庄要招工的事，凉州城周围几十个村落都在探讨这件事。 凉州地处偏远，百姓没有中原地区心思活泛，在他们眼中，能够让其吃饱饭，哪怕卖身都心甘情愿。 无数百姓朝着洛家田庄而去，对于此，洛九霄一概不知，此刻的她听闻建州有人直接去往了太守府，正在派人打听发生了何事。 比起其他州府，洛九霄对于建州这个名字更加敏感。 因为洛家本就来自建州，当初洛家男丁大多都被征去修建行宫，她们一家逃到凉州以后一直都没有等来这具身体的父亲和二叔三叔的消息，不管是赵氏还是三房的儿媳妇，基本上都认定了三房男人已经死去，三人的名字几乎在洛家就是不能说的禁忌。 偶尔洛九霄还能看到赵氏坐在院子里，手中拿着她几个儿子的物件发呆。 洛九霄在打开附近三个州府的商路以后，就开始着手吸引建州。 果不其然，还没等她的人到，建州就有官员闻风来到了凉州。 而这个人还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这具身体的父亲托人传信所说的，与他们有着冲突的监军李成。 洛九霄按兵不动，当天夜里就与苏通判在春风楼相约。 “那李成来凉州的目的是要让我们给行宫提供水源和粮食，说我们凉州既然已经种出了新的小麦，那就代表不缺粮食。” 说完这话，苏通判不由看了一眼洛九霄，后者却并没有表露出愤怒之色。 他在心底掂量着，如果换做同龄少年郎，或许早就已经愤慨不已了。 果然是人中俊杰，这时候还能面不改色。 洛九霄此刻正在衡量整件事的利弊关系。 “苏大人，不知您对李成此人了解多少。” 轻饮一口茶水，苏通判缓缓开口道。 “李成此人不过是太监总管李长道脚下的一条疯狗，早年被李长道收为义子，虽说是宦官之后容易被人所诟病，但李成恬不知耻，根本就无惧谣言，这些年打着给小皇帝修建行宫的幌子，大肆敛财，为所欲为。而且此人极为好色，几乎每到一处都强抢民女，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无辜少女都惨遭毒手。” 听着苏通判的语气明显是极为看不上李成，洛九霄笑了笑。 “李成微不足道，真正难对付的是他背后的人。” “你是说总管太监李长道？”苏通判也严肃起来。 “不错，这个人既然能做到总管太监的位置上，必然不简单。” 说到这里，苏通判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小郎君背后的人可能剔除掉李长道？” 洛九霄挑了挑眉，直言道。 “当然能，只不过现在还没到那个份上。” 苏通判却皱眉说道。 “小郎君不知，那李成向来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择手段达到目的。如果他把咱们凉州有水有粮的事情上报给李长道，就算太守大人现在稳住了他，很快也会有圣旨来此，到时候想拒绝也没办法，毕竟凉州这么大的一块肉，几乎没有人不想吞下去。” 看到苏通判眼里的颓废，洛九霄眼波流转，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苏大人，府衙里还请您多费心，与太守大人一同拖着他，再过几日，我自有办法解决这个人。” “什么办法？”苏通判好奇不已。 “当然是一不做二不休！”洛九霄勾起一抹冷笑。 这样的她却使得苏通判周身生出了阵阵冷汗，连忙打断道。 “小郎君，李成武力不低，听说是六重境的高手，身边也有暗卫保护，不然也不可能耀武扬威活到现在，你如果想要暗杀他，可不是一件易事。” 苏通判连忙提醒。 “苏大人误会了，要解决一个人纠缠的办法有很多，谁说我要让他死了！” 苏通判眯了眯眼，只听眼前少年一字一句的说道。 “当一个人生不如死的时候，就再也生不出其他心思了！” 冰冷的言语让人浑身一凛，苏通判顿觉坐在自己面前的并非一个十岁的儿郎，而是久经官场的老者。 当他浑浑噩噩离开春风楼的时候，无比庆幸自己从一开始就站在了保皇党这一派。 洛九霄不过十岁就有这般城府，可想而知，他长大以后是何模样。 夜色降临，洛九霄也朝着家中走去。 她如今到了七重境，对周边的气息波动异常敏感，因此，当皇甫老头来到她身边的时候，洛九霄直接开口问道。 “老头，事到如今，你总要告诉我为何不能离开凉州吧！” 这个问题她从前问，老头总是不耐烦说，如今她也有了自保能力，便又开始询问。 她很清楚，老头说不让她离开凉州，那就绝不会给她机会。 皇甫不仁挑眉看向她，月光之下，少年脸部的轮廓愈发清晰。 凉州城中早就有人私下里说洛家郎君男生女相，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洛九霄身上的“女气”的确是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像那个女人。 “我说过，凉州地处偏远，对你来说是安全的，可一旦离开，你的容貌就会成为催命符！” 皇甫不仁翘着二郎腿靠着身后的瓦片，一口酒一饮而尽。 “我见过秦川，除了眼睛有些像，其余并不一样，难道说这张脸很像我的亲生母亲？”洛九霄问道。 皇甫不仁摇了摇头，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下响起。 “你的容貌并不像那个女人，而是与秦川的妹妹年轻时极为相似。” “秦川的妹妹，那岂不是当今的太后？”洛九霄惊声道。 说完她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张越来越美的容颜的确与洛家人看上去毫不相干。 幸好眼下根本就没有外人怀疑这件事，洛九霄也把身世的秘密放在一边。 现在她终于知道为何皇甫老头当初无论如何都不让她离开凉州，原来是因为这个。 一旦她的容貌被知晓秦太后长相的人看到，一定会暴露出她的身世。 毕竟侄女肖似姑姑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到时候秦川的仇家率先来找上她，集中了仇恨点的自己可就倒霉了。 看着皇甫不仁这阵子的情绪突然变得平和，还把这件事的真相告诉了自己，洛九霄不由疑惑，这老头最近是经历了什么，导致他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 第149章 拖延 “当一个人生不如死的时候，除了活下来是不会生出其他心思的，这一点你说错了！” 洛九霄疑惑的看着他，只见平日里慵懒的皇甫老头这时候却露出了一抹冷绝又痛苦的笑容。 “当仇恨大于一切的时候，只有手刃仇人才是心中唯一所想。生不如死又如何？” “丫头，你还是太年轻了！” 洛九霄木然的看着他，摇头说道。 “不，是老头你魔障了，杀人不过是一种最简单也是最没有快感的方式。” 皇甫不仁依旧懒洋洋的躺着，眼神却顿时变得认真起来。 “只有活下来，好好的活着，才有机会报仇，既然是报仇，那就要让对方把这人世间的痛苦都经历一遍，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刀杀死又怎样，他的痛苦只是短短的一瞬间。” 洛九霄的话瞬间如同一道闪电，在皇甫不仁的脑海里劈开一道口子。 他深吸一口气，内心如同翻江倒海般。 看到皇甫不仁脸上的表情，洛九霄握紧的拳头终于缓缓松开。 事到如今，她的武功越高，就越能感受到不同境界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当初秦川既然能一眼看出她是男是女，那就证明对方的实力或许不是她能随意猜测的了。 皇甫老头虽然也实力强悍，但是给她的感觉却不一样。 自从上次老头给她找来了天山派的破壁丹，洛九霄就知道，皇甫老头着急了。 也许等不及再过多久，对方就会让她出现在秦川的眼皮子底下。 洛九霄眼下还有一系列的事情还没有做完，能拖一时算一时！ 这也是她开始忽悠皇甫老头把注意力转移的原因。 “老头，你觉得长胜侯最在意的是什么？” 洛九霄乘胜追击问道。 “财富，权利，还是女人？” “早些年或许是功名利禄，后来就变成了一个女子。” 洛九霄立刻就想到了那位拓拔王室的公主。 那位公主也不是一般人，以联姻之名嫁给先帝，又与秦川生下一子，洛九霄几乎可以阴谋论的想着那位公主的目的也不单纯。 “老头，这就是你找我来帮你报仇的原因。”洛九霄笃定的说道。 因为自身相貌再加上特殊的方法以假乱真，秦川就会认定她是那拓拔公主的女儿，从而信任有加，不会设防。 皇甫老头的想法没有错，但这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皇甫老头怎么也没有算到秦川没有认她，反而独自回到京城。 也许，要等那拓拔公主下一个祭祀对方才会回到凉州。 洛九霄这边想着。皇甫不仁也在思量，他凌乱的头发遮挡住了眉眼，让人看不清真实的情绪。 不过他很快就脱离了思维定式，转而开口道。 “你说得对，杀死他是报复一个人的所有方式里最简单的一种，让他生不如死才最痛快！” “老头，你想怎么做？” 看到皇甫不仁的眼神充满了幽深，洛九霄有些好奇的问道。 “好奇心害死猫，你还是管好自己的眼前事吧！” 皇甫不仁扔下这么一句话就站起身，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洛九霄握紧拳头，和皇甫老头斗智斗勇的确有这意思，可也如履薄冰。 对方大多数时候看着很好说话，知无不言，可洛九霄清楚的知道，这都只是表象而已。 皇甫老头的眼神里经常充斥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底色，他想说的事情，自己询问过后会说出来，不想说的事，无论如何激将都不会透露一点。 果真是老狐狸！ 洛九霄不知道他和长胜侯之间究竟有怎样的恩怨，可她这张脸的确是一张导火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牵扯出更多的往事仇怨。 而提起脸，洛九霄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这张脸既然与秦太后极为相似，那从建州来的李成或许能认出她来。 洛九霄如今还不希望长胜侯之女的身份被爆出来，最起码也要在她的控制下揭开身世。 想到李成，她不由得在心中嗤笑。 一个仗着宦官之势的人，居然敢白白伸手要水要粮。 这样的人还存活于世，只能说明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 那便是，楚国的朝堂已经烂到了根上。 “我的东西，可不是谁想拿走便能拿走的！” 黑暗之中，传来洛九霄低沉的声音。 第二天一大早，洛九霄就早早起来前往城郊。 少年们依旧在操练流民，壮年们集结成队，老弱妇孺则在一边做一些适宜的训练。 迄今为止，流民的数量已经达到五千多个，依旧是男人居多，女人和小孩以及老人都是是少数。 城郊热闹，田野的道路上也不乏前来报名的周边村庄的村民，不管男女，不论大小，有点甚至一家好几口人都跋山涉水来到洛家田庄，寻求一个让他们活下去的机会。 而城里的百姓，尤其是在城西居住的，除了给富贵人家耕种土地。做些小生意，听说洛家可以打零工赚钱，也都蜂拥而至。 刚刚抵达凉州，昨日还与凉州太守发生了一些口角之争的李成并没有离开凉州。 在舟车劳顿吃完洗尘宴睡了一觉以后，李成又开始来到府衙，试图劝说凉州的官员们。 在他看来是好声好气的劝说，但实际上在凉州官员们眼里，他就是彻头彻尾的人心不足蛇吞象。 “苏通判，你可算来了！” 苏通判刚到府衙门口，就看到平日里不怎么和他说话的一位同僚也刚落轿，而且无比心急的朝着他走过来。 “怎么了林大人？”苏通判疑惑的问道。 “刚才收到消息，那个人又来了，而且今天的气焰更加嚣张，幸亏太守大人还没来，不然都得被他给气死。” 又来了？ 尽管心中早就猜到了李成的做法，但还是被对方这无耻的作态给恶心到了。 建州本就是富裕的城池，桃花坞每年开花之时的盛景也引来许多人观看，不然陛下也不会选择在这里建造行宫。 可谁能想到，李成听到凉州消息以后，想到的不是合作，而是占为己有。 苏通判忽然想起昨天和洛家小郎的短暂相聚，对方最后说出的那番话。 他勾起一抹冷笑，对面前焦急的官员说道。 “放心吧林大人，一个人如果太狂，老天一定会派人来治他的！” 在林大人不解的目光中，苏通判背着手缓缓走进府衙。 第150章 骂的就是你 府衙的官舍里，李成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的的坐在主位上，明明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监军，一个小小的六品官而已，竟然看不起在场比他官职还要高的官员。 不过大多数凉州府衙的官员还真的拿他没办法，李成的背后可是总管太监李长道，李长道背后是当今的太后娘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们还想保住头顶的乌纱帽，就不能和其对着来。 苏通判来到的时候就看到许多官员战战兢兢的立在一旁，皆是如临大敌一般看着李成，当然也有一些谄媚之人捧着其说话。 他安静的站在一旁，等太守大人来了才站起身行礼。 “太守大人可是想好了？这么好的机会我可没给别人！ ” 赵太守沉着脸，连面子功夫都不愿意做了。 好机会？这算哪门子的好机会！ 怒瞪着李成，赵太守恨不得破口大骂，要不是身为梁州城最高行政官员的涵养，他早就把眼前这人逐出凉州了。 让他们凉州出水出粮，好大的脸！ “哦对了，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马上就要到太后娘娘寿辰，如果行宫提前建造完成，我到时候必然美言几句，把诸位大人们的功劳告知给太后娘娘和陛下。” “当然了，这也是顺手为之，诸位大人不必客气！” 李成说完，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凉州城外已经铺了好几里的官道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材料，竟然那般平滑，他坐在马车里，都没有感受到多少颠簸，看来凉州藏富颇深，他要徐徐图之才是。 在场的官员们阅人无数，但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不知廉耻的人。 赵太守气的拳头握紧，宽大的官袍下，指甲都扎进了血肉之中。 “李大人这话倒是让我等汗颜了！” 人群中，苏通判缓缓走了出来，他怒火中烧，指着李成便是一顿怒骂。 “李大人，我们以客之礼待你，太守大人也是看在你为太后娘娘办事的份上，才没有计较。可并不代表所有人都应该容忍你在这里大放厥词！” 苏通判突然间发作属实把他身边的其他府衙官员们吓坏了。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指着李成的鼻子就开始怒骂，而且话语如同利剑一般。 “你骂我？”李成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说道， “骂得就是你！” 苏通判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看向李成的目光就像盯着敌人一般。 “北襄异动，我们凉州的粮草和水源都在紧急储备，之前其他州府有难是不得不帮，但人家也与我们凉州交换了需要的物资。” “而李大人呢！” “呵！” “除了上下嘴唇一碰，让我们为修建行宫添砖加瓦还有什么！” 说到这，苏通判又立刻朝着一脸懵逼的赵太守拱了拱手。 “太守大人，下官现在怀疑眼前这个李成绝对有问题！” “哦？此话怎讲？”赵太守借坡下驴问道。 “饥荒侵蚀我楚国，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这时候但凡有些脑子的人都知道凉州地处边防，更应该供应好粮食等物资，而他一个修建行宫的小小监军竟然借着太后娘娘寿辰逼迫我等交出储备的军粮，这是何等心思！” “下官怀疑此人应当是别国奸细，在北襄集结军队之时掏空我们的军粮，太守大人，诸位同僚，此人必有异心！” 苏通判的手直指李成，而他话语之中的意思也让在场的所有官员愣住了。 难不成这位李大人奸细？ 没有往这方面儿想的时候，在场的官员只以为里程是一个贪官污吏，是看中了凉州这块肥肉想要过来分一杯羹。 而苏通判刚才说的话却让他们顿时醒悟。 李成绝对不对劲！ 大老远跑他们凉州来要水要粮，还完全不把所有官员放在眼里，那耀武扬威的模样，早就有人看他不爽了。 “苏大人说的对，我就觉哪里不对劲嘛，陛下派人在建州修行宫，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经费？现下来到我们凉州要粮，可不就是要抽空军粮储备吗？” “不错，太守大人下关请求您严查此人绝对不能姑息一个奸细来祸害凉州！” “太守大人，此人必有异心，要知道凉州一旦攻陷，其他州府断水断粮更加不堪一击，接下来就是中原各州府逐个击破……” “太守大人，下官请您一定要重视此事……” 其他官员也七嘴八舌的说道。 李成站在原地，脑子还有些浑浑噩噩，怎么就在三言两语之间把他给定为奸细了？ “太守大人，休要听他们胡言！” 李成刚要反驳，就看到赵太守对着他摆了摆手。 “李大人，你不必多说！” 李成皱了皱眉，而后就听到赵太守一脸惋惜的说道。 “虽说本官也不愿意相信李大人是奸细，现在也没有足够的证据，但是身为凉州城的父母官，身为陛下器重的守边之士，哪怕是冒着得罪李大人的风险，本官也要得罪了！” 赵太守心中得意，好听的话谁不会说？仗势而已，谁又不会做？ 他不过是考虑到此人背后的大太监李长道而已，不然怎么可能允许这么一个人在他的地盘里耀武扬威！ 赵太守话音落下，便喊来了两个官差。 “得罪了李大人，待查明真相，本官自然会放你自由！” “赵太守，你糊涂了吗，你可知我是谁？我义父又是谁？” “放肆！” 苏通判赫然站了出来，神情肃然，李成顿时被吓了一大跳。 “用这般态度与朝廷三品官员说话，我看李大人不光有异心，就连规矩都没有学好！如此小人，恐怕也连累了别人跟着名声遭殃。” 这被连累的说的就是太监李长道，而苏通判这番话一说出来，李成哪能认下，连忙反驳。 看着府衙里所有凉州官员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不善，饶是再自负，李成也不敢继续外府衙里停留了。 凉州城的官员表面上是绵羊，实际上却是一头头吃人的狼！ 可还没等李成把回旋的话说出口，就有官差上来利落的准备把他带下去。 “谁都不许碰本官！” 李成不愿意，连忙挣扎。 第151章 擒拿 只轻轻震了一下，抓着他胳膊的两个官差都被真气震倒在地。 赵太守却没有动怒，而是看着李成问道。 “李大人，你这是何意？” “太守大人没有证据就准备捉拿我，难不成我还要乖乖束手就擒，等着尔等用莫须有的罪名来诬陷我吗？” “李大人多虑了，我们也只是怀疑，等调查不出问题，必然还您一个清白。” 李成只冷冷的笑着，目光之中充满了戏谑。 他又不是三岁孩童，怎么可能相信？ 官场上的是是非非，追求的从来都不是真相，他虽然投靠了干爹，可也清楚，如果自己被抓，就算没有问题，别人也会给他制造出问题，就算没有证据，别人也会制造出证据。 他只要被限制了自由，就相当于把话语权给让了出去。 府衙里没有功夫比李成还高的人，此时看到他轻而易举就震退了两个官差，官员们怒不可遏，但也不敢再强行把人带走。 所有人都看向了赵太守。 “太守大人，三思而后行，有些事还要想想以后！” 李成冷笑着，他就不信这位赵太守会一直留在凉州而想着不升迁。 但得罪了他，就等同于得罪了干爹，仕途必然受损，这也是他多年来能横行无所顾忌的根本原因。 不提升迁还好，一说这件事，赵太守就想到了刚才苏通判所说。 不管李成是不是奸细，如果现在还震慑不住他，那凉州城就只能成为对方予取予求的粮库。 他还等着将来靠冬小麦增添政绩来升官呢，可如果凉州因为粮食不足被攻克，别说晋升，他能不能活命都不好说。 眼下这个李成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里装着浆糊，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李成当然知道，可他却并不认为凉州城没粮，在来之前他已经派人了解了凉州城的现状。 这几个月以来，有上千人陆陆续续前往凉州。 结果凉州不但没有驱赶，反而让这些人活了下来，还在城郊找了一块空地盖房子安置流民。 如果说凉州的内库没钱没粮，他们怎么可能做到供养上千流民！ 所以说，他根本就不相信凉州官员的哭穷行为，反而觉得这是在打压他，逼迫他离开。 “李大人，你的意思本官明白，可是身为这凉州城的父母官，不可能让你轻易离开了，如果后续凉州出了事，本官难辞其咎！” 说着，赵太守就大手一挥，召来了府衙的所有官兵。 几十人将官舍团团围住。 “就凭你们也想拦住本官！” 看着眼前的几十人，李成丝毫不惧。 而就在他一脚将最近的人踢飞，反手还把几个冲上来要捉拿他的官兵一掌击飞的时候，门口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何人在府衙作乱？” 听到这个声音，众人齐齐朝着门口看去。 “崔千户，快来将此人拿下，他极有可能是北襄奸细！”苏通判急忙喊道。 听到这话，震惊的不只是崔千户，还有从外面刚回来的程刺史。 “什么奸细，到底怎么回事？”程刺史震惊的问道。 说时迟那时快，在苏通判刚准备回答之际，崔千户就已经上前与李成缠斗到一起。 崔千户也是六重境，隐隐到了七重境的屏障，再加上带兵打仗，在李成这个没有多少实战经验的人面前，几乎是降温打击。 “赵太守，还有你们凉州城的官员居然不辨是非抓人，还有没有王法？” “这话得问李大人您啊，我怎么记得昨天就有人说过，他背后站着的就是王法呢！” 人群里传来某位官员的调侃，随即就像按动了某个开关一般，顿时引起了众人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 李成被崔千户擒住，动也不能动。 已经许久未曾在人前被下脸面的他脸上尽是是青红之色。 “尔等竟然会敢这么对待本官，本官如果出了事，义父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此刻再放狠话已经没有用了，所有人，包括赵太守在内，如今都在考虑凉州的安危。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有人危害凉州，为了全程百姓，为了陛下的江山，我等就算是背负骂名又如何？” 赵太守表明了态度，其他官员也不再顾及，纷纷对李成发起谴责。 赵太守看了一会儿热闹便拦下了官员们，并且让崔千户把人带到军营去。 崔千户看到依旧在挣扎的李成，索性将其砍晕过去，看到躺在地上不再挣扎的李成，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太守大人，崔某今日来到府衙不过是为了替都尉大人做事，没想到竟然遇到此事，此人不归我们军营管，实在是恕难从命啊！” 崔千户的拒绝没有让赵太守失望，他只是笑了笑说道。 “无妨，本官与你一同将此人送到军营，到时候自会由本官解释一切。” “那下官便放心了！” 一切尘埃落定，担心李成醒过来聒噪，赵太守也很快离开，府衙里瞬间变得平静不少，只有程刺史愣在原地。 “程大人，您在想什么？”苏通判走到程刺史身前询问道。 其他官员则纷纷回到了官舍里，只有和别人一步一回头，悄悄听着苏通判歌程刺史的谈话。 “苏大人，刚才那人可是建州的李成？” “不错，就是他！” “程大人昨日休沐，还不知那人狮子大开口，竟然要我们凉州给建州提供米粮和水源。” 看到程刺史皱起眉头，他又接着说道。 “此人极为猖狂，仗着身后是太后娘娘身边的总管李大人，就在府衙里横行霸道。” “大人不知，我等都在猜测此人是敌国的奸细，不然怎么会大老远跑到凉州来要粮要水！这明显是在削弱我们啊！” 看到程刺史皱起了眉头，苏通判又有些沉重的说道。 “陛下年幼，也不知手下还有这么一个人竟然热衷于修建行宫，也不知道京城的大人们是怎么想的，陛下近几年根本就不可能出京，又怎么会去他们修建的行宫呢，说句大不敬的话，此乃劳民伤财之举，下官甚至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 第152章 关押 故意为之！ 程刺史闻音知意，立刻明白了苏通判的想法。 那李成别的地方不去，反而大老远来到凉州，而且每次朝廷修建行宫的经费都不会少，这时候李成来要粮，逼迫凉州官员，如果不是已经把经费吞掉，仗势欺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程刺史眼神变得愈发阴沉。 他最是厌恶叛国之人，当初来到这凉州也是想着教化民众，以此为基础，弘扬皇威。 却不曾想刚到才一个多月就遇到了这么多的事情，看来有异心的人不在少数。 “刺史大人，此事可大可小，但目前还没有查出证据，还望刺史大人帮忙稳住朝廷，不然宫里的那位李大人知道我们凉州府衙把李成给扣下，恐怕什么证据都找不到了。” 苏通判在耳边振振有词，程刺史也想到了接下来的事的确难办。 他们没有证据，单凭李成威胁他们拿粮一事根本站不住脚。 “稍后我便会修书一封，说李大人在凉州病重，让朝廷再派人来监督修建行宫的事。” 苏通判当场对着程刺史拜行大礼。 “大人英明！” 程刺史捋了捋胡子，随后便朝着自己的官舍而去。 李成暂时不能离开凉州，至少在找到证据之前绝不能把他被关押的消息传出去。 至于能否找到证据，那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了。 此人睚眦必报，凉州城这一次算是彻底得罪了他，如果没有个结果，那日后也会是大问题。 想想一个小小六品监军就让这么多品阶高一等的官员战战兢兢，其根本原因还是在于皇权旁落。 程刺史下笔如有神，专心致志的书写着奏折，他也没想到，千里迢迢前来赴任的第一个奏折竟然是帮着凉州官员欺骗朝廷的。 无奈摇了摇头，又沾了一点墨水继续书写。 另一边，赵太守随着崔千户前往了军营。 欧阳都尉看到被绑得严严实实的李成之时还有些惊讶。 当听完赵太守的描述之后，眼神骤然变得幽深起来。 “此人居心不良，绝不能放出凉州！” “赵兄放心，我会安排几个六重境的高手看管他！” 赵太守点了点头，而后又说道。 “所幸这一次他没有带暗卫跟随，不然想要扣下他，还真不是易事。” 说完这话，赵太守又笑着说道，“当然，今天还多亏有崔大人出手，崔大人武功高强，属实让我等大开眼界！” “不敢当，今日崔某也是巧合碰到而已，如果不是太守大人和苏通判发现端倪，恐怕还不能将这个心怀不轨之人揪出！” 听到苏通判三个字，赵太守点了点头，它现在愈发欣赏这位平日里默默无闻，但是关键时刻却能担得起事的官员。 等赵太守离开，欧阳都尉看向崔千户的目光也变得愈发欣赏。 “你做的不错，这次如果真的发现李成是奸细，到时候本官会奏请陛下嘉奖于你！” 崔千户没有推辞，而是连忙笑着应下，“多谢大人提携！” 两人相视一笑，崔千户看着被带走的昏迷不醒的人，勾起一抹笑容。 不管李成是不是奸细，他都回不去建州了！ 那位小郎君正等人来立威呢，李成不知死活的撞上来，可不给人家提供了机会嘛！ 崔千户背过手，悠哉悠哉的朝外走去。 谁都没想到这一日会发生这样的冲突，李成和他带来的随从，全都被关押起来，不管是府衙还是军营全都下了死命令不能传出去。 洛九霄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正在监察流民修路。 她笑着对陆嫣然说道，“你看，只有把挡路的石头都清除掉，才能铺出一条平整的路来。” 陆嫣然看着远处的平整的水泥路，不由点了点头。 洛九霄转身看向南边，建州距离此地二百多里，当初她们一家老小走路要十几天，而今李成只用了两三天就来到。 可想而知，如果接下来几天建州那边没有看到李成回归，必然会派人来查看情况。 但不论如何，李成都没有机会回去了，这一次，她要借凉州官员的手，来清除第一个敌人，由此铺设出一条康庄大道！ 她费尽心血供养流民，又分割出利益给城中的权贵，可不仅仅是为了得到一个“善人”的名声。 早就预料到凉州有水有粮一事会引起周围府衙的关注，她也清楚怀璧有罪的道理，在饥荒之年手握粮仓，必然是别人觊觎的根源。 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任人宰割。 李成或许是第一个敢口出狂言“抢粮”的人，但绝不是最后一个。 最坏的后果就是朝廷有官员惦记凉州这块肥肉，但洛九霄却不怕。 她相信权倾朝野的长胜侯秦川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他惦记的“女儿”辛苦创造出来的家业被人明抢，秦川焉能不出手？ 洛九霄唯一需要对付的就是周围府衙之中有人动了贪念，就像李成这般。 “郎君，这条路已经铺了几十里，马上就要到聊城了！日后运送水车更加方便！”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建房吧！” 洛九霄大笔一挥，在陆嫣然递过来的纸张上面选了几处地方。 商队来到凉州舟车劳顿，驿站年久失修，洛九霄便主动和太守大人提出，她要帮忙重建驿站，唯一的条件就是周围的土地要归她所有。 赵太守已经习惯了洛九霄这种让自己占便宜的讨价还价。 不过是驿站周围的无主之地而已，赵太守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他能猜到洛九霄要那块地应当是有用的，却不知具体要做什么，而他也没有心思询问，毕竟当时凉州城内还有一个不好惹的人让他闹心。 看到赵太守满脸愁意，洛九霄也没多说。 现在水泥路已经成型，洛九霄便把心思放在了建设驿站上。 流民们绝不能停，她眼下就靠着这些人给凉州城基建背地里训练呢，听闻北襄的大军即将来到凉州，她不得不加快操练速度。 幸好大多数流民们的体质因为喝了她加入生机的水而有所提升，她不知道欧阳都尉手下战力如何，若真的等到大军压境，流民们也是隐藏的战力。 第153章 大军出征 军营坐落在城北，与府衙一样，修建了武将的工作之所，名为武院。 此刻，武院的地牢里，几个六重境的将官正在看守一人。 李成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看着身上的手铐，他刚要用力震断，就听到附近传来了警告声。 “别白费力气了，这手铐你断掉一个，我们就能再安上一个，到时候饿肚子也是你自己遭罪。” 看着阴暗的牢房以及对面儿几个将官嬉笑的面容，李成不由得怒怼道。 “尔等可知道本官是谁，本官身后站着的又是谁？” “我管你是哪个？到了牢狱就只是阶下囚！” 毫不留情的讽刺让李成气红了脸，同时又有些后悔，为何这次出行凉州没有暗卫跟来，不然今天无论如何都不会被这帮人给抓住。 到底是他小瞧了凉州官员。 谁能想到凉州城不过是一个民风彪悍，官员畏首畏尾的城池，居然敢关押他！ “我要见太守大人和都尉大人！”他喊道。 可牢房门口守着的几个将官根本就不搭理他，任凭李成怎么喊都无动于衷。 而同样被关押在府衙里的李成带来的手下最开始也是趾高气昂的模样，可随着漫长的无声无息，没有人搭理他们，几个人也开始抓心挠肺，态度软了下来。 此时，凉州的百姓们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除了城外的村庄，城内也有不少来自城西的无业游民来洛九霄的田庄报名。 凉州城内小商小贩们也因为百姓们手里开始有些钱财便活跃起来，还有人动了脑，选择跟随洛家的运水商队去往其他州府做生意。 在洛九霄的带领下，整个凉州城都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草原上，北襄王庭集结的大军约有五万人，此时正浩浩荡荡的朝着凉州来袭。 军营中，一个身穿狐裘，头戴皮帽的男子看着巨大的羊皮画卷上的地形，对着身边的手下说道。 “还有五百里就要抵达加凉州了，这一次好不容易集结这么多人，必须一举拿下凉州。” “将军说的是，楚国富裕，我们攻陷凉州以后速战速决，那些软弱的楚人这些年来估计也是老样子，到时候城池和粮食可都是将军的囊中之物！” “哈哈哈哈……” “别这么说，三王子殿下还在附近的营帐呢，这城池和粮食可都属于北襄王庭的！” 手下人的恭维让摩柯满意的大笑起来，不过他很快想起这番话并不妥当，连忙纠正。 “是，将军说的对，属下刚才说错了话！” 说话的将官连忙拍了一下自己的脸，摩柯轻笑着摆了摆手。营帐内的其他人也笑着说道。 “将军不必如此拘谨，那三皇子没有实权，不过是凑个热闹，在我们眼里将军才是真正的战神！” 摩柯眼里的笑容几乎要凝为实质，高兴之余也没有阻拦众人的恭维。 与此同时，另一个营帐里，十几岁的少年拓拔律齐也在看着羊皮卷，不过他的这张明显比另一个营帐里挂起来的要细致的多。 看着上面标注的山川河流，他在凉州这个位置重重的点了几下。 “多年前，凉州就曾经被攻陷，我们也有那里的地形图，只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凉州是否还是那般易守难攻。只希望摩柯将军不要大肆杀戮，给凉州百姓留条活路。” “殿下，地形上或许不好攻克，但是对于我佛北襄的铁骑来说，一切阻碍都会化为乌有，为了草原的儿女，您务必要收起仁爱之心！”一位将官低声说道。 拓拔律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你是知道本殿下的，不愿意看到血流成河的画面，如果不是几个兄长受了伤，也轮不到我来代替父王征战监军，参与这场杀戮。” “三殿下，您聪慧过人，绝对是最好的继承王位之选，但是还请您在打仗的时候收起您的仁善，要知道，我们草原儿郎可是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 “哎！”重重叹了口气，拓拔律齐转过身来。 他十五六岁的模样，一张脸丝毫不像草原之人那般黝黑，而是白皙如玉，俊朗非凡。 一旁的亲信看到这样的三皇子，也经常在心中感叹，明明是草原上长大的孩子，竟然长了一颗仁慈之心，也不知这样是好是坏。 凉州城里，洛九霄眼看着李成被关押了两天，便选了一支运水小队前往建州。 李成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日，但是建州的城交还是要继续的。 而此时，欧阳都尉看着探子传回来的情报，当即书写文书八百里加急送往了京城。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日后，已经抵达京城有几日的秦川看着手中的信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哥哥，到底是怎么了？”一旁的秦太后问道。 慈宁宫中，秦太后接过秦川手中的纸张看了过去。 片刻之后，她也眉头紧蹙起来。 “又要打仗了吗？”秦太后问道。 “打仗是早晚的事，只不过我没想到来的这么快，看来北襄是真的撑不下去了！” “哥哥，那你又要亲自去带兵打仗吗？”秦太后目光之中露着担忧之色。 “”我先不动，让守边的将官组建军队应对战争。这么多年了，如果什么事都指望着我来办，那朝廷岂不是白养着他们！” “哥哥说的有理！” “对了，毓秀这两日在侯府待的如何，身体有没有好些，等过两日妹妹想把她接到宫中休养一番。” 提到欧阳毓秀，不现在改名为秦毓秀，秦川就拧紧眉头。 “她就只是水土不服而已，没别的毛病，过段时间再说吧。” 而正发生水土不服的秦毓秀确实难受得厉害。 她一路上看风景，遇暗杀，身体都没有任何问题。 可才进京城两天，不但生出了疹子，而且上吐下泻，请了御医来看，也只是判定她的确是水土不服，开了一些养气补血的药便离开了。 秦毓秀只好躺在床上养病，看着偌大的侯府就只有十几个做事的下人，其余的都是护卫，她再次感受到身为武将之女，恐怕不管在哪里都无法像赵明珠那样前呼后拥，打扮的精致漂亮了。 第154章 京城局势 皇宫里，秦太后在长胜侯离开以后，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陛下在做什么？” “回禀娘娘，陛下正在听苏大人讲番邦的趣事。” “这个苏豫章是什么来头？给本宫好好查查，平日里也派人在一旁守着，如果他说些误导陛下的话，就直接带到本宫这里来。” “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去派人办。”一旁的桂英连忙答道。 慈宁宫在桂英离开以后又恢复了平静。 宫女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惹怒了太后娘娘。 谁都知道，秦太后不说话的时候就是在生气，这时如果有人不长眼睛惹怒了她，就会迎来灭顶之灾。 “毓秀，这名字起的倒是好听！” 一旁的总管太监李长道当即跪了下来。 他已有四十多岁，是前朝的老人，后来投靠了秦家，在新帝登基以后，一直身居高位。 “娘娘饶命！” 他神情惊慌，身上也是战战兢兢，几乎匍匐在了地上。 “慌什么，我又没有怪你！” 秦太后拿起一把镶金的剪刀，在一株盛放得尤为灿烂的兰花上咔嚓一剪，美丽的花朵歪头掉落在地。 宫殿里的所有宫女太监也一并跪了下来。 “也怪本宫心软，当年就不该给那女婴一条生路。” “娘娘，如今侯爷把人找到，如果继续彻查当年的事，岂不是？” 李长道低声说道。 “怕什么？当年的人都已经清理掉，唯一就只有这个丫头是本宫大意，那女人都已经死了，哥哥怎么可能还继续追究呢！他不是那样的人！” “既然如此，那娘娘又为何忧心？” 李长道跟随秦太后好些年，自然了解她的脾气，每一次都是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修剪花枝。 看着秦太后手中的剪刀一直没有放下，李长道就知道她心中还是愁绪未断。 “李长道，你敢揣测本宫的想法？” 冰冷的言语如同利剑一般刺过来，李长道的脊梁又弯了下去。 “奴才不敢！” “娘娘，奴才只是想为您分忧解难！” “呵！本宫的难处无人可解！” 又是咔嚓一声，秦太后面前的兰花被齐根剪断。 又过了几瞬，秦太后拖着长长的裙摆朝着宫殿外面走去。 李长道赶紧站起身跟上。 他心知太后娘娘是因为那毓秀小姐的出现而心烦意乱。 “师父，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事后，在休息之时，一个平日里得他心意的小太监低声问道。 “与你无关，总之在这后宫之中，知道秘密越少就活的越久。” 李长道看四处无人，连忙叮嘱道。 小太监也知道这个道理，就是好奇而已，听到李长道的话，连忙闭嘴向后退去。 李长道则迈开脚步离开了房间，他挥了一下浮尘，抬头看天时，额头上的纹路都变得异常清晰。 “当年的事，这辈子都只能咽到肚子里喽……” 而此时的京城，还没有人知道，平静的湖面会因为一个少女的出现激起浪花。 长胜侯府，秦毓秀还躺在床上，服用了几贴药以后，她的身体明显好了许多。 比起凉州，京城的水土果然不同，空气中都带着湿润的味道，看着身上生出来的疹子，秦毓秀又开始让婢女给她涂上药膏。 这个婢女手脚麻利，她很是喜欢。 “管家说你会武功？”秦毓秀看着面前长得有些英气的婢女问道。 婢女低眉顺眼的答道，“是的小姐。” 秦毓秀顿时来了兴趣，“那你练到了几重境？” 婢女这时候眼里才浮现出一丝得意。 “奴婢八岁就开始被侯爷培养，如今已经练到了三重境！” 秦毓秀听了以后顿时瞪大了眼睛。 她也是自小习武，但也不过二重境而已，没想到婢女和自己一般大，就已经到了三重境。 “京城的女子有也如你这般厉害的吗？” 婢女连忙答道，“小姐这话可是折煞奴婢了，三重境可算不得什么，不过您既然问起京城的女子，这也是分人的。” 秦毓秀疑惑的看着她，“你细细说来！” “如果是平民女子，学习武功的极少，大多数都是四书五经，贵女则要在这基础上再增加琴棋书画，几乎没有时间再练武，而且大多的勋贵人家也不会让女儿嫁练武的！” “果然和本小姐当初听闻的差不多。”秦毓秀说道。 “可本朝以武为尊贵，女子习武有何不可呢！” 听到这话，婢女接着说道。 “小姐有所不知，京城从没有禁止女子学武，贫苦人家也有女子习武的，不过都是卖到大户人家里做武婢，保护贵女。” “在大家族里，一旦有女子习武，必然会日夜疲惫，皮肤粗糙黝黑，到时候就不好嫁人了！” 秦毓秀听了以后隐隐觉得不对劲，她皱着眉头说道。 “不好嫁人就不嫁，难不成不嫁人就活不下去吗？” 那婢女听到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 似乎没想到秦毓秀会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想法。 “小姐，这话您知我知，可不能再说给第三个人知晓了！” “你怕什么，这也不是什么大不敬的言论，难不成本小姐嫁不嫁人也碍着别人的眼了？” 秦毓秀眉头轻扬道。 婢女顿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侯爷带回来的这位小姐果真和寻常贵女不一样。 “小姐说的极是，奴婢只是担心如果这番话被那些文官听到，恐怕又要上书攻讦侯爷了！” “那帮文官吃饱饭撑的吗？” 秦毓秀十分不理解，她在凉州自由自在，父亲身为都尉，是凉州品阶最高的武官，也没有人敢和他作对。 那些文官更是井水不犯河水，怎么到了京城就全都不一样了。 婢女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只说侯爷位高权重，但也是外戚，在朝中也有政敌，很容易受到那些文官的口诛笔伐。 秦毓秀皱着眉头，随后就听婢女简单给她分析了一下京城的情形。 秦侯爷掌管天下兵权，但是在朝堂上也不是一言堂。 以谢丞相为首的文官们代表着诸多世族，他们起家千年，盘根错节，如今更是报团与长胜侯为敌。 第155章 毓秀郡主 秦毓秀在来之前就想过，来到京城以后或许会不如边疆那般自由自在，可她没想到真实的情况竟是如此。 亲生父亲表面上是权重三军的长胜侯，实际上步履维艰，还要受到群臣攻讦。 “罢了，此话我不会再提！” 婢女笑了笑，随后跟随她走了出去。 秦毓秀是个坐不住的女子，身体稍微好一些就去府中。 这一日，她走着走着，就看到了花园里正在收集露水的莲香。 “莲姨，您这是要做什么？” 莲香转过头，笑着对秦毓秀说道。 “主子见你最近一直水土不服，便让我收集露水，好给你制作清心茶，这茶水只有在早晨收集，烹煮出来的味道最佳。” 秦毓秀低了低头，过了一会儿闷声道。 “等我好了就去看看凌风叔叔。” 这不过是推脱之言，莲香清楚，秦毓秀不过是有些生闷气而已。她笑了笑，继续用瓷瓶小心收集着露水。 秦毓秀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她回到房间里，把被子挡住身子，片刻后才掀开被子，露出一张潮红的脸来。 擦干眼泪后，她随即走到桌案旁，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写画画。 “欧阳大人，毓秀已抵达京城，当初离开得仓促，未曾与您和夫人交心……” 将信写好以后，秦毓秀将其装在贴身位置，随后走出门去，对正在外面等候的婢女说道。 “父亲在哪里？” “回禀小姐，侯爷在皇宫未出，不过也应该快回来了。” 秦毓秀点头，随后迈步朝着前院的位置走去。 “小姐，前院是演武场！” 听到这三个字，秦毓秀明显激动起来。 “那可太好了，正好在床上躺了几日，本小姐要好好松松筋骨！” “小姐！” 看到秦毓秀朝着演武场的方向提着裙子跑去，婢女连忙跟上。 而已经回到侯府一个偏僻小院的莲香，则把装有露水的瓷瓶交到了拓拔凌风手上。 “殿下，刚才我在花园里看到了毓秀小姐。” “哦，她肯同你说话了？” 莲香笑着点点头。 “她还知道殿下要为她配清心茶的事，说等过几日来看您。” 拓拔凌风勾起唇角，自从来到京城以后，他就比从前还要鲜活。 “毓秀这孩子很聪明，只是从前被惯坏了。” “那您准备何时道出您与她的关系呢？”莲香问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秦川至今为止都没有告知毓秀她的亲生母亲是谁，我也没必要多言。” “而且我如今能说什么？是让她知道我是她的亲舅舅，还是亲生父亲呢？” 莲香抿了抿唇，随后点头道。 “您说的对，是我心急了！” 拓拔凌风拍了拍莲香的手，温声道。 “不怪你，你也只是想让我们父女早日相认。” 拓拔凌风请叹口气，徐徐说道。 “只可惜现在的局势只能任人摆弄……” 莲香抿唇没有说话，她知道主子的凌云壮志，却因为种种原因郁郁不得志，如今又要被狭裹，恐怕一般人都受不了这般凌辱。 时间缓缓而过，又过了几天，秦毓秀完全休养好，秦川便提出带她出席宫宴的事。 “这次宫宴，太后娘娘会赐封你为郡主，到时候好好表现，你年纪也不小了，如果喜欢哪家公子，直接告诉为父便好。” 秦毓秀没想到父亲竟然和她说这种话，刚沉浸在即将被封为郡主的喜悦之中，就立刻红了脸。 秦川可没理会她的小女儿情态，而是大步流星的朝着书房走去，留下毓秀一人站在原地出神。 宫宴这一日，满朝文武都带着女眷来到皇宫。 “今天不是年节，又不是谁的寿辰，怎么会如此隆重的开设宴席呢？” “谁知道呢，也许是太后娘娘想见见各家的闺秀吧！” 说到这，进宫的大人们都心照不宣的看了一眼各自的家中女眷。 谁都知道，当今圣上十岁了，本应该再过几年选秀，可是太后娘娘也许是想要让陛下定心，竟然提前进行大选。 再过一个月就到了选秀开始的日子，今日这场宫宴在有心人看来就是提前相看。 因此，各家的夫人都让闺秀穿上了美丽的衣裙，少女们秀美的容颜在锦衣华服的衬托之下更加白莹如玉。 锦绣宫里歌舞升平，随着官员们的落座，女眷也坐在了相应的位置，太监宫女穿梭其中，美味佳肴琳琅满目。 伴随着悠扬的乐曲，随着太监的一声唱喝，秦太后拉着小皇帝的手，穿着盛装来到龙椅旁。 “众爱卿平身！”小皇帝稚嫩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缓缓起身归位，这时候，太后娘娘端庄的声音响起。 “今日唤众卿家前来参加宴席，是庆祝秦侯爷庆祝寻得爱女。哀家和陛下甚是欢喜，陛下准备封其为毓秀郡主！” 说完这话，秦太后的目光便看向了小皇帝。 “太后所言极是，朕欲封长胜侯之女为郡主，予封地，授俸禄。” 清脆的声音响彻在偌大的宫殿里，所有人脸上都不约而同的挂上了震惊之色。 坐在最前面的谢丞相看了一眼秦川，苍老的笑容浮现一抹异色。 “秦侯爷果真胆大心细，这等大事居然没有放出一点风声！” “丞相大人过奖，不过是自家之事，本就没必要宣扬出来，是陛下知道自己还有一个表姐，说什么都要给予封号。” 看到秦川不软不硬的怼了回来，谢丞相神情不变，确实看向了宫殿门口。 此时，太监已经开始传号。 “宣毓秀郡主觐见！” 伴随着一声声长呼，一个头戴金冠，身穿华服，面容深邃大气的少女便一板一眼的走进了殿中。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好孩子，把头抬起来让哀家看看！” 秦毓秀缓缓抬起头，也让所有人看的更加清晰。 “这张脸居然还有些异域风情，此女生母不会是番邦之人吧。” “小点声，那秦侯爷耳朵灵的很。” “不用怕，有丞相大人在，他一介武夫能做什么，况且这里还是皇宫内院。” 随着秦毓秀坐女眷的位置，琴声响起，宴席正式开始，便有人开始低声交谈。 第156章 生母不详 秦毓秀安静的坐在位置上，听着身后女眷的议论，第一次感受到了人言可畏这几个字。 被封为郡主的喜悦刚浮上心头，就立刻落到了低谷。 异域风情？ 秦毓秀从未听到有人这样形容她的长相，因为在凉州，大多数人都五官立体，她的容貌并不出格。 但是内心深处却浮现出一丝抵触，她明显感觉到那些人是故意这般说的，为的就是形容她的相貌与异国有关。 生母不详这几个字一直以来都是她心中的一根刺，而现在周围人的议论仿佛放大了无数倍，震耳欲聋一般的声音在耳畔徘徊。 周围有一位闺秀看到她脸色有些不好，鬓角处还浮现了一点细汗，便递过来一张帕子。 “毓秀郡主，你没事吧！” 秦毓秀没有接，她看到帕子的那一刻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曾经被赵明珠算计的一幕。 幼时的赵明珠就心眼颇多，故意在帕子上绣出好看的花，她当时喜欢，赵家的庶女故意抢来讨好她，殊不知上面有吸引蜜蜂的花粉，她当时被蛰了满身的包，从此以后就与赵明珠结下了梁子，一斗就是许多年。 看到对方脸上露出的笑容，秦毓秀笑了笑，缓缓道。 “没事，就是有些热！” 听到这话，刚才那女子连忙接道。 “毓秀郡主之前住在哪里？看来气候温凉，应当是偏北一点的地方吧！” 秦毓秀深深的看了女子一眼，冷冷道，“与你无关！” 众所周知，楚国越往北的地方气候越寒冷，也越穷困。 这女子故意问她，就是是想探听她从前的情况作为谈资。 这些女子的段位甚至都不如赵明珠，她虽说不拘泥于后宅，可这么多年与赵明珠斗智斗勇，也学出了一点门道。 当一个陌生的女人对你笑得越温柔，就代表她心中有更深的算计。 无功而返，刚才的闺秀只好用帕子挡住了面容，实则低下头撇了撇嘴。 她是世族出身，最看不起穷苦破落户翻身的官员女眷。 一个人身上有没有世族底蕴一眼就能看出。 这位毓秀郡主虽说宫廷礼仪没有错处，但一举一动都看出生疏之态，足以见得她的生母也不是世家出身。 她转过头，对着身旁的女眷摇了摇头，后者立刻了然。 宴会正常进行着，不少人都在给秦川敬酒，其中大多数为武官，少数的一些文官则阴阳怪气的说了几句恭喜的话。 秦川不疾不徐的怼了回去，表面上依旧冷着脸，似乎没有一点找回女儿的喜悦。 “秦川此人真奇人也！” 文官所在的席位里，坐在最前面的谢丞相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对着一旁的官员说道。 “丞相大人此话怎讲。”官员不解道。 谢丞相则笑了笑，也不怕被人听到。 “都说秦侯爷冷心冷情，这么多年不曾娶妻生子，也没有纳妾寻欢，现在找到亲生女儿都是一副泰山压顶而不动的表情，难道还不算是奇人吗！”说完这话，谢丞相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哈哈，丞相大人说的极为有理，要不然坊间怎么会传言秦侯爷是石头封心，没有一点人情味，就算当年也是……” 说到这，那官员立刻闭了嘴，谢丞相倒是脸色未变，只是转移了话题道。 “听说西北那边动静不小，凉州不但有水而且种出了冬小麦！” “大人，这件事下官也听说了。”另一个官员立刻回答道。 “是真有此事还是有人在故弄玄虚？”谢丞相问道。 “应当是故弄玄虚，西北水源本就不如中原，更何况冬天种出小麦，估计是那里的商人们传出来的话，想要引人瞩目从而牟利，” “呵呵，说的也是，如果真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程大人不可能不上报朝廷的！” 程大人这三个字一说出来，众人的脸色就立刻变得玩味起来。 “那个老家伙啊！”谢丞相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给他弄走，朝堂上也终于消停了几个月，不过这么长时间没有他的消息，还有些想念。 如果不是姻亲，再加上程规此人正直无私，谢丞相还真不想管他。 脾气暴躁又一根筋，如果不是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被别人算计多少次了。 不再想已经被派到凉州的程刺史，谢丞相看着远处的秦川，心里却琢磨着不声不响的找回来亲生女儿，现在又高调的封为郡主，秦川要做什么呢？ 白彩衣翩翩，歌舞助兴，一片和谐景象，秦毓秀却感受到了这其中的暗潮汹涌。 这个郡主的册封并没有她想象中万众瞩目，被人羡慕。 除了武官的女眷对她态度极为恭敬讨好，文官们的女眷大多都比较冷漠。 她一颗心逐渐沉了下来，也开始明白，这里并不是能让她肆意妄为，活的潇洒不羁的凉州了。 而此时的凉州城，洛九霄的田庄迎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 看着眼前这位穿着打扮一板一眼，目光却盯着田野里的麦子无法移开眼的中年人，洛九霄笑着打招呼道。 “刺史大人光临田庄，真是蓬荜生辉啊！” 程规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巧舌如簧的少年再一次在心中感叹，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脾气秉性的小娃。 之前那般针锋相对，洛九霄本应恨他才对，现如今却露出一副笑模样，如此表现可不是一般的十岁小郎能做得到的。 “洛九霄。”程刺史肃然叫了她的名字。 “大人想说什么？”洛九霄抬眸问道，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织，周围人感觉到气氛顿时冷然起来。 “你很厉害，这冬小麦居然真的种成功了！” 看着远处的麦穗，程刺史怎么也想不到才三四个月的时间，而且还是在冬季，当初被他认为是哗众取宠，祸害粮食的举动，居然真的被实现了。 “哈哈，多谢大人夸奖，不过这可不是在下一个人的功劳，田庄里所有的流民，城内支持我的百姓和商贾，以及府衙的大人们都付出了许多。” 第157章 不谋而合 程刺史眯了眯眼，纵横官场几十年，他虽然脾气不好，可也听得出来，洛九霄是在点他。 流民，百姓，商贾，官员，几乎整个凉州的人都在支持着洛九霄。 少年一派自信之色，面对他的时候依旧如同当初那般堂堂正正。 这在架势上已经比得过许多同龄的少年郎。 他亦有几个儿子，大的如同玄庚这般年岁，小的也有十几岁，却没有一个人有洛九霄身上的这股“气！” 程刺史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少年郎就应该这般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不过他今日前来可不仅仅是为了看冬小麦的。 看到程刺史的眼里仿佛若有光，洛九霄不由背后一凉，总感觉程刺史今天过来并不是表面这般简单。 她眼神朝着远处瞥过，看到流民们依旧在干活，没有好奇走过来，便对程刺史问道。 “刺史大人今日过来应该不是只为了看看冬小麦的生长情况吧！”她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程刺史挑了挑眉，背过手称赞道。 “你的确很聪明，本官出城来到此地当然不只是为了这件事。” 说完这话，他神情顿时严肃起来。 “本官听说你和校场的武生在训练流民？” 如果说其他的事情还无法定性洛九霄的意图，那么这件事就已经能证明其目的不纯了。 他今日只带了一个仆从孤身前来，就是为了问个真切明白。 如果有其他人掺和，这少年还不一定会表演出什么花样来。 他已经吃了一次亏，这一次绝对要抓住其错处。 洛九霄眸光闪过一抹异色，随后痛快的回答道。 “回禀大人，确有此事。” “你为何要如此做？” 洛九霄没说话，只是挥挥手驱散了身后的黑鸦。 程刺史见此也让仆从退下。 “大人！”仆从还有些纠结。 “放心吧，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怕什么。”这句话既是说给仆从听的，也是说给洛九霄听的。 洛九霄笑了笑，等所有人退下，确保他们说话不会被周围人听到，洛九霄随即拿出一张纸。 “大人请看！” 纸张打开，上面居然是一张城防图，而且清晰的刻画着凉州城各处位置。 “你怎么会有此物！”程刺史顿时瞪大了双眼。 “程大人，凉州城这么多年都没改变城防，这东西不但我有，相信北襄的军队手中也必然留有此物，毕竟当初他们可是已经占领了凉州城。还有什么比进入城内画出地形图更为真切的呢！” 此话一出，程刺史也不再管洛九霄是怎么得到城防的具体位置，而是想到了即将来到凉州的北襄大军。 他不知道北襄会派多少人攻打凉州，只知道按照以往的兵力来说，凉快驻军是绝对够用的。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欧阳都尉已经上其书请附近州府调兵遣将过来，以防不测，毕竟饥荒之年，谁也不知道北襄具体情况，如果到了孤注一掷的份上，恐怕北襄将士也会拼死一搏。 思绪正在发散，程刺史忽然听到洛九霄说道。 “刺史大人，不管北襄来了多少人，只要战争爆发就必定会生灵涂炭！” “凉州之前什么模样您或许不知，但早些年也有过饥荒的时候，这一次如果不是所有凉州百姓的努力，凉州城或许已经成为了人间炼狱，没水没粮，其他州府的流民又被驱赶到这里，成千上万人争抢有限的吃食，您试想，食人之事难不成就只存在于坊间流传吗？” 洛九霄的话掷地有声，不让人不由得顺着她的思路去想象。 程刺史不得不说，如果没有冬小麦，没有开凿水井，凉州城确实可能与其他州府一般饿死许多人，等到了战争来袭之际，也会缺乏粮草而产生更加严重后果。 不过这一切都不足以减轻对方身上的嫌疑。 出身不明，背景不明，目的不明，再加上各种笼络人心的操作，程刺史不得不怀疑对方的出发点到底是为国为民还是居心不良。 洛九霄自然不知道程刺史心中所想，她将城防图好生收好，而后神情变得愈发严肃。 “凉州不只是一个偏远的西北小城，它还是楚国的城防，是驻守边境的第一道防线。而我辛辛苦苦在这里种植粮食，开凿水井，可不是为了给他人做嫁衣的，刺史大人实不相瞒，我联合校场的好友一起操练流民，为的就是保住家业。” “当然，我也可以说是守住楚国的第一道防线，但是那样说太过于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洛九霄笑了笑，双眼炯炯有神的看着程刺史。 “这些日子以来，我曾经记恨过您！” 洛九霄的话让程刺史心猛的提了起来，可对方接下来的话却使得他如同木头一般定在了原地。 “我不过是种下了冬小麦，想着以此接济百姓，却不曾想被您冠上了居心不良的恶名，还被下了大狱，这种事任谁都不可能轻易忘怀。” “太守大人仁慈，我出狱以后也想过报复您，但是听说您心疾，便没有动手。” “为了报复您，我查询了所有关于您的事迹。结果发现，您并非醉心于争权利之人，当初在朝堂上曾多次提出扩招有才之士，减轻赋税之言。” “而您最让在下感触极深的就是曾经书写的一篇名为《民赋》的文章。” “民为君之根基，君为民之福祉，君若未成，民则忧矣，民若生异，君则空矣……” “程大人，您的想法与在下不谋而合！” 听着眼前的少年用清朗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念着他写过的文章，程刺史的震惊丝毫不亚于刚才看到冬小麦已经结穗的心境。 “你……竟然把那篇文章背了下来。” 程刺史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那文章曾经收录在楚国的一本文集之中，不过看的人应当不多，程规当时也只是抒发了一下心中的想法，却不曾想还真的有人看他写过的文章，尽管出发点是为了报复他。 这一刻，程刺史的心动摇了。 第158章 打消怀疑 洛九霄继续慷慨激昂的念着，上千字的文章一字不落的背了出来。 念完之后，她双眼发亮的看着程刺史。 “大人您不知道，我来到凉州就是想要有一番作为，可楚国的情形却由不得我在明面上表露出自己的想法。” “你什么想法？”程刺史稳住情绪，赶紧问道。 “说出来，您可能会笑话在下！” 洛九霄脸上立刻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忽而又双眼明亮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楚国病了，我想治好它！” 楚国病了！这句话就像是晨时的钟声一般，震耳欲聋的回荡在程刺史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这些年来一直都觉得朝廷出了问题，百姓出了问题，却从未理清到底如何。 可今天，这个十岁小娃的一席话却点醒了他。 楚国的确是病了，而且病的很严重。 自从先皇驾崩，文官便愈发受到打压。 楚国历朝历代都以武为尊，但是绝大多数人都没有习武的天赋，先皇痴迷道家，同时仁心仁德，改革朝纲，扩充文官数量。 可随着他的驾崩，一切都变了。 以秦川为首的官员打击文官，妄图以武治国，谢丞相同样是文官，不过他乃世家出身，与朝中重臣的关系盘根错节，因此在与秦川这些年来争斗不休，也能屹立不倒。 如果不是饥荒开始之后这种争斗愈演愈烈，他也不会想着离开京城，在凉州寻求契机。 程刺史思考之时，洛九霄也在观察着他的表情。 对于程刺史的事迹，她的确是派人查过，虽说都是一些传言，但也能反映出程刺史的性格和为人处世。 而让洛九霄惊奇的是，程刺史居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保皇党”。 她背下来的那篇文章足以反映出程刺史以皇帝为先，统治天下的核心思想。 洛九霄先前没有管程刺史，一是因为太忙，二则是看出来程刺史来到凉州是他想避开权力争夺的旋涡，另起炉灶。 因此，他不会对京城如实上报凉州的巨大变化，一旦被朝廷知道凉州粮水不缺，百姓还过得异常滋润，必定会打凉州的主意，按照洛九霄对程刺史的推测，他绝不会让此事发生。 不说其他，就从前两日李成被合力关押就可以看得出来。在程刺史的心中，凉州局势稳定是极为重要的。 而他今日来找自己，估计大概率也是因为操练流民一事让他心里变得不安稳了。 “程大人，我洛九霄虽然年纪小，虽然身为一介商人重利重财，但也知道一句话。” “国在家在，国亡家亡。” 洛九霄目光如炬的看着远处的天空，语气变得愈发感慨。 “我不敢说自己如何忠君爱国，但是如果国都没了，那我还做什么生意，赚什么钱？” “不只是我，这城郊的所有百姓也是这般想着，不然怎么会勤勤恳恳的干活和日夜操练呢！” “他们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怎样的敌人，只知道如果坚持训练，就可以在运水之时对抗匪徒，就可以在外敌入侵之时保家卫国！” 洛九霄的声音越来越感慨，听在程刺史的耳中却愈发的掷地有声。 “这些事或许会被冠上一个通敌卖国，心怀不轨的名声，但我不怕，饥荒之年，人活着本就不容易，能够养活这么多人，我虽死无憾！” 洛九霄与程刺史站在一处，与其他人离得很远，所以洛九霄说出来的这番话，就只有她们两个人听到。 殊不知程刺史早已经在这些豪情壮志的抒发中迷失了自我。 洛九霄这般坦诚的把她做出的事情说出来，反而让他大为震撼。 “你……” 话只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程刺史知道他完了！ 他几乎完完全全的被这少年人的话语蛊惑住了！ 也是在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为何儿子玄庚回到家以后会那般为这少年人说话，为何会让他亲自出来看一看。 他转过头，看着远处随风翻涌的麦浪，看着平整的官道上一辆接着一辆运水的车队，看着嬉笑着打闹的稚儿，最终只化为了“希望”二字。 如果洛九霄真的是奸细，那她要做什么呢？把这一切拱手献给戎敌吗？这个想法在看到城郊真实画面以后，几乎成了笑话！ “大人，我亦有私心！” 洛九霄指着远处干活的流民轻声说道。 “他们原本都来自五湖四海，在各自的家乡幸福生活。可三年的饥荒却让他们背井离乡，与亲人生离死别，有的甚至经历了无数颠沛流离才来到了这里。” “我是个商人，自然重利，可如果没有一个好的世道，我还赚哪门子的钱？” “您是朝中重臣，应当比小子更加清楚，覆巢之下无完卵啊！” 随着一句接着一句的话语，程刺史心中的怀疑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他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着洛九霄说道。 “小郎君，你很不错！” 洛九霄笑了笑，实际上她不知道，作为一个在京城斗天斗地斗所有人的战斗狂人来说，能得到程刺史这么一句话已经算的上高赞了。 她看着程刺史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戒备到如今的欣赏，心中已然有数，她终于不用被这位刺史大人猜忌了。 程刺史对她来说并不算一个有隐患的敌人，虽然他行事激进，但确实一个清正的好官，这样的人自然有一套对付他的方法。 因此，洛九霄没有隐藏自己的私心，她就是一个商人，接管流民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赚钱，这样不遮不掩反而能让程刺史认真听她讲话。 而那篇文章也是她特意背下来的，虽然文里的许多主张她不喜欢，可这并不影响她以此拍个小小的马屁。 程刺史是文官，而且喜欢写诗作词，又因为他的性格和朝中为人处世，使得文章并没有被传颂。 这时候居然有一个人喜欢且全文背诵下来了全篇，还能精准说出他想要表达的核心思想，恐怕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被攻破心防。 而洛九霄也的确做到了。 第159章 新的想法 程刺史这个人，思想偏激，性格冲动，如果不是当今谢丞相的姻亲，恐怕早就被文官群体所排斥在外，而他来到凉州也是明升暗降。 这是洛九霄了解的最多的对程刺史的评价。 可根据她的观察，事实却不仅限于此。 如果说朝中重臣将其驱逐，恐怕也不会流放到凉州如此偏僻之境，最奇怪的是，远离权利中心的程刺史居然没有想着早日回去，而是在最开始就借着冬小麦的事给凉州官员一个下马威。 当然这个下马威没立成反而把他气的心疾复发，躺在府里养了大半个月才好。 她怀疑程刺史已经做好了扎根凉州的打算，只是被自己给破坏了。 程刺史是一个有野心之人，这段时日里按兵不动，过了这么久才出来查看城郊的情况，恐怕也是因为不相信她真的种出了冬小麦。 对于此，洛九霄只能笑笑，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程刺史亲眼所见也给了她一大助力。 “程大人，您还想去哪里看看，小子可以陪同。” 听到洛九霄的话，程刺史点了点头。 “也好。” 忽而又说道。 “本官听说你这田庄地下还有水道，不但可供麦苗生长，就连百姓的住所也温暖如春？” “不瞒大人，确有此事！” 洛九霄露出一脸自得，随后带着程刺史向远处走去。 随着两人的身影越走越远，有人才从暗处探出身子。 这一日，程刺史在城郊田庄停留了许久。 他见到了生长速度极快，几乎是违背四季伦常的冬小麦，看到了千百个规整建筑的房屋，看到了笔直平整的，由“水泥”铺就而成的官道，更看到了精气神十足，对未来充满希望与盼头的百姓。 奸细？叛徒？流民？ 他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简直是可笑至极。 而临走之前洛九霄的一番话更让他心中翻江倒海。 “程大人，您可欲夺权？” “你说什么！”程规惊骇的看向对面的少年，只见洛九霄神色自若，眼里含着笑。 “大人如果有此想法，小子愿意倾家荡产相助！” “休要胡说八道！”程刺史被点破了心思，声音都有些颤颤，他却顾不得这些，强装镇定道。 “洛小郎，莫要不知天高地厚，胡言乱语，看在你收管流民有功的份上，本官就饶恕你一次，这样的话以后断不可再说了。” 洛九霄眼里呈现出程规的焦急之态，她淡淡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 “是小子多言了，不过程大人日后如果有需要尽可吩咐在下。” 她态度极为恭敬，程刺史性格再暴躁，也说不出过分的话。 程刺史匆匆离开，都没来得及去看流民操练的过程。 看着他有些狼狈的急促朝着马车走去，洛九霄遥遥一躬身，微微行礼道别。 等马车消失在拐角，她毫不犹豫的转过身对着远处摆了摆手。 黑鸦一直都在等着洛九霄，看到她招手，立刻跑了过去。 “黑鸦什么时候跑的这么快了？” 远处有回来运货的流民看到黑鸦的步伐，不由得咂舌道。 “听说小郎君身边的人都在习武，估计是有什么内功心法吧！” “真是羡慕啊，早知道当初我也去给小郎君报信，那成为小郎君身边的亲信还不是指日可待？” “行了，马后炮就别说了，还早知当初呢，早知道我都不至于过上这样的日子。” “怎么说，现在有吃有喝还不乐意的是不。” 说话的人被怼，连忙反驳道，“哪里有，就是有时候在想，如果没有饥荒该多好，我爹娘也不至于把两个妹妹买了，我也不至于为了医治他们上山挖药摔瘸了腿……” 洛九霄耳力极好，听到这话，便抬眸看向刚才说话的男子。 那人推着小车，一瘸一拐，脸上却一副坚毅之色。 这样的人在“洛家村”里并不是少数。 实际上很多流民在一路上都遭受了数不尽的折磨与苦难，身体健全走到凉州的就已经算是万幸。 “黑鸦，把所有残疾之人记录在册。” “郎君，您要做什么？”黑鸦不解问道。 “把这些人组织起来，给我四哥送过去，从今以后，洛家要开办医馆。” 医馆？ 黑鸦瞪大了双眼，随即赶紧跟上洛九霄的步伐。 而在前面大步流星走路的洛九霄也不是突发奇想。 她相信，伴随着战争袭来，迟早有一天会有伤亡出现。 医馆的作用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我现在才明白什么叫做任重而道远啊！”洛九霄不由得感慨道。 种植冬小麦，运水去各州府，操练流民，修建房屋，如今又增加了修建驿站和开办医馆。 这些事集中在一起，简直让她忙的脚不沾地。 幸好她不断有人朝着凉州奔来，这其中也掺杂了一些有才之士。 洛九霄定下了基本方案，这些人只需要按部就班的进行领导和监督便好。 继续向前走着，不断有流民经过，对着她恭敬的打招呼。 洛九霄回之微笑。 直到她看到不远处的陆嫣然带着几个女子问话，这才感受到，随着凉州名声大噪，来投奔的人才越来越多，女子之中也有一些饱读诗书之人。 “陆姑娘，那霍铃兰为人如何。” 夜晚吃过饭，陆嫣然前来禀告事项的进度，洛九霄状似不经意的问起。 听到洛九霄询问霍铃兰，陆嫣然忙回答道。 “回禀郎君，霍铃兰此人有些腼腆，但办事能力非常出众，她饱读诗书且过目不忘，除了偶尔面对众人说不好话，总体来说非常厉害！” 陆嫣然是凭心夸赞，和霍铃兰相处的这几日她发现这个女子学习能力非常快，洛家村很多事情繁多复杂，在霍铃兰的手中却很快就被解决。 只有性格腼腆这一点，在对外做事上有些难办。 洛九霄眨了眨眼，随即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把她放在我身边先锻炼一段时间吧！” 陆嫣然垂下头，恭敬服从。 洛九霄站起身，看着房子里正在记录数据的霍铃兰眯了眯眼。 第160章 奏折难写 洛九霄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城郊，而就在她走后，陆嫣然把霍铃兰叫到了一旁。 “霍姑娘，从今以后你就跟着郎君，但是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要明白……” 被叮嘱了一番，霍铃兰羞涩的笑着，任谁都能看出她心中的喜悦。 时间缓缓流逝，洛家田庄按部就班的做工吃饭休息，夜晚也有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谈论郎君交代最近要准备收割麦子的事情。 新的麦种与普通麦种不同，也打破了天时的预兆，仅仅用了三四个月的时间就即将收获，有经验的老农看到结穗的量经常泪光闪烁，他们深知，哪怕是灾荒之年都没有这样的结穗量，欣喜之余也对洛九霄心生敬意。 而这一天，回到了城内的程刺史一颗心久久不能平复。 他坐在书房里，独自发呆了许久，来到凉州城的一幕幕接连出现在脑海中。 那小儿不卑不亢伶牙俐齿的模样，凉州官员集体排挤他的模样，城外流民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模样…… 提起的笔又放下。 看着桌案上的奏折，他忽然不知如何下笔。 要写什么呢？ 写凉州受神灵庇护有水有粮，还是写一个十岁稚童做出了这么多普通官员都无法完成的政绩。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会有人相信。 饥荒之年，本就被传上天罚之象，如今又说神灵庇佑，简直是在滑天下之大稽。 而十岁稚童开凿水井，种出冬小麦，又接管流民，这一桩一件，也不会有人相信。 他太清楚朝廷里那些狂妄自大的官员们了。 墨水被不断的搅弄，正如程刺史陷入漩涡之中的心境。 最终他还是落了笔，身为凉州刺史，身负皇恩，他既然担上了这份监察之责，就必然要将情况反映出来。 不过…… 当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少年的面容，对方笑着对他说。 “程大人，在下一直认为皇权至上，只是如今的形势所迫，过度的追求这一点反而会弄巧成拙，于是我想到了换个思路，将这片被所谓天谴惩罚的天地变为极乐之境。 “民安则心诚，心诚则皇权巩固……” “原来竟是我狭隘了！”程刺史低声喃喃道。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落笔。 “臣启凉州太守程规，任职之期监察凉州官员所得，太守赵光禄爱民如子，收管流民，又提拔能人，三月之间种植小麦待成，民心安逸……” “本官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书房里传来程规的叹息。 这是他第一次斟酌造句，没有如实禀告情况。 而他将赵太守推出去，是因为对方本就是争名逐利之人，同时也可以为洛九霄遮挡大部分的窥测。 这样一个忠君爱国，和他一样维护皇权的人，程刺史愿意背负罪孽保护这充满希望的火种。 有朝一日，星星之火燎原才是楚国兴盛之时。 日子一天天过去，建州迟迟得不到监军李成的消息，又派了些人前来寻找。 结果却没有任何收获。 “太守大人，刺史大人，那李成如今还是不肯承认他的奸细身份！” 府衙里，苏通判对两人恭敬的禀告道。 自从上一次压住了李成，赵太守就对他更加信任，几乎把一些机密之事都交给他来处理。 而往返与军营审问李成，也成为了他每日的惯例。 府衙里谁都清楚，李成不可能是奸细，他一个常年在外修建行宫的人，接触不到权利中心，又因为是太监李长道的义子，身世背景早就被扒得渣都不剩，这层关系之下，奸细无论如何都不会找他这种人。 可官员们也很清楚，如果不用这个名义压着李成，只要他放出来，就会针对凉州。 这段时间以来，各大家族都因为卖水一事分了不少的利，现在李成横插一杠，与断他们财路无异。 “两位大人，下官觉得此事拖不得了，那建州来的官员已经在府衙里等着，就算我们说李成是奸细，没有任何证据，对方也不会相信。” “不止如此，这件事还有可能惊动京城那边。” 凉州官员们集中在一起，此刻都对李成该如何处置看法不一。 因为李成不只是代表他自己，背后的总管太监李长道也是众人不愿意得罪的存在。 眼下凉州官员才真正进入了两难的境地。 赵太守冷着脸坐在主位上，过了一会儿才对程刺史说道。 “程大人，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程规能有什么看法，前些日子凉州官员还在集体把他排斥在外，现在有了不能解决的问题，又把他叫过来一同面对，真当他看不懂这番操作吗。 不过程规自认为不是小气之人，对于李成他也着实厌恶。 空手套白狼，想要摘现成的果实，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 “我认为，李成不能放出去。”他一脸严肃的说道。 “此人眦睚必报，一旦离开监管，必然会报复我们。” 剩下的话不用说，众官员便心领神会。 “可建州的人就在外面等着，如果不放出去，恐怕……” “怕什么，建州就剩下十几口井，粮食也都被大家族囤了起来，还没有我们凉州富裕，有什么可怕的！” “建州当然没必要惧怕，本官说的是李成背后的势力！” “这……” 争吵的话戛然而止。 “若是让李成永远都开不了口呢！”细微的声音响起。 赵太守和程刺史同时抬起头，看向说话的官员。 似乎是觉得这话有些不妥当，那官员连忙焦急的解释道。 “是下官口误，口误了！”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这话题在其他人耳中犹如在平静的湖面上泛起了一丝涟漪。 “我之前听说李大人有旧疾，也不知是真是假？”苏通判悠悠开口道。 “旧疾？” 众人疑惑的看向苏通判，他们怎么没听过这件事。 “苏通判倒是提醒本官了，当初李大人来到凉州的时候身体还有些不适。我便让其休息数日，这阵子也没有好的医者救治，是时候让其回到建州了。” 第161章 李成的结局 赵太守接过话，悠悠说道。 其他人目瞪口呆的听着苏通判和赵太守这一搭一唱，几乎就定下了李成的结局。 送回建州？怎么可能！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话语之中的意思所有人都听出来了。 李成此人留不得，但是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借口让其消失，最起码不能在这件事之后让人对凉州起疑心。 官员们再一看程刺史，本以为他会阻止，却不成想程规老神在在，不知在想些什么，但什么都不说已然是默认了赵太守的做法。 李成非死不可吗？ 答案是必然的。 凉州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人一旦沾上甜头就不想被划分，更何况遇到的还是一只想要据为己有的野狼。 李成的生死就在这样被定下了。 赵太守扫视了一眼在场的官员们，一字一句的说道。 “从今天开始，凉州进入戒备状态，不进不出，诸位同僚切记做好分内之事，不要枉顾圣恩。” “是！” 官舍里异口同声的响起应答。 所谓进入戒备状态，就是在警告他们，现在所有人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都不准离开凉州，活要一起活，死要一起死。 另外，进入戒备状态，人员不能随意进出，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对扣押建州来人有了明面上的说法。 此刻，被关押在军营里的李成喊的嗓子都要哑了。 “你们都给本官记住，等我出去，一定让你们好看！” 看守的人可不管这个，欧阳都尉已经下令动手，就算这人是太监李长道的义子如何，他们欧阳都尉还是秦侯爷的亲信之人呢！ 听着不绝于耳的谩骂声，看守的六重境强者挖了挖耳朵。 “真是够了，把他的嘴给我堵上！” 愤恨的看着用臭抹布堵住他嘴的人，李成心中也在思考如何出去。 好话赖话都说过了，可这几个人却油盐不进，一点都听不进去。 哪怕他拿出利益交换都不在乎。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要被关押在这里一辈子。 直到一股清凉的味道进入他的鼻腔。 “李大人！”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李成迷迷糊糊的转醒，随后猛然抬起头。 面前之人身材矮小，看上去是个男子，却身体轻盈，一看就知道是武功高强的人。 不过他没有丧失警惕，连忙环顾了一下四周才连紧忙开口。 洛九霄笑了笑，欣然大说道。 “在下是沈大人派过来的，他让我来凉州接您回家。” “原来是沈大人！”李成双眼发亮的说道。 “本官就知道那些暗卫都没有用，关键时候一个影子都见不到！” 他脸上带着愤恨，身体被绑在十字架上，眼神里充满了杀气。 “快给本官解绑，等出去以后，我一定要让那些人后悔！” “大人放心，那些人早就被在下解决，您只管随我回建州即可。” “好，你是有功之人，本官绝不会亏待于你！等会到建州以后金银珠宝任你挑选！” “是吗，可这些东西我都不喜欢怎么办！” 喜悦之情还没来得及消失，就见李成错愕的瞪大了眼睛。 “你到底是谁？你想做什么？” 哪怕再被喜悦掩盖了理智，李成也回过神了，此人并非是来救他的，不然怎么可能在牢房里磨叽这么久。 “在此之前，你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不然这把刀割在哪里可就不一定了。” 听着对方的话，李成连忙倒吸一口凉气，眼神里随之出现一把锋利的匕首。 凉州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半个时辰以后，一道身影走出来，隐藏在暗处的崔千户笑着迎过来。 “今日多谢崔大人了！”洛九霄拱手笑着拜谢。 “此话可折煞本官了，小郎君有事尽管说，在下责无旁贷！” 洛九霄微微一笑，随即跟着崔千户离开了这里。 第二日，府衙里极其热闹，前来寻找李成的建州官员看到了昏迷不醒的李成尤为震惊。 “李大人这是怎么了？”来人问道。 赵太守怒气冲冲的说道。 “你什么身份？这是在质问本官？” “哼！” 赵太守颐指气使的模样顿时让前来探查情况的官员吓了一跳，他连忙道歉解释。 赵太守却挥了挥手。 “本官也想知道怎么回事？李大人刚来凉州没几天就晕倒在地，这些日子本官寻遍了医者，都没有人能治好他的病症，结果他带来的那几个官员听说北襄来袭，也不管他就匆匆离开，生怕凉州失防丢了性命！” “太守大人消消气，既然建州来人，我们也不用再操心李大人，把人给他们就好了！” “说的极是，战事紧急，太守大人百忙之中还要抽空来关怀李大人，你们建州的人却不见踪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着凉州官员你一句我一句的呵斥自己，建州官员不由得红着脸低头赔礼道歉。 他不过就是一个小官，被太守大人派过来，一是看看凉州的情况，二来是把李大人带回去。 行宫有工期限制，他们都盼着李大人带回好消息，从凉州运水运粮回去，可谁都没想到，这么多天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甚至一封信都没从凉州飞出。 “多谢太守大人照顾之恩，我们大人估计是旧疾复发才晕过去的。” 实际上他哪里知道李成有什么旧疾，不活眼下的情况如果不这么说，恐怕也不好收场，难不成要怀疑这些官员对李成做了什么吗？人家又与他无冤无仇。 深知李成是个什么脾气秉性，又得罪了多少人，这位从建州而来的官员也没多想，看了一下李成气息绵长，估计是中了某种毒才没有醒过来，竟然隐隐约约还有一丝庆幸。 他不再多言，当天就带着昏迷不醒的李成离开了。 凉州戒严，即将发生战事，如果再留下去，他也没法走了。 直到建州的官员带着李成出了城，赵太守才松了口气。 幸亏建州派过来的人是个怂包，不然还不知道要经历多久才能糊弄过去。 “吩咐下去，一切按照计划行事！” “是！” 随着车辆越走越远，在城郊的洛九霄也看到了这一幕。 “李成！”她口中喃喃道。 第162章 驿站 路上，那官员看着依旧不醒的李成，皱起了眉头。 他回过神，又想起凉州府衙忙碌的情形，很快把心里的想法压下去。 凉州那些官员应当不敢动手脚，李大人这次出发去凉州估计也有不少的仇家盯着。 人就是这样，一旦太过于嚣张，就会有无数人等待机会打击报复。 李成在建州作威作福，压的他们这些官员喘不过气来 三年，整整三年，他们建州城的人几乎都活在李成的淫威之下，如今也该到此人还债的时候了！ 李成被带走以后，凉州城依旧进行着热火朝天的修建大业。 若是有人站在城墙最高处居高临下的观看，便可见从城门口向外延伸出一条又长又宽，极其笔直的官道。 百姓和商贾的马车在上面行驶而过，没有一点尘土飞扬。 道路的两旁每隔一定距离就有路标，显示距离凉州城还有多少里。 而向更远的地方望去，还可以看到十里之外的位置居然建起了一座三层楼。 近处的人可以看到，楼最外面挂着驿站的名字。 三层楼后面则是一排排的房子。 最开始楚国的驿站都只是服务于官员，而近几年，富商百姓，行商旅人只要出的起钱都可以住进来。 此时的驿站还没有完工，但是已经基本成型。 “郎君，这是几天来送到府上的请柬，大致都是想要宴请您的。” 洛九霄拿起一个霍铃兰递过来的请柬，看到上面欧阳荣的名字，忽而笑了笑。 “这些人恐怕早就等着城外的驿站建成，如今我在驿站后身盖了商街，凉州城的商贾也想过来分一杯羹了。” “郎君，那这些请柬……”霍铃兰犹豫着问道。 “不去，你去告诉我四哥，这件事由他处理，今天便消息，驿站的房屋租赁从三天后开始拍卖，价高者得。” 洛九霄不用去赴宴就知道这些商贾们的想法，这个过场她没必要去走，但是洛四郎就不一样了。 如今的他已经脱去了最开始的青涩，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农村小子，变成与那些老奸巨猾的商贾笑里藏刀的四爷。 一个人的变化究竟有多快，实战就可以验证。 不仅是洛四郎，就连洛二丫和洛三丫也被分配管理女子做工。 两人从一开始的害羞怯弱，变为现在冷着脸就可以震慑一群流民的洛家小姐，内心的蜕变也是让人吃惊的。 几个月的时间里，洛家已经完完全全的被她掌控，就连赵月娥，李氏和吴氏，看到她回府的时候都会主动迎上来搭话。 这时候不需要赵氏替她撑腰，洛九霄带着这三个女人的儿女在城郊呼风唤雨，就已经让她们把一切的自私凉薄深深的埋在心里，不敢露出半分。 城外驿站是她扩展出去的商业区。 凉州城虽说偏僻，但也是城区，所有商铺都价格昂贵，她现在没有银两周转，而且也没必要盯着城内的那些铺子。 在修路的时候她就想到了扩展新的商业区的想法。 与其融入内城，守着别人的规矩，倒不如把眼界放宽，离开那一亩三分地，让那些人争抢她的资源！ 除此之外，习武的流民也有了去处。 既然是驿站，处于郊外，那就极有可能遇到山贼盗匪，凉州城特殊，官兵如果调出来守卫驿站，岂不是大材小用。 这时候流民们感激官府给他们生路，自告奋勇集结成队来保护驿站的安全，又有谁会说什么呢！ 一切都是那样的顺理成章，洛九霄忙碌之中看着紧跟在她身边，几乎寸步不离的霍铃兰，轻声道。 “铃兰，你说咱们这里变化如此之大，会不会有人觊觎？” “觊觎应该是有的，郎君协助官府安排流民，养活了这么多人，又修缮官道和驿站，让凉州城变了一副样貌，如果换成任何一个官员，都是了不起的政绩。” “可凉州地处偏僻，中原人又高傲，想必是不会相信凉州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你说的不错，可有些时候，让谣言变得更加离谱才是最好的隐藏之法。” 霍铃兰诧异的看着洛九霄，随后就知道了她要做什么。 “郎君英明！”她笑着说道。 “行，你去忙吧，不需要老是跟着我。”洛九霄道。 霍铃兰却委屈巴巴的抬起头。 “郎君这是嫌弃铃兰了？” 看着对方眼里马上就要蓄积泪水，洛九霄皱起眉头说道。 “铃兰，你是我的手下，不是丫鬟，没必要一直跟着我。” 霍铃兰眼泪直接就滴答滴答的落了下来。 “铃兰一直感恩郎君给了我活下去的生路，希望郎君不要赶铃兰离开。能够做郎君的丫鬟照顾您，铃兰也是心甘情愿的。” “你何必如此！” 听到这话，霍铃兰抬起头，似乎看到了洛九霄眸子里隐含的审视。 她连忙把目光瞥下，不自在的说道。 “请郎君不要赶我离开。” “罢了，你就暂时留在我身边吧！” 一锤定音，霍铃兰也松了一口气，等洛九霄离开，她才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而已经出门的洛九霄则在走了一定距离后，心中想到。 “演技一般，借口拙劣，这样的人派过来，难不成还有别的绝技？” 她轻轻摇摇头，随即失笑道。 “管它呢，既然有大腿为何不抱！” 哼着小曲，洛九霄骑马去往了驿站的位置监工。 路上的人听到欢快的声音，有人不由得低声说道。 “洛家小郎君怎么这般高兴？难不成有什么喜事？” “听说南边的驿站要竣工了，估计是高兴吧！” “说的也是，那附近的土地都已经是洛家郎君的囊中之物，驿站建成，做起生意更加容易，可不正是一件喜事！” 随着洛九霄的身影越来越远，路上的行人也开始更加放心大胆的议论起洛家…… 城里，在李成离开以后，府衙里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赵太守这一日罕见的没有在家，而是来到了府衙之中询问苏通判道。 “欧阳都尉那边怎么说的？” 第163章 大快人心 苏通判笑着回答道。 “大人请放心，欧阳都尉说他办事绝不会有差错，一旦李成离开凉州地界，就不会留下活口！” 赵太守还是有些担忧，但是挂在心中的石头到底放下了几分。 “那便好，只要离开凉州，那他出了什么事，就怨不得我们，那李成这些年积攒了不少的仇家，和他有恩怨的人更是数不清，一旦他出了事，那李长道也怀疑不到我们头上。” “是的大人，李成此人贪得无厌，竟然想要我们凉州免费送水送粮，当初一旦答应他的要求，那只会被剥削的更多！如今他已离开，或许都不需要我们动手，他就已经被其他人解决。” 赵太守笑了笑，却还是忧心忡忡，一日不得到李成的死讯，他心中的石头就一日落不下去。 而此时，距离凉州城一百多里，在路上缓缓前行的建州官员人马却突然遭受了围攻。 “把李成放下，尔等可以留下一条命！” 此刻的李成依旧在昏迷，如同建州过来的这位官员推测的那般，李成果然是中毒了。 可这一路上他都没有为其寻找医者，只是把人带上了路。 这位官员也有些身手，但是看着来人气势汹汹的模样，顿时便有些发怂。 养尊处优了许多年，功夫都成了花架子，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些风里来雨里去的刺客？ 建州来的官员回过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李成。 心里想着让李成顺理成当的在这里死去似乎更为妥当。 “你们居然敢来暗杀朝廷命官，是不想活了吗！” “来人，把他们都给本官抓住！” 发号施令后，这位官员连忙躲到了马车后面拿起刀剑阻挡。蒙面刺客冷哼一声，随后便开始了单方面的屠杀。 官差们哪里打得过这些人？ 不过刺客们仿佛并不想对其他人动手，在打伤了官差以后，便朝着马车袭来。 鲜血淋淋洒在刀剑上，地面也被溅上了鲜红的血液。 李成无声无息间便被割断了喉咙。 这一幕发生的极快，刺客离开的也非常迅速。 那官员站在原地，突然开始跪地痛哭。 三年了，李成终于死在了别人手中！ “大人，李大人死了，我们可怎么办啊？”旁边的官差连忙爬到他身旁惊恐的问道。 劫后余生的喜悦占据了官差的内心，但是李成的死也让他害怕的厉害。 “还能怎么办？怪只怪李大人命不好，得罪了那么多人。如今有人要刺杀他。我们也没有办法，回去以后如实和沈太守说清楚就好。” 官员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太守大人能相信我们吗？”有人问道。 “能！”官员斩钉截铁的说道。 建州的官员就没有一个内心深处不想要李成赶紧离开的。 原本以为他去往凉州要水要粮，回来之后就可以加快速度建造行宫，早日离开建州。却不曾想这一去就丢了性命。 虽说有可能遭到总管太监李长道的怒火，但它不怕，建州天高皇帝远，李长道的手还伸不到这里来。况且这件事本来就和他没什么关系。 想到这，那官员当即用手中的剑在胳膊上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鲜血瞬间就浸透了衣衫，官员脸上随即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却一脸隐忍的对同行的官差说道。 “想要回去以后不被牵连就赶紧多弄几道口子。” 剩下的话不需多说，官差们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狠心在自己的身上制造出伤口，官差们随后痛苦的将李成的尸体重新抬回马车上。 看着车队重新出发，林子里才缓缓走出几道身影。 “任务完成，我们也赶紧回去向欧阳大人禀报！” 身影一闪，几人就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又过了一天，建州城外忽然行驶过来一行车队，速度极快，不过此时城门口也没有什么人。便没有撞到百姓。 手上的兵丁连忙举起长矛阻拦。 “快请放行，是李成李大人回来了！” 听到李成这个名字，守城的兵丁身体比脑子还要快，连忙收下长长矛向后退去。 打头的官差拿出令牌，守城的兵丁们就认出来这是他们建州府衙的官员回来了。 城门口很快放行，车队一路疾驰，行至府衙门口。 片刻后得知建州官员归来的府衙大人们，就看到了一个浑身是血，几乎连滚带爬冲入虎牙中的人。 “太守大人，诸位同僚，不好了！” “李成李大人被刺杀死了！” 府衙的官员们听到这句话，有的瞪大了眼睛，有的则张大嘴愣在了原地。 “李成死了！” 建州太守沈大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人还在家中，忙里偷闲，他刚要小憩一会儿，就听到亲信前来禀报这则消息。 顾不上整理仪容的他连忙派人驾车来到了府衙。 看到院子里那具尸体，沈太守深吸一口冷气，随后悲愤的冲了过去。 “……到底是谁！” “太守大人节哀啊！” 其他官员也是满脸悲愤，却还在劝慰着沈太守。 宽大的衣袖之下，沈太守满脸笑容，双眼发亮的透着缝隙看着李成的尸体。 “到底是谁做出如此大快人心的事！” “李成这一死，可太好了！” 心里这般想着，转瞬他又看向去往凉州接李成回来的官员。 “大人，是下官无能，没办法抵挡刺客……” 沈太守伸出手做阻拦状。 “不，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受伤颇重，也是尽力了。” “来人，都干看着做什么，快把医者找来！” 府衙里随着李成回乱成了一锅粥。 而建州城的百姓在这一天也知道了李成身死的消息。 “李成是六重境的高手，身边还有暗卫吗？怎么可能被刺杀！” “听说李大人去往凉州并没有带暗卫，而且刺杀他的人应当是武功不低。” “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哈哈哈，还有一句话，叫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这位李大人这三年在我们建州城杀的人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人了，因果报应，滥杀无辜终将受到天谴！” 第164章 洛家男人 建州城的一个巷子里，两个衣着褴褛，形容打扮如同叫花子模样的人聚在了一起。 “二哥，现在城里都在疯传那李成被人所杀，我们终于大仇得报了！” 洛西河听到这话，惊喜之余又忽然满面恨意。 “他死了又如何，大哥也永远离开我们了！” “当初要不是我们二人和李成手下人发生口角，大哥为了护住我们动了手，也不至于被那李成逼到了绝境！” “二哥，你速速去凉州吧，李成刚死，他的亲信群龙无首，这时候那李瑞必然慌了神。” “三弟你要去刺杀他？” 洛北山点点头，眼神里透出即将赴死的决绝？ “不行！大哥临死之前说让我们躲藏好就去凉州找母亲他们，你若是出了事，那我如何向母亲交代，更何况四郎还没成人，家中老小还不知在凉州过的什么日子，寄人篱下的生活必然难过，想给大哥报仇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我们最重要的就是去凉州找母亲她们。” 看到三弟犹豫不决，他又说道，“难不成你要母亲接连死去两个儿子吗？” 这话实在是有分量，执着于为大哥报仇的洛北山顿时泄了气。 洛西河再接再厉道，“我们如今这模样是最好出城的，李成的那些手下群龙无首，城门口换班值守的空隙，我们就逃出去！” “好！”洛北山响应道。 李成死了，除了建州城的人知道了消息，最快得知的还是凉州城的官员。 府衙之中，苏通判和崔千户立在一旁，坐在首位上的赵太守终于有了尘埃落定的欣喜。 “太守大人，消息已经送到，下官该回去和都尉大人复命了！” 赵太守点点头，赞赏的说道。 “崔千户辛苦了，这是本官的一点心意，回去帮本官转达给你们都尉大人，李成既然死在了建州边界，那就和我们凉州无关，朝廷没有证据，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定罪。 “不过李长道那人狡猾，死了一个义子对他来说，就如同失去臂膀，说不定要掀起风浪，有些事情还是封住的好。” “下官明白，一切证据都已抹除，李成带来的那些亲信也已经灭口，都尉大人让您放宽心。” 赵太守更加满意的笑了。 “都尉大人做事本官当然放心……” 崔千户听赵太守说了一会儿话，就离开了府衙。 临走之前赵太守派苏通判送他离开。 “事情就这么成了？” 崔千户说着，语气还有些不敢置信，尽管他也参与其中，却总感觉有些儿戏了。 但就在他认为如此儿戏的将一个朝廷命官杀死之后，似乎接下来的事情也变得愈发顺理成章。 一旁的苏通判笑了，看着崔千户神情恍惚，不由说道。 “事到如今崔大人还没看明白吗？” “什么？” “这件事能成，可不仅仅是你我二人以及太守大人和都尉大人的功劳。” “你说程刺史！” 崔千户瞳孔微缩，随即说道。 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透，崔千户脑海里很快就浮现出李成被抓那一日，程刺史的表现。 当时他还觉得诧异，只以为程规也是厌恶李成此人，并且对其有可能是奸细一事起了疑心才那般痛快。 “程规此人崔千户可能不太了解，其祖上位列三公，是世族大家的嫡支一脉，与当今谢丞相结有姻亲，最关键的是，其祖父曾迎娶公主，算起来，也是皇家沾亲带故的后人。” 其实苏通判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他多年来远离京城，作为庶支一脉，能得到的信息总是有限的。 而崔千户算是小门小户出身，凭着几代人的积累和他自己的天赋才升到了如今的官位。 他只听说程刺史那倔脾气一直活跃在朝堂上是因为和谢丞相有姻亲，却不知程刺史祖上曾经有公主下嫁。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为何程刺史刚来凉州就那般嚣张了，显赫的家世，再加上权臣姻亲，这两点换做任何人都会风生水起。 只可惜程刺史这脾气，说好听点是清正廉明，说难听点就是又倔又犟。 而如今他竟然与凉州官员合力拿下李成，这其中必有猫腻。 “崔大人可明白过来了？”苏通判脸上透着一副尽在不言中的意味深长之感。 “你说这是洛小郎君所为？” “不能吧……” 虽说有些不信，但声音却愈发飘忽。 “我最初也不敢想，可事实如此，如果那小郎君没做什么，程刺史怎会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默许我等杀掉李成？他是倔可不是蠢！” 崔千户忽然握紧了拳头，他突然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洛九霄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了。 明明在几个月前，程刺史还与洛九霄势如水火，现在竟然帮衬着对方，换做别人，他能猜测出是许以重利，那对于程刺史呢？该是什么？ 崔千户想不明白，实际上苏通判也不明白，但他们知道，这个疑问早晚会得到解答，现如今只有盯着李成的后续才是最重要的。 “我总觉得整个凉州城都被那小郎拉到了一条船上！”苏通判感慨道。 崔千户也跟着点头，他也是这般想法，对于一个自称保皇党，身世背景神秘又聪慧无比的少年来说，他们的种种怀疑似乎都不算什么问题。 不管有过多少质疑，现在所有人真的被绑在了洛家的这条大船上。 赵太守是为了政绩，官员为了升官发财，商贾们为了钱财，百姓则为了安居乐业吃口饱饭，而欧阳都尉为何出手他们也明白，如果任由李成嚣张，粮草供应不上，到时候兵败凉州，朝廷第一个治罪的就是欧阳都尉和他治下的武官。 苏通判看着远处的天空，眼里的眸光忽明忽暗。 他知道，不管那少年究竟是什么人，都没必要再探寻了，他们凉州所有人在李成死后都会打上那人的烙印。 崔千户和苏通判心中的各种唏嘘感叹无人知晓，远在城郊的洛九霄看着马上要收获的麦穗，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第165章 收获冬小麦 随着天越来越冷，小麦也进入了收获时节。 谁能想到寒冬腊月竟然能种出粮食？ 不仅如此，除了小麦，擅长种植的农人也在继续开荒种菜，凉州城内各种蔬菜接连而上，各家各户再也不用吃那些提前腌制好的菜，即便是寒冷的冬天也能吃上新鲜可口的蔬菜。 洛家村干活的人们身穿两层单衣就足够御寒，绵延数十里的田地间，地是热的，看着田野里的金色麦穗，人心也愈发热烈起来。 “郎君，炼铁坊那边已经制作好了五百把镰刀和脱粒器具，麦场也已经准备就绪。” 听到霍铃兰的禀告，洛九霄放下手中的笔，轻声说道。 “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了！” “传令下去，明日就开始收麦子！” 要收麦子了！ 这是所有知天时懂农事的百姓每天都最为牵挂之事。 直到主家放出命令，开始收割麦子，所有洛家村的人才真正激动起来。 主家郎君说了，这些麦子要留出一部分要储存起来，一部分贩卖出去，还有一部分会分发到他们手中。 如果收割的时候谁最卖力，还可以得到额外的奖励。 从收麦的那一天起，流民们就开始在田间用力挥洒着汗水。 他们都清楚，洛家郎君说到做到，如果表现的好，肯定会让他们得到该有的奖励。 不管男女老少，这时候都停下了其他的活计，除了护卫和制作饭食的，其他所有人都投入到了收割麦子的大军中。 弯腰弓身，左手抓住麦秆，右手将镰刀伸入麦秆根部，然后用力一拉，随着刺啦一声响，麦子就被割断了。 农人的左手顺势将麦秆轻轻放到地上，无数人无数次重复这个动作。 从远处眺望，只看到成片的麦子以惊人的速度被清理着。 流民们分配有序，麦秆刚被人放在地上没多久，就有人抬走放到架子车上，运到农场。 而地上总会散落一些麦粒，这时候小儿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他们跑跑跳跳在田间，每人都在胸前背了一个大大的布兜去装那些散落在地的麦粒。 一车车的麦秆运入麦场，这时候又有专门的人去将麦秆放在干净的水泥地面上晾晒。 阳光暴晒之后，就可以进行碾压了。 洛九霄没接触过这种劳作，更不懂如何制作更好的脱粒器具，只好根据传统的做法，用牛马驴拉着石磙碾压麦秆。 当然只碾压一面还不够，经历翻场以后，再把麦秆清理，留下来的麦粒还要分离扬尘，如此反复进行这些步骤。 人多力量大，再加上洛九霄建立的麦场也足够晾晒，所以只经历了五天的时间，就已经将她第一批种下的小麦收获储存起来。 除了真真正正的种成了冬小麦，最让洛九霄欣慰的是，收上来的麦种称重以后，差不多亩产五百斤，这个数字在现在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在古代世界，已然算的上丰收之景了。 她大致估算了一下，保证温饱的情况下，每人每年约消耗六百斤小麦，仅仅洛家田庄那几百亩田地收获到的麦子就足够上百人的一年消耗。 更不用说其他田庄还有开拓出来的上万亩的麦田，对于凉州城来说，这一次种植冬小麦，不但能供给所有百姓接下来一年的嚼用，还能剩下一部分留作军粮储备与贩卖到外地。 经历了几天的时间，小麦全部收完，凉州城里城外的百姓每天都有人跑到麦场去看那堆积如山的粮食。 饥荒之年，唯一能安定人心的就是粮食。 凉州城这一异象，自然也吸引了其他州府来人的注意。 不过其他的州府种植冬小麦的难度明显更大一些。 其一是人心不齐，都想要自家得到更大的利润，其二是没有麦种和铁器，必须得向凉州购买。 但不管如何，各州府的太守还是用了雷霆手段镇压了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从凉州大量购买麦种。 凉州炼铁坊的铁形管道也被卖到了聊城，临州等地。 由于各地都修上了水泥官道，运输也变得极为方便。 就在各州府摩拳擦掌，也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 凉州传出消息，北襄来犯，大军压境，就只有十几里路的距离了。 消息传到洛九霄耳中时，她正和程玄庚在麦场叙话。 程玄庚此番前来是准备告罪的，他隐瞒了身份，但现在父亲程刺史发现洛九霄并非奸细，也就没必要再监查对方。 而他也不想一直都用隐瞒的身份欺骗洛九霄。 “没想到阁下竟然是程大人的长子，真是失敬！” 看到洛九霄面上神色自若，程玄庚反而有些心虚和难受。 “这件事的确是在下欺骗洛小兄弟在先！”程玄庚躬身一拜，行的大礼。 洛九霄连忙将其扶起，随即说道。 “程兄不必如此，我洛九霄不是小气之人，程兄在我这田庄也没少帮忙，更何况在下行事的确与常人不同，被怀疑也是正常的，能与程兄相交也算是机缘巧合，因祸得福了！” 听到这话，程玄庚心中顿时充斥了满满的感动。 洛九霄比他小许多岁，却如此坦诚宽容，是他当初狭隘了。 两人闲聊了两句，就听到程玄庚提起了北襄来犯一事。 “没想到北襄大军来的如此之快！” 粮食刚收完，对方就已经准备开战，如果战败，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程玄庚也是忧心忡忡。 “凉州驻军太少，父亲早在前些日子就已经上书，可朝廷却只是指派了附近州府的驻军，加上凉州的驻军才堪堪两万人。” 洛九霄知道此事，听运水队说其他州府的驻军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之所以没有早些出发，就是因为如果提前必然会消耗更多的粮食，当敌军抵达凉州城下，其他驻军刚到才是最节省粮食的做法。 可人算比不上天算，在驻军还在路上之际，北襄敌军已然逼近凉州城。 历来军事战争都是一触即发，谁都没办法估量时间。 洛九霄只听程玄庚继续满脸忧愁的说道。 第166章 我要上战场 “听说北襄集结了至少有五万人马，敌众我寡，北襄人又常年在草原上狩猎，体质强悍，朝廷应付饥荒已然心力交瘁，根本就顾不上凉州。” 程玄庚的话洛九霄只同意一半。 顾得上顾不上就只看决心和重视程度。 也许对京城的那些官员来说，凉州城就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城池，之前丢过一次，再丢第二次也没什么可惜。 只要其他富裕的城池有足够的驻军抵抗即可。 洛九霄不相信手握天下兵权的秦侯爷不知道凉州城近况，欧阳都尉不可能，也绝不敢隐瞒此事。 唯一的真相就是，秦川不在乎。 洛九霄迄今为止都没有看透此人，她也无暇猜测秦川的想法。 现在的情况便是，朝廷没有完全放弃凉州，可也不愿意抽出多余的人马来援助。 “程兄的话不无道理，现在就只有我等团结互助，才能保住凉州。” 洛九霄的目光放远，一处处集结训练的流民正在做对抗训练，听着他们的呼喊声，程玄庚忽然明白洛九霄为何那般坚持收管流民了。 有些人将流民看做是累赘，但在洛九霄眼中，他们却是宝贵的财富。 到现在为止，城郊的流民已经接近七千人，还在不断投奔中，如果加上这些人，再利用凉州城的险峻地形，以少对多取得胜利也不是没有可能。 洛九霄虽说也担心战局，却没有程玄庚这般忧愁。 她很清楚，北襄人来的再多，粮草不够，力气也是大大减退的。 这时候城防的作用就凸显出来了。 洛九霄忙完城郊的事，便回到了洛府。 彼时的洛家已经今非昔比，经常有官员和商贾的女眷递上拜帖。 赵氏最开始还有些手忙脚乱的处理此事，可随着接待的人越多，那些人的态度尤为恭敬，且一点都没有看不起她一个乡下妇人的意思，便也习惯了迎来送往，像其他府宅的当家主母一般，把心思放在了修身养性，打听讯息上。 自从分了家，二房和三房见到洛九霄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三婶吴氏不必说，就连嘴拙口笨的李氏都经常在洛九霄面前奉承几句。 时至今日她们终于明白，即便在她们看来是丫头片子，是迟早会嫁出去的赔钱货，洛九霄依旧牢牢把控着这个家的命脉。 赵氏对她的偏爱和信任并非心血来潮。 为了洛三丫和洛四郎的前程，她们豁出去这张脸也要好好与洛九霄维护关系。 至于赵月娥，洛九霄已经有些日子没看到她了。 今日回府的时候看她情绪有些不对，赵月娥回答的敷衍，洛九霄也没有细问。 随着洛十郎一天天长大，洛家几个男人还是音讯全无，赵月娥的心思就放在了唯一的孩子上面。 洛九霄对这两个人都没有什么感情，自从上次听到了真实的身世以后，就更加不在意赵月娥的情绪变化。 看着洛九霄的背影匆匆离开，赵月娥心里很不是滋味。 “九霄似乎都不怎么喊我娘了！只一口一个您。” “她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想到这，赵月娥又忙摇了摇头。 “不可能，当年的事没有人会说……” 喃喃声消散于空中，只有怀里呀呀发出呼唤的洛十郎紧紧抓着她的衣衫不放。 洛九霄刚回到书房，拿凉州的城防图观看，就看一道影子迅速夺窗而入，闪入房中。 皇甫不仁拿着酒葫芦，翘着二郎腿，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 “老头，今日怎么白天就来找我了，你最近神出鬼没的，去哪里鬼混了？” “没大没小，老头我办事怎么能用鬼混来形容！” 两人拌嘴几乎成了家常便饭，谁都没有在乎对方用的是什么语气。 洛九霄上下打量了一下皇甫不仁，发现对方身上的气势发生了新的变化，也不知是遇到了什么？ “你迈入五重境已经有一段时日了，最近可有长进？” “老头，你说过内功修炼不可操之过急，所以我一直都稳步进行，但是外家功夫最近遇到了瓶颈，同龄人中已经没有能够与我对练之人了！” 洛九霄现在终于知道为何当初赵黎执着于找人对练。 因为只有实力差不多的人才能对练的持久。 比如她和皇甫不仁打斗在一起，对方如果想要赢她，十几招就可以做到。 但如果喂招，她又生不出狠意。 这就是症结所在。 “在这凉州的同龄人之中，的确没有人能比你实力更高的存在！”皇甫不仁由衷的说道。 更准确的说，洛九霄的功夫如果去与那些百户对打也绝不会占下风，但千户就不一定了，那些人曾在战场上厮杀，手中沾染无数鲜血，可不是洛九霄这么一个单独习武的人能比的。 洛九霄瞥见皇甫不仁的表情似乎在思索，又接着说道。 “老头，战事将起，我会上战场。” 皇甫不仁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射过来，眼神中还带着些许震惊。 “你说什么？” 洛九霄目光直直的看过来，她眼神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此刻皇甫不仁也已经清楚洛九霄的意思。 她说的是会上战场，而不是要上战场。 一字之差，表达出的意思便天差地别。 “丫头，你一个女娃上什么战场，而且北襄高手比比皆是，可不是你这等初出茅庐的武生能比得过的。” 洛九霄摇了摇头，坚定的对皇甫不仁说道。 “老头，女娃当然可以上战场，男子能做的，我们也一样能做！” 皇甫不仁冷笑不已，这话在他听来就是口出狂言，是没有深思熟虑的满腔热血。 可洛九霄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愣住了。 “老头，你也知道，长胜侯为了避嫌，并没有公布我的身份，但是终有一天我会去往京城。” “你一心报仇，自然不会在意之后的事，但我不一样，我还要在这世上好生活着，而不是隐姓埋名，东躲西藏。” 后面的这句话洛九霄是故意说的，果然皇甫不仁的表情在这一刻变得更加微妙。 第167章 兵临城下 隐姓埋名，东躲西藏正是皇甫不仁的真实写照。 洛九霄其实一直都在猜测皇甫老头的身份，她甚至有想过，皇甫不仁会不会是被烧死的仁帝。 可对方的言谈举止与作风让她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有些表达是无法装出来的，真正的天子怎会流落民间这么多年，就只是为了找秦川报仇？ 洛九霄根本就不信。 “战场瞬息万变，你现在的实力虽说可以保住性命，但是想要以一敌百，或者与北襄高手过招，那绝无可能。” 冰冷的话语毫不犹豫的吐露出来。皇甫不仁看着洛九霄，等她打消念头，却不曾想后者只是笑着说道。 “老头你怕什么，你怎么说也算是个顶级高手，在你的教导下我如果还不顶用，那以后对上秦川的胜算又有几何？” 洛九霄的话让皇甫不仁瞳孔微缩。 洛九霄笑了，她就知道，只要一提及秦川，皇甫老头就很容易被说服。 她一直在想，究竟是多大的仇恨，才会让一个高手放弃享受自由的生活，殚精竭虑的设计报仇？ “你这张嘴还真是巧舌如簧。”皇甫不仁最终叹了口气。 后者只微微一笑，身子向后侧了半步。 “过奖了，这不过是生意人的基本操作而已！而且我也是为了老头你着想，只有实战才能让一个人成长不是吗？” 皇甫不仁冷笑着，纵然知道洛九霄的目的并不像她说的这般单纯，最终也同意了。 不同意又如何？这丫头可不是听话的主。 又过去了两天，凉州城的气氛明显变得更加焦躁。 此时的的城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割麦行动。 田野里，流民们休息的时候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平时他们都只是喝些水解渴，或者躺在麦秆上小憩片刻，但在今天，许多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凉州内城所在。 “韩管事，听说北襄大军兵临城下，其他州府的援军还在路上？” 韩大富看向问话的流民，是一个十几岁的愣头青，这时候问话无疑把其他人的心也勾了过来。 他作为洛家田庄的管事，平日里不需要做农活，看起来轻松的很，可安定流民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就比如眼下，各处或坐着或躺着的流民都朝着他走来，脸上的担忧让他根本就没办法说谎。 “不错，北襄的军队距离我们凉州只有几里了！” 此话刚出，众人立刻哗然一片。 “我的天！居然是真的！” “前两日我就听说其他州府的军队要来凉州，那时候猜测出要打仗，可没想到这么快！” “万一打仗。我们可怎么办啊？” “凉州驻军就那些人，北襄人身体强悍武功高强，如果战败，我等岂不是成了奴隶！” “奴隶还好，万一被屠杀，可是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啊！” 韩大富没想到只是回答了一句话，流民们竟然生出了这么多心思。 这时候就有人说道。 “韩管事，洛家郎君待我们恩重如山，要我说，赶紧收拾东西，带着粮食离开才好！” “对，凉州必然守不住，语气被俘虏，还不如早点逃生！” “逃？往哪里逃！” 洛四郎冷着脸说道。 他平日里很有威严，流民们听到声音，一看他这张脸出现，就立刻打了个哆嗦。 “洛家村”可是传过不少关于洛四郎的事情。 大多数都是讲述他各种“心狠手辣，铁面无私”的事迹。 虽然没有人见过，但是这名声算是传出来了。所有流民对他都有一种天然的惧怕。 此刻他的出现无异于水中扔下一颗石头，还是巨石那种，激荡出来的水花让刚才议论的流民顿时就闭了嘴。 “四爷！”众人齐齐行礼。 洛四郎凌厉的目光扫过来，吓得流民们头都不敢抬。 韩大富也没想到四郎君这时候过来了，连忙恭敬的行礼。 “你们虽然是各州府逃到凉州的，可入了洛家村的籍贯，以后就是凉州人。” “大战在即，只想着逃离，如果人人都这样想，那别说凉州，其他州府也会被攻陷，你们还能逃一辈子不成？” “可是四爷，北襄人打仗很厉害的，他们身材魁梧，杀人不眨眼，我小时候就见过他们攻陷凉州后在城里烧杀抢掠的情形。” “如今凉州驻军就这些人，根本就抵挡不了北襄铁骑。” 有二十多岁的汉子战战兢兢的小声说着。 其他人随即顺着他的话语在脑海里模拟出了北襄大军进城的画面。 洛四郎抿了抿唇，果然如同九霄所说，流民们都经历过重大的挫折，几乎都心志不稳，可同甘而不能共苦。 洛九霄也来到了城郊，远远看着洛四郎被人群包围着，便猜出究竟发生了何事。 敌军压境，普通人没有还手之力，谁都会怕，洛九霄并不觉得这值得批判。 相反，只要不通敌卖国，百姓如果有能力逃脱也是好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明知打不过还在一味的抵抗，换来的只会是更加猛烈的屠杀。 但如今的情况有些不同。 凉州粮草充足，援军也在路上，又因为与其他州府因为水源一事建交，他们都很乐意来到凉州帮忙。 而军事上，欧阳都尉可谓是给了她一个惊喜。 作为凉州城价格最高的官员之一，欧阳都尉的存在感并不高，因为他的嫡子并没有留在凉州，其他的子嗣都是庶女，所以不管是书院还是校场都没有欧阳家人的身影。 但他作为都尉，掌管凉州所有兵马，在大军压境之时竟然主动来找她，提出征收流民入伍的主意，也算是与她不谋而合。 许多流民都不适合农耕，如果趁此机会入伍，绝对是利大于弊的事。 洛九霄让校场的少年们训练这些流民有一段时日了，有人表现优异，刻苦练习，也有人选择了糊弄。 这两日敌军来袭传遍了凉州里里外外，流民们认真训练的已经极少了。 这时候就需要有人来给他们打上一针强心剂，将心里的担忧放下。 但洛九霄也不会做赔本的买卖，流民入伍，就变成了别人的兵，她辛辛苦苦训练，哪里能让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第168章 雪中送炭 “你们都说北襄人厉害，那可曾想过，他们为何厉害？” “这个我知道！” 洛四郎转过头，看见刚才说话的那个愣头青举起手。 “你来说！” 愣头青被旁边的人拉了下袖子，才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话。 可四爷已经点他回答，愣头青也只好在心中组织语言答道。 “北襄是游牧一族，他们主吃牛羊肉，身体健壮，又喜好各种武斗，据说就是普通百姓对上我们楚国人都可以一敌三。” “你说的不错！北襄人主吃肉食，而我们主吃谷物，体质必然相差甚远。” 说到这，洛四郎忽然顿了顿，随即声音又加重道。 “可大家想过没有，灾荒三年，草原上那些牛羊又有多少存活下来的，他们之所以出兵，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无粮可食。” “正常的北襄士兵或许很厉害，但许久未曾饱腹的士兵当真还能以以敌三吗？” 洛四郎得这番话如一记重锤，让周围的流民陷入深深的思考中。 “我们凉州不缺水不缺粮，你们为了运水安全日日训练，难不成还害怕一群连饭都吃不饱的人吗？” 此话一出，刚才的愣头青第一个瞪大了双眼。 “四爷说的对，我们吃饱喝足有水有粮，怕他们作甚？” 其他人也纷纷放下了心中的惧怕。 只有一些上了岁数的流民仍旧有些恐惧，不过在周围人无畏的气氛中，也不再担惊受怕。 这一番讨论随着流民们的穿插做工传到了其他的地方。一来二去，大多数洛家村的人都放下了心中悬着的石头。 洛四郎幸不辱命，随后便督促流民早日将麦田收割。 凉州城耕种麦子的田地高达上万亩，除了官员商贾所有，还另外开荒耕种了许多无主之地。 收割麦子晾晒再脱粒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完的，好在人多力量大，流民们为了早日吃上新粮，纷纷用上了十分的力气做工。 与此同时，凉州丰收的消息也传到了再远一些的州府。 此事对于其他州府的官员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馅饼。 期待是有的，可亲眼所见带来的震撼却是天翻地覆的。 “大人，这就是凉州今年的新麦，下官从聊城的一位好友手中所得，听说凉州大丰收，亩产竟然高达五百斤！” “五百斤！” 听到这话，建州的的太守沈大人立刻坐不住了。 今年建州收成只有往年的三成，麦子亩产几十斤，因此，听到凉州亩产五百斤的消息，他立刻走到运水官员的身旁，从布袋里拿出几粒麦子如获至宝的瞪大眼睛看着。 建州府衙的官员里也有精通农事的官员，这时候也不由自主的冲过来。 “这麦粒比我们建州的还要大，怪不得亩产如此之高！” 沈太守眼睛转了转，随即问道。 “本官听说临州，聊城，石城等，都与凉州建交，并以当地特产之物换取水源。” “是的大人，确有此事。不仅如此，那几个州府还通过建交低价购买麦种，不说其他州府，下官在聊城的好友还告知我，聊城早就已经播下麦种，还学那凉州的方法，广铺管道注水暖地。” “这简直就是有违天时啊！”有官员脱口而出道。 “不算违背天时，京城前几年就有人弄出了暖房，在冬天种出新鲜蔬菜，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凉州此举只是玩的比较大而已！” 这般说着，沈太守却动了心思。 “其他州府都能与凉州建交，我们未尝不可啊！” 说话间，建州府衙里便有官员看出了他的心思，连忙说道。 “太守大人英明！这几年为了修建行宫，内库已经所剩无几，那李成把朝廷的拨款吞掉无数，若是与凉州建交，种上麦种，我们建州必然也不至于缩衣少食，百姓逃离。” 一提到李成，沈太守又皱起眉头。 他人虽然死了，可事情却没有了结。 李成官阶不高，背景却深，其义父李长道在得知李成身死的消息后，朝廷立刻下旨彻查。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建州城绝对不会平静，行宫的修建也会换人来管理。 这可是个肥缺，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盯着。 思及此，沈太守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也不知道凉州那赵太守是踩了什么狗屎运，既不用修建行宫，也不必看人脸色。 哪里像他这般，本是一城之长，却落得成为李成陪衬的下场。 不过幸好李成死了，他也能喘口气。 “大人，下官觉得此事可成！” “我们建州水源未曾断绝，唯一需要交易的就是那麦种，只要有了良种，算起来一年可以播种两季，亩产五百斤，别说百姓够吃，粮库都能存下不少。” 手下人的赞成让沈太守的想法更加坚定。 他大手一挥，对官员们说道。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本官便择日派人前往凉州。” “另外，行宫修建暂停，一旦达成合作，所有壮丁都要以种冬小麦为首要任务。” 听到这话，府衙的官员们顿时诧异的看向他。 “大人，行宫修建暂停，怕是要影响进度！如果朝廷怪罪下来，那……” “那又如何！百姓们饭都要吃不上了，难不成还要为了一个陛下都不一定会驾临的行宫挖空我们建州城吗？” 这…… 官员们无言以对。 事实也确实如此，百姓们都要吃不上饭了，又哪来的力气去修建行宫？ “大人说的对，但是最近传来消息，北襄大军压境，大战一触即发，说不定我们的人还没到凉州，他们就已经守不住了！” 这时候又有官员想到了北襄大军来犯的事。 “你说的也对，一旦兵临城下，凉州必然戒严，到那时，除了援兵无人能进。” 刚说完这话，沈太守似乎想到了什么，忽而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你们说，凉州大军压境，如果这时候我们派出援军，到时候谈合作岂不是可以把麦种等物的价格压到最低！” 刚才提出反对的官员瞪大了双眼，立刻就想通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第169章 角色互换 “大人说的极是，凉州一旦攻陷，我们也得不到好处，与其隔岸观火，还不如雪中送炭！” “此法极妙！”其他官员连忙赞叹道。 沈太守捋了捋胡子，笑着说道。 “行宫修建一事暂停，本官即日便上书禀告进度，李成既然已死，那他做的事也没必要藏着掖着，进度被耽误，他这个主事人占主要责任，本官和诸位同僚为了建州百姓，为了楚国安危，不得已终止行宫的修建，并派遣驻军相助凉州，想必陛下定然会支持我等！” 沈太守的话让众官员豁然开朗，同时又想起之前的奏折送到京城，很长一段时间才有朱批回复，便放宽了心。 而且调兵遣将一事虽说要靠朝廷一层一层通过，但各州府和都尉还是有一定的权柄可以支配部分军队。 建州城如此，与之路程差不多的其他州府也得到了冬小麦种植成功的消息。 各州府官员如何聚在一起讨论不说，此时的京城也收到了北襄大军压境的消息。 “众爱卿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小皇帝坐在龙椅上，单薄的身子因为听了半天关于北襄战事的讨论而有些撑不住。 他向来身子弱，平日里上朝听那些官员因为一些事情争吵不休就已经在强撑着，谁知道今日他舅舅长胜侯竟然拿出了凉州都尉的急奏，说北襄集结了五万大军攻打凉州。 因为这个，底下的文武百官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凉州乃边陲重地，驻军不多，应该及时派遣援兵过去相助！” “那可是五万大军，有多少援兵够用？而且北襄骑兵骁勇善战，就算我们人多，也招架不住啊。” “要我说就应该议和，北襄集结这些人马想的就是一击必杀，灾情三年，草原上的日子必然不好过，相比之下我们楚国百姓的日子算是不错。战争只会带来血流成河，还不如签订协议，满足他们的要求，拨出一部分的粮食。” “我们楚国的百姓过得不错？这话你从哪里听来的？就只有京城不错罢了，其他州府的百姓早已经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有的甚至卖儿卖女，连饭都吃不起。” “这话从何说起，你是亲眼看到还是有人散播谣言，陛下都没有收到奏折说百姓卖儿卖女才能活下去，你如何敢随意抹黑？” 听着底下的官员们吵得面红耳赤，小皇帝不由打了个哈欠，又连忙收住。 哈欠不上不下很不舒服，他却只能忍着。 他有些困了，可是母后说无论如何都要保持帝王威仪，只有等这些人吵得差不多，他才能开口下朝。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吵的不可开交，唯独秦川和谢丞相保持着仪态，端正的站在原地。 “秦侯爷对于此事有何看法？” 谢丞相的声音刚刚响起，周边嘈杂的争辩顿时戛然而止。 论长胜侯的看法，那不用说，必然是兴起战事，他可是靠着打仗立功才一步一步获得如今的尊位。 秦川看向谢丞相，缓缓开口道。 “灾情连年，有多少粮草可以挥霍？” “本侯支持议和，只要北襄的要求不过分，用一些粮食和钱财获得边疆暂时的安宁是值得的。” 此话一出，刚才还据理力争的一些官员顿时傻眼了，这些人中有的是秦川一派，有的则是谢侯爷一派，不管以谁为主，都被秦川所说内容震惊到了。 谁能想到一向主张打仗的秦侯爷居然会提出议和。 谢丞相是所有官员中相对来说还算是镇定的人，但他挑起的眉毛也昭示着他的内心并不如面上这般平静。 “秦侯爷果然爱惜百姓。” 点评过后，谢丞相紧接着说道，“本官与侯爷想法截然相反。” “有时候以战止战才是最好的方式。” “陛下！” 谢丞相对即将昏昏欲睡的小皇帝恭敬的说道。 “陛下，北襄乃蛮人，就算今年满足了他们的需求，来年又缺水少粮，难不成还要继续供给？” “我楚国乃泱泱大国，总不能年年都议和，这与上供何异？” “臣请您批准派遣军队去凉州支援！” 小皇帝被谢丞相这架势搞蒙了。 他虽然平时都不愿意听证，可也知道，谢丞相一张主张息事宁人，是有名的温和派，他舅舅长胜侯则是强硬派。 不曾想今天竟然身份逆转，舅舅赞同议和，丞相却要打仗。 别说小皇帝蒙了，文武百官都被这操作惊呆了。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川依旧是那张万年冰脸，谢丞相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过了好一会儿，谢丞相才说道。 “本官着实没想到侯爷竟会反对迎战，难不成当年击退北襄的胆气也随着多年的养尊处优而覆灭？” 秦川冷冷的看着他。 “丞相大人应该有十年没出京城了吧，你可知现在京城之外是什么景象？” 谢丞相挑眉冷视，并不以为意。 “侯爷莫要顾左右而言他，此事与北襄来犯无关！” “若是当真无关也好，丞相大人可知现在凉州有人种出了冬小麦，一旦战事开始，庄稼必然被耽误，巨大的亏损和一时的让步相比，孰轻孰重？” “真有人种出了冬小麦？” “龙椅上的小皇帝顿时来了精神。” “苏爱卿，你来说！” 被点到名字的苏豫章原本还隐藏在官员队伍之中。不经意间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有些愣神，可多年的经验让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立刻走了到了大殿中央。 众官员微微侧头打量着他，有的人认识苏豫章，有的人却相当陌生。 苏豫章抿着唇，心中还有些窃喜，真正走到人前，是他这种官员最为向往的目标。 原本以他的官职是没办法进入大殿听奏的，但是这些日子以来，他经常给陛下讲述其他国家的趣事，获得了极大的信任。 自己只是提了那么一句，陛下便金口玉言让他破例来到殿内。 此刻被传问，苏豫章更是打起了精神，以最好的仪态回答小皇帝的问话。 “启禀陛下，冬小麦一事确实有，但具体情况都是民间口口相传，既然侯爷提出那冬小麦已经种出来了，想必是真实情况无疑。” 苏豫章这般说着，心中却开始波涛汹涌。 第170章 来自凉州的奏折 冬小麦的种植是他刚回楚国，通过侦查阁听到的第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那时候所有人都认为在冬天种植小麦必然不会成功。不说其他，凉州的气候就难以让下麦种存活。 他游历诸国，倒也见过某些国家一年播种两次，不过都是四季如春的国家，气候宜人，常年不下雪，雨水也比楚国充沛。 可楚国不一样，连续三年的干旱不说，凉州地处西北，气候寒冷，冬小麦又是如何种植成功的呢？ 小皇帝和朝堂上的官员们听到他的回答，心中不免震惊万分。 凉州种植冬小麦的消息从几个月前就一直在京城谣传，但压根儿就没有人相信。 冬天种植谷物的举措不是第一次就有，前两年发生干旱，夏天没有雨水，麦秆都被晒死的时候就有人提出在秋天耕种，可这个想法根本就没办法实行。 不说麦种在冬季无法存活，就说像暖房那般浇水灌溉，用棚子遮挡，也种不出面积广大的麦田。 如今京城的富贵人家也有暖房，但面积不大，只能种些冬天吃不到的新鲜蔬菜，这其中的耗费都已经是普通人家无法支撑的，更不用说在楚国遍及种植小麦了。 “如此奇事竟然是真的！” “长胜侯虽居功自傲，可向来都不说谎话，他也不屑于用谎言搪塞我等。” 朝臣们震惊的同时也相信了确有其事。 谢丞相眯着眼，目光深不见底。 秦川则对着龙椅上正兴奋的小皇帝说道。 “凉州种植冬小麦，亩产五百斤，相信奏折也早就送了过来，只不过谢丞相政务繁忙，或许没有注意。” 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因为政务繁忙忽略过去，唯一的解释就是，谢丞相根本就不相信，所有从凉州来的折子都积压在一起，不曾打开过。 谢丞相的神情还是变了，他即刻侧身出列对着小皇帝恭敬的说道。 “臣确实没有看到凉州来的奏折，或许是整理奏折的太监不小心弄乱了顺序因此错过，不过这么大的事的确是可喜可贺。” 他忽然笑着说道，“凉州种植出冬小麦，赵光禄功不可没，陛下可等战事结束后论功行赏。” 他刚说完话，身后又有文官走上前来。 “陛下，此乃福星高照之势，真是天佑我大楚啊！” “冬季种出小麦，那以后岂不是一年两熟，不知凉州有何异法，竟然能在冬天种出麦子！” “重要的是亩产五百斤啊，我们楚国收成最好的年景也不过两百斤，如果属实，那也意味着以后所有百姓都不会缺粮了！” 不会缺粮！ 所有人的脑海里都充斥着这几个字。 不说饥荒三年，就拿从前的盛世来说，几乎每年都有人饿死在路边。 大部分的粮食把控在少数人的手中，而黎民百姓则只能果腹，一旦发生重挫，吃不上饭几乎是见怪不怪的事。 亩产五百斤！ 朝堂上的所有官员一而再再而三的为这个数字所震惊！ 小皇帝并不知道楚国的现状，对于吃饱肚子这件事于百姓来说有多重要并没有深刻的理解。 可冬天种出粮食却是他非常感兴趣的事。 “长胜侯，你可知这冬小麦是怎么种出来的？” 秦川顿了顿，随即道。 “陛下，这件事的详情应该都写在奏折上了，臣知之甚少。” 小皇帝随即对身旁的太监道。 “快去把凉州来的奏折都找出来。” 太监感受到朝堂上的气氛非同寻常，只好顶着压力下去寻找。 过了有一会儿，太监姗姗来迟，带回了一摞的奏折。 小皇帝最先翻看了几张最新的奏折，而后笑着说道，果然是真的，此法极佳！ “长胜侯，那就依你所言，先议和休养生息，等其他州府也种上了冬小麦，我们再去攻打北襄。” “皇帝金口玉言，其他人纵然想要反驳也再没有借口。” 等退了朝，谢丞相匆匆来到西暖阁，这是他和其他几位内阁大臣专门批阅奏折之地。 “把凉州的奏折拿过来，本官要好好看看！” 说完这话，他补充道，“把近一年的都取过来！” 谢丞相一发话，立刻就有太监去把刚才给小皇帝拿去的奏折搬回来。 凉州的奏折堆起来有一摞高，足可见凉州太守有多少话想要表达。 谢丞相和其他几个官员端坐暖席上，一个接着一个的翻阅。 越往后看谢丞相的脸色就愈发懊悔。 “此事都怪本官！”他叹口气说道。 其他两个大臣也都位高权重，此刻的神情也很不好看。 “谢丞相莫要自责，说来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一人，要本官说就是我们全都大意了！” 凉州种植冬小麦的事他们不是不知道。 早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之前，他们就已经看到凉州赵太守的奏折上写有关于冬小麦的一些事情了。 最开始他们不相信，就把奏折放到一边，结果每隔几天，那赵光禄就送来一份奏折，上面除了天花乱坠的对陛下的赞颂，剩下的就是关于冬小麦的事。 刚开始他们还仔细去看，后来发现千篇一律的都是冬小麦，也就烦了。 在审阅之前让太监翻看一下有没有其他的事情，如果依旧出现冬小麦的字眼就不要理会。 不知不觉间，谢丞相手中的奏折已经翻看到了最新的一份。 他五根手指紧紧捏着，苍老的容颜下，那双充满了岁月痕迹的眼睛紧盯着奏折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 “果然！” 谢丞相缓缓开口道。 “冬小麦一事是真，亩产五百斤也是真，赵光禄那人虽说滑头了些，但还不敢在这种事上撒谎。” “丞相大人，凉州太守说道祖保佑，凉州城香火最盛的一个道观培育出了更有生机的麦种，又用了凉州城府衙内库里的铁矿，打造铁管烧水暖地。” “赵太守还说凉州的山上又发现了铁矿，数目巨大，要和朝廷申请动用部分来炼制铁器。” 看着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几个重臣眼中不由得浮现出凉州城变化的景象。 第171章 推荐议和人选 “凉州太守真是走了狗屎运了，先是开凿水井，全都挖到了水脉上，以至于凉州不但不缺水，还能售卖到其他州府，后来又挖出了铁矿，暖地让冬小麦丰收，如果不是赵光禄一直都在上报朝廷，这样的情势，足够心怀不轨之人将凉州据为己有做出大逆不道之事了。” 谢丞相等人议论着，在后悔当初没有好生查看凉州奏折的同时又有些庆幸。 “凉州那般苦寒之地都可以种出冬小麦，其他州府必然也能做到！” “没错，不过当务之急可不是种植冬小麦一事，北襄来犯如何议和，派遣何人去往凉州才是重中之重。” 谢丞相说完此话，随即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下了几人的名字。 “这几人不行，他们出身于世家，秦侯爷那边必然阻拦。” 听到这话，谢丞相又想起了一人。 “那个苏豫章看起来不错。” 听到这个名字，另一位大臣说道。 “苏豫章隶属侦查阁，是当年先帝御下查探消息的官员，很少露面，因其武功高强，过目不忘，被先帝派到了周国游历，前一阵刚回来。” “侦查阁啊！” 谢丞相端起茶杯的手摩挲了几下，语气似在怀念。 “当年侦查阁一直都没有官员露面，神秘莫测，无人知晓他们办公所在，而先帝驾崩以后，那几个职务最高的官员隐而不出，侦查阁由此被闲置。” “没想到那些人居然还是动了心思。” “丞相大人是觉得那苏豫章和他身后的侦查阁有别的想法？” “侦查阁隐藏了这么多年，深居浅出，倒不见得有问题，只是那苏豫章，许多年未归，刚回来就引起了陛下的注意，不但破格让他在内殿听政，还颇为重视，这可就不一般了！” 谢丞相听着周遭几人的讨论，将茶杯里的清水一饮而尽。 “就定下苏豫章吧！”他说道。 几位重臣惊愕的看向他。 “丞相大人何出此言？” 谢丞相淡淡道，“凉州形势或许不是我们表面上看到的这般简单，如果把自己人派去，那到时候出什么事，或许会株连许多，但苏豫章就不一样了，我们把他推出去，如果事成，他回到京城也只会感激我等引荐，如果遭遇不测，那也只能怪他运气太差了。” “除此之外，再挑几个自己人跟随，查明凉州是否真如那赵光禄所说。” “丞相大人是担心凉州太守隐瞒了一些事？” 谢丞相点点头。 “不错，奏折上的内容他不敢造假，否则就是欺君之罪，可本官觉得，凉州的事情应当没那么简单。赵光禄才疏学浅，短时间内改变凉州的穷苦，这本就值得怀疑。” 谢丞相这边在商讨去往凉州的议和人员，下了朝刚刚离开的苏豫章并不知道会有人准备举荐自己。 他今天能够进入内殿，出现在众位大臣的视野里，已经足够高兴，回到家之后就开始饮酒痛饮。 苏家在京城并不算大家族，但也是源远流长的世家后代。 苏豫章多年未归，妻子儿女对他的态度也有些生疏。 他却顾不上这些，而是在心中想着凉州种出冬小麦，亩产五百斤的事。 到底是水土的的原因还是麦种不一样？他还真想知道。 过了一会儿，苏豫章被叫到了议事厅。 苏家家主已然六十多岁，是苏豫章的父亲，苏家在朝为官之人不多，苏豫章已经算得上品阶最高之人。 因此他多年未归，妻子儿女也没有受到半点怠慢。 一个大家族的人都在这宅院里居住，上百口人都要靠着苏家供养，如果朝廷没有人，最终只会落得被豪族剥肉拆骨的下场。 苏家主派人把苏豫章叫去也没别的事，就是想知道朝堂上都说了什么，越身处京城就越害怕远离政治中心，即便那里充满了危险。 苏豫章如实回答，他现在算是小皇帝眼前的红人，几乎每天都要进宫，对宫里的事情知之甚多。 苏家主捋了捋胡子，随后说道。 “你提到了凉州，为父突然想到了曾经有一旁支的青俊曾离开京城，去往凉州为官，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过得怎么样，想必这次凉州丰收，那人会因此升迁都有可能。” 苏豫章点点头，对于曾经去往凉州的那人他并不陌生。 说来儿时他还曾与那人一起玩耍，对方天资聪颖，如果不是后续发生了许多事，两家生了嫌隙，也许他们会同朝为官也说不定。收回心思，苏豫章继续讲述了一些朝堂上的事，在父亲有些疲惫的时候连忙退下了。 第二日，小皇帝发现他才上朝没多久，就又遇上了争吵。 谢丞相这一派推荐了几个人代表朝廷去凉州与北襄议和，秦侯爷这边也不逞多让，双方都想自己人去往凉州。 小皇帝坐在龙椅上，身子有些别扭，听着下方嘈杂混乱的争吵，不由得悄悄拉住龙袍后面的布料用手指碾来碾去。 “陛下！” 听到这洪亮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小皇帝猛然回过神，看向了下方的谢丞相。 “爱卿直说便是。”他说道，实际上心里已经猜得出来，经过刚才激烈的讨论，谢丞相应当是有别的想法，这是他这么多年来上朝总结的经验。 果然，谢丞相郑重的看着他说道。 “陛下，对于议和之人，臣与秦侯爷各执一词，既然如此，那不如选陛下喜欢之人，苏豫章苏大人如何？” 连贯的话语让在角落里矗立，心中却在想其他事的苏豫章愣住了。 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被提名，还是文官之首的丞相大人。 小皇帝明显愣了一下，随后看了一眼秦川。 谢丞相曾经担任过他的师长，秦侯爷又是他的舅父，两人一旦发生争执，他大多数情况都是不站队的，免得看到更激烈的辩论。 而谢丞相这时候却主动举荐不属于他那一派的苏豫章，就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爱卿为何推荐此人呢！”小皇帝立刻坐的板直，好奇的问道。 第172章 秦毓秀救人 谢丞相缓缓开口道。 “微臣听闻苏大人博闻强识，出口成章，又在年轻时奉先帝之命四处游历，对多地风土人情有所了解，再加上离国多年隐姓埋名又不忘回国，此等忠君爱国之人才是最好的议和人选。” “丞相大人说的极是，臣附议！” “臣附议！” 此时站在秦川身后的官员们听到这话，全都皱起了眉头。 陛下说话向来没那么大分量，可一旦决策，他们也不能反对。 谢丞相这是转了哪门子的心性，居然会举荐一默默无闻的官员。 秦侯爷一派的官员都在看着秦川的脸色，发现他没有丝毫变化，也不知该说什么，是据理力争反驳，还是顺着陛下的心思。 朝堂上一时间只有谢丞相一派的声音 倏然间，秦川开口了，“既然陛下觉得苏大人合适，那就派他前去吧！” 小皇帝诧异的看着秦川，似乎没想到舅舅竟然同意了谢丞相的建议。 他们两个不是一向都水火不容吗？ 此时的谢丞相也是眸中划过一丝诧异，秦川顺着他的话说，总给人一种被算计的感觉。 对方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阴谋？ 谢丞相眯了眯眼，紧盯着秦川的面容，后者却从容不迫的站在原地，只等着小皇帝做出抉择。 “既然众爱卿都觉得苏爱卿是最合适的人选，那就命他去凉州议和！” 小皇帝嘴角微微上扬，这还是文武百官第一次全都信任他喜欢的官员。 由此看向苏豫章的表情也都愈发欣赏。 朝中众臣则有些疑惑，苏豫章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官员就这般委以重任了？ 被众人目光盯着的苏豫章如履薄冰。 明明是一件好事，但是被谢丞相和秦侯爷同时举荐总给一种水很深的感觉。 不论心中如何想，苏豫章还是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谢主隆恩。 下了朝，苏豫章独自一人走着，不时有人过来与他攀谈。 知道内情的都没太搭理他，毕竟苏豫章只是丞相大人和长胜侯之间博弈的一颗棋子，但不知情的人却看到了他被陛下以及谢丞相和长胜侯同时青睐。 一般人哪里有这般本事，这苏豫章一定有过人之处！ 苏豫章能言善辩，巧舌如簧，不一会儿就把过来攀谈的官员忽悠过去，自己也走出了宫门。 回到家中以后，他换了身低调的衣服，独自一人离开了苏府，就在走到巷子口的时候，恍然间听到了不远处传来吵闹的声音。 他好奇的走过去一观，只见几个衣着华丽的少女站在巷子口。 有人气的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有人口齿伶俐一直在辩解，亦有人冷笑着拿着鞭子，目光透着凶狠之色。 一看这几个少女都是千金小姐，遇到这种事，周围看热闹的百姓都只敢站在远处。 毕竟是京城，随便拉出几个人都跟朝中大臣沾亲带故，这时候比的就是谁的背景深，谁的靠山大。 几个少女敢在街口争吵，就证明不是一般人，普通百姓可不敢在这时候看热闹不嫌事大，殃及池鱼的下场以前可有人体验过。 苏豫章也是如此想的，女儿家的吵闹本就不该是他一个成年男子该听的，更何况自己还有事要办，更没心思听下去。 不过在他抬腿离开的一刹那，刚才喋喋不休诡辩的少女忽然讽刺说道。 “秦小姐如此关心这个凉州的刁民，难不成是因为你曾经居住在那里？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秦小姐还是远离这些人较好。” 听到凉州两个字，苏豫章立刻停下了脚步。 他缓缓走到一旁，跟着看热闹的百姓打听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边，被人出言讽刺的秦毓秀气红了脸，手中握着的鞭子也狠狠的在地上甩出巨响。 “本小姐从何处来与你们有何关系，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我要保的人就是不行！” “呵！秦小姐莫不是以为自己成了侯爷之女就天不怕地不怕，还是觉得长胜侯在京城里能只手遮天？罔顾王法！”另一个官家小姐说道。 秦毓秀冷然瞪着身前的几个官家小姐，顿时觉得对方比赵明珠还要可恶。 “这个人我今天一定要带走，有本事你们就来侯府找我！” 说完这话，秦毓秀拿出鞭子，将地上的一个衣着破烂的男子瞬间卷起，冷声道。 “想活命就跟本郡主走！” 郡主这两个字咬得极深，那几个官家小姐果然神情突变，不如之前那般肆意，估计还是在忌惮。 秦毓秀带着人离开了，剩下的那几个官家小姐则垂头丧气的说道。 “我们也离开吧，莫要让那些百姓看了热闹。” “气死人了。那个秦毓秀就会拿郡主的身份压着我们，实际上不管是长胜侯还是宫里的那位都……” “住嘴！” 呵斥声响起，刚才还气鼓鼓的官家小姐立刻垂下了头。 “人多眼杂，就算你仗着我们身为世家的威名，也不该在这里口不择言。” “知道了姐姐！” 在秦毓秀离开以后，两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大，普通百姓听不到，只有武功高深之人听得清楚。 苏豫章就是其中一人。 听到两人的言论，再加上百姓的讲述，苏豫章已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原来街口这里有人在行讨，听到对方的凉州口音，便有人攻击他。 男子本就瘦弱，不堪一击的他被人用力踢了一脚后直接撞上了刚从巷子里走出来的两位官家小姐。 亦看到浑身脏兮兮的男子竟然碰到了自己，两位官家小姐顿时怒不可遏，让随行的习武丫鬟把此人胖揍一顿。 周围的百姓围过来看热闹，同时也有人提起了凉州当初沦为叛逆之地的事。 “凉州人都是叛徒！” 听到这话，路过此处的秦毓秀顿时就不乐意了。 她用鞭子击退准备收拾那名凉州男子的两个习武丫鬟，随后就与两个官家小姐陷入了争执。 听到这里，苏豫章已然明白，这位长胜侯认祖归宗的女儿定然来自凉州，不然一个偏远州府怎么会引起她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第173章 段老六其人 凉州！ 苏豫章在心中喃喃。 此地看来真的比想象中还要深不可测，他已经意识到，早上朝会被推出来并不简简单单的因为谢丞相和秦侯爷觉得他能力出众。 凉州的水很深啊！ 苏豫章这般想着，人已经迈步朝着前方走去。 而已经离开街口的秦毓秀却仍旧气的肝疼。 她今天终于知道，侯爷，郡主的称号只是对普通百姓和小官有用，那些传承千年的世家大族根本就不在意这个。 不然那两个官家女子怎敢出言讽刺她？ 在凉州时，她就听曾经的父亲欧阳都尉说，秦侯爷权倾朝野，现在看来，全都是错的！ 如果真的权倾朝野，怎么可能有人敢顶撞自己？ 秦毓秀脑海里不由得想起了赵明珠曾说过的话。 “他人千说万说，都不如自己亲眼去看，你这双眼睛真是白长了！” “可恶的赵明珠，离这么远还能想起她，真是够了！” 秦毓秀这般吐槽着，心中却不免想起赵明珠曾经说过的一些话，当时听起来着实气人，现在想来确实有几分道理。 凉州城的人大多崇拜长胜侯，很大一部分缘由是因为他当年救下凉州，让他们免于成为奴隶，而且凉州更加崇尚武力，所以长胜侯在凉州城的名声如日中天。 但这里是京城，无数勋贵聚集之地，千年来朝廷可变，天子可变，唯独世家未变。 那两个官家女子之所以有底气和她呛声，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们都是世家女，是传承上千年，底蕴深厚的世家大族之后。 而长胜侯不过是凭着一朝一夕战功堆砌而成的将军，除了军功一无所有。 如果不是楚国本就重武，有一众官员追随长胜侯，再加上它是当今圣上的亲舅舅，秦家属于外戚，他也不可能与世家出身的谢丞相分庭抗礼。 这也解释了为何重武轻文的楚国会有许多文官权重超过武将。 因为这个国家历朝历代都是世家在把持朝政！ 世家子弟自然不可能每个人都有习武的天赋，剩下那些人就只有学文，如此一来，世家在文武两路都能执掌大权，这就是其强盛不衰的原因。 看清了本质的秦毓秀在房间中端坐，直到丫鬟传来了一则消息才让她诧异的抬起头。 “你说什么？” “凉州种出了冬小麦，收成高达亩产五百斤！” “是的小姐，现在大街小巷都在讨论这件事，听说凉州那个白云观特别神，那里的道士祈福得到的麦种能够抵抗严寒！” “和白云观没关系！”秦毓秀缓缓站起身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少年人灵动神气的模样。 “那小子还有几分能能耐……” 丫鬟听着秦毓秀的话，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从何接起。 而秦毓秀也没有把话说明白的想法，她对丫鬟说道。 “把刚才那人带过来！本郡主有话要问他。” 丫鬟立刻领命，动作迅速的走出门去。 跟在小姐身边这些天她也算品过来了，小姐性子急，易冲动，她吩咐什么事赶紧去办才行，拖拖拉拉一定会被摒弃。 不一会儿，那衣着褴褛的男子被带到了秦毓秀的院子里。 “你叫什么名字？”秦毓秀问道。 她说的是凉州话那男子骤然抬起头，情绪很是激动。 “小人名字叫段老六！” “欧阳小姐！您是欧阳小姐吗？” 这一路上他都在辨认，只觉得这位救下他的官家小姐很像欧阳大小姐，可也不敢完全确定，毕竟他在凉州时也只是一个市井小民，很少能看到这位大小姐。 听到对方的言语满满都是凉州话，他立刻就敢认了。 “我姓秦，不姓欧阳，你认错人了！” 秦毓秀极有压力的语气发出，男子顿时如同小鸡啄米般点头称是。 “对，您是秦小姐，是小人眼拙认错了！” 秦毓秀顿了顿，又接着问道。 “你什么时候离开的凉州。那里如今怎样了？” 男子自知遇到的就是欧阳大小姐，但不清楚她为何会变成秦小姐，心中闪过诸多猜测，口中仍旧恭敬的回答着。 “回禀小姐，小的离开凉州城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一个多月？ 算起来应该在她离开凉州之后。 “凉州城在你走的时候如何光景，你又为何离开？” “回禀小姐，那时候整个凉州都在跟随洛家小郎君种植冬小麦，小人家里没有田，父母兄弟早些年被北襄人所杀，妹妹重病去世，没有了念想，也就想离开凉州了，这一路上都处于旱灾之中，小人心里想着来到京城也许就好了。却不曾想天子脚下，也会有盗贼，小人刚进城就被偷了所有的东西，每日流落街头，偷人家剩下的饼子吃。” 男子越说越难受，像是想起了自己的坎坷经历。 秦毓秀没办法共鸣，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男子，发现他身子骨还算是结实，便说道， “我救下你，你可愿为我卖命？” “小人求之不得！” “好，你去带他下去换一身衣服，以后段老六就是我侯府之人。” “小姐，段老六已经成为过往，还请您重新赐名！” 秦毓秀很满意段老六如此上到，可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名字，索性看着身旁的丫鬟说道。 “她叫田七，你就叫田六吧！” “小人田六多谢主子赐名！” 秦毓秀的唇角弧度愈发的大，她终于也有了自己的心腹之人，此人无父无母，又被她所救，一定会对她忠心耿耿。 “你先下去吧，有事本小姐会在找你。” 田六跟着丫鬟田七下去了，离开院子的那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发诡异。 歪打正着，他竟然碰到了欧阳大小姐，看起来欧阳大小姐还成了长胜侯的女儿，如此显赫的背景可谓是碾压那人。 他从凉州就被挤兑得没了生意，那洛家小郎还说什么女子也可以做事，楼里的几个姑娘都赎身去洛家村做活，城门口又严格把控，凉州城几乎再没有卖儿卖女的人，谁都知道，如果活不下去，就去城郊找洛家郎君。 第174章 北襄大军兵临城下 他的青楼生意一落千丈，这都要怪那个洛家小郎君，对方在凉州混得风生水起，可苦了自己。 靠着坑蒙拐骗来到京城，原本想顺手在那两个官家小姐身上占些便宜，却不曾想遇到了欧阳大小姐。 而她竟然把自己带到了长胜侯府，这简直是天大的造化！ 田六深知自己想要报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留在欧阳小姐身边，作为曾经的同乡，怎么说也会有些照顾，不然留在外面，他除了东躲西藏留心被官差抓走，还要避免与地头蛇交锋。 田七看到按照自己名字重新取名的田六眼里精的很，顿时有些反感。 “进了侯府算是你的福分，小姐不明白不要紧，我身为小姐身旁的一等大丫鬟，对你们有监督之权，你给我老实点最好不要有那些歪门邪道的心思，不然吃不了兜着走！” 田六转过身，看到丫鬟田七凝视着自己，心猛的漏了半拍。 是他大意了，欧阳大小姐不清楚底层人的弯弯绕绕，这婢女可不是简单的角色。 田六连忙憨笑着，身体也弯的更低。 “您放心，小的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如今能被小姐收留，哪敢有什么心思，再说了，如果小的真是坏人，也不至于混成这个模样！” 田六两手一摊，露出无奈之色。 丫鬟一听这话，不由点了点头，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带着田七去找管家，小姐既然收了他，自然要给他安排住处并换上侯府的家丁服。 两人离开以后，秦毓秀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凉州如今到底成了什么模样，她一概不知，说是与过去的生活作别，可听着还是有些难受。 秦毓秀深吸一口气，随即走出门去。 侯府之中除了她父亲，就只有她最大，比起京城里的那些闺秀，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份舒心实际上和凉州的时候差不多。 今日她本是想要去鸿途武院，却不曾想撞上了这件事，也不知道这时候还能不能遇到她大哥。 想起这位哥哥她就有些头疼。 如果她还是欧阳毓秀，那去见欧阳少俊也没什么，可她已经改名换姓，不知道这时候再见会不会引起别的误会。 秦毓秀只身一人，趁着丫鬟田七把人带下去的空档，径直出了门。 鸿途武院位于城内，寸土寸金的京城特意留出了一块巨大的空地建立了这座武院。 从百年前开始，鸿途武院就一直是天下武生想要进入的至高圣地，武举每三年进行一次，分年龄段进行考试，十到十五岁，十六岁到二十一岁，二十二岁到二十七岁，二十八岁到三十三岁。 截止到三十四岁就不能继续参加武举，也就是说，每个人一辈子有二十多年都在准备武举，每个年龄段都有从各州府选拔出来的天赋极高之人。 这些人在武举考试之时会齐聚京城参加相应年龄层次的选拔，最后每个年龄段都会通过比武排出甲乙丙丁四榜，每个榜都是按照年龄段划分，收录百人。 而每年武举结束的一个月里，会再举办一次大比武，四个榜单上面的前五十人进行一次对决最终抉择出新的榜单，名为地榜。 每十二年就会进行几轮地榜之人的比武，评定出更顶级的榜单，名为天榜。 而明年就是新的大比之年。 鸿途武院坐落在京城一隅，之所以是楚国习武的圣地，是因为这里的武教基本上都是七重境以上的高手。 他们所教授出来的精英占据了各大榜单的半壁江山。 等到了鸿途武院的门口附近，秦毓秀就看到门外有人在巡逻。 她缓缓走过去，低声询问欧阳少俊可在武院之中。 “姑娘原来是要找欧阳学兄啊，他今日不在武院。” 守卫的男子笑容满面，也不知为何，秦毓秀总感觉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 既然哥哥不在此处，那她离开便是。 秦毓秀没有任何犹豫就迈开了步伐，等她身影消失以后，刚才那守卫才摇了摇头对身旁的人说道。 “幸亏今日不是欧阳学兄轮值，否则得招惹多少花花草草！” “欧阳学兄仪表堂堂，属实是我们鸿途武院的上上之姿。” “非也非也，我倒觉得谢学兄才是武院仪容最为出色之人……” 两人闲聊的时候，秦毓秀已经越走越远。 而此时的凉州城里，已然变了另一番模样。 平日里来往于城内城郊的百姓和流民都已经消失在官道上，如果不是城门口上旗帜飘飘，黑色铠甲在阳光下耀眼夺目，恐怕都会以为这是一座空城。 城郊外，除了运水的流民，其他人都被集中在一处点名。 除了流民，其他州府的驻军还在陆续赶来的路上，聊城派来三千人，算是支援，算起来，其他州府的军队，加上流民，和凉州驻军，能有三万人。 根据洛九霄的了解，这些人在楚国历来的战争中，已经算得上人数众多，但相比于北襄的人马远远不够。 洛九霄询问过崔千户，往常的战争一般都是一两万人的出征，因为北襄那边不止一个族群，很难召集太多人参战，所以凉州这边的应对也都没有准备太多人马。 而今天，城外的北襄大军开始奔向城下， 洛九霄借着崔千户的便利去城楼上看那黑压压一片的军队，结果让她目瞪口呆。 北襄来人的确很多，几乎是凉州的好几倍，单看这架势，就很容易把人吓破胆。 欧阳都尉这些日子里一直都在练兵，运送粮草，此时已经有一万人集结在城外，随时准备迎战。 “双方人数悬殊太大，这场仗并不好打！” 洛九霄对崔千户如是说道。 “的确如此，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谁能想到北襄此番出其不意，竟然带了这么多人，他们这是准备将凉州一举拿下啊！” 崔千户焦急似火，深知除了死战没有别的办法。 洛九霄看着城下的局势缓缓说道。 “敌众我寡，如果强行血拼绝对会溃败。到时候不说凉州众民成了奴隶，刚收上来的粮食也会成为北襄的战利品。” 第175章 两军对垒 崔千户听到这话，不由得认真的看着洛九霄的神情，他知道这小郎君辛辛苦苦种出冬小麦，绝不会给他人做嫁衣。 “都尉大人布置了陷阱，再加上我们凉州两侧还有高山峻岭防护，他们想要攻陷并不容易，最起码能拖到朝廷援军到来。” 洛九霄感受着城下的气氛愈发可怕，战意喷发，心中推测接下来必是一场恶战。 “相必此时，凉州有粮的消息已然传到了北襄军帐之中。对于凉州他们势在必得，再加上人数相差较大，正是得意之时，如果这时候给他们当头一棒，军心涣散，士气崩溃，再厉害的猛虎也得夹着尾巴离开。” 崔千户听懂了洛九霄的隐喻，更想知道她要做什么。 片刻后，洛九霄来到了欧阳都尉的跟前。 看着这个种出了冬小麦的小儿，欧阳都尉没有半点轻视。 这当然不只是因为洛九霄如今在凉州城的人气，还有前两日从京城传来的一封信。 “洛九霄身份特殊，可舍凉州而保其周全。” 如果不是秦侯爷的笔迹和印章，他几乎都难以置信一个小儿竟然会被侯爷如此重视。 两军交战之时事务繁忙，如果是其他人，没有要事的话，欧阳都尉根本就不可能会见，但洛九霄不一样，他不但要装作寻常模样把人家请进来，还不敢透露一丝一毫将官的威风。 洛九霄进来以后也没有绕圈子，她单刀直入，直接说明了来意。 “大人，我今日所见敌众我寡，北襄人又善于征战，凉州危矣！” 欧阳都尉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了，他也深知这场仗不是不好打，而是必然会战败。 可他又能如何，不战而降吗？这比战死还要让人感到耻辱。 曾经的凉州都尉就是因为输了一场战役导致凉州被占，后来在武将之中抬不起头，被百姓所唾弃，最终辞官自杀。 他不想重蹈覆辙，可朝廷的援军迟迟未到，这点兵力根本就阻挡不住已经把凉州作为口中肉的北襄大军。 “洛小郎你可还有其他事？” 欧阳都尉准备下逐客令，他现在心乱如麻，根本就没心思听这小郎说些纸上谈兵的话。 洛九霄也看出了欧阳都尉的焦躁，忙说道。 “在下有一法可解凉州之困！” 欧阳都尉眼里的光重新汇聚，诧异的看着洛九霄。 “洛小郎，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 他言语之中虽然不相信，可隐隐含着一丝期盼。 欧阳都尉从未如此恐慌过，看着城下黑压压的军队，他才明白自己驻守凉州的好日子到了头，不是从前的小打小闹，北襄这是准备全面碾压。 是他轻敌了！ “小子没有胡言乱语，如果小子真不可信，当初太守大人也不可能全权把流民交给洛家，望大人莫以年岁判定小子的能力。” 洛九霄不急不缓，更没有动气，而是在欧阳都尉屏蔽手下只剩下两人时，把计破敌之法徐徐告之。 没人知道两人究竟说了什么，在一个时辰后，北襄大军整顿完毕，终于朝着凉州城进发。 鼓声号角大作，旗帜在风中沙沙作响。 两侧的骑兵率先出列，中间的步兵身着各色铠甲和裘衣，凌乱却又不失力量与气势。 步兵的穿着一看就是北襄各族凑上来的人，但他们身姿矫健，体格健壮，比起对面身穿铠甲却身板相对来说瘦弱的楚国兵士更有力量。 健壮的体魄在很大程度上也能带给自己更强的自信，带个敌人形象上的冲击。 此时上万人齐齐进军，的确让对面的楚军心惊胆战。 北襄大军后面的战车上，拓拔律齐远远的眺望着，他眼睁睁看着拓拔摩柯带着大军迈着杀伐之步冲向楚军。 不出意外，这城门下即将血流成河，尸鸿遍野。 北襄的步兵手持弯刀，如同群狼围剿猎物一般盯着不远处的楚国兵士。 一步又一步，近了，又近了。 就在他们离楚国迎战的兵士只有十几米的时候，刚才还如临深渊准备迎战的楚国兵士忽然听到身后号角声突然改变。 这是中路排开的命令！ 军队之中令行禁止已经成了身体本能，在号角命令吹响的那一刻，将士们就已经开始行动，所有人齐齐向两侧退去，而这时，中间立刻冲出来一群没有任何铠甲，但都着装一致，手举盾牌之人。 楚国兵士看出来了，这分明就是城外的流民，他们穿着的衣服正是洛家村的统一服饰。 大人们怎么会让这些普通人上战场呢？ 思索间，这些人拿着盾牌已然护在了最外围，将楚国兵士团团包围着。 “将军，楚国人这是在做什么把戏？”有将官骑在高头大马上，略微靠在拓拔摩柯后面的位置。 拓拔摩柯眯了眯眼，这么多年的战争经验告诉他，楚国人点子最多，极有可能是最新的一种攻击方式。 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一点。 不管是什么花招，落到他的手上也只会不堪一击。 “不用管他们，直接发动进攻，今天日落之前，我们要夺城！” “好生狂妄！” 远在楚国军队里的洛九霄耳力极好，听到了拓拔摩柯的这番话不由感叹道。 身侧的欧阳都尉双手叉腰，根本就没把拓拔摩柯的荒唐话放在眼里。 拓拔摩柯高傲自大，一向看不起同等级对手将领，就如同此刻，拓拔摩柯根本没有下战书和对阵，而是直接发动攻击，对方这种一点都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架势，让欧阳都尉不由得生出了前去挑战他一番的准备。 此时一旁的洛九霄开口说道。 “大人，好戏马上开始了！” 洛九霄话音刚落，听从拓拔摩柯命令的北襄大军便举起长刀和矛朝拿着盾牌抵挡的楚国人砍过去。 被误认为楚国兵士的流民们也吓破了胆，但当他们看到对面来势汹汹的攻击时，身体已经率先做出了反应躲避。 这时候，熟悉的口令响起。 “所有人，开始进攻！” 第176章 反光阵 城墙上的赵太守惊愕的向下看去，只见十几个身穿黑色铠甲的小将驾驶着战车来到军队的最中央高声喊着命令。 “黎儿！” 赵太守浑身的血液顿时凝固住了，他全身冰冷无比，这一刻，他情愿自己是花了眼看错了人。 可并没有，为首的那个少年手持长矛，身穿黑色铠甲，背上披着红色披风，正是他的儿子赵黎无疑，而那铠甲亦是自己前几年特意花重金打造作为赵黎的生辰之礼。 赵太守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其他官员也不遑多让。 “是我家崔鹤！” “是下官的长子彭冲！” 其他人纷纷认出来那些人竟然都是自家儿子，这一下，心惊胆战的人骤然增多。 乔百户年纪大了，也站在城门楼上观战，当看到那下面的小将中居然有自家两个孙儿之时，差点没眼前一黑晕过去。 他竭力支撑着，心中暗骂乔子期和乔子成这两个孙子热血来潮不知天高地厚，那北襄军中有诸多高手，连他们这些百户千户都要避其锋芒，这些年轻人上战场简直就是去送命。 可知道是一回事，他们根本就没办法再让那些少年郎回来。 看他们脸上的神情也足以证明，他们是真的想冲上战场，御敌卫国。 这一刻，看到的官员们神情都一刹那的恍惚，曾几何时，他们也有这样一颗热血之心，也想要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保家卫国！ 而就在他们出神的瞬间，流民们已然条件反射般完成了赵黎和其他少年的所有指令。 “这就是你说的王牌？” 欧阳都尉与同在战车上的洛九霄说道。 枉顾他对这少年充满期待，不曾想对方手中的王牌竟然是这些少年郎！一群在校场训练的小儿能做什么？ 他们懂打仗吗！ 欧阳都尉顿时握紧拳头，气息涌动。 洛九霄摇了摇头，轻声说道，“都尉大人稍安勿躁，我的后手当然还不止这个！” 听到这里，欧阳都尉只看到那些流民组成的卫队拿着盾牌集中在了一起。 “反光阵，启！” 随着赵黎一声令下，盾牌后当即有人拿出一个个由布包裹住的物体。 赵黎又下指令，那些物体通过流民的站位异动，立刻拼合成了一排。 “楚国人在做什么？”拓拔摩柯在战车上眺望着远处。 作战多年，他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在两军交战之际做出这般诡异之事。 “下官推断有可能是在做法！” 做法？ 拓拔摩柯不由皱起眉头。 身后的将官连忙说道，“将军您也知道，楚国人信奉道教，牛鬼蛇神祭祀之事兴盛，早就听说他们遇事无法解决就会找道士做法，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将官越说越觉得自己分析的贴近真相，而拓拔摩柯听了这话不由得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 浑厚的声音响彻耳畔，只听拓拔摩柯嗤笑道。 “就算天神降临也没有用，本将军这五万大军可不信那些鬼神之事，杀就是了！” 凶狠的眼神看向远处的楚军，拓拔摩柯这边也下了命令。 “杀！” 北襄大军当即向前冲去，冬月的地面杂草不生，地面上仿佛传来山崩地裂一般的震动，黑压压的军队奔向楚军，如同滔滔大河要吞没溪流。 如此场景可谓是惊心动魄，但凡心志不坚之人都要被吓破胆子。 举着盾牌的流民也同样害怕，他们不过就是一群普通人，多日训练不过是想着在运水路上抵抗山贼盗匪，哪里想过他们也有一天会上战场。 看着几步之遥，步步临近的北襄大军，他们着实有些害怕。 洛九霄也知道他们害怕，但是流民们能够从其他州府出来，背井离乡，寻求生路，那心中的信念也必然是常人比不了的。 害怕是正常的，别说这些流民，就算是她也是第一次登上战场，感受到风中都带着肃杀之气，洛九霄也不免心神激荡。 当北襄的兵士带着残忍且杀气十足的眼神冲过来时，赵黎运足真气高声喊道。 “反光阵，杀！” 城门楼上的赵太守等人不由得被他这一声高喊震慑住了心神。 此时的赵黎仿佛再也不是那个鲜衣怒马的贵公子，而是一代战神！ 这样的胆气和心性迟早有一日也会成为军中强者！ 骄傲自豪是真的，心中的担忧也不假，赵太守等人看到随着队形变换，那些少年郎竟然骑马前行，愈发往前，有的甚至急得跳脚，骂声阵阵。 “等他回来，老子一定要让他知道厉害！” “当真是冲动啊，就这小身板去往前线岂不是送死！” 不管城门楼上的官员如何担心，对于第一次上战场的赵黎等人来说，今天就是他们扬名立万的日子。 尽管心中害怕，可也要维持住自身形象。 因此，哪怕是手指僵硬得连马绳都险些掉落，他们也身姿挺拔，一副威风凛凛之态。 “当真是一群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啊，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当然是可惜他们即将小命不保，鲜活的生命消逝在战场上。 拓拔摩柯冷笑着，继续排兵布阵。 而这时，前方军阵突然光芒四射，拓拔摩柯的眼睛被骤然一晃，险些看不清去路。 “这是何物？” 不只是拓拔摩柯，体会最深的应该是距离楚军有一定距离的北襄兵士。 他们面前是举着盾牌的兵士，身后则有一道道金光不时扫射进他们的眼中。 这时候，铺天盖地的箭支从金光之处疾驰而来，那些箭支似乎带着真气，当即穿破铠甲，扎进血肉之中！ 随着北襄将士一片片倒下，拓拔摩柯等北襄将官立刻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 “那些是何物？” “好像是铜镜，但是和常见的铜镜还不太一样” ”天！难不成楚军当真做法了？” “胡说八道，这分明就是歪门邪道的作战之法！” 拓拔摩柯出言呵斥，随即下达命令道。 “所有人以盾牌遮挡目，不去看那发光之物！” 北襄将士自然听令，死伤陆续减少。 第177章 初胜 而楚军这边，刚刚因为杀了不少北襄军士而心潮澎湃，就看到北襄人立刻做出了反应。 “反光阵，收！” 流民当即听令。 而当发光之物不在之时，众人却只见一个个手掌大的黑球朝着他们飞来。 有人下意识的准备用武器拦截，却不曾想，那些黑球在他们触碰的一刹那竟然发生了爆炸！ 随着爆炸声在北襄大军的队伍里四处响起，北襄将士再也无法维持队形，四处逃窜。 一声声的经文从楚国兵士的后面传来，备受攻击的北襄将士看不到，拓拔摩柯却看的分明。 “那些楚国官员竟然真的找了一群道士做法？” 饶是没想到真楚国当真这么做了，拓拔摩柯也不得不相信，那黑色的球状之物杀伤力巨大，竟然能在一瞬间爆炸，连伤七八个士兵。 这究竟是何物？ 想到这，拓拔摩柯勒紧缰绳，迅速冲向前去。 城门楼的官员也都被此场景吓了一跳，他们刚才就看到在那些流民举着镜子射杀北襄将士之时，从城门口走出许多道士，他们身穿道袍，一边走一边诵念经文，而他们身后则是数十个黑色的箱子。 在他们猜测箱子里是何物之时，那些校场的儿郎立刻跳下马将其打开。 随后每个人都在流民盾牌的掩饰下，拿起黑球，催动真气对着北襄大军扔去。 那黑球平平无奇，但是在阳光的照耀下却反射着光芒。 黑球所到之处人仰马翻，飞沙走石和士兵的痛呼声不绝于耳。 刹那间，观战的楚国官员和北襄将领全都愣住了。 白云观这是做出了什么？难不成真的有神仙在做法保佑！ 楚国这边顿时士气大振，在白云观一众道士的诵经念文加持下，心中顿时生出无尽的力量和勇气。 而一往直前的拓拔摩柯在即将冲到前线时，立刻勒紧缰绳没有再继续前进。 看着身边不断有兵士倒下，越是身处其中越能感受到那黑球的威力。 拓拔摩柯当即调动全身真气，一道无形的真气屏障生成，将所有黑球全部承接。 北襄将士们见此也不再逃窜，立刻重拾武器准备发动进攻，此刻的他们受伤惨重，看着战友们在身侧被炸死，他们的眼里闪过一抹必杀之色。 少年们看到那黑球被承接，居然不慌不忙继续投掷。 拓拔摩柯见此立刻皱起了眉头。 远在北襄战车上的拓拔律齐看到这一幕，连忙喊道。 “不好！” “摩柯将军快把那些黑球扔出去！ 拓拔律齐急切的高喊在传到拓拔摩柯淹没在了阵阵爆炸声中。 “晚了！”洛九霄轻声说道。 她的脸不悲不喜，没有任何笑容，这让身旁的欧阳都尉第一次感受到了毛骨悚然这四个字。 看着远处的拓拔摩柯继续运转真气想要将那黑球反向扔到楚军队伍里，可为时已晚，那些黑球在扔出来之际已经算好了爆炸的时间。 铺天盖地的爆炸让拓拔摩柯真气顿时耗尽。 与此同时，那黑球好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般，又密密麻麻的扔过来。 如同的北襄将士哪里能抵抗的住，精英将士补充上来，在拓拔摩柯的命令下，齐齐摧动真气。 可如同刚才拓拔摩柯的操作一般，那些黑球齐齐爆炸，顿时让真气形成的屏障崩溃。 有真气的北襄精兵刹那间被那气爆之力所反噬。 拓拔摩柯也在这时候反应过来那黑球不但威力大，而且受到真气摧动就会爆炸。 楚国人算好了黑球到达他方所在位置需要的时间，所以哪怕他们承接住再扔回去也为时已晚。 这究竟是什么恐怖之物？ 耳边听着楚军队伍里传出的诵经之音，拓拔摩柯不由得想起了曾经听说过的关于道教的事情。 作为草原霸主，他们北襄人从来都不信奉这些道家玄说，这些年不是没有道士来到北襄开宗立派，可都已经放弃或者死在他的刀下。 对于此，拓拔摩柯没有半分感觉。 可今天所见却打破了他一直以来的认知。 “这世上当真有神仙？”拓拔摩柯喃喃道。 他愣神的功夫，北襄大军节节败退，将士们对于那黑球的恐惧不亚于雷劈。 身边不断有血肉之躯被炸得面目全非，有些人被吓得顾不上军人的天职，开始四处逃窜。 “黑球快没了！” 欧阳都尉看着队伍里那些储存的黑球有些担忧的说道。 “大人不必忧心，北襄很快就会做出抉择！” 洛九霄看向远处的北襄大军，在镜面反射下无法抬头观看楚军这边的动向，又要到处逃窜躲避那黑球砸向自己，大军已乱，士气溃败，但凡有些脑子的将领都不会继续前进。 果然没过多久，北襄大军就开始鸣金收兵。 听到唤回的口令，北襄将士连忙撒开腿朝着身后奔去，生怕逃的晚了连性命都要丢掉。 拓拔摩柯极为不甘心，今天这一幕可谓是出师未捷。 他第一次带领五万大军，士气高涨之下也是他期待的功成名就之时。 可谁承想，那楚国竟然有这么多的花招！ 随着北襄大军退去，远在北襄军营附近战车上的拓拔律齐看着楚国城门口上旗帜飞舞，目光随着楚国将领战车驶出，看到了一个个少年屹立其上。 “那些人就是楚国精英的儿郎吗？当真与众不同！”他喃喃道。 此刻，最前面那个身穿红色披风的少年最为显眼。 赵黎等人手持黑弹挺直胸膛于战车之上，一旁的崔鹤这一刻真切的感受到战争的磅礴气势，无人注意的下半身，腿抖得异常厉害。 “崔鹤，注意形象！”赵黎低声道。 “赵兄，我也想忍住，可身体根本就不受控制啊！” 赵黎眼底划过一抹无奈之色，他实际上也在震撼着，只不过没有崔鹤这般明显罢了。 要问为何他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如此身姿挺拔，那是因为他的腿已经僵硬得动弹不得了！ 胜利的鼓声敲响，所有楚国兵士齐齐高喊道。 “胜！胜！胜！” 声音震天，震耳欲聋！ 第178章 欢呼雀跃 同在战车上的乔子期和乔子成兄弟俩也在这滔天气势中被震撼的头皮发麻，几乎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 “兄长，这就是战场吗？似乎和我想的有些不一样！”乔子成喃喃道。 乔子期听到这话不由看向了匆忙撤退的北襄军队。 一向被称为虎狼之师，勇猛无前的他们正在以一种非常狼狈的模样撤退。 每个士兵脸上都带着惊恐，之状，似乎被刚才那黑球的威力所摄，又恐惧于楚国出其不意的打法。 兵法有云，士气散则兵败垂成。 五万大军又如何？今日之事会成为这些北襄士兵一辈子的噩梦，除非他们明白那黑球究竟为何物。 可他们永远也没办法知道了。 在洛九霄的设计之中，黑球就是神灵庇佑楚国的神物，是对北襄人的惩罚。 有了这一层神秘的色彩加持，不管是楚国人还是北襄人，大多会对其产生畏惧。 当然，这个世界上不乏一些聪明，不信神佛之人。 可那又有何惧？ 黑球接下来会成为凉州城的圣物，动心思者必杀无疑！ 乔子期的目光随即转向那少年。 不知何时，洛九霄悄悄放下手中的自制望远镜，对欧阳都尉说要离开一下。 欧阳都尉以为她有事，只是笑着说让她随意。而且没有太过于担心。 乔子期看到洛九霄的身影消失才收回视线。 北襄人不会知道，今天的一切都出自那个年仅十岁的小儿之手。 “谁要动百姓们活命的粮食，谁就得死！” 那一日的城郊小屋之中，他们这群人就被这句话给震撼到了。 也许这就是洛九霄，看上去工于心计，所有事情都从钱财利益出发，可他却胸怀天下一心为民！ “收兵！” 楚国这边也发出了信号，在北襄大军彻底撤退到几里之外时，所有战车即刻转向，大军胜利回城。 城门楼上的赵太守等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热泪盈眶。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敌众我寡，援兵有的还在路上迟迟不到，北襄大军又气势如虹，势要破城。 一旦凉州城破，他们这些官员能不能保住性命还另说，更有可能的是成为奴隶。 官员们不是没有想过投降，比起死亡，成为叛徒或许也更容易让人接受。 可曾经的事告诉他们，北襄人根本就不接受叛徒。 多年前的战役中，凉州城破，就有人想要投诚，以保一家老小的平安，但北襄人说，他们最恨叛徒，发现一个就杀一个。 投诚的人还没有改口，就被一刀断了气。 因此，对于他们这些官员来说，除了像现在这般战争胜利站在城墙之人，就只能接受死亡，亦或者提前出逃。 这些事只有凉州人知晓，外人当初就只记得凉州城破，官员和百姓都成了北襄人的奴隶，却不知，如果不这样，凉州就真的没有人了。 “恭喜太守大人，初战大捷，这简直就是神迹！” “诸位同喜同喜！” 赵太守这样说着，又笑了笑道。 “将士们即将回归，我等该下去一并祝贺才是！” 其他人听此分分称是。 文官对于这场战争的感触并不深，就只是片面的讨论着对打仗一知半解的了解。 但年岁颇大，在城门楼督战的乔百户这样的人却瞬间迷茫了。 原来还可以这般打仗！ 那黑球究竟是何物，竟然如此厉害？ 带着浓浓的好奇，乔百户也匆匆下楼，他要去问问子期和子成。 不对！在此之前他要问问那两个小兔崽子，怎么偷偷上了战场！ 随着北襄大军也退回城中，迎来的不是百姓的欢呼，只有凉州所有官员的慰问。 因为百姓们在此之前就已经被嘱咐闭门闭户不得出。 凉州是边境之城，对于两军交战时该如何做极有经验。 此刻全城闭户，大街上空无一人，但是当城门打开的那一刻，顿时就有人敲锣打鼓。高声喊道。 “我军凯旋而归！初战大捷！” “我军凯旋而归！初战大捷！” “我军……” 传信兵四处奔走着，声音在街头巷尾响起。 此时躲在家中战战兢兢，如临深渊的凉州百姓还不知战况如何，大多数男人手中或是拿着农具，或者手持石头，总而言之，都屏气凝神的等着消息，一旦城破，北襄人冲到城中烧杀抢掠，他们就要做好拼尽全力保护一家老小的准备。 百姓们如此，那些大户人家也不逞多让。 护卫们在院落四周戒备着，眼神中纷纷散发着战意。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一个护卫低声道。 另一人侧耳倾听，发现什么都没有。 “你小子是不是怕的太厉害，耳朵失灵了，哪里有声音啊？” “不对，那声音是从北街的方向传来，我听不清，但肯定有！”说话的人极其笃定。 其他护卫也没有听到，正当要接着说些什么时，耳边也传来了某种声音。 “不对！真的有声！” 声音越来越近隔着几条街时，他们终于听清楚了！ “我军凯旋而归，初战大捷！” 是捷报！ “我们打赢了？”声音中透着不确定。 “这消息不能有假，就是胜利了！” “我的天，居然真的赢了！神灵保佑啊！” 不知情的百姓连忙跪在地上高呼神灵保佑。 有胆子大的已经打开房门走上街头。 当这些百姓看到北门口的军队陆陆续续进来时，有那情绪激动但心理承受能力弱的已经高兴的晕了过去！ “我军凯旋！” 有那老者缓缓坐在街两侧的石街上，不由自主的泪流满面的跟着唱喝。 不被侵略，不用做叛城之人，凉州百姓无比欢欣雀跃。 同时也对战争为何胜利产生了更大的疑惑。 “所有人回去整顿休息，今日先吃一顿肉食奖励，北襄大军只退出了几里，说不定还会继续攻打我们，这时候千万不要因为短暂的胜利而失去了警惕！” 欧阳太尉这样说着，嘴角的弧度却怎么也放不下。 兵士们齐齐喊道。 “是！” 兵士回城，道长们也准备回往道观，这时候却被凉州的官员们拦住。 第179章 失踪 “诸位道长请留步，本官已经吩咐春风楼准备宴席，今夜还望道长们赏脸！” “如果不是道长们带着神物，恐怕这场战役也不会这般轻松。” 为首的是白云观的管事道长，此刻他穿着灰色道袍，手持拂尘，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都尉大人不必如此，生民之命也是我等修道之人庇佑之内，如果大人一定要感谢，那就感谢这些少年郎们还有城外的流民吧，他们以身犯险这场战役才能胜利！” “道长大善！” 道士们很快离开，这时候街道两旁的百姓们也听懂了，这场战争居然还有流民和白云观的道长出手。 道长们清心寡欲，怎会迎阵杀敌呢？ 不管心中如何疑惑，巨大的喜悦还是充斥在每个人的心中。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少年们感受着百姓们的欢呼声不绝于耳，一个个笑的嘴都咧到耳后根了。 “哎，九霄呢？”崔鹤突然问道。 少年们这时候看了看，发现居然没有对方的身影，不由得四处扫视。 “也许是和大人们在一处吧！”有人说道。 这次战役之所以能胜利，洛九霄出了大力，她虽然隐于幕后，但他们这些人谁都清楚，如果没有洛九霄，结果一定是城破民亡。 队伍一直前进，百姓们还簇拥着，少年们没法去找寻洛九霄，再一想她武功不凡，应当不会有事，便继续前行。 “我军威武！” “初战大捷！” “凯旋之师！” 鲜衣怒马的少年们何曾经历过这样的崇拜，他们身子不自觉的挺直，生怕给百姓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而流民们也在洛四郎的带领下，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尊重。 “四爷，我家郎君呢？” 洛四郎回到城郊后，就看到一个女子径直朝他跑过来。 霍铃兰气喘吁吁，在看到流民们凯旋而归时，高兴之余又发现到处都没有她家郎君的身影。 洛四郎被问住了，他一直沉浸在胜利的气氛中，九霄让他负责带流民回来，他就照做了，根本没注意到九霄去了哪里。 不过整场战役下来，九霄的位置一直都处于安全地带，事后也许随着那些大人们离开了。 “先别着急，九霄或许还留在城内。” 洛四郎如此说着，也没有放松，而是让自己的小厮去城里寻找。 霍铃兰点点头，随即看向远处的城池。 凉州城今日格外不一样，前几日戒严，给人一种屠杀将临的感觉，但在今天，百姓们喜气洋洋出行，尽管太守大人下令说只是初战告捷，接下来或许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让他们不要掉以轻心，但对于百姓来说，首战告捷的欢喜已经超过了谨慎。 更何况，他们也只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对于战争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街道上人来人往，甚至比平日里还要热闹。 在这一片大好之色中，洛四郎派去的人到处都没有找到洛九霄。 洛家没有，春风楼没有，他甚至找到了九霄少爷相熟的人的府上，可无一人看到九霄少爷。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洛九霄并不在城中，确切的说，她在所有人班师回朝之际就已经趁乱消失不见。 凉州附近的山脉重峦叠嶂，连绵不绝，作为险峻之地，历朝历代都阻拦着北部异族跨越防线。 如今已经到了冬月，山上虽然没有下雪，可障碍物也不少。 洛九霄一路疾驰，感受到身后还跟了一个小尾巴，又立刻加快了速度。 身后之人万万没想到洛九霄的轻功如此之快，当即运转内力，竭力追赶而入去。 山林之中，洛九霄望见的两个人影走的并不快，深山老林之中常有野兽出没，他们不想惊动那些野兽，以免产生动静。 而这也给了洛九霄追赶的时机。 两刻钟后，身穿普通楚国百姓衣着，一高一矮两个人站在山顶上，通过树林之间的缝隙眺望凉州城。 “主子派我们从此处翻越山头，说这外面防守极松，不过我看，山的另一面根本不足为惧。我们两个七重境高手，还怕什么？小小的一个凉州城，武将最高的实力也不过七重境而已。”高个子傲然说道。 “话虽如此，可还是要谨慎一些为好。之前派出去的探子好久都没传出消息。”矮个子看着山下炊烟袅袅，隐约之间还能闻到麦子的香气，不由得接着说道。 “楚国果然豪富，饥荒三年都有米粮可吃！” 高个子男人笑着说道，“等战役胜利，这些全都归我们北襄所有，粮食，女人，金银珠宝，我们一定会得到！” 矮个子男人摇了摇头，“金银珠宝我倒不在乎，就咱们这武功，去哪里都混的上。唯独让我有些好奇的是，今日打仗之时，楚国人攻击所用的黑球是怎么做出来的！别忘了，这也是主子派我们出来的最主要原因。” “那黑球的攻击力相当于四重境，普通人不知道，但我们这些习武之人都很清楚，对阵之时，那黑球只要再多一些就可以消耗掉一个七重境高手的所有真气，没有真气抵抗，血肉凡胎根本就撑不住。” “那我们先进城打听一番！” 两人心中有了合计，便继续前行准备下山。 而这时，高个子男人突然一顿。 “有人！”他低声道。 与此同时身子一转，高个子男人立刻看向了某个隐蔽之处。 “矮个子男人顺着他的视线朝林间树丛看去，却一个人都没有。 “是不是听错了？”矮个子男人道。 “不可能，我的耳朵不会听错，这附近绝对有人，而且是在跟踪我们。” 高个子男人的耳朵有厉害，身旁的矮个子男人不是不知道，此刻的他也有几分相信。 两人多年来的默契让他们一前一后，一左一右，以进可攻退可守的姿态朝着刚才高个子男人所指的方向走去。 “不必找了，我就在这里！” 清脆的声音响起，听起来还有些稚嫩，一道身影缓缓从林子密处走出来。 第180章 老怪物 来人个子不高，脸上蒙着一块布，看样子不大，也就十几岁的模样。 二人没有轻敌，此人来到山顶才暴露出行踪，能够跟随他们这么久，武功必然不下于他们二人。 而且有些人看似是少年的模样，也许是走火入魔保持童颜的老怪物。 “阁下跟踪我们二人为何？”矮个子男人问道。 “两位入我楚国边界，还用我多说什么吗？” 高个子男人袖子里顿时滑出一把短刺。 他不动声色的说道。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阁下这种江湖之人，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洛九霄冷笑道。 “你怎知我是江湖人，又怎知我不愿多管闲事呢！” “别说废话了，此人来者不善，快点把他解决。”矮个子男人已经分析出来人有问题，便立刻让高个子男人动手。 两人配合默契，展开了架势。 高手之间的对决根本就不需要说什么，只是一个契机，三人便缠斗到了一起。 洛九霄除了皇甫老头，已经许久没有与人切磋，她只知道自己到达了七重境，却不曾真正施展身手。 现在北襄派了这两个人企图从周边险峻的山脉穿越楚国，正好是她一试身手的时机。 两人下了死手，洛九霄也没有留余力，在合力夹击之下，她将真气集中于掌上，一下就震碎了对方的短刺。 高个子男人压根没想到对手真气如此之浑厚，杀心渐渐重。 此人不能留！ 高个子男人和矮个子男人趁机对视一眼，随后展开了更猛烈的攻击。 高手之间的对决往往没有什么花招，这是洛九霄对战之后最大的感受。 真气的浑厚度，避开攻击时的敏捷度，以及攻击时的快准狠是杀敌制胜的唯一秘诀。 而敏捷度和快准狠则是要靠着日以继夜的训练达到一定的身体本能。 这在皇甫老头的口中就是天赋不足，勤奋来补的意思。 洛九霄不知道在这个世界得达到什么程度能够称之为有天赋，但是在皇甫老头从来都没有说过她有天赋。 洛九霄也因为金手指的原因，觉得自己能够达到现在的阶段是因为有他人无法企及的外挂。 可现在她发现，这一高一矮两个男人的攻击在她眼中就像是放了慢动作一般。 如果说皇甫老头是正常的速度，那么对面的两个男人就是0.8倍。 别看数字相差不大，但是在对战之中，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洛九霄轻而易举的将高个子男人的武器震碎，随后一脚踹向矮个子男人。 两人也都不是寻常人，看洛九霄出招如此之快，立刻对视一眼。 洛九霄被高个子男人缠住，矮个子在一旁释放暗器。 那暗器角度刁钻，如果是一般人定然会招架不住，可洛九霄长期被皇甫老头锤炼，早就练就了一心二用的本事。 她身体周围用真气凝结出一层屏障，那暗器到达她的周身立刻就被震碎。 此景让矮个子男人心神大骇，众所周知，除了某些练体的武功会在身体周围行成一层屏障保护，其他武者如果要在身体周围行成这种真气屏障，消耗非常大。 此人居然敢在刚刚打斗之时就凝聚屏障，说明他根本就不怕后继无力。 矮个子男人更加谨慎，接下来，两人纷纷拿出了自己最强的杀招。 两人配合紧密，扬长避短。几十个回合下来，洛九霄都没有战胜他们。 不过她却丝毫不惧，因为是人就有弱点！ 她虽然没有找到两人施展身法的薄弱之处，却知道一力破万法。 不知何时，她脚尖轻移，刹那间后退了几步。高矮二人组还以为她已经力竭，却不曾想，洛九霄张开双，发丝无风自动，丹田之处的金丹疯狂输出真气。 “她居然还有这般浑厚的真气！” 高个子男人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道。 他们两人师出同门，因为身材高矮不一，就合作创作出了刚才的围攻之法。 此法可短时间内快速消耗敌人体力与真气，纵然是七重境的同等级强者也架不住这般耗损。 可对面的老怪物过了这么久居然还有真气，他们此刻有些怀疑，此人也许是八重境以上的高手了。 可这世上的八重境以上级别都几乎不出世了，更不用说多管闲事，他们不得不怀疑，这老怪物另有所图。 正这般想着，洛九霄的掌风便如同排山倒海般朝着两人拍去。 实际上，高矮二人组以七重境的实力完全可以逃跑，可他们却发现，自己居然动也无法动。 反应过来的他们知道，这并不是没有力气动，而是周身被真气锁定了。 “这是我私下里研究出来的一个绝招，名为死亡囚笼，你们是第一个体验到的，怎么样？” 噗嗤！ 回答洛九霄的并不是两人的话语而是口吐鲜血的狼狈模样。 两人无法逃脱，那掌风便瞬间拍在他们的身上。 “前辈饶命！”矮个子率先求饶道。 洛九霄没有放松，而是问道。 “你们是谁派来的人，到楚国边境要做什么？” 矮个子男人不说话了。 高个子男人也不发一言。 “呵呵，不说是吧，老夫总有办法让你们开口！” 洛九霄听出来了，刚才那矮个子男人称呼她为前辈，大概率是把它当做修炼了几十年的容颜不改之人。 洛九霄也不解释，而是顺着对方的思路伪装。 就在她话音落下之时，高矮二人组突然间毛骨悚然。 他们也有过审讯他人的时候，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尤其是那些嘴硬之人，他们为了得到情报，几乎让那些人经历各种惨无人道的事情。 一想到这些事即将轮到自己，他们顿时面如死灰。 这一瞬间，两人左思右想，互相对望着。 洛九霄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想法，只以为是在做心里建设，实际上，高个子在看矮个子准备如何做。 对方脑子灵活，两人从小就一起长大，需要动脑的事情一向由矮个子决定，他只需要听从指挥就可。 第181章 帮我个忙 矮个子男人看着洛九霄，脑中浮现出各种想法。 片刻后他说道。 “前辈武功高强，在下佩服之至，您这一身功夫如果在北襄绝对会得到最好的待遇。” 高个子男人眉头一挑，深知他们两人肯定是打不过这个老怪物。所以矮自个子要准备诱惑这人。 “是的前辈，我们北襄虽然在草原上，可王庭的生活绝对不比你们楚国的京城差。” 矮个子男人继续诱惑。 “如果您愿意放过我们二人，在下绝对感激不尽，金银珠宝也会为您所随意支配。” “老夫不在乎钱，更不在乎荣华富贵！” 洛九霄淡淡道。 这番话换做是如果别人说，矮个子或许会嗤之以鼻，但眼前从这个老怪物口中说出来，他无法不信，因为武功到达这种层次，有些人确实不在意功名利禄。 “那不知前辈如何才能放过我等？”矮个子男人问道。 洛九霄靠在身后的一棵大树上。 双臂环抱着，真气外现而成的牢笼至今都禁锢着两人，这需要消耗极为庞大的真气。 而她却一脸轻松的说道。 “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态度根本就不容一点含糊。 矮个子男人见顾左右而言他没有任何作用，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等的确是北襄人，此番是被主帅拓拔摩柯将军派遣，趁乱来到凉州并想办法创造机会对凉州军队造成重创。” “我们二人本想从这山脉穿越，却不想遇到了您。” 洛九霄一言不发，就这么看着矮个子男人，有那么一瞬，他几乎没有绷住脸上的神情。 高个子男人抿唇等着洛九霄的反应。 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有经历这样的场面了，自从修炼到了七重境，他们就成为了北襄王庭的座上宾，除了做任务，几乎是养尊处优饿状态。 如果不是主子发话，他们也许都不会来到这边境之地。 凉州两侧是连绵不绝的大山，曾经有许多北襄军士想要跨越山峦，不是迷了路就是被林中瘴气所毒，没办法大范围的侵略。 后来又派出一些五六重境的高手，山峰这一关是跨过去了，但在凉州城里也被侦查的人发现异常。 从这以后，去往北襄的探子几乎都要学好凉州方言，熟悉那里的风土人情。 不过在好几年前楚国出了一个长胜侯，武功奇高，运筹帷幄，他们所有奸细都被铲除。 休战的这些年，北襄内部有了矛盾，也就无人再派遣人去凉州卧底。 他们二人刚刚升到七重境没多久，主子想着以他们的实力完成任务会有一定的保障，谁曾想会遇到拦路虎！ 洛九霄一直都在上下打量着他们，似乎在思索矮个子话语中的真实性。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高个子神情都有些不自然的时候，洛九霄缓缓说道。 “老夫是楚国人，自然不会为北襄人驱使，你们已经修炼到七重境，又何必在北襄受苦。这几年北襄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最后这句询问，几乎是打开了二人的记忆。 北襄何止是不好过，应该说是很不好过，底层百姓吃不饱饭，上层贵族忙于争斗，这次如果不是撑不下去，北襄各部落也不会合力聚集五万大军南伐。 “我们楚国有句话，听人劝吃饱饭，你们两个既然已经离开了北襄，不如顺势加入我们楚国，日后荣华富贵可享之不尽……” 诱惑的话语不断吐露，高个子男人心志不坚，越听越觉得有道理，矮个子男人却看出来了，这老怪物就是在用自己的话反过来说给他们听。 就在矮个子犹豫着如何开口之时。 “老夫不是赶尽杀绝之人，你们如果对北襄忠心耿耿，老夫也敬你们是条汉子。” “您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可以合作啊！” 洛九霄笑着说道。 合作？怎么合作？ 不说高个子男人没明白怎么就突然转到合作这一步了，就连精明一些的矮个子男人看到洛九霄眼里的精光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具体事宜我们随后再说，现在，你们得帮我做件事！” 洛九霄说着，看向了身后的林间 山林之中没有路，想要找人实在是太难，不知走了多久，一个黑色的身影终于听到了远处的打斗声。 黑衣人即刻运转起轻功飞身过去，一下就踢飞了正在与洛九霄缠斗的高个子男人。 “多谢侠士相救，还请帮我留下活口！” 洛九霄高声喊道。 黑衣人点了点头，随即意识到自己仿佛答应的太过于痛快，眼神又变得无比冰冷。 黑衣人动作很快，但那高个子男人武功也不低，打斗了好一会儿，黑衣人终于将两人打倒在地。 这还不够，黑衣人又走上前将两人砍晕，待确认他们真的没有了意识才松了口气。 “你没事吧！”黑衣人哑着嗓子说道。 洛九霄从地上站起来，立刻就向后退了一步，对着黑衣人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侠士相助，如果今日没有您，恐怕我就要被这二人给在这深山老林之中给解决了！” 洛九霄苦笑着说道。 “无妨，你武功低微，还是不要随便来这深山老林的好，林中常有瘴气，还有一些脾气古怪的隐士，如果激惹了他们，恐怕会比今天更惨。” 黑衣人话语中带着警告，可在洛九霄施礼的时候连忙侧身一步，似乎不敢承受。 “您说的对，在下今日的确是鲁莽了，日后定然会谨慎行事！” 说到这，洛九霄又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知侠士准备去往何处？您救了我，在下身无贵之物，不过家中有些钱财，您不如与在下一同下山去家中做客，还望侠士莫要觉得俗气。” 黑衣人听到这话连连摆手。 “不必，我还有事，不过是路过此地。救了你也是有缘。” 黑衣人没有多说就离开了，洛九霄还是拜了拜道。 “既如此，那就再会了！”声音飘散在林间。 黑衣人顿了一步，而后继续向前又去。 洛九霄则转过头看向地上昏迷不醒的两人。 第182章 高矮二人组 洛四郎的小厮找了许久，在凉州内城无功而返，也不敢声张的他又回到了城郊。 整个凉州城都弥漫着胜利的气氛，只有他家郎君不知所踪，此时此刻，小厮的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平之感。 直到他策马回到城郊，在洛家村口看到不远处有人驾车而来，那上面坐着的样貌极其突出的少年郎，不是他家九爷还能是谁？ 远远看到有人骑马奔来，洛九霄当即认出了对方是洛四郎身边的小厮。 “九爷，您可算回来了，小的到处找寻您，结果满城打听都没有消息。” “我无事，你也辛苦了！没引起什么乱子吧！” 小厮慌张答道。 “回禀九爷，四爷只是让小的一人出来寻您，不过这么四处一打听，也许有人对这件事会多想。” 洛九霄点了点头，“无妨，剩下的事我自会处理。” “现在你随我把这两人带回洛家村。” 洛九霄指向了身后，两个普通百姓驾驶着马车，对洛九霄态度尤为恭敬。 这是洛九霄下山时碰到的进城运货的商贩，刚好有车，洛九霄为了省力就借车同乘了一段。 等两人回到洛家村，洛四郎看到她安全回来才放下心，当要开口询问时，洛九霄轻轻摇了摇头。 洛四郎当即明白，配合默契的把其他人遣散，直到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和昏迷不醒的高矮二人组。 “四哥，这二人是北襄探子！”洛九霄直言道。 “什么情况？”洛四郎骤然心惊，他没想到才过去一个多时辰，洛九霄竟然带回来两个北襄人。 “你忘了我们工坊前一阵子制作出来的琉璃了？” “四哥你看！” 洛九霄将一块相对来说有些简陋的木制望远镜递了过去。 “这就是工坊的匠人琢磨出来的物件，放在眼前可以看到极远的距离。” 洛四郎接过去，走出屋子向远处看去，当即就是一呼。 “此物神了！真乃千里眼也！”他说道。 “四哥既然这般说，我们就称它为千里眼如何！” 洛四郎颤抖的拿着自制望远镜，一颗心砰砰砰直跳。 “好！”他激动的说道。 “四哥，这东西有如此神用，我在战场上就正好看到了这二人偷偷进入山脉，这才离开战场去探寻他们。” 洛九霄接下来就与洛四郎讲述了在山林之中的一些打斗过程。 “你说他们都是七重境高手？救下你的那个高人武功更强！” 洛四郎这一次甚至比刚才更为惊讶。 “是不是真的七重境我也不知，毕竟咱们这年岁实力低微，也看不出来什么，就算是真正的高手在自己面前，也只会认为是普通人。” “这倒是。”洛四郎附和道。 他如今修炼到了四重境巅峰，也只是在同龄人中算的上优越，却也不敢锋芒毕露，九霄说过，或许路上遇到的一个衣着邋遢的老汉就是他们无法想象的顶尖高手。 洛四郎对九霄的话向来听的进去，也一直保持着谦逊的态度。 洛九霄接下来把在山林之中发生的事情简单描述了一下，当然，这其中避免不了更改一些内容。 最后，洛四郎只以为是洛九霄跟踪不成反被发现，就在被这两个七重境高手攻击之时被一更厉害的高手所救。 如果换做是别人，洛四郎可能会怀疑一番，怎么就这么巧被人所救，可这件事发生在自己亲妹妹身上，他又觉得一切理所当然，九霄命不该绝，这是他该有的福报。 “不过这种危险之事以后还是不要只身犯险了，危险的事可以让为兄来做！” 看到洛四郎眸中的认真之色，洛九霄感受到一股暖流划过心头。 “放心吧四哥，这次是时机太巧，如果不出手就会产生极大的影响，以后我一定不会这么鲁莽了！” 得到她的保证，洛四郎这才满意。 洛九霄的目光随后缓缓移动到那高矮二人组的身上。 “四哥，这两个人我们不能留，得交到都尉大人的手上！” 洛四郎看到地上昏迷不醒的北襄人，愤恨的说道。 “九霄你说的对，他们武功这么高，醒来以后也是问题，我这就带人驾驶马车进城！” “好！”洛九霄应声。随着洛四郎离开，洛九霄踢了踢早已经苏醒，但是依旧在地上装死的两人。 “起来吧！” 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语却透着威压。 两人立刻翻身而起，随后跪在洛九霄面前。 “我之前说过，为我做件事必有奖赏！” 洛九霄从身上掏出一个瓷瓶，淡淡道，“吃了它！” 没有多言，矮个子接过瓷瓶就打开倒出了两粒丹药。 不由洛九霄介绍，感受到手上散发着浓郁生机，高矮二人组立刻就震惊了。 这究竟是什么仙丹灵药？ 来不及多想，两人的身体已经下意识的把药丸吞了下去。 “此物可恢复生机，世间独此一份！” 洛九霄的话无疑验证了这丹药的功效，而随着丹药入口即化，两人当时就感受到了来自体内的蓬勃的生机在迅速修复着受损的丹田。 不错，就是受损的丹田。 他们都是七重境不错，可这辈子也只能是七重境了，当初与人决斗被双双被打成重伤，丹田受损，无药可医，使得修为寸步难行，所以才会被派出来做任务，不然一般的七重境强者哪里会被吩咐做这等事。 感受着体内受损的丹田被一股暖流覆盖，高矮二人组同时瞪大了双眼。 不多时，两人齐齐扣头，地面上砰砰作响。 “多谢前辈，我等愿意为您驱使！”两人异口同声道 不需要任何威胁的话语，聪明人自会抓住机会来为自己谋求更多的利益。 看这前辈随手拿出丹药的模样便知，他根本就不在意这种级别的丹药，或者说，这丹药在眼里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矮个子男人转瞬间就已经明白，因此跪服得极其迅速。 高个子男人知道自己脑子不好使，一向跟随矮个子的脚步。 洛九霄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沉声说道。 第183章 利益共同体 “老夫手下不养闲人，更何况你们还是北襄人，臣服于我，总要拿出一点诚意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矮个子一股寒气冲到了头顶。 诚意？这两个字的范围可就广了。 “前辈想要怎样的诚意？”他试探着问道。 高个子男人没说话，这种时候他习惯性的避免插嘴误事。 洛九霄手中把玩着一个茶杯，略带玩味的说道。 “我要你们成为人质！” 人质！ “前辈莫要高看了我等，虽说我们二人级别不低，可也比不上大军奔波至此的辛劳，主子是不会答应的！” “你们当真以为事到如今，你们的主子还想要继续攻打凉州吗？” 洛九霄此话一出，两人同时愣住了。 矮个子男人最先反应过来洛九霄话语里的深意。 他脸上带着惊慌，随即又露出黯然神伤的模样。 “我知道了，多谢前辈指点。”刚站起来的他深深的鞠了一躬。 高个子男人不明所以，也跟着鞠躬。 “你知道便好，有些事我不会重复第二遍，但如果你还是不明白，就只能和机会失之交臂！” “还请前辈教我！”矮个子男人再次行大礼鞠躬。 “好！” 洛九霄双眼之中闪过一抹精光。 半个时辰后，都尉府中。 “都尉大人，这就是我今日下午擒一住的两个奸细！” 欧阳都尉和崔千户等武将看着地上这两个人，尤其是欧阳都尉，感受到对方身上居然是七重境的修为波动，当即就让武将把二人围住。 洛九霄再一次把她是如何带回这二人的情形描述了一遍，在众人听她绘声绘色的讲述时，有些人的关注点放在了自制望远镜上，惊叹于洛家居然炼制出了琉璃，那可是西洋传来的奇珍异宝，价值千金，全凉州就只有太守大人和都尉大人的府上有。 也有人猜测那个把北襄人抓住的黑衣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他是真的路过，还是有其他的想法。 无论如何，现在所有人都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北襄虽然撤军，但是并没有放弃，如果他们源源不断的派人来凉州，总会出其不意的溜进来一些奸细，他们防不胜防。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欧阳都尉和他身旁的洛九霄。 他们早已经不再把这少年当成一般人，此刻也想知道洛九霄有什么想法。 欧阳都尉垂眸片刻，轻声说道。 “北襄贼心不死，就算今天不派这两个七重境的高手，也会让其他人过来，本官认为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与其提心吊胆的增强山脚下的兵力，还不如想办法重创他们。” “洛小郎，那黑球应该是你制造出来的吧！” 打着白云观的幌子，实则是那黑球的真正持有者，多了一层神灵光环，不但把自己摘出去，还能让北襄人误以为凉州有神灵相助。 他不得不说，洛九霄的脑子不是一般人的好使。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打仗除了硬拼，除了排兵布阵，还可以用这种方法。 “回禀大人，小子哪里有这样的本事，都是白云观道长们研制出来，听说是太虚道长静修之时被神灵托梦得到的灵感，后来用炼丹炉实验而成！” 洛九霄哪里会承认？ 杀伤力如此惊人，爆炸方式与爆炸时间还可以把控的武器，但凡是个有野心的人都想要拥有。 别说北襄派这两个人过来的真实目的就是来偷去秘方，就连在场的欧阳都尉等人都毫不掩饰他们的渴望。 古代世界就是马背上的天下。 这时候一种极其可怕的武器出现，普通人想着如何远离，但总有人会想要把控住它。 又是神灵庇护？ 听到这种重复性的说辞，这些人已经麻木了，没有几个人相信，可他们也不知说些什么好，洛九霄这说辞当真是非常完美，无可辩驳。 欧阳都尉盯着洛九霄的神情，泰然自若的说道。 “洛小郎，你在战场上曾对本官说过，有了那黑球除了会让他们生出胆怯之心，但也同样会滋生贪婪之心。” “是的大人！” 洛九霄立刻回答道。 “实际上，北襄大军虽然退去，可也没有走多远，他们安营扎寨，随时等待机会发动第二次攻击，五万大军集结，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到草原，这些人怎会甘心？” “所以才有了这二人偷偷摸摸想通过山林来到凉州，估计也是想要寻找机会探寻黑球的制造秘方。” “那你有何良策能使得这场战役尽快结束，我楚国还占据优势呢？” 欧阳都尉这句话脱口而出，才说完就后悔了。 他无缘无故问一个孩子作甚？就算洛九霄会做生意，懂得揣摩人心，难道她还知道如何调控两国作战思维不成？ 洛九霄也没想到欧阳都尉就这么直白的问了自己。 不过她铺垫了那么久，等的就是这句话。 “回禀大人，小子还真有些想法，不过要您和诸位大人配合，如果事成，北襄撤军……俯首称臣不是难事！” 嚯！ 洛九霄自信满满的言论让包括欧阳都尉在内的其他官员同时深吸一口气！ 这就是少年轻狂吗？他可真敢想啊！连他们这些朝廷命官都不敢轻易说自己有良策可以击退北襄大军，这个洛九霄却满脸的自信。 这自信心到底从何而来啊！ “你且说来！” 不管心中是否相信，欧阳都尉还是准备听一听，毕竟洛九霄曾经为赵太守做成了许多事，年轻人点子多，就算办法行不通，这么多官员也可以从中借鉴一些加以改善。 洛九霄得到应允，不清楚为何会这般顺利，更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她的脸上。 “欧阳大人还有诸位大人们，我的办法就是一句话，建立利益共同体！” 利益共同体？ 武将明显没有文官那般聪明，一个脑筋八个弯，但他们也不傻，这个新式名字一经说出就引起了众人强烈的震撼。 “洛小郎，你是想要结盟？”崔千户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就问道。 第184章 欧阳都尉的想法 利益共同体从字面上来看不难分析其中的含义，因此，崔千户一经询问，洛九霄便笑着点点头。 “所谓利益共同体与结盟相差无几，不过是短时间内的一种休战手段。” “饥荒之年，不仅我们楚国遭遇旱灾，北襄缺少食物比我们更甚，所以才会偷偷集结五万大军，准备来个出其不意好一举拿下凉州。” “不过侵略只能赢得暂时的胜利，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最终不管哪个国家占了上风，从长远来看都得不偿失。” “这话怎么说？”有官员问道。 洛九霄笑了笑，对于凉州官员的询问没有任何意外。 这个时代的人大多数都是只争朝夕，为之计深远的也只是眼前这几年。 这并不能完全怪罪古代的官员目光狭隘，生存背景如此，他们的认知也有限。 “我来讲个故事，大人们一听便知。” “很久以前有户人家修建了一个池塘，池塘里有大鱼也有小鱼，曾经有一年滴雨未下，池塘的水位逐渐下降，大鱼和小鱼同时争夺水分，小鱼被大鱼所食，剩下的大鱼又互相吞食，直到最后几条大鱼死在干涸的池塘里成了鱼干。” 洛九霄想要表达的意思很简单，资源就只有这些，争夺之后的结局都是相同的，与其节流倒不如开源来的痛快。 她的话让在场的官员顿时一愣。 战争的最终目的都是掠夺财富，弘扬国威，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坚持了上千年。 而洛九霄刚刚所说也的确有些道理。 “诸位大人，小子虽然来到凉州不久，可也知道北襄人根本就不懂得种植，但他们在草原上畜养牛羊却是个中好手，如果我们结成联盟，建立商路，以我楚国多余无用之物换取部分牛羊，岂不是包赚不赔的买卖？” “洛小郎，国家大事可不是做生意！”有人皱着眉头说道。 洛九霄却不恼，她看向那位年纪较大的官员，笑着解释道。 “这位大人说的有道理，国家大事的确不是普通的生意，在我看来，它是一桩利国利民的大生意！” 那官员听罢顿时瞪大了眼睛。 欧阳都尉一直认真听着洛九霄的讲述，到这里时，他突然打断道。 “你说的无用之物指的是什么，又有何办法建立商路？” 见欧阳都尉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洛九霄由此接着说道。 “我们今年从其他州府收上来不少的黑石，用它来燃烧过冬可比木头等物消耗的慢，如此一来，麦秆也就闲置下来了，这些东西于我们无用，对北襄来说可有大用。” 这时一位官员突然插话道。 “没错，一到饥荒之年，北襄草原上的地皮都会被羊群啃的底朝天。他们现如今缺的不仅是粮食，还有羊群的草料。” “不仅如此，北襄没有盐，他们一直以来都是与其他国家通商换取，而一到饥荒之年，那些国家就会遏制北襄。” “大人，我们从聊城运来的盐已经堆积如山了。”洛九霄豪气的说道。 “实际上可以交换的物品很多，我们又站在上风，具体如何操作就只看大人您的想法了！” 洛九霄点到为止，也不再多说。 她相信身为凉州最高武将的欧阳都尉不是一个没有头脑的武夫。 孰轻孰重，这件事如果达成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利益，对方心里会想明白的。至于他怎么和赵太守以及城里的其他官员商量，又如何上报给朝廷，就不是她在意的事情了。 洛九霄随后就离开了都尉府，似乎只是来送个人以及提出建议。 不过她这一趟却让欧阳都尉在内的武将引发了深思。 而她临走之前又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这大惊失色的话。 “大人，那黑球所剩不多，制作的原料也不好得到，还请大人们三思而后行！” 只这一句话，就让这些人表情僵硬住了。 战场上诛杀敌人，建功立业是大多数武者的梦想。 他们也不例外。 可谁都没想到，那克制敌人的神器竟然没有多少了，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只能真刀真枪的和北襄大军去拼。 话说回来，拼又能拿什么来拼呢？ 那可是五万大军，不是五千！从阵势上就能让普通士兵闻风丧胆。 这仗还怎么打？ “大人，下官认为那洛小郎说的对，黑球神器剩下的数量只有我们自己人知晓，北襄人如今还处于惧怕之中，正是占尽先机，谈成条件的最好时机！” “没有陛下的旨意，我们无权议和，开通商路可不是一件小事！” “不错，那洛小郎说的好听，但这件事若是要实施起来可没有那般简单。” 听着周边人的说辞，崔千户刚想开口，却听欧阳都尉说道。 “你们觉得冬小麦种成容易吗？” “还是觉得开凿水井容易？” “亦或者，觉得那些文官和商贾以及流民们信任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儿容易？” 欧阳都尉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喃喃说不出话来。 “有多少人在洛九霄这个年纪能做成真这么多利国利民的大事，你们还在犹豫什么？” “至于朝廷那边，有侯爷在，你们还怕什么？” “至于赵太守和那群文官，不需本官多说，他们绝对会倾向洛九霄的提议。” 欧阳都尉终于知道为何当初这个小儿极其容易就让赵太守答应他的各种提议了。 不需要付出什么，还能得到政绩，换做是谁都会愿意的！ 洛九霄离开后，欧阳都尉也在当天带着武将去往了春风楼参加庆功宴。 酒过三巡，他提到了这件事。 赵太守挑了挑眉，知道是洛九霄的提倡，在沉思了一小会儿的功夫后，才缓缓开口道。 “欧阳大人觉得此事当如何做？” 不是直接拒绝而是询问。 这一下，武将们立刻知道都尉大人为何会那般说了。 “哈哈哈，这可不是本官一人能拿主意的事，赵大人和诸位府衙的大人们有什么想法进了说来听听。” “说来也是，今日庆功宴，那洛小郎怎么没来呢？”有官员问道。 第185章 庆功宴上 “洛小郎似乎是家中有事，所以才没来。”苏通判说道。 感受到有视线在他身上徘徊，苏通判也不在意，他儿子苏安和洛九霄是同窗好友，他作为长辈知道内情也很正常。 实际上洛九霄为何没来他清楚得很。 今天这庆功宴名为庆功，背地里却是为了商议接下来究竟是继续作战，还是按照洛九霄的提议开拓商路，休战议和。 “洛小郎说，只要我们这边同意，那两个被抓的七重境高手就可以作为人质用来威胁北襄。”欧阳都尉说道。 包厢里就只有他和赵太守级别最高，此刻其他人都在观望着，谁都不敢多言。 “如果继续征战，大人的胜算有几何？”过了好一会儿，赵太守问道。 “不足三成。”欧阳都尉实话实说，没有一点水分，也没办法掺杂水分。 毕竟那北襄的五万大军可不是摆设！ “不足三成？既如此，那欧阳大人还犹豫什么。” 赵太守当即有些疑惑的看着欧阳都尉，后者在他的这种视线下越来越焦心。 其他武将也被这转折弄得一愣。 果然如同都尉大人在来之前说的那般，赵太守很是偏向那小郎的言论。 “太守大人莫不是忘了，你我二人都没有开通商路的权利，这件事可不是我们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既如此，那欧阳大人准备如何处理接下来的事，继续派遣将领冲锋陷阵吗？” 这番话不由得让欧阳都尉在内的其他将领噎住了。 尝过了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赢得胜利的甜头，谁还愿意让手底下的士兵拼了命的去战场上杀敌？ 一时之间，原本热闹的包厢顿时安静下来。 “都尉大人，下官觉得此事可成！” 苏通判的声音乍然响起。 “苏大人，你有什么想法直说便是。”赵太守期待道。 其他官员的目光集中在苏通判身上时，他缓缓开口道。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如今形势紧急，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趁着北襄还在惧怕于那神器的时候签订契约，不然就只能等着他们逐步试探，更何况，凉州大多数的事都没有瞒着百姓，今天能有两个七重境的强者被拦截，他日再进来实力更高的，我们又如何隐瞒凉州的情况。” “依下官所见，最好的办法就是乘胜追击，签订契约，在他们的反应过来之前把事办成，不然就算八百里加急把事情传回京城，恐怕也只能干等着回复，而等多久也非人力能估测。” “大人，下官认为苏大人说的有理，之前我们上书去往京城增派援兵，也一直都没有消息，这里面有什么猫腻我们暂且不知，但稍加推断也能猜测出来，此事等京城决断再议，概率会非常低。” 崔千户说完，其他官员没有说话，却也动摇了心志。 “大人，要不然我们先威胁一番，如果北襄同意签订契约，朝廷那里也有政绩顶着。”其他官员低声说道。 欧阳都尉最终还是点了头。 “本官知道你们的事想法，能够不得一兵一卒就保住凉州的话，本官也很愿意，只是有些事并非我们能做的了主。” 欧阳都尉的话，所有人都明白，他们是臣不是君，任何大事都要上奏，等待京城审批才能执行。 可大战在即，他们没有别的办法，除了这条路就只有迎战。 事到如今大家都看出来了，他们聚在一起的目的不是为了分析洛九霄提议的利与弊，而是找到一个大家都能接受且通过的理由。 就算事情一锤定音，朝廷也没办法治他们的罪。 这才是他们今天讨论的核心。 “下官有长辈在京城任职，或许可以写一封家书送回去。如果日后有人对此事揪着不放，族中长辈也可说和几句。” “丞相大人那里，本官亦可书写一封私信。”赵太守说道。 欧阳都尉也道，“秦侯爷那里本官自有准备。” “下官也可奏请族中长辈和京城里的同窗好友……” 原本安静的包厢里，不时响起官员们的议论声。 这是凉州文武官员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真真正正，气氛融洽的坐在一起，全都为了同一件事在做出努力。 苏通判和崔千户举起酒杯遥遥对望，最后相视一笑…… 此时的洛九霄虽然没有在春风楼，可是对于里面发生的事情却全然清楚。 洛府里，黑鸦将春风楼小二告诉他的话一五一十的传达，到最后，洛九霄越听越觉得自己之前的布局完全派上了用场。 她不可能每一次都去动员这么多的人。 真正的利益共同体可不仅仅是楚国与北襄，还有他们这些人。 洛九霄已经完完全全的把凉州所有人和她绑在了一条船上，只要不是谋反的事，她相信，凉州文武官员都会给她开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好戏即将上演，凉州终于要拨开云雾见月明了……” 黑鸦听不懂洛九霄在说什么，但是听到她的话总会有一种无比安定的感觉。 他静静的守候着，直到洛九霄要休息才离开。 刚走出书房，黑鸦就看到霍铃兰端着夜宵走过来。 “铃兰妹子！”黑鸦笑着走过去。 “午后你去哪里了，四郎君找咱们九爷的时候让我来找你，城郊我都问遍了人也不见你的踪影。” 霍铃兰眨眨眼，笑着说道。 “我还能去哪里，就是在郎君身边，后来郎君上战场，我就在城里等着，一直到将士们凯旋而归我都没有看到郎君，就回了城郊。” “原来如此！你别激动，我就是随便问问”黑鸦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盯着霍铃兰的侧颜。 霍铃兰嗔怒的瞪了黑鸦一眼。 “好了，黑鸦哥，我先不与你说了，郎君说想吃饸烙，厨房刚做好就让我端上来，再不吃就该凉了。” 黑鸦一听立刻就侧身让路。 “铃兰妹子你快去吧！” 黑鸦脸上不自觉的有些发烫，不过他长得黑，也看不出来什么。 霍铃兰却无心看他，端着东西就在门口轻轻敲了敲。 “进来吧！”雌雄莫辨的男声响起。 第186章 北襄异心 是夜，十几封加急文书同时从凉州城出发，送信人趁着夜色纵马狂奔。 而远在凉州北方撤退到一定安全距离的北襄军营内，好几个帐篷里传来激烈的争吵。 “我当初就说不能借兵给王庭，不说别人，那个拓拔摩柯刚愎自用，根本就不是大将之才！” “你小点声，万一被听到了岂不是……” “怕什么本官就是故意说给某人听的！” “其实这事也不能全然怪罪于摩柯将军，谁能想到楚国竟然制作出了那等神器，拓拔摩柯可是八重境的高手，咱们北襄有几人能出他左右？连他使出真气屏障都没能阻拦那神物，换做是其他人更没办法了。” “哎……” “现在最要紧的是想出办法对付楚国那神物！而不是在这里怨天尤人！” “都说是神物了，还怎么打？” “你们别说，那黑球虽然看起来吓人，可我觉得只是障眼法，真正厉害的是那些诵经念文的道士，不都说楚国的道家修炼到最高境界就是得道成仙吗……” 拓拔律齐走在外面，听着各种激烈的争吵和对于楚国那黑球的恐惧，对身边的问道。 “看来摩柯将军今晚是彻夜难眠啊！” “殿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各部落集结这么多将士，统一听摩柯将军指挥，本就心生不满，现在他指挥不当，再加上楚国出其不意，被人议论也再正常不过。” 拓拔律齐听罢，抬头看着明显不同于北襄草原的星象，不由叹口气道。 “五万大军，粮草消耗的数量就难以想象，这还只是耽误一日，若是再持续下去，我北襄的子民可撑不了几天，五万大军只会变成成草原上的笑话啊……” 拓拔律齐长长叹了口气，旁边的侍从不敢多说话，附近营帐里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有的甚至没了动静，直到拓拔律齐离开才渐渐发出声音。 “三王子说的没错，五万大军每天得消耗多少牛羊，我们部落本就没有其他部落富有，这次还需要各自提供军粮，算起来，如果三天之内不能攻城成功，那就只有在这里饿死或者灰溜溜回到部落的份了。” “回去？拿什么回去？没有功勋，没有战利品，就算是回去，我们又如何面对族人？” “可你们还敢继续迎战吗？我族一共派出来六千子弟兵，今日就死了三十多，这可都是部落里的儿郎，是我们的亲人啊！” 话说到这里，已经有人开始哽咽。 “大丈夫征战沙场，本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这没什么可说的，为今之计是如何打赢这场仗！” “怎么打，你就说怎么打？”有人冷笑道。 营帐里立刻变得异常安静，所有人都坐在一侧唉声叹气。 “要不然我们撤退吧！人家都说杀敌八百自损一千，我看咱们这是一个人都没杀，自己这一方就死了好几百人，继续打下去岂不是死的人越多！” 突然有人开口道。 截然不同的观点，此刻却没有人反驳。 殊不知，其他营帐里，也出现了类似的流程。 先是复盘今日的战斗，而后开始争吵计较过责，最后想明白了几乎没有打胜仗的可能，便有人开始提出退战一事。 “十几个部落凑齐了五万人，如果只有我们一家提退出，或许不好收场。” 某个营帐里有人如此说道。 “本官去找拓拔摩柯，必须让他给我们一个说法！” “大人，拓拔摩柯傲慢无礼，找他或许也没什么办法。” “三王子看起来很好说话，而且是替代王上督军，虽然没有实权，但好歹也算王室之人，他如果被说服，我们也算是师出有名。” “您是想让三王子担责？” “不，这怎么能算担责呢，楚国情报不对，这是王庭的问题，而我们当初为了部落子民能够吃饱饭，才同意王庭集结成军，如今为了一场根本就不可能打赢的战争退出，也是正常的，本官就不信，只有我们一个部落想要退出！” 夜晚，三皇子的营帐进进出出，拓拔摩柯的人看到了，立刻禀告给他。 各部落营帐里说的话都没避人，他们巴不得拓拔摩柯知道。 此刻，拓拔摩柯的营帐里，他冷着脸坐在虎皮大椅上，整张脸阴沉的可怕。 “当初王庭提议划分凉州的时候，他们一个个的都上赶着出兵出人，现在才遇到了一点困难就想要撤退，还准备把罪则放在本将军的身上！” “将军消消气，这件事也不是您一人能够做主的，但如果各部落真的准备撤退，那可谓是悲背刺一剑，真让人寒心！” 听到下属的说辞，拓拔摩柯眯了眯眼，他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今日在战场上的那一幕。 无数黑色的球状物体朝着他们的军队袭来，他用真气承接住，原本以为将其扔回去就回复反噬楚军，谁知那东西竟然会爆开。 外人不知道，他却能清楚的感知，那东西对不但破坏了他的屏障，也让他刚刚根基不稳的境界受损。 不说其他人，就连他自己都产生了从未有过的胆怯。 如果明日战场上还是今天的场景，他很难说自己还能无所畏惧派遣将士上阵杀敌。 “将军，他们如果真的投降撤军该怎么办？” 拓拔摩柯抿着唇，第沉声道。 “还能怎么办？本将军难道就想硬打这场仗吗？” “将军，下官有一个办法！” “什么？”拓拔摩柯问道。 此时营帐里一个身影单薄的将官露出一脸奸相。 “三王子虽然名为督军，但好歹也是王庭的殿下，论地位，所有的事情都应该那位说了算，您今日御敌受伤不浅，这时候就应该让各部落的将官和三王子共同迎战。” 话说到这里，拓拔摩柯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三王子接下管辖之权，那将来有什么事情都不可能怪罪到他一人身上。 王上本来就对三王子不喜，如果战败回归，他身上的罪则也能推脱出去不少。 第187章 使者 “就依你所言！”拓拔摩柯说道。 他没看到的是，刚才说话的年轻将官在低下头的一瞬眼神顿时闪过别样的神采。 第二天一早，北襄大军休整，所有将士看着远处那高大的城墙，顿时心生畏惧。 昨日那一幕不但让将官们产生了各种打算，感触最深的还是普通士兵们。 他们的亲人或者战友就在最前面一排，几乎都死在了那楚军的神物之中。 昨天夜里，他们这些士兵都在私下里讨论，如果今天继续出战，那谁敢去第一排，结果没有人应答。 一场战争有机会建功立业或者保家卫国还行，但明知是赴死之事还要去，就有些无脑了。 “听说摩柯将军身体不适，今日带军一事交给了三王子！” “不是吧，三王子文不成武不就的，能带兵打仗吗？” “谁知道呢，能不能的也不是我们说了算。” 就在北襄士兵们低声议论的时候，有将官走来传达命令。 “三王子有令，今日休整一天！” 此话一出，各部落的将士哗然一片。 “继续休整？那这仗还打不打了？向来战争都是往前赶，赢得就是一个紧锣密鼓，乘胜追击，如果继续休整，不说士气锐减，粮草都白白浪费一天！” 此时，三王子的营帐里，他安安静静的坐着，甚至于拿起一根毛笔在书写着楚字，看不出任何情绪。 “将官们有些焦心，士兵们却感恩戴德，您不必难过，他们不知道您拖延时间是为了最终的胜利！” 下属说完便抬起头看向拓拔律齐，后者不急不缓的把毛笔放下。 “一天了，以他们的脚力早就应该回来了，我现在怀疑他们碰上了硬茬子，或者凉州城那些人有所防备。” “殿下，他们两个可都是七重境，凉州除了都尉，还能有几人到达七重境？” 拓拔律齐摇摇头，“楚国有句话说的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如果他们真的被捉住，那就自认倒霉，这一次回到王庭，就得换个思路，想办法对付西边诸国。” “但愿他们能成功吧，那黑球绝不是神物，既然楚国人制的出来，那我们也一定能！” 拓拔律齐站起身，学着楚国文人的姿势从袖子里拿出一把扇子在胸前摇了摇。 下属不敢再询问，便退到了一旁。 北襄大军因为兵权更迭产生了许多猜想，拓拔摩柯躺在营帐里，只说身体不适，别人看他脸色苍白，也以为是真的不适，毕竟拓拔摩柯为了保护将士昨日曾一人制造屏障。 这一日里，凉州城的城门口上一直有高手巡逻，除此之外，附近山脉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将官把守。 昨日的战况楚国兵士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们现在只想着继续让北襄吃亏，用那黑色的神物震慑，北襄人不战而走才是最好的办法。 而都尉大人派遣他们这些四重境以上的将官驻守山脉沿途，为的也是守住疆土，万一北襄人见直攻不行，转而来从附近的山脉进攻，他们也有所抵挡。 不过这些沿途看守的将官还真不是特别担心。 因为凉州两侧的山脉可不是一重两重，里面没有路，参天大树遮天蔽日，想要出来再找到来往凉州的路，可不是一件易事，更不用说里面地形复杂，野兽繁多，普通兵士根本就不敢来。 曾经就有北襄的一支精兵偷偷钻进了山脉，可走了许久都没有出来，从此以后，北襄也放弃了这条路。 对于此，将官们没太在意，他们的关注点全都在今日将会迎来怎样的一场战役。 直到有人换班时，他们才得到消息，原来北襄大军根本就没动。 而就在不久前，都尉大人声称已经捉住了北襄奸细，如果北襄想要赎人，就必须投降议和。 洛九霄带着高个子男人去往北襄军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担心她。 “九霄，我陪你一起去。”赵黎和崔鹤异口同声的说道。 其他少年也纷纷响应。 “大家不必担心，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我不会有事的！” 最终，洛九霄还是在少年们的目光中坐上了马车，身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城门楼上，赵太守和欧阳都尉并肩站在一起，看着越来越小的马车渐渐形成一个黑点，便知道洛九霄再行一段距离就能抵达北襄军营了。 “太守大人觉得此时能成吗？”欧阳都尉问道。 “这件事应当不需要本官来说，欧阳大人既然做出这个决定，必然也会有所准备。” “哪来的准备，不过是对那洛小郎有信心罢了！” 赵太守转过头，疑惑的问道，“欧阳大人知道那小郎的身世？” 后者立刻回答道，“这话本官没听懂，洛小郎的皮家世背景，整个凉州城应该没有几人不知吧！” 赵太守一听欧阳都尉回答得如此之快，便知道，他猜对了，洛九霄不但身世背景不简单，而且欧阳都尉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他噙着笑，默默在心中揣测着， 远处，洛九霄已然抵达了北襄军营附近。 在她的身影出现的一刹那，立刻就有哨兵通知兵士警戒，同时又去禀告给上级知晓。 “摩柯将军在养伤，一时半会儿起不来，告诉他也没用！”有人低声说道。 传信人听到这话，也就不再纠结，直接去找了三王子拓拔律齐。 “你说楚国派了使者？还带回来一个我们北襄的俘虏？” “是的殿下，您待会儿一看便知！” 拓拔律齐挥挥手，对来人说道，“好，你下去吧！” 待报信人离开，他又对下属说道。 “去把最大的那个营帐收拾好，本殿下要看看楚国来的使者究竟要做什么？” 至于俘虏的人，他虽然不由自主想到了昨日派出去的人，但还是得确定才能明确。 洛九霄到军营前一段距离才下了车。 这次除了她和那高个子男人，就只有洛四郎陪同。 其他人洛九霄不是信不过，而是身份复杂。 待她在前面走着，亲眼看到营帐周边的情况和布局，对于北襄也有了个大致印象。 第188章 小儿使者 北襄从前都是游牧民族，只有占据最好位置的王庭有水源可依，草场肥沃。也因此，诸多部落都选择了依附王庭生存。 洛九霄听说，北襄大大小小几十个部落基本上都是面和心不和，所以这一次能集结五万大军才能打的凉州一个措手不及，毕竟谁也不曾想到他们竟然能齐心合力集中这么多兵马。 北襄的王庭军帐在最中心处，四周都是其他部落的军帐。 洛九霄一路走来便感受到了无穷的肃杀之气。 北襄人性格好斗，并不喜欢搞弯弯绕绕，能用武力解决的事情绝不会再愿意动脑子。 这也是他们兵肥马壮的那些年也未曾入主中原的最主要原因。 当洛九霄和洛四郎走进北襄营帐的时候，不只是坐在主位上的三王子，营帐里的所有人都诧异的瞪大了双眼。 “楚国无人了吗？怎么派个小儿来谈判！” 听到这话，洛九霄先是对最上面的三王子拱手行礼，随后对刚才说话的官员投去一个冷蔑的眼神。 “三王子殿下，在下是奉凉州太守与都尉大人之命前来送回入侵我凉州之人，名为洛九霄。” “素来听闻北襄王庭有勇士英武不凡，现在看来不过是虚张声势的莽夫罢了，小儿又如何，我敢说北襄同龄之人连我都打不过！” 此话一出，营帐里的北襄将官顿时怒了，他们的性情本就暴躁易怒，此刻更是被洛九霄的话气的胸脯起伏不定。 “呵呵，小儿口出狂言，也不怕被人戳破！” “殿下，臣请派上我北襄的精英儿郎，挫挫他的锐气！” “可！” 三王子大手一挥，很快就有人带上来一个身形比洛四郎还要健壮的少年。 “哈哈，原来这就是北襄最精英的儿郎，也不过如此嘛！” 洛九霄故意嘲讽道。 那走进营帐的少年算得上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本来不应该带他来攻打楚国，但是架不住他对战争有着天性上的向往，又是某个部落的首领之子，便带了过来。 听到洛九霄竟然看不起自己，当即就怒了。 “看来你很自信，不过没关系，一会儿我就让你见识一下被折去翅膀的小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洛四郎轻轻向后退了一步，双手握拳，他感受到这少年大约是五重境的模样，应该不是九霄的对手，但北襄人力气大，武斗经验丰富，还是要注意一些。 洛九霄向后背过一只手。 “要打便打，我让你一只手又何妨？” “小子，你别太过分！” 那北襄少年明显怒了，当即就出拳朝着洛九霄袭来。 拳风阵阵，洛九霄不急不缓的躲开，只是轻轻移了两步又侧开身就躲过了那北襄少年的重击。 她身手如此敏捷，也让在场之人惊叹不已。 接下来的打斗场面更让人目瞪口呆。 洛九霄背过去的那只手从来都没有伸出来过，仅仅靠着步伐的移动，就让北襄少年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半点便宜都占不到。 过了十几招，洛九霄就开始反击了，与其他人想象的激烈对招不同。 她站在那里，面对冲过来的北襄少年，只是轻轻出了一拳，那少年便瞪大了双眼，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朝着身后的席位上砸去。 砰的一声响，桌子翻倒在地，那北襄少年也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发出一阵痛呼。 “快把人带走包扎！” 尖锐的椅子刺破了那少年的身体，桌案上流淌出鲜血。 不过那少年反应过来以后立刻控制不再发出疼痛的声音，他坚强的站起身，看向洛九霄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恐惧。 从来都没有同龄人能够用一招打败他，从来都没有。 甚至他还能打败一些部落中的高等级将官，父亲经常说，他将来肯定是北襄最厉害的勇士！是当之无愧的大将军！ 作为北襄人，不怕苦不怕痛的精神已经刻入骨髓，感受着后背传来的痛楚，他咬紧牙关，对洛九霄说道。 “你很强！不过有机会，我一定会打败你！” 北襄少年说完这句话就被士兵带下去包扎伤口了，临走之前，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清朗的声音。 “我等着你来找我！” 北襄少年退下，刚才由洛九霄打斗制造出来的狼藉也被人清理干净，唯独众人脸上的惊愕之态不曾消失。 一拳，只是一拳而已！ 那可是北襄数一数二的精英儿郎，就这么被一拳击倒在地，再没有还手之力，这少年的实力得有多么凶悍。 如此看来，最开始他背过手游刃有余的躲过十几招不过是玩戏耍而已。 细思极恐！北襄的少年都这样厉害了，那壮年的实力会有几何？ 军帐里的北襄高官们不再用先前的目光打量着洛九霄，而是开始正视起这个英武不凡的少年。 “来人，赐座！” “多谢三王子殿下！” 洛九霄毫不犹豫就坐了下来，感受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她身姿挺拔，丝毫不惧。 “三王子殿下，这是我们凉州的太守大人和都尉大人派我前来，不只是把此人带回来，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什么目的？” 看到不敢抬头望向自己的高个子男人，三王子缓缓开口问道。 “劝降！”洛九霄一字一句的说道。 什么！ “尔等这般惊讶，难不成是没有这个心理准备？我还当北襄已经做好了打算！” “小儿慎言！”有人忍不住怒斥道。 “慎言什么，难不成诸位都忘了昨日是怎么鸣金收兵的吗？” 洛九霄直接戳破了他们的伪装，一针见血的扎进了北襄将官的心底。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们可以选择撤军，但也要想想这五万大军回去以后该如何与北襄百姓交代吧！” “据我所知，北襄如今无以为继，早就有部落出现饿死之事！” 没有人接话，军帐里安静的可怕。 并非是不敢，而是洛九霄所说当真戳中了他们的痛处。 昨天的一幕幕仍旧徘徊在心头，只有直面那黑球爆炸之时才知道有多可怕。 第189章 真正的凉州 已经有不少侥幸逃脱的将士回营以后跪在地上大哭不止。 他们嘴上没有服输，可如果再集结大军迎战，又有谁敢说自己不害怕的？ 洛九霄满意的看着众人眼中的犹豫，接着说道。 “打仗最是劳民伤财，但我楚国一向仁厚，就算尔等挑衅在先也不愿意继续看到北襄将士战死沙场，所以才会派我前来招降，当然，如果你们觉得面子上不好听，回去以后也可以和北襄的百姓们说我们两国达成了合作。”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想要呵斥。 这小儿说的这么简单，真当打仗是过家家吗？ 北襄将官们心中全都憋了一口气，尤其在洛九霄说出那句怕面子上不好听就与民众说他们谈成了合作这句话，更让他们觉得好笑。 当真是小儿之言，把人当傻子不成？ 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出征，没有伤到楚军一个士兵不说，为了面子还要说成是谈成合作，这让他们回去以后这张脸往哪搁？ 洛九霄就仿佛没看到周围人难堪的面色，仍旧如同一个十岁小儿般自顾自说着话。 “小子虽然年纪不大，但也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相信在座的各位比我更懂，这场仗再打下去，说不定五万大军就要变成五千，五千又会变成五百，北襄难不成想要迎来灭族之灾吗？” “我们楚国的神物难不成你们以为就只是昨日那些吗？” 最后一句话才是真正让营帐里的各部落将官心生恐惧。 他们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主位上的三王子。 如果不是拓拔摩柯身受重伤，卧床不起，恐怕也轮不到这位不受宠的王子接待楚国使者，而他们其中也有人猜到了拓拔摩柯为何会不出席。 昨日打了败仗，今日楚国使者过来，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羞辱他们，拓拔摩柯为人高傲自大，怎么可能前来受辱？ 坐在上首的三王子拓拔律齐始终腰背挺直尽显王族贵气。 唯独瘦弱的身躯与营帐里的其他北襄人截然不同。 洛九霄对于北襄王庭不是很了解，但这具身体的生母似乎是北襄王族之人，她不知与这位三王子是什么关系。而就算有关系，也不在洛九霄考虑之内。 “这件事本王会考虑，使者一路前行舟车劳顿，不如先去休息片刻如何？” 三王子的态度明显要谦谦有礼，洛九霄顺坡下驴，欣然答应。 待她离开，营帐里顿时开始了激烈的讨论。 “殿下，我们万万不能答应啊，投降是耻辱之事，我们五万大军出征，承载了多少北襄百姓的希望，怎能听从一个小娃的胡言乱语而轻易撤退呢？” “不撤退又如何，我们打得过吗，昨天就已经死了一千多人，如果再打下去，我们有多少人能耗得起！” “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直面对敌不行，难不成我们就不能想其他的办法？” “呵呵，楚国人心思深沉，你能想出什么办法钻空子！” 三王子不发一言，听着将官们的争吵也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周遭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一般。 直到营帐里的争吵逐渐变得不可开交他才用力拍了拍桌子。 “安静！” 这一声立刻让将官们停止争辩转过头看向他。 “本王知道你们真正在惧怕什么，如果争吵能让大军攻城成功，本王不介意你们吵个三天三夜！”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争执的，难不成你们要让剩下的兵马全都搭进去吗？” “一个十岁小儿都能单挑我们北襄的精英儿郎，这场仗我们不用打就已经输了！” “殿下，这话没错，可那小儿居然让我们改口为合作，此等拙劣的借口谁会相信啊！” “信与不信与我们无关，现在最重要的搞清楚国派这小儿过来究竟有什么目的？所谓的合作是真是假！” “把人带上来！” 随着三王子下达命令，侍从立刻就把高个子男人重新带进了营帐。 “殿下！” 男人恭敬的跪在地上，一脸惶恐。 “说清楚你是如何被捉的，不许有半分谎言！” 高个子男人满脸惶恐，不知从何说起，他这一天一夜所经历的事已经震碎了三观。 他缓缓诉说着，在他的口中，众将官仿佛看到了一个真正的凉州。 “那山脉后面全都是六七重境的强者，大多数百姓都会武功，懂得行军布阵，凉州还在冬天种出了麦子，亩产五百斤之多，他们早就有所准备，根本就不是我们先前得到的情报那般！” 高个子男人几乎是吼着说出这番话。 这种认知也并非是洛九霄灌输给他的，而是两人被关押起来的时候，通过异于常人的听力从那些官员与下人们的话语中分析出来的。 “凉州已经这般厉害了吗？”有官员不相信的问道。 十岁小儿就能够不费吹灰之力的打败他们的天才。 旱灾三年，凉州城兵强马壮，就连最底层的士兵都不见瘦弱之态。 他们还全民习武，有神灵之物庇护，这仗怎么打的下去？ 这时候，原本想要再推迟几天想办法再战的那一派将官也闭上了嘴。 高个子男人是七重境高手，断然没必要说谎，王庭派他们前去打探情报结果却被抓住，这已经说明了凉州高手如云，深不可测。 “这么多年过去了，凉州已经不是当年的凉州了，这一次是我们大意了！” “另一个人质还在楚国官员手里，如果不给出结果，别说撤退，我看他们都有可能乘胜追击，让我们回不了北襄！” 一个年老的将官沙哑着嗓音开口道。 从别人口中说出凉州的变化总会让人质疑，但高个子男人不一样，七重境高手不多，他还归顺了王庭，这张脸大多数人都认得。 他在凉州的见闻几乎就是最好的证明。 “殿下，您知道为何凉州太守要派这么一个小儿过来吗？” 高个子男人这番话立即将人们的思绪拉回。 “你说！”拓拔律齐言简意赅的问道。 高个子男人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 第190章 与北襄做生意 “因为他就是那个种出冬小麦之人，此番派他前来也是这小郎主动提出的，他要亲自过来，说是有一桩大生意要与我们北襄详谈！这件事与其他人无关，必须他亲自过来才行。” 生意？ 营帐里的将官们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打仗这等重要的关口，居然还有人想要做生意，凉州小儿把战争当成了什么？ “他要做什么生意？”三王子拓拔律齐悠悠问道。 其他人也有些好奇的看过来。 高个子男人说到这时无奈摇头。 “下官不知！” 拓拔律齐眯了眯眼，手中珠串不停的摩擦着。 “殿下，既然如此，那就等楚国来使休息好了，我们再行询问如何？” “可！”拓拔律齐点点头道。 时间晃眼而过，远在凉州城的府衙里，欧阳都尉带着崔千户等亲信来到了赵太守的官舍。 “已经两个时辰了，不知那洛小郎能否达到目的。”欧阳都尉说道。 “欧阳大人可以把能否两个字去掉，答案是必然的！” 比起其他人脸上的忧心忡忡，赵太守明显有些怡然自得。 “赵大人不担心吗？” 赵太守摇了摇头。 “换做是别人，本官或许还会多派几个人保护，亦或者挑选一个能言会道的使者劝降，但这一次洛小郎自告奋勇，那着实不需要担心，他的存在就是大功告成的保证！” 此话一出，府衙里的官员们都不知该如何接好。 欧阳都尉闪了闪眸子，低声问道。 “看来赵大人对洛小郎知之甚多，所以才对他如此有信心。” “洛小郎可不是一般人，他想要办的事，迄今为止还没有办不成的。” 赵太守如此高赞倒是让欧阳都尉想到了自己推测的洛九霄的身世。 能够被秦侯爷如此挂念，身世不凡，气度惊人，绝不是普通人家能够培养出来的。 欧阳都尉忍不住怀疑此人与皇室有关。 但他却不敢说，这个世道便是如此，任何秘密一经说出，离死路也就不远了。 “但愿他能成功！”欧阳都尉最后道出这样一句话。 凉州如履薄冰，能让北襄大军退去十几里，靠的就是昨日的震慑。 正如洛九霄所说，如果继续打仗，凉州必败！ 现在抓准时机让北襄投降，签订协议退兵，将来才能脱去危机。 洛九霄临走之前也只是带上了他的兄长，没有多带几个能够保护的高手。 按照洛小郎所说，她此番出使，靠的就是自己，带再多的人也没有用。 欧阳都尉当时也不知怎的就相信了，现在想来还真的后悔。 一个十岁的小儿带着十几岁的儿郎孤身去往北襄军营，这杨胆子足以让人刮目相看。 “等着吧，不出意外，最晚明天就会迎来好消息，北襄人虽然没什么脑子，鲁莽好斗，但是也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欧阳都尉点点头，目光看向了远处的天空。 此刻，洛九霄在北襄军营里和洛四郎正说着话，不多时就迎来了北襄的将官。 这一次，他们的态度极为恭敬。 “殿下请使者到营帐里议事。” 洛九霄与洛四郎对视一眼。 此事成了！ 到了营帐里，二人明显感觉到气氛突变，如果说他们刚到的时候，北襄人还想制造一个下马威，表现出不欢迎的模样，那现在就是谨慎攻小心，生怕她会不高兴走人。 “看来诸位大人们已经想清楚了！”洛九霄笑着说道。 “本王想知道，使者此番前来，究竟要和我们做什么生意？” 洛九霄怡然自得的落座，和拓拔律齐面对面的说道。 “旱灾三年，北襄的草场应该也吃光殆尽了吧，没有水源，新草长不出来，北襄大部分还是荒漠，如此一来，牛群羊群的圈养数量也在大幅度下降。” 这只是洛九霄的猜测，但是从这些人脸上露出便秘一般的神色时，她就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拓拔律齐紧紧盯着她，没有发怒，只是明显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楚国的现状应当也不容易吧，大家又何必相互揭短？” 洛九霄笑了笑，手中拿出了一张纸。 “我虽代表楚国。代表太守大人与都尉大人前来劝降，但除此之外，也代表我个人想与北襄做一场生意。” “天下间的生意都是一般，你缺什么我卖什么，凉州缺的是水和草料，粮食，而我做的就是这笔生意！” “你想要什么？”拓拔律齐问道。 既然是做生意，就必然有所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免费馈赠。 “第一，北襄要专门为我挑选出良种马百匹。” “第二，你们畜养的羊群，我免费提供草料与水，但养成以后，三分之一的羊群都将属于我！” 听到洛九霄的提议，营帐里的人都愣住了。 他这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他可知每年北襄新生羊有多少，他凭什么吞下这块肉！ 洛九霄看到周遭的人神色各异，却生生忍住，没有像之前那般暴躁，又接着说道。 “刚才说了，这是在下的生意，如果你们选择投降，这生意就能做下去，当然了，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也不勉强，那就继续打！到时候死伤无数不说，你们北襄各部落不但要投降，每年还要向我们楚国进献奇珍异宝和牛群羊群！” “两个选择孰轻孰重，不用我多说，相信诸位已经心里有数了。” 营帐里随着洛九霄话音落下，安静了好一阵。 北襄人尚武，能够动手的时候是不愿意动脑的，可也不代表他们没有脑子。 此刻在场的各部落将官都很清楚，楚国变了，他们继续打，等来的只会是尸鸿遍野，最后还是得投降。 早点投降和晚一点投降的差别简直太大了！ “既然继续打下去，你们能获得的更多，那为何要过来劝降呢？” 拓拔律齐问道。 代入自己，他绝对会选择继续攻打。 免费能得来供奉，又为何要做那劳什子的生意。 他想不通楚国人的想法，又觉得这其中好像有什么猫腻。 第191章 劝成 坐在上首的拓拔律齐提出的问题实际上说出了许多人心中的疑惑。 如果继续攻打能带来源源不断的供奉，那为何要做做生意交换物资。 谁都清楚，历朝历代，战争是最有效，最快的获取财富办法。 洛九霄何尝不清楚这些人心中的想法。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战争除了是获取财富的最快途径，对文明的发展也是极大的打击。 更何况，楚国就是纸老虎，根本就拿不出实力再战了。 那黑球制造的数量有限，北襄如果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继续攻城，凉州绝对损失惨重。 洛九霄从来都不主张战争，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她，最讨厌的就是战争，因为最爱她的祖父曾经死于此，也因此，洛九霄才会毛遂自荐出来劝降。 楚国人如果不是真的无力再战，恐怕也不可能答应她的提议，北襄人就更加无法理解了。 看着众人眼中的疑惑，洛九霄缓缓开口道。 “相信诸位都很质疑这件事，为何我们不再继续攻打！” 洛九霄从身上掏出来一个木盒，盒子打开以后露出了里面的颗颗麦种。 “你们北襄以牛羊肉为主食，也会吃些粮食，但不多，可能对这麦种不太了解，但是没关系，诸位且听我说完就会明白。” “我们楚国以麦为主粮，在旱灾之前如果是丰年也不过是亩产一百多斤，这三年随着水源减少，亩产更是变为原来的半数，有些地方甚至颗粒无收。” “而我们凉州由于神灵庇护，赐下了新的麦种，今年亩产达到了五百斤！” 这个数字在洛九霄说完以后并没有得到北襄人的震撼。 不从事农业生产的人根本就不理解亩产提升了五倍是多么震撼人心的事情。 “五百斤你们可能不理解，那就相当于，我们一城种下的麦田，至少可以畜养半个楚国！” 这话被洛九霄说的有些夸大其词了，但是她也不在意，毕竟如果连着种上三季的麦子，再加上持续开荒，凉州将来不是没有可能达到这样的成就。 一城种下的地，可以供养半个楚国！ 营帐里立刻传来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这就是我们为何不继续打仗的原因，打仗劳民伤财不说，还要挥霍粮食，而且影响农耕！这也是太守大人和凉州的大人们集体商议之后的结果，你们可能不懂，对于百姓来说，吃饱穿暖才是真正的福气！” “冬天最寒冷的时候就要来了，北襄各个部落可准备好了如何过冬？” “粮食够吃吗，牛羊留下多少？皮袄可够穿？” 洛九霄直击人心的三连问让北襄将官们不由得面色铁青。 当然不够，什么都不够！ 他们之所以出来攻打楚国，为的不就是能够过好这个冬天吗？ “我实在不懂，好好说话做生意。交换利益就能解决的问题，为何还要死要活的选择最笨，最痛苦的方法。” “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就真的好吗？” 洛四郎在一旁安静的守在洛九霄的身旁，他的身体随时戒备着，这一刻，他突然发现，周围的各种冷意和敌对之心已经消失不见，他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许多。 再一看洛九霄，正襟危坐的对视着北襄的官员们，丝毫不惧。 洛四郎不由得在心中感叹，九霄这半年的时间里变化太多，果然受到城隍老爷眷顾的人就是不一般！ 他的身姿更加挺直，如同一只隐藏的猛虎护卫默默的在洛九霄身旁。 片刻后，拓拔律齐喝了口茶，抬眸对上洛九霄清冷的目光。 “使者提出的条件我会考虑，今日有些疲乏，使者也先去休息一下吧！” 洛九霄听出来了，这是在留出时间商议。 不过她一点都不在乎，洛九霄有信心。北襄最终一定会答应她。 不赔本的买卖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如果不答应，北襄接下来的凄惨情况她都能想象得到。 牛羊大批被宰杀，冬天可以挨过去，那明年呢，如果继续不下雨，继续干旱，等来的只会是无数北襄部落的灭绝。 这一点洛九霄能想到，更清楚北襄情况的自己人更明白。 她从善如果离开了，再次被请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 没有出乎意料，北襄同意了。 具体这些人是如何商议的，洛九霄不知，总之在离开北襄营帐的时候，是拓拔律齐出来送的她。 而临走之际，她仿佛还听到北襄营帐里传来了争吵。 北襄王庭占据主导地位，那位接待她的三王子拓拔律齐却不是有实权之人。 全程下来她都没有见到那位听起来在北襄很有名气的大将军拓拔摩柯。 北襄王庭自有各种争斗，不过这一切与她无关。 带着北襄使者，洛九霄轻车简行的离开了北襄营帐。 拓拔律齐目光遥遥望着，清亮的声音响起。 “摩柯将军还在闹？” “是的殿下，他不同意议和，认为楚国不过是纸老虎，等他好了就可以带领五万大军继续攻打凉州！” 听到这，拓拔律齐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 “他好不了了……” 随着拓拔律齐转身，侍从连忙跟上。 “殿下，拓拔摩柯身边的几员大将都已经受伤卧床不起，如今兵权已经牢牢握在我们的手中，真是天助您也！” 拓拔律齐嘴角噙着笑，他确实准备在大军攻城之后夺权，却不曾想，还没等他动手，就已经有人送来了机会。 既如此，他何不如顺水推舟呢！ 北襄各部落都以王庭马首是瞻，拓拔摩柯一病不起，兵权必然落在他的手上，虽然只是暂时的，等日后回到北襄就会土崩瓦解，但以此收拢人心，增加声望，也是一件稳赚不赔的事。 一个时辰后，在拓拔摩柯的营帐里，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昨日对外传他因为出战受了重伤，却不曾想今日真的被人重伤。 就在刚刚，营帐里冲进来几个七重境高手。 他今天本就晕乎乎的，没来的及反应就被人偷袭。 他才迈入八重境，境界不稳，又加上昨日迎战确实消耗了不少的真气，没过几招就输了。 第192章 谁在害他 不知对方练的是什么邪功，他的境界被打到了六重境。 这么大的跨越，带来的可不仅仅是境界的滑落，他还被喂下了一颗毒药，以至于现在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天！摩柯将军这是怎么了？怎么动弹不得了？” “不会是楚国人所说的中风吧！”有人问道。 营帐里随着士兵们进进出出，变得异常热闹，拓拔摩柯口不能言，就一直转动眼球。 他的亲信们也全都被打成重伤，现在被医治着。 他不知道是谁动的手，但是从既得利益者出发，最应该怀疑的对象应该就是那个平日里默默无闻的三王子拓拔律齐。 “摩柯将军会不会是被那楚国的神物所伤，所留下的隐患？” “谁知道，也许是吧！” 营帐里传来各种猜测的声音。 王庭的医者一边给他把脉一边唉声叹气。 “恕老夫无能，摩柯现在的情况，在下从未见过，更无从诊治！或许他将一辈子都躺在床上！” 一辈子！ 拓拔摩柯喉咙里发出了粗喘声。 “你无能，可不代表其他人也无能！”清冽的男声响起。 拓拔摩柯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心跳猛然慢了一拍。 “三王子殿下！” 所有人齐齐跪下。 “摩柯将军放心，你功劳赫赫，是我们王庭的大功臣，本王绝不会让你遭受这般磨难，不管用什么代价，都会为你寻找到神医！” “殿下心慈，我代将军感谢殿下！” 听到亲信跪拜的声音，拓拔摩柯又眼角抽了抽。 不知何时，他的手被人轻轻拍了拍。 “不用谢，本王这么多年都记得年幼时被摩柯将军悉心教导的画面，如果没有将军的指导，本王恐怕也不会有自保的能力，早在五年前的刺杀中被刺客伤到。” “所以，就算是为了当年的情义，本王也不会任由将军由我们北襄的战神成为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的废人！” 废人这两个字一说出口，拓拔摩柯喉咙里的粗喘更加明显。 他死死的盯着拓拔律齐，如果说之前还是怀疑，那现在他已然清楚到底是谁动的手了。 他被偷袭下药，成了现在这副模样，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神情温和的三王子殿下！ 猛然间，他想到了当年。 作为北襄赫赫有名的战神，他当时年轻气盛，又觉得自己也是北襄王族出身，所以很是看不上同为王族的几个王子。 那时候大王子和二王子身后的母族背景深厚，他得罪不起，但拓拔律齐生母不详，还有人怀疑他的母亲是一名被俘虏的楚女，所以一直都在王庭之中没有什么地位。 他当年奉命教导几位王子，总是对拓拔律齐极为严厉，虽说是发泄在王庭的各种不满，但也想要磋磨一下此人的锐气。 年少时的拓拔律齐还总是用一种桀骜不驯的态度面对着他，直到后来，拓拔律齐发生了变化，不再与大王子二王子争长短，也不再顶撞自己。 他尤为满意。 再后来，拓拔律齐找到王上，给他换了一个教导之人，一直到对方成年，他又四处征战，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拓拔律齐。 最近一次惊讶还是因为大王子和二王子没办法督军，王上就派了他。 拓拔摩柯出征的时候还没有多想，现在看来，大王子和二王子之所以出了事，最大的可能就是拓拔律齐动了手。 拓拔律齐就是一条隐藏在洞穴里的毒舌，随时随地出来给敌人以致命一击！ 待其他人慢慢离开，营帐里只剩下拓拔律齐和自己的两个亲信。 拓拔摩柯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抬起手，却看到自己的亲信竟然恭敬的跪在了地上。 “殿下，属下不负您所望！” “不错，你办的很好！” 听到这话，拓拔摩柯如果还不明白自己被亲信之人背叛，就真的傻了！ 拓拔律齐贿赂了他身边的人，所以自己才会被偷袭。 而他境界不稳，再加上受伤，所以才中了毒！ 想到这，拓拔摩柯心中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他嘴唇颤颤巍巍的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摩柯将军放心，你一定会安全回到王庭，等来医术最高明的医官为你诊治，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养吧！” “我记得人生病了似乎应该饮食清淡，从今天开始，让照顾摩柯将军的人记着多做些清粥小菜，牛羊肉类的就不要送过来了。” “是，殿下！” 听到拓拔律齐交代的事，拓拔摩柯的亲信连忙答应。 待所有人离开营帐，留下拓拔摩柯孤零零的躺在床上，他才发现自己似乎一直都被愚弄了。 而已经回到营帐的拓拔律齐也对自己的亲信问道。 “人都处理好了？” “回殿下，刺杀拓拔摩柯共十名七重境高手，死了三人都已经处理好，剩下的人也隐藏于士兵之中。” “拓拔摩柯果然厉害！我还是低估八重境的威力了，不过好在准备的人足够多。” 拓拔律齐说完这话又挥了挥手。 “你且下去吧，本殿下想一个人静静。” “殿下，下官还有事要禀告！” 高个子男人从胸口拿出一封信，递给拓拔律齐。 “殿下，这是今日来到我们军营的使者所写，要给主子一观。” 拓拔律齐接过信，看到上面的字不由得诧异的挑起了眉头。 “他要和本王做一笔交易？” 高个子男人不解的看过来。“下官不知上面写了什么？” “北襄的确有一些珍贵药材，他说可用那些药材交换丹药。” “是这枚丹药！” 高个子男人听到此，立刻从身上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瓷瓶。 “这丹药相当神奇，下官受伤的丹田在服用此药之后竟然有好转的迹象，估计再服用一些，都有可能完全恢复，境界再度提升！” 高个子男人盯着那瓷瓶，眼里充满了贪婪。 拓拔律齐感知到了对方的心思，忙把瓷瓶打开。 顿时一股浓郁的生机涌入他的鼻腔。 这是？回春丹？ 不对！ 回春丹没有这么大的药力！ 第193章 投降 拓拔律齐心中翻江倒海，面上却镇定自若的把瓷瓶盖上塞子。 “你且与本王说说，这一趟去凉州的真实情况。” 高个子男人连忙把他和矮个子男人经历的事情分毫不差，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 “殿下，您别看那小郎君看上去也就十岁刚出头的模样，实际上深藏不扣，下官猜测他应当是八重境或者以上的绝顶高手，至少比拓拔摩柯还要厉害！” 拓拔律齐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今天在营帐里看到的那楚国少年。 小小年纪就有胆气出使敌方阵营，他当时还觉得勇气可嘉，现在看来，对方根本就不简单。 信上面写的内容不多，基本上说的就是如果楚国和北襄商路开通，对方就与自己达成这笔买卖。 “投降楚国是大势所趋，本王应了！” 拓拔律齐捏紧信封，眼里仿佛有光芒闪过。 此时已经离开北襄军营的洛九霄和洛四郎坐在马车里，身后跟着一队北襄使者。 洛四郎这时候才有机会问她。 “九霄，你说北襄人会不会讨价还价，他们应该不能这么容易就投降吧！” “他们会！”洛九霄斩钉截铁的说道。 “北襄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般团结一致，此番来到军帐，我便看出了，他们表面上和和气气，实际上都各怀鬼胎。” “北襄几十个部落，这次只有十几个部落集结了五万大军，足以见得他们中有些人并不想开战。” “从古至今，但凡是战争就劳民伤财，北襄的情况不容乐观，这时候还挥霍粮草，只会让境地变得更加悲惨。” “而我今日出使，便是给他们一个台阶。” “北襄只有少数是好斗派，其余的大多数都想要平安过日子。顺水推舟议和，是对他们最好的结局，不然继续打下去，他们连粮草都供应不上，五万大军也不能喝西北风啊！” 洛九霄相信，北襄人更清楚他们自身的情况，尽管她去军营的时候，有些人情绪激动，不想投降，但大多数都不说话，沉默不语。 “你说的对，北襄没有退路了！”洛四郎点头附和道。 两人的声音随着马车踢踏踢踏的跑起来而消散在空中。 城门楼上，早有人在观望着远处的情况，当看到车队朝着北城门这边行驶而来的时候，立刻有将官瞪大了双眼，喃喃道。 “老天爷哦，那洛小郎竟然真的劝降成功了！” “看到那个旗帜没有，那可是北襄的军旗！一定是北襄来议和了！” “快去禀告给太守大人和都尉大人！” 城门楼上立刻变得兵荒马乱。 当洛九霄的车队抵达城门楼下方的时候，大门缓缓打开。 一众楚国将士昂首挺胸的列队在城门两侧，对着洛九霄恭敬的行礼。 北襄出使之人看到这情形，心中不由得打起了鼓。 这洛小郎不过十岁多，不可能有官职在身，这般恭敬的对待他，最大的可能就是身份不凡，背景深。 如此一来，他们看向洛九霄的目光和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感受着身后的各种探寻的视线，洛九霄面不改色的接受了列队行礼，时候带着人前往府衙的方向。 两刻钟后，北襄使者终于抵达了凉州城的府衙。 这也是他们一行人第一次出现在凉州的领土上。 偌大的议事厅中，凉州文武官员都齐聚他于此。 洛九霄没有出席，她借口疲乏回了家中休息，一个时辰后就得到了消息。 北襄使者愿意投降，作为官府，赵太守等人提出了一些条款，要求北襄每年提供多少牛羊和金银财宝上供。 北襄使者虽然心里有准备，知道楚国的官府会提出一些霸王条款，可只要一想单独和那洛郎君做生意就能得到更多，还是有些心塞。 这个过程如何谈成的，洛九霄不在意，她只知道，自己与北襄成功通商，而且是接着官府的商路，买卖个人的东西。 北襄使者团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等凉州百姓得到官府通知，正常进出，不再戒烟时候，五万大军已经离开了边境，只留下小部分军队，作为日后的商路中转站。 凉州危机解除，百姓们无不欢喜雀跃，尤其是流民们，他们中有些人真正上了战场，回来以后不但得到了官府的奖赏，还在流民中获得了声望。 打赢了胜仗，赵太守和欧阳都尉的奏折一封接着一封的送往京城。 而此时，凉州没有人知道，一支队伍已经来到了附近的聊城，即将抵达凉州。 “大人，您看聊城这官道，竟然如此光滑！” 队伍大概二十多人，有几辆马车在前行，后面跟着一众骑兵。 苏豫章这一路上都在抓紧时间赶路，生怕去的晚了战事吃紧，死去太多的将士。 在经历两天多的舟车劳顿，他即将抵达凉州，而聊城就是离凉州最近的一个城池。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白天晚上都在赶路，终于到了聊城之时，队伍里有人撑不住了。 苏豫章看着朝廷派来的另外几名官员，无奈叹口气。 陛下虽然让他来议和，但谢丞相和秦侯爷一派都不可能放弃此事，一路上，这两个敌对阵营的官员们互相拌嘴吵架已成常事。 今天是有人说赶路艰难，身体不适，他才放慢了速度。 马车行驶在聊城官道上。 这官道共有两条。刚开始他们还不知道为何会并列修了两条。 路上遇到一些商贾时，苏豫章便派人询问了一番。 原来聊城原本只有一条路，后来为了去凉州运水方便就多修了一条。 那路也是凉州给修的，用的是一种叫做水泥的东西。 听说以后就算是下雨下雪，这水泥路也不会泥泞，人走在上面也能感受到有多么平坦。 唯一缺点就是不能让马车长久在这水泥地上奔跑，据说时间长了会使马不舒服。 因此，两条新旧官道，一般都是让马车在下面奔跑，人和平板车在上面行走。 苏豫章听着新鲜，也不禁更加好奇凉州到底变成了何等模样，那亩产五百斤的麦地是否夸大其词？ 第194章 行至驿站 “没想到已至冬月，边境之地竟然如此温暖，恍若春天。” 同苏豫章一起上路的谢丞相一派的官员本来穿着厚重的皮袄，当马车行至凉州交界的时候，竟然开始微微出了汗。 苏豫章笑着说道。 “凉州太守曾经给陛下上书说农田之下都铺了官道，里面有流动的热水，给土壤升温，不然这那小麦也不可能在冬月里成熟。” “你们看聊城已经种上冬小麦的地方才刚刚长出麦苗，绿油油一片十分喜人，可想而知，凉州在前些日子便已收获，温度应当更高。” 苏豫章说着，眼里充满了期待。 目光远去，再跨越一座山就是凉州城。 他们轻车简行，为的就是早日到达凉州，免除更多的伤亡。 时间缓缓流逝，凉州百姓恢复了正常的生活，但官道上出了运水队，却再也不见前来投奔的流民。 凉州最近在打仗，城池岌岌可危的事早就传遍了周边，那些听说凉州有粮有水的流民和商贾在听说这件事后，原本拖家带口投奔的心思也掐断了。 曾经络绎不绝的官道，只有孤零零的运水队在戒严结束以后，继续发往各州府。 苏豫章带领的车队进入凉州以后，就看到了聊城人口中，如同仙境一般的凉州城。 一望无际的田野里，土壤被重新翻垦，许多百姓在熟练的栽种。 看到车队前行，有人匆匆离开田野，跑向远处的庄子，也有人低下头认真的种地。 苏豫章早已经骑上了马，居高临下的看着被群山围绕的这一片飘着浓郁麦香的农田。 “看来最近刚收获不久！” “战事不急吗？怎么还有百姓在耕种？” 苏豫章也极为不解，他派人前行去询问。 下属返回之时却一脸震惊的告诉他。 凉州胜了！ 这话苏豫章还没来得及反应，马车里的那两派的官员就立刻高声呼道。 “凉州怎么可能胜？” 车帘撩开，露出两人不可置信的面容。 听到对方说同样的话，两人又同时冷哼一声。 如果是平时，看到这两个一路上斗得不亦乐乎的官员，苏豫章也许还会做和事佬，亦或者看热闹。 可现在，他满脑子都是下属所说的凉州打胜仗的消息。 苏豫章跳下马，去那刚干完农活的老者跟前。 “老爷子，听说凉州打仗胜了？” 那老者面上皱纹密布，精神状态极佳，看上去到了古稀之年却口齿清楚。 听到苏豫章的询问他极为自豪的挺直腰板。 “对啊，北襄来犯，我们凉州受到神灵庇护打了胜仗！” “你们是外地来做生意的吧！”老者探了探身子，看到身后几辆马车造价不低，便以为他们是来凉州做生意的商人。 苏豫章含糊点头，老者更是来了话头。 “你们这些商人就是胆小，前阵子一听说北襄来攻打凉州，全都带着货物跑了，后来我们凉州戒严，好几天封禁，昨天才开始解封，外人自然不知道消息！” “不过你们若是来做生意，直接去找洛家便是，其他州府的商贾来到凉州都要去找那洛小郎谈生意经的！” 说完这话，老者似乎听见远处有人在唤他，也不再闲聊，而是拿着农具离开了。 “对了，前面五里地有新建好的驿站，你们可以去看看！” 苏豫章带着满心的疑惑回到队伍里，那两个派别的官员也好奇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豫章连连摆手，他也不清楚，那老者更不清楚，聊了半天都在说神灵庇护，他当然不信，只好说到了城内就知道真相了。 “看来我们此番白白折腾一趟了！”有官员摇头叹气道。 “白折腾还不好，至少不用打仗了，我这心也松了不少……” “是啊，战争停止，百姓才能休养生息。 苏豫章听着一同前来的官员们打着官腔，根本就不想融入进去。 马车继续前行，他的心思已然飘远。 看着一望无际的田野，苏豫章心中对凉州城真正的模样愈发好奇。 又过了一刻钟，他们一行人终于看到了前行路上有一片建筑群。 “来人了！来人了！” 驿站里不断响起声音。 苏豫章等人停在驿站前，看到牌匾上的字，立刻就想到老者临走之前说的那番话。 这哪里是驿站？ 青砖绿瓦，后面是一排矮房，如此气派的三层小楼说是城池里的酒楼也不为过。 苏豫章等人亮出了代表朝廷命官的身份令牌，负责驻守驿站的小官立刻恭恭敬敬的请他们进入驿站。 “大人们从何而来？可有什么要求，这驿站刚刚建成，有什么错漏还请大人们多担待！” 驿丞笑容满面的介绍着，苏豫章等人则打量着驿站内部的构造。 看起来和正常的酒楼相差无几，这让一行人在经历了几天的风餐露宿后，明显松了一口气。 “先准备些饭菜！”苏豫章在征集了其他几个官员的想法后说道。 “好的大人，下官已经派人烧了热水，诸位可以先沐浴休息一下，在食用菜肴。”驿丞道。 “你们还有热水？” 说出这句话的是一同而来的官员，他瞪大眼睛惊讶的问道。 “是的大人，驿站也提供热水供人沐浴！” 几人对视一眼，将各种震惊埋入心底。 “行，你先下去吧，有事会再叫你的！” 苏豫章说道。 驿丞笑着退下，又派人给他们送上浴桶。 不多时，几人神清气爽的沐浴更衣走出房间。 他们这一路上也去过其他州府的驿站，能给他们准备吃食和喝的水就已经不错了，根本就不敢奢求沐浴之事。 他们只听说凉州似乎不缺水，还造出了运水车送往各州府。 没想到水源如此富裕。 洗过澡，身体无比轻松的京城官员们对着驿丞就开始询问起凉州战事。 驿丞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件事诸位大人问我可就对了，下官有亲人上了战场，对当时的场景清楚的很！” “后厨已经做好了饭菜，诸位大人们先吃些东西填饱肚子，下官再细细道来！” 第195章 什么味道 随着驿丞笑呵呵的开始讲述，苏豫章等人似乎看到了五万大军兵临城下的惊险刺激的场景。 菜肴也在这时候一个接着一个的端上来。 在京城吃过了山珍海味的官员们看到许多新奇的菜肴不由食欲大动。 “这是城内春风楼的厨子所做的菜肴，味道鲜美可口，诸位大人可还吃的惯？” “不错不错！” 他们为了早日抵达凉州，基本上一天就只有一顿饭，这时候能吃到如此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官员们更加满意。 驿丞笑了，随后退下，留给这些远程来的大人们一些个人空间。 苏豫章与其他人没什么话，吃过饭就走出驿站在附近转悠。 驿站靠着官道，后面是好几排矮小的房屋，里面有成衣铺，小吃铺，以及贩卖各种生活所需之物的铺子。 苏豫章四处走着，很快就知道了，原来除了驿站，后面的这些商铺和土地都属于凉州城一个姓洛的富户所有。 现在是因为战争危机解除，大多数人不知道凉州已经安全，如果恢复平时的热闹，这里每天都人满为患。 苏豫章听着商铺的老板们讲述前一阵子的热闹场景，脑海里也不由得浮现出些许画面。 “等您去凉州就知道了，我们真的没有夸大其词，如果不是北襄侵犯，这几天的生意也不至于这么差！” “看来凉州太守治理得当啊！”苏豫章感叹道。 “太守大人确实爱民如子，但最主要的还是洛家仁善！” “洛家小郎君年纪轻轻就聪慧过人，我以后要是能生出来这么聪明的小郎君就好了！” “你还想攀扯洛小郎君，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模样！” “我有个想法还不行了吗，哼！” 苏豫章迈开脚步离开了驿站后面的商铺，听着那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开玩笑，也跟着翘起嘴角。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洛小郎君这个人了，等进城以后，他一定要找机会见见此人。 其他官员休息妥当，苏豫章一行人又开始赶路了。 而驿站的人早就已经在打听好苏豫章等人是来自于京城的官员后，就派人骑马奔驰去城里送信。 “城外驿站来了一群京城的官员？” 赵太守得到消息以后，立刻想到了自己送去京城的奏折到现在都没有回信，心中猜测那些人从京城远道而来究竟是为何？ 难不成是专门陪人来凉州封赏他？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赵太守否决。 时间太短了，战争刚刚结束，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就算是封赏也不可能这么快。 一想到奏折，赵太守便有些气愤。 他和欧阳都尉往京城传递了多少奏折，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他们不知道是朝廷置之不理，还是说有人阻拦压下了。 不管到底为何，他都感到十分沮丧。 现在京城突然来了一群官员，他没办法不多想。 “去把苏通判他们叫来，京城来人，我哦们官府得有所准备才是！” “等等！” 赵太守刚转过身，又想起了一件事，随即叫住亲信。 “派人去都尉府通知一声。” 经此一战，他和欧阳都尉的关系不再针尖对麦芒，已经缓和了许多。这时候派人过去告知对方卖个人情，赵太守还是很愿意的。 太守府里，赵明珠在房间里将帕子绞了又绞，一颗心不上不下，烦躁的很。 她早在前两日就应该去往京城，赶上打仗，父亲更想早点把她送走。 赵明珠跪下恳求要和家人一同生死才躲过去被匆忙送走的命运。 可这并不代表参加选秀之事结束了。 赵明珠一直等啊等，都没有等到那陆嫣然做出什么事来。 她不由得怀疑，陆嫣然已经放下了仇恨。 可除此之外，又有什么可以让她顺理成章留在凉州的事呢？赵明珠根本就想不到。 “明珠，你父亲说京城来人，马上就要进城了。” “娘，你说京城来人？” “对，我刚才去给你父亲送汤，听他和心腹说，有京城的官员来凉州。”辛姨娘说道。 赵明珠当即转了转眼珠，想出一个办法。 “娘，女儿不想去京城竞选了，您得帮我！” 赵明珠美丽的容颜挂满愁丝，辛姨娘见此心疼万分。 “娘也不想让你走，可前几日你记在了主母名下成为嫡女，如果不去京城，你父亲那一关就过不去！” 看着辛姨娘的态度犹犹豫豫，已经没有从前那般坚决和维护自己，想到姨娘刚诊断出来身孕，赵明珠就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都说女儿家嫁了人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成了外人，她这还没嫁人呢，怎么一切都在不知不觉间变了！ “放心吧娘，我不会让您为难的！” 赵明珠笑着说道，没人知道她在说出这句话时心中的苦楚有多深。 “行，那姨娘试试！”辛姨娘拍了拍赵明珠的手，温柔的说着。 “姨娘您真好！” 母慈子孝的画面在房中上演…… 赵太守得知此事的时候，洛九霄比他还要快一步就知道了消息。 “京城来人？” 洛九霄眯了眯眼，她想到了三种可能。 一是有关于战事，二是冬小麦亩产五百斤，三则是李成之死。 除此之外，可能也有别的原因，总而言之，京城来的官员绝不会因为一件小事就行至千里，舟车劳顿。 前来报信的是驿站的人，洛九霄派人给了打赏，那人就欢喜的离开了。 她随即派人去洛家村外面盯梢。 不过对方似乎没有走洛家村这边的路线，而是顺着另一条路去往了凉州城。 府衙门口，得到消息后，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凉州官员们纷纷出来接应。 苏豫章等人进入凉州内城的时候，更是被一路上繁华的街道之景吸引住了。 “就算是在京城，也不过如此啊！” “京城和凉州的热闹还不一样，那里是喧嚣，这里却充满了不一样的味道，具体是什么味道，本官也说不清。” 苏豫章在马车外看着附近高谈阔论，嘻嘻哈哈的百姓，干净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乞讨之人，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了三个字。 “你说的味道，可是人情味？” 第196章 接待京城官员 人情味！ 当苏豫章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其他官员不免暗自点头。 比起其他州府，凉州城几乎没有看到流民的身影，百姓的穿着干净整洁，就算有补丁，也都昂首挺胸的走在路上。 街道两旁都是卖力吆喝的商贩，苏豫章去走了一圈发现，这里价格便宜，各种小吃之物应有尽有。 “看来凉州的确不缺粮！” 苏豫章喃喃道。 这一刻，他不由的想要知道，凉州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一切，真的如同凉州太守奏折上所写那般吗？ 一行人刚进入城内，就被府衙的官差发现了。 官差恭敬的行礼，并把他们带到了府衙前。 等候多时的凉州官员们在赵太守的带领下迎接京城来客。 一番介绍叙话后，赵太守当即知晓这些人前来的目的了。 议和！ 呵呵！ 不只是他在心中冷笑，其他的凉州官员们表情也是在听到这些人的目的后，脸上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仗都打完了，还议和什么？ 就算当初他们离开京城之际还没有打完仗，但是不清楚情况，就提出议和，这把他们的决心和斗志放在哪里？ 他们凉州需要的不是投降，而是派兵增援！ 感受到周围气氛突变，京城一行人也有些尴尬。 他们虽然也是紧急赶到凉州，可知道凉州打胜仗之后，自己的使命仿佛一下子就变成了笑话。 赵太守笑呵呵的打圆场，让人进入府衙歇息片刻。 “诸位远道而来，本官和同僚已经派人设下宴席，今夜给诸位接风洗尘。” “太守大人费心了！”苏豫章作为主事人，连忙说道。 “都是应该的，诸位请！” 随着车队被引入府衙，京城来的官员们也陆陆续续走了进去。 “也不知这次出使来凉州是对是错！”京城官员队伍中，有人低声对同僚说道。 “哎……” 回答他的亦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两人不敢高声，随着走进府衙，众人被安排好休息之处。 半个时辰后，两方人马就在议事厅纷纷落座。 这时候欧阳都尉也派了崔千户前来。 正在外面监察麦子脱粒的苏通判也在得到京城来人的消息后紧急赶回了府衙。 两人点头对视，随即走了进去。 “太守大人，我们都尉大人在巡查军务，恐不能及时赶来，故派下官前来迎接京城的诸位大人们。” 说完这话，他又对一行人行礼，打着官腔说笑着问好。 赵太守知道欧阳都尉素来不愿意理会这些事，也就没说什么。 而他更清楚，这次北襄投降，他们二人擅自做主签订协议，也容易被人攻击。 正常这种时候，应该是他们奏请朝廷，上面提出方案，他们再行执行。 虽说天高皇帝远，可是敌国投降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根本就没有权利做主。 赵太守如何不知他们先行签订契约是藐视皇权之举，但没办法。 他们是凭借着洛九霄先行去北襄军营震慑，对方以为凉州还有再战之力，害怕之下才慌忙签订契约，先前八百里加急送去的奏折都音讯全无，他们哪里还有心思干等着朝廷回信？ 赵太守早就想好了，就算是被京城的这些官员攻击，他也无怨无悔。 不过知道了细节以后，京城的这些人官员竟然露出一脸唏嘘，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激烈批判。 “赵大人有所不知，我等离开京城不久，就听说淮南道地龙作祟，或许护送奏折与加急文书之人被耽误了也不一定。” 苏豫章这话让凉州官员顿时惊诧不已。 淮南道又开始地震了？ 之所以称之为又，是因为这种情况已经不止一次发生。几乎每隔几年都会走一遭，不过今年接连发生两次，着实不平凡。 他们当即理解为何朝廷迟迟不来信。 而苏豫章说完话，便忍不住看向了凉州官员队伍里的某人。 那人神色内敛，品貌端正，虽说多年未见，但是他一眼就认出了此人正是自己的堂弟。 苏通判目视前方，并没有回应苏豫章探寻的目光，倒是有些官员注意到了苏豫章频频看向这边，心中开始推测两人的关系。 苏豫章，苏通判…… 楚国同姓之人大多都是同族，他们早就听说苏通判来自京城的世家，或许二人真有些关系。 如果是从前，说两句八卦之言活跃一下气氛也不为过，但是苏通判今非昔比，太守大人极其重视他，现在凉州城中一些机密重要之事，都由苏通判去做。 更让人羡慕的是，他们这些文官历来与城中武官不合，苏通判却被欧阳都尉极其赏识，单就这一点，哪怕今天苏通判姗姗来迟，也无人敢说什么。 赵太守满颗心都放在了淮南道地震之事上，他派人送到京城的文书中还有一些是寄给同窗好友的，就等着朝廷褒奖之时助力一把，只有调回京城才是正道。 官员们接下来打着起了官腔，凉州城的人好奇京城是何模样，京城官员又想知道凉州为何能打胜仗，真是如同百姓传言的那般，是神灵庇护？ “早就听闻程大人来凉州担任太守一职，怎得今天没有看到他人呢？”有官员好奇问道。 程规此人在京城之时，可是出了名的不好惹，好不容易把他送到了偏远之地，朝廷上下都松了一口气。 许久未见，他们甚至有些好奇，离开了京城的程规是如何在凉州作妖的！ 提到程刺史，大多数凉州官员们均是一愣。 程刺史在何处他们还真的不知。 只有苏通判缓缓开口道。 “回禀大人，程大人最近旧疾复发，在府中养病。” 程规有心疾是众所周知的事，京城官员们听了也不好说些什么。 他们想看热闹，结果主角不在，就只好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赵太守和苏通判对视一眼，他们知道程刺史为何会心疾复发。 从了解到北襄率领大军压境之时，程刺史就写了奏折送去京城，可是一直都没有答复。 他不甘心，又继续写信给曾经的同窗好友，那些人有的在地方为官，程刺史想着往日的交情多少能送来一些援兵，可最终什么都没有。 第197章 接风洗尘 急火攻心之下，程刺史犯了心疾，而洛九霄带着流民和校场的少年们打败北襄之时，他又惊喜交加，最终病倒在了床上。 这种情况当然不会让外人知晓，不然被传出去，等程规好了以后还不知要作出什么幺蛾子。 这件事被一笔带过，赵太守等人没过多久就去了春风楼给京城官员们接风洗尘。 而被他们讨论的程刺史，的的确确是急火攻心被气病了一场。 等他醒来之时，发现危机已过，更是震惊不已。 儿子程玄庚随即把城外战场上发生的一切告知给了程刺史。 这一下，程刺史坐不住了。 他没有去找其他人，而是去往了白云观。 彼时已经赖在白云观中整整两天时间了。 太虚道长刚开始还在接待他，等程规提出想知道那致胜法宝黑球到底是如何制成的，太虚道长就不再回答了。 程规知道如今有传言是洛九霄做出来的那黑球，但他不相信，洛小郎再有本事，也造不出黑球那般厉害的武器吧！ 是的，程规没有像别人一样以为黑球是神灵之物，在他眼里，那就是一个杀伤力惊人的武器。 如果楚国可以大量制造，那对于日后的扩张定然有大用！ 程刺史心里想的很好，可太虚道长根本就不想听他高谈阔论。 对外说闭关就不曾露面。一直都是管事道长在接待他。 后者说话滴水不漏，他询问细节之时，只说此事只有观主知晓，又把球踢了回来。 程规在白云观等了又等，虽说没有得到解答，但是山上空气清新，环境雅静，管事道长给他安排了一间屋子住了下来，程刺史竟然觉得心疾似乎也有所缓解。 程玄庚就这样在白云观陪着他父亲程刺史住下。 而此时，赵太守还真的无比庆幸程刺史在白云观未归，不然在知道京城这些官员是为了议和而来，说不定又得心疾复发晕倒过去。 宴席开始，觥筹交错之间，苏豫章对着不远处的苏通判遥遥好晃了晃酒杯。 后者却转过了视线。 苏豫章黯然垂眸，随后一饮而尽。 “回禀大人，下官们套出话了，他们此番离开京城就是奉命议和，没有其他事情要办。” 装醉酒离开宴席的赵太守在隔壁的包厢里听着苏通判的禀告，不由得笑了起来。 “看来李成之事已过，那李长道并没有怀疑到我们身上。” 苏豫章点点头附和道。 “是的大人，李成本就没有死在我们凉州，而且这么长时间过去，如果李长道真的重视这个义子，怎么可能不派人专门调查呢？” “你说的有理。” “对了，那位苏大人可与你有亲？”赵太守似乎不经意的问道。 苏通判愣了一下，随即尴尬一笑。 “下官与那苏大人确实有亲，不过已经离了三代，下官这一支还是庶出，与本家多年都没有联系了。” 赵太守转动手中的珠串，缓缓开口。 “不必紧张，本官只是好奇，你们二人都姓苏，轮廓还有隐约相似，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你们有亲缘关系。” 苏豫章站在原地低垂着眉眼，只是笑笑。 赵太守也看出来了，苏通判一直都在避嫌，似乎不太想提及那位苏大人。 世家大族都有一些不可对外言说的秘密，赵太守深知此事，便也不再询问。 而是温和的对苏通判说道。 “淮南道地震，传信之人估计遭了劫难，之前派出去的奏折和文书也不知会不会送到京城，本官今日再次书写几封，顺便详细汇报战事。” “那洛小郎曾说不想过度张扬，你觉得这奏折如何写是好？” 苏通判面色顿时凝重起来。 “大人，下官记得当初的奏折只提到了洛家而没有提到洛小郎，而如今京城来人，有些事必然隐瞒不了，不如就把洛小郎立功一事如实告知，另外再加上校场少年的的英武不凡和流民勇于对敌如何？” 苏通判话音落下，赵太守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洛小郎不能不写，毕竟在凉州百姓心中，洛小郎可是让他们吃饱穿暖之人，但是只说他一人，那焦点也会集中在洛小郎身上。 虽然不知道洛小郎为何不愿意揽功，但赵太守十分喜欢他的作风。 “你说的对，立功之人不少，本官不能落下任何一人！” 人名一多，又有谁会在意一个叫洛九霄的人呢！ 赵太守满意的离开了，苏通判却心事重重。 他万万没想到，幼时认识的堂兄竟然代表朝廷来到凉州议和。 多年未见，堂兄老了许多，他也老了。 今日对方的主动并非没有注意到，只是不想回应。 当年他们这一支离开京城的时候并不光彩，被人诬陷，家族置之不理，又被同族嘲笑，他曾经想着风光之时再回去站在那些人年前让他们看看。 可没有靠山，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也只混了一个通判的职位。 这位堂兄似乎是混的不错，被提拔议和的，一般都是朝堂有些话语权的人。 时光荏苒，改变的不只是年少轻狂的傲骨，还有当初那愤世嫉俗的情怀。 苏通判叹了口气，随即走出包厢。 人家混的好，他混的也不差。 没有人知道，他现在成为了保皇党在凉州的核心骨干，看起来凉州城所有的经营都是太守和府衙的官员们在管理，实际上一切都在他们保皇党的筹划之中。 凉州已经完完全全属于他们所有，其他的州府还需要一些时间。 赵太守如今着急以功换位，想要去京城任职，一旦对方真的离开，那最大的可能就是重新引荐一位新的太守。 苏通判有信心，此人定是自己。 看着赵太守与那些喝醉酒的京城官员作别，苏通判也迈开步伐朝着来接他的轿子走去。 皓月当空，一缕月光照耀在苏通判的背上，他不知道的是，春风楼的二楼有一道身影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苏大人，您喝醉了，可别靠着窗户……” 赵太守的声音响起，苏豫章转过头，满脸通红，一脸醉意。 第198章 细察 皓月当空，星辰闪耀，从京城而来的官员们被安排好了住处，终于睡了一晚踏踏实实的觉。 第二天，苏豫章早早就开始书写奏折，凉州城被北襄大军围剿之事一波三折，苏豫章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落笔。 他还记得昨夜宴席之时，赵太守一脸无奈与懊悔的和他说起了擅自做主招降一事。 对于此，苏豫章可以理解，毕竟京城迟迟没有回信，只有周边一些城池派来军队支援。 赵太守和欧阳都尉火急火燎之下做出如此决定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法理不可违，有些事不是他们这种级别的官员能够做主的。 苏豫章提笔又放下，最终也不知该写什么好。 他吃过早饭，便与其他一同来自京城的官员们商量这几日先了解凉州的具体情况，再赶回京城。 战事停歇，他们的任务也随之夭折，但并不代表他们要一事无成的回去。 凉州有着太多的秘密，赵太守这些官员所说的不过是冰山一角，更多的还要他自己去探寻。 街道上车水马龙，吆喝声不绝于耳。 苏豫章行走在其中，不免感受到了与其他州府截然不同的精神面貌。 昨日京城只是看了一眼，未知全貌，今日走进街头巷尾才发现。 凉州的百姓似乎非常乐观有礼，一点都没有其他州府百姓们身上散发的郁结之气。 苏豫章知道，主要原因就是，凉州有水有粮！ 这世道就是如此，百姓吃饱穿暖就能安居乐业，可如果被剥夺了生的权利，那城池就离乌烟瘴气不远了。 他只身一人孤零零的走着。 城内的道路整洁干净，苏豫章知道。这也是那水泥铺就而成。 水泥，是苏豫章来到凉州以后除了冬小麦，遇到的第一个好奇之物。 他来到街边的一个卖包子的摊位上，买了一个肉包子，随后漫不经心的与摊主交谈道。 “小哥，我看这凉州城变化挺大啊！” 摊主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听到这话，连忙打量了一下苏豫章。 “老爷不是凉州人，说的还是官话，应该是其他州府来做生意的吧！” 苏豫章顺势接道。 “我们听说凉州有水有粮，就想过来看看，这一看不要紧，没想到凉州变化如此之大，我几年前来的时候，这地上还没铺上水泥呢！” “哈哈哈，可不是嘛，你别说几年前，就是一年前凉州也没变成现在的模样。” 苏豫章瞳孔微缩，紧接着问道。 “这水泥如此铺的路平整无比，属实让人惊叹，不知是个人所做，当真高才！” “老爷有所不知，不只是这水泥，还有我们凉州城诸多新鲜事物都是洛家的小郎君带人做出来的！” “洛小郎君？” 苏豫章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提到洛九霄，摊主立刻眉飞色舞起来。 “洛小郎君可不是一般人，他……” 苏豫章听了一堆絮絮叨叨的话，那摊主东一句西一句，最终被他抽丝剥茧，提炼出了几点。 首先，凉州城冬小麦最先播种的就是洛家，后来不少流民在凉州城外聚集，赵太守不忍心看到流民无家可归被饿死，便提出以工代赈。 流民挖水井来获取食物，府衙存粮不多，洛小郎君接下了开凿水井这件事，畜养流民在城外干活。 等到洛家的冬小麦长出来了，其他有田地之人也跟风种植。 后来凉州有水一事传了出去，周边的一些城池也来人通过交换当地特产之物换取水源。但路途遥远，有些地方的官道早已经破损不堪。 洛小郎便提出重新修路，并且用那水泥铺路，最开始凉州百姓还好奇不已。等水泥晾干以后，便知道它的好处了。 当然，这一次北襄压境，洛家带领流民应地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流民们当初为了运水送水抵御盗贼劫匪，才锻炼身体，却不曾想有朝一日会因为敌军攻城派上用场。 流民们高高举起那由洛家工坊制作出来的镜子，临阵对敌，这件事在凉州城百姓口中听来都是无穷尽的豪情壮志。 “可惜最近洛家招收人员更加严格了，不然我这买卖不做也想去洛家村。” 卖包子小哥很是善谈，但是作为平民百姓，了解的情况都只是片面而已，苏豫章听了不少的信息后笑着离开了。 顺着街道走出城门口，苏豫章就看到不少人从远方沿着官道向凉州城走来。 有人乘车骑马，有人成群结伴而行。 看来随着这两日凉州运水队离开，其他州府的人已经知道了凉州打了胜仗，危机解除的消息。 苏豫章刚走到城门口，就听到身后有骑马的声音响起。 几个少年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姿傲然，朝气蓬勃。 他们在城门口的速度并不快，似乎是怕惊扰了进出城门的平民，但当马匹离开城门口，速度就压制不住了。 少年人策马奔腾，英气十足，空气中还传来他们的清亮之音。 “崔鹤，你跑这么快干嘛？” “乔子成，你在校场给我下绊子，我这就去告诉九霄！” “别啊，咱俩的事告诉九霄干什么？崔鹤你个胆小鬼！只知道告状！” 听到告状两个字，苏豫章不由摇摇头，只以为是少年们互相打趣，但是九霄这两个字却并没有遗漏。 他收敛起笑容，正色的看向远方。 洛家小郎君，名为洛九霄。 苏豫章没有找来马车，而是像平民百姓那般在官道上行走，洛家小郎君经常在城郊的洛家村居住。 而洛家村所在，随便打听一个百姓便可知晓。 沿途所见在昨日就已经看过一次，但是下车以后真真切切的融入一望无际的田野之中，那种感受还是不一样的。 田野里每隔几米就有农人在耕种。 苏豫章打听到，这新种下的并非麦种，而是一些可以肥沃土壤的豆类。 “我们小郎君说了，尽管现在可以控制温度，但是一味的种下麦子，对于土地来说也是极大的消耗，所以要种一些豆类肥沃土地。” 第199章 集体实力暴涨 农人说这话时，满满都是对那洛家小郎君的敬佩与崇拜。 苏豫章可想而知，能够为这群流民提供温饱，让他们重拾自尊的人，已然成了流民们心中“神灵！” 不管对方说什么，都会心甘情愿的执行。 这种信服度和号召力，他只在番邦一些有着特殊信仰的国家看到过。 也正因为看到过，他更加明白这种不加信仰的信任有多么难得。 流民们上战场？如果不是这位洛小郎君出手，恐怕战事也不会这么快结束。 苏豫章透过现象看本质，心中已然有了些想法。 他继续向前走，当路过一片麦场时，不由得被四周浓郁的麦香气所吸引。 麦场极大，占地十几亩。 周围除了官兵把守，还有百姓穿着特制的衣服在巡逻。 苏豫章眼尖的看到了衣服上绣着一个小小的“洛”字。 他继续前行，身为武者的脚力运行起真气，不比马车慢。 又过了一刻钟，他终于看到了一片庞大的建筑群。 说是建筑群，主要是因为这里的面积有一半凉州城大小。 从远处眺望，密密麻麻的都是房屋。 这些房屋只有少部分是土坯房，其他大多数都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材质。 仔细看过去，还有些像铺在官道上的水泥。 苏豫章加快步伐，终于看到了高高矗立的巨大牌匾。 洛家村！ 他终于到了。 洛家村的四周也如同她他最开始看到的那样，基本上都在耕种豆类。 村子里见不到人，但是村口却有人在把守，一双眼睛锐利的盯着四周过往的车辆与人群。 当苏豫章现身之时，看守之人立刻锁定了他的身影。 苏豫章也是一名七重境高手，他刚到村口就感受到了这里的非同寻常。 整个洛家村都弥漫着浓郁的武气。 武气是在日以继夜的修炼下形成的，而且还不只是一人修炼就能达到这种程度。 可想而知，洛家村中有多少武者，那些武者真正的身手又能达到什么境界。 早在苏豫章到达村口一动不动打量的时候，就有人把消息告诉给洛九霄了。 对于此，洛九霄没有在意。 从凉州与其他州府通商之后，来洛家村观察的人就不计其数。 那人如果只是看看倒也无妨，但强行闯进来，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此时的洛九霄正在洛家村的演武场看着少年们切磋。 经过那场战争，少年们之间的感情明显上了一层，就连乔子成对崔鹤的那点不忿之心，也随着同经战场的情义而减少了许多。 赵黎今日没有来，京城来了一批官员，听说赵黎要留下来陪同赵太守招待他们。 其他少年们则接着来到洛家村训练流民。 演武场里，少年们刀枪棍棒一个不落，身形矫健的穿梭于多人攻打之中。 洛九霄看着他们的动作已经达到了之前的二倍不由满意的双臂环抱站在一旁。 一个多月以来，少年们每天都饮用她加了生机的水，实力的改变是缓慢的，体力的增加是迅速的。 时下，校场的这些少年们除了赵黎到达了五重境巅峰，其他天字班少年们也已经跨越了四重境这道坎，十之八九都淬体成功了。 少年们的家人不知自家儿郎明明已经离开校场，为何还会拥有这么快的修炼速度。 很快的，他们就把猜测放在了洛家村上。 少年们每天都在洛家村训练流民习武，刚开始他们还有些不喜，但家中儿郎不答应，他们也就听之任之了。 一个月后，儿郎们接二连三的淬体，就不得不让他们产生了异样的想法。 究竟是洛家村养人，还是说训练别人可以提升实力？ 这一点许多人都想知道，却无从知晓。 不过少年们的家族却再也没有阻拦，而是默默关注着他们的武学修炼。 对于此，洛九霄再高兴不过。 她要做的就是短期内提高少年们的实力，而且是同步提升，这样她就不会鹤立鸡群，也不会让人怀疑她的武功提升速度。 洛九霄站在一旁，看着已经达到五重境并淬体成功的崔鹤与乔子成打的激烈，不免看向了乔子期。 乔子期是所有少年里实力提升速度最快的，如今已经达到了赵黎的程度。 感受到身旁站着人，乔子期转过头，不由问道。 “九霄，你现在是几重境了？” 他看不透洛九霄的实力，这样的可能就只有一种，那就是洛九霄的实力远远高于他。 “五重境巅峰！”洛九霄笑着说道。这个数字非常好，不高也不低。 枪打出头鸟，十几岁的少年能达到五重境已然是天才，她需要这个世界的民众对于武力的崇拜，却并不想以此被人盯上。 说谎！ 乔子期抿了抿唇，没有继续追问，他知道洛九霄的实力远非于此，在四重境的时候就能和赵黎打个平手，那现在岂不是能达到六重境或者更高。 当然，更高的他不敢想，那太过于惊世骇俗，但这才几个月啊！ 乔子期实在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有如此天赋异禀之人。 演武场里，崔鹤很快占了下风，但是他经过洛九霄的提点，又想起自己的优势，连忙出招，步步紧逼。 乔子成刚开始还存心让崔鹤出丑，等到了后期发现崔鹤居然真的有些本事，就开始认真对待了。 演武场里，除了乔子期和崔鹤两人打的很凶，其他人也是用尽方法拿出全部的本事对阵打斗。 不知为何，经过了那一日在洛家村举办的庆功宴，他们就陆陆续续开始淬体。 淬体的过程是磨人的，但是最终的结果很是喜人。 有的顺利达到了五重境，也有的淬体成功，连忙开始提升境界。 乔子成分析，最大的可能是他们参加战役之后，停滞不前的境界被突破。 大多数人都相信了这个说法，就连洛九霄自己都差点相信是因为这件事。 她很清楚，如果不是她偷偷摸摸的把生机加在他们吃下的食物里。恐怕也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实力提升一大截。 对于打胜仗来说，凉州城的百姓都相信是神灵庇护，那么这件事更有解释的理由了。 第200章 进入洛家村 苏豫章避开洛家村巡逻之人的视线，想要趁机溜进洛家村。 可与其他的堡垒相比，洛家村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周围耕作的农人都是眼线，他围着洛家村走了一圈，除了巡逻之人，那些农人们也在时不时的盯着他。 洛家村四周还有几层高塔，上面站着人，就如同军营修建的了望塔一般，可以随时把握敌人动向。 一个小小的，由流民聚集而成的村子竟然也有这般 苏豫章走着走着，来到了一处地势高的山丘，也在这时注意到了洛家村的全貌。 洛家村有百所房屋，排列整齐，房屋之外没有院子，就是单独的一座座房子。 听说这里居住的流民有五六千人之多，那也就是一座房子里至少有十人以上同居，这对于习惯于分房而睡，围墙而居的楚国百姓来说，应当是极为不习惯的。 可苏豫章也知道，对于背井离乡，以求生路的流民来说，能够有吃有喝，有住处生存足矣，还奢望什么独门独院？ 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人就能让几千人乖乖的盖房，做事，干农活，还能上战场，苏豫章实在是想见一见这位神童。 洛九霄还在观看少年们对打，不多时黑鸦就走过来在其她身边低声说着有人要见他。 “郎君，那人说是云游之人，手中有一作物，亩产可达千斤，问您是否感兴趣。” 洛九霄眯了眯眼，随即对一旁的乔子期说道。 “子期兄，等我回来再与你聊。” 匆匆撂下这句话，洛九霄便兴奋的离开了 看着洛九霄的背影离去，乔子期也不由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样的作物能达到亩产千斤。九霄那模样明显感兴趣的很。 想到这，乔子期摇了摇头。 不急，如果真的有这种作物，九霄一定会想办法收入囊中，而他也有机会见识到。 洛九霄加快步伐来到洛家村口，一路上，她想到了许多亩产能达到千斤的作物。 现代来说，土豆，地瓜等，如果好好栽种，别说一千斤，五千斤都可以种出来。 但是这里是古代，产量绝对会大打折扣。 洛九霄匆匆赶来的时候，苏豫章隔着一定距离就认出了人群中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人。 那人身姿挺拔，行走间有些书生气，但是潇洒夺目，是属于不管在哪里都鹤立鸡群的那种人。 洛九霄也看到了一身长袍矗立在村口的男子。 此人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模样，身姿颀长，留着美须，为人似乎十分善谈，她还没走到，就看那人与巡逻的护卫们聊得极为高兴。 “郎君！” 护卫们注意到洛九霄走过来，连忙散开行礼，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和羞愧。 洛九霄摆摆手，示意护卫们退下，而后翩翩行至苏豫章跟前。 男人侧过身子，洛九霄恍然间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 她不由在心中惊叹，很少有人到了这个年岁还有如此明亮的一双眼睛，一般来说，尘世间的中年男子都会充满了世事沧桑。 此人明眸有神，不似常人。 “在下洛九霄，是这附近农庄的主人，听闻阁下手中有亩产千斤的作物？” “不错，在下今日来此就是想看看洛小郎君是否有意？” “当然！” 洛九霄笑了笑，随即潇洒转过身，伸出手侧向一旁。 “阁下里面请！” 苏豫章丝毫不见外，神色如常的朝着村子里走去 议事厅里，霍铃兰将茶水倒上，而后和黑鸦一左一右，安静的站在洛九霄身后。 “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从何处而来？”洛九霄问道。 “在下姓苏，京城人士。” 京城人士？ 洛九霄瞳孔微缩，她现在对京城人士这几个字极为敏感。 苏豫章没有错过洛九霄脸上的神态，继续镇定自若的喝着酒。 不管洛九霄能否猜出他的身份，对方都不会直接道出。 这便是聪明人，有些话尽在不言中。 “听说凉州城的许多大动静都与洛小郎君有关，小小年纪如此干练着实让人佩服啊！” “不敢当不敢当，都是府衙的大人们爱民如子，这才有了在下表现得机会，更何况，凉州城的一些新鲜物都是凉州百姓和流民之中的一些能人做出，小子不过就是提供给他们一个施展的机会而已。” 洛九霄知道此人就是奔自己而来，肯定已经打听好了凉州城近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 那些事瞒不住，而洛九霄也并不打算瞒着。 所以她最开始就没有传出那些是她所创造，所有的一切都是“百姓们”集思广益创造而出。 她不过就是一个关心利益得失的商人而已。 对方看似夸赞实则打探，洛九霄招招接下，随即直奔主题。 “听闻阁下是云游四海之人，在下浅薄，几乎没有去过多少地方，不知可否听阁下讲述一番？” 苏豫章听出来了，这小郎君是在试探和压迫他。 这小郎君是想知道他所设定的形象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便可以趁机拆穿，如果是真的也没什么损失。 洛九霄小小年纪，竟然这么精明，怪不得被那些流民所敬仰。不管是凉州官员还是商贾百姓，苏豫章一路走来几乎就没有听到关于他的不好的评价。 苏豫章从不相信天底下有如此完美的人，除了圣人之外，没有人可以牺牲许多来换取大多数人的安康快乐。 而圣人又是不可求之人，洛九霄显然不具备那样的仁德之人。 最大的可能便是，此人藏奸！ “哈哈哈，既然小郎君如此好奇，那就与你说上一说。” 苏豫章将茶水一饮而尽，随即豪气万丈的说道。 “咱们楚国以北是北襄王庭和归属它的各部落，西边是大月国，南面则是一些番邦小国，这些国家再往南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我听闻番邦之人与我们长得极为不同，他们红头发，蓝眼睛，还信奉另外一种神灵可是真的？” 洛九霄露出一脸好奇之色问道。 苏豫章点点头，如同讲故事一般说道。 第201章 互相试探 番邦虽然与我们楚国距离遥远，但是那里得天独厚，依山傍水，生长着许多作物。百姓不愁吃穿，往往随意耕种就能养活一家人。 不仅如此，那里的人还喜欢思考，居然有人反对天圆地方，提出我们所居住的得大地与天空实则是一个圆球。 苏豫章说着又笑了，这种无稽之谈放在楚国绝对会被人所嘲笑，但是那里的百姓不在意，每一个有想法的人都会走上一条自证之路，这条路充满阻碍，他们却没有怨言。 “那里的人吃穿住行可比得上我们楚国？” 问这话时，洛九霄有些急切。 从眼前之人的描述中他已经知晓对方说的大多数都是实话。 楚国的书籍上关于其他国家的文字记载并不多，只是寥寥数语简单介绍。 不过洛九霄从中也大致上猜出来，就算这是一个架空的世界，那她所在的楚国也相当于现代的华夏国所在，而番邦则是南洋诸国。 对于此，洛九霄猜测出，在没有开通商路的前提下，此人如果真的是云游四海之人，那必然有着一身真功夫。 就比如现在，洛九霄完全感觉不出来对方的境界。 此人极有可能是七重境之上。 至于有没有可能用了什么秘法掩盖住实力，也的确存在。 “番邦诸国衣食住行虽然不缺，但是没有我们楚国精致，文字发展缓慢，那里的人追求自由，几乎没有大国存在，他们重视血脉，总是因为一些血脉争议兴起战争。” 洛九霄越听就越觉得贴合实际。 哪怕苏豫章这些都是道听途说而来，也让她对番邦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苏豫章接下来又讲了许多，洛九霄安静的听着，时不时提出一些问题。 苏豫章也从最开始的简单讲述，慢慢深入。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时间缓缓而过，两人这么一聊竟然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郎君，喝茶！” 霍铃兰走上来给两人把茶杯里的水续满，洛九霄这才恍然大悟一般说道。 “阁下说的实在是精彩，我竟然听的如痴如醉，都忘却了时间！” 少年人双眼发亮，充满了对他的敬佩。 苏豫章这是第二次给人讲解番邦诸国的事情，第一次还是对当今陛下，只可惜对方只是把这些事当成了故事来听，津津有味却也没有什么反馈。 这位洛小郎君却不同，不管他提出番邦诸国的什么事情，对方都能提出疑问并真心想知道答案，而且还能举一反三。 这一个多时辰还只是他这十多年经历中的一点波澜而已，苏豫章有更多的话想要表达，却必须止步于此，因为他今天前来是带着更重要的事情。 “小郎君谬赞了，不过是一些亲身经历，难得有人喜欢听！” 苏豫章说完随即问道。 “在下途经凉州，听闻这次北襄战败主要是因为白云观拿出来的一神兵利器。不知那到底是何物，竟然如此厉害！” 五万大军可不是随便就能击败的，凉州所有人数加起来不过两万有余，哪怕全城倾巢而出，也打不过北襄训练有素的精兵强将。 那神兵利器被称为黑球，听说就是被校场的少年们使用，逆转了战局。 凉州官员们的阐述不可能有假，毕竟这些事已经呈现在了奏折上，赵太守等人升官发财都依靠着此番功绩。 苏豫章从来都不相信神灵之物，他没有任何信仰，只信任自己。 凉州城对于战争一事传的沸沸扬扬，全都认为是白云观请神做法，用那神兵利器战胜。 苏豫章却觉得此时另有蹊跷。 这疑点就在眼前之人身上。 一个能够种出冬小麦，精准开凿水井，又炼铁炼器，铺路盖房的人，是最有可能制造出那神兵利器的。 洛九霄听到对方直言不讳的询问，诧异的挑了挑眉。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洛九霄不接话，而是反问道。 “阁下来找我，听说是有一亩产千斤的作物想要给予在下一观，还不知是何物呢！” 苏豫章笑了笑，又喝下一杯茶水。 听着两个人笑眯眯的你来我往，黑鸦在后面越来越紧张。 他不止一次和郎君面对权贵官员，那些人不管一开始如何，到最后都会对郎君毕恭毕敬。 只有此人不同。 他并未图谋什么，一身的气质更不像谋取功名利禄之人，似乎只是想知道黑球到底是不是郎君所制作。 两人互相对视着，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气氛诡异的可怕。 直到霍铃兰再次过来沏茶，才打破这僵硬的气氛。 “小郎君相信请神一事？”苏豫章问道。 “当然！我朝道教兴盛，香火不断，白云观又是我们凉州最大的一家道观，道长们颇有神通。 “怎么？阁下不相信这次能打胜仗也是沾了神灵庇护的光？” 苏豫章摇了摇头。 “神灵一事虚无缥缈，更不是谁相信与否就能证明它真实存在。” “战场上投掷黑球的可是校场的武生，听说这些人与小郎君关系密切，情深义重啊！” “哈哈哈，阁下谬赞了，朋友之间喜欢在一处玩实属正常，更何况我等都习武，平日里更喜欢切磋。” “他们投掷那神灵之物着实让人羡慕。小子只可惜没有赶上这等好事！” 听到洛九霄话题转走，苏豫章又接着说道。 “洛小郎君不必妄自菲薄，你天资聪颖，想必制造出黑球并非难事！” “阁下还真是高看我了！” 洛九霄略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看来阁下对那神灵之物很感兴趣，只可惜听白云观的道长们说，那神灵之物都在战场上用完，眼下一颗也没有了！” “那还真是可惜了！”苏豫章也露出一脸无奈，随后又说道。 “我在来的路上听闻百姓们都在说那黑球是小郎君所做，还颇为惊讶，看来流言不可信啊！” “谣言止于智者，阁下千万不要扰乱心扉，小子又不是神人，怎么可能制作出那么厉害的神物？” 苏豫章面上漫不经心，实际上脑子里在不断的分析洛九霄说的所有话，最终他明确了一点。 黑球必定是洛九霄所做。 第202章 参观洛家村 对方不肯承认，想必顾虑太多，而他来此也有自己的目的，再多加追问只会让人生厌。 “在下还有事情要忙，阁下如果不介意可在洛家村转一转。”洛九霄下了逐客令。 “求之不得！” 洛九霄看着对面的男子似乎没听出她的话外之音，心中不由一堵。 罢了，既然此人不愿离开，她索性看看对方究竟要做什么。 反正黑球都已经清理光，任何人都找不到痕迹，对方留下来也没有用。 “黑鸦，你带这位先生去村子里走走。” 接收到郎君的眼色，黑鸦立刻热情引路。 “先生，您这边请！” 苏豫章拱手行礼，随着黑鸦离开。 直到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洛九霄的嘴角才慢慢变平。 “此人不简单！”她说道。 也不知道老头是否认得此人，对方是单纯来凉州游历，还是有别的目的？ 最好别是皇甫老头的仇敌，不然对她接下来的布局影响可就大了。 小小的一个凉州城居然短时间内聚集这么多高手，还真是奇怪。 洛九霄摇了摇头，随后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旁边的霍铃兰如同木头人般一动不动，似乎连呼吸都放慢了不少。 无人知道，她的身体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直到苏豫章离开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洛九霄目光微动，轻轻瞥了旁边人一眼就继续专注在她的规划上。 矮个子男人已经交给了官府，具体投降以后怎么让对方割地赔款是他们的事。 洛九霄在意的是如何能将商路打通。 北襄是草原，盛产牛羊，据她所了解，北襄百姓吃肉喝奶，剥皮做衣，都只是初步加工。 商路打通以后，她这边供应麦糠等物畜养牛羊，草原人给她提供三分之一的回报。 这只是她与那三皇子拓拔律齐的个人协议。 真正执行则需要等对方真正掌权。 上次匆匆谋面，洛九霄便看出来那拓拔律齐并非表面上那般孱弱无能，不然也不会控制住领军的大将军拓拔摩柯，夺得军权。 与聪明人制定协议无需考验诚信，只要她拿的出的利益是对方所需，拓拔律齐能给她的筹码又是她所求即可。 思绪放飞，洛九霄又想起了一件事。 她让运水队去各州府寻找洛家的二叔洛西河和三叔洛北山，也不知道进程如何了。 找到便好，找不到的话，恐怕赵氏真的要经历丧失三个儿子的痛苦了。 上一次在地牢里，她从李成的口中就已经得知了洛家三个男人的下场。 洛家老大洛东升在逃离的路上跳下悬崖而死，洛西河和洛北山在他们大哥声东击西下成功逃脱不知死活。 李成身死，他们回不去家乡，但也不至于再东躲西藏，如果他们两人还活着，那迟早有一天会来到凉州。 但如果遭遇不测，那就没有什么盼头了。 洛九霄长吁一口气，随后继续写写画画。 不多时，洛九霄将写满了字的纸收好放在匣子里，随后站起身来。 这么长时间，那人估计已经看完了洛家村的全局，可黑鸦到现在都没回来。 洛九霄稍加思索便走出房门。 此时，随着黑鸦在洛家村里参观的苏豫章不由得被这个村子的布局震惊到了。 房子都是四四方方的，每隔一定距离就有一口水井。 水井周围还有人看着，似乎是因为村子里可燃烧之物繁多，再加上害怕有心之人通过水井起祸害之心，便安排了流民中的老者把守。 村子里还有食堂，洗衣房，演武场，马场等。 这些都处于中心地带，为的是四周的村民方便行事。 最让苏豫章感兴趣的还是演武场。 他走到附近时，一些完成了当天活计的流民正在演武场外围的石阶上坐着，边看里面的少年人习武边聊着这一天的趣事。 演武场很大，洛九霄几乎是按照凉州城内的校场建造出来的。 这里原本是少年们练习蹴鞠的场地，后续就被建造成了演武场，规格比校场小一些，但五脏俱全。 少年们之前训练流民的时候，也没有忘记对自己的训练，每天都要来这里练习基本功和对打。 看到少年们出招强劲有力，而且各个都完成了淬体，实力均在四重境之上，苏豫章心中又多了一个谜团。 京城最好的习武之地名为鸿途武院，那里几乎集中了楚国所有的习武天才。 但凡有些家底的都会想办法让子嗣进入鸿途武院学习，而在学成之后，出来的武者基本上都能达到五重境以上，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混个百户当。 十三四岁的少年，在这个年纪，基本上都是二三重境，鸿途武院里少数人能达到四重境，甚至是淬体，达到五重境的少之又少。 可他刚才随意一扫，演武场里二十几个少年人，至少有十几人都达到了五重境。 他们气息不稳，应当是刚刚达到这个境界，但是这已经让人格外惊叹了？ 凉州是边陲之城，素来重武，民风彪悍，这也符合了所有边境之民的特征。 苏豫章能理解这些少年们比一般人厉害，但却无法想象他们能达到鸿途武院同龄人中的顶尖水平。 到底是天资聪颖，这一代的儿郎刻苦习武，还是其他的原因呢？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根本就不会知道凉州儿郎的实力已经达到了同龄人的巅峰。 收回目光，苏豫章漫不经心的问道。 “演武场的少年们都是你们郎君的至交好友？” “是的先生！” 黑鸦一脸骄傲的说道，“场地里的郎君们都是我家九爷的朋友，也是城里面的勋贵子弟，他们武功高强，这次在抵抗北襄大军时，都上了战场，真乃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黑鸦的崇拜之态不似作假，苏豫章也不由生出了好感。 “你家郎君实力应当与他们差不多吧！”苏豫章不动声色的问道。 黑鸦似乎没听出来对方言语之中的打探，继续直率的回答道。 “听郎君们说我家九爷已经到了五重境巅峰，不日就会达到六重境，要知道，城里的千户也不过六重境啊！” 五重境巅峰！ 苏豫章瞪大了双眼，心脏猛然慢了一拍。 第203章 积分制度 他没有察觉那洛小郎君身上散发着五重境巅峰的气息，还以为对方在淬体。 原来他小小年纪就达到了五重境，身为武者，是否淬体可决定着日后修炼的极限。 洛九霄跨越这一关，已然淘汰了许多人。 至于黑鸦所说的不日就会达到六重境，他也只是听听罢了。 习武之人都清楚，每个境界的提升都如同跨越一道巨大的鸿沟。 实力越强，跨越境界就越艰难。 有些人从五重境巅峰到达六重境只需一年两年，有些人却要十几年。 不过以洛九霄的天资来看，相信用不了一年的时间就能跨越屏障，达到六重境。 黑鸦余光看着苏豫章在思索，实际上心中在盘算着对方的目的。 郎君让他带着这位苏先生闲逛，可不仅仅是溜达而已，所有的对话他都要禀告给郎君知晓。 这位先生明显对郎君们的实力很感兴趣，但也只是问了几句就不再说了。 两人继续前行，再前面就是食堂。 “马上就要到饭时，先生如果饿了，可一同就餐。” 苏豫章刚进入食堂，就闻到了浓郁的饭菜香气。 有人忙忙碌碌在用铁锅炒菜，有人搬出一摞木制食盒，在往里面盛菜。 看到苏豫章疑惑，黑鸦解释道。 “先生有所不知，我们洛家包管了凉州八九成的土地，都由洛家村的村民去耕种，现在正是忙时，他们来不及取饭，食堂就会派专车把饭菜送过去。” 苏豫章听了以后不由得大为震惊！ “村民平时就吃这些？” 他指着不远处铁锅里炖着的鸡肉，眼神中透着不可置信。 “最近郎君在忙着开辟商路，手头不富裕，便只有一荤两素了。郎君还说等他忙过这段时间，就会恢复之前两荤两一素的饭食。” 黑鸦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这种表现更让苏豫章不知说什么好了。 在其他州府的百姓饥一顿饱一顿的当下，竟然还有人纠结于给手底下人提供一荤两素还是两荤素的饭食。 他终于知道凉州百姓为何会如此拥护洛九霄，这洛家村的人又为何会心甘情愿上战场了！ 饥荒之年不但能给他们安全的住处，还有可口的饭菜。更不需要签订奴隶契约，这样的好事，得有多少百姓愿意听他的话。 几乎都不需要蛊惑，就有无数人趋之若鹜。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了洛九霄名声在凉州盛名浩浩的原因所在了。 百姓不只是因为他提供了生存最基本的保障，还因为他给了这些人做人的尊严。 “郎君说等手里的积分攒够，就可以在远处开荒的地方买一处宅子，只可惜郎君现在钱财运转不够，我们得多干活好让郎君早日达成目标才是啊！” “今年的麦子大丰收，每家每户都分了一百斤的粮食，郎君说北襄攻城，谁也不知道最终结果如何，但他可以在能力范围内给予我们最大的保障。” 类似的话，苏豫章听了许多。 坐在石阶上的村民还只是零零碎碎的聊天，就已经一口一个“我们郎君！” 这是忠心吗？ 当然！ 苏豫章周游各国，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这种情形。 就连南洋那些信仰自由的国家都没有洛家村这种氛围。 与民同乐，民心所向！ 苏豫章闻着田野之中就算已经收割完毕仍旧弥漫不散的麦子的清香，忽然明白了。 洛家所图甚大！ 一个年仅十岁的少年就能做到这些事吗？ 苏豫章并不觉得。 洛九霄的背后一定有某个神秘家族或者组织在支持着他。 不然畜养上千人的吃穿用度，哪里是一个小小，无名无姓的商贾之家能够做到的。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正思索着，苏豫章突然听闻远处传来阵阵读书声。 “你们村子里还有学堂？”苏豫章惊愕道。 “是的，先生。”黑鸦遥遥一指，苏豫章跟着看向了洛家村靠近山峦的一侧。 “那里就是我们洛家村新盖起来的学堂，有一个多月了，平日里孩童们就做一些简单的活计，积攒了足够的积分才可以去学堂听课，或者去演武场请教头教授武功。 苏豫章听了以后不由得更加诧异。 “积分是何物？” 黑鸦接下来便解释了一下洛家村的制度。 洛家村与其他村子不同，因为都是其他州府投奔凉州的流民，城里人会排斥这些外地人，便都来到了洛家的田庄做工，一来二去，投奔的流民越来越多。 为了方便管理，就制定了积分制度。 在洛家村，一个积分相当于一文钱，同时也可以兑换一文钱去外面购买各种物品。 不管是大人还是孩童，亦或老者，做不同的活计都会有不同的积分。 在洛家村，从事重体力的积分会高一些，从事管理和文字记录的也会有高积分。 这也是为何学堂开展以后，孩童和成人村民都会在响应的时间段兑换积分听课的主要原因。 识字以后，他们可以做更轻快的活计，赚取更多的积分，如此往复，以后会越来越轻松，也会越来越富裕。 至于习武，这是所有人心中的朱砂痣。 楚国重武，普通百姓都希望能有一个会武功的子嗣，但是为了生存，绝大多数没有钱也没有天赋的孩童都成为了人下人。 如今他们吃饱穿暖，不用为生计发愁，自然会想办法让自己的后代能够学武。 兑换积分就可以请教头，人们每天除了干活，最重要的事就是算一算他们赚取的积分够请什么级别的教头，又够学习多少节课的。 望子成龙这一点在人类发展的长河中从未消失过。 至于村民有没有考虑外面的学堂和武馆，答案是根本就没有。 因为洛家村的学堂和武场是专门为村民开办的，谁都知道这是小郎君福馈于民的行为。 外面的价格几乎是这里的十倍之多，但凡算过来账的都不会选把积分兑换成钱财花在外面。 听明白洛家村的积分制度，苏豫章整个人几乎呆若木鸡。 第204章 背后高人 用积分替代银钱，所有人的劳动都用积分记账，村民每天干活赚取的积分不是攒着购买应洛家要求盖出来的院子，就是花费在学字习武上。 如同惊雷乍起，苏豫章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电光。 他明白了！ 洛家与奴隶百姓不同的一点是，洛家没有订奴隶契约，还保留了流民们良民的身份，但是在钱财上，却与奴役无异！ 不需要给这些没日没夜干活上千流民支付一文钱，用那劳什子的积分记录，在流民积攒积分以后，又会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在洛家村里花掉。 这不就相当于洛家没有花费任何，只是提供了住处与饮食，就让几千人心甘情愿，感恩戴德的给他们干活吗？ 苏豫章知道这种情况不能说洛家无德，毕竟也让流民得到了想要的安定生活。 可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场惊天骗局啊！ 最可怕的事，这骗局也许有流民已经看出来了，但依旧愿意接受，而且对洛家有着极强的忠心。 苏豫章这些年来走过诸多国家，也见过许多天才人物和奇思诡异的事情，全都没有今天给予他的震惊深刻。 流民们不接受就只能离开洛家村，而去了其他的地方不说没有身份进城会流离失所，就连口粮都无法保证每天都能得到。 而答应了以后，除了得到生活所需，也没办法积攒钱财，一切都把控在洛家的手中。 这并非阴谋诡计让人厌恶，苏豫章第一次感受到阳谋的无奈至极。 流民们有的选吗？ 他们没有！ 苏豫章深吸一口气，他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这种制度，有机会的话，他还真想见见此等有些绝顶智慧之人。 黑鸦继续带着苏豫章向前走，但是在走到一处高大的围墙时却停住了脚步？ 此刻苏豫章注意到，围墙外面明显有人在巡逻，他们的实力都在三四重境。 听着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他不由得生出了好奇之心。 “苏先生，这边请！” 看到黑鸦明显绕过了那高大围墙所在的地方，苏豫章直言直语道。 “不知这里是何处，看起来像是机密之地啊！” “先生猜的很准，这里的确不允许外人进入，您请这边走！” 到最后黑鸦也没说出这里是什么地方？ 但是苏豫章武功高强，耳力过人，从里面传出的只言碎语中猜出来，这里或许就是洛家最重要的最神秘的工坊。 苏豫章虽然好奇，可也知道有些东西密不外传，最忌讳被人看到。 他顺坡下驴，跟着黑鸦继续向前走去。 一刻钟后，两人便绕完了整个洛家村。 “先生可还有要继续看的？”黑鸦礼貌问道。 苏豫章摇了摇头，对他说道。 “我们走吧，去找你家郎君，我有要事与他说。” 黑鸦心中猛然一跳，随即越发恭敬的给苏豫章指路。 “您这边请！” 议事厅里，洛九霄看着满脸复杂的盯着自己的苏豫章，不由笑了起来。 “你先下去吧！”她对一旁的陆嫣然说道。 后者低垂着头，快速退了出去。 恍然间，苏豫章似乎觉得那女子的轮廓有些熟悉，还没等他回忆起来，就听到一旁传来洛九霄的问候。 “先生逛了一圈洛家村，如今这幅表情，是否有些疲惫了？” 苏豫章只是轻轻摇头，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小郎君，我有一笔大生意要与你背后的高人做！” 来了！ 洛九霄瞳孔微缩，锐利的眸子看向对面。 此人来洛家村的目的绝对不简单，他以那亩产千斤的作物开路吸引自己，就是为了进来查探情况。 如今有些事情已经知晓，便是直抒目的所在了。 “背后之人？小子听不懂先生这句话是何意？” “我也不卖关子了，在下手中的确有一个可以亩产千斤的作物，但是没办法在其他地方推广，凉州地处偏远，百姓又有条件耕种，如果与在下合作，甚至要比种下麦子的谋利还要多上几倍。” “我不知小郎君背后之人是谁，但如果愿意现身，在下还是有诚意与之合作的！” 洛九霄听明白了，此人想要用手里的千斤作物作为媒介，知道她背后的势力究竟是谁。 哈哈哈…… 洛九霄不由在心中放声大笑。 能够使对方产生这样的想法，进一步说明了自己做的这些事在聪明人眼中已经看出了本质。 正因为看出来了，所以才会觉得这不是一个年仅十岁的少年能想的出来的。 对于此，她并不准备暴露自己。 洛九霄目前已经推测出来了此人的身份。 姓苏，又是这两日出现在凉州城，她刚才是派黑鸦带此人离开的时候，又看了一下这两日凉州内城的传来的各种要闻。 其中就有昨天夜里京城苏姓官员，苏豫章携几位官员在春风楼畅饮一事。 陆嫣然是京城人士，又曾是官家小姐，为人聪慧，知之繁多。 洛九霄刚开始询问之时，陆嫣然还没有响起苏豫章这个名字。 后来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名字。 侦查阁。 身为闺阁小姐，一般是不知道这些朝廷上的事情。 但陆嫣然不一般，她祖父曾任内阁大学士，家里也曾显赫一时，又是家里唯一的嫡女，非常受宠， 因为是女儿身，所以家中长辈有时候议论朝事，并不避讳她。 陆嫣然便知道了许多外地官员都不太清楚的隐秘之事。 洛九霄也从中得知，这位苏大人并不简单。 先帝在位之时，侦查阁曾经兴盛一时，网罗天下奇闻异事，并为先帝寻求灵丹妙药，以求长生之道。 随着先帝驾崩，侦查阁也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这位苏大人能够被派来凉州担任议和使者，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她要清楚对方图谋的究竟是什么，钱财，名望，还是志在高远。 洛九霄在苏豫章的视线中轻轻摇了摇头。 “先生想见家师？” 家师？ 果然！ 苏豫章身子向后轻轻靠了靠。 与他推测的所差无几，洛家背后果然有人！ 第205章 亩产千斤 “在下确有此意！”苏豫章道。 “那实在是太巧了，家师有事离开，如果先生早一些来凉州，或许还能见上一面。” 离开了？这么巧吗？ 苏豫章目光如炬的对上近处的少年，后者眼神清澈，没有任何奸诈之色。 苏豫章阅人无数，在看到这般有灵气的少年时也难以想象对方在诓骗于他。 “不知先生所说的能亩产千斤的作物是何样貌，在下还真的有些好奇，毕竟家师呕心沥血才培育出亩产五百斤的麦种，这亩产千斤之物简直闻所未闻。” 听到这话，苏豫章笑了笑。 “东西我没有带在身上，但是洛小郎君有兴趣，我们不妨约个时间。” “没问题！”洛九霄道。 两人后续谈了一些关于洛家村经营的情况。 洛九霄发现，苏豫章此人不仅见识深远，而且为人通达，不知不觉就又聊了一个时辰。 随着太阳落山，西边的天空浮现出火海一般的云霞，苏豫章也离开了洛家村。 “先生如果回城，可以坐上我们洛家村往返的马车。” 苏豫章一口答应，只以为是普通的马车，当他看到外面至少是寻常马车三倍大，而且由四匹马齐头并进拉着的豪华车厢时，竟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了。 而当他知道这马车还有五辆，每天都往返于城郊各处，负责送饭，送人，运货，沟通信息等事时，不由得为洛家的缜密心思赞叹。 往返信息无遗漏，这是许多世家都无法做到的事。 很少有人会花费心思在这上面。 不过他转念一想也觉得这对洛家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洛家有工坊，造车之物几乎没有什么成本，赶车之人也都是村民，不需要支付钱财，只要记录积分即可。 也就是说，洛家在这凉州城，如果想做什么事，不缺人也不需要钱财。 当真是好算计！ 苏豫章坐上马车的时候，更是明显感觉到了这辆马车与普通马车的不同之处。 洛家的这辆车虽然也有轻微的颠簸，但是驾驶起来比普通马车要强上太多。 “我们郎君惜才爱才，说我们这些流民都是各地逃难而来，天灾人祸之下，背井离乡才沦落到了这般境地，这也都是人所不愿之事，所以便开设工坊，让有某方面才能之人在里面制作马车，水车，农具等物……” “先生第一次坐这马车是不是感觉有所不同。” 苏豫章听着赶车的车夫用崇拜和得意的语气提起洛小郎君，不由得赞叹对方这一手收买人心的举措极有远见。 马车缓缓前行，路上还遇到了一辆制式相同的马车，一看就是洛家所出。 抵达凉州城的时候，看着城门口守将对着车夫点了点头，也没有查探就放行，更是让他明白，凉州城上上下下都对这位洛小郎君极为推崇。 “先生，这城门不方便进，接下来的路就只有您自己前行了！” 车夫恭敬的说道。 苏豫章跳下车拱手作别，就算车夫不提，他也不想坐着马车进城，一来招摇，二来，他的身份也不适合表现出与洛家过于亲近。 苏豫章身姿轻盈的向前走去，转身间却看到那车夫也下了车，但是腿却一跳一跳的扶着车上把手之物费力的爬上去。 那儿马儿也极其听话，几乎一动不动。 看着车夫衣袍处露出来的一部分空荡荡的裤管，千言万语都卡在了喉中不上不下。 苏豫章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怎样的情绪，当他看着车夫笑容满面的调转马车随后扬起鞭子离开的时侯。 整个人心中都充斥着一种极为复杂的感觉。 似憋闷，似震撼！ 洛家村竟然收留残疾之人，而且还给他们安排力所能及的轻省活计！ 这在整个大楚，甚至于他曾经游历过的其他国家都是难以置信的事。 任何人，一旦残疾，便几乎失去了尊严。 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世道如此，不需要任何言语反驳。 不管是做农活，还是给人看家护院，又或者做各种买卖，都会找一个体格健全的人，而不是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之人。 苏豫章的思绪突然回到了在洛家村时，他和黑鸦在洛家村里行走，就看到一些行为怪异之人。 刚开始他还没有在意，因为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校场中武功高强的少年人，以及神秘的工坊上。 现在想来，那些人或走路极为不协调，或一只手在拎水取物，或张望半天寻寻觅觅。不是身体有疾还能为何？ 如果洛家果真奸滑，还能做到收留那些残疾之人吗。 苏豫章心中刚确定下来的想法开始崩塌。 他缓缓转过身，走进城去，直到热闹的街道充斥着各种香气十足的味道，苏豫章才迈开步子，向府衙而去。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他回去以后要好好消化一下。在与洛家交易之前，他一定要想明白某些重要的事情。 夕阳西下，田间耕作的人也开始收拾农具准备回往洛家村。 劳累了一天，他们却不见半分疲惫，眼里满满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郎君可说了，他们接管的土地在收成之时，都会按照银钱折算积分给他们，当然也可以兑换成粮食。 依照现在的世道来说，没有什么比手中有粮更让人感觉安心的了。 此时的官道上，沿途走着一群人。 这些人大概有十几个，都穿着破烂衣服，看上去与乞丐无异。 为首的两个人脏兮兮的头发挡住了一半的脸颊，让人无法看清真实的容颜。 “二哥，我们快到凉州了！”一个男子兴奋的说道。 听到这话，身旁的男子明显看了一远处若隐若现的城池，顿时明白自己的三弟为何会如此高兴。 他们走走停停，有时候又要想办法得到粮食，持续了十多天才来到了这里。 晚到了半年有余，也不知道母亲和孩子们如何了？ 心中有忐忑，有担忧，更有愧疚。 总之，千言万语都汇成一句话。 凉州！他们终于来了！ 第206章 安心与自由 “都说凉州今年种的麦子大丰收，果然如此！” 看着一望无际的麦田都割完了麦子，重新播种新的作物，一行人顿时生出了活下去的希望。 “二哥，还有十多里路就到凉州了，我们找个地方歇歇脚吧！” 洛西河四处望了一眼，点头道。 “前面不远处好像有个村子，到那歇歇脚，正好讨口水喝！” “也好！” 洛北山继续迈开步前行。 其他人也跟在他们身后。 这一行十多人，除了洛西河和洛北山兄弟二人，其他的都是路上遇到的流民，基本上都是在家乡没法继续讨生活，听说凉州有水有粮才拖家带口跑出来的。 这一路走来，他们路过的州府都在耕种，有的种的早的，麦子已经长了出来。 大冬天长麦子，这放在以前是多稀奇的事，现在对于那些州府的百姓来说却见怪不怪了。拓拔律齐 进入凉州境内后，他们也明显感觉到这里的气候要温暖湿润。 身上破烂的布衣层层叠叠的裹着，原本在冻得发青发紫的手指都柔软了许多。 他们一路走来十分不易，凉州城的温暖让一行人顿时如同春风拂面，暖阳高照。 洛西河和洛北山两人都是实实在在的庄稼汉子，虽然落魄，但是身材魁梧，除了他们二人，同行的还有两家人，一家姓宋，一家姓黄。 这两家人也不容易，宋家原本是开作坊的，但是得罪了人，卖了房子和地，想要去其他州府投亲，结果在路上被打劫，儿子儿媳想要守住财产不幸惨死 宋家老太爷染病又急火攻心在路上病死，宋老夫人带着寡居在家的大女儿和孙子孙女改道最终选择了凉州。 姓黄的这一家就更难了。 他们原本是大户人家的奴仆，一家子都是家生子。后来赶上大旱，三年来都没什么收成，那地主老爷家里出了事，所有家产都卖了出去，也把他们的卖身契转给了他人。 接手的人一看黄家人老的老，小的小，又经营不善，便把他们驱逐出了庄子，不想再养人。 黄家老老少少七八口人，就这样背井离乡开始了流浪的日子。 他们用了毕生积蓄恢复了平民身份，之后却不知该去哪里生活。 这一大家子也没有什么技能，就这样兜兜转转，听到了凉州的一些事，想着来这里谋一份家业。 他们在路上遇到了劫匪，和宋家人一起被搜身夺财，是洛西河和洛北山出现，装神弄鬼吓退了那些劫匪，他们才得以活命。 而后他们便知道了大家都是想要去凉州讨生活，便不约而同的想到了结伴同行，这样不仅可以借势壮胆，人多势众也能震慑外人。 洛西河和洛北山两个人离开建州以后就一直低调，并不敢透露自己的名字。 如果不是这两家人实在可怜，又央求一起出发，他们可能早就已经到达了凉州。 一刻钟后，一行人来到了靠着官道的村子。 村口就有水井，村里人得知他们是来凉州讨生活的，立刻兴致勃勃的指着东北方向的一个巨大的建筑群。 “你们与其进城去找活计，还不如去洛家村试试！” 洛家村？ 洛西河和洛北山对视一眼，宋家和黄家人也都不解的看向村民。 “洛家村你们这些外地人可能不清楚，但是在我们凉州本地，那名声可是响当当的！” 刚开始还是一个看着水井的村民给他们讲述洛家村的事情，后来干完农活的其他村民听到了村口的动静，也走了过来， 在村口的大槐树下，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讲述了曾经奔赴凉州的那些流民们是如何居无定所，食不果腹。 在洛家接管他们以后，又过上了怎样的好日子。 “当初种麦田的时候，那些流民还只是三天吃一顿肉，现在每天都有肉吃，而且每个月都会发放新的衣服……” 洛西河和洛北山瞪大了眼睛，其他人的表情也是一样的震撼。 村里人似乎已经习惯了看到外乡人露出这样的表情，心中更加自豪，老老少少都眉飞色舞的讲述着洛家村的事情。 原本只是想要在村子里借口水喝的这群人，突然间就生出了一个想法。 “要不，我们去洛家村试试？”有人小声说道。 提这话的是黄家的大儿子，名为黄文忠，说话办事很有风范，就是身子瘦弱。 听到这话，宋老夫人有些意动，但还是看了一眼其他人。 洛家村如何好也是这些村民的说辞，有些事得自己亲眼去看才知道。 更何况她们一家老弱妇孺，如果有熟人一起去，倒也安心些。 黄家人也都看向了黄老爷子。 他五十多岁，干了一辈子的农活，手上的茧子已经硬得无法灵活弯曲。 “洛家村这么好，你们村子里应该也有不少人去那里做活吧！”黄老爷子问道。 一听这话，两家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这些村民。 的确，如果那洛家村真有他们夸赞的那般好，应该会有许多人挤破头都想去吧！ 此话一出，村民们却同时僵住了。 “此一时彼一时啊！” “那洛家村说是村子，实际上住着好几千人，几乎顶的上大半个凉州城了！” “当初去的早的人，几乎没有任何条件和约束，如今再去，就必须经过人家的考核。” “上个月我表兄家的堂兄弟还去洛家村了，结果人太多，还要组织培训考试分级安排活计，他大字不识一个，又懒得学，就回来了！” “对，都是干农活，在哪干不都一样吗！” “而且听说进了洛家村以后，很久才能出来一趟，还要各种请假，一点都没有自由……” “你们要是有识字或者愿意吃苦的，倒可以去试试，像我们这里离得近的，奔流受到惠顾，去不去的也没什么！” 黄老爷子察言观色，这时候也听出来了。 村民们不是不想去洛家村，只是他们不想浪费时间识字，更不想被管束。 而且识字的会有更好的待遇，这让大字不识一个又不想去学的村民们明显不服气。 第207章 不匹配 当然，于大多数村民们来说，洛家村是他们可望而不可求的地方。 既渴望那里的好处，又不想被约束。 他转念一想，这种约束看似失去了自由，实则也可以化为一种切切实实的保护啊！ 他们再也不想过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如果有一处可以收留他们，岂不是正合心意！ 宋老夫人此刻也是这般想的。 她和黄老爷子活了大半辈子，早就看透了世俗，这条命留着也活不了多久，唯一重要的就是把家中的小辈安排妥当。 “既如此，那我们再想想。”宋老夫人说道。 两家小辈一听哪都去不了，顿时生出了许多心思，这时候一行人都喝过了水，也趁着打听洛家村情况的功夫得到了休息，便准备启程离开。 “两位可有想法去那洛家村？”黄老爷子不免好奇的问道。 “不了，我们要去凉州投亲，等找到家人再说吧！” 洛西河和洛北山对于那洛家村没有一点兴趣，他们现在只想着早点找到亲人。 也不知这半年多他们怎么样了，寄人篱下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也是！” “你们都还年轻，在凉州城还有亲友，倒也不用同我们一般。” 听到这话，洛西河立刻接道。 “我们也是第一次来扬州城，进了城之后的情况还不一定会怎么样呢，若是混的不好，说不定还得去那洛家村瞧上一瞧。” “对对！”洛北山连连点头。 黄老爷子眯了眯眼，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也算看出来了。 这两个身材魁梧的庄稼汉子，一个性格稳定，宠辱不惊，另一个冲动些，但是唯他二哥马首是瞻。 这让黄老爷子不由得好奇他们口中那位很是厉害的大哥，活着的时候得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一行人又继续赶路，只不过知道了洛家村的情况，有些人不免上了心。 洛西河和洛北山倒是没什么想法，对于他们来说，好不容易摆脱了追查，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找到亲人，一家团聚，其他的日后再说就可。 日落西山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了村民们所说的洛家村。 都不需要人指路，只看那一大片，几乎有上百间盖得整整齐齐的房屋就知道，此地无疑就是洛家村所在。 “洛家村竟然这么大！”有小儿喃喃道。 一行人痴痴的眺望着，在田野之中出现一片占地面积广大的建筑群着实令人心惊。 这洛家村几乎是如普通村子的十倍之大，这样的地方收容流民，确实是一件被人歌功颂德的大好事。 “两位当真不想来此看看！” 分别之际，黄老爷子的大儿子黄文忠问道。 他与洛西河和洛北山差不多岁数，但是没什么本事，这一路上黄老爷子一直都夸赞着洛西河和洛北山两人，早就让他憋着气了。 不过就是两个庄稼汉子而已，大字不识一个。 他好歹也在当奴仆时偷学了一些字。 既然洛家如此高看读书识字的人，他认为自己也算是有了一定的优势。 在他看来，洛西河和洛北山之所以去洛家村看看，最大的可能就是知道自己没什么能力。 这样一想，眼里也多了些轻视。 “既如此，那我们便别过了，如果两位以后有不如意的时候，可以来找我！” 黄文忠说的极为自信，还没有进行考核，就仿佛已经被洛家村录取。 而他这番话也让洛西河和洛北山皱起了眉头。 “文忠，话可不能乱说！”黄老爷子呵斥道。 他转过头，十分不好意思的说道。 “文忠为人实诚，不太会说话，他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帮到二位，还请不要介意。” “老爷子多心了，我们本来也没当回事，而且文忠兄弟身子骨虚，还是少操些心为好！”洛北山嘴快，立刻连珠带炮的说道。 这…… 黄老爷子老脸一红，顿时尴尬站在原地。 黄文忠也听出来洛北山话语里的讽刺，当即就要回怼。 “三弟，天要黑了，我们早点进城才是！”洛西河的声音响起。 他拉了拉洛北山的袖子，后者才松开拳头。 也在这时，黄文忠才知道，如果他继续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说不定洛北山的拳头就上来了。 他立刻隐忍着不说话了。 而洛西河和洛北山转身与宋家作别的时候，他却看到宋家大女儿含情脉脉的盯着洛西河欲语还休。 这一下，他后牙槽又开始咬的极紧。 宋家大娘子是个寡妇，生的很是漂亮，当初在山上时，他们两家人被劫持搜刮财物，就有人想要对宋家大娘子行不轨之事。 洛西河和洛北山两兄弟出现，才让她得以脱身，这一路上，宋家大娘子便一直对洛西河照顾有加。 黄文忠今年二十八了，自从不小心听到洛西河和洛北山谈论他们也有妻儿的时候，就对洛西河极为厌恶。 一个有家室的人居然还勾引良家妇女，当真可唾！ 最可气的是，哪怕他把这件事告诉给了宋家大娘子，对方也没当回事，依旧对那洛西河热乎的紧。 看着洛西河和洛北山在官道上拉起长长的背影，黄文忠才松口气。 而宋家大娘子却有些失望。 “别看了，他只是一个庄稼汉子，而且有家室，你还惦记什么？” 宋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大女儿。 “世道艰难，万一，我说万一……” “没有万一！就算有，你们也不匹配！”宋老夫人严厉的声音响起。 “我们家是没落了，可也不是谁都能肖想的，更何况秘方在手，我们焉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宋家大娘子默默含泪，也不敢反驳。 美人落泪，顿时引得黄文忠更生出愤慨之心。 一旁的黄老爷子什么都没说。 他们一家都是奴仆，应该婚配的年龄却一直都没有合适的人，儿子又经常跟在主家公子身边，眼光极高，都快要三十而立的年纪，还没有合适的婚配对象。后来又发生了这许多事，更没机会把心思放在这件事上。 收回心思，黄老爷子看了一眼宋家大娘子，摇了摇头。 “我们走吧！” 两道苍老的声音响起，黄宋两家纷纷朝着洛家村的村口走去。 第208章 进村 “四爷，咱们村子里又来流民了！” 听到这话，洛四郎终于松了口气， 洛家村又要进人了，这也意味着，九霄所说的劳动力又多了些。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收拢人才。 九霄说，洛家村再发展下去避免不了树大招风，所以流民就不能一直安排在洛家村中。 先让流民们安定下来，待他们有了生存的技能就想办法把他们安排的到合适的地方。 这个合适的地方，九霄并没有说，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和对九霄的了解，洛四郎认为，最大的可能就是九霄曾经提过的，扩大商业版图，建立统一经商小队。 洛四郎继续向前走去，一路上不断有人行礼打招呼 他微微颔首，嘴角微微上扬。 仅仅半年的时间，他就从当初那个身无分文，大字不识一个的穷小子，变成了洛家村里人人敬仰的四爷。 不但是流民，就连城里的百姓也熟识他，书院的学子，校场的武生，都因为他是九霄的亲哥哥而高看一等。 这种身份上的提升曾经让他喜不自胜的同时又感觉极为不踏实。 因为他很清楚，那些人只是因为他姓洛，是九霄的兄长而尊敬他，并非发自内心的敬佩。 所以这几个月来，他拼命的提升自己，不会看账本就请教账房先生，听不懂工坊里那些匠人所说的术语就暗暗记下，想办法打听。 久而久之，洛家村方方面面的事他都有了一定的掌握和管理能力。 而这时候，他也发现，九霄并非只想做生意赚大钱。 其真正的目的或许是救济天下百姓！ 有些话不需明说，只看九霄一直以来的做法就知道他的目标有多么远大！ 而身为兄长，他也绝不能给九霄拖后腿！ 洛四郎迈步朝前走去，如今新进来的人如果有特殊技能，也需要他进行考核。 刚才小厮说洛家村门口站了十几人。大概是两家人，多都是老弱妇孺，不过却识文断字。 如今这世道，识字之人极少，所以洛家村每日也都培训村民们学字，认识字以后，有事写在纸上进行远距离的交流沟通，就会节省许多时间，也更加方便。 洛四郎走到招收点的时候，那两家人正在低声打听事。 看到气宇轩昂的少年人朝着他们走来，当即止住口，紧张的看着洛四郎。 “这是我们家四爷！” “四爷！” 众人齐声问好。 洛四郎摆摆手，面容上严肃得很。 小厮跟着他久了，也知道四爷没有传言中的那般狠辣无情，不过是寡言少语罢了。 不过在外人面前，小厮还是摆足了谱。 其他人看到小厮如此恭敬，对待洛四郎的态度也不免愈发谨慎。 “四爷，这两家人一户姓宋，一户姓黄，他们来自芜州和建州……” 小厮正在介绍，黄文忠却看洛四郎的相貌愈发的像一个人。 洛四郎是习武之人，敏感至极，一道目光灼灼盯着自己，他当即抬眸看了过去。 锐利的目光对上了一张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 黄文忠当即吓得冷汗连连，忙低下头。 洛四郎也没当回事，继续听着小厮禀告，而后让识字之人在纸张上书写一段话。 宋家大娘子和宋老太太的几个孙子孙女都识字，黄家就只有黄老爷子和黄文忠认识字。 这样的识字率已然让洛四郎吃惊，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宋家以前开作坊被对家算计，黄家是大户人家的家生子，那大户人家遭了变故，他们才用多年积蓄买回奴籍的。 洛四郎对于此，心中一顿唏嘘。 世态炎凉，人心不古，总会有一些人携家带口背井离乡。 看着宋家的老弱妇孺一脸紧张，洛四郎不由问道。 “你们家是开作坊的，具体做什么？” 宋老夫人一听这话，当即神色一滞。 “就是卖些小东西，杂货铺那种！” 宋大娘子诧异的看了她娘一眼，随后低下头。 洛四郎听了以后心中不免失望。 他还以为对方是匠人传家，如此一来就可以安排到工坊之中，那里的待遇要比普通人强得多。 又简单问了几句，确定这几人的确是识文断字没有虚报，就派人给他们安排住处，熟悉洛家村，以及安排活计了。 洛九霄一走，只剩下宋家人和黄家人的时候，黄文忠不免问道。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位四爷很像那位洛三哥，而且他们都姓洛。” 其他人当然也看出来了，就是没有表现。 此时黄文忠提起，便有人说道。 “也许有亲缘关系，或者就是巧合吧！” 这位四爷一看就是世家公子的气度，怎么可能与那两个庄稼汉子扯上关系。 虽然都是姓洛，但是洛姓在楚国属于大姓，并不罕见。 要说是巧合，也不是没有可能。 黄文忠想了想，的确如此。那洛家两兄弟大字不识一个，不会武功，凭借一把力气干些庄稼活的人，怎么可能与洛家四爷牵扯上关系，应该是他多想了。 黄文忠随后就把此事放下，随着洛四郎安排的人来到他们的住处所在。 “从前我们洛家村都是男女分住，但是随着投奔的流民越来越多，基本都是携家带口，也就建造了适合一家人居住的房屋。” “你们把东西放好以后，待会儿会有人安排你们去村子里转转，你们要在这个时候记下食堂等地的路线。” 宋家人和黄家人住的极近，他们的房屋都挨着，以后也算是邻居了。 看着房子并不大，而且里面是大通铺，黄文忠明显有些不乐意。 “爹，不是说洛家村很有钱吗，怎么就……” “住嘴！” 黄老爷子看着刚刚离开的管事训斥道。 “洛家有钱也是人家的钱，而且咱们来投奔是有求于人，根本就没有资格挑剔，如果你有本事，那就想办法赚钱，以后搬到城里的大房子，也算是让你老子我看着光亮了！” 黄文忠被怼的没话说，便不说话了。 屋子里其他的黄家子孙有的不敢说话，有的则撇过头偷笑。 第209章 安定下来 黄文忠又懒又奸，不过因为长子的缘故，就被格外寄予厚望。 尤其是脱了奴籍以后，黄老爷子不在的时候，他几乎把自己当成了说一不二的家主。 几个兄弟姐妹早就对他不爽了，如果不是黄老爷子压着，他们说什么都要让黄文忠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黄家人可在？” 外面传来了呼唤声，黄家人当即探出头。 来人是一个七八岁的孩童，穿着洛家村特制的衣服，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我是洛家村少年队的一员，负责带领你们熟悉内部路线，以及执行向导工作。有什么疑问可以问我，但是涉及机密的话，我不一定会回答。” 小小少年一板一眼的说着话，脸上还有婴儿肥没有褪去，看上去既可爱又严肃。 “你们准备好的话，可以随我走了，顺便取一些日常用品回来！” 宋家人也陆陆续续走了出来，她们在看到少年人的时候，也都同时露出了一副吃惊的模样。 洛家村竟然让这么小的孩童给他们做向导。 这样想着，口中也不由发出了疑问。 小少年却一点儿都不惊讶，这样的问题他已经听了上百遍。 “九爷说过，我们年纪小，却也都是吃苦能干的堂堂正正的人，大人做的苦力活儿，我们虽然做不了，但是力所能及的一些跑腿的事情却责无旁贷。” 小小少年扬起脸庞，脸颊两侧的肉足以说明他在洛家村的伙食还算可以。身上的那股精气神更让人觉得此子不是一般人。 一行人朝着远处走去。 洛家村说是一个村子，却比他们曾经见过的那些村庄大上十倍。 走走停停，他们逐渐意识到为何那些村民会如此向往洛家村。 村子里的路都是由那水泥铺就而成，平整干净，路两侧种着树，没走多远就到了食堂。 听说食堂里面的饭菜都十分可口，而且不定量，吃饱了还可以再加量，闻着满满的肉味，两家人的队伍里很快就响起了咕噜声。 小少年想笑，但是想到自己的身份和任务，又板着脸装严肃。 一行人继续向前走，很快来到了演武场。 “这是城里面校场的郎君们平日里训练的地方，我们也可以进去请教，不过要花费一定的积分。” 小少年看着演武场的目光如炬，如同盯着羊群的野狼。 “小子，你想学武？”黄文忠笑着问道。 少年重重的点头。 “我们每天早上都有操练，等积分攒够，我就向上面的管事申请学武！” 少年人眼里仿佛有熊熊火焰在燃烧。 学武？这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能学的上的，而且没有天赋也白扯，这孩子年岁太小，不懂这其中的水有多深。 黄文忠看着演武场里面的少年人挥动着武器赫赫生威，心中那一点猜测瞬间消失。 那些少年看着年岁不大，却身手敏捷。顷刻间一块巨石被长矛刺穿，随即四分五裂！ 带着宋黄两家人的少年不由惊叹道。 “刚才碎石的是比我大几岁的一个少年队的队长，他不过才十二岁，就已经达到了三重境，现在的积分是大人们的三倍还多！” 什么积分之类的黄文忠听不懂，最让他惊奇的是那孩子竟然达到了三重境！ 三重境！足够一个成年人在大户人家看家护院当个护卫统领了，或者说走走关系，去衙门谋求一份官职。 让黄文忠震惊的是，演武场里的人还不少，而且听少年所说，那碎石之人的实力并非顶级，如此一来便可以推断出，洛家村高手众多，根本就不是普通的村子！ “我们走吧！” 少年恋恋不舍的离开，两家人连忙跟上。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又见识到了洛家村更多奇妙的地方。 宋家的女人们识文断字，就被安排了一些统计的活计，负责计算积分，将洛家村各项工作进展记录在册。 黄家人口多，老老少少以前做的都是伺候人的事，除了黄文忠和黄老爷子识文断字，其他人都没什么长处，就被安排做一些杂事以及种地。 将领到的物品带回住处，两家人换好新衣服，就凭借着发放给他们的食牌去食堂吃饭。 食牌每人一个。上面刻着相应的编号。 看到上面刻着奇奇怪怪的字符，两家人一脸懵。 少年人同时解释道。 “有了食牌就可以再食堂吃饭，如果丢失要去专门的地方挂失，不然要赔偿好多积分的，有可能几天的活都白干了！” “还有就是上面的字符，这可是我们洛家村专有，你们刚来，每天晚上都要去学堂学习，才会认识这字符……” 少年岁数不大，却口齿伶俐，零零总总说了许多，把他自认为重要的事都交代了一遍，就离开了。 两家人这才松口气，随即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希望。 宋家的屋子里，宋大娘子对宋老夫人说道。 “娘，刚才咱们看到的那工坊估计有许多工匠，既然洛家善待他们，倒不如把我们这手艺说出来，大家的日子也能过得更好，您不也希望咱们家有人学武吗？” 提到学武，宋老夫人眼圈顿时就红了。 他们家之所以落得如此境地，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有人会武。 儿子儿媳为保财产而死，她那时就在想，如果宋家出来几个学武之人，结局是不是就会改写。 孙儿十一岁，已经过了习武的最佳年龄，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而且他们想去工坊的话，势必就要暴露出自己所持技艺。 洛家能不生出贪婪之心吗？ “再看看吧……” 随着叹息声响起，宋大娘子也低下了头。 两家人在洛家村算是安定了下来，此时的洛西河和洛北山一路快走，终于在天黑之前抵达了凉州城门口。 这里看察极严，两人不敢拿出符牌，就对城门口的人说是符牌丢了，想进城去办。 这样的说辞，守城兵丁不知听了多少，一看就知道他们两人绝对有问题。 “我们的符牌真的找不到了，而且我们在凉州城有亲，来此就是为了投亲！”洛北山慌忙解释着。 兵丁不为所动，还想要驱赶，洛西河和洛北山自然不肯走，洛西河态度温和，忙往兵丁手中塞里点铜钱。 谁知那兵丁转头就把洛西河给卖了。 “葛爷，这里有人贿赂我要进城！” 第210章 认出 葛三根一听这话，立刻竖起耳朵，随即扭头看过去。 “谁在贿赂官差，罪加一等！”他高声喊道。 自从北襄大军退兵，太守大人就下令让他们把控好城门，不能把来历不明的人放进来，除了有符牌的人，其他都不准进入凉州城内。 洛家村那里也是只派一些熟面孔往返，新人是无法进入内城的。 葛三根这声高喊，让附近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洛西河和洛北山两兄弟身上。 两人衣着褴褛，头发盖住眉眼，一看就是逃荒多日的流民。 现在凉州城府衙大人们的意思是，宁可错看十个，不能放过一个，而且没有符牌本就不能进城。 北襄虽然老实了，北方还有其他部落蠢蠢欲动，谁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 凉州城外严内松，才能保持稳定和安全。 看到周围人瞧着自己的目光愈发不善，洛西河忙把手里的铜钱收回。 “官爷误会了，我们并非歹人，而是要进城寻亲。” “寻亲？要找谁？” 询问之际，葛三根已经走了过来，他身上气势汹汹，随着腰包丰厚，在府衙的大人们跟前露脸的次数增多，就连他那个校尉姐夫都不再对他呼三喝四。 有了底气的葛三根也没有张扬跋扈，而是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地位。 所以这次太守大人下令，他几乎严格把控进来的每一个没有符牌的外乡人。 “二哥，怎么办？”洛北山拉扯着洛西河的袖子。 他们不知道缉拿通告有没有传到凉州，更不知道守城兵丁是否会认出他们的模样。 “回禀官爷，我们是从建州来的，家里人在逃荒的时候走散了，听说凉州有水有粮，就过来了！” 洛西河说的干脆，这样的回答葛三根也已经听了许多次。 他上下打量着两人，悠悠说道。 “把脸撩开我看看！” 这一下，不仅是洛北山紧张起来，就连洛西河都感觉到全身的血液有一瞬间的停滞。 他袖子中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看着周围兵丁手中的武器和犀利的眼神，他最终在葛三根的目光中撩开了掩盖额头的碎发。 他在赌，赌那通告不一定发到凉州，赌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半年之久，守城将官杂事云集，根本就记不住他们的相貌特点，更是赌李成一死，也没有人费心思在这件事上。 葛三根本是随意一扫两人的模样，谁知在看到洛北山的时候猛然心惊。 这人的样貌怎么与洛家四郎君如此相像？ 他眼珠子一转，随即让兵丁驱赶看热闹的人群，把两人带到城门下一处安静的区域。 洛西河和洛北山被叫过来的时候还有些发懵。 直到葛三根询问他们的姓名，两人悬着的一颗心又紧急高高提起。 “怎么，不方便说，还是不能说？”葛三根的声音传至耳畔。 洛北山不知该如何作答，洛西河也紧张的很。 他们种了半辈子的地，老实本分，谁知惹上一场祸事，造成亲人分离，家破人亡。 现在还要继续撒谎吗？ 纠结之时，只听葛三根说道。 “你们可是姓洛？” 天！ 洛北山瞳孔地震，洛西河忙拉住他的胳膊，但是已经晚了。 而葛二根也通过洛北山的表情看出来，自己是猜对了。 姓洛，来自建州，两位这般模样，看来是不清楚来投亲的那家现在如何了！ 葛三根想到了最初遇到洛家小郎君的时候。 他还记得洛小郎君说过，他不是洛家人，在路上被对方一家搭救，后来洛小郎君生意做起来了也没有忘记洛家人的恩情。 对于此，他不由得感慨万千。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在小郎君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他着实佩服。 现在洛家已经成为凉州城的新秀家族，而这两人的模样看起来过的很是艰苦，恐怕并不知道他们的亲人已经脱胎换骨，从平民一跃成为豪富之家。 洛北山也不过三十多岁，神态轮廓与那洛四郎几乎无二。 葛三根根本不用甄别，这绝对是亲生父子！ “两位再说说家中情况，说不定我能帮得上忙！” 葛三根态度突变，让洛西河和洛北山两人措手不及。 “我们兄弟二人来凉州寻亲，是家里遭遇了一些事，母亲带着妻子儿女来到先一步来到凉州，我们也因为一些事在路上耽误才没有及时赶到。” 洛西河大致形容了一下，没敢撒谎，他总觉得这位官爷知道些什么事。 “原来如此，那我明白了！”葛三根点点头。 明白什么？洛西河和洛北山又是一顿疑惑，可他们也知道，自己这身份实在是不能在外面说太多。 看到二人脸上露出的疑惑，葛三根心中想过许多。 洛家小郎君现在用着洛家的身份，必然不想让别人了解太多底细。 这两人衣着打扮就是平民之态，如果大张旗鼓的去认亲，或许会给对方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我与洛家有些私交，两位既然去投亲，还对凉州城人生地不熟，那不如由我派个人引路，你们也方便一些！” 葛三根这并非是善人之举，带这两人找到洛家，最有价值的一点就在于能让他在洛小郎君的面前刷好感，留下人情。 别人不知道，洛小郎君的人情可是价值千金，8他要好好利用才是！ 葛三根想的很好，洛西河和洛北山两人却突然产生了危机感，尤其是葛三根脸上抑制不住的笑意更让人心生恐慌。 “二哥！”洛北山低声喊道。 两人默契的向后退了一步。 “哈哈，那就多谢官爷了！” 洛西河从善如流，跟着葛三根派来的一个兵丁进了城。 城门咫尺之遥，兄弟二人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进去。 他们不知这位官爷是真的请君入瓮还是与家人相熟，但是他们不敢赌，赌赢了没什么，赌输了就一败涂地了。 现在借着这人的势进入城中，之后便有的是机会逃脱。 两人如是想着，随后就被带了进去。 葛三根在他们临走之前还叫住了手下人叮嘱道。 “带他们去洛府的路上可记得为你葛爷说点话，具体说什么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放心吧葛爷，小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好，去吧，切记不要大张旗鼓，等有了结果再回来禀告给我！” 第211章 乔家轰人 葛三根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继续转过身坐在椅子上哼着小曲。 这要放在从前他绝对会自己亲自去，可现在地位提升，有些事就不能亲力亲为了，也不知道那小子能不能把事情办得漂亮一些。 三人进了城，看着明显不同于建州的布局和热闹程度，洛西河和洛北山不由得心生羡慕。 而那守城兵丁则安静的随着二人向前走，他记着葛三根的交代，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 洛西河和洛北山是怕身份败露，什么都不敢说，等进了城以后，他们才想明白，现在这情况和他们想的明显不一样。 那官爷认出了他们，却没有缉拿，这里面绝对有猫腻。 一个守城将官对待他们的态度明显与其他人不一样，难不成就因为知道他们姓洛，从建州来？ 洛西河心中生出浓浓的危机感，他总觉得对方是在请君入瓮。 不过他也很疑惑，如果真的看出来他们是被通缉之人，为何在城门口的时候不把他们抓住。 “这位官爷可知刚才那葛爷与我家亲戚是什么关系？” 想不明白，洛西河索性便从带着他们进城的兵丁身上入手。 “葛爷啊，他与你家小郎君有私交，小郎君有时候来到城门口也会给我们这些兄弟带一些吃食，为人十分豪爽大方！” 提起洛九霄，兵丁也是满脸的敬佩。 “那郎君可是姓洛？” “不错，就是洛家小郎君！” 兵丁总听其他人叫小郎君，便也跟着叫了起来。 姓洛的小郎君，难不成是四郎？ 洛西河葛洛北山对视一眼，纷纷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四郎能被称为郎君，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如果这话是真的，那就说明母亲他们进入凉州以后，在姨母家中得到了很好的安置。 两人心中如是想到。 洛北山和洛西河又对视一眼。 突然又觉得事情仿佛没有他们想象的那般危险了。 “官爷，我们有些口渴，又走了许久，不如去前面茶楼坐下歇歇脚如何？” 兵丁不无不可，反正他的任务就是把这两人带到洛府去。 他根本想不到，等到了茶楼刚坐下不久洛北山就说肚子不舒服去去如厕，结果半天没回来，洛西河担心对方，也跟着跑了出去。 兵丁没想到这两人身体长得人高马壮的，身体竟如此虚弱，喝了几口茶就开始腹泻，也真的是让人没办法说什么。 兵丁慢慢喝着茶，好不容易在值班的时间领命出来，自然越晚回去越好，不多时，他又看到了一个熟人路过，两人在茶馆坐下，不知不觉聊了有一会儿，等他察觉到洛家两兄弟还没有归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洛西河和洛北山趁着人群混乱的时候逃开了。 两人时刻注意着周围，直到跑进了另一条街才停下来。 “二哥，你确定我们被骗了吗？”洛北山问道。 洛西河摇摇头，“我也不知，但是心底有声音告诉我，那个姓葛的官爷看我们的眼神总感觉是在算计着什么。” “他们虽然没有直接把我们抓住，但是说不定之后又有什么阴谋，我们跟着去就傻眼了！” “阴谋？我们身上有什么可算计的！” 说到这，洛北山想到了一件事。 “该不会是……” 洛西河连忙捂住洛北山的嘴。 “不是这件事，但也有可能与建州的事有关，总而言之我们现在还是观察好情况再决定怎么做。” “那二哥，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来凉州容易进城难，他们阴差阳错进来了，还想办法拜托了守程兵丁，现在呢，又该何去何从？ “我们去堂姨母家打听母亲她们的消息。”洛西河深吸一口气，最终说道。 乔百户毕竟是个官，家中位置极好寻找。 两人在街边找了一个老者询问，没过多久就走到了城东。 乔府的护卫依旧在巡逻，当门房看到衣着褴褛的两个人，当即呵斥他们速速离开。 两人自知这身衣服的确是让人没办法接受，他们身上也的确没有什么证明身份的物件，更不用说他们从未见过堂姨母，这番只好态度柔和的询问半年以前是否有人来过。 门房本不想答应，但是看到对方递过来的铜钱，不由动了心。 他对此还真有印象，因为最近这几个月一直都没有多少穷亲戚来投奔，过来的也就那么一个两个，老夫人随意赏些银两就打发走了。 唯一人多的就是半年前大少爷受伤归家的那一天。 记得老夫人当时还说过，赶上那家人实属晦气。 不过这种话门房不可能说出来， “我还记得半年前的确有一群老老少少来此登门拜访，不过老夫人说那群人是骗子，派人轰走了，也不知是不是你们要找之人。” 被轰走了？ “那他们去哪里了？”洛北山急切的问道。 “这我哪里知道，一群人有手有脚，想去哪里不成？” 门房轻视的看着两人，手中掂量着铜钱，不屑的说道。 “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就快快离开，这可不是你们能待的地方！” 门房把钱装好，语气也变得极为不耐烦，洛北山看到他这态度，当即就要过去评理，洛西河却一把拉住他。 “三弟我们走吧，和他说没用！” 洛北山脸色涨红，胸膛起伏不定，剧烈的喘息着。 被洛北山拉着离开，两人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一辆马车从巷子里驶来。 门房双眼一亮，连忙跑下台阶来到车跟前。 错身间，车帘撩开，露出一张俊朗的面容。 乔子期刚从城郊回来，心中正想着洛九霄在他临走之前说的那些话。 洛家村不能继续扩张下去，总有一天会树大招风，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人带出去，而带出去这件事就是目前一个最大的难题…… 快到家时，乔子期撩开车帘透透气，却无意间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容。 “四郎……” “不对！” 呼唤声戛然而止，乔子期看到那人除了容貌轮廓相似，身形与年龄都有着极大的区别，便知道自己认错人了。 可天底下会有如此相像的人吗？还是两人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第212章 都姓洛 “大少爷您回来了！”门房上前热情的接应。 “嗯！” 乔子期跳下马车，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两人的背影，随即问道。 “那两人是做什么的？” 门房没想到大少爷竟然会问那两个破落户的身份。 “是两个穷亲戚，要来投奔老夫人的。这样打秋风的亲戚隔一段时间就有，少爷不必挂心，小的就能解决。” 亲戚？ 乔子期眉头轻挑，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他们姓甚名谁，哪里人？” “好像是姓洛，来自建州。”门房答道。 洛？ 乔子期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洛九霄的身影，随即想到自己之前在洛家躲难的时候的一些事。 洛家也是从建州而来，这还真是巧了！ 想到洛家，他忽然想到那洛四郎不知为何对自己敌意颇深，他问过这件事，对方却不肯承认，久而久之，他也不在意了。 而随着他离开洛家回到乔府，与洛家人不再来往，也就没有去想那些事。 “你去把那两人找过来，本少爷有事要问。” 乔子期对门房说道。 门房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但不敢耽搁，连忙朝着巷子拐角处走去。 可他到了巷子尾也没看到那两人。 这么快就走了，他们能去哪？ 门房不死心，又继续走了一会儿，可道路直通街道，来往行人不绝，此刻为时已晚，再难找到人了。 门房战战兢兢的回去禀告，知道答案的乔子期并未责怪，只是觉得他今天想到的这些事冥冥之中仿佛有某种联系一般。 难不成那两人是洛家的亲戚？可为何会找到他家府上？ “也罢，或许只是长得相似而已！” 乔一期摇了摇头，告诉自己是他多想了。 只是在走进乔府大门之前，他还是朝着巷子深处瞥了好几眼。 进府之后，乔子期就朝着后院走去。 “大少爷您来了！” 随着丫鬟笑着迎接，乔老夫人的房间里也响起了通报。 “乖孙儿，听说你又去城郊了？” “是的祖母，最近一直在洛家村忙着训练。” “是得和那洛家小郎君搞好关系，祖母听说那小郎君身世背景神秘，家境不凡，连太守府和都尉府的人都对其恭敬有加，这样的人合该好好相处才是。” “孙儿晓得……” “那就好！” 祖孙和睦，其乐融融的氛围在乔家上演着。 此时的洛西河和洛北山两兄弟却泄气的很。 “二哥，没想到母亲她们竟然连姨母家的大门都没能进去，可想而知受了多少委屈。” 洛西河也是一脸心酸无奈。 他们有想过母亲她们初到凉州寄人篱下可能会遭人白眼，但比起四处逃难，比起被缉拿进监狱，比起家破人亡，总体来说还能保全家人的性命。 大哥当时也说了，姨母年轻时欠母亲救命之恩，这样的恩情接济一下是没什么问题的。 谁都没想到结果会变成这样，他们高估了姨母的心性。 乔家的奴仆如此蛮横无理，连姨母的面都没见到，又从何寻求庇护？想必当初母亲她们一群人来此之时也是今日这般场景吧！ 两人心有愧意，情绪更是低落下来。 自从知道母亲和妻子儿女并没有进入乔府受到庇护，他们又开始焦心于这一大家子到底去了何处。 孤儿寡母，老弱妇孺在这城中生活可不容易。 没有符牌，无法证明身份，更不能有合适的住处。两人体会过东躲西藏的日子，想必母亲她们少不受人排挤和欺负。 “我们到底是来晚了！”洛北山靠着墙，整个人都显得很颓废。 “我们手里还有五百文，先找个活计，再四处寻找，除非……” “没有除非！” 洛西河当即反驳道。 她只要想到那种可能就难以接受的无以复加。 两人在巷子里沉默了好一会儿，洛西河才接着说道。 “母亲她们既然来了凉州城，那也不可能再去他处，我们就在城里寻找，总能找到的！” 洛北山听了以后也只好应和。 “眼下恐怕也只能如此了。” 看着热闹繁华的凉州城，两人最开始的那份希冀被狠狠击碎。 “刚才听那兵丁说，凉州城东有官差，不安全，城南是大户人家的住所，城北是军队驻扎之地，只有城西鱼龙混杂，是平民百姓，三教九流聚集之所，” “现在城门我们是出不去了，倒不如去城西躲避一下再想办法。” “三弟，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城门口的那个官爷对我们没有恶意，而且真的与四郎关系极好呢？” 洛西河心中总是存着一丝希望，他只是不敢询问，不敢赌而已。 洛西河这话却得到了洛北山的摇头反驳。 “二哥你想什么呢，四郎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知子莫若父，他有几斤几两我清楚得很！” 洛西河被这句话噎在原地，也没有反驳。 他想了想，确实觉得以四郎的为人，也不可能和城门守将攀上关系。 “那我们就去城西看看！” 两人定下了目标，很快就离开了此处。 没过多久，城门兵丁也来到这附近寻找。 “完蛋了，把人给弄丢了，也不知回去怎么和葛爷交代！” 兵丁抓耳挠腮，脸上一片愁苦。 半个时辰后，葛三根知道了这件事，半天没回过神来。 “人丢了？” “去如厕而已，两个人都不见了？” 他反复喃喃这番话，随后摆了摆手让兵丁退下。 “葛爷，小的当真该死。”兵丁满脸愧疚和怯怯之态。 “算了，你下去吧，事已至此，怪你又有何用？” 葛三根拍了拍兵丁的肩膀让他去一旁歇歇。 兵丁顿时感激涕零。 等人离开，葛三根一张脸才缓缓拉黑。 他确实有些生气，可也没完全怪罪兵丁。 让他疑惑的是，总觉得那两人并非走丢，而是特意趁机离开的。 正如兵丁所说，如厕的地方离茶楼不过几十步，两个壮汉一打听也能走过来，如何能走丢。 而且城内时常有官差巡逻治安良好，又不可能出现祸事。 所以他认为，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两人有意离开。 第213章 葛薯种子 对于此他就更加百思不得其解了。 他派人领着那两个壮汉去寻找家人，按理说是好心好事，怎么就想不开要走呢！ 葛三根眼珠子转了转，突然间想到了一种可能。 糟糕，他可能被骗了！ 他心中立刻复盘起见到这两人之后的所有事，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怀疑。 也许那两人并非洛小郎君的家人，只是长得像而已，若是如此，那就能解释他们为何要偷偷离开了！ 他葛三根竟然被人给耍了！ 想到这，他脸色当即变得铁青，拳头握得吱吱作响。 他终于想明白了。 那两人根本就不是洛家人，而是借此机会进城而已。 进城之后他们又怕被识破，所以才会偷偷溜走。 想明白一切的葛三根，顿时感觉到有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儿。 他要把那两人捉住！ 没有符牌还善于行骗的人，肯定有大问题！ 这一刻，葛三根想到了许多，他拿起武器，气势汹汹的朝着城内走去。 “你，跟我来！” 他指着刚才的兵丁说道。 后者战战兢兢的跟上，直到两人身影消失，其他兵丁才低声议论道。 “葛爷怎么回事，刚才不是很高兴吗？” “不知道，可能是又有了什么不如意的事吧！” “这人飞黄腾达了就是不一样，脾气也跟着大了。” “行了，葛爷平日里也没少照顾我们现在背着人说三道四算什么？” 此话一出，周围立刻消了声。而匆匆离开的葛三根已经满肚子火气的朝着城西而去。 身为城门守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凉州城里何处适合藏身，他就不信找两个没有武功的人还找不到！ 时间缓缓而过，葛三根在城西跑了几圈都没有看到那两人的踪影，这更让他确定一件事。 那就是两人在躲着自己。 葛三根这时候的所有怒火逐渐转为了后怕。 两个身份不明还躲着官兵的人入城，谁知道会有什么问题？ 不行，他得把这件事解决，不然真出了事，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葛三根焦急的四处搜寻，等他离开后，洛西河和洛北山兄弟二人从麦秆堆里钻了出来。 “二哥，你说的没错，那个官差真的有问题！” 洛西河眯了眯眼道。 “大哥曾经说过，天上不会平白无故的掉馅饼，你接住的也许不是能填饱肚子的粮食，而是引你上钩的鱼饵。” 当时说话的时候，洛西河就觉得葛三根的表情不对劲，笑容之下充满了算计，现在看来，他果然没有多想。 “三弟，我们还是得多加小心了，凉州也不安全！” “二哥你说的没错，我只是忧心娘亲她们，孤儿寡母在这凉州也不知如何生存的下去。” “哎……” 伴随着叹息声响起，两人谨慎的看向四处。 有着在建州躲避官差搜寻的经历，两人很快就找好了藏身之所…… 时间缓缓流逝，到了洛九霄和苏豫章约定见面的日子。 春风楼里，苏豫章一身长衫，端的一个中年儒生的模样。 洛九霄白衣飘飘，翩然而至。 “九爷您来了！”春风楼掌柜的在看到洛九霄的一瞬间立刻堆起了笑脸。 他们老爷子交代了，这位可是财神爷，千万要伺候好了，春风楼跟着这位爷，在短短半年时间里赚到的钱财几乎是他们从前相同时间利润的十倍。 这样的神仙人儿如果不伺候好，掌柜的都觉得自己脑子绝对是被门夹了。 春风楼大厅里的人还不少，百姓们赚了钱，再加上打胜仗带来的喜悦，这些日子没少出来花销，而凉州城里吃饭最有面儿的还得春风楼莫属。 这些人看到洛九霄前来，有认识的连忙上前套近乎，不认识的也在暗中打听。 洛九霄登上二楼之时，下面的大厅里几乎都在悄悄讨论有关洛小郎君，以及洛家村的事。 “让先生久等了！” “无妨，是我先来了一段时间，小郎君请座！” 两人从善如流的说着话，没多久就把话题引入了正轨。 “此物便是可亩产千斤之物！” 洛九霄看着苏豫章从身上小心翼翼拿出来的木盒，里面用棉布包着一堆红色的种子，心中不由生出了疑惑。 “此物名为葛薯是南洋某小国所有，他们那里从未发生过饥荒，葛薯产量巨大，足以让他们丰衣足食。” 葛薯？ 洛九霄认真端详着苏豫章手中之物。 她曾经见过红薯种子，呈黑褐色，表皮坚硬，有一层蜡质，吸水萌芽困难，必须得经过处理才能育苗做大面积种植。 洛九霄对农事了解不多，没想到偶然一次在纪录片中学到的知识，都有了用武之地。 此物虽然是红色，但是表面也有一层蜡质，除了颜色，其他的与她曾看到的红薯种子极为相似。 洛九霄觉得，这或许就是红薯的一种。 “先生除了种子外，可知道这葛薯长什么样子？” 苏豫章当然知道，不过这可不能随意告知。 看到苏豫章的表情后，洛九霄立刻明了。 “不知先生需要什么？这笔交易我很感兴趣。” 是人就有欲望，有欲望就有所求，对方来洛家村打探，说明对凉州发生的事起了好奇之心，更是对她背后的人感兴趣。 苏豫章微微一笑，把那装有葛薯种子的盒子轻轻盖上。 “我要这葛薯的三成利！” “先生，种子只有这些，除非你有办法再获得大量的种子，不然这点利润，都不够吃一顿饭的！” 洛九霄的话并没有让苏豫章拂动心神。 他淡定的说道。 “既然我提出交易，那就证明日后可以提供源源不断的种子，小郎君只需要判断这交易是否能做即可。” “三成有些多了，我只能给到两成！” “小郎君别忘了这种子亩产千斤，将来的利润有多大可想而知，除此之外，或许我还能提供其他的东西！” “先生这话不假，但小子怎知你这异国的种子在凉州也能种出来亩产千斤呢？”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种子也是如此。” “家师有办法改良这种子，让其在凉州也能生长，阁下认为这技术又值上几成利呢！” 洛九霄目光如炬的看向对面，面对利益丝毫不让。 第214章 两成利 苏豫章的目光对上那双充满智慧的眉眼，心不由得一颤。 “小郎君为何对令师如此有信心？” “先生看这凉州城的麦地即可，亩产百斤的麦子，被改良育种后亩产可达五百斤，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苏豫章眼尾微微眯紧，他知道这育种一事，凉州无人知晓，所有人都以为是白云观求道祖保佑而得。 既然如此，那战场上逼退北襄大军的神物是否也是这少年的师父所制呢？ 倘若果真如此，那这件事就很不简单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拥有奇才而不出世，反而让一个小娃替其做事，当真捉摸不透。 包厢里，两人相对而坐，过了几瞬，苏豫章缓缓开口。 “在下当然相信小郎君背后的高人，只是契约一事，总不能让小郎君来签字画押吧。” “师父说，我可以替他行事，凉州城所有事务都由小子打理。” “这是师父的见面礼，苏先生是识货之人，相信不需我多说就能知道它的作用。” 洛九霄递过去一个锦盒。 苏豫章缓缓打开，并未怀疑里面藏有暗器。 那高人如此厉害，想必也不屑于在这个时候暗算于他。 果然，锦盒打开以后露出一个瓷瓶儿。 白玉般的瓷瓶儿小巧玲珑，他接着将瓶子上的盖帽儿扒拔下，随即便闻到一股清新的药香。 “这是……” “此乃家师炼制的回春丹，可在生命垂危或者身受重伤之际服用，效果极佳，当然，若是平时服下，也可提升境界。” 洛九霄在这一颗回春丹中注入的生机更多，以至于很快在闻到香气的一刹那便心旷神怡。 “当真是灵丹妙药！” 苏豫章走南闯北，周游列国这么多年，还从未见到如此神奇的丹药。 他忽然间想到先帝让他去海外求取丹药一事。 表面上是为了寻求灵丹妙药，实际上是暗访诸国。 他从未想过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丹药。 都说天山派药绝天下，这一刻他突然间觉得，或许洛九霄背后的高人与天山派极有渊源。 苏豫章瞬间谨慎了不少。 天山派不比其他武林门派，他们百年来从未参与国家兴亡，朝廷更替，只是一代又一代的传承着医术。 但是他曾经听过一个传闻，有人去天山偷取丹药，被天山派的人抓住，最后得知是另一个武林门派要偷取制药配方，天山派仅仅安排了几个弟子，就掘了那门派的老巢，据说那一日血流成河，死伤无数。 众所周知，天山派的医术善于治病救人，也能毒杀仇敌。 医毒双修，才是天山派的厉害之处。 如果洛九霄的师父当真来自于天山派，那他要做的事就更加容易了。 苏豫章脸上浮现了浅浅的笑容，在洛九霄眼中只觉得他是看出了回春丹的珍贵价值。 “既如此，那在下也不啰嗦了，还请书写契约，望我们早日合作成功！” 洛九霄微微笑着说道。 “当然，我们一定会成功！” 洛九霄让小二准备好文房四宝，两人即可把要点书写上去，签字画押盖章之后，契约便开始生效。 最终定下来给苏豫章两成利，他负责源源不断的给凉州提供种子，而且洛九霄还在契约上加了一条。 那就是以后再有新的种子，会优先提供给她。 而苏豫章也要想办法为她开辟商路提供便利。 签订契约以后，苏豫章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他知道就算是不说，洛九霄也会有办法打听到。 毕竟自己的容貌和身份都被凉州官员所见，这时候再藏着掖着也没有什么必要。 “没想到您竟然是京城来的贵人，真是失敬！” 苏豫章连连摆手，心里想着，他不过一个五品小官，算什么贵人？ 不过此事若成，倒是可以继续操作一番。 “大人从京城而来，可知道这次北襄来犯。为何会提出议和之策呢？按理来说。秦侯爷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啊！” 看到少年人脸上的疑惑，苏豫章叹了口气。 “你不知，此事就是秦侯爷所提。” “秦侯爷体恤百姓疾苦，不想大动干戈，所以才在这时候支持议和。” “也是，如果以侯爷早些年的性格推测，怎么也应该想办法奋力抵抗才是。”洛九霄附和道。 虽然这样说着，洛九霄想的却更多。 秦川为何提出议和？她认为绝不是表面上这种冠冕堂皇的说辞。 “小郎君不过十岁却已经达到了五重境巅峰，可有想法去京城参加武举？” “高堂比拼，一争高下，荣登天榜可是每个武者最渴望的成就，在下也不例外，等凉州安排妥当，就会去京城闯荡一番说不定真的能登上那个天榜地榜呢！” 洛九霄的眼里满是豪情壮志，听在苏豫章的耳中却并未觉得她这表现是痴心妄想。 五重境巅峰，无论在任何一个城池都是年轻人中的佼佼者。 洛九霄现在的实力哪怕是在鸿途武院都是首屈一指的人才。 “小郎君天赋异禀，有朝一日必会摘得桂冠！” “多谢大人吉言！” 两人相视一笑，双方的眼眸之中隐隐可见火焰燃烧。 洛九霄笑得一脸坚定。 京城她必然会去，不管是不是为了皇甫老头报仇的事情，她都要去这个天之骄子集中的场所见识一下楚国最繁华府城的模样，要看看最高境界的武者实力有多恐怖。 两人随后闲聊了一些事。 洛九霄对京城的事情十分感兴趣，后者喜欢与人交谈，这一聊就是两个多时辰。 等到外面响起了一声巨响，两人才从融洽的氛围中脱离出来。 “发生了什么？” 随着话音落下，两人同时起身走到窗口。 视线下移到街两侧，随即看到有人摔在地上。 “怎么回事？做事毛毛躁躁的，快把东西捡起来！” 一个衣着褴褛的汉子随即站起来，不停的哈腰道歉。 众人这才看明白，原来是那汉子背了货物运送，刚才被人撞到，脚一滑就不小心撞到了柱子上。 身上背着的货物也随即掉在了地上。 第215章 心有沟壑 “所幸货物没有摔坏，不然你们别说没有工钱，还得赔我们老板的货钱！” 说话的应该是伙计，明明衣着打扮也很简陋，但却趾高气昂的一脚脚重重踢在那汉子的身上。 汉子自知做错了事，也没吭声，还是周边人催促让他们别挡路，那伙计这才作罢。 而这时，不远处的一家店铺里传来了两人老板的喊声。 “你们两个快点，若是耽误了做生意，看我不让你们长长记性的！” 两人立刻朝前走去，人群随之散开，刚才发生的一幕似乎只是个短暂的插曲，无人记得，也无人在意。 “这种情况在洛家村也有吗？”苏豫章突然开口问道。 洛九霄摇摇头。 “洛家村不可能发生这种事，他们都知道如今的生活来之不易，平日里做事都谨慎小心，认真对待。” “将心比心，也不会在人前这样打骂一同做事的人。” “看来洛小郎君很是同情他们？” “同情当然有，更多的是怜悯。”洛九霄转过身说道。 “此话何意？”苏豫章问道。 “汉子身体健康结实，只可惜生于贫苦之家，所以只能卖力气养家糊口，刚才那货物如果换做瓷器被砸碎，可想而知损失有多大。” “那伙计一同陪着，免不了吃挂落，他刚才如此气愤也说得通。” “小郎君是觉得那伙计打人一事有理？” “当然无理！”洛九霄立刻把话题接过来说道。 “伙计顺了气，会和汉子的关系越来越僵，长此以往，那家的老板便会觉得手底下的人不好管教，而制定出更严苛的规定，两人都会遭罪。” “话说回来，如果伙计刚才不做出那番表现，而是一同把东西捡起来，也同样会遭到老板的训斥。” “因为对于老板来说，重要的是东西，而不是人！” “每个人或许都有一种不可言说的直觉，那就是想要在这个世界下来，只有弱肉强食才是真理。” “难道不是吗？” 苏豫章轻声说着，他总感觉洛九霄刚才所说之言别有深意。 “对，也不对！” “如果这个世界未变，那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就是成为人上人，甚至于活下去的方法。” “但如果世界变了呢！” 苏豫章愣在了原地，他一时之间竟然没跟上这少年的脑回路。 什么意思？ 世界变了？ 就在他一脸迷茫的看着洛九霄时，后者并未解释，而是说道。 “苏大人，也许这话会很天真，但你既然问了，那我就如实回答。” 洛九霄背靠在窗边，耀眼的光芒照在她的背上，这一刻，苏豫章竟然从一个小儿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神圣。 只听洛九霄一字一句，极为认真的说道。 “天下四分五裂，旱灾连连民不聊生，短短三年的时间，就有无数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甚至饥饿致死，这一切的一切与人间惨剧何异？” “师父他老人家说，这个世界不应当是这样，他要终止这一切！” 苏豫章听着听着却笑了。他明白了，洛九霄要做的不但是改善民生，更重要的是改变这个世道。 是该说他单纯好呢，还是说他太过于想当然。 他承认洛九霄背后的高人很厉害，可这并不代表对方能够改变一切。 “小郎君，有些话听听就好，世界上不公平的事太多，悲惨的事也从不缺乏，我们保全自身足矣，千万不要给自己戴上没必要的枷锁。” “大人这般想我并不觉得意外。” 洛九霄的话传过来，稚嫩却充满坚定不拔之感。 “就如同刚才那伙计和运货的壮汉一样，有些想法已经根深蒂固，他们所处的环境造成了狭隘的心理认知，而认知又决定了行为。大人所说也不过是从你所处环境总结的经验，这也许适用于某些人，却不适合我。” 苏豫章皱了皱眉头，他到现在为止都不明白，洛九霄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 “那小郎君想如何处事？”他直截了当的问道。 “如果有一天我去了京城，再告诉您也不迟，现在说这么一堆只是想告诉大人，如果将来听到有关于我的一些惊世骇俗，不可置信之事，还请回忆起这一天的短暂神交。” 洛九霄的语气突然变得悲伤起来，目光也看向遥远的天边。 苏豫章还是不懂，却并没有再追问，他知道现在说出来的这些话，已然算是洛九霄不该说的话。 “好，我记下了！” 是我而不是本官。 这一刻，苏豫章几乎是以个人的身份在与这个年龄相差二十多岁的小友做出承诺。 “多谢大人了！” 洛九霄笑颜如花，苏豫章虽然还是不理解，却也跟着笑了起来。 没过多久，两人就分别了。 洛九霄率先离开，等她走了以后，苏豫章待了一会儿才迈开步伐离开。 洛九霄走出春风楼以后就加快脚步直奔街边的巷子。 “老头，是你吗？”洛九霄说道。 四周没有动静，洛九霄却不慌，而是自顾自的说道。 “老头，你不出现我可就走了，这些日子忙，没时间回洛家找你。” 洛九霄说完转身就要走，却在这时，破空声响起，周边几颗石子朝她袭来。 石子速度奇快，夹杂着真气，洛九霄脚步轻移，身子微微一扭，那石子只差一毫就擦着脸颊而过。 “丫头，你这反应速度可比从前慢了许多啊！”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出现在洛九霄面前。 “老头，你这阵子又跑哪里去了？一天天神出鬼没的。”洛九霄似埋怨又似担忧的询问着。 “老头我还能去哪里，当然是花钱买酒醉生梦死啊！” “人生得意须尽欢啊……” 洛九霄摇了摇头，无奈的看着他。 皇甫不仁还是平日里那副模样，不过洛九霄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被碎发遮挡的眼睛里浮现出道道血丝。 “丫头，你骗了我。” “什么？”洛九霄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脸不红气不喘的问道。 第216章 凉州放不下你 “那回春丹是怎么回事？你那心头血倒是源源不断啊。”皇甫不仁沉声问道。 洛九霄早就料到皇甫老头会如此询问。 她嘻嘻笑着说道。 “老头，谁还没有几张底牌了！我总不能什么事都往外说吧。” 皇甫不仁冷哼一声，怒火却减了几分。 洛九霄若是和他撒谎，只会使两人离心。但说了真话后，皇甫不仁却觉得也有几分道理。 洛九霄一边盯着皇甫不仁的表情一边接着说道。 “这回春丹确实没剩下几颗了，老头你若是想要，我也可以匀给你一颗。” “算了吧，你这点实力日后说不定会遭遇什么，还是给自己留着吧。” “哈哈哈，老头你关心我就明说嘛！” 洛九霄笑得一脸灿烂。 “哼！不关心你关心谁，只怕还没等去京城，你就出了事，若不是为了报仇，你爱怎么样都没人管！” 洛九霄就静静地看着皇甫不仁吹胡子瞪眼，心里却暖心的紧。 “老头，前一阵被清理的敌国奸细都是你出手做的吧！”她问道。 “什么？”皇甫不仁没想到洛九霄突然把话题转移，更没想到提起了这茬。 这件事还要从北襄大军压境说起。 那时候洛九霄私下里抓紧制作炸弹，却不曾想有人进入洛家村查看。 而还没等她出手，就发现那人已然毙命。 后来从其身上的图腾发现，那人正是北襄人，为奸细无疑。 以后的日子里，凉州城总会莫名其妙的死一些人。 凉州周围的山脉也发现了一些尸体。 这就是为何当初洛家村一些大动静没有传出去的原因。 也是为何北襄会派两个七重境的高手来此。 除了皇甫不仁，洛九霄想不到谁还有这么大的本事在短时间内清除那些北襄奸细。 到底还是家国情怀在，洛九霄觉得皇甫不仁看上去吊儿郎当，时常为老不尊，但骨子里还是为了楚国考虑。 “不是我！”皇甫不仁回答得干脆。 “呵呵……”洛九霄笑着，显然不信。 皇甫不仁也不管她是否相信，随即严肃的告诫道。 “你身边虽然一个七重境的人保护着，但现在做的事情还是过于高调，凉州地处偏远不假，但那些世家大族如果真的有心着手，这里发生的事焉能不被知晓？” “老头你是觉得我和苏豫章走的太近了？” 皇甫不仁抿唇不语，那模样明显有此意。 洛九霄莞尔一笑，缓缓说道。 “老头，你一直想让我藏于凉州，躲在人下，可随着抗敌成功，北襄已然成了众矢之的，也即将变成那些世家大族，权贵公卿眼中的一块肥肉，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 洛九霄的话让皇甫不仁脸色迅速变得严肃起来，气氛也瞬间冷滞。 过了好一会儿，皇甫不仁才甩了甩袖子，闷闷的说道。 “你这丫头心比天高，嘴里却没一句真话。老夫想知道，你在凉州布局，所欲何为？” 这是第一次，皇甫不仁点破洛九霄的所作所为。 之前的他只是看在眼里，从来不管。 无论是洛九霄接交城中权贵富商之子，还是建立洛家村，亦或者与白云观联合到战场上装神弄鬼，都没有让他在意。 唯独这一次苏豫章的到来，让他内心深处泛起了涟漪。 “老头，别人不懂我不要紧，你还不懂我吗？” 面对皇甫不仁的质问和点破，洛九霄没有半分恐慌。 只见她微抬下颌，轻轻摇了摇头，一副伤心难过的模样。 如果不是了解洛九霄这丫头平日里什么样，皇甫不仁恐怕真有可能被其蒙混过去。 “我这么做还能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活命啊！” “身边的助力越多，就越有用！” “三重境时，我觉得能够淬体就已经很厉害，四重境时，我觉得五重境更有挑战性，等你让我努力突破到六重境，现在身边又不断的出现七重境的高手。” “所以说啊，老头，你觉得武功修炼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洛九霄的话让皇甫不仁愣住了。 因为多年前，他也曾听人说过类似的话。 梧桐树下，那人一身白衣背对着自己，俊美的侧颜露出一抹他当时看不懂，如今也同样看不懂的表情，轻声说道。 “大道至简，无为而无所不为，有欲则求，无欲则刚……” “你明白了吗？” 皇甫不仁哪里明白，他轻轻摇了摇头。 那人又说道，“人这一辈子如果只把武功当成利器，永远都不会练到最高一层。” 看着他依旧露出迷茫的眼神，那人叹了口气，随即飘飘然转身离开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没有明白那人话语中的意思。 而今洛九霄这番话却与当初那人所说有异曲同工之妙。 “修炼无止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只能做到最大程度的让自己提升，而没办法抵挡未知的对手，我认为，有时候武功并不是最好的武器，真正能让一个人处于不败之地的是利益挂钩。” “一个人，影响了他人的利益就会被针对，绑在同一天利益船上，就会被搭救，根本不需要任何情感上的牵扯，这就是人性的弱点。” 洛九霄极为冷漠的说出这番话，皇甫不仁很难想象一个十岁的少年竟然能悟出这样的道理。 “丫头，凉州放不下你了……” 皇甫不仁最终感慨道。 洛九霄听了这话立刻昂着头，得意的笑着。 “那当然，我洛九霄天资聪颖，怎可做井底之蛙？” 看着皇甫不仁的态度恢复正常，洛九霄才放下心来。 而后就是在心里一顿吐槽。 如果不是遇到了皇甫老头，她也不会这般费心与人周旋，更不会操心许多。 她真正想做的只是种一块地，然后舒舒服服的当个小地主啊！ 洛九霄摇了摇头。 道阻且长，现在想也没有用！ 她怎么也猜不到穿越这种比天上掉彩票还幸运的事情会落到自己身上，更无法接受，穿越大神跟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还种地呢，饥荒三年，有些地方的人们连树皮都啃下来，何谈的安心种地当地主？ 第217章 挖人 洛九霄不是圣母，也不想牺牲自己照亮他人。但是她清楚一件事。 那就是无论她想做什么，都要合理的融入这个世界，再试图改变它。 洛家村不会成为个例。 既然这个世界的思想与她格格不入，那终有一日，她会让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潜移默化的接受。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在活着与改变面前，大多数人都愿意去塑造一个全新的自己。 这依旧是人之常情。 千百年来，岁月流逝，诸国更替，唯一恒定不变的就是人的本性。 洛九霄思绪回笼，视线缓缓对上皇甫不仁。 此时的皇甫不仁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神色与平日里那副不正经的模样截然不同。 “走吧，一会儿附近的人多，隔墙有耳了……” 皇甫不仁的身影率先消失在巷子里，洛九霄也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狭小的巷子口便是繁华的街道。 凉州城在战争之后，商铺便犹如雨后春笋一般兴起。 原本就热闹的街道愈发繁华，一路走来，视线所及之处还有人在修缮门脸。 洛九霄静静的走着，不时有人和她打招呼。这张脸在凉州城也成了一张移动的名片。 洛九霄亲切的笑着，遇到和她打招呼问好的人，也随即点头回应。 一路走来，洛九霄也看出了一些问题。 流民在洛家村生活，衣食不愁。城里的百姓有积蓄的自然过得好，没有积蓄的就只能给人打工，就比如今天看到的那个汉子。 凉州城除了本地人，也会有一些来此打工的乡村百姓。他们在城里没有住房，还不想做奴仆，就只能赚一些低廉的工钱，干着极重的活计，晚上再蜗居于商铺老板家的房子里，一群人挤在一起。 亲人不在身旁，整日遭受剥削，这些人日子过得极苦。 洛九霄知道，这是因为他们别无选择。 街边吆喝声此起彼伏，人声鼎沸，洛九霄向前走去，依旧是这般热闹。 凉州城已然被盘活！ 洛九霄微微一笑，步伐加快朝着远处走去。 四哥曾问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洛九霄当时没有回答，因为她没有决定好。 在这城里走一遭，她突然就想清楚了。 “这位大叔！” 黄昏时刻，汉子干完活，拿着主家分下来的窝窝头一个人少之处啃食。 听到头顶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他恍惚的抬起头。 “小郎君叫我？”对方问道。 “正是。”洛九霄点点头。 汉子忙站起身，顾不得手里的吃食，连忙恭敬的对着少年行礼。 “小郎君有礼了！不知您找我有何事？” 汉子内心有些忐忑，脸上更是挂着卑微的笑容。 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惹怒了贵人，生怕被训斥。 “大叔不像是凉州人啊？是来做短工的？” 汉子连忙点头。 “你现在工钱几何？” 汉子心猛的一跳，他突然意识到这小郎君来找他似乎并不是找茬。 小人物也有自己的智慧，他忙回答道，现在是按天算，一天二十文钱。 洛九霄点点头，这个工钱已经是比较高的了，毕竟汉子做的是力工，搬运重物，往往越累的活计价格越高。 “我出双倍的报酬，你来为我做活如何？” 汉子瞪大了双眼，手里的窝窝头也在这一刻悄然掉在了地上，他连忙捡起来，吹了口气，拍掉上面的沙土，而后放在衣服里 汉子人长得高大，纵然穿着破烂的带着布丁的棉服也不合身，胳膊明显短了一截，皮肤裸露在空气中，寒气直入。 不过他似乎已经习惯了，也不在意，就这样穿着。 洛九霄的话让他震惊的同时不由向后退了两步，这两步摇摇晃晃，完全不稳。 “怎么不信我？” “小的不敢！”汉子这么说，洛九霄却看出了对方是真的不相信。 “不信没关系，人之常情，换做是别人听到我这么大的少年说出刚才的言论第一反应也是难以置信。” “这个信物你拿着！” 洛九霄说完就从身上锦囊里掏出一块石子大小的东西。 这是洛九霄让炼铁坊制作出来的洛家村专用信物。 里面有一定含量的磁铁，再加上特殊的烧制工艺，做成了虎的形状。 “如果你想要改变现在的生活，就拿这个东西去城外的洛家村。” “当然了，如果你还有其他朋友想要来也可以。” 洛九霄言尽于此，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她既没说其他的保障，也没让汉子知道要他做什么。 正是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才更有吸引力。 汉子手中紧紧握着那虎石，黑色的石头有些重量，轻轻掂量两下便觉得比想象中还要沉重。 重的到底是石头还是他的心呢？汉子不知 他看着洛九霄的背影消失，满脑子都在猜测这人是不是凉州百姓经常谈论的洛家小郎君。 他受宠若惊看着那非石非玉的虎石，两眼又瞟向四周，看到没人注意他就站起身快步离开。 这里没什么人，但时间长了也会被看到，她觉得那小郎君之所以没有和他详细说，就是有这样的顾虑。 汉子朝着街边度另一处巷子走去，他脑子简单，着实想不明白该怎么办，但他认识的人总会有一些聪明的。 洛九霄离开后就继续在城里闲逛，没人知道，她走的时候在不同人手中留下了一块又一块的虎石。 等到夜色来临，她才回到洛家。 之所以给出虎石招人而不是张贴告示，大肆宣传，是洛九霄深思熟虑的结果。 洛家村不能一直扩张，她更不能打着这个名义让人知道洛家村还缺人，路都被封死了，她当然要再开辟出一条与众不同的路来…… 此时的凉州城开始变得安静，洛家院子也是如此，洛九霄照常练功，隐隐感觉到附近有人在洛家周围转悠。 她现在的听力非比寻常，跨入七重境以后，阶级的提升带来的不仅是实力，还有或许敏锐的五感，今天在春风楼里，那位苏大人都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她就知道皇甫不仁出现在附近了。 第218章 夜探故人 来人似乎没有恶意，只是在洛家周围徘徊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洛九霄收回思思绪，继续练功。 管他是谁，管他抱着什么样的的心思，都不会影响凉州的大业。 如今的她早就不是那棵可以随意撼动的小草了…… 在洛家周围转悠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人影准备离开，当他走到一个偏僻的巷子口时却发现自己身边的环境已被锁定。 一股浓浓的威压逼向他。 遇到高手了！他想到。 “阁下现身吧！” 这话说完也没人出现，只是那威压更甚。 “见到我你就得死！” 沙哑的声音响起，让他瞬间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寒而栗。 “你来凉州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不好好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沙哑的声音问道。 来人四处观察，只恨身处于狭小的巷口，视线受限。 “阁下认识我？”他试探着问道。 “苏豫章！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变。” 此话一出，来人更是心惊胆寒，纵然他穿着夜行衣，遮掩住了容貌，更是刻意改变了声音，可对方一下子就看出了是他。 苏豫章已经很久都没有这般紧张了。 当今天下，八重境以上不出世，由于那些年周游列国得到了一些宝物，让他三十多岁就封顶七重境巅峰，甚至于在七重境中几乎毫无对手。 对方绝对不是七重境！他如是想到。 既然认出了他的身份，苏豫章索性承认道。 “阁下一眼就认出来是我，想必是就现实，只是不知是朋友还是宿敌？” 是朋友还好些，如果是敌人，那他今日说不定就要背水一战了。 关于这个疑问，那人并没有回答他，过了几瞬，才传来声音。 “当年先帝让你周游列国寻求惠民之物，如今过去这么多年，朝廷更迭，京城之中恐怕早就没了你的一席之地吧！” “出使凉州说的好听，不过是替罪羊而已！” 短短的两句话，苏豫章听了以后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停滞住了。 周游列国真正的目的就只有先帝知道，难道？ “难道您是先帝身边的旧人？”苏豫章激动的问道。 空气中又是一片寂静，过会儿才传来一声轻叹。 “算是吧！” 这声音夹杂着无尽的悲伤，听在苏豫章耳中亦有同感。 “你记住了，洛九霄不可动。” 说完这话，苏豫章就感觉到身上的威压如数消失。 这就走了？ 他诧异的愣在原地。怎么就有了？他还没有问清楚对方到底是谁？ 他还不知为何不能动洛九霄。 这洛九霄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身世背景啊！ 苏豫章深吸一口气，掩下心中起伏不定的猜测，迈开步伐离开。 第二日，天空浮现鱼肚白的时候，凉州城就开始运转了。 城门口打开，不断有人排着队准备进城。 新的一天到来，也意味新的希望来临。 京城使臣们白日与凉州官员一边高谈阔论，一边吩咐下人收拾行囊准备离开。 北襄敌军已退，他们不需要出使，也就没必要多待下去。 这两日来，他们算是感受到了凉州官员的热情。 “凉州虽小，人也不多，倒是没有传言中那般民风彪悍，我看是民风淳朴，良善的很啊！” 说这话的是谢丞相一派的官员，他们不想一直在府衙，就换了便服出来走动。 这么多年来处于京城遍地都是权贵，百姓捧高踩低的氛围中，他们第一次感受到了民众的的另一种活法。 大街上随处可见吆喝的商贩，他们不愁吃喝，面色红润，更因为凉州以少对多打了胜仗，自信更盛。 一股朝气蓬勃的景象如同夏日里不断攀爬的太阳花，在凉州城四处绽放着。 此番来到凉州，改变了京城官员们对于凉州城的一贯看法，也让他们清楚的知道，凉州太守着实有御人之才。 “看来赵太守的位置很快就要动了！” 这样的话不止一个人说，也就更加可信。 “他们当真如此说？” 赵明珠眯了眯眼，揪着帕子的那只手愈发变紧。 “是的小姐，住在前院的那些官老爷闲聊的时候被送东西的小厮听到了这话。” 赵明珠今日穿着一身湖蓝色长裙，衬得整个人清尘脱俗。 可再好的容貌也抵不过那眉心之中的一点犹豫。 听到这话，赵明珠抬起头，看着窗边被精心栽种的美丽的花，心中已然下定了决心。 前几日她就想了法子，买通一个道士求了签，说她最近几年不适合婚嫁，不然会影响家族气数。 她还让辛姨娘在父亲面前吹耳旁风，谁知道姨娘帮不上忙，又险些将她拉下水，几句话之间就被父亲给挑出了漏洞。 还好姨娘没有供出自己，不然赵明珠对她已经没有什么指望了。 姨娘怀了孕，满心都在肚子里的弟弟或妹妹身上，早就忘了她还有一个女儿如履薄冰的活着。 赵明珠孤零零的靠在窗前，窗户迎风而开，吹起她耳边的几根碎发，更衬得整个人孤冷无边。 “看来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啊！” “小姐，如果您实在不想去京城，倒不如在这凉州城中找一个合适的人选。” 婢女轻声提醒道。 赵明珠明白婢女的意思。 世家女子想要高嫁不容易，低嫁却不难。 只要她肯低头，就一定会有许多凉州子弟来求娶。 但是这绝对过不了父亲那一关，要知道，她爹可是想奇货可居，把她当成进位的踏脚石的，怎么可能同意他人求娶。 求亲问娶行不通，那就只有下下策。 话本小说里常说，女子如果被发现落水被搭救便相当于被看了身子，不想嫁也得嫁。 但实际上对于世家女子来说，如果娘家呵护，此事也可压下。 她若是真的想走这条路，找一个父亲拿捏不住的男子最好。 赵明珠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换做是那人，父亲也许就不会逼迫她参加选秀了吧。 可一想到这番心思用到那人身上，她又感到揪心般的忐忑不安。 第219章 劝说太守 如此龌龊的心思放在那人身上，当真是唐突了他！ 赵明珠沉下眼帘，深吸一口气，对一旁的婢女说道。 “替本小姐梳妆打扮！” “是，小姐！” 婢女不知赵明珠要做什么，只是顺从的应声。 半个时辰后，赵明珠端着一碗参汤来到了前院。 书房里，赵太守将参汤喝完，顿时感觉五脏六腑都舒服了不少。 “我儿有心了！”他笑着说道。 赵明珠立刻走到他身后，站在椅子旁为其揉肩。 “父亲这是哪里的话，您这段时间公务繁忙，女儿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生怕您体力不支，肝火旺盛伤了身子。” 赵太守一听这话心中顿时熨帖的紧。 他慈祥的看着赵明珠说道。 “明珠，你是父亲最宝贵女儿，全家这么多儿女，也就只有你最贴心。” 最贴心还要送出去为自己的官职谋划得利吗？ 赵明珠脸上笑着，眸中却闪过一抹苦涩。 她一边小心的揉肩，一边在赵太守耳边轻声说道。 “父亲，京城那些大人们就要离开了吧。” “不错，他们确实要离开了，没有战事，这帮人的也起不了作用，留下来的时间越久就越难耐。” “我听说他们对咱们府上的招待赞不绝口，说不定回去会为父亲的升迁美言几句！” “都是一群替罪羊而已，没什么实权，不过众口铄金，对日后也有些用处。” 赵太守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但赵明珠从他微微上扬的嘴角就能看出来，她父亲心中愉悦得很，不然也不可能让管家东奔西跑搜罗好的吃食玩物给那些人送去。 “父亲，都说您日后会升迁京城，女儿也觉得此事必成，只是这么一来，女儿觉得大选一事还可以缓缓。 “怎么说？”赵太守疑惑的看向她。 赵明珠手中动作未停，娇娇柔柔的说道。 “女儿知道您一直想在京城大展宏图，身为赵家的一份子，女儿愿意成为父亲的助力。” “不过最近一些事让女儿觉得，与其参加这次大选，倒不如再等等。” “此话怎讲？”赵太守接着问道，他端详着赵明珠的眸子，试图从中看出一丝不愿意的情绪。 赵明珠目光坦然，他看不出什么，于是 “女儿听说这是陛下第一次大选，陛下年幼，第一次选秀或许会空置后位，咱们赵家在京城没有根基，女儿就算参加选秀，最多落下一个才人的位份，倒不如等您在京城站稳，女儿再去选秀。” “那时候女儿位份高一些，也更好往上爬。” 赵太守背靠着椅子，思绪却被赵明珠给带飞了原地。 “明珠，你可知前些日子你母亲遇到过一个看老道士，说你不适合离开凉州，否则会影响我们赵家的气数。” 赵太守直直的看着后者问道。 赵明珠挑了挑眉，随即露出一副疑惑的模样。 “这是哪里的老道，竟然胡说八道，父亲不必听他的。” “女儿一直都想离开京城，嫁给一好儿郎，身为您的女儿，普通男子哪里配得上我。” 赵明珠昂着头，一脸不屑。 “只有那皇宫之中的楚国之主才是女儿的目标！” 赵明珠知道越这般说，她父亲就越高兴。 果然，赵太守的眼中流露出欣赏的目光。 “我儿说的没错，凡夫俗子怎能配上你！” 说完这话，他似乎也被说服了。 “大选三年一次，有时候会额外增加，你如今已经十三岁，再过三年便是十六，这次若是不去参选，就只剩下一次机会了。” “父亲，女儿不怕！”赵明珠拉着他的胳膊坚定的说道。 “女儿不信凭借我的容貌和聪明才智还等不了三年！” 赵明珠骄傲的说道。 赵太守挥了挥手，对她说道。 “你先下去吧，为父要好好考虑一下。” “是！” 赵明珠福了福身，安静的退下，没有再多说一句。 今天这件事已然超脱父亲的谋划，小不忍则乱大谋，她要装作若无其事的安心等待才能得到父亲的信任。 赵明珠翩翩离开。 赵太守靠在椅子上，蹙眉不止，显然是对女儿明珠的提议上了心。 “来人！” 门随即打开，进来一个小厮。 “去把金先生请来。” 小厮恭敬的退下，没过多久，就有一个中年男子急匆匆朝着书房走来。 “太守大人安好，不知您有何吩咐？” 金先生便是太守府的最厉害的幕僚，也是赵太守极为信任的手下。 “先生不知，今天小女提了一事，让本官着实有些纠结。” “不知何事让大人如此忧心，” 半个时辰后，金先生从书房里走出来，小厮立刻恭敬相送。 没人看到，当他走到前院和后院交界的一处时，与一个打扫的丫鬟错身之际低声说道。 “告诉大小姐，事情已成！” 说完这话，金先生便迈开腿飘然离开。 丫鬟继续打扫，又过了一会儿才借着休息的时间朝着后院女眷之处走去。 赵明珠得到回信的时候正在看书，听到丫鬟的禀告随即惊喜抬头。 “我就知道金先生出马，父亲一定会听得进去！” 驱散了所有人，赵明珠一人再屋子里走来走去。 她已然坐不住，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 没人知道她这件事成功有多艰难。 身为女子，在家从父可不是说说而已，哪怕是父亲把她给卖入青楼妓院，也没有任何罪过，更何况是为了仕途把她送入帝王家。 换做别人可能会感恩戴德，或者说换做是从前的自己，她也不会觉得有半分不妥。 可现在，她却再也无法接受被华丽的牢笼束缚。 以前她从未想过一个人该活成什么样子。 她唯一介意的就是像她姨娘那般做人家的妾室。 她赵明珠即便是庶女，也会嫁给一个富贵人家家做名正言顺的夫人。 妾室的日子有多苦，她这个小妾之女最为清楚。 原本以为梦想也会随着岁月的流逝慢慢实现，但是她在看到那个名叫陆嫣然的女子离开城内，随着洛小郎君管理流民的时候，整个人如同遭到了电击。 第220章 打听 她偷偷看到过陆嫣然雷厉风行的为人处世，感受过其他人对其敬佩加而不是单纯惧怕的态度。 她还听到过女子们一起做活，互相调侃的欢声笑语。 这是第一次，她清楚的看到，女子不必像她这般小心谨慎，活的像个没有思想的金丝雀供人观赏。 太守之女又如何，看上去身份高贵衣食无忧，还不是要为父亲的仕途，家族的未来铺路？ 哪怕从小到大的教育让赵明珠觉得这是她应该做的，是身为世家女子的担当，她享受了其他人求之不得的生活，也要肩负起这份代责任 但内心深处总会有些难受。 因为她没有选择。 多么可笑！一个人连自己的人生都无法做主，那与畜养的牛羊何异！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借着父亲升迁的东风，好好谋划，距离下一次的大选还有三年，一切都来得及。 赵明珠目光看向远处的天空，隐隐透着坚毅。 时间缓缓而过，来自京城的使臣们在了解了凉州的大致情况后，也到了启程回往京城的时候。 春风楼里，有两人相对而坐。 “堂兄，我们有多少年未见了？”苏通判看着对面的苏豫章问道。 “十多年了吧！” 苏豫章看着相貌变化巨大的堂弟，记忆深处浮现着对方年少时的面容。 两张脸合二为一，最终变成了眼前之人。 “十多年了啊，时间过得真快！” “听说堂兄多年前曾为先帝苏寻找仙丹妙药，这些年也不容易吧！苏通判拿起茶壶倾倒，包厢里霎时间茶香四溢。 “确实不容易，我也没想到历尽千辛万苦回来后，先帝竟然不在了。” “当初先帝觉得楚国长期重武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提拔文官，并放权下来，如果先帝还在的话，看到如今的朝堂又该作何感想？” 提起先帝，苏豫章的语气中不乏缅怀之意。 苏通判静静地看着自己这位堂兄。 今天是十多年来他们第一次相见，也可能是最后一次，没有人知道他们以后会何去何从。 苏通判实际上并不想与其相认，但苏豫章今日派人请他，他才不得不出来相见。 多年来不曾联系，年少时的那点情义早已经消失殆尽，若不是想了解一些京城的消息，他才不会赴约。 “当年那些人都怎么样了？”苏通判突然问道。 提起当年，苏豫章就不由得在脑海里浮现出堂弟一家被陷害，被迫驱逐出主家的事。 他那时候还小，只知道几房旁支因为一些利益争斗多年，后来堂弟家的主事人牵扯进了一桩案子里，家道从此败落。 这世界上素来不缺捧高踩低的人，堂弟一家没有了依靠，立刻就有人出手。 证据确凿之下，堂弟一家无从辩解，只有忍下所有的委屈离开京城。 他当年去找过祖父，可是没办法，有些事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解决的。 至于堂弟一家离开以后，侵占他们资产的那些人，大多数籍籍无名，他回来以后也没有关注那些。 “堂弟为何突然提起此事？”苏豫章不明问道。 “呵呵，没事，就是问问而已。” “我知道的也不多，这些年来族中变化甚大。那些人中，有的已经离开了京城，还有的混的不是很好，也许是恶有恶报吧！” 仅仅一句话，苏通判便知道他做的那些事主家并没有看出来。 “对，的确是恶有恶报！” 不知为何，明明堂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附和了一句。 他却觉得这里面或许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 “堂兄即将离开，我也没什么可送的，家中准备了一些凉州的特产，到时候堂兄可带回去。” “贤弟破费了！” “没什么，堂兄莫要多虑。” 两人你来我往，又闲聊了几句后，苏豫章装似不经意的提起道。 “对了，听说你们凉州有一个特别有名的洛小郎君，你对他可了解？” 话题突转，苏通判不由对上了面前人的视线。 他缓缓开口，语气真挚。 “当然知晓，这个小郎君在我们凉州很有名气，还是我儿的同窗。” “那堂弟可知他的身世背景？” “堂兄问这个作甚？”苏通判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没什么，就是问问而已，堂弟想告诉我便告诉，不想也可以不说。” 苏豫章知道多年过去，两人之间早已经不似从前，他没办法要求堂弟还像小时候那般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所以没抱太大希望。 苏通判想了想后说道。 “我只知他们一家从凉州而来，但洛小郎君并不是洛家的亲生子，而是在路上被那农家搭救才一起来的凉州城。” “洛小郎君的言谈举止不似普通人，比我家的那个逆子强了不知多少倍，你看这凉州城的变化，多数都有他的手笔。” 苏豫章一听这话与自己打听到的一模一样，再一看便知道堂弟还是对自己隐瞒了。 从小就是这样，只要一撒谎或者有事瞒着他，堂弟的耳朵就会不自觉的动，刚才就轻轻动了一下。 他没有生气，在心里已经有预期的情况下，没必要存有半分难过。 苏通判看着他堂兄的脸上露出落寞的神色，也没说什么，而是转动着茶杯。 苏豫章来找他叙话并不是为了认亲，真正的目的是要打听那洛小郎君的身世。 先不说自己知道的不多，就算是知之甚深，也不会如实告诉给对方。 洛小郎君能给自己带来什么，这位堂兄又能做什么，孰轻孰重，他清楚的很。 看来那洛小郎君的身世果然不简单，苏豫章在心中想到。 这一顿饭只吃了半个时辰，两人越往后越没什么话可说，就道别离开了。 苏豫章有些失望，他还是想得简单了，有些事过去了就是永别，人如此，感情亦是如此。 他今日才意识到这句话所蕴含的深意，可惜为时已晚。 两人分别后，苏通判没有急着走，而是在二楼上站着。 “树欲静而风不止，看来凉州城以后也不可能再有清净之时了！ 第221章 不信 他焉能不知道堂弟如今的模样是何原因，对方只是不想再想起多年前那些事而已。 既然如此。那就先作罢吧。 离开春风楼没过多久，苏通判也下走下了楼。 临走之堂兄对他说的那番话，不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洛家小郎君不简单，你最好不要得罪于他！” “因为他背后站着我们永远也得罪不起的人！” 仅仅这么一句话就让苏通判骤然心惊。 他原本以为堂兄只是对洛家感兴趣，对凉州城发生的这一切好奇而已。 现在看来，对方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最后的那句劝告算得上暗地里的帮忙了。 永远都得罪不起，这句话越想就越安心。 堂兄或许还不知道，自己早就已经站在了洛家这条船上。 苏通判再次为自己当初的选择觉得值得。 等他回家以后，苏通判看着儿子苏安在写写画画，桌子上铺满了一张张的写满字迹的纸，不免走近去看。 “你这是在做什么？”他问道。 苏安抬起头，先是恭敬的问安，随后答道。 “父亲，这是接下来的计划，九霄说明年她可能会去京城参加武举，说如果有机会的话，想和我们一起去。” “儿子也要去京城参加文举考试！现在在制定计划！” 苏通判满心欢喜，欣慰之情溢于言表。 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苏安的后背，温和的道。 “我儿一定会成功！” 没有夸张的加油打气，没有不屑一顾的瞧不起，只有义无反顾的相信和支持。 苏安重重点了点头。 “儿子绝对不负您所望！” 温馨的气氛在苏府中蔓延，凉州城也处于战争胜利，百姓衣食无忧的状态。 好日子并不是发生在每个地方，这时候的京城已经随着凉州奏折的到达乱了套。 朝堂上，小皇帝看到大殿的氛围紧张又有些剑拔弩张，他的表情也比平时严肃了许多。 静静的看着文武大臣们因为几封奏折而吵的不可开交，他就总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当得并没有什么存在感，就是一个无情的，没有权力，更不受重视的傀儡。 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了，他的屁股似乎都粘在龙椅上了。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很多时候他都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一定要争个高低。 如果这件事影响很大也就算了，他可是见过太多无关痛痒的小事让这些人争执不休。 “尔等休要胡说，陛下怎么可能会相信这种谎话？” “胡说什么，凉州奏折都已经到来，难不成这还是他人仿制不成？” “这有什么不可能？” “或许也可能是有歹人胁迫凉州太守所写！” 看着大殿之上的众位大臣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辩解着，小皇帝眉头紧蹙，心烦得厉害。 今天朝堂上乱成一锅粥的起因就是收到了一个开自凉州的八百里加急。 奏折是谢丞相率先去看的。 看完以后他迟迟没有说话，直到其他人也打开了奏折。 “凉州击退北襄大军，如今已经取得胜利！” “我的天！” 小皇帝还记得大臣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文武百官都愣在了原地。 凉州是一个怎样的州府，小皇帝这些年来道听途说也知道一些。 贫瘠荒芜，人烟稀少，民风彪悍，无论从哪个角度想，都没有人明白是凉州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是怎么赢的。 “也许真的是道祖保佑呢！”有人小声说着。大殿之上传信效果极好。这句话刚说出来，就有人反怼。 “呵呵，这年头还真的有人相信什么三清道祖，相信所谓的神灵庇护？” 嘲笑的言语立刻响起，这让刚才说话的官员红着脸躲进了队伍里。 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其他。 奏折的内容被当众展示以后，许多人都知道了凉州太守说的那句，击退北襄全靠皇恩浩荡，靠道祖保佑。 具体的内容还有很多，但是听着对方后面的话还是一句又一句的在讲述那些感恩之言，便有人提出别再听了。 “侯爷征战沙场这么多年，也相信会有神灵出现，庇护我们两周吗。” 谢丞相的声音悠悠响起。 秦川冷哼一声，像是没听出他话语中的讽刺之意。 “道祖是否显灵不是你我说说就能决定的，此番战事以少敌多，必然会写入史册！这才是真正的政绩！” 谢丞相原本还在得意，随即当场愣在原地。 记入史册？ 怎么不会呢？ 一万大军对上五万，经历了饥荒的边境之城对上兵强马壮的北襄锐师，高下立见。 谁能想到结果会有一个惊天大反转？ 看到秦川眼里的嘲弄，谢丞相一时之间也不知是怎样的滋味。 他也不再说话了，任由身后的文武百官吵怼天怼地的争吵。 朝堂之上，官员们争执不休，听在小皇帝的眼中却觉得很是可恶。 他想早点离开金銮殿，但是母后说过，只有等文武百官说完了事才能走。 他不止一次在心中想到这件事。 如果他不是皇帝，就只是你和简简单单的民家男子该有多好！ 小皇帝继续忍耐着，手臂的青筋都差点暴起。 过了好一会儿，待文武百官说的嘴皮子都干了，他才连忙问道。 “众爱卿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见缝插针的一句话让大臣们愣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陛下，臣无事启奏！”秦川第一个回答道。 不愧是他的亲舅舅！ 小皇帝在心里笑着，对上秦川的目光，立刻露出了感激之色。 “臣也无事启奏！”谢丞相也连忙开口。 两人都这么说，他们背后的文武百官都不需要询问就知道不能再继续对着干了！ 两队人马极为默契的闭上了嘴，甚至于同时说道，“臣也无事启奏！” 小皇帝轻轻靠在龙椅上松了口气。 终于要结束了！ 他不知道的是，这件事在大殿之上的争执才结束，在京城四下的传播又开始了。 不到一天，京城上下都流行着一条消息。 “北襄大败，真的假的？” “不是说北襄这次出动了好几万的军队，敌众我寡，根本就没有打赢的可能，才派了使臣前去议和吗？” 第222章 京城议事 “听说是凉州那里有个道观，道长们不忍心凉州被异族侵占，所以才请了神灵助阵。” “不忍心被侵占？那早些年凉州被北襄大军占领的时候怎么没有站出来抵御外敌？” “这话就没法说了，谁知道战场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此话一出，周围立刻传来此起彼伏的笑声。 这是京城的一家茶楼，一楼有说书唱戏的台子，二楼是雅间，寻常人都在一楼大厅附近喝茶聊天。 连着几年的大旱并未让京城百姓的饮食受到太大影响，只是阻拦了他们出行的道路。 就在这样的背景条件下，京城百姓胆子也大了起来，从刚开始偷偷摸摸的议论政事，到现在的大谈特谈。 京城各家茶楼借势而起，专门在一楼多摆座位。 要说普通百姓这样议论朝政是否有人管制，当然是有的，可京城地界上上下下的人都生活在丞相一派和长胜侯一派的争斗之中。 情绪无从释放，上到侯爵，下到三教九流，人们逐渐变得大胆起来。 压抑不住便是爆发，朝廷两派中多的是这样的人，自从出了一些事，就没有人再严加管制了，只要别藐视君国，别说太过分的话，巡查的官差通常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时，凉州俨然成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先前是怀疑冬小麦亩产五百斤为噱头，现在以少对多，打的北襄大军撤退投降，又认为其中必有猫腻。 “这么多年来，什么时候西北那边打仗有神灵助阵了，当神灵是什么，烂大街的白菜吗？随处可捡？” “哈哈哈，谁知道呢，反正凉州大胜必有猫腻！” 百姓们在热火朝天的聊着凉州异事，茶楼包厢里的一些官员在下朝之后也免不了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讨论。 他们并没有百姓那般目光短浅，一味的怀疑，毕竟凉州太守的奏折都递过来了，欺君可是掉脑袋的事，除非凉州太守活够了。 “凉州神灵庇护一事不管真假，那里一定有问题。” “你们还记得程规程大人吗？”有人忽然说道。 程规这两个字一说出来，在场之人顿时感觉后背一凉。 程规，许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曾经在朝堂上被这人折磨的一幕幕跃上心头。 “我记得他便是去的凉州，如果真有猫腻，他恐怕早就上奏了吧！” 对于程规的战斗力，在场之人无人一怀疑。 “最近倒是没有收到程大人的奏折。”一位官员说道。 平日里负责记录各地官员奏折收录情况，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收到来自程大人的奏折了。 原本以为他外放以后会不断的上书告状，谁知道几个月来就只有两三份奏折。 “之前淮南道地龙涌动，倒是让一些州府的奏折耽误了，也许在路上弄丢了？” “确实有信差死在了淮南道。” “那凉州太守还真是胆子大，就不怕程大人挑他的脊梁骨？” “怕什么？程大人外放的原因，谁不清楚，天高皇帝远，我估计程大人现在不好过啊。” 都是朝廷命官，官场上的事大家门清，那凉州太守若是胆子大，必然可以让程规张不开口。 “你的意思是，程大人被控制了？” “不然呢？凉州发生这么多事，以他的性格能不出来作？” 话音落下，在场的官员们全都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可笑着笑着就愣住了。 “那凉州太守居然敢？” “程大人可是丞相大人的亲家？” 包厢里一片寂静，几个官员互相对视着。 过了一会儿突然有人说道。 “不出意外，那凉州太守该升迁到京城了，不管有没有猫腻，击退北襄大军，如此大的功劳，没有人敢从中作梗。” “也罢，等他来了我们便知道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是真的胆子大，还是背后有倚仗……” 满京城都在议论凉州之事，此时远在西北的凉州城依旧如火如荼的发展着。 而被朝廷官员惦记的程刺史，此刻即将离开白云观。 “父亲！” 程玄庚来到白云观，骤然发现他父亲此刻正在和一个仙风道骨的白发道长在聊天。 凉州的冬日本应该冷的发抖，可随着田间暖地，带着白云观的气候也比往年温暖了不少。 两人穿着夹棉的长袍并行而走，看着父亲脸上的笑容，程玄庚不由得疑惑了起来。 返程之际，程玄庚才知道为何父亲大人会那般高兴。 白云观的太虚道长与其论道了一天一夜。 “那太虚道长果然不同凡响。”程刺史笑着说道。 “他虽然是道家之人，不问世事，但这几年看到民间疾苦也于心不忍。” “凉州城之所以能从一个贫穷小城，成为西北边陲的粮仓之地，白云观在这其中发挥的作用不可忽视。” “父亲，那太虚道长可有对您说起黑球一事？” 程规刺史摇了摇头。 “道长说，那黑球的确不是神灵之物，是他的师父留下来的，数量不多，剩下一部分也要留下来保护白云观，这次北襄来犯，他力排众议，才能将其师遗物拿出来护卫城防。” “道长着实心慈啊！” 程刺史不由感叹道。 听到这番解释，程玄庚却皱了皱眉头，他接着问道。 “儿怎么觉得这件事与那洛家小郎君也有些关系呢？” “怎么？难道你觉得黑球是洛小郎制作出来的不成？” 程刺史转过头笑问道。 车辆起行，在路上压过两行深深的印迹，程玄庚的心境也随之跌宕起伏。 有那么一刻，他还真的猜测此物是那洛小郎的工坊所制作，可他没有证据。 看到父亲释然的笑容，他掩下了心中的种种猜测。 随着北襄退兵，父亲既高兴，又陷入了深深的恐慌。 黑球实在是可怕，他当时也在现场，看到北襄的大将军用真气形成屏障都无法阻止那黑球的爆炸，他就知道此物一旦被广泛使用，绝对会引起天下大变。 也许现在就是最好的状态吧…… 程玄庚不再质疑，而是顺着他父亲的兴致点评田间的耕作。 凉州外面的土地都种上了新的作物和菜，就连从前一些不算肥沃的土地也在开荒。 第223章 攻心之术 现在百姓们心中就一个想法，有地就种，不管种什么，只要能结出来，大家就不会饿肚子。 随着战争的乌云散去，凉州城通向其他州府的商路又开始车水马龙。 不只是附近州府的水车，还有运送粮食的车队，售卖货品的商贩，以及对凉州好奇的人。 程刺史看到官道上往来的马车络绎不绝，不由笑着说道。 “比起京城，为父更喜欢这个偏远的城池。” 这番话似感叹也似赞美，程玄庚知道他父亲是一个极为固执的人，不知那道长是如何与父亲相谈甚欢的，总之回来的路上，父亲不只是心情好转，还提出要把凉州的这些事上奏给陛下。 “父亲，关于战事，您准备怎么说？” “既然所有人都认为是神灵庇护，那一定是我们楚国之福，又何必刨根问底，大白于天下。”程刺史潇洒回道。 程玄庚眸光闪烁，他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这不是父亲一向以来的作风。 那白云观的道长究竟与父亲说了什么？居然使得父亲一改脾气，为其背书？ 程玄庚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再去想。 看着父亲的心态明显比刚来凉州之时轻松自在，他这一刻突然觉得外放也是一件好事。 程家的马车离开以后，白云观里，管事道长一边给太虚道长斟茶一边问道。 “师父，徒儿想知道您是怎么把那程大人给哄走的？” 管事道长几日来一直都在愁这件事。程刺史不是普通人，他们不能闭门不见，刺史大人又一直想知道战场上击退北襄大军的黑球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躲了好几天，程刺史都没有离开白云观。 结果昨日师父出关得知此事以后特意去见了程刺史。 听道童说两人促膝长谈了一夜，今天那程刺史就神清气爽的离开了。 管事道长一直在担心，师父不会把黑球是洛小郎送来的事说出来了吧？ 如果是这样，那该怎么和洛小郎交代。 长时间以来，白云观和洛家的合作一直很愉快，保密一事，白云观从来都做的妥当。 不是没有人打听冬小麦的麦种，也不是没有人询问黑球之事，但不管 太虚道长喝了一口清茶，缓缓开口道。 “关于这件事，洛家小郎君曾经提过。” 提过？ 管事道长不由疑惑的看向太虚道长。 “那小郎君目光深远，走一步算十步，焉能不知道黑球在战场上暴露以后会引起多少人的试探和觊觎。” 太虚道长脑海里浮现出那一日少年人来到白云观的场景。 “道长，白云观能否顶得住压力就看这一次了。” “小子知道您清心寡欲，可观里这么多无父无母的孤儿不一定都适合学道，贪恋红尘对于他们来说可不是好事……” “在下有能力，也愿意接收那些人……” 那小郎君没有说一句让白云观香火鼎盛的话，只是拿观中多年来接收的无父无母的孩童来引出他的忧虑。 见人说人话，说见鬼说鬼话，这小少年当真是滑头。 不过他的话还真让自己受到了诱惑。 白云观中并不是所有人都一心向道，有些人是小时候被丢弃到道观门口，由弟子们抱回来收养的，尤其是这几年，百姓的日子愈发艰难，送来的人也增加。 谁也不知道日后会不会再有人来寻，那些被遗弃的也大多身有残疾。 如果不是白云观香火鼎盛，可能都支撑不了所有人的花销。 而今洛九霄提出那些弟子如果想迈入正常的生活，他可以想办法帮忙，只这一件事就让太虚道长动了心。 凉州城上至太守，下至普通百姓，在他看来，都没有洛小郎君一人心地纯善。 这年头，大放厥词，满口仁义道德的人太多，但是做实事的却没有几个，洛家小郎君就是罕见的可靠之人。 至于如何与那程刺史彻夜长谈，让其不再追问，这也是洛家小郎君告诉他的妙法。 “其他人可能会相信我们的说辞，但有一人却不会，那就是刺史程大人，此人最忌讳硬碰硬，道长若是被其纠缠，可采取攻心之术。” 少年人背着日光，整个人都散发着熠熠生辉的朦胧之感。 “师父，这攻心之术指的是？”管事道长问道。 太虚道长摇了摇头，正色道。 “不可说，不可说啊！” 过了一会儿，管事道长带着疑惑退下，并没有看到太虚道长眼神中夹杂的无奈。 何为攻心之术？ 太虚道长也是第一次对人用，还是在一个少年人的口中学会如何去用。 知其求，宽其心，同其谋，这便是攻心之术。 洛小郎君仅仅是让他怒斥朝廷的混乱，并提出皇权不能旁落，程刺史看向他的目光就开始变了。 而后他又提出凉州发展太快既是好事也容易变成坏事，如果被京城的世家大族知道，百姓们平和安静的生活必然会被改变。 有些人位高权重，一旦把凉州当成一块肥肉互相撕咬，便会改变凉州的格局。 也许城外的大量的土地会改名换姓，也许被改善的一切又恢复原状，总而言之，凉州必然会朝着下坡路走。 想要避免这一切，就要让那些人有所忌惮。 洛小郎君让他对程刺史说，黑球是他的师父做出来的，几乎没剩多少，如果不是为了凉州城的安全，他也不会拿出来。 程刺史信了，而且不得不信，毕竟除了他说的这种可能也没有更好的解释。 一晚上的促膝长谈让程刺史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让他清晰的意识到，有些秘密瞒是瞒不住的，唯一能做的就是转移视线。 城郊的洛家村，村民们按部就班的干着活，这两日新来的人越来越多，洛九霄除了接收流民，也在着手派出一部分人离开凉州去做其他的事，整日忙的脚不沾地。 她得知程刺史离开白云观的消息时只是轻轻笑了笑。 不出她所料，程刺史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怀疑去找白云观了。 以刺史大人的脾气秉性，既然离开。就说明太虚道长妥善处理了此事。 第224章 进入麦场 洛九霄不再担忧，只忙着手中的一些要事。 李家粮铺的院子里，一群人站在一起等待被挑选，他们身材魁梧，都是实实在在的庄稼汉子，听说李家粮铺要招人干苦力活，而且价格极高，这才聚集在此处。 “二哥，凉州城果真富裕，我们在建州时，挖一天的矿才只有一顿饭和十几文钱，这里竟然能拿到二十多文，还管两顿饭。” 洛北山四处观望着其他人，而后对洛西河低声说道。 洛西河点点头，他很清楚，搬运一天的粮食哪里有挖矿疲惫？这活计可遇而不可求，凉州城，他们果然来对了！ 两人依次排队走到掌柜的面前，他们身体健壮，脸上还是淳朴之色，与那些眼神里充满了滑头和算计的人相比，看起来更加靠谱。 “你们两个，到那边去！” 掌柜的右手挥了挥，指向旁边的一处地方，那里聚集了不少人，几乎全都是已经被选中的人。 “到了地方就老老实实的干活，不许东张西望，也不许交头接耳！” 掌柜的派管事把他们带走，二十多个人坐在三辆板车上。 洛西河和洛北山两人很快就知道，他们即将要去的是洛家村的麦场，任务就是把粮食打包收好。 马车出了凉州城来到了城郊，才过去几天的时间，城外的的作物就长高了不少，展现出一片欣欣向荣之象。 马车缓缓前行，路上有不少流民在官道上行走，看他们面黄肌瘦的样貌，就知道在家乡生活的极为不如意，不然也不会背井离乡出来讨生活。 洛西河和洛北山顾不上同情，世道艰难，谁都不容易，就比如他们刚进入凉州城的这两天，不但要躲避那城门官差的寻找，还要想办法找一些活计，以便最快拿到工钱。 刚才出城的时候，两人特意低下头，身子隐藏在其他人之中，还好今天城门守将不在，也没有人搜查出城的马车，他们因此安全通过。 洛西河和洛北山知道此事是因为李家粮铺最近在大量收粮，他们二人进城之后认识的一些同样干短工的人说洛家村待遇极好，许多人都想去试试。 他们二人刚开始倒没有什么想法，可是随着感兴趣的人越来越多，也有些动摇了。 两人自己都自身难保，只敢在休息的时候去城西转悠，以期待能看到亲人的身影。 但找了这么多天都一无所获，他们并没有在城西找到亲人，甚至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看到那些人商量好后接二连三的离开城门去往洛家村。 他们便想着不如去洛家村看看，那里人多，他们方便隐藏，又接收流民，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不需要提供真实的身份。 不然继续在城里面寻找，先不说多久才能见到妻子儿女，他们极有可能被那官差找到。 两人权衡利弊，终于定下先借着这次李家粮铺做工的机会出城去洛家村，随后再想办法留下。 三辆马车晃晃悠悠，终于来到了洛家村的麦场。 “这麦场也太大了吧！”有人发出惊呼。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麦场，占地约十几亩。 麦场周围都是高大的围墙，门口还伫立着两个石狮子，一排拿着武器的壮汉穿着黑色的衣服四处巡逻。 从李家粮铺前来做工的这些人都是从小望天吃饭的庄稼汉子。 他们所见过的最大的麦场就是地主家所建，那也不过两三亩的样子。哪里比得上眼前这座麦场！ “这得有多少粮食啊？” “怪不得都说洛家村今年麦子大丰收，没想到麦场都这么大，里边的粮食不得摞成山呐。” 一群人感叹之际，马车就不知不觉到了门口。 管事当即下车，从身上不知掏出了什么东西，门口那身材高大，看上去威风凛凛的守卫见此之后点点头，然后招呼几个人过来将大门打开。 管事回来之后立刻对洛西河和洛北山他们这群人叮嘱道。 “进去以后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大呼小叫，有事情就来找我。” “若是在里面生了事端，你们就等着瞧吧！” 管事再一次压低声音威胁了几句，这才带着人和马车进入打开的大门。 一群人很快就看到了洛家村麦场内部的模样。 门口正对的地方是一排排房屋，两侧都有围墙，东西两侧各有几个门。 东墙一侧不时有车进出，拉出来一车车的麦秆。 管事带着人朝着西边的门走去，进入以后才发现，里面满满都是组装装进麻袋，堆积成山的麦子。 有人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连忙止住。 洛西河和洛北山兄弟二人看着巨大的麦场分门别类的在做工，也不由在心中惊叹不已。 麦场里面分成了好几个部分，有大片大片正在晾晒的麦子，也有正在碾压脱粒的，更有脱壳磨面的。 那些人穿着统一的着装，一边做工一边聊天，时不时还抬起头看向门口站着的他们这群人。 不过手中的活儿未停，速度也不慢。 李家粮铺这次是来带人运粮的，他们要将新收下来的已经脱粒的麦子装进麻袋再装车带走。 管事带着人走向了一处已经脱粒的麦子堆，便使唤他们开始干活。 闻着空气中传来的浓郁的麦香，一群人不由得心旷神怡。 作为庄稼人，最高兴的事莫过于拥有数不尽的粮食。 看着颗粒饱满的麦子，这群汉子身上也更有干劲儿。 大家一起做活儿，不多时车就被装满了。 这还不够，他们今天前来做活儿，可不仅仅是把车装满一趟就可以离开的。 车要不停地往返于城内和城外，他们则一直待在这里装袋。 三辆马车装满就走，洛西河和洛北山等人则继续卖力干活。 时间缓缓而过，一个时辰后敲锣声响起。他们这群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诧异的抬头张望。 “是洛家村的人要吃饭了。”管事解释道。 随后他那张严肃的脸又随即露出了丝丝笑容。 “洛家仁善，只要是来洛家村做活的人，赶上了饭点儿都可以免费去领一份吃食。” 第225章 麦场食堂 洛家这么好吗？ 同样的疑问在每个人的心中浮现。 而当敲锣声响起后，那些正在麦场里干活的洛家村的村民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三五成群朝着某一处走去。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笑容。走路的时候还在聊着天，与李家粮铺做工的这群人相比，多了几分生气。 李家找来的这些工人是临时聘的，只负责搬运，长工们全都负责粮食运出凉州，到其他州府售卖。 自从凉州击退北襄大军的消息传到其他州府，短短几日时间里，订单就如同雪花一般片片飞来。 李家粮铺的工人明显不够用，才找了城里的短工。 对于这些人，李家的要求就是不要给他们惹事，尤其是不能在麦场里生出事端，以免影响李家和洛家的关系。 “都休息一会吧！” 一刻钟后，管事对他们说道。 身上大汗淋漓，累的不行的短工们忙放下手中的事，一口浊气重重呼出，不少人都瘫坐在了地上。 冬天不好找工，这些人都铆足了劲干活，想要在管事面前多加表现。 一个人表现的卖力，其他人如果还是寻常那般做事就显得落后了，于是乎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卷”了起来。 管事满意至极，短工们心里落差却很大。 等洛家村的人大多数都吃过饭，食堂有了空桌，他们才被领到了食堂。 麦场的食堂并不大，人们都是分批进入，吃完就赶紧离开，等待下一批。 洛西河兄弟二人和其他短工们进来的时候，洛家村的村民都已经陆陆续续吃过饭离开。 管事与一人交谈后，就带着他们去取餐具，而后到打饭处。 所谓的打饭处就是一排装有菜肴的大桶，木桶里装有饭菜。 短工们拿着陶器站成一排，规规矩矩的走向打饭的地方。 不知为什么，在这里他们浑身都不自在，充满了拘束。 而当他们走近以后，立刻就被装着满满肉菜的木桶吸引了。 “竟然真的有肉！” “小哥，把碗再递过来些。”说话的是一个身有残疾的老者。 他他右腿断了，坐在一个高凳上，笑呵呵的拿着勺子给人盛菜。 听到这话，短工中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立刻回过神，连忙把手中的陶碗递过去。 只见那盛菜的人用长勺盛起了满满的一大勺肉菜放进了男子的陶碗之中。 男子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没想到可以得到这么多的肉菜。 “小伙子快点走，后面还有人排着队呢。 看到男子愣神，盛菜的人连忙说道。 年轻男子这才反应过来，目光呆滞的向前走去。 这还没完，前面还有好几个木桶都装有菜肴，等他走了一圈儿回来，陶碗里面已经堆满了各种色香味俱全的菜。 打饭的地方离这里不远，他随即走过去，看到上面木桶写着字，也没在意。 自己的碗里满满都是菜，他不敢贪多，只是拿了一张饼，就准备转身离开。 谁知这时候又有人叫住他。 “小伙子，那点饼子够吃吗？我们郎君说了，外工在这里吃饭都是不限量的。” 不限量？ 仅仅这三个字就牵引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弦。 在一个活着都成问题，吃饭不必想饱的世道， 百姓们最大的梦想便是吃饱穿暖，衣食无忧。 不限量这三个字对一个人有多大的诱惑，在场的人无不知晓。 洛西河和洛北山兄弟二人也在排队。 有了前面那汉子的前车之鉴，他们每走到一个木桶，盛完菜便快速离开。 “那木桶上写的字也是不限量吧。”有人问道。 听到这话，附近还没走的洛家村的村民当即回答道。 “是的，这上面写着的就是主食不限量。” “你认识字？”短工问道。 “对啊！”说话的人昂首挺胸，极为自豪的说道。 “我们洛家村的人，只要不是新来的，都认识简单的字。能写能画，就算是新来的，待上几天，也要把村子里写有标识的地方认全。” 这番话着实冲击了短工们的认知。 “洛家村当真是一个村子吗？” 这样的想法同时出现在每个人的心中。 不多时，每个人都盛满了一大碗的饭菜，坐在桌子上享用。 之前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年轻男子，在吃完自己的饼子后又过去拿了几张。 饼是杂粮饼，做的又香又软，听说里面用了今年新产的麦子磨成的面，吃起来尤其香。 管事在另一边与洛家村的一些小管事在吃饭，等他吃完饭过来的时候，短工们也已经吃饱了。 “走吧，继续干活儿！” 如果是平常听到这种催促的话，短工们可能面上不显，心中却难受的紧。 但此时此刻，他们竟然产生了一种早点去干活，等今日的量结束，就可以早点吃洛家村食堂的饭的心思。 他们刚才已经打听到洛家村的食堂会为外来的短工提供一天的膳食。 不出意外，在晚上离开之前他们还可以再吃一顿饭。 “洛大哥，你们想去洛家村吗？” 晚上干完活，最后一车粮食装满车，短工也要离开了。 他们没有车辆乘载，只能走回城。 洛西河和洛北山兄弟俩正想着如何趁机去洛家村。 就听到身旁一个汉子凑近询问他们。 汉子长得朴实，是兄弟二人进城以后接交的，他们二人只能做短工，一来二去也结识了一些志同道合之人。 汉子也就三十多岁，和他们同龄，又因为兄弟二人帮了他一些小忙，所以交情不错。 对方突然询问他们是否要去洛家村，的确让两人愣了一下神。 洛北山和洛西河对视一眼，随后反问道。 “怎么了？你是想去吗？” 汉子当即点点头。 “我没想到洛家村竟然这么好，仅仅麦场就有这么好的待遇，那些饭菜，我已经三年没吃到了！” 洛西河和洛北山知道汉子为何会这样说。 汉子出来打短工，就是不想被捆绑住，他赚的钱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拖同乡人送回家，自己只留下一点够吃够喝就行。 拿汉子的话来说，他出身贫寒，却不想自己的儿女跟着受罪，一向是能省则省，这几年不景气，活儿不好找，有时候为了攒钱如数寄回家，他甚至能一天只吃一顿饭。 第226章 没有家 汉子还说，如果他干的不是苦力活儿，身体必须得有力气，说不定会再节省一些。 洛家两兄弟沉默了，他们都理解汉子的心情和境地。 如果不是为了养家糊口，让家人温饱，谁愿意在外面饱受风霜劳累？ 一时之间，没有人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洛西河开口道。 “听说一旦进入洛家村，轻易便不能出来，那里管理严格，不是普通的村庄。如果你真的进去，再出来可就难了，你家里人怎么办？” “家人？我已经没有家人了！” 说到这汉子眼中满是猩红。 “半年前我回了一趟老家才知道，我那个送货的同乡，并没有把我积攒下来的钱财送到爹娘手中，而是自己独吞了，他还对我家里人说我已经死在他乡。” “爹娘生了重病没钱治，双双离世了，我媳妇遭到村里人霸凌，带着儿子踏上了逃荒的路不知所踪。我沿途找了好几个月都没消息，这才来到的凉州城。” 几个月没消息，还是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多半是出了事。 “我一直没说，依旧勤勤恳恳的做工，每天都数一遍铜钱，放在油布里包好，我想着，如果她们还活着，知道了凉州城有水有粮，也许会过来。” 汉子的声音越来越小，听在两兄弟耳中很不是滋味。 他们心中也是一片愁苦，与汉子的处境相似。 洛西河和洛北山两兄弟也同样与亲人分离，大哥还为了救他们，选择调虎离山，最终掉下了悬崖。 母亲带着妻子儿女上路，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城西倒是打听到几家姓洛的，可是人名都对不上，而且这些人中，很多都是本地人，只有一户人家，人数差不多，在几个月前到来，那便是凉州城鼎鼎有名的洛家，也是洛家村的掌权者。 那附近的街坊四邻说，洛家在城西没住多久就搬到了城南，如今又搬到了洛家村。 兄弟二人听到这就失去了信心，洛家是何等人家，怎么可能与他们这等草民出身有联系。。 没有了信心，两人才选择尽快离开凉州城，去洛家村藏身。 洛家村都是流民，他们改名换姓都来得及。 “如果是这样，那我支持你去！”洛西河拍了拍汉子的肩膀，缓缓说道。 “我们兄弟二人也一样无家可归，至今都没找到亲人，现在想着要不然就去洛家村试试，先吃饱肚子把身体养好，其他的等以后再说。” “洛大哥，洛二哥你们也想去洛家村？”汉子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当然！”洛西河和洛北山异口同声的答道。 “不过听说洛家村现在招人有了限制，也不知道还有机会进去吗？” “我们不识字，也没什么技能，光有这一把力气人家能看得上吗？” 洛北山落寞的说道。 “去问问吧，总要试一试才能知道结果。” 汉子这时抬起头，眼神突然变得坚毅。 “其实，我有办法去洛家村。” 此话一出，洛家两兄弟同时看向他。 汉子从怀里掏出字块碎步布，重重叠叠打开后，露出了一块虎形的物体。 “这是洛家小郎君给我的，说有朝一日想要加入洛家村，拿着这个就可以进去。” 汉子认真的对洛家两兄弟说道。 “洛大哥，洛二哥，我想和你们一起去。虽然咱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你们对我的帮助，我都记在心里，我能做的不多，洛家郎君说了，可以带一两个人去……” 先不说洛西河和洛北山如何欣喜，不远处正在看着装车的管事正与一人说着话。 “李管事，你有没有觉得你带来的人里，有一个人长得和我们四爷很像。” 李家粮铺的管事摇了摇头，“我刚从外地调回来，还不曾见过四爷，怎么，这个人和四爷很像？” 询问的正是麦场的一个小管事，刚才走过来的时候。一眼就扫到了洛北山。 他乍一眼看成了洛家四爷，仔细看去又觉得不对劲。 此人明显沧桑了许多，而且体格也大了一圈，看上去更像庄稼汉子。 他这才在李家铺子的粮车离开之前，把李管事拉到一边询问。 李管事没见过洛四郎，自然不知道两人有多相像，更不知道麦场的小管事心中产生多少猜测。 “估计就是长得像而已，总不能是亲戚吧？要不然我去问问？” 就在李管事真要去询问的时候，那麦场的小管事连忙拉住他说道。 “还是算了，毕竟这么多人。” “这样吧，你明天打听打听他的身世背景，看看他是不是主家的亲戚，如果真的有亲缘关系，到时候我禀告给郎君们，这功劳你我二人平分。” “成交！”掌心相对，两人低声嘿嘿笑着。 看着天色渐晚，一群人装车完毕便准备离开。 在走出麦场的时候，洛西河和洛北山两人走着走着就感觉管事在偷偷看着自己，他们不由得生出了些许猜测。 “二哥，你说李管事为什么偷偷摸摸的观察我？” 洛西河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 “会不会和城门口的那个官差有关系？”洛西河想的多，他觉得两人的身份极有可能暴露出来了，李管事可能在找寻时擒拿他们。 “等出去以后，我们就离开队伍。” 不过经过刚才的事情，他们已生出了一种莫名的紧迫感，就算李家粮铺还没有给全工钱，也不想继续做工等着被捉拿。 洛西河和洛北山兄弟二人拉着汉子偷偷了离开队伍。 等李管事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人什么时候走的？去了哪里？” “三个人都不见了，难道你们就不能吱个声？” 看着李管事发了火，其他短工也很无奈。 他们出来做活，本就是干一天算一天，一般来说，答应的工期时间长，会被压一些。 不过李家铺子这活儿就是这几天干，等他们的伙计从外地回来，就不需要再雇人搬运粮食了。 因此，短工们觉得那三人离开也很正常。 大家互不相识，他们凭什么帮着监督？ 第227章 去洛家村试试 “李管事，天色已晚，再不进城，我们就都被关在外面了！” 之前与洛西河和洛北山说话的汉子催促道。 李管事心急如焚，可四周查看也不见人的踪影，就只能和人坐上板车离开。 汉子朝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随后紧紧抓着手中的虎石。 过了好一会儿，看着马车在月色下缓缓离开，洛西河，洛北山才从阴影中出来。 “走吧，今天找个地方将就一宿，看来凉州城我们最近是不能进去了。” “那母亲她们？”洛北山问道。 “再等一等吧，就算我们现在找到了人，也只会拖累她们而已。” 洛北山一听此话有理，便点了点头。 两人的身影随即重新隐藏在黑暗里。 第二天一早，洛家村的村口就出现了三个人。 “用那个石头不像石头，铁不像铁的东西，当真能见到洛小郎君吗？” 洛西河问道，他还真的对这个洛家的少年郎有着极大的兴趣。 听说现在的凉州人，几乎都没有不曾听过洛九霄这个名字的。 一个年仅十岁的少年，带着一群人在凉州城掀起了风浪，这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所以他还真的想要亲眼见一下洛九霄此人。 洛家村外面站着一排巡逻的队伍，这些人不断的走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监控着各种危险的来临。 汉子从胸口处拿出了虎石，那门口的守卫一看见虎石，就连忙将三人快速请进去。 “原来是我们小郎君特招进来的，快快请进。” 态度变化的如此之快，一时之间三人有些反应不过来。守卫才不管，他对上面交代的事情认真对待，虎石作为洛小郎君特意交代的信物，两人明显高看了汉子几分。 就这么进去了？ 洛西河和洛北山脸上弄得脏脏的，明明知道洛家村的外面管制严格，一般人进不去，但还是没想到有了那个虎石，什么都不打听，什么都不询问就能进去。 汉子掏出虎石，护卫随即放行，洛西河和洛北山紧随其后，紧接着也见到了洛家村的实况。 偌大的洛家村里，村民们各司其职，上到六十岁的老者，下到七八岁的小儿，都在做事。 有的搬运东西，有的认真编织麻袋，还有的在做一些他们看不懂的事情。 穿过一排排建筑，终于来到了一个绿砖房周围。 “郎君就在里面，你们等候一会儿再进去！” 说话的当即便进去禀告，汉子和洛西河兄弟二人随即安静的等候。 “二哥，这里应该能安全吧，我听说，洛家村里有至少五六七千流民，许多人来历不明，没有符牌，洛家照单全收了。”洛北山忐忑的问道。 事到如今除了洛家村，他们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更适合躲避官差的追踪。 三人前面也有其他人，听着各种口音，洛西河和洛北山兄弟二人不由得与人攀谈了起来。 “是你们！” 听到这个声音，在场之人同时转过身，但只有洛西河和洛北山心都凉了半截。 “额……” 洛西河和洛北山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愣在原地。 “两位兄弟，你们怎么来洛家村了？” 讨人厌的声音传过来，再加上那张脸，两人顿时觉得今天真的是走霉运，恨不得一头扎进地里。 黄文忠路过这里，但是冷不丁一转头竟然听到了两道熟悉的声音。 他皱着眉转头，熟悉的背影映入眼帘。结伴而行了十多天，他怎么可能认不出两人是谁？ 对于他们脸上脏兮兮的模样，黄文忠认为是对方在凉州城里寻求活计不成，这才沦落成这个样子。 “黄兄！”洛西河率先开口道。 他想着语气等对方说出点什么，还不如他先想办法堵住对方的嘴。 “果真是你们！” 黄文忠说不清自己心中什么情绪，既有些高兴，又觉得难受。 高兴的是这两个人一路上周五抑自诩有一把力气，让他们和宋家的长辈都极为信服，现在一对比，高下立见。 空有一身力气的人，怎么肯定有什么出路。 而他难受的是，即便这两个人在城里混的不好，也可以来到罗家村寻求机会。 再一看绿砖房外面长长的队伍，黄文忠稍微放下了心。 大字不识一个，进来又能做什么？ 洛家村可不是以前那个随意接收，流民只要懂事就可以留下的时候了。 随着待遇的提升，越来越多的人渴望成为村子的一员，如果没有实实在在的本事，根本就不可能会留下。 他太了解洛西河和洛北山两兄弟了。 哥哥心细如尘但优柔寡断，弟弟冲动易怒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他们留下来不被排挤才怪！ 想到这，黄文忠又欢喜了几分，随即对着两人摆了摆手，示意还有事，随即迈开脚步离开。 他因为识字的多，还从小跟着府行中的少爷，就被安排到了一个轻松的位置，负责在不同场地传送信息。 这种事耽搁不得，他心中有万分疑问，也顾不上问了。 这时候和他一起做事的人问道。 “黄兄认识那两个人？” “他们得有许多天都没好好梳洗了吧，怎么这般邋遢？” 同行的人还真没说过分，洛西河和洛北山的模样换做任何一个人看了都会嫌弃。 “算是认识吧，都不是什么好人。” 那男子深深看了洛西河和洛北山两人一眼，在洛西河察觉到有人注视他时，一双如剑般的眼睛投射出一片寒气，吓得男子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果然，这二人不是好人，正经人谁这么瞪人啊！ 这话还真的冤枉洛西河了，他和洛北山因为犯了事东躲西藏，一向对别人的目光很敏感，冷不丁有人盯着他看，条件反射般回看过去。 那人带着黄文忠迈开步伐离开，又过了一会儿，前面的人或高兴或沮丧的从房子里走出来，他们和汉子三人才被叫进去。 “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 “今年多大了，可认得字？父母亲人是否一起跟来？” 第228章 陆嫣然生疑 屋子里坐着一个少女，正在桌子上书写着什么，旁边还有丫鬟不停的磨墨，一举一动皆有气度。 桌子一侧放了一摞纸，她写好一张就堆放在一起。 刚才那番话正是询问前面几人的。 等到那些人离开房间，洛西河他们走上前，少女才抬起头询问同样的问题。 不过在看到洛西河和洛北山相貌的时候，她愣了一下。 “叫什么名字？”陆嫣然问道。 “洛二川，洛三川。”洛西河回答道。 姓洛？ 陆嫣然接着问道，“你们是哪里人，家里可还有其他亲人？” “我们是建州人，与家人在逃荒的路上走散了。” 不知为什么，这位女管事盯着他们的眼神让洛家两兄弟不由有些紧张，手心都捏出了汗。 陆嫣然紧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便正常让人带他们下去等候。 洛家两兄弟和那汉子被带到了一处名为休息室的地方。 “大家在此等候一下，出来结果自然会告诉大家，既然我们家郎君承诺了各位，就一定会给你们安排，只是现在人员众多，为了让大家都能有一个适合自己的活计，还需耐心等待片刻。” 说完这话，那人便走了出去，再出现的时候，其身后跟着几个人，手里还拿着东西。 看到那托盘上面的吃食，一些饿着肚子前来的汉子不由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洛家两兄弟从一进来就四处扫了一眼，屋子里大概有三十多人，均是二三十岁，身体结实的汉子。 “这馒头里竟然有肉。”有人低声说道。 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个馒头，与寻常的馒头不同，洛家发放给他们的这种从中间被分开，里面还填满了菜，扑鼻而来的肉香让人来不及咽口水，就连忙啃了一大口。 看着壮汉们狼吞虎咽的模样，端着食盘的人只是轻轻笑着，并没有露出嫌弃亦或者惊讶的模样。 他们也是从穷苦之时过来的，那时候的表现还不如这些壮汉们呢，如果不是被洛家收留了，说不定这时候早就已经下了黄泉，活生生饿死了。 等那人把食物和水都分发下去，就拿着托盘离开了。 房间里，三十多个人坐在长椅上，不时看看四周。肚子不再饥饿，现在唯一想的就是他们接下来会被如何安排。 过了两刻钟左右，就有人走进来，大打头也是一个女子，身后还跟着几个男子。 不过比起他们第一次看到的那位少了些气度，一看就是平民女子。 “安排已经出来了，接下来我念到名字的人走出来。” “张山，刘丰田……” 洛家两兄弟跟着其他十几个人站成一排被带了出去。 等他们走到一处空地的时候，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是一个身穿劲装的人。 “从今天开始，你们所有人都被编入了洛家村的行商队中！” 行商队？ 初次听到这个名字，十多个壮汉眼里都露出了疑惑。 “行商队，顾名思义，就是以后把我们凉州的一些特产，以及洛家村的特色推销到其他州府，并尽快在当地撒网扩张。” “具体的细节以后再说，在此之前，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大家之所以被郎君选中组建行商队，就是因为你们每个人都有冒着风险的勇气！这一点非常重要，当然了，这只是初次筛选，过一段时间如果发现有人不合适，还是会被淘汰，换成其他的活计……” 说这话的是一个小管事，负责训练他们，在行商队离开凉州之前，要进行为期一个月的训练，让他们了解洛家村，知道自己的使命和责任。 洛家两兄弟和汉子都进入了行商队，他们心中有些紧张，原本以为来到陆家村也是干一些苦力活儿，比如种地，搬运之类的。 却不曾想让他们出去行商，十多人中，不少人都有些紧张，他们既不会花油嘴滑舌的介绍，也没有那个脑子做生意，洛家怎么就选中他们了呢！ 估计没有多久就会被淘汰吧。 大家兴致不高，洛家两兄弟却有些意动。 行商队一定会去外地，他们正好可以趁机寻找一下母亲设色踪迹，这样的安排再好不过了。 时间缓缓而过，就在管事带着他们熟悉洛家村的时候。 黄文忠再一次看到了兄弟二人。 不止如此，两兄弟还看到黄文忠正在纠缠一个熟悉的身影。 “宋大娘子，你可知曾经与我们同行的洛家兄弟也来了村子？” 黄文忠看到宋大娘子的表情顿时露出诧异之色，又接着说道， “他们当初口口声声说不会进村，要去城里寻人，依我看就是在诓骗我们，哪里有什么亲属，就是没有才能没法在洛家村待下，为了面子才进的城。” “黄文忠，你说话太恶毒了，人家的真实情况你不清楚，就不要胡言乱语。” 看到宋大娘子冷了脸，黄文忠就以为她还在惦记别人。 于是话语更加肆无忌惮。 “不是我说，而是事实如此，他们如果在凉州城能过得下去，怎么可能又会选择来到陆家村？” 宋大娘子看一下黄文中的目光明显变得愤怒。 “黄文忠，别以为你现在和村子里的管事混好了关系就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你也不想想，当初在山上被劫匪抢走了所有财物还被杀人灭口的时候，是谁救了你们一家？” 黄文忠一听这话，表情顿时有些难堪。 宋大娘子冷冷说道。 “所以啊，人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谁都有走投无路的，过不去坎的时候，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还有你的那些心思，最好给我收回去，不然我一个寡妇，不介意再多一条失手伤人的罪行。” 看到黄文忠的表情逐渐狰狞，宋大娘子又接着说道。 “你以后休要再来纠缠我，不然我就去找主家的两位小姐，她们一定会为我做主的！” 宋大娘子这番话着实让黄文忠听了有些伤自尊。 两位主家小姐为她做主的话也没有震慑到黄文忠。 他很清楚，主家小姐们就算是没有证据则奈何不不了他。 第229章 三丫相认 他当即走上前，在宋大娘子耳边说道。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不成，一个寡妇而已，要不然你长得有几分姿色，老子还能花费时间在你身上。” 说完还上下扫了一宋大娘子的身体，发出啧啧啧的声音，目光中露出淫邪之色。 这时候附近没有什么人，宋大娘子是被派出来送东西的，不幸遇到了黄文忠，对方叫住了她。 原本以为只是简单聊两句，没想到黄文忠今天这般反常。 被人这般虚弱，宋大娘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难堪。 她当即没忍住，啪的一巴掌就拍在了黄文忠的脸上。 “你竟然敢打我！” 黄文忠眉心皱起，不可置信的看着宋大娘子。 后者喘着粗气，愤怒和惧怕让她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好几步。 黄文忠反应过来，两步走到宋大娘子跟前抓住她的手。 而后还看了一眼周边，他们这个位置偏僻，也没什么人。 就在他恶狠狠的要出言威胁之时，一道声音响起。 “黄文忠，你做什么？” 一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 黄文忠吓了一跳，再看清对方的面容。 他立刻就松开了宋大娘子的手腕。 哭的梨花带雨的宋大娘子当即退到一边掩面痛哭。 “你居然打我？” “自己干了什么不知道吗？还说我打你！” “欺负女人的怂蛋，打的就是你！” 洛北山当即骂道。 黄文忠看了一眼四周，发现没有人过来，当即哭着拳头挥了过去。 “不自量力！”洛北山根本没当回事，准备一个过肩摔就把黄文忠放倒在地。 可还没等他的手碰到黄文忠，对方就突然倒在了地上，而后满地打滚。 “哎呀！打人了！救命啊！” 洛家村里也有巡逻的人，此时听到了黄文忠嚎叫声，立刻跑了过来。 “洛家村内部不许斗殴，都给我住手！” 巡逻小队急匆匆赶了过来，一边跑一边说着。 黄文忠依旧在地上打滚，当他看到巡逻小队出现的时候，喊的声音变得更大。 “救命啊好痛！他下了死手，这是要杀我啊！” 不说洛北山被黄文忠这无耻行径打的措手不及，就连哭哭啼啼，羞于见人的宋家大娘子也愣住了。 洛西河最先反应过来，当即走过到巡逻战队跟前。 他看着围观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知道此事一旦闹大，对他们来说没有半点好处。 “这位管事，刚才出了点误会……” 就在洛西河准备解释的时候，黄文忠插话道。 “刚才就是他打的我，不然我怎么会躺在地上，现在胳膊还有些疼，估计是脱臼了！” “村子里禁止斗殴，一定要严惩他！” 黄文忠咬牙切齿的看着洛家两兄弟，转过头的一刹那又露出笑容。 “小人得志！”洛北山怒火中烧的说道。 巡逻队走到几人面前说道。 “我们刚才不在现场，没看到真相如何，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全都跟着走吧，咱们好好审上一审。” 宋大娘子一听这话连忙抖了抖。 女子的名声有多重要她很清楚，如果刚才黄文忠对她说的话被传开，那她在罗家村也没法再待下去了。 “怎么还不走？” 巡逻队的人对宋家大娘子问道。 “我……”她眼神飘忽，最后咬咬牙说道，“我走！” 黄文忠看到宋大娘子和洛家两兄弟都不担心事情闹大，当即有些慌张。 “几位大哥，我们就在这里审问不行吗？”他问道。 看到对方脸上露出疑惑，又说道。 “我被安排了一些活，不想耽搁。” 这番说辞的确让人听起来觉得有道理。不过洛家村的规矩不能因此改变。 “不行，这种事多了去了，不能因为任何人不想折腾或者是怕麻烦就取消，规矩是给人立的，你们既然享受了村子的各种福利，就应当遵守规则。” 说完这话，巡逻队的人立刻走上前，要把躺在地上的黄文忠扶起来带走。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这里怎么回事？” 所有人回过头，一个身穿华服的少女走了过来，身后跟着那位气度不凡的陆管事。 看到这边的几个人，一瞬间，不敢置信的表情浮现在少女的脸上，她连忙提起裙摆跑了过来。 洛西河和洛北山也愣在原地，尤其是洛西河，他看着少女三步并作两步扑到了自己的怀里，一向稳重的他竟然局促起来。 “爹，你们跑到哪里去了，怎么才回来啊！”洛三丫哽咽着说道。 “三小姐，这……” 丫鬟跟在洛三丫的后面，被这场面给吓到了。 其他人也是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这个壮汉竟然是三小姐的父亲。 洛西河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洛家村看到女儿。 “三丫，你奶还有你娘都在哪，你怎么跑到洛家村来了？” 话说到这里，洛西河又忽然反应了过来。 那些人唤三丫为三小姐，态度极为恭敬。 女儿穿着的这身衣服也价值不菲，尤其是女儿给他的感觉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如果说从前的三丫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娃，现在就是一个典型的富家小姐。 她穿着自己从没见过的华贵料子，举手投足之间也有着贵女气度。 洛西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都是真的。 洛家村，三小姐…… 这一刻，他心中生出的疑惑已经连成一条线，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只是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我们一直都在凉州，爹你忘了，当初我们说好来凉州团聚的！至于洛家村，这都要多亏了九霄！” “九霄？”洛西河大为震惊，他突然猜到了某种可能。 心中有无数的话想要询问，却突然间不知该从何开口。 这时，洛三丫也看到了不远处的洛北山。 她当即走过去亲昵的唤道。 “三叔！” 洛北山还处于震惊之中，他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亭亭玉立的少女，仍旧不相信这竟然是他的亲侄女。 陆嫣然在后面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此刻的她愈发确认洛九霄并非是洛家人了！ 第230章 赵氏落泪 洛三丫和洛西河，洛北山三人互相看着，一股浓浓的温情弥漫在周围的空气中。 其他人不由被刚才听到的话震惊了！ 什么？ 这两个壮汉是洛家人，洛三小姐的父亲，那岂不是洛家老爷？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三人。 黄文忠更是瘫倒在原地，吓得手脚都发麻。 他完了！ 原本以为只是两个空有一身力气，目不识丁也不会武功的农家汉子，不曾想竟然是洛家村小姐失散的亲人。 他以后还能在洛家村待的下去吗？ 洛三丫此刻根本顾不上理会眼前的事，她直接对陆嫣然交代把黄文忠等人带下去好好审问，自己则拉着父亲和三叔朝着洛家村中心处走去。 “对了爹爹，大伯人呢？”洛三丫问道。 她满心欢喜，并没发现两人眼中一闪而过的苦涩。 “你大伯暂时还回不来。”洛西河只得这样说道。 “爹爹三叔，我带你们去找奶，还有娘亲和九霄她们，看到你们平安回来，奶得乐坏了！” 洛三丫深处见到亲人，喜不自胜，顾不上别的，拉着洛西河就要离开此处。 “等等三丫，刚才的事与宋大娘子无关，你看看能不能……”后面的话洛西河没说出口，但洛三丫立刻意会。 “我明白了，爹爹。” 洛三丫转过身，对着陆嫣然和巡逻队的领队说道。 “那就把他们都带到审问室，重点审问那个人！” 她抬起手轻轻一指，黄文忠就仿佛被判了死刑。 “三小姐，我错了，我真的没干什么啊！” 他连忙求饶道。 洛三丫目光凌厉的看向他，一改平日里开朗活泼的模样。 九霄说过，欺软怕硬是人性的弱点也是人之常情，这些流民都曾经吃过苦，面子和自尊是最容易放下的东西。 只有让他们从心底里惧怕，才能压制住歹意。 黄文忠被巡逻队拖走了，临走之前还在求饶。 可没有人为他说话，不说刚才他有没有犯事，仅仅得罪了洛家村的掌权人家，就已经没有回旋余地了。 宋大娘子靠在墙上，捂着脸羞于见人，在陆嫣然过去安慰了她一会儿后，才坚定的要状告黄文忠骚扰她。 洛西河和洛北山则被洛三丫带向了村子里的核心区域。 “这洛家村都是后来建成的，当初涌入凉州城的流民太多，太守大人顾及不到，就提出谁能收管流民，便可以获得一部分的水井和天产，再具体的条件我就不知道了，都是九霄去谈。” “等等，三丫，九霄难不成是九丫？”洛北山疑惑的问道。 洛三丫笑着点点头。 “是的三叔，就是九丫，不过现在我们都不这么叫了。” “来到凉州城以后，担心被抓捕，我们都换了新的名字。” “九丫现在叫做洛九霄，二姐叫洛明兰，我叫洛明玉，四哥叫洛明泽，这些名字都是九霄起的，她很厉害的！” “没有九霄，我们也不可能生活的这么好。” 明明刚才在洛西河的面前还是天真烂漫的模样，此刻说这话时，就已经多了几分成熟。 “三丫……” 洛西河哑言，他知道，都是他们拖累了家人。 “没事的爹爹，现在日子都好起来了。九霄说我们已经不用再担心被认出来。就算有人知道我们曾经是从建州城逃出来，也不会管的！” 此话一出，洛西河和洛北山同时瞪大了眼睛。 “这是为何？” 他正问着，三人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洛家人在村子里的住处。 明显不同于其他房子，这是一间占地极大的院子，门口还有人在守着。 “三小姐！” 守卫看到洛三丫到来，恭敬的行礼，而在看到她身后的两人时，明显愣了一下。 不过这怔愣也就是短暂的几瞬，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大门缓缓打开，洛三丫带着两人走了进去。 “奶，您看我带谁回来了！” 此时的院子里，一道苍老声音响起。 “三丫你小点声，九霄在睡觉呢！” 虽说是责备，但声音里也充满了慈爱。 洛三丫听到这话，连忙捂住了嘴，随即小声道，“九霄从城里回来了啊！” “对，她这几天事多，往返于城内城外，思虑过甚，白日里补觉才有些精神。” 说话的人从院子里的树丛后面走了出来。 洛西河和洛北山只听到刚才的声音就开始心底发颤待看到走出来的赵氏时，连忙跑过去回了下来。 “娘……” 两人齐齐喊道。 砰的一声，赵氏手中的水壶掉落在地，水滴溅湿了她的鞋子，不过此刻的赵氏已经顾不上这一点。 她踉跄着走下台阶，神情恍惚的问道。 “老二，老三，真的是你们！” 说话间声音里已经带着哽咽。 而这时，被院子里的各种声音吵醒的洛九霄也睁开惺忪的睡眼，警惕的翻身而起。 “奶，怎么回事？” 她快步来到院子里，看到院子里出现了两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而且其中一人和洛四郎的轮廓极为相似的时候，就明白了来人是谁。 “二叔，三叔！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她笑着走上前说道。 而洛西河和洛北山还没来得及和赵氏多说几句话，就看到院子的侧门被打开，走出来一个容貌精致，气度不凡的贵公子。 来人风度翩翩，嘴角上扬，在看到他们的时候明显露出了惊讶之色随后就喊出了让两人心神一颤的称呼。 “你是，九……霄？” 在来的路上，洛西河和洛北山已经被洛三丫普及过，不能再喊九丫了，马上就要叫出名字的洛西河连忙改了口。 “是的，二叔，我是九霄！” 赵氏拉着两个儿子的手紧紧不放，但是在看到洛九霄出现的时候又连忙松开走到她面前。 “九霄啊，奶做梦也没想到，还有跟你二叔三叔见面的那一日。” 说完这话，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惊恐的转过头。 “老二老三，你们大哥呢？” 洛北山听到这话连忙低下头，洛西河则苦涩的说道，“娘，大哥他，回不来了……” 第231章 孝心侄女 驱散了丫鬟仆从，听完洛西河和洛北山下叙说他们在修建行宫时发生的事，以及大哥洛东升是如何为了两兄弟安全逃离，以及以身犯险的情形，赵氏原本充满了期盼的眸子，也逐渐暗淡无光。 “所以，老大生死未卜是吗？” 洛西河连忙点头。 与其说是生死未卜，不如说生死已定，那个悬崖极高，不会武功的人跳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看着赵氏的身体变得无法佝偻，洛九霄开口了。 她也面露悲伤的问道。 “二叔三叔，你们可知父亲跌落的是哪个悬崖，哪怕真的出了事，我们也要找到尸骨，让父亲魂归故里！” “是建州桃花坞附近的一座悬崖，我们逃离的是个夜晚，具体在哪也不记得了，后来我们想方设法去找了一下，却只发现了一些被树枝划破的衣服条子和血迹。” 赵氏此时已经泪如雨下，她不发一言，光是坐在那里，就已经散发出浓浓的悲伤气息。 洛九霄压住心中的同情，继续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所有人都明白。 洛九霄擦了擦眼泪，袖子遮挡的地方依旧是清冷的眉眼。 她刚才是故意那般说的，洛西河和洛北山支支吾吾不说出实情，无非是不想让赵氏太过于伤心。 可这样一来，赵氏也会对那个生死未卜的大儿子继续生出希望。 希望这两个字很多时候对人来说好的字眼，但在当下，于洛九霄而言却是一道绊脚石。 洛家老大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英明神武，得男子，是家里的顶梁柱。 当初也是他托人传信给洛家人，让他们离开建州去往凉州。 洛九霄穿越过来以后，洛家人每每提起洛东升都是一副崇拜的模样。 一个农家汉子，如果真的这般厉害，能让洛家混成这副德行？ 她并不觉得这具身体的父亲怎么厉害，但是对于洛家人来说，这算是曾经的精神支柱，一旦他回来，就会引发很多的问题。 洛九霄不怕权力转移，以她现在的声望，就算是洛东升回来谋划夺权，也不会成功。 她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让洛家人认清真相，看清眼前的生活，才会更加死心塌地的追随着她继续成长。 擦拭眼泪的手缓缓放下，洛九霄的余光看向了赵氏。 “也罢，既然找不到，那就先不找了，如果老大还活着，以后必然有机会！”赵氏说道。 老大不会武功，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来，最大的可能就是被野兽分食，一想到这种结果，她的心就更痛。 “不！奶你别这样说！爹爹不是没有找到吗，万一他还活着，只是被人给救了下来，因为重伤未愈所以没回来呢，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 洛九霄哽咽着站起身，脸上满是悲痛与反对。 赵氏，洛三丫，以及洛西河和洛北山兄弟俩都同样悲伤的看着她。 “奶你放心，我准备成立的行商队当初就是为了寻找爹爹和二叔三叔，现在二叔三叔已经平安回来，那我就扩展人手，让他们扎根于其他州府，以便寻找到爹爹！” 洛九霄不肯放弃的豪言壮志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尽管包括赵氏在内的认都觉得洛东升已经死了，此刻也不忍心让洛九霄丧失信心。 “好，那我们就接着找，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赵氏忍着悲痛，强扯起嘴角说道。 其他人默默听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又聊了几句，洛九霄就离开了，她要安排人去把在厨房监管的吴氏，管理基本生活必需品的李氏，以及带孩子的赵月娥叫过来。 洛四郎此刻还在城内，也需要派人告诉其赶快回家。 等她匆匆离开，洛西河和洛北山兄弟俩被引到会客厅里，赵氏和他们并坐在一起，一只手紧握一个人，说什么都不肯送开。 “娘，你们这些日子都受苦了，是儿子无能。” 洛西河和洛北山愧疚的说道。 赵氏摇了摇头“不怨你们，这都是劫难，命里早就注定的，非人力能改。” “不过好在我们家出了一个福星，如果没有九霄，恐怕也不可能在凉州扎下根基……” “娘，您看着比先前年轻多了！”洛北山的注意力总是在奇奇怪怪的地方。 此刻没有了刚相认的浓情，他也发现了赵氏的变化。 他们娘今年五十多岁了，从前操心的生活让她两鬓斑白，而如今，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明显红润的脸颊和气色让他不由得好奇，他娘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赵氏没注意到三儿子的视线，还在喋喋不休的讲述她们几个女流之辈是如何从建州艰难的抵达凉州。 当然，洛九霄在城隍庙里被上身一事，还有那个男子的死也都说了出来。 洛西河和洛北山听了以后，愣在了当场。 原本以为他们逃离修建行宫的地方，又在建州城躲避了好几个月，已经算得上惊险万分。 没想到家里的这些妇孺所承受的比他们还要多。 也在这一刻，两人对九霄这个侄女有了新的认识。 不但有勇有谋，善良仁义，而且孝心满满。 刚才九霄说建立行商队的最初目的就是想让人去各州府，以便日后发现他们的行踪，这句话他们没有一点质疑。 因为就在今天不久之前，他们刚刚被选中加入行商队的时候，那管事就说，洛家小郎君成立这支队伍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行商赚钱，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寻找失散的亲人，而具体的事，他们日后就会知晓。 现在，不需要任何人解释，他们就已经明白了。 行商队寻找的不是别人，而是他们兄弟三个。 现在则变成了大哥。 说不清心中什么滋味，洛西河和洛北山只觉得洛九霄这个侄女着实是真性情。 洛九霄再次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洛西河和洛北山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复杂之色。 她看的分明，那里面有欣赏，有惊讶，有疼爱，还有不可言说的惧怕。 短短一刻钟过去，他们果然想明白了，洛九霄勾起唇角，踏步而来。 第232章 谣传身世 又是一刻钟过去，不顾形象提着裙子奔向洛府的李氏和吴氏在看到洛西河和洛北山以后，立刻嚎啕大哭起来。 “你这个冤家，怎么才回来啊！我还以为你死在外头了……” 相比于吴氏的骂骂咧咧，李氏要温柔一些，但是看到洛西河的脸，她还是捶了对方好几拳。 洛西河和洛北山也不躲。 他们的确是晚来了好几个月，而且妻子儿女本来可以在建州安心生活，却因为他们的一时冲动不得不背井离乡。 他们忍受的这点打都是应该的。 不多时，洛四郎也回来了。他风尘仆仆，本是骑马而来，但是心中太过于着急，就弃了马，自己运转真气于双腿，一举跑了过来。 “四郎，你都长这么大了！” 洛北山看到洛四郎蹿起来的个子不由得哈哈大笑。 “爹！” 洛四郎到底是男儿，学不会洛三丫那样如同雏鸟归巢一般扑到父亲怀里，他只是静静的站着，但满心满眼都是洛北山的身影。 赵氏坐在椅子上，看着家人团聚的时刻，刚生出的欣喜就因为大儿媳妇赵月娥在打了个照面，知道洛东升跳下悬崖，尸骨全无以后晕倒在地而消失不见。 洛二丫也赶了回来，一群人把赵月娥抱起来，掐了一下人中，这才使其悠悠转醒。 赵月娥看着二房和三房的男人都回来了，只有她的丈夫生死未卜，心中岂能不难受万分。 洛二丫也是悲痛欲绝。 洛西河和洛北山对视一眼，他们就知道认亲的时候会发生这样的事。 可他们也没办法，这件事不是人力可为。 洛家的团聚还是因为洛东升未归而萦绕了一层忧伤，洛九霄看着赵月娥倒下，看着她伤心欲绝，脸上挂着担忧，同时又坚强的说道。 “娘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爹的！” “真的吗九霄！” 躺在地上的赵月娥用力握紧洛九霄的手，几乎狰狞的问道。 “放心吧娘，我一定会赚好多好多钱，雇更多的人去找爹！” 洛九霄发誓一般说道。 赵月娥紧紧盯着她的眉眼，似乎要把洛九霄刚才说的话刻在脑子里。 “我相信你！” 赵月娥重重的点了点头。 会客厅里随随即响起了洛十郎的嚎哭声，赵月娥立刻搀扶着别人站起身。 没有人阻拦她，失去心灵支柱的女人，能让她继续活下去的希望就是儿女。 洛家这场见面在延后了半年之久终于结束了。 洛九霄默默观察着所有人的表现，微微垂下眸子。 此时，洛家村里，刚才发生的事情并没有闭着人，因此，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有人把洛家二房和三房老爷回来认亲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村子。 此外，洛九霄还要在五日之后办席，因为马上就迎来了赵氏的六十岁生辰。 “爷爷，我没懂为什么洛家二房和三房的老爷都需要找工？” “因为啊，洛家是后来才发起的，他们本就是和我们一样来凉州城投亲的，结果遇到了洛小郎君。” “那也就是说，洛小郎君不是他们家亲生喽！” “你说呢！” 农闲的时候，三三两两的村民聚集在一起讨论这个八卦。 洛家没有管制他们谈论，但是村民们也不敢说太多。 一来二去，更是引申到了洛九霄的身份上去。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这亘古不变的道理应用到现在也是得其法的。” 村民们虽然不知洛家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是洛小郎君并非洛家亲生这一点几乎不需要怀疑。 任谁都看的出，他们不只是长得不像，洛小郎君那气度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能有的。 这件事愈传愈远，慢慢的凉州城内也有人知晓了这个消息。 “他们还真是洛家人啊！” “老子白折腾了几天，没想到人家直接找到家门口了！” 葛三根在城门口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听到民众提起的洛家村的事，心中不由得一震。 他脑子里想过许多，最后蹭的一下站起身。 “你们在这看着，老子出门一趟。” 葛三根匆匆离开了，他要回家去准备一些贺礼。 自己在城里面四处搜寻了好几天，还担心那两人是奸细，不曾想竟真的是洛家人。 既如此，那他当初的“好心”，可不能白费！ 消息慢慢传着，城里面的一些人家都动了上门恭贺的心思。 与洛家交好的李家，苏家，尹家等，纷纷安排有分量的人准备在确认消息以后上门恭贺。 没过多久，城东的乔府里，乔子成也听到家里的仆妇在议论这个消息。 “洛老夫人居然要过六十大寿了！九霄怎么没告诉我！” “不行，我也得准备点礼物那天过去。” 不多时，乔老夫人在后院里，也听到身边的丫鬟婆子在谈论此事。 “怎么，子成要过去？” “是的老夫人，现在那小子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的，又来找到我，硬生生是从儿媳的库房里找到了一个百年何首乌，说洛家人最喜欢药材了。” “要我说，子成和那洛小郎君交好，送贵重一些也没什么。” 乔家二夫人笑着说道， 她娘家的生意本来因为这几年的旱情不温不火，谁知道洛小郎君买了她哥哥的庄子，后来又发展成了洛家庄。 就凭这份关系，娘家的生意在洛家的保驾护航下，顺顺利利的做到了其他州府。 这让她如何不高兴？ 娘家有分量，她在婆家生活的也愈发自在。 就这老太婆，最近也不敢再和她拿乔。 “洛家办寿宴的话，可曾邀请我们家。” 话说到这里，乔二夫人神色一顿。 随后接着说道。 “这消息刚传出来，没来得及送请柬也正常，估计明天就能送到府上了。” 乔二夫人丝毫不慌，她儿子与洛小郎君交情那般好，怎么可能不给他们家送？ 乔老夫人听到这话点点头。 对外社交这方面，她的确不如二儿媳妇。毕竟对方是商贾出身，迎来送往更多。 想到是洛家，她忽而开口道。 第233章 赵氏寿辰 听说那洛家就是普普通通的庄稼人，如今变成家了凉州首屈一指的家族，全靠那洛小郎君？ “可不是嘛，我乍一听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是百姓们以讹传讹，谁知道问了下子成才知道，这事确实是真的。” 说到这，洛二夫人就不得不充满了赞叹。 “那洛家本是建州的一户农家，遭了难来到的凉州，路上救了洛小郎君，因此才飞黄腾达的！” “人啊，有时候不得不信命！” “那洛家还真是有造化！” 乔二夫人自顾自说着，丝毫没注意到乔老夫人表情逐渐凝滞起来。 洛家？建州？ 遥远的记忆再一次破开心防。 “老夫人，二夫人和你说话呢”身边的仆妇提醒道。 乔老夫人这才回过神。 她也没管二夫人探寻的目光，手扶着额头，闭着眼睛说道。 “人老了就是扛不住，你们先下去吧，我想清静清静。” 呵！这就要清静了，也不知道是谁想知道洛家的消息，巴巴的把自己叫过来。 乔二夫人脸上挂着不变的笑意，欣欣然站起身行了一礼就离开了。 只留下乔老夫人对着虚空发呆。 第二天一早，洛家村里。 “消息都传出去了？”洛九霄问道。 “是的郎君，估计现在全城都知道咱们家老夫人要过六十大寿。”陆嫣然回答道。 “做得好，今日就把请柬发下去吧，我要邀请全城达官贵人的女眷来洛家村参加宴席。” “像郎君这样有心的人不多了！” 陆嫣然赞叹道。 和洛九霄相处的时间越长，她就越能理解为何所有人都在赞美他。 明明不是洛家人，仅仅凭着一点恩情就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样的人怎能不值得人们敬佩？ “没什么，我也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而已。” 洛九霄笑了笑。 其他人果然以为她只是单纯的为赵氏过寿。 实际上，她不但可以借着这一次的宴请让那些猜疑的人知道自己并非洛家人，还可以给将来的身份过一个明路。 另外宴席一办，整个凉州的经济会再次活跃起来，这何尝不是一次创收。 洛家村人多又听话，大小管事聚集在一起，把宴席要用的东西定好就开始分配任务。 宴席的会场如何布置，迎宾该怎样合理，大大小小的事，洛九霄安排好以后，就被下放执行。 当天，凉州城内与洛家交好的官员富商都收到了请柬，这些人家中的女眷也都开始预定布料做新衣服。 洛西河与洛北山没想到母亲的一场大寿竟然如此大费周章。 洛家村所有人忙了好几日，终于修缮出一个巨大的会场。他们两人也没有闲着，除了成为行商队的领队，每日接受训练，从身体，到口才，再到读书写字，以及打听其他州府的人文 时间缓缓过去，终于来到了赵氏六十大寿的日子。 整个洛家村都喜气洋洋。 虽说大家看在洛九霄的面子上，但是对于赵氏也同样尊敬。 一这一日，从凉州城内来了许多辆马车。 洛家村早就有专门的人接应，进退有的迎客入内，并把马车牵到专门的存放位置。 洛四郎作为洛家人的代表在门口迎接。 洛二丫和洛三丫在席位忙碌，并迎接来前来参加寿宴的女眷们，吴氏在厨房里监督宴席准备的菜肴，李氏将宾客送的礼品一一分门别类带走统计。 这是两人自告奋勇的，洛九霄没说什么，洛家其他人却很欣慰。尤其是赵氏，她这一大把年纪最想要的就是家族和睦，儿女孙辈承欢膝下。 现如今，李氏与吴氏不再作妖，最高兴的莫过于她。 至于大儿媳妇，赵氏就有心无力了。 今天赵月娥怕人多惹得洛十郎哭闹，早早把人抱到了远离宴席会场的房子里。 对于此，赵氏听到了以后只是面色不虞，却没说什么。 她知道自己的这个侄女懦弱无能，大儿子落下悬崖的消息传回来，使得她更加胆小怕事，甚至把唯一的儿子洛十郎当成了命根子。 她的寿宴这么忙，也没看到赵大儿媳妇帮着一起。 九霄不说，二丫也不说，其他人就更没有权利说什么。 如此一来，大儿媳妇现在整个人像魔怔了一般守在十郎身边，形影不离。 赵氏想劝劝她，结果这些日子自己也一直在忙着宴席的事，经常忙得不可开交，一来二去也就遗忘了。 今天的赵氏穿着新做青织金妆花缎袄，外面套着貂绒短褂，头戴金饰，手套玉镯，再加上洛九霄积年累月的用生机调理她的身体，比起其他六十岁的老人，她明显脸色红润，健步如飞，脸上的皱纹都只有浅浅的一些。 如果不是眼神里的老态和声音，恐怕也看不出实际年龄。 作为寿星，她不必出去迎宾，只在洛九霄的搀扶之下和宾客打招呼。 宾客越来越多，与洛九霄交好的一些人家，有的亲自过来了，有的只派了女眷。 校场和青云书院的学子大多数都过来捧场，她们带着各种礼物，穿着书院和校场特制的衣服出现在人群之中，极为亮眼。 “怎么样九霄，今天我们可是特意穿着这身过来的，一路上不知受到了多少百姓的注目礼，是不是给你长面子！” 洛九霄笑着说道。 “好啊，你们这哪里是来参加我祖母的宴席，分明就是为了显摆威风！” “哪里有！”说话的人不承认，脸颊却红了。 “哈哈哈……” 嬉笑声响起，不是有人看向这边。 洛家村的会场准备的极大，处处透着用心。 墙边有五彩布条迎风飘扬，周围都挂着吉祥物，看上去十分喜庆。 宾客们所到之处皆有洛家村的人随时恭候。 他们提供小食，茶水，还有幼儿玩乐的物件。 把贺寿的礼品交上去，便会被引荐到洛老夫人所在。 不过今日来城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谁都没想到他们这么长时间，很多人连洛老夫人的面都没有见上。 这时候，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洛家村的村口。 第234章 堂姐堂妹 “老夫人，我们到洛家村了！” 精美的车帘掀开，乔老夫人在丫鬟婆子小心翼翼的搀扶下踏着马凳走下了马车。 不远处，也有其他家族的马车到来。 看到乔老夫人携两个儿媳过来祝寿，便有人低声议论道。 “看到前面那个花里胡哨的马车了吗？那就是乔家的马车。” 旁边立刻有人好奇的问道，“就是那个乔百户家的女眷？” “可不是嘛，整个凉州城还有谁比她们家的女眷更能拿乔的！” “要说咱们凉州，不管是府衙还是军营，不管是世家大族还是豪绅富商，我就没见过这么张扬的。” “你们看乔家老夫人，怎么恨不得全身都挂满金银首饰，当真是有意思！” “这就是没有底蕴，一个百户家的吃穿用度全靠经商的二儿媳妇家，听说她们家平日里没事就对对奴仆摆谱，非打即骂……” “我还听说上次乔家大少爷生病，他们家把全城的医者都请去了，治不好都不让走……” “你们注意点别说了，现在乔家今非昔比，他们家的年轻一代可不简单！” 有人提醒，议论的小群体便收了声。 但是脸上却没有多少不好意思，她们的夫君都比乔百户官职高，自然不会惧怕，哪怕是被乔家人听到了，除了有些难堪，倒也没什么可怕的。 殊不知自己已经成为众人眼中的笑料的乔老夫人，此刻微微扬起下巴，颤颤巍巍的走下马车以后便打量着洛家村。 至于乔大夫人和乔二夫人，早就去了一边和相熟的夫人们打招呼。 不远处，同乔二夫人交情好的一位夫人不由得说道。 “你们老夫人怎么想的，这大冷天的还穿的这般单薄，袄都不穿？” “这你没看出来，穿的多还怎么露出那满身的金银珠宝？” “哼！要不是老爷子还在，她掌握中馈，我才不愿意搭理那个老太婆。” 乔二夫人抱怨道。 “也是，再等等吧，你们家老夫人这几年体格越来越不好了，迟早有一天你就不用再……” 那夫人一边说着，一边使了个眼色。 乔二夫人立刻了然，随即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盼着那一天可许久了。 此时已经到冬月最冷的时候，洛家村虽然外围因为种地温度提升了不少，可是身体虚弱，穿的又单薄的乔老夫人在在一阵冷风吹来后，立刻打了个哆嗦。 “老夫人，您是不是冷了，要不然我去把皮袄拿出来……” 话刚说到这里，就看到乔老夫人定定的看着她。 仆妇立马就吓得心慌意乱。 “没事，到屋子里面就暖和了。”乔老夫人笑着说道，仆妇连忙低下头应声。 乔老夫人看到周围停下了不少马车，甚至比她记忆中参加太守府最豪华的宴席都要热闹，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早在家中收到洛家村的请柬时，她就开始纠结，是去还是不去。 去的话极有可能验证心中那个猜测，不去的话，也就缺少了一次和其他女眷们交流的机会。 她出身低微，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子，如果不是夫君上进，也没机会进入这层圈子。 自从第一次参加宴会被一群夫人在背后议论贬低，她就格外注重自己的言行举止和穿着打扮。 都觉得她是低贱的民女，那她就要让这些人看看，如今的她有多贵气！ 心中这般想着，她很快就派人招呼乔大夫人和乔二夫人和她一起进门。 请柬递上去，立刻有人走来带领她们去往席位所在。 寿宴会场不同于寻常人家办的宴席。 进门以后便是繁花锦簇的廊道，路两侧还有统一穿着粉色衣裙的少女和白色长衫的少年人迎宾。 花容月貌相映，景美人美，还没走到内厅，就给人一种舒心愉悦之感。 再走上前，到了外厅，隔老远就看到一群人围着一处热闹。 乔老夫人眯了眯眼，跟着领路侍女向前走。 “祖母，您来了！” 乔子成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眼前。 视线骤然被遮挡，乔老夫人不悦的皱了下眉头，待看到来人是自己的小孙子，又随即舒展开。 “你们来的倒是早，子期呢？” “哥哥在后面和校场的好友们聊天呢。”乔子成笑着说道。 “祖母，我带您进去吧。” 乔子成说完，不等乔老夫人反应，就拉着她的胳膊来到了内厅。 领路人把请柬递到内厅门口的人手中，那人看了一眼，随后恭敬的对乔家人行了一礼。 “乔家前来贺寿！” 唱喝声响起，乔老夫人迈步走入内厅。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坐在上首之处的一个神采奕奕，穿着富贵的老夫人。 岁月改变了容颜，但基本的轮廓并未发生变化，尤其是那人眼中的的自信与神采，几乎与当年无异。 果真！果然…… 乔老夫人不知何时，步子突然放慢，乔子成此刻没注意到她的变化，而是走到洛九霄和赵氏面前，笑着说道。 “老夫人，祖父任职，祖母携家中的女眷来给您贺寿。” 乔子成没多想，只是觉得自己与洛家相识，他来介绍能避免些尴尬。 可是当他发现自己刚说完话，洛老夫人看向他祖母的眼神突然变得震惊时，乔子成不由得诧异的转过头去。 此刻，洛老夫人却不疾不徐的说道。 “堂姐，多年未见，不曾想今天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你。” 乔老夫人脸色逐渐苍白。 她没想到堂妹也认出了她来。 多年的修身养气都在这一刻付之东流。 她仿佛又回到了少年之时，在堂妹的身边，她永远都是用来衬托的泥土，堂妹却是开得灿烂的鲜花。 爹爹早逝，娘亲改嫁，后来又生了一个弟弟，她和堂妹的生活几乎是天差地别。 堂妹家中有兄长，是唯一的女儿，虽然不是富家千金，可也是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不仅如此，随着长大成人，堂妹出落的越来越漂亮。 就连那人也喜欢堂妹。 想到这，思绪放飞的乔老夫人又回过神，定定的看着坐在首位上的赵氏。 第235章 蛋糕 “的确是许多年未见了！”乔老夫人有些尴尬的说道。 宽大的袖子里握着佛珠的手不自觉的加快了转动。 她看着赵氏身上穿的衣服，明明也很厚实，却不见臃肿，那上面流光溢彩的图案一看就不便宜。 赵氏也在盯着乔老夫人，看着对方满头白发，深深的皱纹如同树皮一般，就知道她过得并不好。 不是吃穿用度，而是心情上。 两人的对话也让周围热闹的声音瞬间消失，场面一时之间变得微妙起来。 众人脸上尽是好奇之色，视线在赵氏和乔老夫人的身上反复游移。 洛九霄一直站在赵氏身边，怕她因为今天人多而害怕。没想到赵氏比她想象的还要优秀。 明明就是一个大字不识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妇人，却在这么多贵夫人的面前丝毫不慌。 反而言谈举止甚是坦然自若。 她看着乔老夫人，没想到对方真的来了。 原本她在邀请各家女眷的时候还想着要不要用计让乔家老夫人过来打打脸，后来一想，顿时觉得有些没意思。 赵氏心胸宽广，或许根本就不在乎曾经的闭门羹。 再者说，两家如今差距太大，这脸打起来也没什么优越性。 不过就在此刻，看到乔老夫人脸上的表情，她突然也明白为什么曾经那些背井离乡去往大城市生活的人，特别喜欢回到家乡穿金戴银装上一装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用什么都无法填补的心，被瞬间填满一般。 那种感觉既惬意又愉悦。 赵氏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的乔老夫人，缓缓开口道。 “来人，带乔老夫人入座。” 赵氏脸上带着笑意，不过那眼里的冰冷和悲伤却只有熟悉她的洛九霄和乔老夫人看的清。 “祖母，原来你和洛老夫人是堂姐妹啊！” 乔子成兴奋的说道。 被带进了相应的席位，坐在一群女眷身边，乔老夫人就像是失了魂一般目光空空。 “嗯，曾经是。”她回答道。 乔子成明显看出了不对劲，却又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感觉。 此时乔二夫人连忙对他使了个眼色，又让他赶紧离开。 等乔子成身影消失在内厅，周围人的注意力又转到了其他的地方，乔家二夫人才悄悄对乔家大夫人说道。 “看来母亲不简单啊！居然与洛老夫人是亲戚关系！” 乔大夫人回看了一眼刚走进内厅，和其他人打招呼的乔子期，心中并未有什么在意的说道。 “我倒是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正常姐妹相认怎么可能互相没什么表现，唯一能清楚的就是，洛老夫人和她婆婆年轻的时候必然不合。 乔子期不多时就走过来了。 乔子成心中有疑惑待解答，忙走过去把要过来的乔子期带到一旁。 “大哥，我觉得这情况有些诡异。” 乔子成不由问道。 “怎么了？” 他心中充斥着其他的事情，根本就没注意祖母的表情格外不对劲。 “刚才你不在，出大事了，原来祖母居然与九霄的祖母是堂姐妹！” 乔子成格外感叹，他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和九霄也能做成亲戚。 天真的他只以为此刻的乔老夫人情绪低落是因为乔老夫人忙的不停，根本就没时间和她叙旧。 乔子期心中想到了更多。 看着祖母不发一言的坐在席位上，就连仆妇给她递过来的茶水都不想品尝，眼神再一次不由自主的看向某处。 他不曾想对上了洛九霄的视线，看着对方摇了摇头，乔子期身体猛的一震。 这一瞬间，他忽然想到了曾经的一幕。 那时候他在校场受了重伤，回到家门口的时候，碰到了一群人。 仿佛有一颗小草生根发芽般，灵光乍起，乔子期突然间想到了某种可能。 “子成，一会儿就不要再谈论祖母和洛家老夫人的关系了。”乔子期交代道，说这话时，心中难免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 他终于知道洛四郎为何会对他那般态度，也知道洛家人因何讨厌乔这个姓氏。 乔子期再一次看向洛九霄，对方却已经在赵氏的耳边不知说着什么悄悄话，引得对方捂着嘴直笑。 他掩下心思，神色镇定的与刚来到场的一些好友笑着打招呼。 今天的这场寿宴对于洛家来说只是庆贺老夫人的寿辰，对于其他人来说，则是一场盛大的社交。 乔子成最听哥哥的话，在被禁止询问以后果真不再问。 没多久，寿宴就开始了。 穿着统一着装的洛家侍从端着盘子走进内厅。 女眷们的桌子上被统一端上了她们从未见过的吃食。 一般来说，参加宴席的女眷都不会在外面多吃，她们注重礼节，出门参加这种活动都不是为了吃吃喝喝。 可是今天，洛老夫人说了，她这里没什么规矩，大家远道而来，想如何便如何。 这样一来，就有些年轻的女眷耐不住肚子里的饥饿了。 她们早上出门并未吃饭，就为了有一个最完美的状态，大多数都会生生挨到晚上回府再吃。 在侍女把已经分好的甜点一一摆放在女眷们面前后。 洛家女眷们丝毫不拿乔的开始品尝，并且对同桌的人介绍这是何物。 其他家的女眷们见此，便有些好奇的有样学样，用勺子轻轻盛了一小块。 香甜的气味顿时充斥在口腔之中。 “这是什么甜点，味道如此不一样？” “看起来有些像牛乳，但是味道又没有那般腥膻。” “这最上面的如同牛乳之物是我们洛家村制作出来的是新品，叫做奶油，已经在城里开店售卖了，我们主家说在南洋诸国，一些大户人家过生辰的时候，就会用这奶油再加上面粉做出一种新的吃食，名为蛋糕。” 每一张桌子周围都会有侍女站着等候吩咐，这时听到了女眷们的疑问，连忙解答道。 “奶油？” “这名字着实符合！” “你们看，这下面果然有一层馒头一样的食物。” “确实好吃，甜甜的，让人吃了还想吃。” 在女眷们品尝以后，许多人不由得眼里放光，似乎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糕点。 第236章 推卸责任 此时男客的席位上，前来祝寿的也有不少人。 洛九霄带着洛西河和洛北山与城里的官员，富商们侃侃而谈。 洛西河，洛北山两人刚开始还有些拘束，他们不过就是普通的庄稼汉子，如今被这么多的贵人包围，还有人上赶着溜须拍马，飘飘然的同时也有些无所适从。 更多的是，他们怕说错话给九霄带来麻烦。 看着女扮男装，白玉人儿一样的少年，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短短半年的时间，九丫就把家中变成如今的模样。 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富贵生活啊！ 洛九霄暗中看着洛家兄弟俩的表现，在洛四郎的介绍下，他们一一回敬谈笑，虽然明显看的出紧张，倒也试着融入新的圈子。 对于这两人，洛九霄十分看好。 能够在李成的围追阻截之下安全躲避，并活到现在的，绝对不简单。 唯一有风险的就是那个已经跳下悬崖的洛家老大。 根据穿越小说定律，跳下悬崖的人一般都会大难不死。 她不知道洛东升是否如此，但是以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庄稼汉子来说，这种概率微乎其微。 正看着，不远处走来一个道熟悉的身影。 “两位可还认得我？” 洛西河与洛北山看到葛三根的那一刻不由得愣了一下。 葛三根今日穿着便服，但他的相貌独特，很容易辨认，洛家两兄弟当即就认出了他来。 “是葛官爷！”洛西河有些尴尬的说道。 “哈哈哈……” 葛三根笑着，随即对洛九霄说起了当初在城门口发生的事。 “这事还真是闹了一场乌龙，当初我看着洛三老爷的相貌就觉得和四郎君相似，又听他们说来自建州，一下就联系起来了。” “说来两位老爷警惕也是对的，不过苦了我手底下的小兵，天天说要帮我把人找到，好告诉给小郎君，没事就往城里跑，累的人都瘦了一圈。” 葛三根摊开手，露出一副无奈又热心的模样。 “城西鱼龙混杂，好在两位老爷没出什么事，我也就放心了！” 洛九霄微微一笑，目光中充满了感激，她看着葛三根说道。 “葛大哥，你的这份心，小弟记下了，以后有什么事只管开口，小弟能力范围内，一定不会推脱！” 洛九霄拍着胸膛说道。 “都是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客气！”葛三根连连摆手，但是脸上的笑意无论怎样都抑制不住。 “哈哈哈，那可不行，我洛九霄说话算话，更晓得知恩图报，更何况葛大哥是自己人，更得用心！” 听到这话，葛三根笑得更加愉悦。 其他人也大致上听明白了，原来洛家两位老爷早在前一阵就来到了凉州城被葛三根认出，后来阴差阳错又弄丢了。 这其中有多少事不得言说，在场的都是人精，即便是听了也只走心不走嘴。 至于葛三根，很快就感受到了洛九霄那一句自己人带来的效果。 宴席开始之际，同桌就有人主动和他开口说话。 他那个校尉姐夫，平日里在外面都装作不认识他，现在也拉着同僚过来介绍与他认识。 葛三根心中门清，脸上依旧挂着笑意，把所有的虚情假意收入囊中。 洛家宴席摆了一百多桌，菜肴精致，是由春风楼的主厨带着人亲自制作。 男客女眷分开而坐，席间还有各种表演，请来的都是附近州府有名的唱戏班子，和杂耍班子，看的人们眼也不眨眼。 女眷里，最中心的位置坐着赵明珠。 太守夫人身体有恙，赵明珠趁机提出她来参加宴席。 赵太守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了。 洛家郎君身份神秘，本事不俗，他们家理应派人去祝寿。 让明珠过去，身份合适，又不显得太或许张扬。 如果是他亲自去，或许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猜测。 为官者当谨慎处之。 赵明珠此时就端坐在席位上，作为身份最高的女眷之一，她和都尉夫人等人同洛家女眷坐在一起。 目光时不时的透过表演的人群看向远处。 乔老夫人的席位离得不远，看着凉州城那些贵夫人们都同赵氏平等的交流，即便说到赵氏不懂的事，甚至于赵氏说错了那种闹笑话的内容，也没有任何轻视。 她的心中不免有些失衡。 这一顿饭宾主尽欢，只有乔老夫人心不在焉。 宴席结束以后，大多数人都陆陆续续离去，乔子期和乔子成兄弟俩却看到他们祖母站在原地犹犹豫豫不肯走。 赵氏早就瞥见了乔老夫人在打量着她。 如果是刚来凉州的自己，也许会局促不安，但是现在的她，早就不把那个嫌弃她们一家的堂姐放在心上。 待所有人都离开，只剩下乔家人的时候，乔老太太主动走上前，并扯出一抹笑容道。 “堂妹，多年未见，看到你现在过得这般好，我也是放心了！” 乔大夫人和乔二夫人站在后面，恨不得自己代替乔老夫人说话。 “堂姐，半年前我曾经如果乔府，还让人送了一根簪子。” 赵氏原本不想提的，但是看到乔老夫人眼中满满都是算计，就知道对方并非想要和她相认，无非是看上了洛家这块香饽饽而已。 话止于此，乔老夫人的脸上已经露出了难堪。 她当然知道，但是相信堂妹天性温顺，她也是百户夫人，两家结好才是王道。 不曾想堂妹竟然破罐子破摔。 提起这事，乔大夫人和二夫人也回忆起了那天的事。 实际上来乔府打秋风的亲戚不时就会出现，但是那一天情况特殊，子期受伤晕倒，整个府邸都乱成一锅粥印象极为深刻。 洛老夫人竟然带着人来过？ 乔大夫人与二夫人的脸也瞬间红的厉害。 她们从未有过一刻这般躁得慌，不曾想一个过来打秋风的亲戚会成为今日高攀不起的人家！ 两人看向乔老夫人的目光随即夹杂着不少怨气。 乔老夫人感受不到，此刻的她整颗心都放在了赵氏身上。 “妹妹曾经来找过我？我怎的不知道这事？难不成是仆妇传错了话？” 第237章 撕破脸 她露出诧异的模样，似乎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发生过。 赵氏定定的看着乔老夫人，突然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不是堂姐变了，而是她从未改变过。 只是曾经隐藏的太深，她没有发现而已。 是的，就是这么一个如此自私凉薄的人，把昔日的恩情忘得干干净净，还觉得她们一家是累赘，闭门不出。 赵氏昂起头，她早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不经世事的少女了。 “乔老夫人，外面似乎起风了，你们还是早些回吧，你这身子看上去也单薄些，别感染了风寒。” 一句乔老夫人，半句不提姐姐妹妹，这实际上就是要把两人的关系撇清。 洛九霄远远看着，并没有插手。 洛家其他人也是没有说话，她们站在赵氏的身边，看上去赵氏在孤军奋战，实际上背后是整个洛家村为底蕴。 乔老夫人的表情愈发支撑不下去了。 “堂妹，你当真要如此？” 她不敢相信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凉州城那些贵夫人哪怕是背后嚼舌根，当面也会互相给面子。 赵氏一介农妇，什么都不懂，果真小家子气！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乔老夫人也来了脾气。 乔家另外两位夫人连忙上前说道？ “也不知出了什么误会，可能真的是下人们办事不力，我们老夫人这几年身体不适，但是听说您是从建州所来非要过来看看，说同乡之人也好叙叙话，不曾想竟然是亲戚。” 乔大夫人笑脸迎人，三两句就把氛围扭转，变得没有之前那般针锋相对。 乔二夫人也立刻上前打圆场。 洛九霄看着赵氏的表情果真缓和下来，随即叹了口气。 下一秒，赵氏却一字一句的说道。 “有些事说破了就不体面了。” 她这般说，无异于留了一层遮羞布，但是对于乔家来说，已经算是撕破脸了。 “走吧！” 乔老太太说道。 “等等！” 乔老夫人转过身之际，身后传来赵氏的声音， “既如此，那就桥归桥，路归路吧，再见面时，你我只是路人。” “呵！” 乔老夫人冷哼一声，当她还要说些什么时，乔子期连忙走上前。 “祖母，我们走吧！” 说完这话，他又赶紧对乔子成使了个眼色。 后者原本呆愣在原地，接收到乔子期指示后，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拉住乔老夫人的胳膊向前去。 气氛再次变得不愉快，乔家大夫人和二夫人倒是没有生气，只是有些难堪。 临走之前对着洛家人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急匆匆走了。 乔子期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老夫人，我替祖母向您表示歉意。” “诸位，对不住了！” 他连连躬身大拜，对着赵氏和众人拱手。 因为孝道，他不能说祖母什么，但是作为一个人，对于两家的事，在知道了来龙去脉以后，他很难再以平常心面对洛家人。 “这件事与你无关，都是老一辈的事了用不着你一个小辈替人道歉！” 赵氏走上前扶起乔子期。 她的态度很温和，但乔子期看的分明，洛老夫人不愿意接受他的道歉。 乔子期顺势站起身，露出一脸无奈之色。 “九霄，你说我可如何是好？” “不知道怎么做，就不要去做。” 洛九霄直言道，点破了他的心思。 “我奶并非得理不饶人，如果不是太过于伤心，断然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建议乔老夫人把心放回肚子里，不然人都飞离地面了，哪里还有心情看一眼地上的亲朋好友。” 这句话算得上犀利了，乔子期听罢却只能认了。 不然他还能怎样？ 祖母对洛老夫人做的事情，足够人家拿出来批判了，置救命之恩于不顾，把恩人赶出门，如果这件事传出去，那他们一家还如何在凉州立足，更不用说，得罪的还是凉州首屈一指的富贵人家。 “不过话说回来，这件事其实也没什么可惋惜的！” 洛九霄看着乔子期笑着说道。 “我洛九霄交的就是你这个人，与家族无关，又不是世仇。” “大丈夫存活于世，什么都要计较，那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是别人这般说，乔子期可能觉得对方不顾感情，以利为主。 但是这话从洛九霄的口中说出来，他不但没有半分的反感，甚至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好，配不上这份看重。 一个知道他真实身份，却还在危难之际愿意帮助他保护他的人，怎么可能有别的心思呢！ 这一刻，乔子期只觉得全身热血沸腾。 “九霄！”这一激动，连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 “我在呢！” 洛九霄笑意盎然，眉眼弯弯…… 乔家人全部离开以后，整个洛家村便进入了第二次的盛宴。 已经忙碌了许久的村民，重新收拾会场，开启了洛家村的流水席。 赵氏今天见了太多人，收到村民们的拜寿以后就被丫鬟搀扶着回到房间里休息了。 洛九霄也没说什么，得到生机滋养身体的赵氏怎么可能身体疲惫。 她疲惫的是心灵才对。 洛九霄带着洛家其他人坐在会场里。 借着这次机会，她不但要让城里的达官显贵知道洛家村并非一个普通的村庄，是一个有着极强生命力的地方。 还要让洛家村的人意识到，他们的辛苦不会白费。 能吃的上宴席的，都是在村子里有贡献的人。 来吃席的沾沾自喜，没有来的虽然也改善了伙食，但还是有些落寞。 洛九霄不管他们私下里如何攀比，只要一个良性的竞争模式出现，就必然会沿着她设想的那般发展。 那到时，洛家村就不仅仅是一个村子，一群人，而是一种文化，一种美好生活的憧憬！ 时间缓缓而过，赵氏抑郁了一天，第二天早上就神清气爽的出现在她面前，并且主动提出要帮她管理洛家村。 洛九霄很是乐意，从前赵氏觉得自己年纪大，脑子慢，怕耽误做事，就只料理家中的琐事，连二婶李氏和三婶吴氏都找到了适合的事情，她依旧放不开。 在洛九霄看来，赵氏除了年纪大，其他的都比李氏吴氏要好。 最终，赵氏接下来洛家村种花养草的活计，每天领着一群差不多年纪的妇人做事 当然，这都是后话，此时因为参加寿宴最为难受的还是要属乔老夫人。 第238章 乔家后悔 在回城的路上，乔老夫人坐在马车里双眼紧闭，手上的珠子不知道被她转了多少圈。 当真是造化弄人啊！她冷笑道。 谁能想到大字不识一个，只知道在乡奔跑的土丫头，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尊贵的老夫人，就连城中那些勋贵富绅都来恭贺寿辰。 相对比之下，她的六十大寿显得尤为冷清。 乔老夫人清楚的知道，赵氏如今的地位，她应该主动巴结。 可她做不到，就连虚情假意都办不到。 乔老夫人透着车窗看着远处的天空，只觉得她这一生坎坷困苦，老了老了还要遇到点糟心事。 乔大夫人和乔二夫人坐在另一辆马车上，两人刚开始相顾无言，慢慢的，乔二夫人打破了安静的气氛。 “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她问道。 “不然呢，还能如何？洛家可不是我们能得罪的起的！” 乔大夫人说道。 “临走之前公爹特意提了一嘴，让我们看着婆婆，不曾想，有些事竟然躲也躲不了！” “我还记得半年前确实有人自称婆婆的堂妹，要来认亲，不过那时婆婆根本就没在意，现在看来，咱们家这是时运不济，把富贵往外推！果然，有这么一个婆婆在，天上掉馅饼都接不住！” 乔大夫人一向沉稳，可这时候也有些憋不住气。 “哎……” 两人同时叹了一口气。 乔二夫人接着说道，“幸亏那洛小郎不是洛家亲生，她是掌权人，咱们家子期和子成又无与其交好，不然家里的官职，生意，都得受到影响。” “你说得对，眼下就只有看这两个孩子了！” 此时在外面护送女眷回城的乔子成心中亦是乱成一团麻…… 时间缓缓而过，洛家村经历了赵氏的生辰后，又恢复了往日的进城程。 运水的运水，修路的修路，工坊每天除了制造农具，织布机等，也在洛九霄的要求下研制新的物件。 这段日子以来，洛九霄的功夫一直都停留在七重境初期寸步不进。 唯一让洛九霄欣慰的是，她的剑法进步神速。 皇甫老头前一段时间还消失了一阵，等京城的使者离开，他便每天在洛家村闲逛，没事指点一下演武场的少年们。 对于他的身份，洛九霄给出的说法是她的远房亲戚。 有了这么一层背景，皇甫不仁在洛家村可谓是如鱼得水。 洛家村的人都知道，小郎君有这么一个亲戚，瞎了一只眼，人也有些混不吝。 洛九霄看着皇甫老头在校场里指点那些少年人，这老头刚开始还被人嫌弃，但随着他随意说了几句，少年的功夫得到了显着提升，立马就把他当成高人。 老头靠在躺椅上，一如从前对她那般，洛九霄看着看着就笑了。 夜晚，皇甫不仁在房中休息，就听到外面有了一阵脚步声。 等他听到的时候，很快门口也响起了敲门声。 他瞳孔魏微缩，待听到传来熟悉的声音，才恢复如常。 “老头，你睡了吗？” “你这丫头，大半夜的过来干嘛？” 门外的黑影动了动，传来洛九霄嘻嘻的笑声。 “老头，多谢你了！” 皇甫不仁心下了然，面上冷哼一声道。 “今天怎么这么肉麻，你要谢我什么？” “演武场的事，多谢你提点他们。”洛九霄道。 皇甫不仁靠在床边，嘴角微微上扬。 “谢什么，我不过是看那些人太笨了，往后再拖了你的后腿，制造出麻烦，那我报仇的事不得到猴年马月才能进行？” “别妄自揣测，给自己脸上贴金，老头我可是为了自己。” 听到这话，门外的洛九霄并没有生气，反而轻笑出声。 “好好好，我知道了。” “既然如此，那我这精心准备的叫花鸡，某人可没有口福了？” 听到叫花鸡三个字，皇甫不仁的双眼立刻就亮了起来。 叫花鸡是这丫头前一阵胡思乱想做出来的一种吃食。 听起来上不得台面，但当那丫头做出来的时候，敲碎泥土壳子，一股难以阻挡的香气扑鼻而来。 他当时就知道，在吃食方面，这丫头真是行家。 “丫头，叫花鸡还是可以留下的！” 皇甫不仁嗖的一下窜到了门口。 门被打开，一只还没有被敲破外壳的叫花鸡被洛九霄随意的拎着。 “东西我留下了，人可以走了！” 还没等洛九霄反应过来，手中的东西就已经被皇甫不仁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抢走。 门啪的一声关闭，洛九霄碰了一鼻子灰。 “真是小气！” 笑着摇摇头，洛九霄背过手，迈着轻松的步子离开了皇甫不仁的房间。 洛家人已经完完全全的从城里迁出来了，皇甫不仁也自当跟过来继续护院。 不过洛九霄还真没想到皇甫老头会帮她指点校场的少年们。 他此番出手，自己便少了些心思放在演武场上，而且更加佐证她身边有高人。 洛九霄从来都没有同皇甫老头商量过这件事，却不曾想对方主动来帮忙。 暖流在心底淌过，洛九霄的身影也消失在了血色之下。 脚步声变得微弱，皇甫不仁一边吃着热腾腾又喷香的鸡肉，一边自言自语道。 “这丫头的轻功越来越强了，才六重境的实力，就能做到七重境强者才能达到的敛息收声，再发展下去，终有一天会成为顶尖武者。” 想必到那时，自己也大仇得报了。 皇甫不仁在心中畅想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凉州城终于等来了朝廷的回信。 对于抗击北襄一事，朝廷给予高度赞扬，并让赵太守把北襄进贡等事结束以后，就交接职务给新任的太守。 赵太守毫无意外的升官了，最让人羡慕的是，他被调到了京城，升为了户部右侍郎。 虽说上面还有户部尚书与左侍郎压着，但对于赵太守来说，已然算得上意外之喜。 谁都知道户部可是个肥差，他能进去除了这阵子托关系操作，最主要的就是凉州大胜，朝廷对他的能力有了一定的认可。 大旱三年，国库估计都亏空了，他这时候补上空缺，最要紧的就是赚钱。 第239章 升迁 有本事赚钱就留下来，没本事又没后台，随时都能被当成替罪羊，摘掉乌纱帽。 赵太守激动的同时也无比担忧。 不过到最后，喜悦还是占了上风，整个太守府也因为圣旨的到来开始变得忙碌。 人人都要在短时间内收拾好行囊，听说大概半个月后就要离开凉州去往京城。 此时的赵明珠看着各个院子里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心中并没有泛起半点波澜。 父亲升官本是好事，连带着她也身价倍增，日后寻找夫婿会有很大助益。 但不知为何，现在心里竟然空落落的。 天空中乌云密集，她看着院子里的落叶，一股萧瑟的感觉突如其来。 啪，突然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了下来。 赵明珠眨了眨眼，随即感受到更多的冰凉之感。 啪啪啪…… 她抬起头，已经连续三年都没有看到的水滴接连打在她的脸颊。 赵明珠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身上被雨水浸润的衣衫。 下雪了！ 是雪，不过在落下来以后变成了雨！ “下雨了，下雨了……” 院子里不断有人惊呼出声。 此刻，凉州城外，正在地里耕作的农人在感受到身上滴滴答答的水珠时，有人甚至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三年了，老天爷可算是开眼了！” 城内城外同时下了雨，不止如此，凉州附近的几个州府几乎都是雨夹雪的状态。 几日之后人们才知道，凉州城再远一些的地方也下起了雪。 “冬月下雪，大旱必停！” 程刺史看着窗外的雪，严肃的面容也不由多了几分暖色。 按照过去的惯例，连续许多年大旱，如果能等来一场雪，那就代表旱情结束，来年必然可以正常生活。 他缓缓走出门，伸出一只手接过水滴，任凭雨水滴落在自己身上。 “父亲，下雨了！” 程玄庚跑过来，极为兴奋的说道。 他拿着一支伞，要给程规遮挡，却不防被一把推开。 “不必，为父要在这雨中好生感受一下！” 程规说着继续向前走去。 此时整个凉州城的人也走了出来。 他们来到大街上，来到巷子里，孩童们欢快的奔跑，就算被爹娘追着打也毫不在乎。 “我的个天老爷，这群人莫不是魔怔了？” 也不是所有人都表现得这般狂热，还有一部分人就在家中淡淡的欣赏着雨景。 “魔怔算什么，只要能接着下雨，让我发疯都行！” 雨中有人回答道。 “哈哈哈哈……” 笑声，雨声，还有追赶孩童的骂声交织在一起，程规看着眼前这一切，终于开始笑出了声。 “好，好啊！” 朦胧雨中看不清他的容颜，只听出来那声音尤为欢喜。 下一秒，人突然倒在了地上…… “父亲！” 程玄庚冲上前。 遭了！他父亲这心疾不能生气也不能大喜大悲，这是欢喜过头旧疾复发了。 程玄庚把程刺史带回府上，换了干净的衣服后，程刺史又开始发热，吃了药也没好转，一直折腾到半夜，才有了些起色。 “庚儿，去给为父把纸笔拿来，我要上奏……” 程玄庚深吸一口气，而后转过头，全当没听到。 一剂汤药下去，程刺史又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城郊洛家村，在得知下雨以后，洛九霄就派人把所有的农人召回。 虽然雨不是很大，但是田地里没有任何遮挡，干活的农人如果被雨淋，很容易感染风寒。 洛九霄把所有的带棚马车都派了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就接回了所有人。 句下属禀告，那些人甚至都不愿意离开，他们觉得这场雨是老天爷的恩赐，绝不会让他们生病。 “恩赐？”洛九霄不由得轻笑出声。 哪来的恩赐，这就是她为了种植冬小麦，强行改变了当地的气候所引起的现象。 不过有这一次的降雨也意味着，日后也依旧会有。 她不知道其他州府如何，至少在凉州附近，百姓们再也不会因为旱情而继续恐慌下去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凉州城发生了几件大事。 一是据说程刺史在那一日淋了雨，旧疾复发，反反复复的不好，就一直没去府衙办公。 二是赵太守的升迁圣旨已到，早日结束凉州的事情，把公务交出去。 与此同时，朝廷还让他举荐一人作为未来的凉州太守。 赵太守原本没想到这件事会落在自己身上。 因为按照规矩，在任命下来之前，新的凉州太守就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他从传旨太监口中得知，朝廷并非没有讨论这件事，而是各执一词。 最后是秦侯爷提出，如果从它地调人去凉州，不知道那里的情况不说，还没有信服力。 与其这般，倒不如在凉州府衙选出来一个合适的干臣。 与此同时，已经回到京城的苏豫章也提出，他在凉州的这些日子看出来一些问题，那就是凉州政通人和，百姓们都很信任府衙的官员。 如果从京城或者其他州府调人，恐怕会引起百姓的反感。 凉州种植亩产五百斤的冬小麦，在苏豫章带回去一部分，并让朝廷官员品尝之后，都对凉州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横插一脚对一些人来说弊大于利，与其这样还不如先任其发展。 最终，凉州城的新任太守着这一位置定下来由赵太守和府衙的官员们共同决定。 这件事被赵太守接过来的时候如同拿到一个烫手的山芋。 正愁着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女儿明珠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爹爹，民以朝廷为天，朝廷以民为根，既然您不管怎么选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猜想，那倒不如把权利交还给百姓，让他们来选！” “这不合规矩吧！”赵太守沉声道。 “爹爹，您没发现这几年不合规矩的事屡见不鲜吗，太合规矩反而落了下风。” 在赵明珠的建议下，赵太守最后决定引荐几个自己还算是合得来的官员。 苏通判就是其中的一位，也是背景最为简单之人。 不过他的呼声可不低，苏通判经常去洛家村，许多人都认识他。 这位和蔼可亲，礼貌客气的大人，比其他人更适合当凉州太守无疑。 第240章 儿戏 赵太守引荐的几个人不日就封上告示。 凉州城内的繁华之地，官差们贴完告示离开，紧接着就围上了一群人。 三年来终于下雨的喜悦还没过去，人们便迎来了一个震碎三观的消息。 “谁认识字，快看看这上面都写了什么？” “我的天，太守大人说朝廷让他举荐新的太守，他想来想去觉得这件事还是要听一下百姓们的想法，所以在城里弄了一些箱子，让人按照不同官员对应的竹签名字选择，投票。” 这样一说，另一边果然有人看到官差搬来了一张桌子，上面还有好几桶签子。 “这……这也未免太过于儿戏了吧！” “儿戏？是你想的太简单了！”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转身看向后面的一个老者。 “是雨竹先生！” 老者是凉州城最有名的一个说书人，最喜欢奇闻异事，民间八卦。 听到民众讨论城里新贴了告示，便立刻出来察看。 雨竹先生捋了捋胡子，从容不迫的说道。 “太守大人把这件事交给百姓，正是因为他爱民如子，想要在离开之际给咱们选一个合适的人治理凉州，如此良苦用心，顶着压力担着朝廷的问责，怎么到尔等口中却成了儿戏之事？” 听到这番话，刚才说出儿戏之言的行人不免羞愧的低下了头。 “太守大人就连去上任都惦记着我们凉州百姓啊！”有人感叹道。 看到这边有人长吁短叹，路人无不驻足停留，太守大人的良苦用心也随着这些人的传播让更多的人知晓……“ 太守府赵明珠的闺房里，丫鬟站在一旁笑着说道。 “小姐，事情已经办成了，雨竹先生承您的情，此番必定用心做事。” “不用怀疑，雨竹先生这等说书之人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让他去做此事，必然能让百姓信服。” 赵明珠正专心致志的在白纸上写下京城二字。 落笔之际犹如龙飞凤舞。 “小姐，您这提出建议如果成功，老爷一定会更加看重您的。” 赵明珠眉头轻挑，唇角微微上扬。 “父亲的看重随时会发生变化，我小的时候以为他最爱姨娘，却发现他喜欢的是温柔小意，换一个人也能得宠。” “后来，我又觉得像嫡母那样有一个得力的娘家才能长盛不衰，但父亲认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那几个已经出嫁的庶姐回家都小心翼翼，从不曾得到父亲的庇护。” “前一段时间，我发现选秀这条路不错，只要能杀出重围，就能得到无上荣光，到时候家族都会倚仗于我。” “可现在我才明白，一个人如果只把命运绑在他人的身上，那迟早会成为对方手中的风筝。” “风筝的未来会怎样呢？”赵明珠发出了感叹。 丫鬟瞪大了双眼，她从未看到过这样的小姐，也不知道小姐内心竟然会想这么多。 对面，赵明珠接着说道。 “风筝飞得再高也会被那根长长的线拴着，一旦放风筝的人想要收回，就只能乖乖下降，如果他想要放弃，一样可以轻而易举的让风筝摔得粉身碎骨。” “小姐……”丫鬟听懂了赵明珠的比喻，心中更是为其感到难过。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小姐心里的苦，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不用担心我，日子总会变好的。” 赵明珠轻轻一笑，脸上充满了自信。 她迟早要会成为放风筝的人，不过在此之前，也要让父亲看到自己的能力。 至于父亲的看重，呵呵！ 她才不会在意。 她唯一希望的就是在父亲离开凉州以后，依旧有人帮扶着那人。 苏通判就是所有待选官员里最好的选择，至于这件事是否会被那人知晓，她完全不在乎。 此事，远在凉州之外的洛家村里，洛九霄也收到了赵太守的来信。 “郎君，太守大人说，如果您属意苏通判，他可以暗中操作，让其成为下一任太守。” “没想到太守大人临走之前竟然还送了您一个人情。”陆嫣然看到信里面的内容不由得惊讶的说道。 洛九霄将信点燃，很快化为灰烬。 她微微一笑道。 “他很聪明，这样的人就算是到了京城也能站住脚。” “这么多事发生，他已经猜出来苏通判是我的人，现在提出让百姓选择合适的人选，不但可以脱身于京城的党派之争，还可以在我和苏通判和凉州百姓之间卖个人情，一箭双雕，属实有心了。” “那您准备怎么做？接受他的好意吗？”陆嫣然问道。 “送上门的肉当然要留下，不要白不要嘛！”洛九霄答道。 说完这句话，她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般，对陆嫣然问道。 “你可还想着报复赵家？” 陆嫣然摇了摇头，苦笑道。 “有什么可报复的，自从我来到洛家村，就不曾想着从前那些事，而且我陆家的事都与赵家无关，他们只是毁掉婚约了而已。人都是自私的，这没什么。” “那你可还想去往京城？” 京城？ 陆嫣然愣了愣，看到洛九霄直视她的眸子，要伪装的想法立刻烟消云散。 “我想！”她无比认真的回答道。 怎么能不想呢？ 日日夜夜她都在想着重新回去，她要报仇，要让那些害了她们家的人得到报应。 “好，那明年我们就去京城！” 啊？ 陆嫣然心脏猛的跳慢了一拍，她没听错吧？ “郎君，您要去京城？” “明年武举，我要去会会这天下间有多少人能和我一战！” “郎君必然能登上天榜！”陆嫣然热泪盈眶，哽咽着说道。 “那当然，我可是洛九霄啊，还有我办不成的事吗？” 她挑眉笑着，陆嫣然却满心的感动。 郎君这般说，就是为了自己，从那一次两人的谈话过后，郎君就知道她在京城有仇家，回去也冒着危险，可他还是要带她去京城，哪怕会受到牵连。 陆嫣然不知道说什么，连忙行了一个大礼。 “郎君若是帮我报仇，那陆嫣然这条命就是您的了！” 洛九霄静静地看着她说道。 第241章 杀鸡儆猴 “我要你这条命做什么？” “你这聪明机智，巾帼不让须眉的脑袋才是我要留下的！” 如此玩笑话，让陆嫣然噗嗤一声笑出来以后，也缓解了紧张之色。 洛九霄逗乐了她以后，便开始提笔写信给赵太守，陆嫣然也退下去做事。 “铃兰，进来吧！” 洛九霄喊道。 早就等候在在门口的霍铃兰这时候走了进来。 “那黄文忠还是不肯说实话？”洛九霄头也不抬的问道。 “是的郎君，他还是不肯说骚扰了宋大娘子而且黄文忠的父亲在村子里和村民们说他儿子没有坏心思，属实是被冤枉了。” 洛九霄冷哼一声。 “倒是有几分急智，还知道只要不招，别人没证据就拿他没办法，但是用错了地方。” “让他憋着吧，从今天开始不必给他饭吃！我倒要看看，以后谁还敢在洛家村对女子随意动手动脚还不当回事！” “郎君想杀鸡儆猴？”霍铃兰不由问道。 “聪明！” 洛九霄真心夸赞道。 “大旱三年，人命如同草芥，女人更成了可以随意买卖的货物，他黄文忠敢在洛家村这样做，就说明平日里经常对女子做出骚扰之事而没有人管制，如果不杀杀这股邪风，以后也是个问题。” 霍铃兰听到这番话，心中产生了更多的想法，她轻声问道 “郎君觉得女子应该怎样活着？” “你这句话问的着实有些大！” 洛九霄想了想，还是回答道。 “女子应该怎样活着，我认为没有答案。” “女子可以是肆意的，是柔弱的，是机智的，亦可以是豪爽的，女人该如何活，不是任何一个人能说定的，而是她自己怎么想。” 霍铃兰听她这般说，不由得笑了。 “郎君大善！” 善良这个词用在洛九霄的身上，在她看来着实不匹配。 不过霍铃兰这般说，她也不免有些高兴。 女扮男装的日子不会永远进行下去，她要做的就是从洛家村开始一点一点的改变人们对于女子只能窝在后宅伺候夫君，生儿育女的想法。从而潜移默化的改变这个世道。 听上去有些匪夷所思，但她知道，有人曾经做到过，用了铁血的手腕和各种措施来提升女子的地位。 她目前还做不到，那就另辟蹊径，总有一天会做到的…… 凉州城府衙里，被提名的几个官员在得到消息以后，几乎如坐针毡。 他们手中的公务都做不下去了，这一整天都在胡思乱想。 几人里面最平静的当属苏通判。 他从知道这件事以后就一直没有表现出震惊，而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就如往常一般。 “苏大人这是胜券在握还是要放弃呢？” 有人私下里议论着。 “我觉得是胜券在握，不说这段时间里太守大人把一些重要的公务都交给了他，就看城外洛家村的那位，现在可是首屈一指的土皇帝，谁敢逆他的意啊。”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城外的那位从来都没有耀武扬威，对待我等也礼貌有加。” “这倒说的没错，不过洛小郎君名望颇重，我等以后也不能妄议了。” 年长一些的官员提醒以后，其他人立刻停止不再讨论。 苏通判看上去没有在意这边的动静，实际上心中早已经翻江倒海，都不知道翻来覆去想了多少遍。 他从没想过自己能当上凉州太守，作为一个平平无奇的官员，他在这个位置上耕耘了太久，突然间这么大的惊喜砸过来，真的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冷静，怎么可能冷静呢？ 他恨不得现在就回到家，放声大笑一场。 不过他也清楚，现在是关键时期，一定要挺住，让人看到他的风范。 能够有机会被赵太守推荐，洛小郎君的分量才是重中之重。 他要利用好这次机会，顺理成章的成为凉州的未来太守！ 不管是城内城外，还是府衙里，这件事都传得沸沸扬扬。 远在城北的武官所在地，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崔千户，你可知太守大人要升迁的事？” “嗯，听到了一些声音。”崔千户淡淡道。 “那你就不曾想欧阳都尉的位置会不会变动？” “这件事你去问都尉大人不就知道了！” 崔千户不想在这件事情上与人多说，他抬腿就走，刚才与之打听的武官皱着眉头留在原地。 “神气什么？不过就是一个千户罢了！” 崔千户六重境，怎能听不见，他转过头给了那人一个警告的眼神。 “千户的确不是什么大官。” 说完这句话他就继续向前走。 被崔千户眼神吓到的那人扯了扯嘴角，不甘心的冷哼一声。 半个时辰后，欧阳都尉也召集了百户以上的官员集合。 就在众人猜测会不会与府衙的事有关时，欧阳都尉拿出了一张圣旨。 所有人当即跪了下来。 “这是密旨，大家知道就好，不要对外公布。” “我们凉州乃边防重地，赢了北襄，最大的功劳都在我们军营中，赵太守那边已经升迁，其他文官也得到了赏赐，那作为出力最多的军营，朝廷也绝不会落下。” 接着，欧阳都尉便把圣旨上的内容读了一遍。 除了高度赞扬凉州武官不惧生死保家卫国的胸怀，更提出，立功之人除了官升一级，还有更多的赏赐。 欧阳都尉和赵太守一般，都要离开凉州，不过他去的不是京城，而是其他城池，作为都督统管一道军权。 欧阳都尉这一升迁，都尉一职就空下了，与府衙不同，朝廷对于这件事上几乎没有争端，都是由秦侯爷定夺。 任谁都没想到的是，秦侯爷最终选择了崔千户成为新的都尉。 这个决定为人所知之际，一些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欧阳都尉再一次重复，就让人不得不相信了。 崔千户站在人群里，不断有人看着他。 作为未来的凉州最高将领，他们每个人的未来都把握在此人手中。 乔百户也身处其中，他看着其他人或羡慕或可惜的模样，只想说一句话。 第242章 乔百户之忧 时也命也运也！ 崔千户这是踩了什么狗屎运，不到一年就从百户升到了都尉，还是跨级升迁！ 半年前两人还是同僚，竞争千户的位子，这半年过去，对方就已经成为了凉州的最高统领。 在场之中不乏比崔千户职位更高之人，但圣旨已下，再说什么都徒劳无功了。 “恭喜都尉大人，恭喜崔大人！” “都尉大人这一走，我等恐怕是再不容易见到，想来还有些难过……” “哈哈哈，诸位同喜，山水有相逢，说不定日后还会再见！” 乔百户看着众人的阿谀奉承，心中百味杂陈。 大多数人都官升一级，也有人没有升官，长了俸禄，他就是后者。 对他来说，俸禄有什么用，有了权，那钱财自会源源不断。 “对了，你们知道崔千户为何会晋升这般快吗？” 角落里，有人低声说道。 “怎么？这里可有什么猫腻？” “当然，不然你以为一个千户还能这么快升到都尉的位子？” “有一次我偶然听到欧阳都尉和手下人说话，据说那城外的洛小郎君和秦侯爷极有渊源，崔千户和其交好，这位置自然升得快。” “我明白了！原来根结在此，我还想着侯爷不在凉州，怎么可能指定一个籍籍无名的千户升为都尉，没想到真相竟然如此啊！” “现在正是追悔莫及，要知道当初就和那洛小郎君打好交道了！” “哈哈哈哈，现在也不迟！我们怎么说也升了一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倒是那乔百户嘛……” “乔百户怎么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乔百户当即隐藏身形在暗处，心也不由得提了起来。 “上一次我夫人从洛家老夫人的寿宴回来告诉我，原来那是乔百户的夫人和洛老夫人是堂姐妹。” “不过看上去关系不和，具体怎么回事咱们也不知道，不然这一次其他人都论功行赏，怎么乔百户却只涨了一点俸禄？”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我的天，那乔家怎么想的，如果是我，还不得抱紧洛家的大腿！” “哈哈，谁知道呢，可能人家也不在乎吧！” “笑死了，是真不在乎还是装不在乎咱们就不知道了……” 阴影之下的乔百户面无表情，无声无息离开了此地。 心中忍着气，还要笑脸迎人，回到家的乔百户心情明显不顺。 乔老夫人最近心情也不太好，尤其是从洛家村回来以后，看到乔百户这副样子，不由得问道。 “这是怎么了？又和同僚吵起来了？” “对了，我听说府衙的大人们都升了官，你这次有没有机会到千户……” 声音戛然而止，就被砰的一声打碎。 茶杯摔在了地上，碎片四处飞散，吓得周围的侍女惊呼连连。 “所有人都出去！” 乔百户猩红的双眼盯着乔老夫人。 “你给我留下！” 侍女仆从们不敢耽搁，连连离开厅房。 不到须臾，房间里就只剩下乔百户和上乔老夫人。 “你这是怎么了？”乔老夫人不解的问道。 这么多年了，她很少看到乔百户发飙，仅有的几次也都是官场上的事。 因为这一点，城里多少人都羡慕她嫁得好。 她也无数次感叹，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所以，面对乔百户的愤怒，她第一时间就是轻声询问。 “怎么了？这句话不应该问我，而是问你自己！” 乔百户几乎是呕吼这说出这番话。 他也顾不上是都会被外面的下人听到，对着乔老夫人就是一顿输出。 “你和洛老夫人的关系怎么不早点说，为什么要瞒着我！” “这么多年了，我都不嫌弃你是农女出身，也不曾纳妾，而你呢！” “你铺张浪费，为了与人攀比，大肆购买奢侈的金银珠宝，我只是一个百户，毫无家族支撑的百户，你当我是金山银山搬不空吗？” “不是有二儿媳妇吗？”乔老夫人被他这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到了，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如此一说，更是捅了马蜂窝。 乔百户伸出手指着她，怒骂道。 “还二儿媳妇，有几个公婆会指望着儿媳妇的嫁妆过日子的，这要是被人传出去了，我这张老脸往哪搁？” “我……”乔老夫人一时之间无从辩解，又说道。 “当初我那堂妹带着一大家子过来打秋风，惹人生厌，我哪里晓得他们会发展成现在这般，如果换做是你，还能不撵出！” “再说了，这一大家子的开支有多少，你不管家不知道，还纳妾，你那点俸禄，连妻子儿女穿绫罗绸缎都要靠着费劲，如果不是我相中了二儿媳妇，把她娶进门，你当咱们家能有现在的气派！” “说我铺张浪费，你是朝廷命官，百户之长，我穿的寒碜在外面不会让你被人耻笑？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为这个家吗？” “歪理！都是歪理！”乔百户怒火攻心，指着乔老夫人骂道。 “当初以为你虽然没有你那堂妹美貌但胜在温柔体贴，贤良淑德，如果不是那一次的醉酒你当我娶的人会是你吗？” “好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可算说出实话了！” 乔老夫人同样被气得怒不可支。 她指着乔百户说道。 “我就知道你当初喜欢的是我那堂妹，可那又如何，她定了亲，嫁给了一个庄稼汉子，你不还是求而不得！” “你怎的这样说她，如果没有她，你早就落水身亡了！” 乔老夫人冷哼一声没说话。 她内心想的是，如果没有堂妹，她早就嫁给那个贵人了，又怎么会随着一个小兵远离家乡！ 这些年来，她应对乔百户已经有了经验，越是暴躁的时候她怼回去，对方就越容易息事宁人。 此刻看着乔百户胸膛起伏没有刚才那般厉害，她又换了一种温和的语气说道。 “夫君，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不曾嫌弃我出身低微，我也不曾觉得你孤木难支没有人帮衬，如今两个孙儿成长的如此出色，你合该高兴才是。” 第243章 夫妻离心 乔老夫人这么说就是要让她夫君知道，这些年来他主外，自己主内，不但给他传宗接代，还把两个孙儿培养的如此优秀，他凭什么对自己这般大呼小叫！ 想到这，她对上乔百户的视线，原本以为对方还是会像从前那般息事宁人，低头认错，却不曾想，平静下来的他脸上依旧是冷冰冰的表情。 “你可知，这一次崔千户即将升为都尉，而且是跨级晋升，而我只是长了俸禄。” “什么？”乔老夫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崔千户怎么能升为都尉，他这么年轻也没什么背景，更何况，就是论资历也轮不到他啊！” 乔老夫人十分不解，在她看来，这一次战事大捷，她的丈夫一定会升官，千户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 “轮不到也轮到了，而我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就只是长了俸禄！” “这是因为什么？”乔老夫人十分不解。 “难不成他们都给都尉大人送礼了？”她道。 “呵呵！”乔百户冷笑了两声，用一种十分冰冷的声音说道。 “你当做官是过家家，谁送的礼多就给谁？文官或许有这种现象，我们武官都是要上战场杀敌的，哪能这么随意！” “再者说，都尉大人哪里有权利决定下一任给谁，这是朝廷的决定！” 朝廷！ 乔老夫人傻眼了，而乔百户接下来的话更让她受不住。 “你可知那崔千户和洛家关系极好，他们都在说，洛小郎君身世神秘，或许与秦侯爷渊源颇深，因此才会把都尉的位置留给崔千户。人家那才是自己” 越说越气，乔百户想着，如果不是他夫人把洛家推出去，那位子会不会变成自己所有。 乔老夫人双腿发软，扶着座椅的手都在颤抖。 竟然是这般，竟然是这般啊！ 老天爷，她怎么会有这样的运道！ 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乔老夫人瞬间瘫软倒在椅子上晕了过去。 乔百户傻眼了，愣了一下才答应过来。 “来人，去把医者请来！”他高喊道。 日子一天天过去，随着投票接近尾声，统计票数的结果也出来了，最终果然是苏通判得的票数最多。 而军营里也把诸位大人们升迁的消息传了出去。 洛家村里，苏安和崔鹤带着礼物来找洛九霄，却被她拒绝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其中做了什么呢！”洛九霄正色道。 “九霄，你不必解释，我们都知道的！” 父亲升官，家里人人都高兴，他们比别人更清楚，能有这样的机会，全因为九霄。 “九霄，你就收下吧，父亲不便亲自前来感谢，就让我们过来，你如果不收，我们恐怕连家都回不去了！” 苏安苦恼的说道。 崔鹤没有苏安反应快，但也知道礼物绝对不能带回家，连忙附和道。 “是啊九霄，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看到两张俊脸在自己面前撒娇，洛九霄就忍不住笑。 “好吧，礼物我收下了，帮我谢谢两位大人！” 洛九霄松了口，苏安和崔鹤当即松了口气。 “对了，你们两人最近武功练的如何了？”洛九霄问道。 提到这方面，崔鹤当即回答道。 “我现在身法上来了，不过对敌的时候还是下不去狠手，时常被人钻了空子。皇甫老头说，我要是做杀手，铁定让人家赔钱！” “哈哈哈……” 洛九霄和苏安一听这话，不由得放声大笑。 苏安紧接着说道，“我倒还好，平稳提升，现在达到三重境了，毕竟荒废了真多年，怎么也追不上校场这帮人。” 洛九霄点了点头，她知道崔鹤天赋不低，就是性格的原因导致束手束脚，再加上前期没有好的师父提点，走了不少歪路。 在洛九霄看来，崔鹤这就是属于那种前期平平无奇，甚至进步缓慢但是后劲十足的黑马。 就算没有她给的丹药，只要崔鹤肯坚持，也迟早能跨越大层次，只是大多数人都以为他愚笨罢了。 至于苏安和书院的其他人，在服用了丹药和洛家村的水以后，体质有了明显的提升。除了他以外还有十多个人在私下里习武。 因为这一点，知道了内情的一些人家，对待洛九霄的态度有了明显变化，并且让家里的其他子弟也主动来演武场习武。 洛九霄对于这件事几乎是来者不拒的态度。对她来说，人才当然是越多越好。 识文断字，既懂武功，又懂管理的少年们，都是她扩大商业版图的基石啊！ 礼物让人带下去，三人徒步走到了演武场。 此时，少年们在里面挥汗如雨，不远处的一个小棚子里，一个老者翘着二郎腿在上面躺着喝酒，周围还有各色吃食。 洛九霄对于皇甫老头这副模样都没眼看。 也不知这老头怎么忽悠的，那些少年们对他极为恭敬，一口一个高人叫着。 皇甫老头也极为受用，洛九霄刚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有人在给他推肩捶背，还有负责剥开坚果的。 “对了，今天乔子期和乔子成那两兄弟怎么没有过来？”崔鹤问道。 他和乔子成是冤家，经常互怼，刚到演武场就开始寻找对方的身影，这一看不要紧，乔子成那小子连个人影都没有。 “具体我也不知，听说是乔家出了点事。”洛九霄冷淡的说道。 苏安推了一下崔鹤，后者才反应过来，当即尴尬的摸摸头。 “没事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对了九霄，听说你们家要弄一个行商队，具体怎么回事，你可否说说……” 苏安很快转移了话题，三人又聊了一会儿，两人便要赶回城里复命了。 洛九霄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由想到了自己早上听到的消息。 她与乔子期和乔子成交好，并不代表当初被驱赶的事就此遗忘，她更没有权利代替赵氏选择原谅。 上一次她邀请女眷参加赵氏的生辰宴，乔老夫人来了，但看到今非昔比的赵氏，她表现得反差并不大。 而且赵氏似乎也想放下过去，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不过这些天她也看出来了，赵氏怕的是影响自己，影响洛家村。 第244章 霍铃兰的惊吓 洛九霄不会让她这么憋着心里的一团火。 她直接就动用了手里面的一张底牌。 房间里，霍铃兰看到洛九霄扫向自己的目光，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郎君晚上回来，在房间里待了好一会儿。 后来把她叫进去，开口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背后的人让你在这里不单单是保护我的吧！” 就这一句话，把她的魂都要吓飞了！ “郎君，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她说道。 “我不想与你费口舌，更不管你背后的人是谁，既然他把你安排在我的身边，还保护我。那就证明我对他有价值。” “虽然我不知究竟是什么样的价值，但是我现在遇到了难处，你的这位主子可否为我排忧解难呢？” 霍铃兰对上那双如狼似虎的眼神，只觉得自己好像都被看透了。 好在一点，她并不知道自己的主子究竟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来到她身边。 半天没出声，洛九霄也不着急，好一会儿霍铃兰才开口问道。 “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洛九霄开口说道。 “那一日在凉州城外的山脉上，你帮着拦截了那两个七重境高手。” 霍铃兰瞪大了双眼，一向能控制情绪的她也不由深吸一口气。 “我这个人一向对气味敏感，你身上虽然没有胭脂水粉的味道，却有一股食堂里某道菜独有的香气。” 霍铃兰说不出话来了，她万万没想到该注意的都注意到了，暴露自己的细节竟然是因为吃！ 不过话说回来，洛家村食堂里的菜肴是真的很好吃，她跟着主子这么多年，珍馐佳肴也吃了不少，虽然这里的饭菜不算精致，用的也都是简单的食材，但做出来的却极有烟火气。 她那天没忍住多吃了一些，哪曾想因此暴露了自己。 “小姐果然厉害！” 她感叹道。 而小姐两个字也表达出她知道洛九霄的真实身份。 “看来你都知道了！”洛九霄笑着说道。 “小姐有勇有谋，实乃女中豪杰！” 霍铃兰真心实意的说道。 在来之前，她还以为这个生长在民间的小姐是一个野丫头，见到真人以后她才知道，龙生龙凤生凤，主子的血脉果然不同凡响。 能够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把整个凉州玩弄于股掌之中，这样的人未来必然会有惊人的成就，更何况，洛九霄或许还不知道，她的身世并不简单。 “女中豪杰不敢当！” “你兜兜转转这么多话，既然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但是有一件事，你得想办法办成，作为报酬，我可以把你留下来。” 霍铃兰一听这话，心中更是对洛九霄的无耻和厚脸皮有了一个更加清晰的认知。 洛九霄这是既想得到帮助，又要把自己留在身边保护。 天底下会有这样的好事吗？ 还真的有！ 放在别人那里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但她清楚，以主子对小姐的重视，怎么可能拒绝？ 就这样，小姐让她写了一封信，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主子手中。 没过多久，圣旨就颁发下来，小姐如愿以偿让苏通判成为了下一任太守，崔千户成了下一任都尉。 至此，整个凉州城都成了小姐的囊中之物。 现在小姐这么一看自己，她就不由自主的发了个冷战。 幸亏小姐只是轻轻瞥过来一眼，没再说什么。 洛九霄没别的意思，她只是想到了霍铃兰的办事效率，心中满意罢了。 对于乔老夫人，从赵氏的回忆和现阶段了解到的情况看来，她很清楚这就是一个嫌贫爱富，心高气傲的女人。 既然乔老夫人一向以身份作为贬低赵氏的底气，那她就让这底气消失殆尽。 看着身边的同僚一个个都升迁了，自己一大把年纪还郁郁不得志，乔老爷子脾气再好也受不住。 人一旦心生怨气，最直接影响的就是身边人。 再加上乔老夫人与洛家的关系被她放出去，离乔百户知道真相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今天乔子期和乔子成兄弟俩没有过来，说是乔老夫人病了。 洛九霄马上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让一个人痛苦的办法有很多，在她面前成功只会给对方添堵，却得不到实际的伤害。 只有亲人的冷漠，无情与误解，才会让人痛的生不如死，处境艰难…… 日子一天天度过，凉州城的变化日新月异，各种情况也随之传往京城。 此时，御书房中，苏豫章在同小皇帝叙说自己这一路上的见闻。 小皇帝听得津津有味。 “原来那冬小麦是真，凉州城在旱灾中无一人饿死。” 小皇帝不由得感叹道。 平日里大臣们在朝堂上不是说这个城池遭遇水灾，就是那个城池旱情严重，大臣们又因为拨款的事吵的不可开交。 而凉州城在近一年的日子里都没有向朝廷要人要粮，完全凭借自己的努力让百姓衣食无忧，还顺便接济了数千流民。 这样的州府才是不让朝廷费心之地。 小皇帝莫名的对此地有了一种好感。 “陛下，除了冬小麦，凉州还有许多新鲜东西，微臣特意带回来一个小玩意给您。” 说着，苏豫章从身上掏出一根管状物体，那东西不长，但在场的没有人能认出来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新鲜物？”皇帝再尊贵，他也是个少年，此刻看到苏豫章手中的东西，好奇极了。 “陛下，必须名为千里眼，可以看到极远的物体。” “千里眼！” 小皇帝眼睛瞪得溜圆，满是惊讶。 “不错，陛下可以一试。” 苏豫章恭敬的把东西呈上，小皇帝对着太监示意了一下，后者立刻从苏豫章手中取了过来。 “此物外观是好几种金属冶炼而成，质轻不易生锈。” 小皇帝掂量了几下，确实很轻，而且光滑的很。 他没问苏豫章如何使用，自己琢磨了记下就找到了方法。 “把门打开，朕要去皇宫里最高的一栋楼试验！” 小皇帝如获至宝，欢快的跑了出去。 “陛下，您慢点！”小太监在后面匆忙追赶。 第245章 千里眼 苏豫章笑着，也迈出步伐追去。 那洛小郎君让他把这东西拿到京城来，送给陛下，现在看来果然是有效果的。 皇宫最高的一座楼，离慈宁宫非常近，此刻听到外面传来嬉笑和呼喊声，正在午睡的秦太后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 “是谁在外面吵闹？” “回禀太后娘娘，是陛下来到了望星楼最顶层。” “他怎么跑到那里去了？” “望星楼有九层高，他上去万一出了什么事，你们谁担得起责任？” 秦太后当即来了怒火。 她说完这话便让宫女太监前去劝阻。 不一会儿，被派出去的宫女和太监却垂着脸回来了。 “启禀太后娘娘，陛下根本就不听我们的话，说只要玩一会就回去！” 秦太后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得冰冷。 “去望星楼！” 她衣袖一挥，宫殿里的太监宫女们顿时垂下头，快步跟上。 浩浩荡荡的人还没走到望星楼，就远远的看着他们的皇帝陛下正在楼的最高处围栏朝着远处探去。 “李长道呢！” “启禀太后，李公公去给您办事去了，还没回来！” 秦太后转过头，对着一旁的莫言嬷嬷道。 “不管用任何方法，把他带下来！” 莫言听令，身影一转，人已经消失。 皇宫里皆知，太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太监都是会武之人。 其中最得力的大太监李长道，还有莫言嬷嬷，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此时的望星楼上，苏豫章看着小皇帝拿着千里眼对准远方看来看去，不由得开口说道。 “陛下，这千里眼是个好东西，但凉州还有其他好玩之物，只可惜您用的许多东西都被皇商垄断，臣也不能经常为您再带东西过来了。” 小皇帝将不舍的将是千里眼离开双眼，对苏豫章问道。 “为何这样说，你有什么好东西，直接拿来给朕玩不就是了！” 苏豫章摇摇头，无奈的说道。 “陛下，臣恐怕无能为力了，您看！” 说着，苏豫章的手便指向了望星楼下。 小皇帝不经意的一扫便看到他母后正用一种冰冷严肃的表情望着他。 “陛下！” 背后突然传来声音，小皇帝吓了一跳，猛然松了手。 就在这一刻，那千里眼没有任何意外的脱手挂落，从七层楼的高度倏然坠落。 砰的一声，望远镜的镜片被摔得四分五裂。 小皇帝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陛下，娘娘让奴婢把您带回去。这望星楼太高，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什么叫不该来，朕是皇帝，这天底下还没有朕不该去的地方！” 小皇帝不乐意了，语气也十分的冲。 刚才千里眼摔碎的痛心让他看向莫言的表情都带着埋怨。 如果不是莫言吓到他，千里眼怎么可能摔碎？ 莫言也不反驳，只是静静的走上前对他说道。 “陛下，太后娘娘有令，如果您不走，那奴婢只能用非常方法了！” 苏豫章默默的看着。 这句威胁的话如果放在朝堂上绝对是大不敬，会被官员们口诛笔伐的，可这里是后宫。 是秦太后的掌权之地，小皇帝虽然心中还有气，但到底老老实实的走下了楼。 一群人下来之际，小皇帝就看到他的母后在远处用一种没有任何情绪的表情看着自己。 他万般不情愿的走过去。 “母后，我就是在上面玩一会儿！”他嘟嘟囔囔的说道。 秦太后没搭理他，目光转而看向了一群人身后的苏豫章。 至于苏豫章，这一次也看到了秦太后的真容。 他瞳孔微缩，不可置顶愣在原地。 脑海里一人的音容笑貌与眼前的太后娘娘逐渐重合在一起。 像，实在是太像了！ 为何那洛小郎君长得如此像太后娘娘呢？ 此时，苏豫章心中突然想起在凉州之际的某个夜晚，自己被人点拨切勿惹到那洛小郎的事。 回忆与现实交织，苏豫章灵光一闪，突然就明白过来那洛小郎身份的不简单之处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不过洛小郎背景如此之深，为何又让自己替她在京城做事呢？ 难不成…… 苏豫章还没想完，就看到秦太后庐不善的目光对着自己。 苏豫章对着秦太后行礼，半天都没等到平身二字。 他不敢抬头，就在这时，流光溢彩的宫裙离自己越来越近，头顶上方传来了一道声音。 “苏大人。” “臣在。” “陛下年幼，你撺掇他上高楼，若是出了什么事，你担待得起吗？” 秦太后常年身居高位，这一呵斥，顿时就让在场之人大气都不敢出。 苏豫章却不然，他游历诸国，见证了各种国家风貌，对于他来说，秦太后的这点压制还真不算什么。 “娘娘多虑了，陛下虽然身处高楼，但周边还有众多高手保护，作为一国之君，陛下龙体固然重要，但帝王的胆气和英勇同样不可或缺。” 小皇帝诧异的看着苏豫章，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敢反驳母后，心中不免生出了隐隐的期待。 秦太后也在审视着苏豫章。 作为一个在朝堂上没有根基的人，阴差阳错被选去做了使臣，不曾想带着凉州大胜北襄的消息回到了京城，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她知道哥哥最近和朝臣关系处于僵持状态，不宜挑动干戈。 不然一个四品又没有实权的官员，她还真不放在眼里。 就在众人屏气凝神等着秦太后对苏豫章惩治之时。她却只是轻笑了一声。 “苏大人很好，哀家记住你了！” 撂下这句话后，甩了甩袖子便转身离去。 一众太监宫女随即跟上。 小皇帝看着秦太后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苏豫章，下意识的开口说道。 “苏大人，你好厉害！” 这句话是由心而发，他第一次看到母后吃瘪，多年来的了解让他知道母后刚才分明就是有所忌惮，隐忍不发。 苏豫章刚正不阿，秉正直言的形象瞬间在他心中变得深刻起来。 苏豫章连连谦虚的说道。 “微臣刚才逾越了，不该对太后娘娘直言，但陛下才是臣主，作为臣子理应维护陛下。” 第246章 深得帝心 小皇帝久久没能回过神。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也没有人维护过他。 母后要求他文武双全，群臣要求他德行贤良，百姓们又希望他体恤民间疾苦。 没有人在意他的感受如何，他想要过一个怎样的生活。 而今苏爱卿在母后面前如此仗义执言，突然让小皇帝产生了一种“自己人”的感觉。 “陛下放心，任何人对臣施压，臣都不会改变想法。” “苏爱卿！” 胳膊骤然被抓住，苏豫章看到小皇帝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就知道刚才所做之事让小皇帝彻底相信了自己。 他故作不解的问道。 “陛下，怎么了？” “没事！” 小皇帝轻轻松开手，脸上尽是难过。 “被母后说一顿也没什么，只是可惜那千里眼了。” “陛下莫忧心，您如果还想要千里眼，也不算什么大问题，只需要让那制作出千里眼的洛家再给您进献一批即可。” “不过嘛！”苏豫章拉长语调。 “不过那洛家身在凉州，要把千里眼送过来，关卡重重，他们一个普通的商贾，万一在路上遇到劫匪可就遭了。” “那该如何是好？” 小皇帝一听这话就急了，脸上浮现忧虑之色。 凉州距离京城遥远，如果路上真的遇到山贼盗匪，那真有可能抢劫财物，听说千里眼制作不易，丢了得多可惜啊。 苏豫章扫了一眼小皇帝的神色，紧接着说道。 “其实这件事也不难，只要您给洛家一个皇商的身份他们就能调用官兵护送，据我所知，洛家不仅有千里眼，还有各种新鲜玩物。” “皇商不能轻易定下来。朝臣们不会同意的？”小皇帝摇头说道。 这么多年了，他太清楚文武百官们的心思。 一方提出倡议，另一方必然反对与抨击。没有一件事情会顺顺利利的通过。 至于他提出来的意见和想法，那些人根本就不在意，都说他年幼，要朝臣扶持，可那些人哪里是为了朝廷，分明是为了私利。 只有眼前这位苏大人，是真真切切为了自己。 “陛下不必担忧，只要您有心，这件事臣愿意为您鞍前马后！” 苏豫章语气中的坚定让小皇帝愣了下。 他随即展开笑颜，感慨般说道。 “苏爱卿，等朕掌权，一定封你为丞相！” 如同承诺般的话为曾使苏豫章动心。 他知道自己面临的敌人并非几个掌权的朝臣。 心里如是想着，他脸上遂露出惊喜的笑容。 “多谢陛下，臣苏豫章，愿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哈哈哈……” 小皇帝愉悦的笑声响起。 身后的宫女太监都被他撵到了远处，压根就不知道皇帝陛下为何这般高兴，明明刚才还因为太后娘娘的训斥而心情不忿的。 “苏爱卿，你再与我讲讲凉州城的事吧！” 小皇帝看着四周精美绝伦的宫殿，飞檐游龙牢牢的镶嵌在红墙之上，雕梁画栋，庄严宏伟，所有都散发着一种俯视天下之感。 可在他眼里，高大的宫墙密不透风，气势非凡的游龙深处桎梏，这偌大的皇宫，哪有一丝人间烟火气…… 随着苏豫章带着一众臣子归来，那些人的府邸这些日子以来就没有清闲过。 几乎被有心之人踏破了门槛。 “你们听说了没有，被派去凉州的几个大臣这次回来，有人带了一些凉州的麦种。” “就是亩产五百斤的麦种吗？当真？” “必然是真的，我可是听说了，户部的某位大人一到下朝之时，连家都回不去，直接就被安排走，这几日不少人都在京城的酒楼里见到他。” “一听去往凉州的大人们带回来消息说凉州亩产五百斤的麦种是真的，那些粮商们哪里坐的住？全都一窝蜂的去大人们家中登门拜访。要知道五百斤啊，那利润可是翻了十倍，谁能不动心！” “想要麦种直接去凉州不就好了，怎么都蜂窝似的去人家门口堵着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北边水少，旱情厉害，这几年生出不少盗匪，想要去凉州，得有命去，有命回才行啊！” “怪不得这几年京城的物价涨得厉害，原来是那些大商人生意受阻，恶意抬价减少损失。” “想明白了吧！可想明白也没用，咱们这老百姓啊，就只能挨宰！” “你们也别在这里唉声叹气的，咱们生在京城已是福气，看看其他的州府，这几年死了多少人，我有不少亲戚远在外地，都因为饥荒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了！” “你说的没错，咱们这普通老百姓也别操心那么多了，过好自己眼下的日子才是正理。” 京城的街边茶馆，不时有这样一群闲话政是普通百姓。 刚开始还有人会管，不让议论朝政，但是随着这几年饥荒，别说下层百姓，就连官差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后来几乎是看到了，听到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别说的太过分，没人愿意管制。 百姓们讨论的热闹，京城的世家也早就对凉州动了心思。 “淮南道地震已经结束了小半个月，现在正在重建，不过那里的路已经被清理出来了，想要去凉州，快马加鞭也就几天的时间。” “我这才知道，郭家已经先得了麦种，他们有旁支在凉州附近的州府，早在京城传来风声的时候，就已经在家里的暖房种上了，只可惜他们瞒的紧，到现在才传出来风声，我们此番定然落了下乘。” “下乘就下乘吧，不然还能如何？麦种又不是源源不断的，等其他家族把凉州的麦种瓜分完毕，我们就只能干瞪眼了！” “听说陛下在宫里得了一件宝贝，爱不释手，结果却摔坏了，那宝贝正是苏豫章苏大人从凉州所得，我想着，怎么也得去一趟凉州城，看看那里究竟有什么猫腻！” 对凉州的议论，从使臣离开京城到回来就没有消停过。 上到士族官吏，下到平民百姓，贩夫走卒，只要有凉州的消息，就讨论的热火朝天。 第247章 毓秀进宫 “郡主，这衣服多好看啊，您不喜欢吗？” 一旁的侍女举着一件精美的衣裙不解的问道。 “我不喜欢粉色！” 秦毓秀看着侍女手中那娇嫩的颜色，心中就想到了另外一人。 “您不喜欢也没办法，这是太后娘娘送到府上让您穿的。” 侍女这么一说，秦毓秀脸上的愁容更甚。 当今太后娘娘，她的亲姑姑，从进入京城到现在她就见了两次。 第一次是太后娘娘生病，隔着帘帐相望，第二次是宴席之上，对方戴着珠帘碧玉冠，每一次都只是远远扫了一眼，并没有看清容貌。 当时太后娘娘语气倒是不错，听起来很喜欢她，但秦毓秀知道，这都是演给她爹看的。 又没有接触过，怎么可能真心喜欢自己。 看着侍女手中华贵繁复的衣衫，秦毓秀咬了咬牙，盛气凌人的说道。 “给本小姐更衣！” 侍女不敢耽搁，今天是太后娘娘特意派人来叫毓秀郡主进宫的，虽然很突然，但懿旨不可违。 半个时辰后，秦毓秀被宫女太监们引领来到了慈宁宫。 太后娘娘爱花，慈宁宫后面就是御花园。 时值冬月，许多花已经过了花期，但是皇宫里的工匠为了哄太后开心，做了一排暖房，里面种下了各种美丽的花卉。 秦毓秀到时，宫女让她稍等片刻，并前去禀告。 “让她进来吧！” 严厉的女声响起。 秦毓秀缓缓走进去。 学了几个月规矩，她还是不愿意像京城闺秀那般走着小碎步，如同蒲柳般左右忸怩作态。 她昂首挺胸的走进去，在守门的宫女们看来就有些莽撞。 秦毓秀才不在意这些人的目光，当走进花房看到一个身穿华丽宫装的背影，连忙跪下行礼。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毓秀来了啊，快免礼平身！” 热切的声音响起，秦毓秀抬起头看向面带笑容，缓缓走过来的宫装丽人。 这一看不要紧，在看清楚秦太后面容时，她整颗心都仿佛停跳了半拍。 记忆中的一张脸逐渐与之重合，一张灵动稚嫩，一张雍容华贵。 “毓秀，怎么这般看着我？”秦太后笑着问道。 看她发呆而没站起身，秦太后走上前，亲昵的拉起她的手，将秦毓秀缓缓带起来。 “手怎的也这般冰，是不是在外面冻到了，哥哥真是的，也不知道女孩子的身体最怕冷了！” 自己的手被对方仅仅抓着，秦毓秀除了受宠若惊以外，刚才的震惊还没有让她回过神来。 “娘娘和我父亲可还有其他兄弟姐妹？” 秦毓秀脱口而出道。 问完以后才发觉后悔，又补充了一句。 “父亲不曾对我说过亲族之事，所以我想问问您。” 秦太后刚开始疑惑的看着她，后听到她的解释，便笑了笑。 “哀家和你父亲是亲兄妹，一母同胞，并没有别的兄弟姐妹，亲族也早已经离世。” 简短的两句话，却让秦毓秀遐想良多。 没有亲族，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能让族中只剩下两个人活着？ 而且，既然没有兄弟姐妹，那人的容貌为何与太后娘娘如此之像，是巧合还是其他？ 秦毓秀心里乱乱的不知不觉间已经被拉着走到了花房中央。 为了让花卉盛放，这里温度很高，她没多久就出了汗。 “哀家这还是第一次离你这么近，仔细一看，你这容貌确实像你母亲。” 精致的护甲在脸上移动，秦毓秀感觉到冰凉的触感。 她心里乱乱的，秦太后接下来与她不管说些什么，都有些不走心，知道对方问了一句。 “哀家听说凉州有不少奇闻异事，毓秀你从凉州来，在那里生活了十多年，百姓传言多为虚构，有些事你应当更清楚才是。” “不知您想了解什么？” “就说说那洛家吧，我听说凉州许多事都出自洛家之手啊！” 洛家！ 秦毓秀眉眼闪动，心中的猜测已然验证了几分。 难不成那洛小郎是姑姑的私生子？现在这样问是在试探她？ 秦毓秀不知道自己改怎样回答才好，心跳都跳漏了一拍。 “娘娘，您要是问别的，毓秀还能答上几句，关于洛家，我还真是不了解，毕竟我离开的时候洛家才刚刚兴起。” 她这般说，再配上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秦太后便相信了。 “那还真是可惜，陛下最近喜欢听凉州的事，哀家想到你生长于此地，总要比别人知之甚多。” 说到这，秦太后叹了口气。 “陛下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般依赖着哀家，有时候我都在想，当初生下的如果是同你一般的女儿家该有多好。” 这话秦毓秀可不敢接。 更何况她心里清楚，先帝子嗣飘零，如果秦太后没有生下一位皇子，也不会有机会成为太后。 这种感慨听听也就罢了，她不会相信。 “娘娘这么说，毓秀可不敢当，陛下是天子，毓秀不敢与之相提并论。” 她微微低下头，等来了一声叹息。 “你这孩子不必如此拘谨，前两次见面的时候我身体不适，也没与你多说两句话，我们是亲姑侄，血脉相连，你平日里称我一声姑姑便好，不用遵从尊卑之论。” “这不太好吧！毓秀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都是一家人，皇儿现在忙着朝政，哀家一直都希望有人能时常陪着哀家，这令牌你拿着，以后可以不经召唤就入宫来找哀家。” “那毓秀就却之不恭了！” 秦毓秀盯着那令牌，再也不推脱。 “到底是我秦家的血脉，比那些名门闺秀多了几分飒爽之姿！” 秦太后笑的温柔，一旁守着的宫女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秦毓秀离开皇宫的时候，带着秦太后赏赐给她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还有各种名贵的物品。 比起刚进宫的忐忑与警惕，她现在满满都是自在。 当今太后是她亲姑姑，陛下是她表弟，掌管军权的长胜侯是她亲爹，还有人比她更幸运的吗？ 正在秦毓秀畅想之时，马儿突然受惊跃起，连带着马车也突然朝着一边翻倒在地。 秦毓秀猝不及防，跟着车厢狠狠的摔倒在地。 第248章 燕王世子 “小姐，您没事吧！” 丫鬟连忙扶起秦毓秀，却被她一把推开。 “先不用管我，快去看看外面是怎么回事儿？” 秦毓秀说完就冲出了车厢。 马儿的嘶鸣声响起，街头也有不少百姓慌忙逃窜。 眼看着有百姓要被惊马踩踏。 秦毓秀借力蹬起，转瞬就骑在了马背之上。 她用力拉紧缰绳，勒住马头，硬生生将马儿的扭转了一个角度，踩在了空地上。 躺在地上的百姓惊恐之色未褪去，就被人拉走了。 秦毓秀跳下马，将绳子递给反应慢半拍的车夫。 “怎么回事？”她问道。 “小姐，是前面有人打斗，武器砸中了马腿，马儿吃痛挣脱这才导致车侧翻的！” “是小的失职，没保护好小姐。” 车夫也受了伤，刚才有人打斗，武器乱飞，不仅是马儿中了招，他也没防住。 秦毓秀挥挥手，四处瞟了一眼，目光所及之处，哪里还有人打斗？ “咦，那群人这么快就跑没影了？”行人嘀咕着。 秦毓秀垂眸思索了一瞬，随即让车夫将马车收拾好，便离开了此地。 在京城的街道上，不时就发生这样的械斗，民众们习以为常，刚看了一会热闹，见主角退场消失不见，行人也慢慢散去。 “好俊的功夫，不知这是哪家闺秀？” 沿街的二层茶楼上，一个耳畔簪花，身穿蓝色竹纹刺绣厚袄，相貌英俊，说话之时脸上眉飞色舞的男子赞叹道。 他对面坐着一个男子，墨发黑衣，英挺剑眉，黑眸之中蕴藏着锐利，此刻正优雅的举起茶杯品茗。 “哪家闺秀都与你无关，今年是第一次大选之年，秀女进城，都是皇妃的备选之人。” “华庭兄，你这么说我可就不爱听了，陛下大选，那也不是全都能进入后宫的，万一这位闺秀志不在后宫之中呢！” 看到岑景之明显对才那女子有了兴趣。 燕华庭说道。 “你刚才满心都是女色，可曾看到那马车的车标是哪家的？” “哎呀，我给忘了，再说刚才周围人那么多，哪里看得到车标？” “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 岑景之连忙用折扇拍了拍了一下头。 他隔着围栏探出身子，却发现马车已经消失在街道上。 “这才走不久，去追还来得及！”燕华庭说道。 小厮一听这话，连忙要下去寻找。 “不用了，我知道她是谁？”燕华庭阻止道。 岑景之诧异的看着他。 “长胜侯之女，毓秀郡主。” 燕华庭依旧是那张冷峻的脸，岑景之却表情突变。 “我的乖乖，竟然是秦侯爷之女！” 岑景之恍然间想起来前一段时间，长胜侯秦川在宴会上公布了自己的亲生女，随后那女子又被陛下封为郡主，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不过毓秀郡主很少在外面出现，除了京城的贵女们，世家子弟都不曾见过她。 “收收心思，有些人不是你能动的！”燕华庭提醒道。 岑景之却摇了摇折扇，不赞同的说道。 “华庭，你醉心于武学，不通情事，可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些事可比拉弓射箭要好玩的多。” 岑景之轻轻摇动折扇，露出一抹坏笑。 燕华庭对这话左耳进右耳出，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他看着繁华的京城街头，轻声道。 “还有三个月就要武举了，来年必定高手如云，你还不收收心思提升实力，就不怕你父亲断了你的钱财？” 这话一出，算是刺到了岑景之的痛脚。 他天不怕地不怕，最怕没钱。 作为户部尚书的嫡子，他还真没在钱财上短缺过，这也养成了大手大脚花钱的性子，父亲管制他的手段就是断零花钱，这一招也极为好用，只要涉及到这一点，他就一定会妥协。 “你说的对，最起码今年武举我也不能给我爹丢人啊！” 岑景之沮丧的坐下，随后突然间想到一件事。 “对了，我爹说新的户部侍郎即将抵达京城，估计过不了多久，这京城的水就会更加混浊了。” “户部侍郎不是闫大人吗？”燕华庭问道。 “我的天，你有多久没关心政事了，闫侍郎贪污被抄家，这都是老黄历了，新的户部侍郎迟迟没有定下，直到凉州大捷，满朝文武震惊。” “如此大的功勋不把凉州太守调到京城，着实说不过去。至于户部侍郎这个空缺，也因为各派斗争激烈，迟迟未定，这才便宜了那个凉州太守。” “所以啊，人有时候还是得看命！”岑景之感慨道。 燕华庭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我不信命，有些东西总要自己争取才能得到。” “什么？”岑景之不解。 “没什么，只是感慨而已。”燕华庭不再提及此类话题，而是改口道。 “再过一会儿，我们便回去吧，鸿途武院申时还要集训，晚了你又得挨罚。” 听到这话，岑景之却不着急，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哎，难得放假出来玩一天，早知道就不找这个闷木头了！” 岑景之扶额长滩叹，恨不得换个人出来玩耍。 不过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说说，面对燕华庭的时候可不敢。 作为燕王世子，燕华庭的身份在那摆着，多少人巴结都来不及，他若是得罪了对方，他老爹别说不给钱财，说不定连皮都能给他扒了。 “也罢，反正这几天京城也没什么热闹，等到了大选那几天才有意思！” 岑景之和燕华庭没过多久就离开了。 京城的街边依旧吵吵闹闹，吆喝声，短暂的打斗，以及各种马车招摇过市掺杂其中。 时间缓缓而过，秦毓秀在京城过得如鱼得水。 有了太后娘娘的宠爱，不少闺秀都主动下帖子邀请她出去参加聚会。 但不知为何，除了那一日的翻车事件，之后她每一次出行都会有各种意外发生。 秦毓秀不得不怀疑是有人故意在整自己，可她没有任何证据，也抓不到人。 “小姐，侯爷说今晚不回来了，让您先吃饭，不用等他。” 第249章 民以食为天 听到这话，秦毓秀的笑脸容立刻僵在了脸上。 “爹爹这是做什么去了？”她问道。 “小姐对不住，属下不能说。” 干巴巴的一句话，让秦毓秀顿时生出了恼怒之气。 “爹爹到底在忙什么，我作为他的亲生女儿还不能知道吗？” 石飞尴尬不已，但主子派他来也只是传话，其他的都不用管。 对着秦毓秀说出告退的话，他便离开了。 只留下秦毓秀在一众丫鬟面前冷着一张脸。 “我到底是不是爹爹亲生的！”她噘着嘴嘀咕道。 “小姐这话可不能说啊，侯爷政务繁忙，统管天下兵马，顾不上家里也是正常的。” 秦毓秀心中有气但是发不出，看到房间里的下人们都为她爹说话，尽管知道自己再说下去就是无理取闹了，但仍旧难过。 等所有人都告退，她也吃不下去了，在花园里走了一会儿，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田六！” “郡主，您叫小的！” 田六正在后院扫地，空旷的侯府仆从并不多，这周围好几个院落都是他一人打扫。 正想着自己进府都有一段时间了，还只是在做苦力，田六就有些无奈。 当他听到身后传来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急忙回过头。 “这里的地都由你来打扫？”秦毓秀问道。 “是的郡主！”田六憨厚的回答道。 由于秦侯爷没有正妻，连小妾都没有，这后院还真没什么人，相应的，下人要做的事也比较多。 秦毓秀眼珠子一转，对着田六摆摆手。 “田六，你过来，我给你安排一个好差事，从今以后你便不用再干这种粗活累活。” 田六一听这话，当即扔掉了手中的扫帚。 “郡主您请说，小的必定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秦毓秀看着在远处目光锁定她的丫鬟，轻声对田六说道。 “具体做什么我找机会和你说，现在你只需先做好自己的事。” 田六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婢女们，笑着说道。 “郡主您放心，小的最严，什么都不会说出来的！” 秦毓秀这才满意的离开。 她要田六做的事，绝不能让府里的人知晓，不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日子一天天过去，凉州城日新月异的变化已然让周边城池的百姓们看的眼花缭乱，更不用说因为各种传言想要来凉州买麦种，或者一探究竟的远方来客。 眼看要来到年关，洛家村的一些农活已经到了收尾阶段。 为了让所有人过上一个衣食富足的新年。 洛九霄开始了积分兑换。 所有洛家村的村民都可以用他们现有的积分来换取想要的物品。 小到家中常见之物，大到家具房屋，都可以用积分换取。 距离新年还有五天的时候，凉州城又迎来了第二场雪。 百姓们如何欢喜不说，洛九霄不曾想家中竟然等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九霄，我祖父祖母想要邀请你们一家到府上做客，这件事其实不应该我来说，但是……” 乔子期说到这里便有些难以继续了。 这些天里他和子成已经弄清楚两家的牵扯。 对于祖母忘恩负义的行为，他着实看不过去。 祖父多日不与祖母同席，家中有了许多传闻，祖母更是重病不起，直到这些天才有起色。 他们不想祖父祖母继续生出嫌隙，便厚着脸皮来找洛九霄。 “乔老夫人的病还没好吗？”洛九霄诧异的问道。 乔子期摇摇头。 “祖母郁结于心，如果不能解开误会，恐怕病情还要继续加重。” 洛九霄听到这，不由想起了一句话。 恶有恶报，恶人还需恶人磨。 乔老夫人当初赶赵氏离开，不认昔年恩情，等赵氏寿辰，亲眼看到之后，也没有多后悔，无非就是感叹赵氏命好。 肉只有从自己身上掉下来才疼。 犒赏之事在折磨了乔百户后，还在继续折磨着乔老夫人。 亲人的厌恶与不信任最为致命。 看着乔子期殷盼的表情，洛九霄到口中的一些反讽之言顿时停住了。 “罢了，这件事我还需告诉给我奶，如果她愿意，那我也没什么理由拒绝。 ” “其实这件事属实有些让你为难了。” 乔子期不好意思的说道。 当初他被许多人围堵，有家不能回，就是九霄收留了他，如今家中又有事需要麻烦对方。 乔子期只感到无奈。 “无妨，大家都是朋友，有些事我们做到位便可，不需要掺和太多。” 听出来九霄是在点拨自己，乔子期连忙满脸含笑应下。 除夕夜里，凉州城异常热闹，许多人忍耐了三年，终于在这一日痛痛快快的释放。 乔老夫人也在大年初一这一日来到了洛家村。 这一次明显态度友好，在赵氏面前伏低做小。 等人离开，洛九霄不不由问道。 “奶，您决定放下了？” 赵氏摇摇头。 “怎么可能放下呢？只是突然间觉得没必要了。” 没必要还想着姐妹之情，没必要把心思放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赵氏不缺吃不少穿，没必要让孙儿们为她难受。 “哈哈哈，我就知道奶最拎得清！”洛九霄笑着说道。 赵氏心中高兴，对于乔老夫人的态度变化除了感慨万千，就只有唏嘘了。 她时至今日才知道，堂姐得到了想要的富贵生活，却失去了娘家人与朋友。 这不是她想要的，所以两人只能分道扬镳。 时光缓缓流逝，凉州城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脱胎换骨，就连北襄前来换取粮食的将高个子矮个子，那两个七重境高手，都没想到这段时日里，凉州已经过上了富足的生活，人人都不需要再穿带有补丁的衣服。 城内城外到处都是已经修葺或者正在装修的房屋。 甚至比北襄的都城还要好。 年关来临的时候，北襄的使者就把洛九霄与他们交易的牛羊送了过来，由此洛家村的村民们又多了一种活，养牛放羊！ 畜养牛羊用处多多，在洛九霄看来，第一件事就是挑选奶牛，择优繁殖。 奶制品能做的吃食可太多了，她几乎能想象得到，有一天可以在凉州打造一个独特的美食招牌。 有了这招牌，她的布局会更加容易，毕竟民以食为天，天灾之年人为了活命可以不骄奢淫逸，但在美食面前，很少有人能抵挡得住诱惑。 第250章 新年过 新年来临，凉州城到处喜气洋洋，夜晚也也是张灯结彩。 府衙组织了与民同乐的宴会，就在曾经举办蹴鞠的地方，场地大，视野开阔，三层站满了人。 有表演舞狮的，有唱戏的，还有各种杂耍的…… 不管是物质还是精神娱乐都贫瘠了好几年的凉州百姓在这一日全都放松了自我。 他们放肆的笑着，仿佛饥荒之年带来的伤痛已经远去。 城外的洛家村也连着几天开办娱乐盛会，夜晚聚众篝火烧烤。 受到凉州的影响，周边一些城池也因为有水有粮，这一年比从前要富足些。 夜晚，皇甫不仁看着远处的人们在篝火旁欢乐的唱着民歌，一只手也跟着打拍。 “老头，你怎么不上前去凑个热闹？” 洛九霄不知何时走到了皇甫老头的身边，看到火光在皇甫老头的眼眸之中闪烁，不由问道。 “都是一群小屁孩在扭来扭去，有什么好看的？” 话是这样说，可看着那些少男少女们载歌载舞，青春朝气，他的目光还是被吸引住了。 “老头，和我讲讲你从前的事吧！” “一个糟老头子的过去有什么好听的！” 皇甫不仁灌了一口酒，不在乎的说道。 “哎，这话可不对，你不是说，你吃过的盐比我走的路还要多吗，正好趁着过年，大家都放松一阵子，我也想了解一下这么厉害的皇甫老头有过怎样的经历。” 洛九霄的确很好奇，武功如此高强的人有过怎样的人生，他和长胜侯秦川之间又是因为什么结下的仇怨。 “丫头，不要对什么都好奇，有时候知道的秘密太多只会让人死的更快。” 洛九霄勾起唇角，“老头，这话可吓不到我。帮你报仇这条路已经凶险至极，难不成我还会害怕一些秘密？” 皇甫不仁转过头看向洛九霄，少年人的脸庞莹白如玉，双眼明亮有神。 他伸出一只手在其面前摇了摇，又打了个酒嗝 “你这丫头想趁着我放松套话？” “哈哈，没门儿！” 说这话的时候，皇甫不仁的眼神已经逐渐迷离。 酒劲儿上来，他今天喝点又多，一股醉仙欲死的感觉让他脑子放空，飘飘然靠着躺椅。 “老头喝醉了居然也这般警惕。” 洛九霄在心里嘀咕着。 看到皇甫不仁半睁着眼，酒气熏天，便知他是真的醉了。 洛九霄摇了摇头，也不再问，而是让人把他抬回房间。 皇甫老头没有挣扎，仿佛睡着了一般。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皇甫老头这么放松的状态，平日里都是警惕防备，不管是面对自己还是别人，都不会失去防范。 洛九霄知道，这样的人活着会很累很累。 皇甫老头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让他形成了这样的状态。 洛九霄摇了摇头，心中感叹着各人命运不同。 休息到初十，洛家村就开始运转起来，不管是村民的日常做工，还是工坊制作，亦或者通往其他城池的商路运输水车与其他生意都正式开展起来。 村民们热情高涨，在过年期间休息好以后，奋斗的心态占据了主体。 凉州形势大好，谁都想分一杯羹。 随着其他州府的人好奇来到凉州，本地百姓和洛家村的村民们都产生了浓郁的骄傲自豪之情。 洛家村里，行商队一直没有停止过训练，在过完元宵节后，洛西河，洛北山带领着一百人组成的队伍，分成了两个小队，带着洛家村工坊制作出来的一些物品踏上了行商之路。 洛家人刚刚团聚就要离别，赵氏等人不舍的站在村口，说了好一会儿话，却没有人挽留，她们都清楚，行商队必须由洛家人带领，不然出去了也容易背主。 财富诱人心，这是人性的弱点，她们没必要挑战。 队伍缓缓而行，伴随着马车的远去，洛九霄仿佛看到了她的商路随着这一次的出行而开拓出一条康庄大道。 日子一天天过去，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就要到京城文举武举的日子。 不管是书院还是校场，全都进行着紧张的学习与训练。 他们要提前进行一次选拔考试，通过的人才有资格去京城继续参加考试。 参加文举的大多都是青云书院的学子，他们在没有遇到洛九霄之前，许多人还想着混日子继承家业，可是在认识洛九霄以后，很多人都改变了想法。 此时，书院每日早早就响起了读书声，下学的时候也有人留下请教夫子。 对于此，青云书院的夫子们倍感欣慰，他们乐于见到世人热爱读书，也希望以后识文断字的人越来越多。 与此同时，校场的少年们也没闲着，考试在即，洛家村成为了凉州少年们最喜欢聚集的习武之地。 这里有美味佳肴，这里有武功高强的对打陪聊，这里还有高人指点迷津，尤其是九霄曾经说过，他们并非洛家村的客人，是出钱出力，供养了无数流民的主人！ 单这一句话，就让少年们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另外一个家，也不允许任何人抨击利用。 哪怕是家中有长辈想要通过他们谋利，少年们也绝不答应。 就这样，一个月过后，凉州城进行了一次文举和武举的初试，筛选出了三十人去京城参加文举武举。 其中文举八人，武举二十二人。 青云书院的李岱轩，苏安，尹恒等人，校场的崔鹤，乔子期，乔子成等人都赫然在列。 洛九霄当然也参加了考试，不过她选择了同时参加两种。 刚开始孔夫子还不想让她参加，毕竟很少有人同时参加两种考试。而且洛九霄学文不过半年，多少人五岁启蒙，十岁入学，这个年龄还在学习三字经，洛九霄想要参加考试不免给他一种急功近利之感。 面对洛九霄在外的名声，孔夫子刚准备好言相劝，却不防迎来了更多人的越级报考。 “先生，我们也想参加今年的文举！”苏安涌到孔夫子面前，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 孔夫子表情逐渐僵硬，他坐在原地，愣是没想明白这些人哪来的自信。 第251章 孔夫子考校 直到他开始考校少年们，准备打击一番。 因为按照他对这些孩子的了解，只有尹恒已经把文举该学的书籍学完。 至于这些年纪小的学子，有的字还没认全，也不知哪来的自信报考。 孔夫子以为自己很了解少年们的水平，可当他开始考校这些人的时候，不由得愣住了。 不管是法令，算数，书法，政论还是文才，全都拔高了一大截。 孔夫子甚至产生了一种感觉，这些人并非他的学生，而是被某个当世大儒灌输过真经。 尤其是算数，简直又快又准，他拿着算盘估计都没有这些人快。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孔夫子真的被震惊了，他几十年的人生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 这都是他的学生吗，还是通通换了个人？ “夫子莫慌，我们放了一个多月的假可没有在家贪玩，每日都刻苦读书，早起贪黑的学习，而且难得有机会去京城，就算这一次没有名次，我们也不后悔！” “是啊夫子，你就给我们报名吧！没有你推荐，我们想去也去不了啊！” 孔夫子看着这群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年人，脸上不由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从凉州到京城路途遥远，一般都是已经准备好的学子下决心踏上离家的路参加考试。 又因为凉州的文他举不如其他州府，通常都是白白送上一个名额。 尤其是这些年，饥荒四起，读书的人家更少了，凉州已经连续两年都没有人去京城参加文举。 孔夫子很是看好洛九霄，一直希望她过几年能够代表凉州去京城大放异彩。 可他没想到的是，洛九霄今年就要参加文举。 他才十岁，书院里教授的内容他都没有学完，能去考来什么？ 面对孔夫子刚才的考校，其他人争先恐后的回答，以期望孔夫子答应推荐他们。毕竟没有官府认可的生员推荐，他们没资格参加文举考试。 至于洛九霄，她只是稳稳的走到孔夫子面前，轻声说道。 “夫子，我是真的想今年去参加文举考试，我去京城有极为重要的事，今年去不上就没有机会了！” “如果您怀疑我的学识，大可以考校，学生这阵子虽然忙其他的事，但是课业并没有耽误，而且有尹恒学长在，他给我讲解了许多，学生并不愚笨，学起来也不太难。” 洛九霄如此平心静气，就算孔夫子怀疑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冲动。 孔夫子知道洛九霄聪颖，应该说从认识这个少年的第一天他就知道。 可自从凉州城发生了一些事，很多都与洛九霄脱不开关系，甚至还是她带头做的。 孔夫子就知道，这少年志不在此，迟早有一天会脱离书院。 他不止一次在这少年人身上感受过商人的那股重利之心。 没想到的是，今天落九霄竟然主动找到他，还提出要参加文举。 他实在想不通，这少年为何要执着于此。 “好，那我就专门考考你们。” 孔夫子说着从一旁的桌柜之中取出来一捆纸张，他小心翼翼的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对少年们说道。 “刚才随意考你们不算正式，如果想参加文举，还要过最后一关。” 孔夫子可不是头脑一时热的人，他深知这些学子代表了凉州的脸面，如果考的太低，绝对会让凉州在未来的几年里让天下学子耻笑。 就算孔夫子自己丢的起人，他也不能让凉州跟着丢人。 “这是去年文举一试的考题，你们如果通过，我就让你们去，否则就在凉州给我老老实实待着。” 面对孔夫子的威胁，学生们只是嘻嘻笑着，并不放在心里，也没觉得孔夫子讨人嫌。 对于一个把他们放在心上的师长，少年们分的清好坏。 孔夫子也不磨蹭，让他们走进学舍，一一发下卷纸，便开始等待。 洛九霄提笔落字，一气呵成，没到时间就答完了一科。 孔夫子又叫了书院里另一位夫子，两人同时监考，在洛九霄飞速交卷之时，那名夫子明显愣了一下。 “不用管他，你继续看着。” 孔夫子说完，就走到一旁，认认真真的阅卷。 文举的主要考核内容都来自四书五经，后来又增加了一些儒经义理，被编纂成了八十卷经义。 参加文举考试，这里面的内容通通都要熟记熟背。 孔夫子不是平白无故拒绝少年人报考，而是知道他们在放假之前什么水平。 可是看着看着，他就突然深吸一口气。 这是洛九霄一个十岁小儿写出来的文章？ 孔夫子难以置信，他看着近在眼前的洛九霄此时后者已经换了一份试卷，继续下一科，心中尤为复杂。 其他人也在奋笔疾书，似乎胸有成竹。 等所有人答完卷，孔夫子让他们先回家，明日再来领取，便带着一众夫子坐在桌旁开始批阅。 房间里不时传来夫子们的惊呼声，读到精彩处甚至拍案叫绝！ “这些孩子都是怎么都做到的？除了文采，其他都达到上乘，难不成他们把那八十卷经义都背下来了？” 孔夫子看到身旁的一位夫子脸上表情极为奇怪，随后就感叹着说出这么一番话。 “谁知道呢。也许是开窍了啊！”孔夫子感慨道。 作为直接给这些少年们授课的夫子，没有人比孔夫子清楚他们什么水平。 曾经的底子怎么可能在一个月的时间里突破！ 就在这些夫子们把所有卷纸阅完时，他们受到的惊讶比刚开始更甚。 十几个少年人，算数基本全对，除了文采低一些，其他的都是满分。 这在他们看来已然造孽至极。更不用说凉州几乎没有几个好苗子。 那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呢？ 对于此，孔夫子找到了洛九霄，他相信，没有人比眼前这个少年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夫子莫忧，这场考试我们没有任何一人作弊，所有的答案都是凭着自己的直觉做出来的。” “对于那几个需要研背经义的学科来说，内容太多，确实不太好学。” “但是我们有别的办法！” 洛九霄唇角勾起，使得孔夫子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对方不是自己的事学生，而是要给自己上一课。 第252章 洛氏招牌 “你有什么办法？” 孔夫子一瞬间想到了作弊二字。 可他很快就把这念头打消。 先不说这些孩子都是自己的学生，人品俱佳，就说刚才他和其他夫子在学舍里监考，所有人的动作都收入眼底，又怎可能有机会作弊？ 他看着这个刚长到自己肩头的少年，问询之色正浓。 洛九霄笑了笑。 “夫子有所不知，早在三个月前我便让人收集了楚国近三十年的考题，并且从中提取了经常出现的类型题，且对文榜的高分文章，阅卷官员喜好，以及国情加以分析，整理出了一套答题思路。” 此话一出，孔夫子诧异的看向她。 洛九霄这套方法，他曾听说过，世家大族手中便有此类秘籍。 文榜参考书就是那些，每年的题目再改都万变不离其宗。 世家以累世所积，整理成册，让其子弟融会贯通，因此朝廷每年进行文举考试，榜上十之八九都是世族之人。 曾几何时，世家大族对文字学说牢牢的把控着，到了先帝在世之时，才允许大力开办民间学堂。但曾经的封锁和把控已经形成，平民子弟想要在科举中大放异彩极其艰难。 出此等秘籍，虽说不能对科举考试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但总归是能让这些学生以最快的速度掌握套路。 而一般人也做不到这一点，考题容易收集，朝廷官员的喜好，国情可不好分析。 他抬眸看着少年，只觉得此子深不可测。 寻常人哪里弄得到考场秘籍，非是世家子弟才有这样的本事。 对于洛九霄身份的传言一直都在凉州城中传播，孔夫子这一次才切切实实的感受到，对方真的不是一般人。 他没有多问，对于洛九霄的话，他也并不以为然。 恐怕秘籍是家中长辈所赠，洛九霄不想让人打听身世才如此说。 最终，他定下了成绩最好的八人，让他们参加初试。经过为期一个月的考核再去京城。 苏安，李岱轩，尹恒等人赫然在列，通过孔夫子的首肯之后，他们欣欣然开始准备初试。 有了洛九霄的秘籍，这种简单的初试几乎不在话下，而且他们也并非只靠着秘籍，从洛九霄第一次邀请他们一起去京城参加文举，长长见识的时候，他们就把原本定在两年之后的参考报名提前了。 洛九霄也没想到这么多人都愿意陪她进入京城。 毕竟她原本的设想只是为了混淆视听，跟着这么多人一同去京城，不容易引起怀疑。 至于秘籍，也不单是她自己独立完成。 每年的考题可以从苏通判手中得到，京城的情况有陆嫣然，唯独官员们的性格和国情，她需要通过邸报与其他途径获得。 这个其他途径，洛九霄万万没想到会是皇甫老头。 当其毫不费力的说出朝堂势力分布，以及各大世家情况时，洛九霄就知道，自己曾经的猜测是对的，皇甫老头不是一般人。 这几个月来，洛九霄没有停止过整理考题。 与她知道的院试，乡试，省试，殿试不同，楚国由于重文轻武，学文之人不多，文举为三年一考。 功名也分为秀才，举人，进士等，不过要以排名来论。 文榜前二十名为进士，之后的四十名为举人，剩下的一百四十名为秀才。 所有通过州府初试的人都算是童生，在楚国，童生只是一种具有报考文举考试资格的称呼，不算功名。 洛九霄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不但充分准备了童生试，还通过校场报名了武生试。 比起文举，武生试明显简单的多，只要通过三重境，皆有资格报名。 当然，武生报名明显比文生要多，不过每个州府名额有限，最终定下来的人就只选择了实力最强的二十二人。 时间缓缓而过，凉州城随着春天来临，即将展开春耕。 洛家村还特意为北襄的牛羊开辟了畜养场所。 羊毛制成的衣衫，乳制品，牛肉干等衣物吃食陆陆续续推出。 而行商队也逐渐送回了好消息。 他们由北向南，带着凉州产出的各种工艺品，如小巧玲珑的梳妆镜，可以助人看清物体的放大镜，化油清洁极强的油皂，还有可以给菜肴提鲜的味精等物。 这些东西价格低廉，普通老百姓也买得起，洛九霄从一开始就没准备奇货可居，她要做的就是让普通百姓都认可洛氏。 洛西河与洛北山带着这些物品本以为行商之路需要时间开辟，从洛家村带出来的这些东西尽管他们觉得好用，但是招牌打出去也不容易。 但还没走出聊城，他们就感受到了洛氏的牌子有多好用。 他们穿着特制的黑色刺绣金纹衣服，乘坐马车穿行于乡镇，进城以后还没等找到住处，就被人搭讪询问他们哪里来。 一听说是凉州洛氏，周围赶紧围上来一群百姓。 “你们是凉州人？” “我们聊城的麦子也要成熟了，可多亏了你们啊！” “你们来凉州做什么？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看到凑上来的人群你一句我一句的问着。 反应快的洛西河连忙解释说他们是来做生意的。 这下聊城百姓更加激动了。 他们让行商队把要售卖的东西拿出来，等知道眼花缭乱的物品都很有用时，不少人都提出要支持他们。 行商队一脸懵，他们没想到聊城百姓竟然如此热情似火。 这件事出乎意料的顺利，除了百姓，聊城的商贾也都来询问他们售卖之物。 油皂和味精是最快接到订单的，而且量极打，行商队只是演示了一下它们的使用方法，在看到油污被迅速清洁，加入味精的汤变得更加鲜美后，几个大酒楼都纷纷签订了协议。 其他的物品也随着行商队在聊城出现，人们奔走相告而陆陆续续被买走。 第一个城池，行商队就签订了大单子，这种顺利所带来的喜悦使得他们顾不上休息，就派人回到凉州传信。 他们则带着剩下的样品继续前往其他州府。 第253章 京城相见 一个月过去，洛家村所产之物都被附近的州府接受并极为推崇。 洛氏已经成为了凉州一片家喻户晓的存在。 凡是洛氏所产之物，几乎都不愁卖。 除了大商家与洛氏签订了许多订单，一些人更是闻风而动，亲自去凉州探一探洛氏有多少宝贝。 与此同时，京城也随着科举将近，变得更加热闹起来。 “你们看，是毓秀郡主！” 京城的某个繁华街道上，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女正在同人争吵。 “你好大的威风，吓到人难道不会道歉吗？还是说习惯了仗势欺人！”秦毓秀对面的一个少女怒不可遏的说道。 少女身边还站着一名女子，两人的穿着打扮一看就知是官家千金，因此周围看热闹的人都退出一定的距离免得被殃及无辜。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似乎是毓秀郡主骑马而过，谁知道凭空出现一支竹竿从高空落下，带着汹汹之势砸向她。 自从来到京城就不知被暗算了多少次的秦毓秀出手极快，那竹竿顷刻间被她用剑劈成了两半。 谁知今日街道上的人尤其多，破碎的竹竿掉落在地的时候声响吓到了两个戴着帏帽，身后跟着侍女的女人。 秦毓秀看到掉落的竹竿也没有砸到人，就没在意，接着骑马准备出城。 不过她可没轻松离开，惊叫声响起来的一瞬间，她整个人的魂都要被叫飞了。 “你们两个没事吧！”她问道。 实际上如果不是在京城，秦毓秀才不会过多的询问对方。早就穿上衣服走人了。 她作威作福惯了，可也知道父亲的政敌繁多，若今天做不好，就会招人攻击。 秦毓秀可不会放过来之不易的贵重身份。 不过那对面的两个女子似乎真的被吓到了，她们看到秦毓秀后，有人认识她，立刻喊出了名字。 另一名女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即对着她开始抨击。 “原来是毓秀郡主，我还当是谁在街道上横冲直撞，没有一点规矩呢！” 秦毓秀原本想着息事宁人，却不曾想对方就是冲着她来的。 “我再说一次，这竹竿并非我所有，而是凭空出现的！刚才掉在地上，不是也没砸到你吗，那还在这叽叽哇哇的说些什么？” 秦毓秀也动了气，脸上透着焦急。 她等了一个月才等来的今天，鸿途武院今日休沐，哥哥一定会出来，她说什么也要见到。 “毓秀郡主这话未免太伤人了，怎么？你刚才劈开了竹竿，差一点砸到我们身上，难不成还能当做没发生……” 女子也不示弱，反而里激烈的辩驳起来。 “行了，这次就算我的问题！”秦毓秀不耐烦的说道。 “算这两个字未免太勉强了吧！” 感受到对方似乎不依不饶，秦毓秀也察觉出不对劲来。 “你们是谁，为何要和我作对？” “毓秀郡主未这话我们就听不懂了。”女子她语调变得极为微妙。 秦毓秀眯着眼，手中拳头攥紧，她告诉自己忍耐，忍耐，再忍耐。 这里不是凉州，她也不是那个可以肆意妄为的欧阳大小姐了。 “你们到底要怎样？”她直直的盯着最前面的一个带着帏帽的女子，这才是主导之人。 “呵呵，没什么，就是要郡主当年道歉罢了！” 一句道歉，看似简单，轻飘飘的对不起三个字，但是在秦毓秀眼里却极为沉重。 她从小到大都没道过歉，更不用说当着平民百姓的面了。 今天不过是一件小事，她如果真的照办，不说自己心里这关过不去，也丢了身为郡主的脸面。 这样想着，秦毓秀也不准备再打嘴仗，她勒紧缰绳就准备离开。 “没有理就要逃？” “堂堂郡主，陛下亲封，居然说不过就跑，真是让本小姐长见识了！” 秦毓秀被这番话说得当即就红了脸。 她握紧拳头忍住不去揍这个女人，心中却不知说什么反驳。 “这人是谁啊？那可是毓秀郡主，陛下的表姐，就这么对着干？” “郡主又怎么样，京城有几家小姐不是身份贵重的，不说谢王两家传承数代，身份贵重，我朝还有异性王镇守边疆，郡主可不止她一个！” “我看那两位小姐衣着不俗，勇气可嘉，绝非普通人。” 就在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时，一道声音悠然响起。 “这位小姐言语未免苛刻，刚才毓秀郡主拦截住掉落的竹竿，也避免了尔等被砸，不过是几根竹竿的碎屑掉到了脚边就惊吓过度，与两位现在的表现大相径庭，在下实在不解。” 轻柔的女声响起，一个美貌的少女从人群中走出。 她没有像那两名女子遮住了容貌，而是穿着一身藕粉色的衣裙，聘聘婷婷走了过来。 “好美！”人群中有人惊呼道。 正当所有人都震惊与少女的美貌时，秦毓秀直勾勾的盯着来人，诧异的说道。 “赵明珠！” “毓秀郡主，许久不见了！”赵明珠行了一个拜礼，动作轻快又赏心悦目。 “原来你们认识！”戴着帏帽的女子冷哼道。 “认识与否都与阁下无关，我只是站在公理上诉说这件事。” “再者说，两位小姐巧言善辩，可连真实容貌都不肯露出，又凭什么在这里煽动情绪，歪理压人呢？” 赵明珠此话一出，那两人皆无言以对。 “好厉害的一张嘴！” 片刻后，其中一人冷冷回击。 “不才只是讲道理而已，担不得这份赞赏。” 赵明珠微微一笑，声音娇柔，闻者只觉得如同泉水流淌，悦耳动听。 “哼！” 两个女子见大势已去，也不再停留，拉扯着旁边的人就要离去。 “等等，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秦毓秀回过味来，她看出这两人就是在故意算计，好让她当众丢人！ 这让她如何能忍，必须把这两人的真面具露出来才行！ “毓秀郡主还是莫要追的好！” 轻柔的女声提醒道。 秦毓秀皱着眉头，“赵明珠你什么意思？” 赵明珠微微一笑，“我还能什么意思，当然是帮你了！” 第254章 兄妹终相见 帮她？ 秦毓秀愣住了。 “那两人明显在故意激怒你，如果你今天真的做了什么，只会落入她们的陷阱之中。” “这么久不见，没想到你还是从前那般。” 赵明珠笑意盈盈的看着她说道。 从前那般什么？ 待秦毓秀看清对方眼里的揶揄，顿时意识到，赵明珠这是在笑话自己。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冲动蠢笨了！ “赵明珠！”秦毓秀咬牙说道。 “行了，在这里和我耍什么威风，有这功夫不如好好准备一下，那人无功而返，日后还得对你出手。” 秦毓秀瞳孔微缩，心里猛然一跳。 赵明珠说的对，她这些日子以来就没消停过，背后算计她的人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阴谋诡计。 不过，她又对上眼前之人的视线。 “赵明珠，你今天为何要出手帮我？” 对面的少女莞尔一笑。 “当然是为了我自己啊！” 赵明珠俏皮的眨眨眼，秦毓秀却瞪大了双眸。 “我初次来到京城，人生地不熟，有你这么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还身份尊贵，不得讨好讨好吗！” “哼！谁跟你从小一起长大了！”秦毓秀撇过头，不愿去看赵明珠那张充满笑意的面容。 不过心底却也生出一点暖意。 赵明珠人生地不熟，她又何尝不是。 来到京城几个月了，她都被排斥在贵女之外，也有一些人不怀好意的接近自己，但最终都被世家贵女联合吓退了。 她孤零零一个人，没有朋友，没有知己。 赵明珠虽然可恶，但同她之间从来都是坦坦荡荡。 不像那些世家贵女，矫揉造作，总是暗中嘲讽她，当年的时候却笑里藏刀。 “赵明珠，你怎么来京城了？”秦毓秀问道。 “我父亲升迁，被封为户部侍郎，我们已经举家搬到京城了！” “什么？” 秦毓秀已经不知是第几次震惊了，恍然间她想到了凉州大捷，楚国旱灾三年，经不起折腾，北襄退兵，主战之人居功至伟。 这么一看，赵太守升迁也的确是必然。 “今日之事多谢你了，不过我还有要事，日后再找你！” 赵明珠点点头，她既然来了京城，以后两人相见有的是机会。 她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是秦侯爷的亲生女儿，养在凉州多年。 不过看起来秦毓秀在京城过得并不好，郡主的尊贵身份并没有起到震慑作用和光环加持。 世家贵女面对她的时候分毫不让。 赵明珠看着又恢复正常行走的街道，百姓们继续做自己的事，好似刚才发生的争端不过是过眼云烟。 “京城果然非同一般，我真是来对了！” 她的眼中迸发出一抹光华，笑容璀璨夺目…… 离开的赵明珠加快速度赶到了鸿途武院。 这一次，她终于看到了欧阳少俊。 “少俊兄，看来每每到休沐日你都桃花不断啊……” “哈哈哈，少俊兄仪表堂堂，父亲又刚升为都督，现在可是不少闺中女子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啊！” “赞同赞同……” 几个少年人即将走到书院门口就看到了一个女子在眼巴巴的望着里面，与此同时还在和值守的人询问欧阳少俊所在。 欧阳少俊摇摇头，对于这种调侃他早已经习以为常。 不过在看清女子的容貌之时，他却停住了脚步，笑容僵在脸上。 “怎么了少俊兄？” 看到他神情恍惚，身旁的少年不由问道。 “你们先走，我晚点再去找你们！” 说完这话，欧阳少俊便朝着神情紧张的少女走去。 “哥哥！” 秦毓秀确实有些紧张，她不知如何面对欧阳少俊，幼时的哥哥对她非常好，后来哥哥去了京城，两人也经常通信。 哥哥偶尔还会托人给她送来一些京城的新鲜玩物。 但是恢复身份以后，她一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就没有说。 欧阳少俊带着她走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 “拜见郡主殿下！” 秦毓秀被他这表现吓了一跳，连忙将其扶起。 “哥哥，你这是做什么，我们之间还要如此讲究？” “附近人多口杂，京城是非多，郡主可以不在这，我却是不能。” 秦毓秀眨眨眼，她看着与幼时差不多外貌的兄长，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诉说。 “郡主的事，父亲已经与我说了，其实这阵子我也有打听郡主的消息，得知您被太后娘娘宠爱，我们也放心了。” “太后娘娘确实对我极好，但却比不上父亲母亲，与哥哥。” “郡主这话可是折煞我等了！” 欧阳少俊连忙拦住秦毓秀的未尽之言。 “欧阳家能够有机会养育郡主，是我们的荣幸，父亲也被交代过，不能暴露与您的关系。” 秦毓秀的眼里瞬间蓄满泪水。 “不能暴露关系。”她喃喃道。 “郡主今日与我见面已是不该，还是请回吧！” “哥哥，就这般冷情吗？” 欧阳少俊听着曾经的妹妹这样说，何尝不心痛。 不过家里已经被警告过，他们不允许再同毓秀有半点干系。 侯爷掌控天下兵权，父亲怎敢违背，他亦是如此。 “冷情与否并非我能决定，郡主应当知道。” “不过郡主日后若是有事需要在下去做，少俊必然义不容辞。” 秦毓秀心中这才轻松了几分。 果然哥哥还是从前那般愿意照看自己，他虽然常住京城，偶尔回到凉州，但只要回来就一定会陪自己玩。 有人惹自己不高兴，也会为她出头。 所以她来到京城，心心念念就是找哥哥。 所谓的郡主身份带来的只有冷冰冰的约束。没有半点人情味。 而她的亲生父亲则经常忙于政务，好几天都见不到人，秦毓秀没想到自己来到京城的日子比想象中还要难熬。 “有意哥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眼下还真有一件事要哥哥帮忙。” 她今天趁着父亲不在府，又支开丫鬟，为的就是和哥哥见上一面。 就算是被侯府的人看到也无妨，无非就是以为她想念从前的亲人。 但她要做的可不仅仅是见上一面。 第255章 去往京城 秦毓秀同欧阳少俊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此地，独留下后者看着她的背影发呆…… 京城热闹非凡，凉州城里也不例外。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启程的日子，通过初试的三十个文生武生，在孔夫子以及校场一位李教员的带领下，踏上了去往京城之路。 临走前，洛九霄把产业交给了洛二丫，洛三丫，以及洛四郎。 洛四郎并没有参加武举，一来他志不在此，学习武功也是为了自保，二来，洛九霄一旦离开，洛家村就没了主心骨，洛西河与洛北山还一直在外为商路奔波，更不了解洛家村的发展情况。没有人比洛四郎更加合适。 “四哥，你要照顾好自己，别太累着！”洛九霄临走之前叮嘱道。 “放心吧九霄，你四哥我现在也能独当一面，不会累到的！” 洛家村外，去京城参加考试的所有人都坐在洛家特制的马车上，一共三十辆马车，其中十辆坐人，二十辆放置物品。 洛家的马车都是改良版，内部可以容纳至少十人乘坐。 三十多人，想要轻装简行也不容易，不过第一次离开家，大多数少年的家里都给他们配上了一个小厮照顾饮食起居。 而洛九霄在他们眼中最为奇葩，居然带上了两个丫鬟和一个小厮出远门。 洛九霄的确是带上了两个丫鬟，不仅如此，她还带上了厨娘，专门用一辆马车盛放做到的物件。 好似出一趟远门不是去参加考试，而是闲云野鹤放松心情。 在她这番惬意的姿态下，有些人紧张的心情也缓解了不少。 车队起行，浩浩荡荡的从官道上出发了，迎着朝阳，在家人不舍的目光中，少年们踏上了前往京城之路。 洛四郎远远的看着长长的行车队伍，心中感慨万千。 这是第一次离开家，他初得重任，心中忐忑万分，同时也有些激动。 偌大的洛家村想要管理好不容易，九霄临走之前就对他说过，武力震慑，人为关怀缺一不可。 他从前不懂九霄为什么不去享受，而是很多事都参与监管，并且让他也跟着去不同的领域做事，现在才明白，九霄志向远大，早就为了今天的离开考虑。 他如果从前只管一类，对其他必然不够熟悉，仆大欺主，流民也不例外。 九霄说过，不要认为施恩就必然得到回报。 斗米恩升米仇，对有些人来说，轻而易举的得到帮助，只会让他们觉得理所当然。 流民亦是如此，不排除一些懂得知恩图报的人，但将近一万的流民中，总会有一些遭遇了苦难反而产生怨愤之情甚至于仇富的人。 他们没必要赌，最好的做法就是震慑，只有犯错和背叛的代价足够大，才能使得流民们收心。 洛四郎被这种理论折服，深信不疑的执行起来。 他相信自己可以在九霄回来之时，把洛家村治理的比现在还要好。 少年们离开这一日并没有大张旗鼓，而是陆陆续续来到洛家村一同启程。 参加考试是个人之间的比赛，也是各州府之间的比拼。 每年都有参加考试的人在路上出事，今年必然不会例外。 科举考试实际上从他们出发的那一刻便开始了。 平安抵达京城的人，才算是有资格参加考试。 车队缓缓前行，洛九霄由于带上了两个女子，便单独坐在一个车厢里。 霍铃兰自从被洛九霄识破了身份，倒也不再隐伪装自己的性格，装成柔柔弱弱的模样。 陆嫣然也是这才知晓，原来霍铃兰并非普通人，而是被洛九霄家族派来保护她的高手。 看着霍铃兰柔弱的外表，她惊讶的同时也不由发觉自己自从来到洛家村，有了稳定的生活，脑子都不够警觉了。 当初分明有好几次觉得霍铃兰有些问题，但都被她否定了，如今看来，她长得没错，直觉有时候也是靠谱的。 透过车窗看着远去的凉州城，陆嫣然神思莫名。 她就这么回去了？还是光明正大的回去。 这是她从来没想过的。 当初有多落魄的离开京城，她历历在目。而今迈步走回头路，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 “把忠诚交给我，报仇之路，我为你保驾护航。” 九霄少爷这番话她印在了心底，每每想起，都生出无限的勇气…… 路途遥远，洛九霄等人出发又早，并没有为了赶路而匆匆行走。 到达其他州府时，他们就会住进客栈，在路上也会找驿站休息。 洛九霄不缺钱，少年们亦是如此。 他们除了家中备好的钱财，还有在洛家村的分红。 谁都没想到，仅仅卖水一项，就让他们赚的盆满钵满。 因此，在路上的花销，他们毫不在意，怎么享受就怎么来。 这其中还要属论九霄最甚。 只要是风景好的地方，她都要停下作画。 用洛九霄的话来说，人生短短几十载，也没有多少次远行的机会，如今赶上了，自然要把美好的风景记录下来。 少年们没说什么，只以为洛九霄就是在欣赏大好风光。 只有皇甫老头看着洛九霄在没人靠近的时候，将各地山川河流，村落布局悄然记录下来。 “这丫头，果然习惯了挂羊头卖狗肉！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多心思呢？” 皇甫老头的感慨，洛九霄不知道，她现在唯一心思就是把路线记录下来，同时深切了解各州府的情况。 其他人传递出来的消息再靠谱，也不如她自己亲自去看来的准确。 这一日，将所有收集的信息整理成册，洛九霄深呼一口气，随即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高山。 翻阅这一座山，他们就要到达京城了。 半个多月过去，走走停停，终于抵了达目的地。 官道上也有车队和单人马车行驶，那些人行色匆匆，赶路的速度尤其快，不一会儿就超越凉州车队，朝着远方赶去。 相比之下，少年们并没有那种风尘仆仆的急切之气，反而多了几分随性淡然。 “皇甫老头，我们就要到京城了！”洛九霄看着身旁之人兴奋的说道。 第256章 大家族 “到就到呗，有什么可说的！” 这样说着，皇甫不仁却抬眼看向了远方。 京城啊！ 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原本以为这丫头到达六重境最起码也得耗费三五年，没想到才半年就完成了目标。 他跨别此地多年，也不知昔日那些人如何了。 “老头，你这表情是不是又回忆起心酸往事了？”洛九霄揶揄道。 “去你的！” 皇甫不仁敲打了一下洛九霄的额头，脸色很臭，却没有真生气。 而洛九霄的话也让他的回忆暂停，一切戛然而止。 马车缓缓前行，殊不知附近的其他赶路人看到这一排长长的车队之时，也不由心生惊奇。 “这是哪家的车标，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 “我看清了，上面写着洛字。” “洛氏？难不成是清河洛氏？” “不对啊，清河洛氏早就已经出发，现在应当已经到了京城。” “估计是北方的大家族吧，我看他们的车夫都有几分功夫，令行禁止，十分守规矩。” “再大的家族也用不上三十多辆马车就只为了进京赶考吧？” 有人提出了疑问。 休息之时，同去京城的一些小家族子弟把车停在了凉州车队的附近。 看到车上不断的下来一些少年人，有人不由惊讶的出声道。 “这些人不会是同一家族所出吧！” “这洛家到底是何许人家？” 听到有人发出疑问，听到这话的乔子成不由得笑了。 “哈哈哈哈，九霄，你看那边，居然还有人把我们也当成了洛家人。” “哈哈哈哈……”陆陆续续下车放松身子的少年们一听这话，也不由得哄笑起来。 洛九霄笑着看过去。 这里距离京城就只有十几里路，他们赶路疲惫，马儿也要歇上一歇，那些零零散散的车辆从昨日在开始就跟着他们车队行驶，总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在没有任何安全保障的野外，独行显然是不可取的。 洛九霄早就知道有人跟着他们队伍，借机得到庇护。 她也没说什么，如果换做是她，也会这般做。 这一路上山林较多，谁知道会遇到些什么事，独行相对来说还是危险的。 舟车劳顿，少年们身体早已经疲惫，车夫和马儿也同样如此。 洛九霄看到此处附近有条小河，便吩咐车队停下休息一番。 到了午膳之时，洛家车队带来的厨娘们都开始准备做饭。 那些独行的家族看到锅碗瓢盆都拿出来，不到一刻钟就开始洗菜做饭，不由惊奇的瞪大了双眼。 “他们准备的好生齐全啊！” “看样子倒不像是赶路的，而是来野炊的！” “真是有钱，这么多人，估计每到一个城池就得购置大量的食材。” “或许对大家族来说，这种操作都习以为常了吧！” 说话的人啃着干硬的饼子说道。 像他们这种小家族的旁支子嗣，能有机会来考试就很不容易了，家中这几年生意不景气，带来的银两都要用在刀刃上，比如到了京城购置一套时兴的衣服，比如结交朋友，广开善缘。 而此时，有人只觉得这洛家非比寻常，现在有机会同路，何不一试？ 有这种想法的人并不多，大多数都在看热闹。 而坐在路边石头上啃着干饼子的一个少年，此刻动了心思。 “杨竹，你去干嘛？同乡人问道。” “我没有水了，去河边装点水。”他说道。 同乡人看了一眼杨竹腰间瘪瘪的水囊，顿时了然， 继续向前走去，到了河边就蹲下身子接水，他准备趁着接水的功夫和身旁的一个看起来好生贵气的少年攀谈几句。 可还没等他张口，腰间挂着的一个香囊就落入了水中。 “哎呀，我的护身符！” 水流极快，转眼间就冲走了好远，杨竹在一旁跑着，可他就是一个文弱书生，怎么可能追的到湍急水流中的香囊？ 杨竹是真急了，面色慌张的在河岸旁跑着，靴子满是淤泥，衣袍也被浸湿。 附近的崔鹤看到了，立刻用真气将那香囊从水中脱起，收回手中。 这一幕实在是太快，当他走到呆愣住的杨竹身边，把香囊递过去时，不少人都看向了他。 崔鹤也没在意，把东西塞进怔愣住的杨竹手中便离开了。 “行啊崔鹤，你现在真气外放的准头可比从前强多了！”有人笑着说道。 崔鹤昂起头，笑得憨憨。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哈哈哈……” 凉州少年们看到这一幕只是感叹于崔鹤隔空取物的准头，却不知附近休息的一些人早已经被刚才那一幕震撼到了。 杨竹的同乡人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旁，喃喃道。 “隔空取物需要四重境以上才能做到，而如此精准的控制非五重境才行。” “那人看上去比我等年纪还小，竟然到达了五重境！” “真是太可怕了！” 杨竹不懂武学境界，不过同乡人是武生，而且是四重境，这样的就已经被奉为天才，由府衙出钱让其上京赶考，却没想到还有人武学境界比他高这么多。 杨竹顿时加快步伐朝着崔鹤走去。 “这位公子！” 崔鹤回过头。 “刚才我没反应过来，多谢公子帮我把香囊取回！” “顺手而为，不需多谢。” “那不行，这里面是我娘给我准备好的护身符，对我十分重要，要是冲走了额，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在下身无长物，但是有机会的话，必然报答公子。” 如此庄重的道谢，倒是让崔鹤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拱了拱手说道 “我叫崔鹤，谢意我收下了，但是报答就不必了，不然那帮人不知得笑话我到什么时候！” 那帮人？ 就在杨竹思索之时，崔鹤已经加快步伐朝着车队走去。 杨竹留在原地皱着眉头思索。 “刚才那人姓崔，我听他们聊天时姓名各有不同，看来这些人并非出自同一家族。” 同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破了杨竹的思考。 他笑着转过头。 “也许也是如同我们这般结伴而行吧！” 第257章 人外有人 同伴点点头，表示赞同。 他和杨竹都是普通出身，虽然大多数参加科举的都是世家子弟，可是也有人从小就有天赋，会由富人出资，日后考取功名再回报给富人。 这种事不多，因为大多数人都愿意集全族之力培养自己的后代。 他和杨竹纯属是运气好，同乡的富人家子嗣单薄，而且读书不成，习武也不愿吃苦，最终才决定在乡里挑选一些人培养。 他们两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天才，一个过目不忘，一个从小就力大无穷，富人看中了他们的天赋，出资使得他们能在学堂和武馆读书习武。 现在到了年纪，便派他们京城参加科举。 两人都是十五六岁，身上的钱财并不多，一路上省吃俭用才终于快要到达京城。 杨竹原本还觉得自己的实力怎么说也算得上同龄人中的高手，没想到只是他的异想天开而已。 “杨竹，这莫不是你们读书人常说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吧！” 杨竹点点头。 他对于武功境界的了解没有同乡人真切，但他也不傻，看着周围人的反应就知道，刚才帮他的那个人武功不是一般的高。 杨竹不由心思活泛起来。 此时，除了杨竹二人，周边还有一些单独出行，或者结伴而行的赶考之人。 而这其中也有聊城，临州，石城的书生武生。 他们自然认得洛家的标识，不免谈论起来。而周边不知情的，也慢慢明白，这三十多辆马车 “你们说凉州那群人武功最高的能有几重境？” “这可不好说，至少我只能确定里面只有八人在二三重境。” “李兄可是四重境巅峰，我们石城同龄人中的魁首，如果只能看出这八人的实力，岂不是说那些人全都到了五重境？” 五重境可不是一个小境界，至少在一个小的县城里，五重境就已经是顶尖级别了。 州府之中最高境界一般都是六重境。 七重境以上的高手大多都坐镇族中，轻易不出。 二十多个五重境的人，他们还比什么啊？ 一时之间，他们看向凉州车队的眼神已经从一开始的猎奇变为了惧怕。 周围的人心思各异，洛九霄等人却不曾注意。 厨娘做好吃食，他们就准备开饭了。 诱人的香气传来，不少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洛九霄看着附近大概有十几辆马车，车上的人也都走下来伸伸筋骨，赶路的疲惫十分明显。 厨娘们当场做的饭菜十分诱人，此时已经有人忍不住将视线扫过来。 她随即站起身，朝着那些人走去。 洛九霄骤然出现，杨竹等人匆忙放下手中的干饼，从地上站起身，不自在的拍拍衣服上沾染的土。 眼前的少年实在是引人瞩目。 乌黑的头发用玉冠高高束起，明眸皓齿，眉目如画，白色长袍随风飘动，行走之间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清流雅致，潇洒矜贵。 “九霄这小子，在城里就迷了不少闺中少女，我家妹妹还时不时打听他的行踪，也不知以后谁有福气能嫁给他！” 苏安看着洛九霄的背影悠悠说道。 “别说是你妹妹，如果我是女子，我也愿意啊！” 李岱轩说完才意识到有些不妥，红了脸的同时忙撇过头，当什么也没发生。 他这般动作根本就无人在意，因为大多数人都对此很是赞同。 九霄性格洒脱，又心系百姓，善良正义。 最重要的是，他能文能武，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这样的的人，有几个会不动心？ 如果他们是女子，毋庸置疑，必然会想要嫁给这样的如意郎君。 此刻，被洛九霄所震惊的众人在她的一声轻咳中回过神来。 “诸位，在下凉州洛九霄，是要去京城参加科举的，我看各位应当也是要去京城。” “不错，我们也是要去京城参加科举的！”杨竹积极的回答道。 洛九霄笑了笑，接着说道。 “大家来自五湖四海，碰上实属缘分，我们准备了一些膳食，诸位不嫌弃的话，可以一同食用。” 洛九霄看出来他们准备的食物不够，而且很多都是干粮，没什么滋味。 这些人一直跟着他们车队，无非就是借机庇护，她更注意到了，他们不是大家族的少爷，否则也不会这么几辆车。 他们凉州地处偏远，消息渠道也不多，这些人同行，正好可以弥补信息差。 洛九霄这一邀请，刚才还饱受口腹之欲吸引的人们就有些退却了。 那些人听到洛九霄的话，有人意动，也有人警惕的看向她。 能在这时候提出分享食物的人，不是真的豪爽，就是有所图谋，他们可不敢搭上自己的前途试上一试。 洛九霄没理会那些人的质疑目光，她早就知道这样做会有人产生不好的想法。不过她也不在乎。 她要结交的就是有胆识且有脑子的人。 “洛公子，在下杨竹，不才没有带多少口粮，既然洛公子邀请，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洛九霄的视线停留在一个身穿棉袍，温文尔雅的男子身上。 “杨兄，有礼了！” 两人同时作揖。 杨竹的同乡人也立刻上前介绍自己。 慢慢的，有那么七八个人都纷纷介绍着。 洛九霄也从他们口中得知，除了杨竹和他的同乡来自京城附近的州府，其他的都是聊城，临州等地，应当是听说过洛家的事情。 不多时，厨娘们就把做好的肉饼带了过来。 闻着香喷喷的肉香，那些心中踌躇之人不免有些后悔。 此时的洛九霄已经拿着肉饼，一边咀嚼。一边与杨竹等人开始搭话了。 与她之前想的不同。 其他州府也有一些人并非大家子弟，同样可以享受资源学习，只不过这种方式是被人所供养的，日后要回报。 楚国境内大家族不多，几乎集中在京城。主家身份显赫，旁支在各地独大。 至于武学修为，参加科举的大多都过了四重境，因为没有产生气感的人，参加科举必然会受重伤，得不偿失。 第258章 烧烤 因此大多数人都等过了四重境，在家中历练好，才会出发进京赶考。 洛九霄大致扫了一眼，这些人中，功夫最高的也就只有四重境。 而凉州校场的少年们全员五重境，甚至连参加文举的苏安，李岱轩，尹恒等人都有三重境。 如此一看，幸亏她当初收敛了一些，没有让凉州少年们在短时间内让少年们提升境界太快。 不过要让自己不至于鹤立鸡群，她只好采取下策，让少年们与她的实力相差无几。 洛九霄就是平平常常的聊天，杨竹却感觉到对方在套话。 他家世贫寒，母亲一人带他长大，从小到大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 这位洛公子屈尊和他们一同吃饼，在杨竹看来可不简单。 他们跟了一天，这一天里，洛公子都没有露面，很多事情都是其他人去做，更重要的是，他隐隐发现那些十几岁的少年似乎是以这位洛公子为首，凡事言听计从。 他小心谨慎的说着话，在感觉到洛公子想要知道一些关于他所在州府的事情时，杨竹并没有隐瞒，而是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 他深知自己一介书生，没有家族支撑如同无根浮萍，若是能结交一些权贵之子，那日后也会有所帮助。 洛九霄谈天说地，并不一味地问询，她对楚国了解不多，但是这些人土生土长，很多事情都亲身经历过。 从杨竹等人口中她知晓了更多的民间疾苦。 大旱三年，京城附近州府虽说没有缺水少粮，但压迫依旧存在。 杨竹的村里人大多都是佃户，收成不好，他们一年到头来的米粮都不够一家人的嚼用。 村子更是消息闭塞，就比如凉州大捷一事，杨竹等人还是离开家乡出来时听人谈起才知道一个月前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震惊之余更是对凉州有了更多的好奇。 不知不觉，几人便聊了一个多时辰。 其他少年们一时兴起便去林间狩猎，归来之时带着山鸡，野兔等物。 “九霄，我们晚上烧烤如何？”尹恒说道。 提起烧烤，众少年不由得双眼发亮。 “对啊，反正接近京城的驿站早就住满了，我们翻过这座山也是露宿，还不如乘兴吃一顿！” 凉州以前就有架火烤肉之事，行军打仗如果想改善伙食，士兵就会进入山林之中打猎，剥皮切肉，将其串在树枝上加在火上烤，有条件的自然会带上一些盐粒，吃起来味道还不错。 但是自从在凉州之时，九霄和他们一起烧烤过，少年们就再也难以忘怀那种味道。 “好啊，正好我也带来了香粉！”洛九霄笑着说道。 所谓香粉就是现代的烧烤料。 不过有些调料洛九霄一直没有找到，便用凉州当地的一些香料配制而成，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每每烧烤之时，撒上一层香料，烤肉发出滋滋声响，热油下滑，激发出一股诱人的香味，顿时满腔肉香，让人垂涎欲滴。 这个配方日后也会由工坊制作加工，通过行商队售卖到外地。 一听到洛九霄同意，少年们顿时激动起来。 杨竹等人不知他们为何这般高兴，等到了晚上，夜幕降临之时，他们才明白为何那烧烤如此牵动人心。 这群凉州少年们天性活泼，也邀请了附近赶路的一同吃上了烧烤。 比起白天，有些人看到杨竹等人没什么事再一闻那诱人的香气，便有些受不住了。 什么警惕，什么防备，什么害怕被下药，全都抛到了脑后。 他们欣然接过凉州少年们递过来的肉串，口水忍不住下咽。 浓浓的肉香再配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香气，简直让人飘飘欲仙！ 苏安不知何时走到了洛九霄身旁，低声说道。 “九霄，我知道你豪爽大气，但是咱们进京赶考还是要谨慎一些，那些人如果吃咱们的东西出了什么问题，反讹上来，可就得不偿失了。” 洛九霄微微一笑。 “多谢苏兄提醒，你想得没错，如果有热闹生了坏，的确有可能借此机会诬陷我等。” “九霄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这般做？” 苏安诧异的问道。 “因为我不怕啊！”洛九霄潇洒随意的说道。 苏安愣了愣，只听洛九霄又接着说道。 “那些人最高的不过四重境，哪怕说破天我也没理由对付一群不如自己的人。” “再者说，他们大可以去京兆府告状，我还巴不得有人给我创造机会出名呢！” 听到这番话，苏安所有的担忧都消失了。 他静静地看着洛九霄，嘴角微微勾起。 夜色暗暗，明月当空，几只黑鸟停在树梢。 满天繁星点点闪烁，树荫之中透出不断嬉笑。 山林之中的平地上，马车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 山野的风吹燃篝火，飞腾的火焰将暖意送到每个人的心中。 “最是人间烟火气啊……”皇甫不仁靠在树根上，一只手拿着肉串，另一只手在不停的往口中灌酒。 篝火旁的少年们年轻稚嫩，双眸之中充满了朝气。 此时一群少年人围着那个身穿白衣的，不管是从凉州一同出发的少年，还是那些最开始警惕的同行之人，皆笑意盎然的围着她说话，篝火附近不时传来一阵阵笑声。 “洛兄高见！如此大才，我等甘拜下风啊！” “诸位谬赞了，九霄当不起，当不起啊……” 皇甫不仁半眯着眼，听着那些与洛九霄新相识的少年们高声赞叹，不由摇了摇头。 “这丫头到底从哪里学来的伎俩？人被卖了还在给她数钱。” 说完又猛灌了一口酒，双眼微眯，伴随着隐隐绰绰的火光和笑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收拾好行囊后，马车随即启程。 经历了昨夜的狂欢，少年们迎来以后依旧生龙活虎。 车队前行，那些零零散散的马车都自动跟在了凉州车队之后，排队整齐。 至此，加起来之前有五十辆马车在官道上行驶，不知道的看到这架势还以为是一家车队。 第259章 车马所 这一日阳光明媚，天气晴朗，湛蓝的天空下，白云飘飘。 洛九霄一行人终于翻过了那座高山，距离京城越来越近。 视野的阻碍去除，露出了坐落在平原地带的京城。 与凉州城和路上经过的其他城池不同，京城作为楚国的都城，不只是在占地面积上相当于至少十个凉州城，而且城墙高大雄伟，遮挡了远处的窥视，让人对京城内部充满了遐想。 队伍在官道上行进的同时也遇到了一些其他大家族的车马，他们齐头并进，看向周围零散车队的目光都带着鄙视，直到凉州车队从山林中驶出，才露出惊异之色。 “那是谁家的车队？”有人问道。 五十多辆马车排成一条长队，宛如龙行，极为壮观。 原本在官道上赶路的人不由回过头望去，皆震惊不已。 “我们楚国最大的几个家族都已经在半月前抵达京城，现在赶来的应该是一些小家族。” “不能吧，我看那些马车大多都统一规格，不同家族怎可能用同样的马车？” 有人提出疑问，好奇之心便催动他们放缓行动，直到远处的车队驶近。 看清了上面的字样，不少人都疑惑的看向同伴。 “凉州洛家是哪家？我等怎么从未听过？” “这么多马车统一制式，必然不是无名无姓之辈，难道我等孤陋寡闻了？” 行人的目光聚焦在凉州车队上。 少年们有的坐在马车里，有的纵马而行。 等到了距离京城两三里路的位置，他们便被拦下马车 原来京城最近鱼龙混杂，生人较多，不允许外地车辆进入，每每到科举之时都会开辟一个地方专门盛放赶考之人的马车。 “京城这么大，没有马车，我们走的路远怎么办？” “有什么不好办的，没有马车人就走不动了，那身上两条腿是干什么用的？” 管事的官差听到有人提出疑问，立刻回怼，语气十分不好。 那少年人不过就是随口一说，却不曾想被劈头盖脸说一顿，当即就心情不佳要怼回去。 谁知身旁一同出行的长辈连忙拉住他。 “这位官爷，我们知道了，这就去把马车停放好。” 看到随行的中年人态度不错，官差又接着说道。 “去停什么停，咱们这里可不是白白帮你们存放马车和马匹的，这场地费还有马儿每日的吃食不要钱吗？” 中年人应当也是第一次出门，听到这不由愣了一下，不过他为人圆滑，当即就低声下气的说道。 “官爷莫怪，我们也是第一次来京城，对这里的事一概不知，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中年人态度极为恭敬，倒让那官爷昂起头翻了个白眼。 “行了，说的就跟本官爷为难你们似的，交钱过车马，一车一天是一百文，一马一天二百文。” “什么？这么贵！” 周边其他人刚开始还是看热闹，等听到这个数字顿时焦急起来。 不说马车不准进，必须停在这里，就说刚才官差所说的数字，就足够让人心生介意。 “这么多车辆，还按天算钱。估计每天都不少赚啊！” “这活计一般人可做不了，非得和京城里大大官有渊源才行。” 正在周围人感叹之时。洛九霄带领的凉州车队，也缓缓停在了路边。 “九霄，我们都打听好了，那些人说必须在这里停放马车，而且还是收费的！” 他们这么多马车，一辆马车一天就要好几百文，三十辆就是一两多银子。 能来京城赶考的人大多都不缺钱，可是也要看这钱往哪里花，显然大家都不愿意当冤大头。 “反正城外就这么一片区域，不停在这里还能去哪里？” 官差显然没把众人的踌躇当回事。 他守在停放马车的大院门口，随手拉扯过来一把椅子坐下，吊儿郎当的模样让人看了不由心生愤怒。 洛九霄不知何时下了马车，她来到这座院落里，发现此处不过是一座庄子，里面的地方足够大，四周的墙都改成了马厩，其他的区域也有马车停放。 看来已经有人遵从了这里的规矩。 不过马车数量并不多，看上去也不够精致华美，洛九霄心中顿时有了数。 京城即将迎来科举考试，各地都有考生入城，人员众多，鱼龙混杂，极容易生事。 但不让乘坐马车入城这规矩着实可笑。 规则制定带来的不仅仅是约束，更多的时候会绑定各种利益。 就比如眼前这个官差，明明就是个七品小官，被府衙派来管理车马所，无非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但即便是知道这种操作，很多人都得受着。 世家大族无所谓，官差们也不敢得罪，可对于小门小户来说，却不敢任意妄为。 正在思索间，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众人回过头，只见一队车马经过了此地。 看到那车上的标识，官差连忙朝着拦路的下属摆手。 下属了然，当即放行。 看到这一幕，不少人都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搞区别对待吗？” 有人愤怒的涨红了脸。 刚才那位姓事圆滑的中年人也没想到这规矩竟然不是立给所有人的，而是他们这些小门小户。 “凭什么他们能直接坐着车马进城，我们却不行？” “对啊！凭什么？” 众人齐声讨伐，那官差却不惧怕。 他走过来，紧握手中武器，冷冷的说道。 “这是上面的命令，我只是执行，有本事你们去府衙说，别在这里和我磨叽！” “今天我把话撂在这，你们要是想好好考试，就把车马放在这里，看管费交足，不然别说进城考试，哪怕真的进去了，成绩也不会作数！” 此话一出，周围立刻哗然一片。 钱财事小，能否参加科举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远道而来，有人寒窗苦读十年，有人日以继夜，不计寒暑的练武，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参加科举好光宗耀祖吗？ 这官差的一番话着实让他们刚生出的胆气消散殆尽。 “有些事可要自己想清楚了再决定，别到最后追悔莫及！”那官差笑得一脸不屑说道。 第260章 狭道拦路 官差这么一说，附近便有不少人心思微动。 将车马放在这里，他们不过就是需要自己走路到城门口，而且也就两三里的路程，并不会耗费太久时间。 至于托管的费用，一个月也就一两银子，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是能掏的起的。 仔细衡量，如果继续在这里争执下去，那等来的可能是对科举考试重大的影响。 想明白这些问题，就有人准备拿出钱财来。 是否心甘情愿不重要，他们就只想安安心心的去参加科举考试。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这位官爷好大的口气！” 如此犀利的言语顿时吸引了不少视线 人群里，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人缓缓走出来，他面容精致，俊美绝伦，虽说生的稚嫩，一看就年纪不大，但行走之间英气勃发，让人不由得想到了再过几年，这绝对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此刻这个吸引了众人目光的少年走到了那官差跟前，面容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如同寒冰一样刺向对方。 “官爷姓甚名谁，是何职务，在下还从未听说进城不得乘坐马车一事，官爷可有调令，不妨拿出来给我等一观，也好少几分猜疑。这样岂不是皆大欢喜！” 皆大欢喜个屁！ 那官差在心中骂道。 他哪里有调令，这件事是上面吩咐他做的，没有任何批文。 没想到他今天竟然碰到硬茬子了！ 官差开始正视起眼前这个少年。 光看相貌着实漂亮的过分，也许用漂亮来形容男子不够贴切，但是少年人精致的相貌就是给人这种感觉。 他来不及欣赏这些，目光已经随着少年人低调的穿着看向身后的那些人。 在洛九霄现身的那一刻，她的身后就陆陆续续站满了人。 凉州少年们架势十足的站在洛九霄的身后，目光不善的看着官差。 那一刻，官差好似感受到了几十头狼在盯着他。 为首的洛九霄仍旧是笑呵呵的模样，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周围的变化，殊不知除了官差，附近的人都感受到了骤然升起的压迫感。 “官爷怎么不说话？还是说没有调令批文心虚了？” “小儿莫要胡言乱语！” “这话我可听不懂了，怎么正常问询就变成了胡言乱语，那官爷没有任何调令来到这里收取看管车马费用岂不是玩忽职守，监守自盗？” “你假传批文，讹诈百姓钱财，以科举之事恐吓考生，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足够被送到京兆府了吧！” 洛九霄的话步步紧逼，那官差恨不得生出十张嘴来回怼，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他能说什么？他根本就没有理！ “九霄这话说的有理！没有批文出来压榨百姓，此等官员焉能在这里与我们耍威风！”乔子期说道。 “别说耍威风，就说假传府衙批文，便足够他在牢里面喝几年西北风了！”苏安道。 尹恒摆摆手，似乎有些不赞同？ “几年不够吧，根据我大楚律法，贪污的钱财达到一定数目，不但丢官卸职，其家中也要严查，我看此人无所畏惧，说不定后面能牵出来一条大鱼！” “那我等如果能为朝廷除害，也是一桩好事啊！”乔子成听到其他人都在榜洛九霄说话，连忙开口。 他可不能落于崔鹤之后！ 崔鹤不傻，一看这形式就知道少年们是在帮趁着九霄吓唬这官差。 他也接着说道。 “依我看此人根本就不是官差，一般的官爷都爱民如子，怎么可能如此严苛，不如派个人去京城府衙，其他人在这里守着，万一我们离开以后他跑了可就遭了！” 听着少年们三言两语之间就仿佛给这官差定了罪，其他人不由面面相觑。 场面一时之间安静的可怕。 那官差也失去了刚才的威风，整个人紧张起来。 他怕的不是这些少年们背后有家族，毕竟 他也不是无的放矢在这里收费。 背后没有人罩着，他这营生怎么可能支得起来。 他真正害怕的是少年人心思简单，要把他带进府衙，到那时可就没法运作了！ “你们这是说的什么话，本官的官职虽然不高，但也是有府衙大人们的命令我才能在此看管，如若不然，岂不是成了欺君之罪？你们上京赶考，难道这点分辨力都没有吗？” 官差虚张声势的说道。 果然，此话一出，其他人都有些迷茫。 他握紧拳头接着说道。 “尔等进京赶考，就不要考虑其他，而且看管车马一事乃府衙的大人们所为，你们和我一个小官为难作甚？”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扫向对面，果然有人目露踌躇。 但有一群人例外。 白衣少年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仿佛他所有的心思在对方眼中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这位官爷此言差矣！” 在洛九霄开口的一刹那，他猛然心跳漏了一拍。 “并非是我等无理取闹，而是这件事原本就不应该存在，不管此事是官爷一人所为，还是另有其人，都不应欺君罔上。” “官爷巧舌如簧，能言善辩，在下佩服，不过今天这事过不去！” 洛九霄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摇头。 “那你待如何？”官差咬牙问道。 “不如何，小爷有钱，可也不是冤大头！” 这句话意有所指，在场之人立刻就听出来了。 官差也不例外，他深吸一口气，眼珠子转了转，看着这群人的架势轻易不会放过他，于是说道。 “来人，开道！” 官道被横放着的几块巨大的石头所拦截，这也是官差等人能够拦路收取车马费用的原因。 官差一声令下，手下人便将那些大石头挪开。 这番操作顿时让众人激动不已，洛九霄则神色未变。 “官爷，有些事适可而止，莫要误了前程！” 听到这话，官差本就不高兴的面容顿时变得更加难看 “我们走吧！”洛九霄对身后的人说道。 随着洛九霄转身离开，其他人也纷纷回到自家马车。 不多时，浩浩荡荡的车队就离开了此处狭道。 第261章 京城 “一会儿去跟上他们，我倒要看看是谁胆子这么大。” “这不太好吧，他们有恃无恐，一看就背景深厚，一旦被发现，我们岂不是踢到了铁板？” 下属的担忧并没有让官差回心转意。 “我在这里守着三年了，楚国有多少大家族，姓甚名谁，居于何地，老子清楚得很。” “这些人一听就是凉州口音，那个偏远的城池能有什么大家族，即便是背后有人，还能有老子的干爹好使？” “李大人现在正在忙碌陛下大选的事，万一因为这事生了气，您恐怕两头不得好。” 官差一听这话，顿感有理。 看着远处的车队，他说道，“那就先放一放，他们一时半会儿离不开京城。” “对了，别忘了把今天今天记录好的名单送到大人们手中。” “您放心吧，这活儿我天天做，不能忘记。” 官差笑了笑，感慨道。 “我在这里守了三年，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如此强硬，不知他们是否有幸被大人们看上啊……” 此时已经远去的马车上，霍铃兰敬佩的看向洛九霄。 “郎君，您就不怕那小官背景深厚，日后对您使绊子？” 洛九霄笑了笑，反问道。 “难道我的背景就不能比他强大？” 霍铃兰呼吸一滞，看向洛九霄的眼神已然发生了变化。 “你不必担忧，今日之事算不得什么。京城大大小小的官扎堆在一起，门阀士族占据半壁江山，他们牵扯繁多才会导致小官自视甚高，趁机浑水摸鱼。” “不过这些伎俩也就只能拿捏守规矩不愿意惹事的学子，碰上那些不好惹的世家大族，怎敢拦路？” “此处既然是不成文的规矩，他便闹不起来，最多派人打听我等的来历。” 说到这，洛九霄笑了笑，她还真不怕有人对付她。 如若真有这种机会，那她求之不得！ 京城哪怕是龙潭虎穴，她也要在这波涛汹涌中掀起更大的风浪！ “郎君善才！”陆嫣然感慨道。 她已经明白了郎君的用意。 不管那官差背后是谁，会不会在城内出手为难，郎君都不在乎。 但郎君到底要做什么？他的背景有多深，仍旧让陆嫣然百思不得其解。 京城的官道比起其他州府要平整的多，车夫扬鞭前行，几十辆马车排成队，以相同的速度行驶着。 凉州车队打头阵，其他人家的马车皆在其后。 此时杨竹和其同乡人乘坐的马车上，两人正在谈论刚才所见之事。 “杨竹，你说凉州那群人，怎么胆子这么大，我离开家乡时，师父还告诫我，京城乃是非之地，千万不能得罪人，哪怕是一个看门的小官，背后的关系都可能错综复杂。” “刚才那官差既然敢拦路，绝不会是一般人吩咐他这样做的，凉州那群人可能要得罪人了！” 说到这，他又有些自得道。 “多亏他们出头，我们也不必得罪人，还能平安脱身。” 杨竹听完这段话，表情却很是凝重。 他皱着眉头说道？ “我倒是觉得，今日之事并没有看到的这样简单。” “哦？此话怎讲？”同乡人问道。 杨竹想了想，低声说道。 “别的不提，就看那位穿白衣的洛公子，比我们还小上几岁，但容貌气度十分不俗，这样的人绝不会鲁莽行事，我总觉得他根本就不怕被人算计。” “至于那拦路的官差也有很大问题，没有根基的不敢这样做，有根基的看不上这点小钱。” 同乡人也冷静下来，过了一会儿谨慎的问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和这群凉州人打好关系，其他的日后再说。” “你说的对，反正我们一穷二白，别人也算计不到什么还不如跟着他们身边，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 杨竹抬起双眸，视线相对，而后认真的点点头。 “先趁此机会多结交朋友，然后静观其变，如果考试失利，我们也不虚此行。” 两人的志同道合，很快就定下了方案。 至于刚才偶遇的其他人，则坐在马车里，想着赶紧进城，免得夜长梦多。 从刚才的狭道上离开，他们没过多久就到了城门口。 京城繁华之象只看城门口便知。 比其他州府长和高多一倍有余的城门分成了两条道。 进出各走一路，除了像他们这样进京赶考的，还有挑担卖货的，进城办事的，运输粮食蔬菜的等等。 从城门口一直延伸到一里多地都有人在排队，足可见京城有多繁荣。 洛九霄他们的也自当守规矩排队进城。 几十辆马车不管在哪里，一同出现的时候都会引人瞩目。 到了城门口，那看守的官爷一看洛九霄等人的符牌与凉州府衙的引荐信，当即就准备放行。 这时候人群中有人突然问道。 “不是说马车不允许入城吗？怎么他们可以？” 洛九霄看过去，说这话的人背着行囊，一看就知道是在那狭道口把马车交出去看管，自己走过来的。 “谁说马车不准进城了？”城门口的官差反问道。 “什么？” 刚才质疑之人愣住了。 “不是说城门口不不许马车进城，所以我们才把全部家当背在身上进了城啊！” 男人说这话的隐隐透着心酸，因为此刻他身上背着大包小包，几乎没有一处闲置。 再看他那瘦弱的身体就知道，这是参加文举的学子，没有武功底子，力气也不够，因此才会在看到洛九霄他们进城之时心生不忿，极度不平衡。 而城门官差的回答更让人气的吐血。 没有这项规定，那他现在这模样算是什么？ 还没来得及继续询问，守门官差就已经催促着他们快点走，后面还有人排队等着呢。 所有人都不敢耽搁，匆匆向前走动。 除了那男子，洛九霄她们身前还有一些人，也是累的气喘吁吁，浑身没有半点风光霁月之态，有的只是一颗后悔十足的心。 “早知道强闯过去好了！” “这世上哪有后悔药，而且那官差能在城外这么大胆拦路，肯定有人撑着！你敢对抗吗？” 第262章 租宅 此话一出，刚才还愤愤不平的书生顿时泄了气。 他只是小富之家，哪里敢在京城指手画脚。 家里的长辈们在出发之前就叮嘱他，来京城以后一定要谨慎小心，任何一个小人物的背后都可能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 这也是他乖乖听话，交钱把马车停放在城外的缘故。 可现在听到城门口的官兵说没有这个规定，他顿时心塞了。 当然，心塞的不止他一人，排着长队，大包小裹的人看着后面排队的都是马车，心里更加悲催。 “还是九霄机智，不然我们这么多人就得背着行囊进城了！” 崔鹤感慨道，其他人连连点头。 这边，洛九霄等人验证身份以后，就顺着两侧车马道进了城。 “京城果然繁华！” 商铺林立，车水马龙，街道上人来人往，密集程度几乎是普通州府的好几倍。 地上是干净平整的石路，古色古香。 看到这景象，不少人都愣住了，唯独凉州车队一行人只是扫了一眼，有人轻声说道。 “原来这就是京城啊！” 旁边的人附和道。 “是啊，这就是京城，与我们县城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凉州少年们一听不由得问道。 “哦，不知这位仁兄是哪里人，你们那里也比京城繁华？” 说话的男子皱着眉头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凉州少年。 “你刚才说什么？我们县城怎么可能会比京城还要繁华，这里可是我们大楚的都城！” 那人看向凉州少年的眼中带着惊异之色。 凉州少年当即反应过来对方话语中的意思，不由得扶额道。 “嗷，原来如此，是我想岔了！” 想岔什么？ 那人继而想到了凉州少年刚才说的话。 也比京城繁华？也？ “你们……” 话还没说完，刚才那少年人就被同伴叫走，马车成排，顺着墙根底下的车马道朝着另一方向走去。 “真是怪人！”他嘀咕道，拂袖朝前走去。 这时身后有两人走过来，听到了全部对话的杨竹不由看向已经离去的凉州少年。 “大多数外地进城的赶考之人，都会住进客栈，但是凉州那群人走的方向明显是住宅区，看来我猜测的没错，他们的身份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般简单。” 同乡人看着杨竹，“那我们怎么办？” “先找个客栈住进去，其他的以后再说，有这一路的同行，想必日后相见也好搭话。” 听到这，同乡人不由得问道。 “杨竹，我发现你特别在意这群人！” 杨竹笑了笑，“怎么能不在意呢，那可是几十个四五重境的高手啊！” 恐怕整个楚国，都很难有家族能聚集这么多武者，更何况这些人还只有十几岁，正值青春年华，未来能达到什么境界都未可知。 “走吧！”杨竹叹了口气说道。 过多的巴结只会让人厌烦，两袖清风点头之交才是君子所为。 进城的考生不多时就分成了两派，有人朝着左边坊市走去，那附近有不少客栈，价钱高低自选，右边则是民宅所在，那些大家族有的会在京城置宅，以便族中子弟赶考住宿而用，当然也有一些人是投奔亲戚，短暂的借住几日。 总之不管是哪一种，都与他们这些普通人无关。 凉州少年们早就下了马车，在一旁随行。 “虽然这京城没有我们凉州新改建街道的热闹，但是格局装饰属实高居一格 ” 苏安听了这话，笑着解释道。 “这是肯定的，京城毕竟是都城，其他的州府再有钱，也不能在建筑上比京城还要繁华。这便是僭越一旦被人参上一本，十张嘴都说不清。” “原来如此！” 少年们听了点点头，忽然对这京城有了更多的探索之欲。 车队走了大概两刻钟，才走到洛九霄提前让人租好的宅子。 京城等级差异明显，什么样的官职应该有多大的院子，都是按规定购置。 洛九霄知道以后，就与苏豫章联系，让他帮忙提前租下五座两进的院落。 凉州人三十多人，再加上各自带着的小厮丫鬟，五座都有些拥挤。 但是没办法，洛九霄有这想法，其他人自然也有，京城空房本就不多，能够租到还是在苏豫章找关系，又提升了价钱的基础上，好不容易找到的房子。 两进的院子并不大，还要放置马车，洛九霄等人搬进去没多久就发现，把住的地方是有了，但是没有练武的地方。 没办法，这院子太小，再大一些的他们也租不到，就只能将就。 “累死我了，终于躺在床上了！” 洛九霄直接躺在陆嫣然铺好的床铺之上，感受着被褥传来的暖意，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其他少年们也是如此，舟车劳顿了一路。这么多天都没有好好休息，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赶路就让人身心俱疲。 此刻来到了住处，顾不得沐浴更衣的他们，头一沾床就来了困意。 陆嫣然无奈笑了笑，随后把被子给洛九霄盖好，她则戴着面纱走出了门，来到巷子里。 看着熟悉的大街小巷，心中不由生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数月之前她离开了京城，仓皇逃窜，走到最远的凉州得以苟活。 却不想会有一天光明正大的回来。 世事无常也不过如此了吧。正这样想着，她却恍然间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陆嫣然瞪大了双眼，连忙把身形隐藏。 巷子口不多时就出现了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厮。 “老爷您慢点走，车还没回来呢！” “你懂什么，秋霞姑娘今天第一次登场，多少人都等着呢，我不早点走，可不就落了后！” 那老爷兴致勃勃的朝前走去，小厮无奈的在后面追着。 等到两人的身影消失，陆嫣然才从墙角走出来。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刚才那道身影。 抄家那日，所有陆家儿郎都被拉走，家中的仆人们也免不了下大狱，就算到最后免除他们的死刑，也要带着奴籍流放。 第263章 莫要张扬 可就在刚刚，她看到家中的管家万德海出现在了这里。 看对方那身衣服，又带着一个小厮，明显过上了好日子。 官家是奴籍，如何能畜养家奴，身穿绫罗绸缎？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飞黄腾达，巴结上了高官，把奴籍消掉了！ 什么人才能办到这件事呢？ 陆嫣然陷入了沉思。 她忽然间觉得父亲得罪人，被弹劾抄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陆嫣然眉头紧皱，心中闪过一又一个的念头。 不行！她必须得知道管家万德海现如今飞黄腾达是怎么回事！ 陆嫣然有了想法，便也不再继续怀念，而是回到了宅子里。 她离开没多久，一道身影也消失在了院子里。 “主子金安！” 看到昔日的部下出现在院落里，秦川笑了笑。 “回来了，她怎么样？” 这个“她”当然不是别人。 霍铃兰抬起头，老实回答道。 “小姐一直很努力，在来到凉州之前，忙着做生意，练武功，现如今已经睡着，躺在租下来的院子里。” “她还挺有先见之明，科举之时，京城爆满，院子可不是一般人能租的上的。” 秦川笑着说道。 “回主子的话，小姐早在一个多月前就让人提前租下了京城的五座院子，现如今和凉州的少年们住在那里。” 秦川点点头，越想越得意。 他秦川的女儿果然不同凡响，没有任何助力，凭借着聪明才智就能驱使人为她所用？ “还有一点……” 霍铃兰不知该如何开口。 “属下上次向您禀报说小姐识破了我的身份，现在有了后续。” “你说什么？”秦川眯了眯眼，语气已然变得极度危险。 “小……小姐说想要见您！” 霍铃兰的头垂得更低，她不敢去看秦川的眼神，心中怦怦直跳。 “想要见我？为何？” “小姐的原话是，她虽然不知道我是被谁派过来的，但是一直待在她身边没有生事，那就证明没有恶意。” “她想要见见我背后的主子，只是出于好奇，还有一点是，如果您不见她，那她就会想办法把我赶走。” 霍铃兰说的小心翼翼，他知道主子霸道，现在小姐这样行事，说不定会引起主子生气。 “这丫头，可真是聪慧过人！” 感叹从头顶传来，霍铃兰诧异的看着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子，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面带笑容了。 好像从她进门开始，主子脸上的笑意就没有消失过。 “行了，你退下吧，时间长了难免别人生疑。” “主子，那刚才属下说的事……” “我考虑考虑！” 没有答应，但是也没有说不行，霍铃兰心中已然知道主子心有所动。 她什么都没说，恭敬的行礼过后便选择了退下。 “对了，今年天山派也要来人参加科举，让她小心些，莫要过于张扬” 霍铃兰惊讶的愣在原地。 “主子，天山不是与世无争吗？怎么会来参加武举。” “本侯也不知，虽然历年来武举都有一些江湖门派参与，他们只是凑个热闹，但是天山派从没有人参加，而且他们今年不只是参加武举，文举也要参加。” 听到这话，霍铃兰心中疑惑更甚。 不过听到莫要张扬的话，她也只能遵从的点点头，心中却觉得好笑。 小姐的性格岂能不张扬？ 这一路上几十辆马车齐头并进，每到一处就引起众人瞩目，进城之前又与人争执，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这样的小姐，怎么可能不张扬？ 想到主子还不太了解小姐的性格，恐怕自己说了也不会相信，于是听话的退了下去。 她走后，秦川在椅子上思索了好一会儿。 天山派来人，着实是他没想到的，毕竟这么多年来，天山派不但不参与武林争斗，连朝廷的招揽也不放在眼里。 突然间提出参加科举，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他想不透也就不再去想，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没必要把心思放在研究这些事情上。 已经回去的霍铃兰在洛九霄醒了以后，如实把秦川的话转述。 睡了一觉醒来神清气爽的洛九霄并不在意是否能私下里见到霍铃兰背后的主子。 她已经知道了霍铃兰就是秦川派来的，见面是迟早的事。 真正让她放在心里的，是秦川的那句话。 天山派会有人来参加科举。 与她原先所处的世界不同，这个世界既有朝堂，也有江湖。 只不过江湖没有武侠小说那般打打杀杀，嫉恶如仇。 大多数人加入江湖门派都是不想在世族之中有牵扯，想要过快意恩仇的皮日子，亦或者逃避罪责，用江湖门派来保护自己。 楚国境内的江湖门派不多，小门派时间长了生存不下去，只有大门派根基深厚。 对于天山派要来参加科举的事，洛九霄想了想，还是决定找老头商量一番。 雪莲没有被对方发现，可破壁丹却不一定。 皇甫老头当初从天上偷来了破壁丹，那可是天山派的至宝之一，谁知道这东西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天山派是否能找到她的身上。 自从来到京城，洛九霄倒是没有之前那般担忧自己遇到强敌丢了性命，但谨慎之心不敢松懈。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天才与强者，她有金手指，别人亦可有机遇，敝帚自珍，沾沾自喜的心态是大忌！ 洛九霄当天便找到了皇甫不仁。 这老头一听天山派要来参加科举，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怎么了老头？”洛九霄心中咯噔一下。 她最担心的就是天山派是奔着自己来的。 皇甫不仁叹了口气，没骨头般靠在椅子上，自顾自倒了杯茶。 “你把心放在肚子里，他们找不到你。” “当然了，只要你别流血就行！” “老头你什么意思啊？流血怎么了？”洛九霄心中愈发觉得不好，这老头太不靠谱了，做事怎么能留下尾巴呢！ “听说那破壁丹里面加了一些香料，在血液中一定时间之内都不消散。我当时想着凉州那个破地方，天山派不可能去，而且旱灾三年，他们避世，不会出来寻找，却没想到这些人还真的执着啊……” 第264章 出门 洛九霄越听越难过。 她本以为稳妥的事，却出了差错。 这叫什么事啊！ 她简直想无语望天！ “参加举武举之时，你只管点到即可，明白吗？” 皇甫不仁叮嘱道。 洛九霄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脑子里却想着，如果天山派会有人来，那其他的门派应当也会让人出马。 还有曾经在凉州见到的那群人，似乎就是天山派的。 当初他们一无所得，这一次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门派至宝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盗取，如果她是天山派掌门，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京城武举凝聚了楚国的天才少年，破壁丹既然被强者盗取，最大可能就是给其门徒，或者族中弟子使用，天山派估计也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在今年破例参加武举。 还有老头所说的点到为止，洛九霄不以为然。 天山派大费周章来京城，方方面面都会考虑到，找不到人，他们绝对会想其他的办法。 洛九霄知道，光躲是不行的，提升实力才是正道。 睡了一觉，神清气爽的洛九霄走出院门，正好看到乔子成在院子里练剑。 凉州城这么少年人，最刻苦的莫属眼前之人。 乔子成看到洛九霄的时候笑了笑，因为乔老夫人生出的尴尬和愧疚早就在离开凉州之前烟消云散。 九霄说过，他们又没有世仇，少年人结交全由心意，无需管长辈的想法。 因为这句话，从那以后，他就把九霄当成了，除了父母亲人之外的最重要的朋友。 “九霄，你这是去准备出门吗？” 看到洛九霄走向门口，乔子成问道。 “嗯。”洛九霄点点头。 “我去看看京城的书铺，文举在前，笔墨纸砚也需要购置上。” “其他人都在睡觉，你不多休息一会儿吗？” 听到这话，乔子成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趁着他们偷懒，才是我追赶之时！” 洛九霄也笑了，随即转身离开。 殊不知大门关闭的那一刻，乔子成露出了一抹苦笑。 他不勤奋怎么行呢！ 祖父百户的身份注定留给哥哥，他作为嫡次子，想要成为武官就只能靠自己。 这般想着，手中的剑已经再次挥动起来。 洛九霄走了一刻钟，终于到了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道。 道路平坦宽敞，两侧店肆林立，夕阳的余晖洒在红砖绿瓦之上，艳丽的色彩给京城披上了一层斑斓之美。 京城的商铺多为两层楼，旗帜高高飘扬，装饰也极为精美，外面雕刻着山水景画，飞檐突兀横出，仿若游龙。 街上人流不断，平民百姓，商贾小官，贩夫走卒，全都含纳其中。 京城之外的灾情仿佛与这里无关，百姓们安心过着自己的日子，造就了京城难以言喻的繁华之象。 茶馆里，说书人正在大谈特谈。 洛九霄听了一嘴，不由得笑了。 “要说这凉州城有多奇，还要看那盘龙山上的白云观。此道观居于悬崖峭壁之上，平凡之人难以攀登，只有那有心人才会有神灵指路。” “那一日北襄大军来袭，整整五万人，浩浩荡荡，吓得凉州百姓闭门不出，凉州太守不愿看到百姓疾苦，但是城内兵马无法抵挡北襄大军，于是只身前往白云观求神灵庇护。”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神灵为其诚心感动，派白云观的道长带着神物下山，一个小小的黑球就把那些北襄士兵炸得血肉模糊……” 后面的话洛九霄就没有再听了，此刻她不得不佩服古代人的想象力有多丰富。 战争场面从凉州一路传到京城，没想到被传成了这番模样。 不过关注点转移，也是一件好事。 就在洛九霄抬腿欲走之际。 身旁突然传来了一声轻笑。 “什么神灵庇护，不就是一群道士炼丹炸炉研究出了可以爆炸的，杀伤力大的武器嘛！” “我原本以为京城乃一国之都，没想到百姓也如此愚昧无知。” 说这话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面容俊秀，贵气十足，不过最瞩目的还要数他身旁的男子。 对方看上去十七八岁，脊背挺拔，穿着一身绣竹青衣，转过头时，不少人都被他的容貌震慑住了。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美男子，还是少有的那种。 至少洛九霄见过的人中，只有乔子期和赵黎能与之媲美。 而三者又是不同的气质。 乔子期长年习武，身上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气宇轩昂之感。 赵黎性格内敛，如同一把开刃的宝剑，透着尖锐和锋利。 眼前的男子则充满了书卷气，儒雅随和。 “此言差矣，你多年不来京城，自然不知茶馆的说书人最擅长把一件事说的天花乱坠，不着边际，如此才能吸引人。百姓们也是捧场听听，没有几人真信的。” 听到这话，刚才那少年人不由点点头，“表哥说的有理。” “是谢公子啊！” 洛九霄听到有人低声说着。 她转过头，只看到四周有不少女子都羞涩的看着这边。 洛九霄发现他们的视线都在那男子身上，便知道此人应当在京城较为有名。 不过很快，也有人把目光对向了自己。 “这是谁家的儿郎，怎么从没有看过？” “不知道，也许是上京赶考的学子吧！” 这是周边女子的声音。 “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个小娃，我看这模样，长大了也是个小白脸！” 这是男人们的声音，隐隐带着一股浓浓的酸味。 洛九霄知道自己这张脸确实好看，古代基因优劣很稳定。 这样的容貌如果不是基因突变，那就只有生在富贵之家才会拥有。 这次来京城会碰到原身的亲人吗？ 洛九霄思绪飘远…… 就在这时，说书人声音骤停，随即惊堂木一拍。 “诸位，今天就到这里，接下来的内容还请听下回分解！” 茶馆人多，本就是兴致勃勃来听书的，这说书人一跑，必然不愿。 “怎么停下来了，我还没听够么！” “今天才讲一刻钟，这怎么行？” 他们口中喊话，不让说书人离开。 这时茶楼的掌柜连忙出来赔罪。 “诸位真是抱歉，发生了一些事，说书人得去现场勘查！” 此话一出，骂骂咧咧的百姓顿时静了声。 第265章 蜀地来人 这个茶馆的说书人是京城最有名气的，平日里发生什么事，都喜欢到现场勘察，用他的话来说，凑热闹正当时才能得到第一手的消息。 不只是他，其他的说书人也都跟风，平日里以得到第一手的信息为荣。 京城多家茶楼都存在着竞争关系，谁家讲的故事精彩，谁家的消息快，就愿意去谁家。 因此，说书先生如此快速离开，茶楼里的客人们都不再恼怒，而是生出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思。 洛九霄心随意动，也坐下来在茶馆中休息。 说书人不在，客人们也没有离开，而是等着对方回来。 他们没有闲着，都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大家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这京城中的热闹繁多，你一句我一句，洛九霄逐渐对京城有了一个更深的了解。 朝堂上，秦太后曾经垂帘听政，但随着小皇帝渐渐长大，众大臣不满，就开始被迫退出朝堂。 从这以后，朝堂上两家独大。 一方是谢丞相为首的大世家，一方是秦侯爷率领的白手起家的普通官员和小世家。 朝堂又分文武两派，文官多数归顺谢丞相，武官则被秦侯爷统领。 京城还有一些比较出名的人。 比如最大的青楼怡香院有一位花魁长得花容月貌，倾国倾城，精通诗书礼乐，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比如谢丞相家的嫡长子谢长卿，容貌无双，诗词歌赋无一不精，但深居简出，很少露面。 听到谢公子，洛九霄不由想到了刚才所见的那位书生气质的男子。 同样姓谢，同样气度不凡。 洛九霄这边想着，茶楼里的客人还在七嘴八舌的聊着天。 京城能人不少，百姓言论也没有强行管制，所以说一些王公大臣的事，都比较随意。 换做等级森严，制度严苛的国家，百姓哪里敢讨论这些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多时，说书人匆忙跑了回来。 他神情慌张，但带着激动。 “天大的消息，城外车马所出事了！” 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车马所是什么地方，京城百姓没有不知道的。 每到科举之时，城外的废弃田庄就会有派人驻守。 这些人每日在狭道拦截，遇到熟悉的世家大族就放过，其他一些外地小家族或者只身参加科举的，都要交上一份“过路费。” 所谓过路费，就是车马费，他们保管车马，不让进城，美其名曰是更好的保护京城。 京城本地百姓对此无感，他们更不会多说什么。 至于那些参加过科举，第二年又来的，因为怕得罪车马所背后的势力，也只能年年老老实实的交钱。 对于此，洛九霄联想到了她们进城之时，遇到的那官差不就是车马所吗。 说书人兴奋不已，惊堂木一响，立刻拉回了所有人的视线。 “诸位可知城外发生了什么？” 众人齐齐摇头。 有急性子连忙说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快说，别在这里卖关子了，我们这些人为了等你回来，在这守了都快半个时辰了！” “对啊，快说吧，别磨蹭了！” 说书人尴尬的笑了笑，职业习惯，总是要引起大多数人的注意力才肯开口。 他索性也不再卖关子，说书腔骤起，浑厚的声音说道。 “要说这城门外的事，与那车管所可脱不开关系！” “年年都有人不掏银钱，强行过路，今年这种事却发生在了同一天！” “诸位有所不知，早上就有一伙人没有理会车马所的官差，直接进城，结果就在刚刚，竟然有人强行拆了路障，将车马所给砸了！” 说书人声音一会儿急转直下，一会儿又突然拔高，当他说到车马所被砸时，所有人都同时瞪大了眼睛。 “我的天，究竟是谁这么牛气啊！” “听说车马所背后可是大官，怎么会有人敢啊！” “这样的毒瘤早就应该铲除了，简直大快人心！”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 看着客人们情绪高涨，说书人则接着说道。 “大家可知做出此事的人是谁？” 众人齐齐摇头，有那急性子已经往说书人所在的台子上扔了一把碎银子。 “快说快说，小爷我就想知道谁这么猛！” 说书人看到银子那一瞬间眼睛都亮了几分。 他挥动折扇，敲击了一下桌子，接着说道。 “我到之时，车马所已经被砸个彻底，但是人都还没走，我离的老远就看到一人骑在马上，身穿红色披甲，气宇轩昂，贵气十足。” “小老儿我一看那装载的马车当即吓了一跳，原来怒砸车马所的不是别家，正是蜀王的嫡系之子！” “蜀王？” 听到这名字，茶楼里的客人们顿时一滞。 蜀地位于楚国西南，山峦众多，其地有许多小国，这蜀王就是曾经的蜀国被楚国收服封的王位。 蜀地偏远，人烟稀少，这么多年来都没什么人来到京城。 哪怕是陛下和太后娘娘的寿辰，也见不到他们人。 反而年年都会以周围小国作乱的名字向朝廷要军饷，说是镇压诸国，把守楚国边境。 作为京城人，对蜀国这种情况已经从刚开始的瞧不起变为习惯，毕竟蜀国一旦谋反，必然会凝聚周围的那些小国共同出兵发动战争。 楚国的官员和民众安逸惯了，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会在意。 更何况蜀地位置特殊，易守难攻。当年若不是他们王庭出了事，楚国趁机重创蜀军，恐怕根本没机会让其俯首称臣。 因此，一听蜀地派人来，众人当即震惊不已。 “蜀地怎么会来人？他们不是不喜欢离开蜀地吗？” “谁知道呢，也许是这么多年没离开过，想出来见见世面？” 人们心中浮现出各种猜测。 说书人见气氛已经拉到了顶峰，当即放出了一个更为炸裂的消息。 “诸位有所不知，蜀人之所以来到京城，主要就是为了护送蜀地的郡主进京参加大选！” 什么？ 如果说刚才的那个消息已经足够让人震撼了，那这句话就仿佛一个大雷，不声不响的炸裂在耳边。 第266章 世子郡主 蜀地的郡主要来参加大选！ 这消息无疑震惊了所有听到的百姓。 “之前听说天山派要进京参加科举排榜，没想到蜀地今年也来了人，看来京城接下来一个月热闹得很啊！” 洛九霄听着周边人的讨论缓缓站起身。 她微微一笑，抬腿朝着街道热闹之处继续前进。 乱点好啊，对她来说，京城这池水越浑浊，她脱身的可能性就越大。 夕阳西下，炊烟袅袅，街道上的人逐渐开始减少。 就在洛九霄离开茶楼没多久，城门口突然一阵骚乱。 “都离远点！” 伴随着这道呵斥，城门口的百姓商贩们当即仓皇逃窜。 “是蜀地世子和郡主入城！” “什么情况？蜀地来人了？” “哟，你还不知道么吧？今天车马所都被那世子给砸了！” “我的天！” 也许是经常有权贵当街跑马，城中百姓反应很快。 几瞬间就露出一条宽敞的道路。 也在这时，一队人马进了城。 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伴随着黑色战甲，顿时让人心生恐惧。 为首的是京城的官员，蜀地世子郡主来京的消息早就沿途传到了京城。 对于蜀地无诏进京，文武百官各执一词。 最终都默认了允许蜀地派人进城，毕竟大选在即，蜀地送上郡主是顺应圣旨。 早就知道蜀地世子郡主这几日抵达京城，京兆尹日日派人在监察。 结果等来的却是车马所被砸的消息。 他急匆匆前来迎接，只觉得半辈子都没这么提心吊胆过。 那车马所的背景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得很，也不知蜀地的世子如何想的，一个小国就这般嚣张。 可当他看到来人的时候，心中的种种猜测都烟消云散了。 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男子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身穿黑色战甲，太阳的余晖下泛着鳞光。 此人身姿挺拔，剑眉星目，着实是一个美男子，但薄唇鹰鼻，双眼透着锐利，居高临下的看着城门口围着的百姓，眸中没有一点波澜。 多年的官场经验告诉他，此人必然久居高位，目中无人，是惹不起的存在。 果然，那人下马以后，便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蜀国世子萧翎风。” “拜见世子殿下。” “府尹带着一众官员看到了萧翎风递过来的文书，得知郡主也在后面的马车里，当即就开始派人上前检查。” 不论王侯贵族，只要进入京城，都必须检查车马，武器限量，这是规矩。 不一会儿，检查就结束，没有异常，所有车马正常放行。 “陛下得知世子郡主进京，早就准备好了居舍，就在行宫附近的府宅，还请跟随下官进城！” 萧翎风点了点头，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 府尹心中心中冷笑，觉得蜀地不过是一个小国，世子架子倒是大的很。 不过他脸上依旧带着热情的笑容，命令下属开路，引领着车队进入京城。 车辆起行，京城的百姓们也看到了蜀地的人。 他们身穿全黑色的铠甲，个子很高。比起楚国人，身上仿佛充满了戾气。 “终于到京城了！” 华丽的马车里，少女身穿黑色的衣裙，看起来十三四岁的模样，相貌精致，黑色的衣裳更衬得眉目如画。 她浅浅掀开帘子，好奇的透过车帘的一点缝隙看向外面的世界。 “郡主，我们终于不用赶路了！” 侍女也松了口气。 从蜀地到京城一千多里，他们走了两个多月才抵达。 这段时间里，他们风餐露宿，郡主千金之躯也遭了不少罪。 “是啊，终于不用赶路了。不过我们也从一个牢笼跳到了另一个……” “郡主！” 侍女惊恐的看着她。 萧娉婷笑了笑，安慰侍女道。 “放心吧，他们听到了也不能说什么，我既然答应了来京城，就不会反悔。” “更何况，母妃还在蜀地呢！” 说这话时，她眸中透露出一股悲伤之色。 侍女知道她的担忧，遂不再说话。 马车踢踢踏踏的前行，终于到达了住所。 此时的京城百姓又开始把这个消息疯了一样的传开。 蜀地来人参加选秀不算什么，现在最让人好奇的是，蜀地世子怎么如此嚣张，刚来就立了一个下马威！ 夜晚来临，家家闭户不出，皓月当空，繁星隐于光芒之下，暗淡无踪。 京城的官家府宅区，一个三进的院落，一人正大汗淋漓的跪在地上。 仔细看去，这人正是白日里那位坐守车马所的官差。 “卑职办事不力，还请干爹责罚！” 滴滴汗水落在地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燥热所生，殊不知官差的身体正在忍不住的颤抖着。 “干爹正在宫里忙着，没工夫搭理你，所以派咱家出来执行惩罚。” 一个身穿斗篷的人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官差。 斗篷下的声音尖细，好似童音。 官差抬起头，看着斗篷里的人，不由问道。 “干爹想怎么惩罚我？” “本来是要打一百鞭的，但是干爹怜惜你无辜，所以改成了五十鞭，今日执行！” 官差一听这话，顿时露出笑容，一百鞭可不是普通人能受得住的，执行的标准就是鞭鞭入血，一顿打下来，血肉都得被打烂不说，人也撑不住。 可他也很清楚，这顿打，他必须挨，不然还有更惨的事情发生。 “多谢干爹从轻发落！” 不多时，鞭子声响起，一记又一记的血肉炸开的声音响彻在寂静的院落里。 “今日之事，虽然不怪你，但是车马所却是没法进行下去了。” “对了，名单都带出来了吗？”斗篷里的人问道。 “当然！”官差有气无力的趴在地上，背后都是血痕。 他面无血色，十分费劲的说道。 “所有的名单都被我带出来了，就在这里！” 斗篷里的人当即派人把对方递上来的名单取出。 看到上面出现各种各样的人名时，斗篷里的人大手一挥。 刚才传递名单的手下，当即手中出现一把短剑，在官差不备之时，插入了他的脊背。 第267章 起早 噗嗤一声，鲜血涌出。 官差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斗篷里的人。 “你……不！” “干爹怎能如此待我？” “干爹说了，车马所从前没人关心，只以为是干爹敛财的一个手段，朝中的大臣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这一次不行！” “蜀国世子进京，天山派来人，江湖其他门派还有人涌入京城，风云突变，情形复杂。干爹交代，我们做的事绝不能流露出去，而只有你变成死人才能避免泄露所有的秘密！” 斗篷里的人说出的话语冰冷无情，倒在地上的官差死死的看着他。 到现在为止他才明白刚才为何只是打他五十鞭子。 分明就是要他放松警惕以后心甘情愿接受惩罚，身受重伤无法反抗。 就比如现在，他身上疼痛不已，面对突然插进身体的短剑没有半点防备和还手的机会。 “干爹怎能如此待我？我不会泄露任何秘密的！” “你还没明白吗？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 “想想李成，为何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有找到凶手，以干爹的权势和人脉，怎么可能还找不到蛛丝马迹？” 官差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得说道。 “是干爹不想找！他想借刀杀人！” 斗篷里的人轻哼一声。 “这时候清醒已经晚了！” “不，别杀我，我还有用，只要你留下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短剑并未直击死穴，但是体内血液依旧在流失，他不得不用最后一点力气拔高声音，为自己争取活下来的机会。 斗篷里得人安静了，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官差再接再厉道。 “你仔细想想，干爹只是把我们当成工具，今天能杀我，明天就能杀你，掌握的秘密越多，死的就越惨，有李成的前车之鉴在，我们这些人只是早死和晚死区别而已。” 斗篷里的人还是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官差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斗篷里的人挥了挥手。 皓月当空，皎洁的月光如同轻纱般落在各家各户的庭院上。 夜晚寂静得只有虫鸣鸟叫的声音。 洛九霄在京城逛了一圈，回去吃过饭就睡了。 殊不知附近一个府宅里，其他少年人从中午一直睡到了晚上，这时候醒来才发现，昼夜颠倒，已然不是白天。 他们摇了摇头，继续倒床大睡。 平平无奇的一个夜晚，却因为同一天有许多人进京引发了一系列的事情而让一些人彻夜难眠。 第二天一早，洛九霄刚睡醒，就看到乔子成，崔鹤，还有苏安，李岱轩在院子里练武。 乔子成和崔鹤都是武生，他们现在已经到达了五重境中期。两人对打，你来我往，见招拆招，酣畅淋漓。 苏安和李岱轩都是书生，虽然看靠着洛九霄的丹药清理了身体的杂质，练武抄了近路，但是基础不如乔子成，崔鹤他们这样的武生。 两人的不论是速度还是招式，力度都远远没有可比性。 但是苏安和李岱轩也不在意这些，他们毕竟是参加文举的，只是想早上起来趁着耳清目明，身体状态极佳的阶段，松松筋骨而已。 洛九霄出来的时候，他们便看到了她，但是没有停下来。 比武之时最忌讳分心，往往一夕之间就可以决定胜负。 洛九霄也不打扰，就在一旁安静的看着。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和人对打了，皇甫老头说他自从上一次去天山偷破壁丹，到现在都没有痊愈，说什么都不陪她对练。 洛九霄猜得出来，不管皇甫老头有没有痊愈，他都会保留实力。 已经到了京城，危机四伏，打斗随时随地会发生。 洛九霄不由想起了自己不能出血，否则就会被天山派的人发现一事。 轻叹一口气，她朝着厨房走去。 跟天还没完全亮的时候李三娘就已经起来做饭，她力气很大，又有做饭的天赋，稍加点拨，一个人颠勺炒菜不在话下。 洛九霄还喜欢她性子直爽，路上无事的时候就教授她一些武功招式。 李三娘对此很感兴趣，刚开始还觉得她三十多岁来学习武功着实让人耻笑。 但无论是洛九霄，还是其他的少爷们都没有笑话她，反而说她有天赋，那些招式一学就会。 随着洛九霄不时的在李三娘引用的水中加入一些生机，这半个多月的赶路日子里，李三娘功夫见长，已经达到了二重境。一般的宵小之徒都不是她的对手。 洛九霄的生机固然有用，李三年娘的天赋也占很大一方面原因。 此刻看到洛九霄走过来，李三娘如同看到了亲人一般笑着说道。 “郎君，今日做了您爱吃的牛肉面，还好京城这几年放开肉牛管制，菜市场可以售卖牛肉。” 洛九霄笑着说声好，随即让黑鸦去把其他人叫过来一起吃饭。 牛肉在凉州不少见，他们离北襄近，环境是气候差距不大，也有百姓放牧。 楚国的耕牛不允许随意杀戮卖肉，但是肉牛管制不严，除了会以阶级观念来限定各州府的养殖数量，其他的没有限制。 洛九霄爱吃什么，李三年就做什么，哪怕牛肉不易买到，她也要趁着郎君们睡觉的时候去外面跑了好几处菜市场买到。 其他少年们酣睡了这么长时间，有的昼夜颠倒，有的神清气爽，看到李三娘做了好多份牛肉面的时候，都不由得调侃她心里只有她们家郎君。 这一路上到现在，所有的菜肴都是洛九霄爱吃的。 李三娘不好意思的低头盛面，不知说什么好。 少年们看到她这模样当即哄笑一堂。 “哈哈哈，三娘你这面也太满了，是不是把我当猪喂了！” “崔鹤，你忘了之前胖成什么样了，可不就是小猪一只嘛……” “好啊乔子成，你又笑话我，有本事咱们吃完饭干一架，看看谁厉害！” “我才不比，你厉害也不能扭曲曾经胖成猪的事实！” “好啊乔子成，你是不是忘了几年前有一次某人摔在地上，差点摔成狗吃屎了……” 少年们插科打诨，互相吐槽，不时传来哄笑声阵阵。 第268章 偷钱 少年们嘻嘻哈哈，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而后就商量着要去京城里转转。 洛九霄不无不可，三十多人走在大街上太过于显眼，他们便分成了好几波。 苏安等人听说京城有几处书楼十分有名，想要去看看，洛九霄想着他们不过二三重境，便与李岱轩，崔鹤，乔子期，乔子成等人结队出了门。 时值三月，春风拂面，暖意盎然，京城所在之地比凉州暖了几度，时下出行之人穿上了春装，在大街上走着。 各地参加科举的学子陆陆续续赶来，青春朝气的少年人好奇的在大街上四处游荡。 街道上人很多，除了好奇观望的外地学子，还有不少商贩背着扁担，一边沿街叫卖，一边躲避着城内的官差。 看到这一幕，洛九霄不由得笑了 果真不管在哪一个时代，小商贩永远都在同城管斗智斗勇。 正想着，忽然有一人撞到了自己的肩膀，力道尤其大。 洛九霄定住身，转眼间那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别跑！前面那个是小偷！” 听到这话，人群顿时就乱了。 “小偷！ 一听这话，街道上的一些武生顿时转过头。” “穿着青色衣服的就是小偷！” 丢钱的人一边跑一边喊道。 “我看到了，那边有一个穿着青衣的人！” 有会武功的，迅速穿越人群，一眼就看到了街边站着的青年。 “是你吧！”一个身材魁梧的武汉子抓住青年人的衣服。 后者转过头，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容。 “阁下在说什么？”对方一脸迷茫。 看到他的打扮只是一个书生，抓他的武生冷哼道。 “装的还挺像，你看这满街的人就只有你一个穿青色衣衫的！刚才偷人钱财的除了你还有谁！” 汉子嗓门大，人群顿时朝着这边涌来，并围成一个圈。 被偷了钱财的那人也呼哧带喘的跑了过来。 “你看看这是不是刚才偷你钱财那人！”汉子问道。 来人似乎也是一个书生，在看到青衣书生时，当即瞪大了双眼。 “白浩然！竟然是你！” 周围人听到书生喊出了青衣男子的名字，顿时明白，这两人认识。 “没想到居然是熟人作案！” “果真是世风日下，这人看着也是进京赶考的，没想到会如此贪财，连熟人的钱都偷！” “我没有偷钱！”尽管是听到了众人的指责，青衣男子也没有半分恐惧和心虚。 他看着围观的百姓，最终视线定在了刚才认出他的那个书生身上。 “我不认识你，也不曾偷人钱财！” 书生被他盯着，顿时生出了恼意。 “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 “白浩然，你是江州罗县人，我们是同乡，当然了，你这个罗县的天才眼里可没有我们这些普通人，但是偷钱一事你躲不开，我刚才看到了你半张脸，偷我钱财的就是你！”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几乎全都被震惊到了。 “此人看着一表人才，却没想到是这种人！” 乔子成低声说道。 “先别下定义，这件事真相如何还未可知。”洛九霄说道。 乔子成不信，并不觉得此人是冤枉的， 一旁的乔子期碰了一下乔子成的胳膊，示意他先别说话。 乔子成哦了一声，果然闭上嘴。 此时周围的百姓看热闹的同时，也都对白浩然目露鄙视。 洛九霄倒是没有随波逐流，她见青衣男子眼神清正，总觉得与书生所说大有出入。 “白浩然，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大不了我们就去见官！” 书生昂着头走到白浩然面前，带着得意。 白浩然依旧淡然自若。 “好！去见官！”清朗的声音响起。 周围人被他这番话震到了。 如此痛快，难道是有隐情？ 书生见此连忙说道，“你不用在这里伪装，是不是拿了我的钱，搜身便知！” “说的不错不用去见官，搜身就能知道他有没有偷！” “人赃俱获！” 看着周围人的情绪被煽动，书生也要上前动手，白浩然终于露出了怒意。 “我清清白白，怎怕入官府，但是尔等当众搜身，可有把王法放在眼里？” “我是来参加文举的学子，在天子脚下搜身，你们哪来的胆子？” 白浩然此话一出，看热闹的民众顿时露出一抹惧意。 那书生却冷笑道。 “就算不搜身，你也要与我去官府，这件事和你脱不开关系！” “官府可去，但是在此之前我倒要问问，你凭什么认定是我偷了钱，难道就因为在下穿了同样颜色的衣服？” “这还不够吗，毕竟附近可只有你一人穿着这样颜色的衣服，你家境贫寒，拜了县学的举人才有机会读书，到了京城无以为继，偷人钱财可不正是缘由？” 书生的解释让白浩然冷哼一声。 “你这样的愚不可及之人都能来参加科举，真乃所有学子的耻辱！” “你胡说八道什么！”书生明显急了，脸色涨红，拳头紧握，似乎下一秒就要上前动手。 “这位白公子说的没错，仅凭一件衣服，就把人家当成小偷。那如果有人穿上白衣，岂不是我等也都有嫌疑了！” 人群中传来一道声音。 洛九霄看过去，只见一个容貌俊秀的少年走出来。 他现身的那一刻，洛九霄身旁的少年们赫然惊呆了。 “欧阳！” 崔鹤两个字刚冒出来，就被洛九霄用折扇挡住了嘴。 “不要说！”她低声道。 凉州少年们看到女扮男装的人竟然是许久不见的欧阳毓秀，惊异之色让他们顾不上看热闹，而是盯着欧阳毓秀的身影。 后者一派轻松的走到白浩然面前。 “白兄，我们又见面了，上次是你帮了我，这次轮到我了！” 白浩然终于露出了笑容。 “欧阳贤弟还是莫要趟这浑水，此人今日就是在针对我。” 打扮成男子模样的欧阳毓秀涂上了厚重的眉，又把没有女子的娇弱之气，十几岁的少年本就雌雄莫辨，洛九霄能装的成，自小习武的欧阳毓秀也同样没有被在场之人看出来是女子。 第269章 不对劲 看出白浩然不想让自己牵扯其中，欧阳毓秀当即摇了摇头。 “白兄这话可就不把小弟当成朋友了，今天这事，我还真的要管！” 欧阳毓秀转身看向那书生，声音中带着冷意。 “你说白浩然偷了你的钱，那我问你，是多少银两？” 书生看到有人为白浩然撑腰，顿时就怂了。 “一……一百两！” “那是我所有的盘缠！” 一百两呢！ 时下十两银子就可以在京城养活一个五口之家一年的吃喝花销，一百两可以说是普通百姓家的所有积蓄。被偷而着急，着实可以理解。 欧阳毓秀看着对方，露出嘲讽之色。 “不过是一百两银子，我白兄怎么可能去偷，毕竟他前一阵子搭救于我，在下拿出五百两感谢，他都拒绝了，这样品德高洁的人哪怕是捉襟见肘，也不至于去大街上偷盗，除非……” 她眼波流转，声音犀利，一字一句的说道。 “除非是有人故意诬陷他！” 这个“有人”会是谁毋庸置疑。 听到这番话的书生当即涨红了脸。 “我没有！真的没有！我看到他的脸了！虽然只是侧颜，但一定是他！” 就在这时，白浩然此刻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一般开口说道。 “我终于知道为何会对你感到陌生了！” 他恍然大悟般问道。 “我们县城前来参加文举的就只有十人，而且我都认识，怎么从未见过你呢！” “什么意思？”有人疑惑。 “我猜不会是占了别人的身份吧！” 占名额？ “现在还有人敢这样做吗，我记得曾经发生过一起被查出来了，最终抄家除族，当时还闹得很大呢！” “富贵迷人眼，如果真有机会让你参加科举，又怎么会放弃这次机会呢！” 周围人议论纷纷，随着欧阳毓秀的出场，言论顿时被扭转。 洛九霄一行人看着这出闹剧，安安静静，无一人插话。 洛九霄看着那书生脸被气得通红，还有心虚之色，随即看向白浩然。 后者泰然自若，云淡风轻，相比之下，书生这副模样明显就是有问题。 “你……你别诬陷人，科举考试我怎敢占人身份？” “是吗？那就同我去官府查查如何？” 画风突变，刚开始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书生突然间露出了惧意。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带着审视，疑惑，甚至是怀疑。 他惊慌失措的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最终朝着人群的一个缺口冲了过去。 “不好，他要逃跑！”欧阳毓秀说道。 正要捉拿之时，伸出来一只素白的手拦住了她的脚步。 “别追了，他既然有猫腻，那以后肯定会露出马脚，我们守株待兔即可！” 白浩然的声音温和又坚定，欧阳毓秀听了以后当即停下了脚步。 “好，那就等她自露马脚！” 人群随着当事人离开逐渐流散，但是依旧议论着刚才发生的事。 不是什么大事，唯一值得人探究的就是那人是否真的替代他人参加科举，又或者其中有什么猫腻！ “我们也走吧！”洛九霄轻声道，带着少年们远离这里的喧嚣。 临走之前，洛九霄深深的看了一眼白浩然，后者正在和欧阳毓秀说话，眉眼中隐隐带着温柔。 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苏安和乔子期同时开口。 “九霄你觉不觉得！” 两人没想到对方也要说话，双眼对视的一瞬间同时笑了起来。 “子期，你莫不是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苏安问道。 乔子期点点头，刚要说话，就看到身边凑过来两个脑袋。 “什么不对劲？” 乔子成和崔鹤两人好奇的凑过来问道。 “今天发生的一切太快了，就像是早有准备一般。”苏安回答道。 “不错，而且欧阳毓秀出现的时间，那白浩然想起对方身份不对劲的时机都太巧了，巧合的像是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 乔子期低声说道。 崔鹤与乔子成皱着眉头，他们真的没看出来怎么回事，就是觉得那白浩然运气好而已。 洛九霄这时候笑着说道。 “你们猜的没错，那白浩然确实有问题。” 她的话吸引了少年们的注意力，接下来的话则让他们震惊不已。 “刚才偷盗的人奔跑之时撞了我一下，虽然他很快利用街道上人多的特点跑到了别处。但是那一瞬间我还是看到了他的容貌。” “就是白浩然偷的银两！” 洛九霄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的天！”少年们惊呼道。 “你们不要想太多，我现在只能确定白浩然脱不开关系，也许刚才的事也是他策划的都不一定。” “难不成是他和那书生有仇，故意用这种手段暴露对方？”苏安猜测。 “不对，如果是认识书生并且想要报复对方，完全可以等其参加科举。” “捉贼拿赃，就凭借刚才那人自己承认的学子身份是做不了证的，毕竟他可以否定说过的话，借口多的是。”乔子期也陷入了思考。 “好了兄弟们，他怎么样与我们无关，不过就是一个路人，咱们来京城可不是断案的！” 洛九霄笑着说道。 气氛顿时变得轻松，崔鹤接道。 “是啊，九霄说的对，我们赶紧走吧，说不定前面还有更好看的热闹！” “京城人杰地灵，热闹也多，真好啊！”少年们感叹道。 “不止呢，还有好看的姑娘，你们看李岱轩，这么长时间不接话，那眼睛都要蹬出去了！” 正在愣神的李岱轩听到同伴们调侃自己，连忙回过神。 他展开折扇轻轻一挥，一本正经的说道。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这是不浪费上天对这些姑娘们美貌的馈赠！” “哈哈哈，笑死了，李岱轩你就直说自己好色吧！” “不不不，对于李某人来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怎么能说是好色呢……” 听着李岱轩辩解加忽悠，少年们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他们继续向前走去，殊不知少年人的青春朝气和俊朗的容颜也成为了他人眼中的风景。 第270章 中饱私囊 “那群小郎君怎么这般眼生？”酒楼二层门窗打开，露出两张俊朗的容颜。 “公子，小的听口音好像是凉州那边的！”小厮连忙说道。 “凉州今年也来人了？” 岑景之折扇一展，悠哉悠哉的扇着。 “往年凉州都不曾有几个人参加科举，今年倒是多，而且看着年龄都不大。” 燕华庭一边倒茶一边说道。 “估计都是来凑热闹的，一群十岁出头的小娃而已，对你构不成威胁。” “哈哈哈，这个我知道，只是觉得挺有意思的，这些人恐怕是来参加文举的，我看那几个人里，实力最高的也不过三重境。” 岑景之说的是苏安，刚才他大致扫了一眼，楼下那群少年的少年长得都很文弱，只有几人的身姿和走路像是练过的，但是他没有感受到真气波动，估计也就只有二三重境。 燕华庭悠哉悠哉的沏茶品茶，也没有像岑景之那般注意着大街上。 他这般心不在焉，倒是引起了岑景之的好奇。 “华庭兄，你今日怎么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燕华庭顿了顿，微微一笑。 “哪里的话，我还是和往常一样啊！” “不不不！” 岑景之凑到桌前，紧盯着燕华庭的眉眼。 “你今天很不对劲，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说到这，岑景之突然想起来燕华庭的身份。 “华庭兄，是不是因为蜀地世子进京的事啊！” 话音落下，燕华庭握住茶杯的手突然一顿。 恍然间，岑景之似乎看到了燕华庭眼中闪过的一缕幽光。 “蜀地世子进京，绝不是单单送郡主参加大选这么简单。” 燕华庭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我父在东南驻守边境，他说蜀地这几年一直小打小闹不断，不断的向朝廷索取补助，这时候又突然进京，要说没有问题那根本不可能。” 岑景之的表情逐渐凝重，他突然灵光一闪，随即说道。 “蜀地不会是想要恢复国号吧？” 国号被夺，成为附属地，这在蜀人眼中一直是耻辱。 燕华庭没说话，但是此时的沉默更甚言语。 “蜀地世子萧翎风据说武学修为极高，听说早在前几年就达到了五重境，不知现在停留在何等境界了，你说他会参加科举排榜吗？” “科举排榜虽然是朝廷选拔人才，但是每年都有江湖中人参加，只为了得到名次，借以扬名，如果蜀地真的有恢复国号的心思，就不会只是送一个郡主到后宫，萧翎风绝对会出手！” “那我还真想看看这位蜀地世子能在天榜地榜排到多少位！” 岑景之笑着说道。 “对了，前几日新的户部侍郎进京了，听说他家有一女倾国倾城，长得极美！” “过两日花灯节，估计她也能出来，到时候我派人盯着，咱们两个去看看是不是真的如同传闻所说那般貌美！” 看到岑景之一提起美女两眼放光，燕华庭就不由得叹气。 “你什么时候能把心思放在读书练功上，也不至于总是被你父亲责骂！” “哎呀，我父亲就是个老顽固！” “他整天念叨着让我上进上进！也不想想，我要是有习武的天赋，也不至于看着药提到了四重境，到现在都没淬体。” “那你以后就这样晃晃悠悠一辈子？” 听到燕华庭今天画风突变，竟然和自己提起将来。 岑景之心中疑惑四更甚，总觉得燕华庭是受了什么刺激。 “我也不想每天就这么闲逛啊，可有什么办法呢？我文不成武不就，想要做生意，父亲又觉得丢人！” 说起这一点，岑景之之只要想起来就觉得肝疼！ “父亲就是胆子小，当初北方大旱，我就说要早早屯粮，低价买入，高价售出，只要让人分散到各州府去做，就不会引起朝廷的注意，他却不肯，非得说我这是在坑害百姓！” “他也不想想，这件事我不去做，必然由别人来做，钱都让别人赚了，百姓就能得到好了！” “这么多年了，他一味地标榜清高，不还是被人怀疑！” “国库空虚，那银子不知被多少官员巧立名目贪污，他查来查去最终找到的不过就是一些替罪羊，真正的幕后主使逍遥法外，他却背上了一个又一个中饱私囊的黑锅。” 岑景之说到这，脸色也更加阴沉。 燕华庭看到他这番模样，安慰道。 “这算什么？至少你父亲还在意你，想把你培养出来接管岑家。” “你看看我，这么多年来作为质子留在京城，父母亲人只有寥寥数封信，身陷囹圄，孤家寡人，比起我，你还有何怨愤。” 燕华庭走到了窗前，双手在身后交叉，就像一朵开在狂风骤雨中的鲜花，轻轻摇晃便会折断。 岑景之愣住了，几次张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安慰吗？ 燕华庭这样的人不需要安慰。 他什么都没有，只是默默站到了燕华庭的身后。 “蜀地世子郡主来京，各大门派也会陆陆续续抵达，接下来的京城可要热闹了，你最近注意些，有些事还是及时收手的好。” 岑景之眼神缩了缩，他知道燕华庭在说什么。 “放心吧！我会让下面的人注意，不会被人发现马脚的。” “山雨欲来风满楼，有些事自当提防些好，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岑景之无声叹了口气，两人继续看向窗外。 此时随着人群离开，路边只剩下了秦毓秀与白浩然。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一处茶楼。 “欧阳贤弟参加武举之事，准备的如何了？”白浩然问道。 秦毓秀摇了摇头。 “我这点身手就是去凑个热闹，谈不上准备。” “倒是你浩然兄，今天当众揭穿那人，或许会有后患。” 白浩然点了点头。 “欧阳贤弟说的极有道理，只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如果真的有心害我，只顾防备也没有用。” “哦？那不知白兄准备如何？” “我想在考取功名之时上达天听，把此时揭发出来！” 第271章 冒名顶替 “白兄当真要如此？你可知最后的殿试要在金銮殿中举办，多少人一辈子都没机会进入皇宫，你却要告御状！” 秦毓秀实在是不理解白浩然的想法。 在她看来，能够有机会面见圣上，不好好表现，不为了自己下半辈子的功名利禄着想，却要为其他人揭发顶替之人，这是她完全想不到的。 “欧阳贤弟你出身富贵，自然不知道像我们这种家境贫寒，只能靠着人接济的人读书有多艰难，更不用说有些人还是变买了家产，就想着通过科举翻身。” “这样得人如果被人冒名顶替，那之前所付出的所有努力都会付诸东流，更不用说能被顶替成功，极大可能是已经遭遇了毒手。” “此人既然敢顶替，恐怕县衙之中也有人与之同流合污，一旦事成，底下的人就会知道这种方式可以操作，以后会滋生更多的罪恶。” 白浩然挺直脊背，义正辞严的说道。 “白某一介书生，虽算不得什么，但也有一颗匡扶正义之心，这天底下总要有一些人前赴后继，不计后果的为着大道抛头颅洒热血！” 茶楼的喧嚣嘈杂中，白浩然的话就如同一泉透心凉的水，全都浇在了秦毓秀的心底。 从小到大，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不为名利，不惧生死，只为了心中大道而付出努力，绝不回头。 养育了她十多年的父亲对她的各种宠爱与呵护都是建立在她是长胜侯的女儿的前提下。 而没有母亲陪伴，父亲整日忙于政务，它身边除了侍女就是一群侍卫。 京城的攀比之风严重，那些高门贵女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嘲笑她舞刀弄剑。 身边没有一个可信之人，也没有人真正的关心她，此时看到心思赤诚的白浩然，秦毓秀不由感叹，如果她有一个这样的纯善亲人还有多好。 “欧阳贤弟，我们就此别过吧，以后不要再相见，在下要做的事极其艰难，恐怕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太平了，我不想牵连于你！” 秦毓秀瞪大了双眼，她没想到白浩然竟然还会想着自己。 “白兄，其实这件事，我也可以出一份力！” 不知不觉间，秦毓秀就说出了此话。 “欧阳贤弟，你这是在说什么，虽然你家中富贵些，但在朝中也没有人，如何助我？” “这件事我不想你掺和进来，任何苦难，我一人承受足矣！” 秦毓秀眸光闪动，有那么一刻，她几乎要说出自己的身份。 “两位客官，我们茶楼进了一批新茶，味道不错，要不要品尝一番？” 店小二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殷勤的介绍着。 秦毓秀被这一打岔，也咽下了要说的话。 “白兄，这件事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如果有用得着的地方尽可以找我。” 听到这话，白浩然欣然一笑。 “欧阳贤弟这份心意我领了，如果真有过不去的坎，到时候就再说。” 一句话带过，两人默契的没有再说之前的事。 秦毓秀品尝着店家更换的新茶，不时点点头。 一旁的小二在讲解，这款茶叶很贵，如果有客人买走，他也能得写银钱，因此格外卖力。 宽大的衣袖遮挡住饮茶的白浩然，在秦毓秀没看到得角度里，他的神色变得极为复杂…… “今天的内城好生热闹啊！”有人感慨道。 “当然了，各地学子武生来参加科举，肯定都要出来逛一圈，商贩们可高兴了，这一个多月必然生意火爆！” “哈哈哈……” 人多必然热闹，但是也容易生事。 就在洛九霄一行人去了京城最大的一家书楼时，正赶上有人吵架。 起因似乎是有个外地来的书生看中了一本游记的拓本，刚想要掏钱买，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道声音。 “等等！这本书小爷相中了！” 众人抬眼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锦衣，耳畔簪花，相貌英俊的少年手持折扇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原来是岑少爷，真对不住了，这本书已经被这位公子买走了！” “您如果想要，明天就会再到一本，到时候小老儿必定让人给您留好！” 掌柜的一脸抱歉，口中不忍得罪双方，忙打圆场。 书生神色淡淡，随即把钱递上。 谁知啪的一声，那折扇不偏不倚的打在了书生的手上。 碎银落在地上，正好滚落到了洛九霄的脚边。 把银子捡起，洛九霄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 书生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一路同行的杨竹。 被称为少爷的少年人，身后还跟着一个书童，此时不屑的看着书生说道。 “钱都没交，怎么算买走了！掌柜的你是不是年纪大了眼睛也花了！” 掌柜的只得陪笑，随后对站在原地的书生说道。 “这位公子，其实这本书明天还有，不如……” 后面的话掌柜没说出口，但是在场之人都听出来了，就是要他低头。 “这位少爷是谁，怎么如此嚣张？”周围有人小声问道。 “听说是太傅大人的庶子，在京城极为有名。 至于有什么名，想来也知道，当然是纨绔之名。 贵公子们闲来无事，总喜欢做一些事情取乐，三五成群，不时的闹一些事，渐渐就出了名。 少年人血气方刚，大多数时候都有分寸。大人们便不插手，任由他们打闹，一来二去，京城便形成了一群喜欢勾栏听曲，斗鸡走狗，赛马打架的纨绔。 这位少爷就是其中之一。 掌柜自知对方的厉害，不敢得罪，他拉扯着杨竹的衣服，示意他退步。 可杨竹却眼神坚定的站在原地，手里的书也不放下。 他长得普通，身上穿的也很普通，估计是不入流的小家族以全家之力供养出来的。 就在众人以为他坚持不了多久之时，杨竹蹲下身子，把银两一颗一颗的捡起来。 洛九霄见状，主动走上前，把刚才捡起来的那碎银递到了书生手中。 “这里还有一个。” 杨竹看了她一眼，惊讶说道。 “居然是洛公子！”没想到竟然又见面了！ 杨竹面带惊讶，又着恰到好处的熟稔。 “没想到在这遇到你了！”其他少年们也有些惊讶。 第272章 书楼打架 杨竹面上有些窘迫，似乎在熟人面前被人羞辱让他极为沮丧。 他急忙转身走到掌柜面前，一把将银钱扣在其手上，动作之快连掌柜都没有反应过来。 “掌柜的，自古以来做生意都是银货两讫，钱给你了，书自然也是我的！” 谁都没想到杨竹会不惧那太傅之子。 他眉眼冷清的看着掌柜，让后者当即冷汗连连。 这书生莫不是傻！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如此想道。 只有少部分人认为他勇气可嘉。 洛九霄一行人站在她身后，一向喜欢锄强扶弱的凉州少年们此刻选择了隐忍不发。 出门之前家里就交代过他们，来到京城以后所有的事都要以洛九霄的意愿为主，九霄没有说话，他们自然也不能动。 “呦呵，本少爷今天还遇到个硬茬子！” 那少爷看到杨竹不服，依旧我行我素，也来了怒气。 身为太傅庶子，虽然不是嫡子，但是在这京城之中也有他的一席之地。 平日里除了那些勋贵之家的公子和他发生争执，普通人很难入的了他的眼，更不用说抢他的东西而不当回事了！ 科举在即，他本不想生事，不然还得被父亲耳提面命，不过这么一个贫苦书生，他又有何惧？ “这本书小爷要定了！” 他折扇一指，对书童说道， “去给本少爷拿来！” 书童明显是个习武之人，得到命令之后，当即上前欲硬抢。 杨竹面露怒色。 “公子，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青天白日的，你们就敢如此放肆吗！” “哈哈哈哈！放肆！这有什么，本少爷就叫放肆！” 书童力气很大，走过去一把抓住杨竹的胳膊。 杨竹一介书生哪里拧得过练过武的书童，当即松开了手。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杨竹！” 忽然一道身影冲到了前方。 那人一把推开书童，力道之大，直接让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书童瘫倒在地。 “是杨竹身边那个同乡人！” 记性极好的苏安低声说道。 “杨竹你没事吧！”同乡人站到他身边。 杨竹轻轻摇了摇头，同时将刚才不甚掉在地上的那本书捡起，轻轻拂了拂上面的尘埃。 “你们竟然敢动手，好啊，好的很！”那少爷见自己的书童被推倒，当即觉得面子被扫。 掌柜的一看大事不妙，当即出来求情，他不在意这两人是不是会被打，他只在意自己这一层的书和笔墨纸砚会不会被毁。 可那少爷已经怒火冲到了天灵盖，再配上杨竹根本不曾惧怕的眼神，他当即感觉备受轻视。 至于书童，由于被一个穿着普通的农村汉子推翻外地，心中已然存了火气。 他缓缓站起身，手指关节轻响动，而后就朝着杨竹的同乡人出拳而去。 拳风虎虎生威，书楼里的其他人连忙退后，这时候掌柜面色凝重的招来一群人，将几人所在之地团团包围。 能够在京城开书楼的自然不是普通人，招来的这些人都是练家子，此时牢牢的围在四周，以防过会儿打斗把楼里面的宝贝们都毁了。 书楼这边一有动静，街道上的行人就走不动了，一个个的趴在楼口看热闹。 眼看人越来越多，书童的拳头也即将落在同乡人的身上，原本以为汉子没什么功夫，没曾想竟然一手将其背摔在地。 “啊……” 吃痛声响起，书童疼的在地上打滚。 那少爷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普通人打扮的会有这样的身手。 他当即双眼眯起，阴狠的问道。 “你们是进京赶考之人！” “是又如何？难不成外乡人就要被欺负？” 那少爷听到这话反而笑了，他眼神不善，目光之中透着危险。 “原来如此啊！” 说着，折扇一摇整个人瞬间冲到了同乡人对面。 杨竹感到不对，连忙提醒。 “快走！” 可是已经晚了。 那少爷的掌风带着真气，直奔同乡人而来。 身为武者，绝不可能软弱，同乡人也迎上去， 谁知道这时候那少爷竟然身形一转，直奔杨竹。 “他的目标是杨竹！”乔子成惊声道。 同乡人也没想到对方的目标不是自己，刚要闪躲的身形又急忙扭转。 他冲上前，替杨竹挡下一掌，顿时口吐鲜血，可见这掌风有多狠绝。 “子成！” 洛九霄突然出声，早就已经按捺不住的乔子成身影瞬间消失，下一秒已经冲到了那少爷的对面，一把挡住了对方的折扇。 “这位少爷，科举在即，朝廷可是不允许私下斗殴的。” 那少爷自小习武，又是拜名师长大，突然间被人阻挡，当即诧异的看向对方。 一看阻挡自己之看上去年龄更小，他眯了眯眼。 “你是何人？” 乔子成板着脸说道。 “抱打不平之人！” “呵呵，抱打不平！” 那少爷摇了摇头，感受到对方的武力不在自己之下，谨慎说道。 “阁下还是莫要多管闲事的好，你也知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权贵云集，你一个外乡人难道就不怕？” “怕什么，这世上自有王法！”一道声音传来。 那少爷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相貌精致灵动，不似凡人的俊美少年朝着自己走来。 对方身穿华服，别人可能认不出是什么料子，但是常年在京城圈子里的他清楚的很，这分明就是价值千金的天丝锦。 据说天丝是南方水乡孕育出来的一种天蚕抽出来的丝所做，那天蚕存活率极低，不好培育，而天丝很细，需要花费至少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做成一件衣服，向来价格昂贵，这一身至少要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积攒的零花钱也是买得起的。 但人活着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他可不会把钱财花在这种地方。 眼前的少年人看上去也就十岁出头，一双眸子清澈明亮，再加上那身上出尘绝世的气质，当即让他心中开始打鼓。 此人不简单，更不好惹。 洛九霄笑眯眯的看着对方，轻声说道。 “这位少爷，我看今日之事纯属误会，此人是我的朋友，不如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此作罢如何！” 第273章 邀请同住 换做是其他人说这句话，他才不会搭理， 看在你的面子上，你的面子又值几个钱？ 可对面的少年不是别人。 对方的谈吐气质和穿着打扮让他不由在心中推测，京城是否有外出求学之人，恰好在这时候回来了。 可无论怎样想，都没有年龄对得上的。 洛九霄看着那少爷表情逐渐松懈，缓缓走上前。 “阁下如此执着，应当是极为喜爱此书吧，在下亦喜欢收藏，如果日后如果有好看的拓本，可以送给阁下，咱们就当交个朋友如何？” 交个朋友？ 他才不信，不过是场面话罢了。 不过眼下的情况着实难耐，他今天只带了一个书童出来，对方实力未可知，除了眼前这个少年，还有其他人没有动手，看上去也都不是普通人。 想了想，他缓缓开口道。 “既如此，那看在阁下的面子上，今天的事就算了。” 有人给台阶下，自然就好办。 看到冲突化解，周围人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思。 临走之前，那位少爷对洛九霄问道。 “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洛九霄拱了拱手。 “凉州洛九霄！有礼了！” “好，洛九霄，我记下了！” 那少爷随即带着人离开，不过临走之前却留下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九霄，他笑的好渗人啊！”崔鹤说道。 “总感觉这人今天气没有发出来，不会要算计我们吧！”乔子成接着说道。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来京城参加科举，面对的可不仅仅是比武场上的敌人！” 洛九霄看着那少爷的身影轻声说道。 “京城的人果然没有我们之前所见的纨绔子弟那般鲁莽。”乔子期感慨道。 “诸位，今天是我对不住大家了！” 杨竹走过来，脸上带着歉意。 “那人看上去很有身份，今日之事恐怕会令你们遭到报复。如果不是为了帮我，也不会被人盯上。” 杨竹满脸窘迫，愧疚更甚。 他的同乡人也有些不好意思，手足无措的挠头。 “杨兄莫要困扰，今日之事算不得什么，我们先前有缘一路同行，你遇到事出手帮忙也是应当的。” 洛九霄笑着说道。 “杨竹惭愧，不论怎样都拖累了你们，如果日后有需要，在下当义不容辞。” “在下也是！”同乡人紧接着说道。 “好，那我就记下了！”洛九霄也不推脱，众人又聊了几句，洛九霄才知道杨竹家境贫寒，母亲残疾，他的同乡人也出身在普通的农家。 两人天赋异禀，一个过目不忘，一个力气大，因此才会被乡里的富绅看中，资助他们读书习武。 他们现在住在城北最偏僻之处的客栈，而且是通铺，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想到这两人生性善良朴实，又有天赋，洛九霄起了心思。 她缓缓开口道。 “京城遍地是权贵，两位今日估计也被那人记住了，为了安全着想，还是不要住在偏僻的客栈为好。” 闻声而知意，苏安听出来了洛九霄的意思，随即出声道。 “既如此，那两位不如和我们一同住，正好我那院子还有一间空房，收拾一下，两位住下也不无不可。” “这个主意好！”乔子城附和道。 “九霄，你觉得呢？” 众人看向洛九霄。 “我也觉得极好！”洛九霄笑着说道。 “这有些不太好吧！”杨竹还有些犹豫。 这时候他的同乡人却怼了他一下，笑呵呵的说道。 “没什么不好的，诸位郎君盛情难却，我们拒绝就太不给面子了！” 一听能住进大院子，而不是和那些三教九流之徒挤在一起，同乡人也顾不上寄人篱下。 他接着说道，“诸位郎君，我们也不能白白住在你们那里，租住的银钱绝不会少给。” 他心里门儿清，临近科举，客栈价格疯涨，只有居住在偏僻的地方，他们才有钱财住宿，城中的繁华区域的价格翻了好几倍，简直没法想象。 如果住在这些有钱的小郎君府中，既可以躲避，又能有舒适的住处，简直一箭双雕。 有此想法，同乡人看向洛九霄等人的时候脸上顿时浮现出了讨好般的笑容。 他轻轻拉扯了一下杨竹的袖子。 深知杨竹是读书人，骨子里讲究清高，不然也不可能和刚才那位少爷引起争执， 不过对于这些凉州来的郎君们，同乡人还是希望杨竹不要耍性子。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杨竹身上。 他欣然一笑，双手抱拳，躬身拜礼感谢道。 “盛情难却，在下就厚着脸皮答应了！” 杨竹如此爽快，倒也让刷新了众人对他的印象。 同乡人也乐不可支。 众人尽欢，不多时，一行人都买完了笔墨纸砚，洛九霄便邀请杨竹两人同行，继续在城中闲逛。 随着洛九霄等人相继走出书楼，杨竹眼底的笑更加明显。 他迈步向前走去，乌黑的发丝柔顺的垂在脊背上，清秀的面容在此时竟有一丝俊逸。 他赌赢了！ 这群凉州来的少年们果然侠义心肠，而且更加高看那种宁折不弯的品性。 有了他们庇护，自己接下来行事就更加容易。 书楼中除了洛九霄一行人，还有许多其他州府的学子。 他们离开以后，这些人纷纷开始讨论洛九霄一行竟然能让京城本地的贵公子服软，一看就不简单。 “凉州来的？可是之前那个麦子亩产五百斤的凉州！” “就是那个凉州！” “不止呢，咱们消息闭塞不知道，我出来之后听人说前一阵北襄大军压境，凉州竟然破天荒的打了胜仗！” “我的老天爷，凉州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厉害了！” “那他们的武生也应当很厉害吧！” 不同的人关注点不一样，此时已经离开的洛九霄众人不知，刚才在书楼碰了一鼻子灰的太傅之子并没有回到家。 他越想越压不住火，如果不是打不过那人，再加有人给台阶下，今天他绝不会让那两个人轻易脱身。 “你去跟着那群人，看看他们住在哪里！” 吩咐完小厮，他又朝着某处走去。 第274章 诉苦 在京城，有一个活下去的铁律，那就是你可以没有钱，但不能没有人。 不管是小门小户，还是普通百姓，都要在朝廷中有认识的官员，哪怕隔了好几层关系，甚至八竿子打不着，哪怕拉虎皮扯大旗。 朝廷主要分为两大派，谢丞相与秦侯爷，实际上，还要分的更细。 因为也有一些官员属于中间派，以及墙头派。 他们这些在京城长大的子弟，不管是谁，从有想法开始，所交朋友就必须符合家族的利益。 他父亲是太傅，陛下的先生，从不站队，所以他和兄长们也不能有所偏颇。 以谢家子弟为首的章丘文院一派，以欧阳少俊等人为主的章鸿途武院一派都曾拉拢过他，但是他都不曾答应。 不是不想，是他不能。 想到刚才那少年所说的，就当是交个朋友，他就有些想笑。 朋友这两个字离他太过于遥远。 一边想着，他一边快步走向一处宏伟的建筑前。 两个石狮子赫然矗立，体格巨大，散发着威风凛凛之气。 “请问我家兄长可在？”他问道。 马上就要科举，鸿途武院进入了假期。 这时候不再安排课程，而是让武生自行安排时间。 门口值守的两个武生看到来人是他，当即说道。 “原来是上官公子，” “上官文远学兄就在武院，我去叫他，您稍等。” “好！” 拿着折扇的他不多时就等来了上官文远。 大老远看到对方，他当即走过去，无比心酸的说道。 “哥哥我被欺负了，你得帮我教训一下那些人……” 委屈的声音再配上他的表情，演得十分到位。 “那些人竟然如此无理，光天化日之下还敢抢你的拓本？”上官文远不可思议的说道。 “的确如此，他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 “那拓本明明就是我先看中的，只不书生手快先掏了钱！” “弟弟我虽然武功不高，但也不差，结果那群人里竟然有高手，直接压制了我。” 想到这一点，他更加心酸。 打不过外地人，这让他很没面子。 不过转念一想，面子能值几个钱？ 他真正要做的是撒气。 家里人不能用，会被父亲知道，但是兄长没问题。作为亲哥哥，一定会帮他。 上官文远名字听起来雅致，实际上一点都不斯文。 他比起弟弟上官斌，长得更加彪悍。 兄弟二人一武一文，在太傅府上很受重视。 太傅曾经有一嫡子，从小体弱多病，被送出去养病，一年才回来一次，是以，他们兄弟二人在京城圈子里就几乎代表了太傅府。 听到弟弟被欺负，上官文远也顾不上别的，当即就要带上好友去找对方算账。 “哥哥别急，你先忙着科举之事，带我打听好那些人的身份背景和住处，你在帮我出头！” “好！”上官文远满口答应。 上官斌心满意足的离开了，他走远时，正好也有一批人走出鸿途武院。 “那不是太傅家的上官斌吗？” “不错，正是他！那小子可鬼头的很！” “怎么了？”有人问道。 “你们别看他整日里不务正业，招猫逗狗的，实际上文武兼备，听说他今年文举武举都要参加，可不是一般人！” “文举武举都要参加？”听到这话，周围的武生惊了！ “他哥哥上官文远已经五重境，我们还当太傅府要从文转武了呢，不曾想这种兄弟家竟然这么厉害！” “如此看来，上官家嫡系飘零，以后或许会被庶支独大！” “那和咱们就没什么关系了，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准备武举，这次一定要在地榜留个位置。” “哈哈哈，志气就这么小，天榜也可以啊！” “算了吧，兄弟莫要开我的玩笑了，那天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上的！” “走吧走吧，先别说了，欧阳学兄还在等着我们呢……” 一行人远去，守在门口的两个武生屹立不动，似乎刚才那些隐秘的话题与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时间转瞬即逝，三天后来到了花灯节。 据说这花灯街原本不是这个日子，但是每到科举之前，京城的人流量是最大的。 商会为了趁着这次热闹，赚取更多的银钱，才平白捏造了一个花灯节。 “京城外有一条河，名为碧波，此河清澈碧绿，普通宝石一般。” “传说千百年前这条河所在之地并没有河流，那一年天降大旱，民不聊生，这片土地的生灵接连渴死饿死，可以说是浮尸千里。” “天上的一位碧波仙子知道了这件事，不忍看到民间疾苦，流泪化作了一条河流，落在了地上，最终形成了碧波河。” “诸位，这就是碧波河的来历了！” 茶楼里，说书先生坐在椅子上，对着外地来京城的学子讲述着京城的种种往事。 周围的人却听得津津有味，一个劲的要说书先生再接着讲花灯节的由来。 “花灯节嘛，其实它原本并不存在，大概三十多年前，京城突然出现了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她在花灯节这一日跳进了碧波河，那一日美人入河，化为了点点星光洒在河流上。” “人们猜测，此女就是碧波仙子转世，当初流泪解救民间疾苦遭到了天庭惩罚，后来历尽磨难最终修成正果回到了天庭……” “果然任何神话故事都无比吸引人，哪怕它一听就是虚构的！” 洛九霄在心里感叹道。 今日是花灯节，京城的人更多，许多人甚至趁着这一日穿上了最好看的衣服上街，只为了博取男男女女的目光。 洛九霄一如既往的穿着一身白衣，她坐在茶楼二楼的雅座上，听着说书先生口沫横飞的讲述花灯节的由来，不禁失笑。 对面的苏安，乔子期也觉得乏味，只有崔鹤与乔子成津津有味。 洛九霄看着他们，心里想着商会为了多赚钱，也的确用心良苦，把一个女子的跳河同神话故事联系到了一起。 正想着，不多时身边却突然走过来一个伙计。 第275章 花灯节 “几位贵客，这是我们后厨刚做的点心，掌柜的说赠给几位贵客。” 伙计态度极为热情，把点心放到桌子上。 “原来是桂花糕，不过这味道却没有春风楼的好吃。”李岱轩拿起一块品尝了几口就放下了。 尹恒听到这话，不由得笑了起来。 “我们春风楼的厨子做的糕点，精致程度不如京城，但是味道绝对不输，等咱们科举考完，回去以后让你们吃个够！” “哈哈哈，行啊！” “对了，九霄最喜欢桂花糕了，怎么不吃呢！” 崔鹤笑着问道。 洛九霄静静的看着桌子上的桂花糕，轻声说道。 “这店家倒是凑巧，送上的正是我爱吃的桂花糕。” “哈哈哈，可不就是巧了！” 其他人没当回事，只以为是店家的留客手段。 此时其他的桌子上也被陆陆续续摆放了糕点，不过却只有他们这一桌才是桂花糕。 苏安倒是留意到了这点区别，他没说什么，每桌都不一样，总不能是店家知道九霄的喜好故意送给他们的吧。 没人当回事，洛九霄的目光却看向了二楼拐角处。 那里有一个屏风挡住的雅间，绿竹环绕在其上，隐隐绰绰间透露出一道人影。 门口站着一人，容貌普通，身姿笔直，明显是习武之人。 对于这个放在人堆里都认不出来的寻常相貌，洛九霄勾起唇角。 她没记错的话，那人名叫石飞，是秦侯爷身边的亲信之人。 现在看来，这桂花糕绝不是巧合。 洛九霄没说什么，只是拿起一块淡淡品尝着，而她的动作也被远处的石飞尽收眼底。 “主子，小姐看起来气色不错，而且吃了好几块桂花糕。 听到这话，屏风后传来一道声音。 “那就好！” 声音里带着愉悦，石飞听了很是高兴。 曾经是拓拔公主，现在是小姐，主子这么多年都没有拨动心弦的事，总算有人可以让主子过上正常的生活，体验正常的情感，他觉得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最起码主子这几个月里，没有再像之前那般魔鬼一般的对他们进行训练，他也落得自在。 屏风内，秦川悄然站起，透过缝隙看着外面一群少年人嘻嘻哈哈的聊天，无声的笑了。 不多时，石飞走了过来，从胸口拿出一封信，小心翼翼的递给秦川。 “主子，这是宫里传来的信。” 一听说宫中，秦川皱了皱眉头。 他缓缓打开信，看到上面的内容之时， 洛九霄这一桌，没过多久就离开了。 今日是花灯节，家家户户都在门上贴上了红色的剪纸，洛九霄一行人年岁都不大，正是爱玩的时候，看着大街上都挂上了各式灯笼，乔子成也建议去买几盏。 洛九霄不无不可，年轻人嘛，出来玩就要玩的高兴。 时间缓缓而过。黄昏来临之际，洛九霄一行人随着人流出城前往了碧波河所在。 碧波河位于京城南面，洛九霄等人来京城之时走的是北城门，因此一直没有看到这条河。 沿途路上有不少马车和挑担卖货的商贩，纷纷朝着碧波河而去。 不需要指路，跟着人群向南走，大概两刻钟，就走到了地方。 郊外空气清新，正值春暖花开之时，到处都是盛开的野花。 城里的闺秀们也都驱车前来，花灯节是她们难得的可以外出聚在一起的日子。 据说这河流已经有上千年历史，自西向东流向东海之地，绵延千里，最后奔腾入海。 河宽十多米，水深不知，他们一行人到达的时候，最先看到的并不是碧绿如同玉石一般的河流，而是两岸密密麻麻的人。 沿岸全都是商贩在摆货，琳琅满目的货品放在竹架子上引众人围观。 除此之外还有人在售卖小食。 京城的特色烤肉，千张，灌汤包，果脯，还有甜酒等应有尽有。 不多时，浓郁的香味就顺着流水的方向飘到了下游。 洛九霄走到岸边，看着河中央还有一座桥高高矗立在两岸，不少人拿着花灯，穿着得体的衣裳站在其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姿势。 桥下有人时而抬头，时而低头的作画。 岸边还有各种玩物，引得人们驻足围观。 洛九霄见此不由得失笑，现代人总以为古人的生活没什么意思。 实际上只有穷苦百姓才每天奔波劳碌，大多数富贵人家各种聚会也是数不胜数，别具一格的布局与内容总会让人舒心愉悦。 夜幕逐渐降临，洛九霄一行人边走边看，时不时还买来一些小食，边走边吃。 吹着河边的微风，落日余晖洒在碧波河上，火红色的碎片碎随波逐流。 不知何时，花灯悄然点亮，篝火燃起。夜色下的碧波河两岸骤然变成了另一番景象。 “九霄，快看那盏花灯，可真大啊！” 洛九霄说着崔鹤所指看过去。 只见对面的河岸有一处站着许多人。 高高的架子上挂着各种颜色，各种图案和形状的花灯。 那些花灯明显要比其他摊位编织的好看，引得许多人围观。 架子最高处有一盏花灯尤其好看，那是一盏形象逼真的荷花灯，粉嫩的花瓣包裹着最中心处的灯芯，最外围的花瓣片片展开，犹如一朵真正盛放的荷花。 “我们过去看看吧，那些人好像在猜灯谜！”乔子成也动了心思。 “好啊，去看看！”洛九霄笑着说道。 一行人又朝着过河桥漫步而去，等走到近处他们才发现，那桥上的人还真不少。 不只有驻足而立，等待入画的女子，还有人站在桥上吟诗作对。 洛九霄看到人群推推搡搡，走到桥下就停下了脚步。 “快往前窜一窜，我家娘子要上不来气了！她身怀六甲呢！” 有男人的声音响起。 可这句话根本就没用，桥上的人太多了，下面的人上不去，上面的人下不来。 没有人让步，人人都生出了怒气 “再不动就要被挤死了！” “喊什么，是我不想动吗，这也得动得了才行！” 各种声音嘈杂响起，还有孩子的啼哭响彻在耳边。 不多时，只听噗的一声，竟然有人被挤下了桥掉入河中。 第276章 猜灯谜 “有人掉下去了！” 尖锐的叫喊声响起，众人视线转到桥下，巨大的水波中正有一个人影在拼命地挣扎。 “此人不会游泳！” 水中的那人看上去三十多岁，正在拼了命的扑腾，可不会游泳的人越挣扎就沉的越快。 眼看那人沉没，岸边即刻有人跳下水救援。 不多时，落水之人就被拖回岸边。 此时桥上的人已经没有那般激动，有人落水极大的刺激了他们，生怕自己也遭遇不测的百姓当即嚷嚷着要下桥。 “也不知道一天天的都挤什么，每年这桥上都有掉下来的人，碰到会水的还行，不会水的，救得晚些，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那又有什么办法，今天可是花灯节，城里的贵人们也都出来，谁能不凑个热闹！” 听着周围百姓的讨论，洛九霄笑了笑，她不得不承认，京城商会的噱头非常成功。 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贵人们来了！”有声说道。 只见从城门口到碧波河的路上，行驶过来许多辆马车。 车上插着一面小旗，似乎是不同的家族。 造型精美别致的马车比寻常大了许多，马车抵达之时，众人也看清了上面的标志。 “谢家和秦家都来人了！” “不止是他们，还有其他的官员富绅家。” “今天可真热闹啊！” 如同人们所说，河边的确是热闹非凡。 陆陆续续从城内城外过来上千人，都集中在沿岸，有做生意的，也有凑热闹闲逛的。 少女们戴着面纱，欢乐的举着花灯和同伴走着。 今日是花灯节，也是碧波仙子实现人们美好愿望的日子。 不断的有人在石阶下放花灯，女子们求姻缘，男子求仕途。 等桥上人流越来越少，洛九霄等人也过桥走到了河对岸。 “九霄，我们也去放个花灯啊！” 站在卖花灯的摊位前，看着各种各样的花灯，崔鹤一时迷了眼。 “有什么可放的，这都是女子爱做的事！”成昂着头说道。 崔鹤听了很是不服气，他指着远处说道，“哪里是女子才能放，你没看到那边也有男子在放吗？” 其他人看到这两人斗嘴，只是轻轻一笑，没说什么。 乔子期走到那个最大的花灯下，看到许多人都在猜灯谜，心意微动，也拿了一张回来。 “上面写的什么？”苏安问道。 “每个花灯下面都有一个谜题，解开以后就可以免费得到相应的花灯，如果解不开就只能花钱购买，唯独那个最大的莲花灯，摊主说花钱都不行。”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家的生意最好，这噱头确实吸引人。”尹恒说道。 一旁的李岱轩一听这话，连忙凑了过来。 “快看看上面是什么谜题！” 洛九霄笑了笑，少年们对于放花灯没什么兴趣，但是猜谜解谜这种有挑战性的事，可算勾起了他们的好奇。 乔子期缓缓将纸张展开，上面写着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字。 “咦！”他看到纸张上的字不由得发出了一声疑惑。 “怎么了？”乔子成连忙问道。 “这上面写的内容不是灯谜猜字，而是要求！” “什么要求？”这下洛九霄也有些好奇了。 乔子期一字一句的说道。 “上面说必须达到两点要求才能得到这个莲花灯！” “其一是酒壶倒水，以最快的速度把酒壶中的水倒出来。” “其二是扔鸡蛋，将鸡蛋从一丈高的地方扔下不碎。” 说到这里，乔子期又笑了笑。 “最有意思的是，上面写着可以借助工具，但是不能使用真气！” “什么？不能用真气？那还怎么破题？”乔子城说道。 “乔子成你想什么呢，如果可以用真气，那四重境以上的武生岂不是信手捏来，摊主有多少花灯可以兑现，更不用说这么大的一个莲花灯价值不菲啊！” 听到崔鹤说自己，乔子成难得没有回怼。 而是皱着眉头在思考如何破题。 “摊主也确实会做生意，你们看那边已经围上了两波人，一群在灌水倒水，另一群在购买摊主带来的鸡蛋，一个鸡蛋一枚铜钱，这么多人下来，摊主可赚大了！”苏安淡淡说道。 “一个鸡蛋一枚铜钱，摊主也太黑了吧！”尹恒搭理春风楼，自然知道菜价为何，这一个铜钱购买一个鸡蛋，可谓是血赚啊！ “没办法，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么多人既然出城来游玩，必然不差这点钱，而且一个铜钱而已，对于京城的权贵之子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苏安接着说道。 众人不由点头赞同。 的确如此，富人只注重感受，是不会在意一两枚铜钱的。 看到不少穿着富贵，打扮得体的都在摊位旁边的空地上尝试，还有人在点香计时，洛九霄一行人便看出来，这摊主的确有做生意的头脑。 看似在卖花灯，实际上联合了卖鸡蛋和卖香的人一起赚钱。 他就静静的坐在那里，也不吆喝，比起周边的其他摊主位，生意却更好。 “我们也去看看！” 洛九霄来了兴致，当即朝着摊主所在走过去。 走近一看才发现，这摊主也就二十多岁的模样，穿着褐色麻衣，安静的坐在一旁做花灯。 他的手很巧，手指翻飞，不多时就做出一个精致的画风。 但是吸引洛九霄过来的并不是他，而是站在周围空地上，贩卖鸡蛋和立香的一个少女 少女看起来十三四岁，头发用布带绑着，身上穿着亚麻色衣服，相貌与那摊主极像，似乎是兄妹。 她口齿伶俐，人也机灵，一边售卖一边盯着另一边倒水的人。 “小丫头，你这题有解吗” 从开始有人围观到现在，一直都没有人能把破题，便有些急躁了。 有人直接开问。 少女笑着说道，“您放心，我们既然敢列出来这个难题，就一定会有办法做到。” 问话的人转过头又盯着正在用酒壶倒水的人。 酒壶很大，里面装满了水，倒置过来以后就开始留下，不过速度不快，那人开始用力的拍打底部，来回晃动，也只能快一些，在那少女售卖的立香燃烧殆尽之时，水还没有流完。 第277章 好友相见 另一边也没有任何进展，鸡蛋一个个的落下，有人甚至把衣服脱了垫在地上都没有用。 那鸡蛋都脆的很，摊主也有要求，衣服只能垫出薄薄的一层，不然就是作弊。 众人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到办法。 这时候不远处走来了一群人。 “那边在做什么？”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 “回禀小姐，应该是在猜灯谜。” 少女听了以后好奇的看过去，对身旁的少年说道。 “兄长，我想去那边看看！” 少年看了一眼前方围观的百姓，不由说道。 “那里人太多了，你不害怕？” “怕什么，有哥哥在，更何况那里人这么多。说不定洛公子他们也在，哥哥你不是要找他们吗？” 提到洛公子，赵黎明显表情变得更加温和。 戴着面纱的赵明珠唇角勾起，轻声道，“哥哥你看，那不就是洛公子吗？” 几个人影窜动，露出了被遮挡在人群里面的一群人，其中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尤为引人瞩目。 赵黎眸光闪动，大步向前走去。 赵明珠也准备跟上。 就在这时，她的肩膀忽然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 吃痛的赵明珠连忙转过头。 对方穿着男装，但那双眉眼赵明珠不可能认不出来。 “原来是毓秀郡主！好端端的怎么还玩上偷袭了！” 她不悦的皱着眉头，只觉得秦毓秀就算到了京城，也没改变先前的作风，还是那般粗鲁。 刚才那一下打的她着实有些措手不及，还吃痛的紧。 赵明珠咬咬牙，若不是忌惮秦毓秀的身份，再加上她在京城孤立无援，想要融入除了加入那些名门闺秀的小团体就没别的办法，她才不会搭理此人。 “赵明珠，你可真是水做的，拍一下都受不住！” 秦毓秀身边还站着一个男子，四十多岁的模样，看到赵明珠时，连忙拱了拱手。 “原来是赵小姐！您果然和传闻中一般美若天仙。” 此话一出，秦毓秀被逗乐了。 “哈哈哈，田六你这个老实人，不会说话就不必说，你连她的脸都没看到，怎么知道这面纱下的容颜美若天仙了！” 田六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随后就低下头，再也不敢看赵明珠。 而赵明珠也没有在意此人，她只是问了一句。 “你怎么穿上男装，还带上了小厮？” 听到这话，秦玉秀摊开袖子在赵明珠面前转了一圈儿。 “怎么样？是不是风流倜傥，潇洒俊朗！” 赵明珠无奈的笑了，又问道。 “你这打扮就不怕被人认出来？” “怕什么，认出来又能把我怎么样？” 说到这，秦毓秀凑到了赵明珠身边，低声说道。 “我已经试过了，这身打扮根本就看不出来，我化名欧阳毓，可是结交了不少好友！” 赵明珠听到这话，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面女扮男装的少女。 秦毓秀的五官本就明艳大气，个头又高，再加上妆容的凸显和身上散发出来的不拘小节的气质，确实雌雄难辨，让人分辨不清。 不过她还是提醒道。 “秦毓秀，那你也要注意一些，毕竟京城遍地都是人精，别人如果知道你的身份，起了什么心思都有可能。” 赵明珠的话说的含蓄，秦毓秀和她斗了这么多年，一听就知道言外之意。 她摆了摆手。 “怕什么，谁要是对我有坏心思，我就砍断他的手，用尽方法折磨，让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秦毓秀说完还昂了昂头。 她没看到的是，在一旁低头的田六身子突然抖了一下。 赵明珠对于秦毓秀这种外强中干的行为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了，她还不知道对方什么人吗？ 秦毓秀从来只会放大话而已！ “对了，今天花灯节，京城里的那些闺秀也过来了，你一会儿小心点！” 秦毓秀不知看到了什么，就要朝着一边走去，临走之前还叮嘱了赵明珠好几句。 “放心吧，我知道的！” 待两人离开，赵明珠也继续向前走去。 卖花灯的地方陆陆续续围上了好些人，而她的兄长赵黎也正在与一群人说着话， 那是一群少年，相貌都极为出众，赵明珠一眼就认出围在洛小郎君身边的都是凉州的贵公子们。 此时的赵黎也正和洛九霄等人有说有笑。 就在不久之前，洛九霄等人正在观看那些人破解谜题，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九霄，崔鹤，子成，子期……” 赵黎挨个喊出了他们的名字，引得周围不少人都回头观看。 而被喊到名字的少年们见到赵黎的那一刻也都瞪大了眼睛。 “赵兄，你可把我们好等！” “是我的错，这些日子都在武院，一直没出去，等回家的时候才知道，你们去府上拜访过还留了信。” 赵黎满脸的歉意。l不过除了刚才那句埋怨，少年们并没有多说什么。 一直以来的默契让他们相信赵黎的为人，断不会说一些阴阳怪气的酸话。 “行啊赵兄，都能去上武院了，快和我们说说，京城这里的人都什么水平！” 追到这个，赵黎就有些说不出口。 少年们期盼的目光如同他第一次去武院一般，都是跃跃欲试希望碰到许多对手切磋，大家共同进步的。 但是进去以后，事情却和他想的偏差极大。 他去的是鸿途武院，是楚国最好的一家武院，门槛极高，三重境以下的武生根本就不收。 他本以为这样的武院，应该是高手云集，却不曾想，他第一天去测试，五重境巅峰且淬体的实力就让那些人当场将他定下，分在了甲班。 至于甲班的武生，实力与他相差无几的就只有三四个人。 赵黎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失望有之，还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进入甲班以后，所处环境比他想象中的要舒服。 鸿途武院的人一以实力论资排辈，更何况，他因为来自凉州，与武院里数一数二的高手欧阳少俊是同乡人，因此没有人敢挑衅他，都自动给他归为了欧阳少俊一派，尽管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第278章 阴阳怪气 看到曾经的好友们期盼的目光，他叹了口气道。 “这件事说来话长，这里人多口杂，等日后我再与你们说吧！” 赵黎这么一说，便没有人再追着问，京城情况复杂，高手如云，赵黎一个外地人初入此地，不知受了多少的委屈。 一时之间，是众少年看向他的目光都充满了同情。 洛九霄则轻声说道，“赵兄，看你气色不错，看来过得很滋润啊！” “还好还好！”赵黎笑着说道。 他性格孤冷，在洛九霄的撮合下，才和这群少年人打成一片，在外面可不是这番模样。 “你们看，那不是赵黎吗？” 不远处有人指着这边说道。 在河岸边，正有几人朝着卖花灯的摊子走来，这些人身姿颀长，气质不俗，穿着打扮也尤为精致，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子弟。 看到赵黎的身影，立刻有人出了声。 “欧阳学兄你今天约赵黎出来，他说有事，没想到是来见别人了！” 这话说的颇具挑拨之意，欧阳少俊没有生气，只是看着赵黎和一群少年人有说有笑，不由得生出了几分不悦。 一行人走过去，很快到了洛九霄等人身旁。此时花灯摊位上的人已经不多了，解不开谜题，大多数人都选择去其他地方观赏，而不是留下来耗着，不过也有一些人就想看看能否有人解开谜题，一直在旁边看热闹。 “哟，这不是赵兄吗！” 突兀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赵黎转过身，洛九霄等人的目光也随之移动到了走过来的一群少年人的身上。 乔子成等人身体瞬间绷紧，光看眼神就知道，对面这些人恐怕来者不善。 赵黎看到欧阳少俊等人走来，只是拱了拱手，礼节周到的说道，“欧阳学兄也过来了！” 欧阳少俊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一旁的少年人。 四目相对，他的视线最先集中在了一人身上。 应该说他和他身后的这些武院的武生都在看着为首的那个少年。 少年人明眸善睐，英俊秀颖，周身散发着一种不可言喻的贵气，周围那些人更是护在他周围，看上去年龄虽小，但欧阳少俊能感受到，少年就是这些人的主心骨。 欧阳少俊在打量的同时，洛九霄也在看他。 对面的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个头比凉州少年们高上不少，隐身散发着沉稳的气质，看上去应该也是鸿途武院的人。 “赵兄说有事要办，拒绝了欧阳学兄的邀请，现在看来是有比我们更重要的人要见啊！” 欧阳少俊身旁的一人故意说道。 赵黎骤然沉下脸，声音也低沉了几分。 “不错！这些朋友的确对我很重要！” 他承认了！ 刚才故意挑衅的那个少年诧异的愣在原地，万万没想到赵黎丝毫不顾及鸿途武院的人，不顾及欧阳少俊。 凉州少年们也不傻，顿时看出了这些人表面上与赵黎认识，但是并不服他。 赵黎从不是谄媚趋附的性子，高冷的外表以及实力恐怕让这些人平日里很看不过去。 现在借机挑拨是非，真非君子所为。 洛九霄眼神扫了一圈，缓缓开口道。 “赵兄，这些人就是你所说的在鸿途武院新交的朋友吗？” 赵黎并不想承认这些人是他的朋友，但是洛九霄这番话似乎要帮他解围，便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但是我看着怎么不像啊，赵兄恐怕一颗真心错付了啊！” 洛九霄一边说一边摇了摇头。 “我看也是，要是真朋友怎会在这里阴阳怪气！” “赵兄，枉你刚才还和我们说鸿途武院的学兄们对你有多照顾，现在看来，好好的一锅粥却掺上了几粒老鼠屎！” 苏安和乔子期默契的接上了洛九霄的话。 崔鹤与乔子成站在一旁，他们深知自己口才不行，以防添乱，就只是虎视眈眈的盯着对面，一旦对方继续挑衅，他们绝不会手软。 凉州少年们的疑惑听在鸿途武院的这些少年们耳中很不是滋味。 “都是误会，误会哈，我们没有别的意思……” 欧阳少俊身后走出来一人，面带笑容，看到气氛尴尬，忙打圆场。 “既然是误会，那我们也说开了好！” 洛九霄看着对面说道，“我们来自凉州，的确是赵兄的好友，早就约他出门，结果赶上了他在武院，论先应当是我们，而不该怪赵兄。” “当然了，这件事我们也是不明白事实，以为赵兄被人挤兑，其实在此之前赵兄还与我们说武院的学兄大多数对他极好。” “我想着也是，一堆人里总有那么几个喜欢挤兑别人的，平时没什么，赵兄也不是斤斤计较之人，但是这样的人总有一日会影响周围人的名声，望这位欧阳学兄好生想想。” 洛九霄这番话软硬兼施，直接就对欧阳少俊进行施压。 后者转过头，看了身旁挑事的那两个人一眼，随后上前一步笑着说道。 “原来几位都是凉州人，在下欧阳少俊，籍贯凉州，家父曾在凉州担任都尉一职。” 此话一出，凉州少年们顿时瞪大了双眼，其中洛九霄最甚。 “阁下竟然是欧阳大人的子嗣，怪不得如此仪表堂堂！” “欧阳大人带领我们凉州抗击北襄，保住了多少百姓的生计，实乃英雄也！” 看到洛九霄态度突变，欧阳少俊和他身后的少年们一脸懵。 “竟然是欧阳少俊！我听说过这个名字！” “都尉大人家的公子幼时因为天赋异禀就被送到了京城，在鸿途武院中习武，没想到今天见到真人了！” 凉州少年们此刻一脸喜色，不似刚才那般咄咄逼人，反差极大。 “能见到欧阳公子，着实有幸！有机会讨教讨教！” “随时恭候！”欧阳少俊原本有些堵着的咽喉此刻也完全通畅。 既然是凉州人，那便是同乡，他现在再看这些人，总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而且少年们刚才还疾声厉色，现在态度突变，一看就是发自内心。 欧阳少俊在京城多年，因为长胜侯的关系，他见过太多趋炎附势之人，是否真心，他一看便知。 第279章 人群聚集 凉州少年们此时的确是发自内心的敬佩，因为欧阳少俊小小年纪就有武学天赋，被带到京城以后，一直没有回到凉州，他们当时就猜测，一定是因为天赋太好才留了下来。 后来欧阳少俊这个名字也没有消失，武场的教员们总是会提及欧阳少俊这个名字。 家里的长辈还说，如果以后有机会到京城，一定要看看欧阳都尉的儿子成长到了什么地步。 没想到他们今天就看到了真人，着实有些激动。 洛九霄感受到了周围的凉州少年们发自内心的兴奋，不由得在心中笑了笑。 欧阳少俊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别人家的孩子，嫉妒的同时也无比敬佩，而离开的欧阳少俊就成为了他们心中永远都追求的目标。 至少之前在凉州的时候，赵黎就不止一次和她说过欧阳少俊。 气氛顿时变得融洽，欧阳少俊身边的其他人也纷纷出来见礼。 “在下李广西，有礼了！” “在下明德，有礼了！” “在下……” 凉州少年们也纷纷出来介绍自己。 鸿途武院的这些少年们都没有说出身份背景，凉州少年们也只是报上了姓名 “在下洛九霄，有礼了！” “在下苏安……” 众人纷纷见礼，附近却传来噗嗤一声笑。 洛九霄等人齐齐看过去，竟然是卖货的少女在看着他们笑。 “诸位少爷们，你们如此有缘，不如买个花灯相互赠送吧，正好应景儿！” 听到这话，众少年不由得乐了。 “你还挺会做生意！不过这些普通的花灯我们可看不上！” 那少女笑得眉眼弯弯，指着不远处的巨大的莲花灯说道。 “那这盏花灯可能入的了各位少爷们的眼！” 少女说着走过去，在底部点燃，巨大的莲花灯突然放射出耀眼的光芒。 “好美啊！” 花灯照亮了四周，巨大的莲花如同真花一样在机关的催动下缓缓绽放。 “小姐，那盏灯好美啊！” 赵明珠向前走去，目光痴迷的盯着那盏灯。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被吸引过来。 “这莲花灯做的可真漂亮！”有人感叹道。 尤其是女子们，看到美丽的事物几乎走不动道，她们从四面八方而来，纷纷询问起了价钱。 京城一年才办一次花灯节，如果能拥有一个这么好看的莲花灯，无疑会让人名声远扬。 名门闺秀们眼中满满都是期盼，等询问价格的时候，得知这花灯不要钱，只要解开谜题就行，她们眼中的志在必得更甚。 身穿男装的秦毓秀在人群中遇到了白浩然，两人边走边聊，看到花灯燃起的时候，也被吸引了全部视线。 白浩然在她身旁笑着说道，“欧阳贤弟，没想到你也喜欢这种女子的玩物，你想要的话，我们不妨也去凑个热闹。” 秦毓秀听了以后欣然一笑，“好啊，我们也去看看！” 她跃跃欲试的走上前时，周边也有不少人围了过来。 “那边好像有很多人！表哥，我们也去看看！” 听到这话，摇着折扇的谢长卿点了点头，轻笑道。 “你真是哪有热闹往哪凑，不过也无妨，今天出来就是玩的！” “表哥你这话说的到位，出来玩就要玩个开心，明年我就不一定有机会再来京城了，必然要玩个痛快！” “倒是你，常年居家，身体也虚弱，经常出来走动走动才有利于养病啊！” 谢长卿笑了笑，没说什么。 京城的人都知道，谢丞相的嫡子从小就身体不好，常年居家，偶尔才出来一趟，不过他容貌俊美，每次一出门总会引得少女怀春，因此，甚至有人在街上朝着他扔花，因此他后来减少出门的次数，便不再有人觉得不正常。 “走吧，我们也过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热闹引得这么多人驻足围观。” 不远处，也有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到河岸，一道身影从车中钻出来，戴着帏帽，让人看不清面容。 “舅舅，花灯节居然有这么多人。” 少年清脆的声音响起。 另一辆马车里的人也走了出来，同样戴着帏帽。 在楚国，帏帽并非女子特有，男子在不愿意让人看清自己容貌的时候也会戴上一顶。 沿岸就有许多人都戴着帏帽，只能凭借身上的衣服款式和身高大致分辨出男女。 少年似乎很少出门，看到远处的人群都直走神。 “泽儿，你跟在我身边不要乱走，否则以后就再也别想出宫！” “知道了舅舅，你快带我走吧！我会很小心的！” 少年人很是焦急，直接跳下了马车。 刚要接着的石飞愣了一下，随后看向了一旁的主子。 “看好他！”秦川说道。 “是！”石飞点头，目光紧锁着跟前的这道身影。 谁能想到花灯节这一日，楚国的皇帝陛下会悄悄离开皇宫，来看花灯节，这如果出了事，主子可怎么和太后娘娘以及群臣交代啊。 石飞心中这样想着，却只能严阵以待，他目光看向四周，生怕会有人出来刺杀。 每年都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不过那时候在皇宫，高手如云，刺杀的人出现没多久就会被刺成筛子，带下审问。 现在是位于京城之外，最近又要进行刻科举，鱼龙混杂，江湖众人繁多，因此，石飞看似沉着冷静，实际上心里已经慌得不行。 已经马车的小皇帝姬泽倒是没什么感觉，他用一双好奇的眸子看着四处，最终停留在了人群最多的对岸。 “舅舅你看，那里竟然有一盏巨大的花灯！” 小皇帝惊讶的声音引得秦川也把目光聚焦过去。 只见对岸众多摊位中，有一处聚集了好几百人，那里有一盏已经点燃的巨大花灯，在这夜间发出亮光，显得尤为美丽。 “少爷，那里人多，我们还是不要过去了！” 出门在外，石飞不敢暴露小皇帝的身份，于是用这个称呼代替。 一旁的秦川和小皇帝姬泽倒是没有他这般紧张。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群，小皇帝认定那里一定有热闹可看。 第280章 两方比拼 三人走到河对岸，石飞不敢带小皇帝挤进人群，便找到了一处视野极佳的地方，从远处搬来了几块巨石，让小皇帝坐在了上面。 此时也有一群气度不凡的少年人朝着人群热闹处走来。 鸿途武院的少年们顿时警觉。 “谢公子也来了！” “来就来呗，怕他作甚！” 武院的几个少年低声说道。 谢长卿大老远就看到了欧阳少俊带着一群武院的人，两方一向不对付，此时同站在卖花灯的摊位前，竟隐隐生出了几分战意。 “这题有点意思啊！” 随着谢长卿打开纸张，他身旁的表弟惊讶的说道。 “此题不好解！”当下有人提出论断。 “诸位少爷们要不要尝试一下！”小姑娘在一旁怂恿。 摊主依旧坐在一旁制作花灯，看到人越来越多，也只是瞥过来看了一眼，淡定得很。 小姑娘眉眼带笑，不断的向人介绍，不多时周围的人就都知道了谜题。 对于小姑娘的提议，很快就有少年人跃跃欲试。 结果却和先前的人一样，水撒了一盆，鸡蛋也全碎了。 “小爷我还真就不信了，你们起开，我来试试！” 随着一个个少年人跃跃欲试，那小姑娘笑的合不拢嘴，一边收钱，一边把鸡蛋递过去。 “这谜题有解吗？”有人问道。 “这小姑娘不会糊弄我们吧！” “应该不能，他们两兄妹都是京城人，就在西门胡同附近，这里有如此多的官家子弟，谁敢糊弄！” 看着立香燃烬之前，也没有人把酒壶中的水倒完，众人也不走了。 他们今天就想看看究竟谁能解开谜题。 “谢公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被称为京城第一才子，怎么不上去试试？” 谢长卿安静的站在原地，骤然听到有人挑衅，目光随即转了过去，一看竟然是鸿途武院的人。 “欧阳公子武功高强，怎么不尝试一番呢，而且规则里说不允许使用真气，正好可以看看你们习武之人有多少本事，能否在不动用真气的情况下解开谜题！” 欧阳少俊在其他武院的少年们面前一直都是老大哥的随和性子，但是谢长卿代表着丞相府，他绝不能丢了面子。 “谢公子过誉了，我一介武夫，解不开谜题也没什么，但如果解开的话，岂不是打了章丘文院的脸！” 谢长卿脸上笑意不变，眼里却充满了冷意。 两人的互怼很快引来了多方注意，在周边围观的除了章丘文院和鸿途武院的少年们，还有一些百姓与各地前来参加科举的文生武生以及江湖人士。 “那两人就是京城最有名气的两个少年？” “不错，就是他们，听说一个文采过人，一个武功已经修炼到了五重境巅峰。” “武重境巅峰！这么厉害！” “欧阳少俊不仅是鸿途武院的武生，还是长胜侯的关门弟子，从小就在京城扬名，大家一直等着他长大参加武举，看看这天榜地榜的排名能否再动一动。” “依我所见，五重境巅峰想要登上地榜容易，天榜可费劲，欧阳少俊这个年龄能达到五重境巅峰已经算是非比寻常，但你不要忘了，天榜高手如云，年龄也比他大，都是历届的天榜地榜一争高下，欧阳少俊不过十几岁，未免太过于高看他了……” “这话可不好说啊，有时候武功境界和实际战力不在一个层面上，你别忘了，他可是长胜侯的关门弟子，说不定身上还有什么底牌呢……” 周围的人在讨论欧阳少俊和谢长卿的同时也在看热闹，他们很想知道最终谁能解开谜题。 今天这件事别看微不足道，但是一方放弃的话绝对会影响整个派别的输赢和面子。 “表哥，你有把握吗？”一旁的少年低声询问道。 谢长卿摇了摇头，这时候有没有把握也得上场了。 “好，那你先来试试！”他对欧阳少俊说道。 觉得这谢长卿此举有深意的欧阳少俊冷哼一声。 “一起吧，大家节省时间！” 他上前一步，接过小姑娘手中的酒壶，看向谢长卿。 “表哥，他挑衅你！”一旁的少年有些受不住了，极为气愤的说道。 “不过就是谜题而已，天底下才子颇多，谢某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解得开解不开又能如何？” 这番话立刻点醒了周围要看他热闹的人。 的确，不论谢长卿和欧阳少俊二人谁赢谁输，只是落了一次面子而已，他们归根究底还是矜贵的丞相长子与侯爷关门弟子，谁又能轻视他们。 “什么游戏这么好玩，本世子也来看看！” 此话一出，众人立刻朝着来声音的来源看去。 只见不远处走过来一群人，皆穿黑衣，为首的两人则是黑红二色，其中一人戴着帏帽，看身姿应该是女子，男子没有遮掩容貌，整个人意气风发的走过来，眼神看向在此的少年们，带着不可一世的审视。 都是青春朝气的少年郎，这种眼神任谁看了都会心生不悦，可那人也不在意，而是在下属推开两侧的人群后，悠哉的站到了最前面。 “拜见世子殿下！” “拜见世子殿下！” 欧阳少俊和谢长卿同时开口，他们态度客气，却没有行礼。 今日是花灯节，楚国规定这一日与民同乐，在外不用对贵人行礼，哪怕见到了皇帝都不需要跪拜。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 蜀国虽然改为蜀地，但是在楚国边境还是有着极高的地位，对方作为世子，他们该避让的还是要避让。 一听说这位居然是世子，周围的人群就更好奇了。 蜀地这么多年都很少来人，大家都在想那里的人会长什么模样，没想到这位萧世子的容貌竟然一等一的好看。 萧翎风点了点头，看到周围人群涌动，都在往他这边凑时皱了皱眉头。 身后的下属心领神会，立刻把人群向外驱赶，露出了一块空间。 萧翎风随即看向了欧阳少俊手中的酒壶， “这游戏怎么玩的，本世子也有兴趣。” 第281章 都输了 干巴巴的询问让欧阳少俊愣了一下，出于礼貌，他好生解释了一番。 在场也有新走过来的人，听到了谜题，有人皱起眉头，有人顾着看热闹，也有人觉得这就是过家家，小儿玩闹的事。 “有意思！” 萧翎风勾起唇角，接着对小姑娘说道， “再给本世子拿过来一个酒壶！” “好……好的！” 小姑娘被萧翎风的气度所慑，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她走到后面，搬出来一个巨大的竹篓。 在想出这个办法招揽生意之前，他们就做好了准备。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从竹篓子里拿出来好几个酒壶，小姑娘递给了萧翎风。 两人的对决加入了另一个人，性质就变了，尤其是萧翎风的身份对于京城的人来说，就是需要忌惮的存在。 欧阳少俊和谢长卿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 “九霄，京城的局势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啊！” 洛九霄点了点头。 不要以为少年人之间就没有争斗和阴谋诡计，有些事从他们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立场要明确，声名要争夺，这些少爷们享受了身份所带来的荣华富贵与行事便利，也要承担更多的责任。 有的人心知肚明，有的人则不想担负，也有的人想趁机上位，这也就导致了种种的家族争斗。 对于凉州的少年们来说，也许想不到京城的局势这般复杂，不只是分成了不同的派别，还能在蜀地世子出场之际，从敌对立场转而对外。 此刻，原本跃跃欲试的崔鹤，乔子成等人也没有那般热衷了。 他们想玩，却不想掺和进去。 洛九霄对两人轻声说道。 “先看看再说。” 再说？再说什么？ 两人视线相对，总觉得九霄话里有话。 此时欧阳少俊，谢长卿，以及萧翎风都并排站在一起，每人手中都拿着一个巨大的酒壶，里面装有同样多的水。 小姑娘一声令下，香被点燃，三人便开始将酒壶倒置过来。 倒水这件事极为简单，但如何能让水流出去的速度变快，这是值得思考的。 将酒壶倒置之后，三人同时来回转动壶身，在力的作用下，流出去的水立刻形成了旋涡。 “好快啊！” “早知道我刚才也这般转动了！” “这方法我也想到了，只是转动的速度没有他们快，不然肯定能在香燃烬之前把水倒光。” 周边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丝毫不影响三人的速度。 不能依靠真气，那就全凭各人的力气，谁都没想到，从未练过武功的谢长卿竟然丝毫不落后。 “表哥好厉害！”少年人眼中充满了崇拜。 此时秦毓秀也和白浩然看着三人的比赛，她双手合十，在心里默默为欧阳少俊加油。 穿着黑衣带着帏帽的少女看不出神情，但是她那忍不住向前小碎步也表明了担忧。 “九霄，你说他们几个谁会赢！”乔子期低声问道。 “他们谁都赢不了！” 此话一出，凉州少年们同时看向了洛九霄。 她没有放缓声音，周围的人也听到了她的回答。 “因为我会赢！”洛九霄笑着说道。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周围听到的人目瞪口呆。 “九霄……”崔鹤瞪大了眼睛。 乔子成也微微张口，谁都没有想到洛九霄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嚣张。 “小姐，洛公子他……”剩下的话侍女没有说出口。 赵明珠转过头，笑了笑。 “你想说他未免太目中无人，太过于自负了是吗？” 侍女不好点头承认，她知道小姐一向对洛公子很有好感。 “他不会随便说大话的，既然说出来了，就代表他能做到！” 没想到赵明珠如此相信洛九霄，不远处听到她说话的秦毓秀皱起了眉头。 她又看到那小子了。 想起离开凉州之前发生的事，她原本都要淡忘了，现在却一一浮上心头。 不过她现在已经生不出报复的念头，因为那张脸实在是太像她的亲姑姑，当今的太后娘娘了。 曾经有一度她甚至怀疑洛九霄是父亲的女儿，但是父亲既然从小就把她寄养在都尉府，那必然不会出错，而且父亲多年不曾娶妻生子，有多少名门闺秀都想嫁给父亲，都入不了他的眼，单凭这一点，她就觉得洛九霄与父亲无关。 听说秦家没发迹之前，姑姑和父亲只是落魄户，也许…… 想到这，秦毓秀咬咬牙，对一旁的白浩然问道。 “白兄，你觉得那边的小郎君所说可是在吹牛？” 洛九霄说话没有避人，周围看热闹的人离得又近，他当然也听到了。 白浩然点了点头。 “看那小公子年纪不大，估计是被家中娇惯坏了，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一直对白浩然另眼相看的秦毓秀此时却说道。 “白兄你可看错了，那小子可不是娇惯之人！” 白浩然疑惑的看向她，很是不解。 秦毓秀刚要说些什么，周边就生出了一片喧哗。 “输了！全都输了！”有人说道。 只见三人酒壶中的水还没有倒完，那三根香就已经燃烬。 酒壶放下，三人互相看了一下，萧翎风剩下的水是最少的，其次是欧阳少俊，最后是谢长卿。 不过此时看这个也没什么意义了。三人都彻彻底底的输了。 “刚才是谁说赢的人必然是他的，站出来让本世子看看！”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在了洛九霄的身上。 周围人齐齐转头，洛九霄的位置暴露无疑。 她没有被点名的惊慌，而是缓缓走上前，不卑不亢的说道。 “在下凉州学子洛九霄，诸位有礼了！” 她气质不凡，相貌更是少有的精致，如果不是行走之间潇洒贵气，很容易被认为是女扮男装。 “舅舅，他，他这张脸！” 远处看热闹的小皇帝惊恐万状。 她不可置信的指着洛九霄所在，轻声说道。 “此人怎么长的如此像母后呢！” 闻此言秦川只是淡淡说道。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长得相似之人有很多。” 小皇帝这才恢复了常态，但是目光却一直锁定着人群中那道白色身影。 第282章 破题 “凉州学子？”萧翎风打量了洛九霄一眼，感受到她身上没有半点真气，不由冷笑道。 “你一介书生连搬起这坛水都费劲，有什么办法能赢？” 洛九霄只是淡淡一笑。 “各人有各人的办法，世子殿下固然武功超群，也不一定会有我快。” 说完这话，洛九霄对一旁愣住的小姑娘说道。 “姑娘，再给我拿一个酒壶来！” 相比于洛九霄的坦坦自信，其他人却很不看好。 “赵黎，你觉得他有几分把握能赢？”欧阳倩少俊问道。 “十分吧！”赵黎如实回答道。 十分？ 此刻不只是走到一边的欧阳少俊，就连谢长卿也忍不住笑了。 “你们不知道他，洛贤弟如果想做什么事，从不说虚言！”赵黎信誓旦旦的说道。 欧阳少俊挑了挑眉，随后看向了一边的凉州少年们。 一众人等中，他们的表现尤为突出。 少年们青春朝气，相貌又俊朗，外表带来的冲击和他们眼中对洛九霄的支持让他不由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鸿途武院的师兄弟。 他自始至终都知道鸿途武院的这些人不过是因为师父的原因才把他当回事，否则他父亲原来只不过是凉州都尉，看上去官职不低，可是位于偏远的州府，又怎么能和京城这些勋贵之家相提并论呢？ 洛九霄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书生，瘦瘦弱弱的，没有真气，更是一点习武痕迹都没有，那这些人又是为何对他如此推崇备至付之真心的呢？ 欧阳少俊对这一点很是好奇。 众人紧盯着洛九霄，疑惑她会用什么办法在香燃烧之前把酒壶里的水都倒出来，也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只等着她出糗。 洛九霄面色如常，她走到摊主所在，那里都是做花灯的材料，她从地上捡起一根手臂长的柱子，而后朝着小姑娘走去。 瘦弱的胳膊把巨大的酒坛子从小姑娘手中接过，没有一丝一毫的费力。 小姑娘眼也不眨眼的看着她，心里却惶惶。 洛九霄对着她勾唇一笑，随后就把那竹子放进酒坛子里，又倒置过来。 倾倒的那一瞬间，水流以极快的速度涌出，众人目不转睛的观看，那小姑娘甚至露出了震惊之色。 “这速度果然极快！”谢长卿说道。 “当然了，九霄出手，必定马到成功！”乔子成笑的放肆。 其他的凉州少年们也都笑的极为灿烂，就好像赢的人是他们一般。 水流喷涌而出，眼看着香就要燃烬，洛九霄用力甩了甩，最后一点水也加快流了出来。 此时的香还在继续燃烧。 “这就成了？”有人痴痴的说道。 “眼见为实，我赢了！”洛九霄将空空如也的酒壶放下，里面果然只剩下挂在侧壁上的水珠。 “公子当真厉害！” 小姑娘真心称赞道。 这法子是她偶然间发现的，不曾想会被这种养尊处优的少爷给破解出来。 “第一题已经破解，还有第二道题。” 小姑娘从一旁的竹篮子里小心翼翼的拿出来一个鸡蛋。 “规则您已经知道了，只要能让这鸡蛋在一丈高的地方扔下完好无损，就算通关！” 小姑娘笑着说道。 她就不信第一个谜题这位少爷能解开，第二个也能有办法！ 不是她狂妄，而是京城的贵人们很多都五谷不分，平日里不是吟诗作画，就是习武比武，他们的生活就如同天边的云彩，高不可攀的同时也充满了不切实际。 洛九霄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没有一点泄气的样子。 “倒水也就罢了，难不成真有人能不用真气包裹直接让鸡蛋从一丈高的位置落下而不碎？” 众人的注意力已经从刚才倒水一事上转移，看到洛九霄再一次走到那摊主的身边，从那一堆做花灯的材料中抽出几张纸卷了卷。 “他这是做什么，难道用纸包裹就能让鸡蛋不碎？” “不可能，我刚才试了，用衣服包好几层都没用！” “说的对，一丈高的地方落下，鸡蛋怎么可能不碎，我看这兄妹二人就是来骗钱的！” 众说纷纭，摊主却仿佛没听到，只是偶尔瞥过来一眼。 小姑娘则引领着洛九霄登上一旁的几个大石头。 其他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把纸卷成了下尖上粗的锥子形状，又把鸡蛋轻轻塞在里面小心包裹住。 “这样便能保证鸡蛋不碎？”谢长卿身旁的表弟诧异的说道。 谢长卿没说话，他有一种预感，鸡蛋不会碎，这小少年是真的知道如何做。 “舅舅，他当真能做到吗？”小皇帝喃喃道。 “那是必然！” 听到舅舅如此笃定的回答，小皇帝不由转过头，刹那间他仿佛看到了舅舅眼中从未出现过的神采。 他垂下双眸，眼也不眨的看向远处。 万众瞩目之下，洛九霄的手轻轻松开。 被纸包裹住的鸡蛋瞬间掉落。 那一刻，仿佛空气都停止了流动，所有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砰的一声，锥子型的纸落在地上，声音不是很大，也没有听到碎裂的声音。 小姑娘连忙跑过去。 其他人也忍不住大步走向前，围观的百姓将圈子再一次缩小。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把纸打开，一层又一层的包裹之下，鸡蛋竟然真的完好无损！ “我的天，这招竟然真的可以！” “这个小郎君倒是聪明啊！” “他是怎么想到的，竟然可以通过这种方法让鸡蛋完好无损？” 洛九霄缓缓走下来，脸上还是笑眯眯的欧阳。 楚国的三丈相当于现代的十米，那一张就是三米多，差不多是一层楼的高度，如果把鸡蛋从这么高的地方扔下来而没有厚厚的海绵等物铺垫，必然会摔碎。 规则里也标明，地上只能铺上薄薄的一层衣服，否则就是作弊。 把常人能想到的路都封死，在场之人就很容易陷入误区，认为除了在地上铺东西就没有其他的办法。 甚至有的人还口口声声说小姑娘是故意为难他们，此题根本就没有解决的办法。 这时候洛九霄不得不感叹。生长在巨人的肩膀上有多么荣幸。 第283章 花灯所属 在她穿越之前的世界，科技发展水平并不高，但是最基本的物理常识都是有的。 第一关所说的倒水，解决之法便有三种，正常倒水速度最慢，因为酒壶倒置过来以后水自然流下，会向上产生许多气泡来填补水离开时所产生的真空，气泡阻碍了水的流动，就会使速度减慢。 刚才欧阳少俊，谢长卿，还有萧世子三人用力摇晃酒壶的时候，就形成了一个空气通道，旋涡加快水流出，算得上比较快速的办法。 而她把空心竹子插进酒壶，借助工具缓解压力，增大进气量让水流直流而下，无疑是最为快速的一种办法。 古人不懂其中的道理，但是实践出真知，洛九霄认为平民百姓并非想不到这个办法，但周围都是权贵之子，又有几个敢走上来施展一番？ 这就是世道艰难，不仅在于衣食住行，阶级固化所带来的文化断层和财富断层也让人望而却步。 洛九霄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脸上却绽放出笑容来。 “怎么样，我就说我能赢吧！” 少年人高高昂着头，眼里有傲气，有得意，但是却不让人觉得可恶。 “太厉害了九霄！” “还得是你！” 夸赞声不绝于耳，洛九霄刚走下来就被凉州少年们包围着。 “那当然，我可是洛九霄啊！” 少年毫不谦虚，眼角都带着笑意。 这时候无人再能轻视于她，能通过第一关是歪门邪道，第二关呢，除了聪明才智还能是什么？ “这位公子，恭喜你解开了所有谜题，现在那只莲花灯属于公子了！”小姑娘笑着说道。 “洛贤弟才智双全，在下佩服，在下谢长卿，今日有缘，可否邀请阁下过几日去参加诗会，我们以文会友！” 洛九霄挑了挑眉，看向谢长卿，对方的眼中没有丝毫算计，似乎只是想邀请她而已。 以文会友？是进行文斗吧！ 洛九霄摇了摇头，“去诗会没问题，不过我一向不会作诗！” “洛贤弟谦虚了。”谢长卿笑着，似乎根本就不相信。 洛九霄也不管他，说完就对着他点了点头，随后朝着那盏巨大的莲花灯走去，丝毫不顾谢长卿眼里一闪而过的诧异。 “表哥，他就这么走了！”谢长卿的表弟也被洛九霄无情的拒绝惊讶到了。 章丘文院的人也陆陆续续走到谢长卿的身后。 “管他呢，此人一看就是狂妄自大，我等在文举之时让他知道厉害即可！” 谢长卿却没有被洛九霄这番表现气到。 他只是觉得奇怪，这么多年来，除了鸿途武院的人，基本上还没有人落下他的面子。 这个洛九霄当真是来自凉州那个偏远州府之人吗？ 欧阳少俊平生最佩服聪明绝顶之人，奈何他手底下都是一些武夫，精力都用在练武上了此时再看洛九霄，眼里竟充满了发现宝贝一般的奇妙之感。 洛九霄来自凉州，同赵黎是好友，因此，就算自己没有解开谜题，他也把洛九霄看做了鸿途武院一派的人，洛九霄赢了，也算是他们鸿途武院赢了。 “赵兄，洛贤弟看起来很不错，有机会带人来武院走走，我们一起吃个饭！” 欧阳少俊手轻轻拍了拍赵黎的肩膀。 曾经也是凉州少年领袖的赵黎怎能看不出欧阳少俊的意思。 他不能替九霄一口答应，但是看在欧阳少俊的面子上，他只得轻声道。 “待我问问九霄。” “好，那我就等你消息！” 欧阳少俊看着也跟上了凉州那些少年人的脚步，自己也走了过去。 花这么大的花灯他是第一次见，还真想看看其在水中的漂泊的模样。 其他人都跑过去凑热闹，刚才的热闹之地顿时只剩下了萧翎风一行人。 “世子殿下，此人当真不知好歹，要不要属下……” 下属附耳过来，语气凶煞，萧翎风一听就知道他的意思。 “愚蠢！” 萧翎风疾言厉色的说道。 “他那般高调，出了什么事，你觉得别人第一个会怀疑的是谁？” “世子，不是您说来到京城要高调一些？” “快滚远一点，我怎么现在才发现你如此蠢笨不堪！” 下属不再说话，被吓得头都不敢抬。 萧翎风接着说道，“本世子的确要高调行事，让世人都知道蜀地之人进了京城，但不是以被怀疑的身份，那些人三五成群，难保不会以此共同攻讦本世子。” 凌厉的目光聚焦在那下属的身上。 “念在你妹妹是本世子的侍妾的面子上，本世子免你一次惩罚，今天回去好生反省反省。” 萧翎风说完这话就走向了另一边。 人群都走远了，他再待下去也是自取其辱。 萧翎风转过头，看向远处的抹白色背影。 “打破了他的计划，此人不能留！” 萧娉婷看到兄长的目光，不由打了个冷战。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萧翎风究竟有多残忍，有多争强好胜，那个少年郎接下来估计会很悲惨了…… “郡主殿下，我们快走吧！”一旁的侍女呼唤她道。 萧娉婷点点头，快步离开。 刚才被训斥的下属也赶紧跟上。 蜀地所有人皆知，萧翎风作为世子是将来蜀王的唯一继任者，他文武双全，武功高强，心机深沉，手段更是残暴。 在他的策划下，蜀地同周边小国多年来战争未断。 以战养兵，蜀地这些年国力增长迅猛，早就已经不是楚国眼中那个边境小国了。 好笑的是这些人并未把他们世子当回事。 让他们松懈些也好…… “舅舅，我也想过去看看！” 小皇帝指着远处巨大的莲花灯，看到它缓缓被放到了河岸旁，即将入水，不由得有些急切。 石飞听了连忙要劝说，但这时候主子却不疾不徐的说道。 “想去我们便去！” 如此宠溺的语气让石飞惊讶万分，转头看向河岸边的那道白色身影，他当即什么都明白了。 这种宠溺乃是对着别人。 看来这几个月，主子只是隐藏了心中的情感。 “舅舅你真好，不像母后！” 小皇帝先是高兴，随后又变得异常落寞。 第284章 心愿 莲花灯被凉州少年们合力拖到了河岸边，众人的目光也不自觉的随着那少年的动作移动。 洛九霄轻轻一推，巨大的莲花灯便随着河水向下游飘去。 仔细看去，那上面还有许多纸条在迎风飞舞。 这是花灯节的旧例，把自己的心愿写在纸上放进花灯，就有很大可能实现。 “九霄，你写了什么啊？”崔鹤笑着问道。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金榜题名了！” “不不不，我猜是遇到一知心人！” “说什么呢，九霄才十一岁，早着呢！” “不早了，我爷爷十三就娶妻了！” 听到少年们的打趣，洛九霄微微一笑，目光随着飘远花灯看向远方。 “我可没有多大的抱负，只想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还不难！”崔鹤疑惑不解，不知道九霄怎么写下了这种心愿。 “活着不难，活得好才难！” 苏安听到这话，不由解释道。 “人生在世，有几人可以顺应自己心意的活着啊……”乔子期突然感慨。 “我倒觉得尽力而为，方有机会达成心愿。”乔子成昂着头说道。 “这群人还挺有想法！”小皇帝走过来的时候就听到洛九霄等人在闲聊。 他转过头对秦川问道。 “舅舅你说，我能掌控自己的人生吗？” 突然的询问让秦川一愣，他似乎从没有发现小皇帝还有这样的想法。 秦川沉默了一会儿，刚要开口回答，就看到小皇帝眉眼弯弯的看着他。 “舅舅你不必说了，我知道答案，现在这般倒也不错。” 秦川揉了揉小皇帝的头，看着这个已经长到自己肩头的少年，他和洛九霄一般年岁，性格差异却极大。 所幸这孩子天性乐观，很多事情自己想得开，他就没再说些什么。 花灯随水漂流，越来越远，沿岸看热闹的人们也逐渐散去。 洛九霄等人也差不多走全了两岸，夜色渐深，便准备离去。 临走之前，他恍然间看到了一人的身影。 石飞的身旁站着两个带着帏帽之人，其中一个身形高大，另一个只比自己高一些。 洛九霄心中闪过诸多猜测，但只轻轻扫了一下，就和同伴走向另一处。 日子还长，总会有机会碰面的。 长胜侯不愿意面见，想必是有别的顾虑。 洛九霄敛下眸子，潇洒离开。 “哥哥，谜题被破解，我们也没有多少人来买花灯了！” 小姑娘噘着嘴数着身上的铜钱，有些不高兴。 看到周围的人的确是没有之前多，但是也有人在相看，少年却不在意，他宽慰道。 “所以我之前就说你别整噱头，老老实实的卖花灯就好，我们每年的花灯都不愁卖的！” 小姑娘却摇了摇头，极不同意这种说法。 “哥，我可不想过苦日子了，咱们在姑姑家住着不是长久之计，总有一天我要在京城买一个属于自己的大宅子！” 坐在原地继续做花灯的少年叹了口气，他感觉妹妹有些不切实际，但是又不想打击她。 “怎么，哥哥你不信？” 少年抬起头，认真的对她说道。 “双喜，平平淡淡的就挺好，我们一点点攒钱，哥哥迟早带你离开姑母家，而且过几年你也要嫁人的，又何必折腾？” 听到这话，叫做双喜的小姑娘立刻反驳道。 “哥哥你这话说的不对，女子就算嫁人也不能保证衣食无忧一辈子，小时候咱们依靠父母，后来他们双双离世，又投靠姑母。虽说姑母对我们也不错，但是家里还有表哥表姐，我们不能一直拖累她。” “你说我过几年也要嫁人，这是没错，但是也不影响我赚钱啊！” “行行行，你牙尖嘴利，我不与你多说！” 少年人也有了几分火气，但是看到周围又要聚上人，便住了嘴。 双喜眨眨眼，使劲跺了跺脚，扭过头就笑容满面的朝着看花灯的客人走去。 “您喜欢哪一种，我这里的花灯质量好又便宜……” 夜色变得深沉，花灯节也逐渐接近了尾声，各家公子小姐们都纷纷坐上马车赶回京城，普通百姓也都陆陆续续的收拾摊位。 洛九霄一行人走的最早，凉州少年们对于观赏没有多大的兴趣，他们更倾向于斗智斗勇的项目。 “赵明珠，有一件事你得帮我个忙？” 临走之前，赵明珠再一次看到了秦毓秀，对方刚才和一个男子同行，看到她以后，便躲开那人走了过来。 赵明珠顿时疑惑的看向她。 秦毓秀递过来一张纸条，而后匆匆离开，仿佛怕被什么人看到一般。 赵明珠将纸条捏在手心，紧紧攥着，等到了车上才打开察看。 “她居然要查秦家？” 赵明珠很是不解。 秦毓秀已经被长胜侯认回，还有了郡主身份，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就在眼前，她为何还要查，而且是避开人，让自己这么一个初入京城的闺秀来帮她？ 赵明珠怎么也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 坐在马车上，想到夜晚看到的那个少年在一众京城的勋贵子弟面前侃侃而谈，她便心生欢喜。 果然，有些人不管到了哪里都会成为最耀眼的存在。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洛九霄一行人回城以后，便开始休息入睡，殊不知慈宁宫已经因为小皇帝被长胜侯带走而引起了轩然大波。 “砰砰砰……” 慈宁宫外，宫女太监们跪了满地，谁都不知道太后娘娘因何生出这么大的怒火。 “李公公，您可算回来了，娘娘还气着呢！” 小太监跑到李长道身旁低声提醒道。 宫李长道听着宫殿里面传来的瓷器碎裂的清脆之声，便知道太后娘娘当真气坏了。 李长道点点头，示意小太监赶紧带着院子里得这些人跪好，他则走进宫殿。 “娘娘，李公公回来了快劝劝娘娘吧！” 莫言嬷嬷在一章边小心伺候着，看到李长道回来，连忙说道。 李长道使了个眼色，莫言便不再说话，小心翼翼的避开地上的碎片，站到一旁。 “你怎么回来了！” 秦太后坐在椅子上，也许是砸东西砸得累了，声音有气无力的。 第285章 回宫 “娘娘，是陛下回来了，奴才不敢耽搁，连忙回来和您报信！” 李长道笑着说道。 本以为得知陛下回归的消息，秦太后能消消气，谁知她一听这话更是难受。 “去把他带过来，哀家要看看他哪来的胆子出宫！” “哥哥也是，都不看看他什么身份，央求几句就出宫去看花灯，若是遇到了刺客可怎么办？” 李长道弯着身子不敢吭声。 这么多年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着，他们明白长胜侯在娘娘心中的地位，现在不过是气话而已，谁要是顺着说了，都等不到晚上，脑袋就可能搬家。 秦太后脸色极差，自从传来消息说小皇帝不在寝殿，被长胜侯带着偷偷出了皇宫，她的心就没有安定过。 “哥哥到底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还专门带皇上出宫！” “罢了，也不能全然怪哥哥，还是我平日里太疏于管教，才让陛下有胆子出去胡闹！” 秦太后这话更没人敢接了，她眯了眯眼，胸前起伏不定，情绪没有刚才那般气愤，但是也好不到哪去。 很快，一双美眸凌厉的射向李长道。 “陛下出宫去了哪里，都做了什么？” “回禀娘娘，陛下只是去了花灯节，看完花灯便被侯爷带回了皇宫，全程没有人看到他。” “哥哥做事一向妥帖，就是这孩子玩心太重，哀家得想个法子好生规范他。” 李长道听到这话，随即开口说道。 “娘娘，陛下最近这些日子在朝堂上被文武百官争吵不休弄的心情不佳，想必今日出去是放松一下心情罢了！” “您如果过多干涉，恐怕会引起陛下的逆反之心，反倒不好。” 秦太后身子微微向后仰去，沉重的靠在椅背上，仿佛在思索李长道这番话的可行性。 “娘娘，奴才跟了您这么多年，忠心可昭日月，断不能害您。” 李长道看着秦太后脸上的表情略有松动，又接着说道。 “老奴觉着，陛下已经十一岁了，即将大选，到时候后宫充盈，不管是否对男女之事开窍，这心恐怕都会有隔阂产生。” “哀家抚养他长大，让他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他竟然敢与哀家离心？” 李长道一听这话就知道秦太后还在气头上，今儿个发生的事，对于太后娘娘来说，她在乎的不是陛下离开皇宫有可能遭遇不测，而是陛下避开她，偷偷去找秦侯爷，溜出了皇宫。 娘娘知道此事的时候还是秦侯爷派来人通知的，可想而知陛下如此行事，娘娘才会勃然大怒。 这才有的他回来慈宁宫之时看到的地上满是跪着的太监宫女，还有宫殿里各种珍贵的瓷器摔碎了一地。 “娘娘，人心难测，陛下年幼，谁知道会不会有此想法，更何况民间有一句话叫娶了媳妇忘了娘，这枕边风的威力可不小啊！” 秦太后听罢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你说的有些道理！” 李长道这才转过头，对着一旁的莫言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走过来递上一杯温茶。 “娘娘莫生气了，奴婢觉得眼下并非教训陛下的最好时机，您应当把握机会，在大选之时，选一个合您心意的皇后才是。” “不只是皇后，妃子也要挑选一些温顺的！”秦太后手指轻叩在一旁的茶几上，开口说道。 “娘娘英明！” 莫言同李长道齐齐跪下，其他的宫女太监亦是如此。 秦太后站起身，华丽的衣袍随着她的走动而露出了精致繁复的花纹。 “待会儿给陛下送一份茯苓糕，若是他问起慈宁宫的事，就说哀家头疼，已经服了药早早歇息了。” “娘娘放心，怎么说奴才心里有数，绝不会让您失望！” 随着李长道退下，秦太后脸上的表情再一次变得莫测。 “莫言，你说如果她还活着，会变成什么样子。” 站在一旁沏茶的莫言嬷嬷听到这话，手猛的一抖，茶水瞬间飞溅而出。 “娘娘，奴婢不知。”莫言低下头，身体紧张的厉害。 秦太后艳丽的容颜突然绽放出一抹孤冷的笑容。 “十一年了……”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秦太后对莫言接着说道。 “明日去把哀家这几日写的经书拿去寺庙烧了吧！” “是，娘娘！” 夜色深深，时间缓缓而逝，花灯节开始落幕，但这一日发生的热闹却口口相传，逐渐扩散出去。 “岑公子，昨日花灯节您没去成真是错过了不少热闹！” 茶楼的二楼雅间，伙计奉茶的时候听到岑景之和燕华庭说起花灯节的事，当即接话道。 “每年花灯节不都是千篇一律的卖货吗，怎么昨天还有新鲜事？”岑景之摇着折扇，笑问道。 “当然，昨天可是有好几场热闹呢！” “哦，你且说说看！” 一旁的燕华庭也来了兴趣，随手扔出去一颗碎银子。 伙计立刻眉开眼笑，把银子小心收起来，就开始讲述他道听途说的那些新鲜事。 “两位公子不知，昨日……” 一刻钟过后，伙计笑呵呵的退下，岑景之和燕华庭听了一耳朵，也大为震惊。 “科考在即，每年都有一些提前闯下名声的人，没想到今年居然会是凉州籍学子。”岑景之感慨道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们久居京城，何曾看得到外面的变化。” 燕华庭喝了一口清茶，苦涩的说道。 “华庭兄说的不错，单单就那两个谜题，一般人都想不到办法，凉州学子却连答两题，绝对是才思敏捷之人。” “这样的人恐怕很快就要被各方势力青睐有加了！” 燕华庭摇了摇头。 “那得看看此人的性子如何，早些年亦有人才高八斗，文物双全，更难得的是家世一般，当时的确有人相中了他，还有世族准备榜下捉婿，奈何他为人轻狂自大，看不上权贵的招揽，最终被整治得失去了所有的斗志，抑郁而终。” 岑景之不由挑了挑眉，随即道。 “华庭兄这么一说，我还真想看看破解谜题的到底是何人物！” 第286章 低价琉璃 “这还不容易，还有不到半月的时间就要进行科举，如此聪颖之人，不可能籍籍无名，想见有的是机会。” “燕华庭看起来似乎对此人不甚感兴趣？”岑景之见燕华庭神色淡淡，便问道。 “景之何出此言？”燕华庭问道。 “只是看你今日神色淡淡，不如往常那般有精神。” 燕华庭笑了笑。 “并非如此，而是家父的信昨日到了京城，我在想一些事罢了。” “看来燕王殿下还是挂念华庭兄的。” “挂念？”燕华庭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他让我参加武举，且务必击败萧翎风，否则就是燕家的不孝子孙。” “这……燕王殿下这顶帽子扣的也太大了吧！” 岑景之惊声道。 “呵……”燕华庭口中冷哼，却不再说什么了。 岑景之眨眨眼，转移话题道。 “华庭兄别气馁，你参加科举我也参加啊，别忘了我父亲可是要我参加文武两场的！” 提到这一点，岑景之就忍不住长叹一声。 文武双全之人不多，他父亲却要将他当成神童一般的人物培养，现在发现他不适合科举，也要最后冲一下，对于此，他感到无奈的同时也只能达成他老父亲的心愿。 “岑大人对你有要求才会如此严格，若是没有期望，恐怕连说都不会说。” 岑景之点了点头，他从不会怀疑父亲对他的看重。 不过说起这一点，他抬头的那一瞬仿佛看到了燕华庭脸上的落寞。 想到燕华庭作为人质来到京城，从五岁起就没有见过燕王殿下，父辈的舐犊之情从未获得过，他也不免觉得有些辛酸和同情。 岔开话题后，岑景之拿出了一个玩物，轻声说道。 “华庭兄可见过此物？” 燕华庭摇了摇头，顺势接了过来。 他摆弄了几下，也看不出什么。 “这物件呈长筒状，金属之身，里面有还两块琉璃，华庭兄可以把其放在眼前，对着远处望去。” 燕华庭疑惑的把那物件拿起来，而后按照岑景之所说，把东西紧靠眼前，移形换景，眼前的景色顺瞬间变换，他还来不及多思，就看到有一只鸟儿在天上飞行，翅膀纹理清晰可见，甚至能看到鸟喙上叼着的青色的虫子。 “此物名为千里眼，是下面的人献上来的，据说产自凉州。”岑景之解释道。 “凉州？” 燕华庭喃喃开口。 “不错，就是凉州，听说那边出了一个行商队，贩卖一些新奇之物，这千里眼就是其中之一！” 燕华庭拿下来仔细查看了一下，轻声道。 “此物构造简单，唯独里面的琉璃清晰透明，比我见过的还要精美，没有一丝杂质，堪称巧夺天工。” “景之，此物价值几何？”燕华庭问道。 “十两银子！” “什么？” 燕华庭瞳孔微缩，似乎不相信此物竟然如此便宜。 “琉璃是十几年前才出现在楚国，最开始是南洋之物，被周边小国进献给先帝，先帝很是喜爱，后来让工匠日夜研究，终于也造出了琉璃。” “不过此物只供皇宫，这几年才对外售卖，一盏琉璃酒杯就价值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说多不说，说少不少，对于我们来说买个玩物也算不得什么，但是对于平民百姓而言，那绝对是昂贵之物。” “凉州做出这千里眼比琉璃与工部的京造局所出还要清澈透明，售价却没有卖的更贵，看来是想广泛售卖了。” 岑景之这一番分析使得燕华庭忽然间明白他为何要把此物带过来了。 “景之，你不会是想复刻此物吧！”燕华庭问道。 “凉州人胆大包天也就罢了，难道你也想和京造局作对？” 岑景之笑了笑，随手接过千里眼，而后说道。 “父亲最近有所察觉，我手中的生意也需停一停，但是手下人也需要用钱来养活啊，我总得另外再寻上一门买卖。” “凉州那边我已经派人搭上了线，很快就会相关人等见面，如果能把琉璃这条商路抓在手中，那无疑比我在庄子里放贷钱来的更快，还更安全。” 燕华庭没说话，他知道岑景之脑子灵活，善于经商，如果不是其父亲的官职有所限制，恐怕手中的生意会做的更大。 “这千里眼我也曾派人复刻过，却徒劳无功，琉璃之法被京造局所控，自己制作无疑增加了成本，最好的办法就是与之合作，拿下京城周边的贩卖权。” “而且我相信，凉州那边既然有能人异士可以做出千里眼这样的精巧之物，也必然有其他的物件。早早垄断才能抢占先机。” 岑景之分析道，他轻摇折扇，对合作一事已然有了期待…… 这一日，京城到处都在讨论着花灯节的事，随着百姓们的传播，凉州少年们不断的被提及，终于有人注意到了他们的住处。 “公子，小的已经打听好了那些人的住处，离咱们府上不远，就在八大胡同的巷子倒数第二家。” 上官府，上官斌正在投喂鱼食，春天到来，池塘里的鱼也比之前活跃许多，一把鱼食撒下去，立刻就有成群的鱼儿争先恐后的上前抢食。 “哦？打听出来具体住处了？八大胡同可不是一般的地方，他们这是认识京城里的人？”上官斌继续喂食，头也不抬，神情很是专注。 小厮连忙说道，“的确是八大胡同，周边的百姓还说八大胡同上个月租出去好几个院宅，后来就被一群少年人入住进去，他们每天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可打听到那群人的具体身份了？” 小厮一听这话便摇了摇头。 “小的当然也想打听明白，好替您雪耻，奈何这几天他们都外出闲逛，基本上不在家，而且凉州距离京城太过于遥远，目前还不知道他们真正的底细。” “凉州乃偏僻之地，能来参加科举的都不是普通出身，而且有人提前预定住宅，这些人的身份则不会低，这倒也无所谓，大不了咱们就暗捅一刀，总之本公子这口气必须要出！” 说着话，手中的鱼食飞速掠过，所落之处，又瞬间聚集了一群抢食的鱼儿。 第287章 上官斌的算计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古以来就是如此，既然不知道他们底细，那就深入其中，扼其咽喉！” 上官斌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看的一旁的小厮只觉得异常渗人。 他很清楚，少爷这是要开始新的算计了，少爷从小到大都没受过委屈，即便是生为庶子，但是府中嫡子体质虚弱，常年养病，少爷兄弟二人一家独大。 那群人驳了少爷的面子，少爷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时间转瞬即逝，这些天凉州少年们一直都在京城游玩，亦或者在茶楼听说书的讲述过去的一些奇闻异事。 洛九霄也没有闲着，她来到京城以后打听了一下这里的房价，在发现其价格是凉州的十几倍时，不由得感叹，自古至今不管在什么样的时代，位于政权中心的房子永远都是热门所在，价格贵得离谱。 当初她在凉州只花了几千两就能买来一座三进的大宅子，但是在京城需得上万两甚至十几万两才行。 这样大的落差洛九霄其实可以接受，毕竟在她生活的那个年代，任何一个国家的中心城市房价都贵的离谱，而在古代，战争频发，百姓朝不保夕，这样的背景下，作为都城，自然就有着最好的建筑设施和最多的兵力保护，所以百姓聚而居之，房价昂贵是必然。 “上次联系我们的人可以给他们回复了，就约在明天见面。” 洛九霄开口对陆嫣然说道。 陆嫣然连忙点头，笑着应下。 “对了，此番回到京城，你当真不怕被人认出来？” 陆嫣然摇了摇头。 “怕是怕，但是如果真的被认出来也没什么，当初我母亲使了手段，奴籍已消。” 陆嫣然双眸之中透着几分苦涩，洛九霄更从中看出了几分恨意。 怎能不恨呢？ 陆嫣然的父亲得罪了奸人，被诬陷抄家，最终陆家儿郎全部凌迟处死，女眷被充入教坊司成为艺伶。 陆嫣然的母亲和长姐用尽了办法把她赎出去，恢复自由身，两人却也因此被整治而死。 一个鼎盛时期的家族不明原因的被人诬陷，导致家破人亡。 洛九霄很是好奇，究竟有多大的仇怨，能对一个家族如此赶尽杀绝？ 她看向陆嫣然，很明显后者也是不清楚此事的。 仇人未知，这就是最大的危险。 所以花灯节的时候，陆嫣然也不曾离开府宅，平日里出门都带着面纱。 洛九霄知道，陆嫣然这些日子并没有闲着，除了完成她安排的事情，还不时的出门，具体做什么，陆嫣然没有说，洛九霄自然不会去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陆嫣然所做之事不是危害于她便可。 洛九霄在陆嫣然离开以后也站起了身，她走到院子里，看到少年们都在练武，苏安房间的窗户打开，一个人在看书，每个人都在专注于科举之事，她的心顿时产生了一种满足之感。 年轻人虽然大多都冲动莽撞，但是为了梦想和目标拼搏的信念是其他年龄段的人无法比拟的。 洛九霄迈开步伐，悠哉悠哉的走出门去。 看到她离开，院子里的乔子成不由得幽怨的说道。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九霄从来到京城，我就没有一天看到过她习武看书，哪怕是这样，她的实力也远在我们之上。” “哈哈哈，羡慕九霄了吧，那也没办法，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啊！” 崔鹤笑着说道。 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感慨一下洛九霄天赋异禀，却不曾想戳中了乔子成的痛处，后者最听不得人和人不一样这样的话，看到崔鹤那张笑脸，当即扑了上去。 崔鹤早就被洛九霄训练得反应极快，身子一闪便躲过了乔子成的拳头。 看到乔子成还要继续打他，崔鹤也来了脾气。 “乔子成你就是欺负人，这院子里这么多人，你只会和我发脾气！真当我是软柿子不成！” 乔子成一腔怒火被这番话逗笑了，不过脸上神色不变，身子依旧扑了上去。 打都打喽！那就接着比试一番也正好活动一下筋骨。 洛九霄离开了府宅径直朝着街上走去，这是她来到京城以后最常做的事，在街边总能听到一些捕风捉影的言论，虽然大多数是谣言，被人以讹传讹，已经不再具有多少真实性，但是抽丝剥茧，洛九霄还是能从其中捕捉到一些情况。 这次她刚走出院门没多久，就察觉到附近有人在跟踪她。 洛九霄心中浮现出几个念头，而后静静向前走去。 那人步伐沉重，一看就不是习武之人，洛九霄只装作不知。 来到街上后，她便走到了茶楼中，在二楼选了一个雅座，便安静的坐下喝茶。 此时茶楼里人非常多，临近科举，每天都有人来到京城，一楼说书台下的所有座位都已经爆满，二楼也没有多少的闲座。 正听着说书人抑扬顿挫的讲述奇闻异事，洛九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这位公子，对面可还有人？” 洛九霄抬头看去，凭着她高超的记忆很快就和一个人影对上了号。 这个人她不熟但是见过。 “哟，这位公子好生眼熟啊！”来人笑着说道。 “原来是阁下，我们前几日在书楼里见过。”洛九霄站起身来笑着解释道。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来人，对方刚才一闪而过的惊讶不似作假，如果不是真的碰巧，那她只能说此人演技着实了得。 “哈哈哈……当真是有缘！” “这茶楼里的座位不是满了就是已经被预定义出去，兄台我找了半天，才看到阁下只身一人故来叨扰一番，不知可否拼个雅座。” 比起上一次见面，这次对方的话语十分客气，以至于洛九霄甚至和之前那个嚣张的公子哥都对不上号了。 她淡然一笑，轻声道。 “无事，这张桌子只有我一人而已，公子如果有没有座位，我们可以拼座。” “那就却之不恭了！”对方拱了拱手，紧接着坐下。 不多时，对方就呼唤伙计送来了几份糕点。 “还未曾介绍，在下上官斌，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第288章 大儒授课 “在下洛九霄，凉州人士！” “九霄公子，有礼了！” “不敢不敢！” 两人同时见礼，上官斌紧接着就介绍起茶楼的几款点心。 “九霄公子看上去年龄不大，可有过十二岁？” “今年正好十一！”洛九霄回答。 上官斌瞪大了眼睛，仿佛有些不可置信。 “如此年轻就来参加科举，看来九霄公子实力不凡啊！” “哈哈哈，不过是来凑个热闹而已！” 洛九霄看出来对方在有意打听自己，就顺着说道。 “我看上官公子体态强健，应当是要参加武举的吧！”洛九霄忽然问道。 上官斌心中咯噔一下，脸上皮笑肉不笑，热情不散的说道。 “在下习武多年，的确准备参加科举试试水。” “上一次在书楼看到你们凉州来的武生都功夫不俗，不知在哪里学武，我也曾拜过许多武林高手，或许有认识的师父也不一定！” “上官公子莫要说笑了，凉州地处偏远，哪里像京城这般高手如云，都是勤学苦练罢了！” 勤学苦练就能达到五重境？ 上官斌在心中冷笑，他如果真的相信，那就是彻彻底底的傻瓜。 京城哪一家的少爷们学武不够刻苦？仅仅凭借努力可是没办法在十几岁的年纪练到五重境的。 除了自身的天赋，最重要的就是有人指点迷津。 他当初拜师学艺可是花了不少的银钱，如果不是为了自由，他也会如同兄长一般去鸿途武院，毕竟它可是楚国最好的一家武院，教授武技的教员们最低都是七重境级别。 “洛公子说的不错，这习武一事最重要的就是勤学苦练了。”上官斌附和道。 “对了，洛公子要参加文举吧，准备的如何了？” 洛九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在下就是来凑个热闹，哪里有什么准备？到时候能别落在最后一名已经是烧高香了！京城如此繁华，最要紧的当然是趁此机会好生玩耍一番啊！” “哦？洛公子如此释然，家里应当也不曾催你吧！” 洛九霄折扇轻摇，上面的山水画比之一般的水墨画多了几抹鲜艳的色彩，在上官斌面前晃来晃去，使得他神思都跟着摆动。 “是的，家人不曾催促我考取功名，更不给在下施加压力，这次参加科举就是想让我年少之时出来长长见识，交交朋友！” 洛九霄笑的一脸幸福。 听到这话，上官斌不由得有些羡慕了。 他也想拥有一个不需要争抢的人生，可世道如此，他生为庶子，家业与他无关，想要争取就得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的实力。 看到对方眉眼清澈，似乎不谙世事，上官斌突然想到了前几天听到的一件事。 科举在即，每年都会有一些投机取巧的人，这股歪风邪气年年都会出现，也年年都有人中招。 对于此，上官斌一直都嗤之以鼻，可如果以此为诱饵，教训一些看不顺眼的人，倒也不至于脏了自己的手。 上官斌这样想着，立刻状似无意的说道。 “提到科举，我倒是听说有人提过一些事，也许会对洛公子有所帮助。毕竟你大老远来一次京城，也不能只是看看考题，陪跑一趟吧！” 对面的少年一听这话，果然眼睛亮了起来。 “上官公子这话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少年满脸激动的说道。 “说实话，虽然我自小受宠，但是也想闯出一番名头，如果上官公子有什么办法可以有助于科举，让在下博个名头，必然重谢！” “哎，洛公子这话可就见外了，相逢即是缘分，我们有缘在这里相聚，又聊的这么投缘，着实是一大幸事。” “其实这件事也不是我一人知晓，京城每年都会有大儒在科举之前进行讲学，相信你也知道，这些大儒轻易不出世，他们讲学都是被人邀请，以千金酬谢才会答应。” “那这些大儒讲学的内容可与科举有关？”对面的前面试探着问道。 上官斌笑着摇摇头。 “这话可不能乱说，大儒门讲学都只是讲述一些自己的观点而已，如果正好扣了题那也是运气好。” 上官斌点到即止，随后露出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对面的少年神情不似刚才那般悠哉，反而凝重起来。 “上官公子，你可知晓该如何去听这些大儒的授课。” 说完这话，少年又加了一句。 “钱不是问题！” 上官斌不由得笑了，钱不是问题，那正好！ “按理来说，没有人推荐的话，是没办法去听大儒授课的，但是在下有朋友可以帮忙，只不过要多加五十两银子的推荐费。” “没问题！” 对面的少年回答的极为爽快，让上官斌都有些觉得自己刚才说的少了，心中顿时有些后悔。 “上官公子，不，上官兄，你这途径来的可靠否？”对面的少年兴奋之下，又恢复了平静，想了一下问道。 上官斌一听这话就知道少年在质疑自己。 他立刻板正了身子，脸色则逐渐严肃起来。 “洛贤弟这是不相信在下？” 本以为对方会解释一下，没想到少年点了点头，毫无半点遮掩。 “不能说不信，只是在下也不傻，钱可以拿，但能否成事，上官兄也得让我看到点希望。” 上官斌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到了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大意了。 能够不在乎钱财的，家世又怎会一般？头脑又怎会简单？ 身子向后靠了靠，上官斌低声说道。 “并非是这几年有什么猫腻，而是大儒授课低调，不想让太多人知晓，能去的上的人屈指可数。有些事不需我多说，洛贤弟应当也明白吧！” 对面的少年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他，突然间展开了笑颜。 “上官兄这话我信，此事的确不好宣扬过甚。” 看到洛九霄脸上的神情不再警惕，上官斌终于松了一口气。 “洛贤弟能想明白最好，我要参加武举，和你之间没有竞争关系，如果不是投缘，在下绝不愿意冒着危险给洛贤弟透露这些事。” 第289章 两万两 “上官兄，小弟对此很感兴趣，只是不知需要花费多少银两才能见上大儒。” 对面的少年明显动了心，语气也比之前要柔和。 上官斌的以扇挡面，伸出了两根手指。 “两万两！这么便宜吗？” 对面的少年声音明显拔高起来，这一声惹得周围坐着喝茶的客人们都被吓了一跳，纷纷转过头来看向这边。 上官斌顿时懵了！ 两万两！他要说的是两千两啊！ 少年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动静有些大，连忙捂住了嘴。又用折扇挡住了脸，结果周围的那些人都朝着上官斌看去，目光之中充满了好奇之色。 上官斌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他也连忙低下头，用折扇挡住脸，生怕被熟人认出来，同时看向少年的目光充满了幽怨。 这少年年纪太小，一惊一乍的，也不知道家中长辈是怎么放心他出来参加科举的。 等周围人的目光陆陆续续消失，两人才抬起头，对面的少年双眼发亮，极为兴奋的问道，“两万两就能中状元吗？” 什么？ 上官斌有些没反应过来。 首先那笔钱并非两万两，而是两千两，少年误会了他的意思。 虽然上官斌也不打算解释，将错就错，也能多赚下一笔钱，但是这笔钱也不能用来中状元的啊！ 看到少年人炯炯有神的眼眸，上官斌这一瞬间犹豫了。 不过想到那一日在书楼的发生的种种，他又一次狠下心来。 无毒不丈夫！ 遇到这么个人傻钱多之人，他如果不捞上一笔，可真就错过机会了。 他低声对着少年忽悠道，“两万两可中不了状元，但是进士还是可以试一试的，洛贤弟应当也知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每个人的领悟能力都不一样。” 上官斌不敢把话说的太绝对，那样更容易引起怀疑，他故意含含糊糊，引诱少年自己脑补，到时候就算对方没有得偿所愿，也怪不到他的头上。 对面的少年点了点头，赞同的说道。 “上官兄说的有道理！” “既然如此，那我们约个时间，上官兄帮我联系一下中间人如何？” “没问题！” “那就多谢上官兄了！” “不必言谢，等到洛贤弟金榜题名之时，莫要忘了我就好。” “哈哈哈，那必然不会……” 两人笑着对望，似乎对今天所商量之事都很满意。 又继续谈天说地了一小会儿，少年人想起来还有事情要做，便离开了茶楼，上官斌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坐了一会儿以后，也付钱离开。 完成一件心事，上官斌顿觉欢愉。 他摇着扇子走出了茶楼，随后便朝着某处走去。 京城每年都有大儒授课，这事不需要交费，只需要靠关系即可，他父亲是太傅，之前也会参加授课一事，但是最近身体不适，和他透露过不会参加授课一事。 据他所知，今年换作另一位大儒，也是他父亲的朋友，到时候他打个招呼，这两万两岂不是手到擒来，而那个凉州少年连自己被坑了都不知！ 想到这，上官斌就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大摇大摆的朝前走去，心里却想着那少年人白白花了两万两银子，却毫无收获，再加上自己刚才告知对方参加了武举，没有竞争关系，凉州少年对自己毫无防备，到时候在考场上又看到自己，那该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心中满意，也就没看清脚下的路，一个不经意被突然飞过来的一颗石子击中了右腿。 “啊！” 吃痛的闷哼一声，上官斌当即看向四周，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被人偷袭，可是周边除了几个小孩在玩石子，也没有别人了。 脚上痛的厉害，上官斌只能自认倒霉，随即一瘸一拐的朝着医馆走去，马上就要科举，他绝对不能出事！索性刚才他反应快，躲避了一点角度，所以伤的不深， 上官斌离开以后，拐角处才走出来一道身影，正是刚才已经离开的洛九霄。 此时的她冷着脸站在阴影里，阳光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 “刚来京城就遭人算计，也不知我这运气是好还是不好！” 撂下这句话，洛九霄随即转身离开。 时间缓缓而过，很快就到了洛九霄和京城买家见面的日子。 “这个买家身份一直都不透露，很是神秘，行商队的人问了好几次都没有打听出来，只是知道他们背景很深，可以帮我们打开京城的商路。” 陆嫣然在一旁解释道。 “这没关系，我们要的就是能够打通京城和其周边的商路，与水做生意都不是问题。”洛九霄笑着说道。 在其他人都准备文举武举，日夜读书复习，或者在院子里挥汗如雨的时候，洛九霄的心思还在凉州商路在京城被拦截一事上。 从凉州到京城之前，行商队办事一直都很顺畅，尤其是有些州府一听说他们从凉州来，态度也很热情，唯独快到京城之时，别说生意不好谈，就连有些州府的城门都进不去。 那时候洛九霄就知道，有人盯上了行商队。 从凉州到京城附近，行商队的动静不小，再加上凉州最近这半年发生了许多事，人们自然而然的对其充满了好奇，凉州行商队所到之处都会引起人们的关注，想要隐藏都很费劲。 大旱三年，钱又多难挣不止百姓知道，商人们也更加知道，因此，有这么一支队伍几乎无往不利，必然会有人看不下去。 洛九霄早就预料到这一点，因此提前让苏豫章在陛下面前提起皇商一事。 最近得到的消息是，皇商在偏远州府或许有用，但是对京城来说，这只是一个名头，绝大多数世家贵族和勋贵豪绅都不只是看名头做事。 京城，有着数不尽的利益链和多方势力，凉州的货物想要占领楚国市场，避不开京城，也无法躲过世俗的手段。 对于此，洛九霄丝毫不慌。 她很清楚，有时候用做生意的手段反而会使事情变得更加简单，本本分分的做生意不行，行商本就是一条铺满了荆棘，需要用真刀真枪杀出一条血路的道路。 第290章 赌坊相约 “郎君，就是这里了！” 陆嫣然今日穿着一身男装，跟在洛九霄的身后。 她对京城熟悉，不多时就到了与之约定的地方。 只是对方定好的地方并非茶楼酒楼一类，也不在府宅，而是京城的一家赌坊之中。 赌坊热热闹闹，在楚国，赌博属于合法行为，并不会加以管制，而每一个赌坊的背后都是有着当地的黑白势力在控制。 两人走进去，对着伙计报上了暗号，伙计明了，立刻热情的把她们二人带进了赌坊的后院。 赌坊里人很多，洛九霄和陆嫣然同伙计从侧门走的时候，还是挤出来的，赌坊里到处都是人，叫嚷声甚大，陆嫣然皱着眉头，她总觉得对方让郎君来这么一糟就是下马威。 定在什么地方议事不好非得在赌坊里？ 带着不佳的情绪，陆嫣然步伐也有些沉重。 她紧跟在洛九霄的身后，但赌坊的人实在是太多，还有到处走动的，不防被撞了一下。 “没长眼睛啊，大活人在眼前看不到吗！” 陆嫣然吃痛，当即就要回怼，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庞。 管家万德海！ 陆嫣然顾不上其他，连忙向前跑去。 这时洛九霄也转过身，看到陆嫣然神情慌张，立刻把她拉到了身后。 “郎君，帮我！”陆嫣然低声说道。 想到陆嫣然身上发生过的事，洛九霄了然点头。 对面那人并没有看清陆嫣然的长相，只是看到人跑了，口中之言骂得更加龌龊。 “要么现在闭嘴，要么嘴就别要了！” 万德海刚赌输了钱，满肚子的气，骤然被人撞了身，更是有了发泄口，他自从主家倒台以后。自己就发了家，现在人人出去都要叫一声万爷，除了赌输钱，已经很久都没有被人这般压迫了。 他目光定在说话之人的身上，刚要开口咒骂，就看清了那人的长相。 在尚书府这么多年，万德海早就养成了一身看人的本事。 眼前这少年人面目精致俊美，身上气质高贵，虽然没在京城见过此人，但是对方绝不会是普通人。 这样一想，他刚要说出去的污秽之言强行咽了下去。 他咬咬牙，挥了挥袖子，忍着心中的怒火说道。 “哼，这回就放你们一马，下回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说完这话就转身离开，那模样仿佛刚才放狠话的人不是他，又仿佛害怕有人要追过去一般， “好了，没事了！”洛九霄轻声说道。 陆嫣然却还有些余惊未归。 伙计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切，什么都没说，在万德海离开以后，连忙带着两人顺着侧门经过一条小道，来到了后院。 所谓的后院也是一座二进的院子。 洛九霄和陆嫣然被带进了会客厅中等候。 两人落座，屋子里就只有一个伺候倒茶之人。 “二位稍等片刻，我们主子很快就过来！” 洛九霄微微一笑道，“不急！” 这一等就是两刻钟，查过三巡，那人都没有出现。 陆嫣然有些坐不住了，她看了一眼洛九霄的神色，而后说道。 “郎君，这人迟迟不来，绝对是故意的！” 她声音不小，故意说给一旁伺候倒茶的人听。 结果那人听了以后果然表情有所变化。 陆嫣然见此又接着说道。 “郎君，来之前我都说了，约在什么地方不好，非要在一个破赌坊，您屈尊来到这里，无非是诚心做生意，但是对方这行事也太过于不尊重您了！” 陆嫣然连珠带炮，发现洛九霄在她开口以后并没有阻止，心中更加笃定有底气。 一旁伺候的仆人不知说什么好，连连赔礼道歉，说他们主子应当是被耽误了生意。 此时在赌坊后院的另一个房间里，岑景之正在听伙计的回话。 “你说来人就是两个十几岁的少年人？” 岑景之展开折扇，脸上带着疑惑，一下又一下的摇着。 “是的公子，都十几岁，一个十岁出头，另一个十五六岁，而且看上去还是女扮男装的。” 这么一听，岑景之更是嗤笑一声。 “好，那我便取会会这两人！” 岑景之站起身，伙计悄然退下。 两刻钟过去，洛九霄才看到一记身影朝着会客厅的大堂走来。 来人看上去十七八岁，耳边簪花，相貌英俊，行走间有一股风流之态，洛九霄不由得浮现出一副少年郎脚踏落英，悠哉而来的画面。 岑景之也看向了洛九霄。 除了被对方的相貌所惊，他最为深刻的就是，没有察觉到一丝真气波动。 再一看对方那细皮嫩肉的模样，他当即分析出这少年应当不是习武之人。 凉州那边就派这么两个人来谈生意？ 岑景之越想心里越不舒服，由此脸上也带了几分波澜。 不过在迈进门的那一刻，他还是扯起了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来。 “两位久等了！真是抱歉！” 洛九霄瞧着来人说话虽然带着歉意，但是眼睛却没有看向自己，分明就是客套话而已。 她也站起身，从善如流的说道。 “不当事，也就不到一个时辰而已！” 岑景之脸上的笑容当即一顿，心里想的是，这小娃还挺会说，这是在赤裸裸的点他啊！ 笑了两声，岑景之也没回答，就仿佛没听到一般，丝毫没有尴尬。 两人同时落座，陆嫣然站在洛九霄的身后。 在看到岑景之第一眼的时候，她就认出了对方。 户部尚书之子，岑景之，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身后是岑氏家族，其曾祖父还曾迎娶过公主。 这样的身份让岑景之成了京城最有名的纨绔子弟，他不学无术，整日游手好闲的在京城溜达，一般人不好惹，也有人因为他的身世背景而跟着混，最终成了纨绔之首。 现在看来，这家赌坊和他绝对脱不开关系。 陆嫣然在这边出神，岑景之也瞥了她一眼。 看到对方的身影和面容就看出来这的确是一个女扮男装之人。模样有些黑，应该是丫鬟之类的人，但是身上的气质又有一种大家闺秀之感，再次看过去时，对方低下头，眼神看向了地面。 第291章 谈生意 岑景之随即看向另一人。 “还未请教小郎君尊姓大名？” “在下洛九霄！” 洛九霄这个名字一出来，岑景之就觉得有些耳熟，总感觉在哪里听过似的。 看到对方露出了疑惑，洛九霄心里也在打鼓，不知岑景之为何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哈哈哈，九霄这个名字真不错！不见外的话，我就叫你一声洛贤弟，在下岑景之！” “这有何见外之意，我见岑兄也熟悉的很，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或许几百年前是一家呢！” “哈哈哈，有道理！” 岑景之这么一笑，带着几分亲近和自然，刚才的古怪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洛九霄不得不佩服对方的本事。 京城的这些权贵子弟们并非是从富贵堆里长大的只会享受之人，他们耳濡目染，有些事不需要教授就能信手拈来。 “洛贤弟从凉州来，怎么没有长辈陪同呢，千里之遥，恐怕折腾了一路吧！”岑景之就如同一个熟稔的兄长那般问道。 “长辈都在忙着别的事情，我自己上路也无妨，毕竟还有一些朋友陪着，而且谈生意这件事重大，折腾一些也是为了以后道路更通畅一些。” “说到这，我等也想知道，岑兄提出合作，那能给我们带来什么？” 话题不知不觉就被洛九霄带到了正题上。 岑景之此刻才认真的打量对方，他突然发现，凉州行商队背后的那个大家族也许不会无缘无故派这么一个小娃出来和他谈生意。 这么一想，岑景之眼神里的轻视顷刻间消失不见。 他继续笑着回答道。 “凉州地处偏远，来到京城想打开商路也不容易，既如此，在下可以保证让你们行商队的东西在京城炙手可热。” “岑兄拿什么保证呢？”洛九霄问道。 “就凭借这个赌坊！” “洛贤弟有所不知，在京城开得起一家赌坊绝不容易，背后得有人在朝廷顶着，道上得有高手坐镇，府衙更要有官差地头蛇照应，光这三点，一般人可做不到。” 岑景之脸上带着浓浓的得意，洛九霄安静的听着听着，她知道岑景之也的确有得意的资本。 而且她还认为，岑景之此人心智也非同一般，光看对方从有进门到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眼神语气变化的极为顺畅，就不得不佩服，这绝对是一个富贵窝里长出来的人精儿。 “岑兄果真厉害！” 少年人的眼里流露出羡慕的目光，岑景之心情也更加的好，他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便再接再厉说道。 “岑某在京城虽说没有官职在身，也算不得什么有名的人物，但是想要做成什么事，还是没有人为难的。” “洛兄今日如果单枪匹马来到京城做生意，可不见得会成功，不然也不会答应我的邀请来合作，不是吗？” “我是有着十足的诚意要合作，而且我这人也长情的很，从小到大如果想要的东西没有得到，那就会一直挂念，直到最终得到，哪怕它后来坏了，碎了，我也不舍的扔。” 岑景之点出了洛九霄前来的本质，又道出他的厉害之处，后面的这句话也在向洛九霄表明，想要在京城做生意，除了与他合作之外别无选择。 今天洛九霄可以离开，但走出这个门，会遇到什么就不好说了，更不用说日后还会受到各种阻挠。 洛九霄过了片刻笑着说道。 “这还真是巧了，要不怎么说我与岑兄能坐在一起谈生意呢，我这人也有些与众不同的脾气秉性，平日里最喜欢断舍离，有些东西脏了差了不想要了，就算它异常珍贵，在我这里也分文不值！” 岑景之原本勾起的嘴角立刻停在了原处，他的眼神对着洛九霄，似乎有几分杀气飞射而出。 洛九全当没看到，继续说道。 “做生意本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但是我这人天生乐观，又喜欢自由，因此家中长辈把行商队交给我，在下虽然年岁不大，还是想做出点名头来的，这一路上并非没有遇到人故意阻挠，诬陷栽赃之事应有尽有，但是我都不在乎。” “古语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任敌人有百般神通，只要断了洛某的路，就算是条龙，它也得给我老实的做条虫！” “再说了，就是一支行商队而已，今天折了，明天再起一支就是，只要我想，京城就有在下的一番天地。” 洛九霄笑着说道，言语之间的轻松自在让人觉得她仿佛真的不在乎这生意是否谈成的事情，只要让他心情不好了，那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无妨。 洛九霄看着岑景之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吹牛谁不会啊！对方想要用背景压她，那她就反过来让其感受到什么叫做真正的背景，是他打听都打听不出来的那种！ 因为根本就没有！ 这一来一回，让会客厅里站着的人都有些不寒而栗了。 洛九霄稚嫩的面容在这一刻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岑景之没有生气，他看着洛九霄淡然的说出这番话，比起一般少年郎的轻狂，对方平静得仿佛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而已。 这一刻，岑景之真的有些发怵了！ 他害怕的不是洛九霄，而是少年背后的家族。 凉州洛家！ 这个家族得有多么可怕，才能培养出这样的少年，才十岁出头就有不凡的胆识，一整支行商队拿来给其历练，这得有多深的底蕴才能毫不在乎失败所带来的利益损失？ 还有一点，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底蕴深不见底的家族，仿佛一夜之间出现在众人视野里，能隐藏的如此之好，不由得让他想到了曾经听父亲说过的一些隐世家族。 那些家族从来都不让子孙后辈出仕，却掌握着历朝历代的经济命脉。家族经久不衰，不管上头的皇帝是谁，年号如何，都不影响家族的繁荣昌盛。 想到这，岑景之不由得更加警惕起来，声音也变得柔和。 “洛贤弟这话说的不错，生意而已，谈的成就谈，谈不成也无妨，最重要的其实是交个朋友！” 第292章 详谈合作 “哈哈哈哈，岑兄此言与我不谋而合啊！我这人生性就喜欢交朋友！” “哈哈哈哈，那还真是巧了！” 两人同时笑起来，气氛瞬间变得平和，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之态都只是幻觉而已。 “岑兄能撑起一间赌坊，想必靠的也不是仅仅是父辈们的帮助，我平生最佩服的就是有能力有抱负之人，今日与岑兄相见，方知什么叫做少年英才，你我二人还都年轻，但只要敢想敢做，携手并进，日后这京城的商海之中未必没有一席之地。” 对于这种奉承之言，岑景之听的多了，本以为不会有什么感觉，但是这话从一个比自己年纪小，而且刚才和自己互怼的少年人口中说出来，他不得不说，心里舒服的很。 更重要的一点是，洛九霄这话说的中肯，他的确是利用了一些父亲的背景，但是开赌坊的后续却实实在在的靠他自己厮杀出来。 户部尚书的名头不能用，不然他会被父亲打死，但是总有一些人畏惧他的背景，以他人之名，通过一些手段，最终开成了这个赌坊，至此他日进斗金，手里也阔绰起来，这才聚上了一群纨绔子弟跟着他混。 看到岑景之的目光变得认真起来，洛九霄又接着说道。 “在下刚进来的时候看了，赌坊里人很多，但是房子不大，想必岑兄也是有所顾虑，不敢把这生意做大做强，既如此，你派人联系到我，估计也是想在明面上有一番作为吧！” 洛九霄的话异常精准的说中了岑景之的内心，就如同一支利箭，准确无误的从遥远的地方直直的射中他的胸膛。 岑景之平生第一次露出惊骇的表情，他从来都没想到会遇到如此妖孽的少年。 才十岁出头就懂得这么多了吗？ 他那时候在做什么呢？ 岑景之心中的震惊溢于言表，不止如此，会客厅里的其他下属也都惊恐的看着洛九霄。 这个少年究竟来自于一个什么样的家族，能培养出这样的见识和心计！ 陆嫣然则挺直腰板，一副与有荣焉的神情。 她家郎君就是这么的聪明绝顶！ “洛贤弟当真让我意外！” 岑景之没有否定，他也没有隐藏的必要，和聪明人相处如果再含含糊糊，那就落于下乘了。 洛九霄但笑不语，现在要看的就是岑景之的态度。 如果他还是像之前那般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高傲，通过打压她来谈生意，从而压榨出更多的利益，那他就打错算盘了。 洛九霄不缺合作之人，之所以答应来见一下岑景之，完全是因为他是第一个递来拜帖之人。 洛九霄就想见见，能有这份眼光的人究竟是长什么模样，是一个怎样的人。 今日一见，果然不出她所料，是一个胆识兼备的年轻人。 行商队的一些货物被此人相中，这才有了今日的会面。 “洛贤弟，我的确是有诚意与你合作，京城的商路我来帮你打开，但是利润分成我要这个数！” 岑景之伸出三根手指来。 洛九霄顿时就乐了。 岑景之能提出三成利，就说明他还是有所忌惮，谈生意嘛，最开始说的数一定不是心中的保底。 既然岑景之现在能说出三成利，那就说明她还可以压的更低。也说明了岑景之对她还是有些不自信。 这种不自信应该是来源于她神秘莫测的背景，想到这，洛九霄身子向后仰去，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为放松的状态。 看到这一幕，岑景之却警惕起来。 他要的少了吗？还是洛九霄有其他的想法，今日只是前来左右权衡一番？ 想到这里，他顿时生出了一种不知名的担忧。 如果他不是第一个同洛九霄谈合作的人，其他人已经说了比他还要低的利润分成，那他还有什么优势？ 洛九霄打量着岑景之的神色变化，这个年轻人比同龄人要更会做生意，所思所想也都会在心中衡量。 但不论如何，他都太年轻了。 就在岑景之担忧之时，洛九霄缓缓开口道。 “岑兄的提议我知道了，有机会可以再合作。” 她没有多说什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直接定下了今日的结果。 果然！ 岑景之心中生出一股浓浓的懊悔，他说的还是有些高了，可是谈生意不就是如此吗？ 你来我往，来回杀价，最终才会让双方都得偿所愿，达成合作。 看到洛九霄手里的茶水放下，即将站起身，岑景之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连忙说道，“洛贤弟对于这分成不太满意？还是有人给了更低的说法？” 他岑景之仔细打量着洛九霄的面容，那张异常精致，有些雌雄莫辨的面容上有的只是浅浅的笑容。 “没有其他人，岑兄是我约见的第一人！” 什么！ 岑景之身体摇晃了一下，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竟然没有其他人，他还是第一个约见的人！ 那洛九霄为何这般决绝？ 想到这里，岑景之再也忍不住问道。 “洛贤弟，那在下想知道，你心里的利润分成为几何？” 洛九霄淡淡道，“我十你零！” 岑景之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洛九霄，看着看着就突然笑了起来。 “洛贤弟是把我当白痴吗？忙里忙外，最终什么都得不到！” “还是说你根本就无意与在下合作，只是想戏耍一番！” 岑景之越说生气，从小到大她他都没有被人这么看轻过，即便是成为了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那些不长眼的也不敢惹他。 火气直升天灵盖，如果不是对洛九霄有所忌惮，他真的想出手好生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 “行商队的生意我不能与你合作，因为凉州洛氏最终会成为皇商，利润分配与朝廷相干！” 听到这话，岑景之顿时愣住了。 皇商？ “皇商可不是谁都有能力成为的，每年都有无数商家为了成为皇商而争得头破血流。洛贤弟认为自己有这个本事？” “岑兄，我既然提了出来，必然是有这个自信。” 第293章 点破身份 洛九霄目光对上岑景之，看到他眼里的疑惑和不解之后又接着说道。 “岑兄的父亲是户部尚书大人吧！” 听到这话，岑景之瞳孔微缩，心中猛然一跳。 “你早就知道了？” 洛九霄但笑不语。 她这番表现反而让岑景之心里更加没底。 如果说自己的家世背景对方都能知晓，那其他得事情呢？ 他还是大意了！ “岑兄是京城人士，看这通身的气质也不是普通出身，我虽然初来乍到，但也对京城的一些家族了解了一番，岑这个姓氏里，如今官位最高的当属户部尚书了。” 实际上这并非洛九霄自己猜测出来的，姓岑的人多了去了，除了户部尚书还有其他做官的人，之所以能明确岑景之的身份，还多亏了陆嫣然。 就在岑景之进来不久，趁着两人交谈之际，陆嫣然不动声色的站在她身后，趁着敲背的时候，写下了岑景之的真实身份。 其实就算陆嫣然不说，在离开以后稍加打听也能得知，但是先一步知道，既营造了神秘感，也能通过这一点在谈判时占据上风。 “洛贤弟果然聪慧过人，只是不知你都已经想好了去争皇商，又为何要回应我的邀请，出来走这一遭。” 岑景之语气中依旧带着怒气，有些咄咄逼人。 洛九霄笑了笑，丝毫没有生气，她不疾不徐的说道。 “凉州行商队售卖之物都是要在将来充入户部，利润绝大部分要流入国库。自然不能与岑兄相干，但是在下还有一门生意，可以与岑兄合作，我许你一成利！” 洛九霄这么一说，岑景之当即先把怒气按下，心中也生出了几分好奇。 “是什么生意？”他问道。 “药材生意！”洛九霄笑着说道。 什么？ 这已经不是岑景之第一次震惊了。 他发现自己有些跟不上对面少年的思路。 药材生意？这年头地里收成都不够，药材的收成又能好到哪里去？ 他父亲主管户部，自然知道旱灾三年，几乎就没有多少人能赚到钱。 大多数普通人都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富人家的生意也遭遇了重创，好在今年的情况有所转变，一些州府在冬天下了雪，那也意味着今年的春天极有可能再下雨。 如此一来，春耕便可以正常进行，可是谁又知道接下来能有几场雨水，够不够作物生长，老天爷可不受他们控制。 “不知洛贤弟为何要插足药材生意，这门生意在最近几年可是稳赔不赚的买卖。” 岑景之此话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有实际的考量。 穷人家治不起病，富人家都有储藏，因此，虽然这几年由于旱情，药材数量大减，但是售卖上却没有多少利润，药材即便是到了天价，也只得有价无市。 他说完这番话，只见对面的少年人并未有所后悔，而是笑着说道。 “岑兄所说之事我皆知，药材生意看起来在这几年并不赚钱，但那也要看谁在做生意！” 说这话时，岑景之分明看到少年人眼里的野心勃勃。 “我真是佩服洛贤弟的勇气！” “但是岑某还是不……” 话还没有说完，那少年就递上来一个瓷瓶。 “如果在下可以通过普通的药材制作出让人短时间恢复体力的丹药呢！” 随着话音落下，洛九霄手中的瓷瓶也到了岑景之的手中。 陆嫣然知道，这个瓷瓶的出场率极高，每一次郎君谈生意，只要拿出瓷瓶，都会无往不利。 这一次也同样不出意外，在岑景之好奇的打开瓷瓶之后，。立刻就闻到了一股充满了生机，让人精神一阵的味道。 “这药！” 岑景之快速把瓶塞安上，而后小心翼翼的拿着它，手指紧握，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震惊和兴奋的状态。 “这药如何？可还能入的了岑兄的眼？”洛九霄笑着说道。 岑景之定了定心神，紧张的问道。 “这丹药可能大量制作？” 对面的少年点了点头，“如果不能，我又何必与岑兄做这番生意？” “天下之大，种药材的却没有几家，大多数都是采药人在山中挖掘那些天生地长的药材，从而加以炮制卖给医馆，你说如果我们在京城附近专门找一块地来种植药材，大量制作这种丹药，甚至还可以衍生出补充气血的丹药，跌打损伤药物等，整个楚国的药材市场岂不是被我们所掌控？” 洛九霄这番话着实震惊到了岑景之，药材这一行当从来都没有垄断性的家族出现，如果真的成功了，那也意味着他们或许会成为这个行当上的霸主。 但兴奋过后，岑景之马上就想到了这件事所面对的障碍远比想象中还多得多。 大面积种植是否可行？来年如果延续旱情又有多少措施来减小损失？ 除此之外，外人的窥伺，朝廷的批文，各种虫害的灭杀该怎样做，眼前这小郎君都清楚吗？ 如此想着，岑景之也把这些要点说了出来。 他毫不留情的点出洛九霄所憧憬的未来实际上就是雨后彩虹，很快就会消失。 可对面的少年却不为所动。 “岑兄的这些考量我都清楚，如果没有万全的准备，也不会想要在京城开展这门生意，只要京都附近开展成功，那以后楚国各个州府都会有我们的药田！” “民以食为天，粮食对于普通人来说不可或缺，楚国以武为尊，如果有一天，我们种出来的药材做成的丹药也成为武者不可或缺的存在，岂不是如同聚宝盆一般，诞生源源不断的财富！” 不知为什么，岑景之心中有无数道声音在告诉自己，眼前这个少年就是好高骛远，不切实际，一个不够务实的人空谈抱负，迎来的只会是数不尽的失败，但是他还是心动了。 怎能不心动呢，刚才他分明从瓷瓶里感受到了蓬勃的生机，那不是普通的丹药，少年有想法种植药材，就是真的在计划，那也就是说，只要种植出来，便一定能做出这种神奇的丹药。 第294章 临时离开 只要有药田，就会炼制出源源不断的丹药，岑景之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自己将来会达到怎样的成就！ 他满眼都是金色，无数金银珠宝在脑海里闪烁，那耀眼的光芒，正是他要追逐的未来！ 不错，岑景之就是一个极为爱钱之人，不然也不可能冒着风险开了这家赌坊。 他深知自己被洛九霄提出来的设想诱惑到了，虽然理智告诉他，这件事可行性不高，如果出了差错，那等来的可能会是无数人的嘲笑讽刺，但是，心里却又有一个声音响起。 试一试，这或许会成为一个快速扩充财富的机会。 “岑兄还有顾虑？”看到岑景之半天都不回话，洛九霄又添上一把火。 “我知道岑兄在意什么？” 这句话立刻把岑景之的目光集中在了洛九霄的身上。 “岑兄无非就是担心此事会对你不利，亦或者白费功夫。” “但如果我说不让岑兄担上任何风险呢！” “洛贤弟是在和我说笑！”岑景之冷笑着说道。 不承担任何风险，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 “当然，和别人做生意或许做不到，但是我洛九霄就可以给出这样的承诺，有风险我来扛，岑兄只管帮我在京城开辟商路即可……” 眼前的少年侃侃而谈，岑景之不知不觉被蛊惑了。 “公子！” 一声呼唤把岑景之从畅想之中拉回了现实。 “燕公子出事了！”小厮从门外直接进了堂，顾不上礼节，径直跑到岑景之身边低声说了一句话，看表情似乎很是紧急。 “你说什么？” 岑景之声音顿时拔高，意识到还有外人在，小厮不敢多说，岑景之明了，转过头对着洛九霄说了声抱歉，让她稍等片刻，在洛九霄点头以后，便冲出了会客厅。 等他离开以后，屋子里就只有洛九霄和陆嫣然，以及一个赌坊的伙计。 “这茶水不错，可否再给在下添置一些。”洛九霄笑着说道。 伙计当即应下，拿着空空的茶壶走出门去。 确定周围不再有人，洛九霄转过头对陆嫣然问道。 “嫣然，你究竟想说什么？” 就在刚才那个空档，陆嫣然在她背后写下了几个字。希望她把那个伙计支开。 洛九霄当即便反应过来。 从一开始陆嫣然在赌坊里看到那个男子的时候就不对劲，现在把人支开，应该是有私密的话想和她说。 果不其然，陆嫣然看四下无人，哽咽着对洛九霄开口道。 “还请郎君帮我做一件事！” “到底怎么回事？”洛九霄问道。 “刚才和我撞在一起的那人名叫万德海，是我们家的管家！” “管家？”洛九霄皱起眉头。 另一边陆嫣然还在继续讲述。 “按理来说主家犯了事被抄家，所有的奴仆也要被卖，但是不知为何，我来到京城以后，竟然偶然间遇到了那个万德海，后来我悄悄打听才知道，万德海现在已经成了自由身，还在京城郊外成了一个田庄的主人。” “他平日里住在城外的庄子里，很少在内城露面，不曾想刚才在赌坊遇到了他。” “我现在怀疑他就是靠着背叛主家才有的家业，不然一个奴仆，怎么可能这么快消了奴籍，又购置一座田庄？” “要知道，京城外面的田庄，除了皇家所有，其他的几乎都把持在世家贵族手中。” 陆嫣然这么一说，洛九霄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那你想让我如何帮你？” “嫣然有一计，可以让他如实招来，如果真的与我家有关，那我绝不会放过他！” 这一刻，洛九霄在少女的眼中看到了恨意和执着。 她勾唇一笑，轻声道，“好。” 就这么一个字，便让陆嫣然刚刚坚固起来的心防瞬间崩塌。 “多谢郎君！” 陆嫣然行了一个大礼。 岑景之这一走，一刻钟都没有回来，洛九霄见此，便对那伙计问道。 “你们这赌坊有什么好玩的？” 伙计一听这话，便知道这位少爷应该是有心玩几把，顿时笑开了花。 “咱们赌坊玩法多样，单双，骰子，四门方宝，牌九，番摊，翻筋斗，六博，奕棋，投壶，马吊，打褐等等，那是应有尽有！” “洛少爷，您若是没有想好，不妨我带您去看看，到时候您喜欢什么便玩什么！” 洛九霄一听这话便笑了。 “你前面带路！” 她说道。 伙计心中偷着笑，想着这少爷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对赌博这么感兴趣，应当没怎么赌过，这样的人最适合做冤大头了！ 他在前面领路，把洛九霄带向了前院的赌坊中。 赌坊分为上下两层楼，每一层都有若干个房间隔开，正门便是大厅，这里的人鱼龙混杂，不乏一些三教九流之徒，想着通过赌博来赚取一份家业的。 “洛少爷，我们赌坊的花样多多，但如果说最容易赢钱的，还要属推牌九了！” “前一阵我们赌坊有人在一天时间里就赢了上万两银子，那人不过是一个倒夜香的老汉，这一赢钱立马翻了身！” 伙计说的兴起，丝毫没注意到洛九霄眼里流露出来的笑意。 这不过是赌坊的通俗伎俩罢了，收益不好的时候弄虚作假放出来一些消息，让人以为可以一夜暴富，生意好了就使出浑身解数，让赌徒们在不知不觉中付出了全部身家。 赌坊在楚国是一个合法的买卖，但也需要有强大的背景才能开起来。不然就光那些赌徒们因为输了钱产生愤懑之情，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就会产生严重的后果。 洛九霄随着伙计向前走，陆嫣然没有跟过来，而是趁着混乱走到了一处角落，盯着洛九霄的身影。 洛九霄每到一处，那伙计都热情的介绍，看到这张精致的面容，不时有一些人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 洛九霄熟视无睹，只是认真的听着。 赌坊里什么人都有，有的人热衷于赌牌，也有人在专心研究出老千，洛九霄走到一处时，正看到一抹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第295章 赌桌 “那是在做什么？”洛九霄指着一处桌子问道。 伙计顺着洛九霄所指方向看过去，一群人在另一个桌子上摆弄着一张张竹签片做的物件，不时的朝着中间扔去。 洛九霄缓缓朝着那个桌子走去，伙计连忙跟上，并介绍道。 “这是我们公子新推出的一种竹牌，上面写着字，不同的组合方式可以构成大小不一的点数……” 听着伙计的讲述，洛九霄很快就明白了规则，而在她到来之际，正在玩牌的万德海抬起头朝着洛九霄这边瞥了一眼。 只一眼他就愣在了原地，不远处的那个少年分明就是半个时辰之前怒斥他之人。 现在朝着自己所在而来，这是要什么？ 万德海心中打鼓，手中的牌迟迟不出，旁边的人看到他犹犹豫豫，顿时来了气，骂骂咧咧说了两句脏话，万德海才拿出一张牌。 本来排面儿就不好，又被分了心，万德海这一出牌，还没过两轮就输了。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八次输牌，从到赌坊开始，持续到现在就没有赢过，运气真的是糟透了！ 身上的钱一点点变少，万德此刻也不再去看那个俊美的少年，满脑子想的都是该如何翻盘。 洛九霄走到一旁，静静地看了两局，正好有一人赢够了要离开，其他人不让那人走。 “让他走，我来和你们玩！” 此话一出，众人便齐齐看向她。 洛九霄不以为意，径直走到了那人的座位。 “你去给本公子换一套新牌，钱记在我账上！” 洛九霄大摇大摆的坐下，一副豪横的模样，再加上她穿着打扮都是富家公子的做派，这一桌剩余那三人当即便露了怯。 “怎么，都怕了，不敢和本公子玩？” “赌桌上无尊卑，本公子有的是钱，看看你们谁能带走！” 洛九霄说着，袖子里瞬间掏出一沓银票来。 在场之人都是常年混迹赌坊，与银钱打交道的，那一沓银票只轻轻扫一眼就知道至少是两千两。 谁会拿着两千两银子出来赌钱啊，众人眼里不再是惧怕，而是露出了猎人一般的眼神。 眼前这个富家公子无疑是个肥羊！ 真是天赐的机会！ 众人眼里的贪婪几乎都要溢出来，万德海也不例外 他不知道这贵公子究竟是不是为他而来，但是他觉得自己该够不上人家施加报复，想了想，万德海还是盯上了那一沓银票，眼神里露出了贪婪。 周边也有人聚了过来，看热闹的站在一旁双臂环抱，想要上场的跃跃欲试。 洛九霄笑了笑，等伙计把新的竹牌拿来，便开始同包括万德海在内的另外三人说道。 “本公子一会儿还有事，十局定生死如何！” “当然可以！” 另外三个人巴不得早点结束，赌注越大，他们就越兴奋。 赌局开始，伙计给四人分牌。 竹牌的规则并不难，有些像现代的扑克牌，但是张数更少，玩法内容也没有扑克牌丰富。 不过在古代，能想出来这种极为完备的赌法，已经算得上超越了。 洛九霄手中拿着竹牌，发现上面的确有一些磨面得不同，估计这也是赌坊出老千的方式，不过普通的赌徒并不知晓。 洛九霄刚开始连着输了好几把，那三个赌徒一直在赢，满眼都是兴奋，看到洛九霄出牌没有规律，几乎都在胡乱出牌，很快就团结在一起坑她的钱。 不知不觉，他们每个人面前的碎银子都堆成了碗高，至少有几十两。 洛九霄神色如常，没有半分变化，仿佛输得钱都不是她的一样。 她越是淡定，那三人就越兴奋，因为可以看出来，这贵公子家世显赫，就是个不差钱的主，看来他们今日要发啊！ 又是一把过去，但是洛九霄输的钱明显在变少，她好像明白了规则一般。 即便如此，另外三个人也没有丝毫的担忧，他们都是老手了，怎么也不可能输给一个新人。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露出了可惜之色，他们不只是心疼洛九霄输了许多钱财，他们更后悔自己没有摊上这样的好事。 岑景之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赌坊，他行色匆匆，刚要说着侧门走，就看到了伙计和洛九霄在大厅的一侧。 他疑惑的走过去，毫无意外的看到了那少年正在打牌。 这边，洛九霄赌牌已经进入了第五局，每一局都在加注，到了这一局，她的运气突然间变得非常好，甚至把之前输的钱都赢回了一半。 “应该只是运气好而已吧！” “说的对，这个公子明显是不会赌牌，我刚才还听到伙计给他讲述规则来着，估计就是运气好！想当年我第一次赌牌的时候也运气不错，那时候赢了二十两银子呢，只可惜到了后来又赌了几局，全都输回去了。” “要我说这个公子最好现在就收手，那还不算赔的太多，如果接着玩下去，恐怕两千两银子都不够他输的！” “那咱们就管不着了，少年人年轻气盛，就算你现在告诫他，得罪人不说，人家也不一定能听你的！” 此话一出，刚才有所犹豫的人立刻闭上了嘴。 其他人则继续看热闹。 赌桌上，洛九霄并没有受其他人议论的影响。 她已经默默记下了每张牌的不同之处，通过观察和手感，很快就分清楚其他三人手中的牌到底是什么。 这一项技能估计在目前为止除了赌坊的人，便不再有人知晓了。 赌局继续进行，大家好奇的看着洛九霄一次又一次的赢钱。 更让人惊奇的是，她的牌很是诡异，明明对手有三个人，她针对最多的却是对面的那个男子。 万德海满脸丧气，看着手中的竹牌发愁。 他终于知道那个少年为何会来到他们这个赌桌了。 看到自己输了几十两银子，其他人输了几百文，此时此刻还不清楚这少年是在故意坑自己一把，他就真的傻了。 赌局还在进行，万德海又一次输了。 出现在他脑海里的现在的想法便是，这个少年人要坑害他！ 第296章 使诈 还有最后一把，突然间那位贵公子把所有的银钱都放到了赌桌中央。 “这是两千多两银子，就只剩一局，我们来赌把大的如何！” 来一把大的？有多大？ 赌桌上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而后看向洛九霄。 对面的少年人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似乎根本就没把这两千多两当回事。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围了一圈，甚至还有其他赌桌上的人停下了手中的骰盅，陆陆续续走到这里来围观。 洛九霄也不在意，她将最中心的骰盅压在了那一沓银票上，一字一句的说道。 “十倍押注，一局定生死！” “怎么，有没有敢玩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两千两银子十倍的押注，那就是一人两万两白银。 这小少爷什么来头，到底是太自信，还是不在意六万两银子呢？ 远处的岑景之没有动，他静静的看着，赌坊开业这几年的时间里，不是没有几万两银子的输赢，但也就只有那么两次，普通人来赌，输个几两银子就直接回家去，改日再来了，不会刚开始玩就这么大的数额。 即便是曾经来此参赌的那些达官显贵，输了几百两银子也不会继续。 只有那些真正的赌徒，赌坊也不会随便让一个人输掉全部的身家，毕竟人只有好好活着。才能源源不断的有钱财来赌，把人家后路都给断掉，等来的只会是避之不及。 这边，洛九霄一番话说完，最先动心的便是万德海了，他深知一句话。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城郊的那座田庄不就是他壮着胆子得到的吗？ 如果今天他赢了，就可以分得两万两银子 这可不是小数目，一千两银子在京城就可以什么都不做，游手好闲的活到老，两万两银子的用途自是不必多说。 万德海为人一向谨慎，第一次内心的欲望大过恐惧还是在一年前，那一次他赌赢了，而今天，或许是他运气好，天上第二次掉了馅饼下来。 如果他不接住，恐怕会后悔一辈子！ 至于输了钱这件事，万德海反倒没有太担忧，他看向对面那两个人。 三人都是老手，想要联合起来赢钱是很容易的事。 一打一还要看运气，三打一那不是妥妥的赢钱！ 越想越心动，其他的两个人也是用同样的眼神看过来，只一瞬间，三人就在目光交接之时达成了共识。 洛九霄自然看到了这一幕，她笑了笑，并没有当回事儿。 签字画押，定下了赌注，赌局便开始了，赌坊的伙计负责发牌，每个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 不出意外，今天在这间赌坊会生出日赚两万两的三个赢家！ 众人实际上对赌局的结果已经有了想法，不过还是好奇那个贵公子是否有机会逆风翻盘。 岑景之不知何时走到了洛九霄的身后，他看了一眼对方的牌面，只觉得这一手牌极其难赢。 竹牌是他设计出来的，玩法多样，吊打市面上的其他玩法，不过因为动脑的地方太多，不被大多数人喜欢，平民百姓还是愿意去玩那些简单的，比如掷骰子等。 今天这赌局，不管洛九霄输还是赢，赌坊都会得到一比抽成，按理说它才是最大的赢家，但是现在的岑景之一想到刚才发生的事，却不是很在意这些银钱当年的事情了。 他要看看这小郎君到底有几斤几两！ 赌牌中最考验人的就是运气，哪怕是一副烂牌，运气好的话也可以赢牌。 洛九霄手中这副牌，在岑景之看来，已经回天乏术，但是这个少年仍旧悠哉悠哉的坐在那里，把牌面只露了一下就合在了一起，外人想要探寻也别无可能。 另外三人手中的牌自是不错，他们心中窃喜，又观察着洛九霄脸上的表情。 结果这个少年脸上也带着抑制不住的欣喜，这让三人不得不怀疑，少年手中的牌比他们的还要好！ “怎么样，有没有人要这张牌！”少年悠哉悠哉的问道。 明明就是一张牌面不大的套牌，但是三人却不敢出牌压制，因为刚才进行了几个回合，每一次少年出一张牌面不打大的牌，总会在其他人压制的时候，拿出来一张反勾回去。 经常来赌坊的人偶知道，竹牌的玩法很费脑，有时候牌面的大小不是最重要的，如何去出牌，以及是否有一个好运气，才能决定最后的输赢的关键。 随着洛九霄手中的牌越来越少，那三人也坐不住了，急忙出牌管制，但是谁都没想到，在万得海急躁的要出一张牌时，洛九霄出声拦住了他。 “你确定要管？”洛九霄笑着问道。 万德海听到这话不由顿了一下。 他看向了洛九霄，对面的贵公子脸上的笑容带着不怀好意，仿佛他出了这张牌就会输。 其他的那两人则也晃动了心神。 出还是不出？ 万德海怔愣的时候，背后仿佛有一道声音小声的说道。 “不会是在使诈吧！” 疑惑的声音如同蚊子作响，但是也有几人听到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赌徒们就有那不懂规矩的在夸张的讨论，如果真的有诈，万德海出了这张牌或许能赢！万德海再一次看向对面的两人，他们对他使了一个眼色，微微点点头。 这是让他出牌的意思！ 万德海再次瞥了一下对面的贵公子，对方眼神看似很是轻松，实际上在不经意间却锁定了自己的手。 就只这么一眼，万德海便确定，对方一定是不想让自己出这张牌，也许这是决定赌局的关键！ 有了这个认知，万德海信心大增，他也露出了一抹笑容，双手支在赌桌上，对洛九霄似笑非笑的说道。 “看来这位公子不想让我出这张牌！” 洛九霄眸光微微闪动，一举一动全都在万德海的视线里。 他的心瞬间就稳了！ 这小公子绝对是在诈他！ 这般想着，万德海手中的牌便极有气势的拍在了赌桌上。 “那我还偏要出！” 牌面亮出来，对面的洛九霄却没有露出惧怕之色。 第297章 赢牌 只见她笑得更为放肆。 “哈哈哈哈！” “都说了不让你出，你却不听！” 洛九霄伸出手，把绝大多数的牌都放在了赌桌上，正好同万德海所扔的那一张连成一套。手里就只剩下一张牌。 按照现有的牌面，这在竹牌的规则之中几乎无解！ 岑景之瞪大了双眼，这是他第一次发现一手烂牌居然还可以这样搞。 洛九霄此人心智绝非常人！ 万德海和另外两人也愣住了，他们的浑身血液仿佛都停止了流动，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涌上心头。 他们输了，就这么输了！ 两人先是不可置信，随即想到自己输了两万两银子，又把目光对上了万德海。 万德海也是一脸懵，什么情况？刚才那贵公子不是在骗他吗？ 合着是真的在提醒自己？ 想到这里，万德海再次看向洛九霄，再对上其视线的一刹那，他瞬间就明白了所有。 “好言相劝还不听，这又怨得了谁呢？” 此话一出，那两人看向万德海的目光更夹杂着仇怨。 伙计在一旁看着，心中却由衷的敬佩。 万德海是如何得罪这贵公子的，他全程都目睹了。 没想到这位少爷不声不响就给对方设了个大坑。 要命的是，万德海就算有了防备，也落入了洛九霄的陷阱之中。 聪明反被聪明误，说的就是如此了！ 猛然间，岑景之开始用一种极为惊异的眼神看向洛九霄。 他突然觉得这个少年郎之前所说并非是假。 也许对方真的是身世神秘，且不在乎银钱，来京城开辟商路，要的只是锻炼一下自己。 人家有资本弄个生意来做，就如同现在坐在赌桌上，输了也不过是几万两银子而已。 岑景之现在有理由相信洛九霄所说的之所以找到他合作，不过是因为他是第一个递上拜帖，在洛九霄看来算是诚意十足的人。 这么一想，岑景之不由得开始后悔自己之前那般谨慎小心，甚至怀疑洛九霄的动机不纯。 他攥紧拳头，心中已然有惊涛骇浪涌起…… 另一边，周围的看客也全都被最终的结果惊呆了。 谁能想到那贵公子还真的是在提醒万德海！ 终日打鸟，没想到被鹰啄了眼！ 周围人也就是看个热闹，感叹几句，处于赌桌上的另外三人可就悲催到了极致。 两万两银子，他们只能卖房卖地才能给上这笔钱啊！ “白纸黑字，三位打算如何兑现这比钱？” 洛九霄的这句话算是让包括万德海在内的三人都害怕了。 一时糊涂，导致倾家荡产，他们何其后悔啊！ 这几人之中最受不住的还要数万德海。 他知道自己完了！ 不只是倾家荡产，妻离子散，他要迎接的还有另外两人的仇恨！ 万德海浑身发抖，他甚至都不敢去看那两人的眼神。 “赌局结束，我们也该清算了！这里人多眼杂，你们也不想一直在人前处理吧！” 洛九霄说完这句话就要走，转身的一刹那正好看到了岑景之。 “哎呦，岑兄你回来了！” 洛九霄惊讶的问道。 岑景之笑着点点头，“早就已经到了，只不过看到洛贤弟玩得兴起就没有打扰，没想到贤弟如此聪慧，短短几局就赢了上万两银子！” “哈哈哈，都是运气而已，咱们共赢，共赢啊……” 两人对视一笑，原本心里还有些其他想法的万德海等人，一看洛九霄和赌坊的幕后老板有说有笑，好似交情不浅，脑子里那些小九九即刻消散。 他们知道，欠下的钱是没有任何出路了！ 眼看着几人离开，赌坊里的人也陆陆续续回到赌桌，也有那些好事的很快就跑出去散步消息。 岑景之对着伙计使了个眼色，后者当即跑来。 对于赌坊来说，有人赚了上万两银子，还是通过玩崩对手心态赢钱，这种事添油加醋几句，就是一个妥妥的活招牌！ 竹牌本来玩的人不多，经此一事，很快就有客人要试一试，赌坊随即忙的不可开交。 此时的洛九霄已然带着人去往了后院。 后院有许多房间，岑景之主动为洛九霄提供了几个会武功的护卫，将那三人带到了一处房间。 “本少爷不差这几万两银子，但是从来都不受气，今天之所以和你们赌牌，并非一时兴起，而是因为你！” 洛九霄手指点在万德海的方向，让本就已经魂不守舍的万德海心神一荡。 果然是因为他！ 这贵公子竟然真的这般小气！ 想到这，万德海更是懊悔不已，他就不应该招惹眼前这位贵公子。不然也不会有后续的糟心事。 那两人刚开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以为是自己倒霉，现在洛九霄说出了实情，他们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怒火，两人都没有商量，就不约而同的朝着万德海扑过去。 “啊！别打了！” 万德海还手不及，被另外两人压着打，他抱着头在地上打滚，来来回回，直到鼻青脸肿，直到身上出现了血迹。 这时候洛九霄才出声阻拦道。 “住手吧！” 明眼人都知道，这一声纯粹是不想让万德海被打死。 后者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等两人停了手，连忙爬到了一侧。 他抬起头，对着洛九霄拜了拜。 “这位公子，都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放我一马，小人上有老下有小。无力偿还这笔钱啊！” “既然没有钱偿还，又何必来赌？”洛九霄冷哼道。 万德海当即哑言，不知说什么好。 洛九霄向后靠了靠，端起一杯茶。 “今日这事与你们无关，你们二人可以离开。” 话刚说到这里，那两人就连忙跪在地上对着洛九霄跪拜。 “但是！” 冷峻的声音接着说道。 “放你们离开可是有条件的！” 一听这话，那两人连忙感恩戴德的说道。 “小公子，您让我们做什么都行，哪怕上刀山下火海！” “不需要你们做什么，只要盯着他，等他把输得钱如数交给本少爷，你们的账也就一笔勾销，如果他跑了，哼哼……” 第298章 不合理的要求 剩下的话不需要洛九霄多说，两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也就是说现在万能海就是他们两人的摇钱树，如果万德海规规矩矩把欠下的赌钱都归还回来，那他们也不必偿还这两万两银子，但如果万德海趁机想办法离开京城来个金蝉脱壳，那他们就完蛋了！ 至于逃离京城隐姓埋名，他们既不舍得，又觉得没必要，毕竟两人的家业都比万德海大的多，两万两银子可能会让他们动了筋骨，但如果逃离京城，那按照楚国律法，剩下的家业也要扣押住，这半辈子都白玩了！ 更不用说短时间内没办法变卖。 两人都是在京城做小买卖的商户，头脑一时发热，现在反应过来还不算晚。毕竟这贵公子针对的只是万德海一人，与他们两人无关。 想明白这一点，两人连连点头，声称一定会盯紧万德海，不让他离开京城寸步。 看到这一幕的万能海心中更是难受的厉害。 这小郎君是不是上辈子和他有仇？如此针对他！ 看到两人明白了她的意思，洛九霄也不再多加威胁。 她把三人全都放了出去，并要求万德海把两万两银子在三天之内交到她手上，不然就去官府合法得到他名下的田产和房子。 万德海还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等三人都离开赌坊，陆嫣然才悄无声息回到了洛九霄身侧。 岑景之一直都在旁听，他打量着洛九霄的神态，发现这少年呲眦必报，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他由此对洛九霄说话也更加客气。 做生意就是这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遇到硬茬子的时候，就要想明白自己的位置，该软就得软。 “洛贤弟，还没恭喜即将得到六万两的银子呢！” 谁知对面的少年只是摆摆手道。 “不过是一点零花钱，算不得什么，没多久就花出去了！” “我只是没想到，素来听说京城富庶，眼下不过是两万两银子，就能让这些人指哪打哪，甚至活不起！” 洛九霄唏嘘之言，再一次验证了岑景之的猜想。 洛九霄一定是出身于隐世家族，有难以估计的财富，家族把他派出来就是历练自身，行商队不过是一个由头，成功了便成功，失败了也不算什么。 就好比他小时候，母要求他把碗里的饭菜都吃完，当然，吃不完也不会有什么惩罚。 在其他人看来是一块肥肉的行商队，对这位来说也不过是一次历练而已。 岑景之一向自傲于自己的家世，虽然他们家族已经没有祖上的荣光，但在京城，不论官职多大的家族，还是要给一些面子的。 此刻再看面前的少年人，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这一次他反过来成为了仰视别人的那个。 洛九霄的脸上对于金钱有一种不甚在意的淡然。 这并不是视金钱如粪土的高贵廉洁，而是从小就在富贵窝里长大，生出来的矜贵。 洛九霄感叹过后，看到岑景之陷入了深思，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容来。 “洛贤弟，刚才我有急事处理，耽误了一会儿功夫。我们之前所谈之事可以继续聊一聊，你有什么想法都好商量。” 岑景之的让步在她意料之内，洛九霄也不客气，直接开口道。 “岑兄，如我先前所说，之所以应下了你的拜贴，就是因为你是我在京城收到的第一个拜贴，也是第一个要寻求合作的人。” “我这个人一向看重第一感觉，第一次见到岑兄时，我就觉得你是一个值得合作的人，而且为人大方。” 如果换做其他人说这番话，岑景之可能觉得在溜须拍马，毫无真诚，但是洛九霄这种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富家公子口中说出，他却觉得是一种欣赏。 腰杆不自觉挺了起来，岑景之笑着说道。 “洛贤弟谬赞了，在下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商人，做生意哪能不注重利益得失呢！” 他并没有因为洛九霄的这声夸赞而忽略了最终的利益分配，该有的东西他一样都不能落下。 “哈哈哈，岑兄真是谦虚！” 洛九霄也笑了起来。 陆嫣然站在一旁看着两个少年人你来我往，心思却飘到了远方。 “岑兄，我还是那句话，你的诚意是有，但还不够，我需要的是一个携手并进的合作者，而不是只会赚取我利益，考虑各种手段的吸血虫。” 洛九霄这番话异常直白。 岑景之不得不说，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谈生意，不需要绕圈子，只是把双方的需求和价值摆在明面上。 “那洛贤弟需要在下做什么？” 此时的岑景之还没有注意到他已然掉入了陷阱之中。 洛九霄眸光闪动，轻声说道。 “我要岑兄在城外买一千亩地，另外准备一个商铺留作后续沟通开业之用，这其中的事宜你来处理，最后记在我名下。” 岑景之以为自己听岔了，不由得歪过头又让洛九霄重复了一遍。 洛九霄自当又说了一次。 岑景之终于明白，他没有听错，洛九霄就是在让他出钱，然后所有的产业都记在对方名下。 如此厚颜无耻的话语，此人究竟是怎么说出来的？ 岑景之如同五雷轰顶般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岑兄有所顾虑？” 对面的少年审视着他，似乎在衡量岑景之是否有资本买下她说出来的这些田产。 岑景之开始天人焦灼，他第一次如此踌躇。 想到刚才燕华庭倒在自己身前，那丹药服下以后，流血不止的燕华庭明显恢复了生气，又一想在赌坊里，这少年人玩弄人心的本事堪称高绝。 岑景之心中的天平不知不觉便倾倒了。 这样的少年郎背后一定有家族支持，他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洛九霄必然会寻找到他人。到时候人家赚的盆满钵满，他连哭都没地方。 “岑兄，如果你有其他的想法，那我们的合作也可以……” 洛九霄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岑景之伸出一只手连忙打断了她。 “不可不可！” 第299章 达成协议 岑景之欣然笑着说道。 “刚才岑某只是在盘算京城有哪些往外售卖的庄子，城内又有哪些商铺要兑出去，一时出了神，洛贤弟莫要心急，我们的合作当然是要继续的！” 岑景之小心打量着洛九霄的表情，生怕她歇了合作的心思。 洛九霄挑了挑眉，展颜一笑道。 “既如此，那我就等岑兄的好消息了！” “这商铺的位置最好挑在偏僻之地，还有田庄，我希望能在皇庄周围找一块地，有山有水即可……” 洛九霄洋洋洒洒描绘着她的想法，岑景之听了却有些为难，不过他现在可不敢表现出异样来，谁知道这少年会不会因为这一点觉得他的办事能力不行。 “岑兄，我今日还有事，咱们就此别过！” 洛九霄站起身来，陆嫣然安静的站在她的身后。 手中拿着刚才签订好的契约，岑景之终于觉得一颗心稳稳落下。 “我派人找辆马车送贤弟回去。”他提议道。 “岑兄费心了，我初来京城，正好沿街转转，岑兄的好意小弟心领了！日后有什么事。我这小厮就可以来传信。” 岑景之哦了一声，不无不可。 等洛九霄离开，便有小厮走进来。 “少爷，燕公子现在情况好转了，医者连连称奇，说他至今都没见过这么重的伤还能如此迅速的恢复生气。” 岑景之眉头骤然松开，而后对着小厮问道， “那医者可叮嘱好了？” “放心吧少爷，那医者一大把岁数了，半截入土的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都清楚的很。” 岑景之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又带着小厮出了门。 “你上次听说武德侯家有庄子要卖，这事可真？” 小厮连忙回答道。 “是的少爷，确有此事。” “那武德侯家的三公子在怡香院和人吃酒答打赌，输了不少钱，他名下有一座庄子，一直要卖出去，不过价格太贵，这么多天过去了都没人接茬。” 一听这话，岑景之骤然起了心思。 武德侯家的三公子他还真的认识，而且他手中还有对方的一些把柄。 “你去打听一下那庄子所在，田地多少亩，占地多少，售价几何？” “少爷，您要买那田庄？” 小厮不可置信的问道。 他家少爷一向对种地嗤之以鼻，认为田地是所有的买卖中最没有价值的。尤其这几年旱情连连，那些占地千亩万亩的大地主全都赔了钱，少爷的赌坊却日日赚得盆满钵满，便愈发觉得当初的路子没选错。 岑景之对于小厮的惊讶置之不理，他笑着说道。 “你看着吧，本少爷的生意很快就要从暗地里转到明面上，到时候这京城最有钱的公子哥只会是你家少爷我！” 折扇瞬间收拢，岑景之也抬腿迈步离开了赌坊。 此时最先脱离此地的万德海拖着痛苦不堪的身体在路上走着，他只觉得除了身体，脑袋也疼的厉害。 身后正有一人跟着自己，不用看他就知道是谁，那两人是商量好了轮流看着他。 对于此万德海又气又怒，却也无可奈何。 他能怎么办？ 那贵公子就是不肯和解，任凭他低头认错，把尊严放在地上都于事无补。 拖着沉重的身体，万德海一瘸一拐的朝家中走去，身后的那人亦步亦趋的跟着。 对他来说，如果这时候跟丢了人，那无异于丢掉了两万两银子，到时候倾家荡产也不为过。而另一个同伴也绝不会放过他。 走出赌坊的洛九霄和陆嫣然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郎君此法当真高绝！” 陆嫣然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家郎君了。 她不过就是和郎君提了一句，没想到郎君做的这么彻底。 不但通过赌牌让万德海输了个彻底，而且还让那两人光明正大的跟着他。 这样万德海除了卖房卖地就只能去找当初他投靠的那人解决问题。 到时候郎君再派人跟上，就会顺藤摸瓜，找到真正坑害她们陆家的幕后主使！ 这一招不但直中要害，还不会被人怀疑，毕竟在赌坊里还是那万德海先得罪的郎君，即便知道有人在跟踪，也只会认为是那两个赌徒。 万德海根本想不到，郎君真正的目的就是派人跟踪他，从而找到幕后主使！ 想到这一点，陆嫣然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郎君果然是她见过的最有智慧的男子。 洛九霄轻笑道。 “既然答应了帮你，我必然不会食言！” 只这么一句话就让陆嫣然热泪盈眶，眼中晶莹闪动。 而她今天帮着陆嫣然对付万德海，可不仅仅是顺藤摸瓜找到陆家的仇人。 就凭刚才赌坊里赢牌的那一幕就足够为她造势了。 不然岑景之也不会热情高涨，一回来就想办法和她达成合作，哪怕她提出来的条件极不合理。 整个谈判过程中，洛九霄只付出了一颗回春丹，就即将收获一个千亩田庄，以及位于内城的一家商铺。 空手套白狼也不为过！ 如此一想，洛九霄心情大好，今日一箭双雕，日后在京城行事也会更为顺畅。 两人迈步离开赌坊，很快就注意到了身后有人鬼鬼祟祟在跟着。 洛九霄立刻明白自己这是被人盯上了，身后跟了几个尾巴。 她带着陆嫣然继续向前走，在街上悠哉悠哉的闲逛。 后面的人看到她一直都走在大路，不免有几分急躁。 陆嫣然也察觉到了有人在跟踪他们，如果是自己出门，她必然心惊胆战，但是郎君在身边，她只感到了安心。 有谁会想到郎君不过十一岁，就已经达到了五重境巅峰，这样的武力值在整个楚国都是无人出其右的存在。 洛九霄带着陆嫣然在街上走着，没想到遇见了两个脸熟的人在摆摊。 花灯节已过，那天卖花灯的少年少女在街边摆摊，洛九霄瞧着上面的摆放的东西都是一些竹制品，做的还极为精致，便知道又是那个寡言少语的少年的本事。 “这位公子！” 洛九霄路过之时并没有打算买什么。却不曾想那个少女出声叫住了她。 第300章 出主意 洛九霄回过头，那少女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这位公子，您应当是来进京赶考的吧。我这里有一顶极为精致的竹编，您要不要瞧一瞧！” 洛九霄听把在，果然朝着摊位走过去。 这时候那少女对着洛九霄低声提醒道。 “公子，你们身后有人在跟踪着，还请多加小心！” 洛九霄诧异的看向少女，陆嫣然也没想到对方把他们叫过来是为了说出这件事。 洛九霄装作对摊位上的竹编极为感兴趣的模样，身子也靠过来。 她笑着问道。 “多谢姑娘提醒，只是我们萍水相逢，又不认识，为何要帮我呢！” 双喜腼腆的回答。 “并非萍水相逢，那日花灯节，公子曾破了我们摊位的谜题，得到了最大的莲花灯！” 如此说来，洛九霄脸上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态。 “啊，本公子想起来了，原来是你们！” “那确实不是生人！” 洛九霄回头扫了两眼，对双喜说道。 “姑娘怎么知道我们身后有人在跟踪？” 她着实有些好奇，毕竟这少女看上去也不是会武功的模样，那些人距离又远。 双喜一听就笑了起来。 她得意的昂起头，“我们虽然都是普通百姓，但是从小在街边摆摊，周围有什么风吹草动，最容易辨别。” “那边有几个人眼神飘忽，不时的锁定在公子身上，他们装作赶路的模样，又走走停停，一看就在跟踪着谁。” 双喜的回答让洛九霄生出了几分心思。 她拿起摊位上一个竹编，在手中摆弄了一会儿。 “这竹编倒是精致异常，应是废了不少功夫吧！” 双喜点点头，眼里充满了可惜。 “这里摆放的每一个竹编，都是我和哥哥日以继夜编出来的，但是却卖不上价。” 看到洛九霄若有所思，双喜眼睛一转，又连忙说道。 “公子可是有相中的，我可以便宜一些拿给您！您若是买的多，还可以赠送，整个京城，就只有我们家竹编的手艺是最好的！” 双喜毫不夸张，她和哥哥从小就开始编竹子，山上的竹子都不要钱，他们没有任何成本。只要肯花力气，就可以扛着许多竹子回家，再制作出各种竹子做的物件。 “你们手艺确实好，但是这竹编的样式不够新颖，本公子没什么想买的欲望。” 一听这话，双喜脸上的表情骤然变得落寞和沮丧。 “不过嘛，我可以给你们出个主意。” ……什么？ 双喜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紧盯着洛九霄的容颜，生怕她刚才说的话只是玩笑。 洛九霄当然没有假意开玩笑。她是真的觉得着这兄妹二人所做的竹编质量异常好，只要稍加改进，就很容易卖出去了。 “公子，不知是什么主意。”双喜小心的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一个想法而已，你若是愿意就去做，不愿意也可全当我没说。” 双喜心里焦急的很，她着实想知道这位贵公子能有什么好主意。 “你看这街边的人没有！”洛九霄指着路上走来走去的行人。 双喜疑惑着点了点头。 “京城最近来了很多人，大多数都是进京赶考的学子或者武生，花灯节的时候，大家都在制作花灯来凑热闹赚钱。如果这个时候售卖一些和榜上有名，荣登魁首有关的物件，岂不是更有卖点？” 卖点？ 双喜仔细思考这两个字。一双眼睛刚开始还有些迷惑，但很快就明白了洛九霄话语中的意思。 “多谢郎君指点！”她惊喜至极，而后从摊位上拿起了一个最贵的竹编，那是一个竹子编织而成的花篮，小巧玲珑，上面簇拥着一朵朵小花，呈水绿之色，俨然一副生机勃勃的模样。 “郎君，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您收下！” 双喜举着小花篮，恭敬的递到洛九霄面前。 “好，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洛九霄收下了，一个竹篮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即便它做工精致，但是眼前少女眼中那对赚钱的渴望，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打动了她。 这明显是一个不想欠人情的姑娘。 她今天如果不收，女孩会记在心里，他日找机会回报她。 与其让她心心念念整日惦记，还不如收下。 洛九霄拿着竹编离开了，双喜盯着她的背影对一旁专心编竹子的少年说道。 “哥，你不是和府衙的一个官差认识吗，过些日子科举，看看他能不能帮我们想个办法混到天宝街去卖货。” 一旁的少年抬起头，沉思了一下，看着双喜眼中满是期待，他顿了一下说道。 “我不太确定，但是之前他欠了我一个人情，倒是可以问问。” “那就好！” 双喜高兴的双手握在一起，眼里仿佛有星星一般。 “哥，咱们就照着那小郎君说的做，必然能赚钱！” “你怎么知道一定能赚钱？这竹编不过是最便宜的物件，很多人都不屑一顾的！” 少年没有任何期待，只是看着妹妹跃跃欲试的模样，不忍心毁了她的心情。 双喜摇了摇头，眼里划过一丝狡黠。 “哥哥，这你还没看出来呢？” “刚才那位小公子可不是一般人，看他那穿着打扮和谈吐，一看就比那些在街边晃荡的纨绔子弟强太多了，我瞧着应该是京城之外的大家族。这样的人说出来的提议一定是有用的！” 那天花灯节，人家轻而易举的就解开了我想了好多天的谜题，力压其他的贵公子，这样聪明绝顶之人，提出来的建议必然是一条出来路！” 双喜越说越相信。 在她眼里，那贵公子就如同天上的云，遥不可及，可是态度又如此亲和，人中龙凤莫不过如此了吧！ 想到这，双喜又突然皱起了眉头。“遭了，刚才忘记询问那公子姓甚名谁，家在何方了！” 双喜着急的看向洛九霄消失的方向，可是街上的人太多了，人来人往，根本就寻不到那公子的身影。 “哥，等我们真的赚了大钱，也要想办法再感谢那小郎君！” 双喜坚定的说道。 科举在即，那小郎君想必也是来参加考试的。 第301章 凉州近况 就算今天没有会询问，等到了科举之时也能找到。双喜坚信这一点，在她眼里，那小郎君绝不会是默默无闻之人。 洛九霄带着陆嫣然向前走去，正悠闲逛着，陆嫣然不由好奇的问道。 “郎君刚才为何要帮那个姑娘。” 在她看来，郎君不会平白无故的帮人，所做之事都是深谋远虑，为了达到目的。 “帮就帮了，哪有为什么，就像当初遇到你时，想要出手，随心而为罢了！” “怎么，觉得你家郎君就是个为利而活的人！” 洛九霄的反问让陆嫣然眉心一跳。 她脑海里想起了第一次和洛九霄见面的场景。 并不是在那个破宅院里，而是在赵太守府上。 那一日匆匆离开，唯被人扣下，而郎君的询问声让她有了一条生路。 这么一想，是她魔障了！ 陆嫣然略有些歉然的表情，“郎君，是嫣然多想了！” 旁边的少年郎并没有训斥，只是无奈笑了笑。 “你不必扰心，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有谁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好呢！” 洛九霄叹了口气，略加无奈的摇了摇头。 “郎君……”陆嫣然双眼微微变红，心中仿佛一股暖流淌过。 “这世间的女子过得太难，我有能力帮上一帮，于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于她们，却可能是改变命运的契机。” 洛九霄的这番话一遍遍在陆嫣然的耳中飘荡。 她愣神之际，洛九霄已经迈开步伐，走到了一处的摊位旁。 等他们离开，不远处走出来一道人影。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刚才李老爷点名叫你呢！” “知道了刘叔，我们拂柳姑娘好不容易出门一次，就多看了会儿东西，你就开始催！” “哎呦小翠姑娘，这哪里是我在催促拂柳姑娘，咱这等人可没有胆子这么做，要不是红梅姑姑说让您赶紧回去，哪里能打扰您逛街的雅致？” 此话一出，刚才那道身影随即转过头来，她戴着面纱看不出容貌，但是双眼仿佛一汪清泉，清澈见底。 再一眼望过去，又楚楚动人心魄。 “罢了，我也逛的差不多了，早些回去也好！” “走吧！” 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青楼管事立刻点头哈腰。 “还是咱们拂柳姑娘善解人意！”他谄媚的笑着说道。 戴着面纱的女子点了点头，随即踏上了轿子，在此之前她又遥遥看了一眼远处，刚才说话的那位公子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虽是萍水相逢，但她感触极深。 轻叹一口气，女子莲步轻移，眨眼间钻进了轿子里。 一阵风出来，迷人的香气弥漫在刚才的几处摊位旁。 “刚才那姑娘必然美极了！要是能与之共结连理还有多好！” 等轿子走远，有行人一脸陶醉的说道。 “想什么呢，那可是怡香院的头牌，不是一般人能肖想的。而且多少清白女子娶不到，要去选那种青楼女子。” 此话一出，刚才因为女子所引起的各种想法都烟消云散。 一个青楼女子的身份，足以毁掉所有。 “那真是可惜了！” 有人感慨道。 至于可惜什么，就尽在不言中了…… 洛九霄回到府宅以后，就收到了凉州的来信。 如今葛薯已经长出了苗，工坊日以继夜制作物品并由行商队运走售卖。洛家村的村民依旧按着她离开之前的安排有条不紊的过日子。 凉州城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偶尔出了几次乱子，也都有赵氏等人管制，再加上苏太守和崔都尉看顾，几乎没有人敢找洛家错的岔。 唯一有影响的买卖就是运水队。 凉州城又下了几次雨，每一次都会让其他州府的水位上涨，如今其他州府购买凉州的水车 数量锐减，洛九霄直接下令，把运水队的一部分人加入行商队中，表现异常良好之人可以留下来作为工坊预备役。 至于和北襄的合作，也稳步有序的开展着。 北襄王庭在上一次战争中损失惨重，听说他们的大将军拓拔摩柯更是在回到王庭的第一天就病发身亡。 为了王庭的发展，北襄王不得不答应各部落稳定一段时间休养生息。 而参加战役的三王子拓拔律齐，回去以后却成了王上眼前的红人，连大王子和二王子都要靠一边站。 拓拔律齐此番回到王庭，并非没有受到一些人的质疑，许多北襄大臣认为他没有担得起出征的使命。 可当拓拔律齐把契约书拿出来，上面写着凉州这边要供应他们水和粮食供养牛羊时，许多人都闭上了嘴。 哪怕他们要付出三成的牛羊又如何？ 都没有水和粮供养牛群羊群了，留着只会是祸害。 自此，三王子拓拔律齐成为了北襄王和各部落首领眼中的“能人！” 洛家村专门开辟一块地畜养的牛羊越来越多。 洛九霄看到这些消息，满心都是欣慰。 凉州所处的位置比其他的州府冬天要冷。如今有了牛羊，那就可以制作出更暖和的皮袄。 通火道种植冬小麦不能年年进行，此举容易破坏土质，所以牛群羊群的出现可以给凉州百姓增添一份新的收入。 洛九霄隐隐感觉到，旱情之年已经度过，接下来应该是万事万物复苏，百花齐放的年景。 京城作为整个楚国的政治经济中心，洛九霄这次来，绝不只是因为皇甫不仁的仇恨，也不是一时兴起要来试一试科举。 她就是想看看，所谓的京城到底是何模样？ “九霄你找我们？” 正在畅想，洛九霄的思绪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此时乔子成正趴在窗口，两只手随意的架在上面。乔子期站在他的身后，双臂环抱着。 洛九霄看到乔子成和乔子期都过来了，于是笑着把他们请进屋。 “子期兄，子成兄，我有一件事想请你们二人帮忙，这件事比较隐蔽，我不想让其他人知晓！” 此话一出，乔子期当即挑了挑眉。 乔子成则是拍着胸脯，一脸得意的说道。 “九霄你看，真遇到事的时候还要数我们兄弟二人守口如瓶，知根知底吧！” 第302章 说明缘由 洛九霄笑了笑，对于乔子期和乔子成兄弟二人她还是极为信任的，但之所以叫他们帮忙，根本原因还是这两人武力值高，且不乱说话。 洛九霄把陆嫣然叫过来，对他们说道。 “我答应过嫣然，帮她找到仇家，眼下就有一个突破口。” 陆嫣然对着乔家两兄弟福了福身，轻声说道。 “嫣然本是京城人士，工部侍郎陆丰就是家父。” 乔子成瞪大了眼睛，出声道。 “怪不得陆姑娘气质不同于他人，原来是世家女子！” “算不上什么世家女子，不过是小家族，家父犯了罪，我们这一支也被除名，如今的陆嫣然，只是没有根基的浮萍罢了！” 陆嫣然越说越苦涩，不过她还是打起精神解释道。 “家父被人诬陷，却不知是谁，只知道当时证据确凿说家父贪污了朝廷的银两，被抄家的时候家里人都没反应过来，所有男子入了监狱，第二天凌迟处死，女子充入教司坊。” “入了教司坊的可都是奴籍，就算我朝律法宽恕，不算罪奴，但是也没办法离开京城。 “所以，你是又是如何出来的？” 乔子期直直的看着陆嫣然，目光中带着浓浓的审视。 他不像九霄那样单纯，以为这女子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人家哭一番就心软收留。 在任何事情面前，真相都是必须要探查的。 一个女子入了教司坊，还是在抄家的之后入可那种地方，后来又辗转去往凉州，这在乔子期看来是十分不合理的。 陆嫣然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最清楚郎君身边的这些人都是什么性子。 崔鹤心地善良又单纯，乔子成努力认真，自有一股固执。 李岱轩和尹恒因为家里都是做生意的，处事比较圆滑，其他人中，心思最多的还要数苏安和乔子期。 苏安家传渊源，所以心思细腻，但是乔子期作为武官的后代，就是自己天性如此了。 她抬起头，目光不掺杂一丝一毫的弄虚作假，直面乔子期的问题。 “想要从教坊司出来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要付出一些代价，但是这其中的事情我不想说。” 被一个女子这样把话说出来，乔子期很快就联想到了一些事。 原本怀疑的眼神瞬间闪烁回去。 他抿了抿唇，不再追问。而是后退一步，对陆嫣然拱手赔礼道。 “在下好奇心重，对不住了。” 一个女子想要脱离奴隶离开有多艰难，他能想象得到。 从陆嫣然回到京城以后就没有找过其家人就能看得出来，这其中还有许多事情。 他人的苦难没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揭开，乔子期深感愧疚的微微垂下了头。 陆嫣然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我同凉州赵太守加赵黎公子有自小就有婚约，大老远去往凉州，也是因为想要完成母亲临终前的嘱咐，履行诺言，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此话一出，乔子期和乔子成两兄弟更加震惊？ 婚约？娃娃亲？还是和赵黎？ 天哪！ 这件事着实让他们被震惊得七荤八素。 而陆嫣然的回答也解释了她为什么要千里迢迢的从经常去往偏僻的凉州。 家族被除名，父母双亡，家里的兄弟姐妹也都丢了性命。 一个女孩子孤苦伶仃，没有任何依靠，这时候去投靠自小定下的娃娃亲，也实属正常。 如果是他们位于这样的处境之中，或许也会有同样的选择。 “那你后来怎会？” 话问道这里，乔子成就被乔子期拽了一下胳膊。 后者很快反应过来。 还能是什么原因？ 一个孤女来履行婚约，如果是性情高洁之人，或许就答应了，但是他们凉州曾经的赵太守，那可不是一般人。 并不是说赵黎的想法会如何如何，作为家中子嗣，赵黎哪怕有所想法也没有任何发言权，更不用说一个从没有见过面，没有任何情愫在的女子，在家族落寞之后投靠，想必大多数家族都不愿意接受。 乔子期看向陆嫣然的目光逐渐带上了一丝怜悯。 陆嫣然也感受到了这一点，她的头愈发昂起。 她有手有脚，有头脑，更可以吃苦，不管有没有人依靠，她都能养活得了自己。 家族即便没落了，但是她这么多年学到的东西却不会因此而消失。 如果不然，也不会在洛家郎君这里得到重用。 “九霄你刚才说要找仇家，难不成就是想让我们帮忙寻找？” 洛九霄点点头。 “我们今天就遇到了陆家曾经的管家，而他如今身穿绫罗绸缎，俨然一副不缺银钱的模样。” 话说到这里，乔子成连忙接道。 “陆家出事，不会有这管家的手段吧！” 陆嫣然点点头。 “我怀疑的就是这一点，因为在抄家之前，管家万德海就有些异常，只是我那时候没有在意，没想到没过多久，父亲的书房就被搜出了贪污的银两，陆家所有人都下了大狱，管家却脱了身。” “父亲一向廉明，绝不可能贪污，而且当时抄家来的太快，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回想一下，更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栽赃陷害。” “我现在怀疑，当初管家的异样就是因为知道我家要出事，甚至都有可能在出事之时落井下石，回踩一脚，这才有机会脱身。更更甚者，我家出现的贪污银两就与他有关！” 听到这话，在场之人无不唏嘘。 陆嫣然所说之言如果都属实，那对于陆家来说，的确是像有阴谋在针对他们。 “这一次我在赌坊设下圈套赢了钱，基本上会赔掉他的所有身家。接下来的时间里，万德海有可能变卖家产，更有可能去找人帮忙。”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跟着他，顺藤摸瓜，最好是找到他求助的人，毕竟一个普普通通的管家，如今却成了在城外拥有田庄的主子，地位突变，绝对是有猫腻。” 洛九霄分析道。 乔子期点了点头。 “所以这一次是要我和子成在背地里帮着调查？” 第303章 贴心 陆嫣然点了点头。目光中充满了恳求。 洛九霄目光掠过，随即悠悠说道。 “嫣然是我的人，这次当然不会让你们白帮忙，到时候万德海拿回来的银两，我会分五千两给你们，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们守口如瓶，嫣然的事，我不想太多人知道。” 洛九霄的表情认真且严肃。 乔子期朝着几人看了看，听到这话的陆嫣然猛然回过头，满眼都是坐在主位上的洛九霄，乔子成则被这大手笔惊呆了！ 五千两！九霄可真有钱！ 这不是五两银子，也不是五十两，五百两，是五千两啊！ 乔子成虽然母家也是做生意的，他娘亲每个月都有不少铺子的收益，五千两银子听上去不多，但是就这么白白给了他，乔子成实在是有些承受不住！ “九霄，你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他不由得开口问道。 到底是什么样的家族才能培养出如此视金钱不屑一顾的人。 是他目光短浅还是这天底下有太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洛九霄笑了笑说道。 “还能干什么的，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家庭而已，你们都知道的！” 她这笑眯眯的模样，同时引起了三人的不满。 谁都看的出来她不想说，再一细想，九霄一直在遮掩，恐怕他的背景真的显赫到不能说。 一想到显赫两个字，乔子期不由得看向了外面的天空。 心中隐约有了几种猜测，但他却不敢说。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九霄不是京城人，从他们来到京城以后，九霄对于京城的一些习俗和地方都不知晓就能看出来。 如果生长在京城，那口音也是能听出来一些的。 就算是装，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刻意的伪装自己。 而且一个人的气度和谈吐是隐藏不了的，就像从没有进过城的乡里人到了城里也是束手束脚，哪怕穿上了绫罗绸缎，他也装不了富贵老爷。 谈吐，气质，肤色，容貌，都是区分世家子弟和普通人最好的办法。 回到五千两银子上。 乔子成觉得这钱实在是太多了，他心中不由产生了一些揣测。 “九霄，你让我们去跟踪那人，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洛九霄折扇轻轻敲在了乔子成的头上，嗔怒道。 “子成你还整日说崔鹤脑袋读书读傻了，平时都不懂脑子，我看你也是半斤八两！” “别这么说，我可不想和崔鹤比！”乔子成傲娇的撇过头。 洛九霄无奈的笑了笑，又接着说道。 “要是有危险我就亲自去了，只是最近还有其他事要忙，再加上所有人中你们的武功是最高的，我也放心一些。” 其他的话乔子成都过滤了，独留下那一句，所有人中他们兄弟二人的武功最高这句话。 “行！这差事我接下来！”他毫不犹豫的说道。 乔子期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自己堂弟这么快就答应了！ 不过转念一想，九霄的为人绝对可靠，绝不可能坑害他们，而且做这件事的报酬还极为丰厚，这么多人里，只选择了他们，一看就是没有把他们当做外人。 到底还是自家亲戚！ 虽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他祖母的所做所为更是有些不当，但是九霄从没有因为这一点就针对他们兄弟二人。 现在还把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了他们去做，不是信任还能是什么？ 头脑一热，乔子期也急忙应下。 “九霄你放心，不过是跟踪个人而已，这件事就交给我们兄弟二人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子期子成与我最是贴心！” 洛九霄站起来，三人对视一笑，兄弟情谊在房间里慢慢萦绕。 陆嫣然也没想到这件事如此简单又快速，她还以为自己要再多说一些话引起同情，即便非必要之时她也不想用这样的手段，但博取同情来达到目的往往都是极为奏效的。 她看了一眼洛九霄，心中对其更加感激和敬佩。 郎君出手大方也是为了她！ 五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陆嫣然默默记下了这份恩情，有朝一日郎君有需要，她一定会义不容辞。 这件事就定了下来，两人对外称白天要去外面闲逛，实际上是去监视万德海。 洛九霄让他们稍加打扮，乔装改扮认不出来原来的面貌后才放心让他们离开。 院子里的其他人都被洛九霄支开，等乔家两兄弟走了以后，洛九霄就替他们解释了一番。 自从来到京城，凉州少年们就上午习武看书，下午就出去游玩，毕竟在京城待不了多久就要离开，他们不想浪费这段时间，每到有新鲜事的时候，都会出去看热闹。 因此，乔家两兄弟的离开在众人眼里也是极为正常的，除了崔鹤白天没有看到乔子成和他互怼觉得有些不寻常，其他人都没有在意。 就这样过了两天的时间，洛九霄终于等来了乔子成和乔子期归来。 他们回来的时候是在夜里，陆嫣然最开始都没有认出来他们。 两人的穿着打扮仿佛乞丐一般，衣衫褴褛，身上还有泥污，看上去像是几天没吃饭一般。 尤其是在夜里敲的门，这差点没让陆嫣然叫出声来。 索性三人之前都有约定，什么样的敲门声代表他们回来。 陆嫣然这几日都守着门，心中忐忑的同时也有着期待。 终于这一日的夜晚，邦邦邦几声响再配上乔子成最擅长的猫叫，陆嫣然立刻就听出了暗号。 她冲出房间来到门口，把门打开时就看到了两个乞丐。 反应迅速的她第一时间把两人带进来，而后快速的关上门。 “两位郎君，你们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陆嫣然惊讶的看着他们。 “什么都别说了，先给我们烧点水，本少爷要好好洗个澡再说！” 陆嫣然连忙点头，她不敢耽搁，确定两人除了身上脏些没有其他的问题，就急忙去烧水。 半个时辰后，两人清洗干净，也换回了自己的衣衫，这才同陆嫣然一起敲响了洛九霄的门。 “郎君，他们回来了！” 听到这话，门由内打开。 第304章 和宫里有关 门口没有人，向内探去，正看到一个少年人刚穿好外衣，从床边走过来。 洛九霄一向警觉，陆嫣然的声音响起，她便睁开了双眼。 “九霄，我们此番可是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哦？是什么秘密？” 门被关上，陆嫣然忐忑的看向乔家两兄弟，洛九霄示意她放轻松，随后好奇的问道。 乔子成坐在了洛九霄对面，沐浴过后，整个人也清爽了许多。 一想到这两天经历的事情，他突然不知从何说起了。 眼看其他人都盯着自己，乔子成伸手示意洛九霄和陆嫣然凑过来，而后低声说道。 “你们让我跟踪的那个万德海，居然和宫里的人有关！” 陆嫣然瞳孔微缩，身体也绷紧起来。 “我和哥哥去跟踪那万德海，第一天他在家中养伤，不曾出来。第二天也就是昨天，他换上了一身普通的衣裳去到宫门外，把一张纸递给了守门的禁军。” “后来我和哥哥分成两路。一个继续跟踪万德海，另一人则守在宫门附近。” “哥哥打听了一下，在皇宫的西门经常有宫里的太监宫女从里面出来办差事，果不其然，在快要关城门之时，有一个太监走了出来。 “他出现没多久就换了一身常服，随后来到了城西偏僻之处的一个宅子，而万德海也在此处接应。” “那宅子周围有人在看守，我们想要查探更多的秘密，就翻墙进去，不成想宅子里有高手坐镇，我们的行踪被发现，急忙逃走，幸好还有人在府外窥视，帮我们转移了视线。” “不过那从宫里出来的太监生性多疑，反反复复确定府周围没有人再窥伺，才离开。” 乔子成交代了他们此番出去的灵经过，短短几句话，其中的惊险，洛九霄都能想象的到。 陆嫣然不由得回想起了两人刚回来时的脏污模样，那一定是经历了太多的艰难险阻才会如此潦草不堪。 “陆姑娘，你要报仇可以，但一定要想清楚，万德海能与宫里的人联系，那就说明当初想要对付你父亲的绝不是一般人！” 乔子期认真的说道。 陆嫣然眸子微微闪了一下，她明白乔子期的意思。 对方只是在委婉的劝她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凡事三思而后行。 “既如此，相信到了明天约定的时间，那万德海必然会带来两万两银子。日子还长着，既然他背后真的有人，那就还有机会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主使，我们再走着看。” 洛九霄这话是说给陆嫣然听得，也是说给乔子期听的。 此话一出，乔子期果然抬起头，看向洛九霄目光露出了不可置信。 他方才那般说，其实也是在提醒九霄，既然万德海与宫里挂钩，那在帮助陆嫣然找到仇人这件事上，他们应该抽身了。 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不过是凉州的小人物，怎么可能与皇宫内的人抗衡。 就算九霄真的身份尊贵，可他也不是京城人士，在这里没有根基，如何能对抗的了幕后主使。 那可是能够把堂堂的工部侍郎一家抄家灭门的人，他们对陆嫣然帮上一帮也就罢了，再多的就容易引火烧身了。 乔子期相信聪明如九霄不会不懂这个道理，那它到底为什么又要执着于帮一个只认识了不到半年的女子呢？ 乔子期的眼神徘徊在洛九霄和陆嫣然的身上，猛然间，他仿佛想到了什么。 一个男子为何会无缘无故帮助一个女子呢？ 原因只有一个！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洛九霄瘦弱，且又比同龄人矮小的身高，不由得纳闷，九霄小小年纪，怎么就悟上了这条道？ “哥，你怎么了？” 看到乔子期神色有异，乔子成不由得问道。 “啊，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了。”乔子期一句话带过。 乔子成点了点头，实际上他也有些疲惫，这两天的跟踪逃亡真是刺激。比他整日练武都要累得慌。这种疲惫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 不过这一次经历也让他明白，平日里练武多么刻苦，没有真正实战一次也不会知道自己真正的极限在哪里。 洛九霄也看出来乔子期神色不对，他在自己和陆嫣然身上来回闪烁目光，总感觉在审视着什么。 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再去想，洛九霄笑着说道。 “子期，子成，你们辛苦了，此番曲折，还好你们机智才能脱身，待会儿回去好好歇一歇罢！” “没事儿，我年轻力壮，这种波折算不得什么。” 乔子期刚要开口，乔子成已经率先说完了话。 他心中对子成这副性子无可奈何的同时也生出了一股担忧。 自家弟弟性情冲动，将来可别在京城惹出什么乱子来。 几人又说了几句话，乔家两兄弟便离开了，他们进来的时间不短，如果再说下去，可能会被发现。 正好他们也累的厉害，回去睡个好觉恢复体力才正理。 等两人离开，陆嫣然忽然跪在了地上。 “你这是何意？”洛九霄疑惑问道。 陆嫣然身子已经没有之前那般挺直，乔家两兄弟一走，她便在洛九霄面前卸去了所有的防备，肩膀也颓废下来。 陆嫣然抬起头，郑重且严肃的说道。 “郎君心善帮我，我却为着一己私利而承让郎君承受了不该承受的责任，事到如今，嫣然想明白了，这是我自己的仇恨，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应该嫣然一人承担，而不是累及郎君，嫣然自请离开，如果以后还有机会见面，自当为郎君做马前卒！” 陆嫣然行士族大礼跪拜在地，又对着洛九霄伏地磕头，以表感谢。 “你是担心背后之人权势滔天，怕影响到我，所以才想要离开？” 陆嫣然不说话，但她的表情已然证明了一切。 她何尝不想留在郎君身边，在洛家村的日子是她这一年来最幸福的短暂时光。 可是家仇未报，她如何能耽于要眼前的美好？ 更不用说，这件事发展到现在，查出了幕后之人可能来自皇宫以后更会影响到郎君。 她不能如此自私自利！ 第305章 工部之祸 陆嫣然想着趁现在她没有在京城那些熟识的人面前暴露身份，也没有使得乔家两位郎君因此受累，这便是最好的离开的时机。 “你不必如此，我若是真的害怕，当初就不会选择帮你！” 洛九霄走到陆嫣然面前，缓缓将她拉起来。 “与其说我在帮你，倒不如说，我想看看这京城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你父亲乃工部侍郎，在京城任职多年，无缘无故被诬陷，这件事背后隐藏了多少腥风血雨都不一定。” 洛九霄的话让陆嫣然整个人都提升到了警戒状态。 “除此之外。这几年除了旱情的原因导致百姓的苦难，难道就没有人祸在其中？” “朝廷一定出了大问题，只是大多数人都认为有些事不太重要，而忽略了过去。” “我是为了帮你，可也不只是帮你！这天底下有太多的百姓因为某些人的利益斗争而成为了池中之物，大人物动动手脚，就会有无数人受累，家破人亡已经是常规操作，我怀疑你们家被抄家一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陆嫣然睁大了双眼，口中喃喃道。“郎君的意思是，我父亲只是被殃及池鱼了？” “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并没有实际的证据！” “但的确是有一些人因此而遭遇了劫难。” 洛九霄这一路可不只只是游山玩水，每到一处，她都会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以及这几年发生的一些大事。 抄家灭族的除了陆嫣然的父亲，还有一些人，而且都隶属各地的工部。 这几年京城的工部尚书也换了好几个人，这个职位仿佛流水线一般，每个新上任的官员在任职不到半年，总会有一些原因导致他出事卸任。 洛九霄不知道京城的文武百官是否注意到这一点，但是她发现了一丝异常。 除此之外，各地还有行宫数座，占地百亩，外面更有兵士守着。 除了建州那一座还没有完全竣工的，这一路上洛九霄看到的完全竣工的行宫就已经有二十多座了。 行宫美其名曰是给陛下修建的，是为了能让陛下在日后出访时有个住处。 可是明眼人都知道，即便是修建行宫，也不可能建这么多座。 小皇帝年岁不大，平日里都不出京城，这得多少年后才有可能住到行宫里，即便是想住进来，也要兴师动众，到时候行宫还得再重新修缮，花费巨大。 朝廷的任何一个工程，其中都有油水可捞。 洛九霄一度怀疑，工部的这些人是挡了某些人敛财的路，所以才出了事。 不过京城暗潮涌动她也不敢完全笃定。 洛九霄看到陆嫣然把她的话听进去了，还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又接着说道。 “嫣然，你出身世家，应当知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道理。” “我知道你报仇心切，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父亲因为某个人而死，你尚且能够想办法报仇，但如果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呢？” 这个其他原因，洛九霄没有明明白白说出来，即便如此，聪慧如陆嫣然，也知道她的意思。 没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她最是清楚父亲的为人，不会主动与人为恶，更是不争不抢，所以这么多年来，父亲的官路不算通顺，也慢慢升到了从三品的位置。 这才有突然间的抄家让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一幕。 “还请郎君给嫣然指条明路！” 陆嫣然再次跪在了地上。 这是除了抄家那一天之外，她第二次感觉个人的力量如此渺小。 “想要报仇，最好的一条路便是成为他人无法企及的存在，到时候不用你出手，就有人主动为你做马前卒！” 洛九霄的这番话着实震惊了陆嫣然。 她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她一个女子，如何能成为这样的存在？ 哪怕是当今的秦太后，也在当初垂帘听政了一段时间以后就被群臣弹劾，被迫回到了后宫。 秦太后背靠着长胜侯都没能做到她一个普通的女子又怎么能做到呢？ “郎君，您太高看嫣然了！我不行的！” 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也知道她没什么本事，这些年身处闺中，除了读书写字，弹琴作画，管家做账她什么都不会。 在凉州的时候还是因为郎君的需要，她开始管理洛家村的事务，这才有了历练的机会。 如果真的如郎君刚才所说成为人上人才有机会，那她这辈子还哪里有希望了？ 陆嫣然的脸上露出了颓色，她真不是轻言放弃之人，只是那背后之人可能在皇宫里。她连皇宫都进不去，又能怎么办？ 万德海不过就是一个小人，估计连幕后主使都不知道是谁。 这条线如果断了，以后再想找机会就难如登天了。 陆嫣然的表情都落入了洛九霄的眼中。 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夹杂着宽慰。 “其他的都莫要想，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打起精神搜集证据，以后对仇人一击必杀！” “最重要的一点是保护好自己的安危！” “郎君……” 陆嫣然的眼泪正在打转，洛九霄下一句话就接上来了。 “我接下来准备在京城开一间铺子，由你来掌管，科举之后，你也有了理由在京城留下。” 陆嫣然诧异的看着洛九霄，不知话题怎么就转移到了这里。 “怎么，觉得自己不行，还是说跟着本公子无法成为人上人？” “嫣然不敢！”她急忙解释道。 “哈哈，我知道你在意的是什么，担心的又是什么？” “无非就是觉得开铺子在京城不一定能赚大钱，觉得我这些话都是纸上谈兵！” 洛九霄此话一出，陆嫣然随即低下头。 “没关系，你的担忧实属正常。” “我洛九霄从不是空谈之人，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怎么可能如此劝说你？” 陆嫣然眨了眨眼，不得不说，她犹豫了。 谁能不动心呢？ “郎君，你为何对嫣然这般好呢？” “你忘了前两日在街上曾问过我此话？”洛九霄用折扇轻轻拍了拍手指。 第306章 夜思 之前说过的话？ 陆嫣然猛然想到了那一日郎君在街上为那卖竹编的小姑娘指点迷津的经过。 心中有暖流缓缓流过，郎君之善让她焦躁不安的情绪慢慢缓解。 “多谢郎君！有生之年，嫣然一定为您上刀山下火海！” 洛九霄不由笑着应道。 “好，那我身边可就又多了一个知心人了！” 如此评价让陆嫣然眼中顿时热泪盈眶。 原来郎君从未把她当做下人看待，而是知心人…… 回到房间的陆嫣然再也憋不住这一晚上的情绪波动，抱着被子在里面哭泣起来。 而洛九霄房间里的烛火却没有熄灭。 “老头，在房顶待了半天，热闹也看够了吧！” 洛九霄话音刚落，几个呼吸的时间，门就被推开，皇甫不仁走了进来。 他依旧如同从前那般拿着酒葫芦，半醉不醉的模样。 洛九霄已经有几天没看到皇甫不仁，她猜测这老头又出去办事了，这一天神出鬼没，不知道在做什么。 皇甫不仁不说，她也不问，每个人都有秘密，皇甫老头的秘密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这边皇甫不仁已经拉开一张凳子坐下，他这次没有喝酒，而是拿起茶杯，饮了一口清茶。 “你怎么知道我在房顶？” 洛九霄笑着回答道。 “当然是猜的了，我哪里有本事察觉你的行踪？” 皇甫不仁摇了摇头，这丫头还真是鬼道，一句话就把自己诈下来了。 “你这丫头忽悠人的本事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他随后说道。 洛九霄眉头轻挑。 “老头你可别瞎说，我什么时候忽悠人了？” “呵呵……” 轻笑过后，皇甫不仁一双眼睛盯得洛九霄有些不自在。 “你那点心眼，骗骗那些不谙世事的少年人还行，在我这里，可逃不过！” 洛九霄噗嗤一声笑出来。 “老头，看你这话说的，我又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怎么会随意骗人，再说了，他们有什么值得我骗的？” 如此一说，皇甫不仁还真的愣住了。 要说陆嫣然和乔家两兄弟身上有什么值得洛九霄骗的，那还真没有…这丫头刚开始在凉州的时候，还需要招摇撞骗，但是如今的她已经拥有了财富地位，确实没道理从那些少年人身上得到什么。 可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丫头无利不起早，绝不会平白无故的帮助别人。 “对了老头，你这段日子去哪了？我们的计划什么时候开始？” 一句话把话题转移，皇甫不仁果然被带跑了。 “快了，你花灯节那一日不是看到了他吗？” 洛九霄点点头，花灯节的夜晚，她的确见到了秦川，尽管对方戴着帏帽，看不清相貌，但是他的随从石飞，她却认得。 “那一日小皇帝也在！” 皇甫不仁的这句话让洛九霄被炸的脑海里轰隆一声响。 什么？小皇帝也在？ “老头，那日秦川身边那个戴着帏帽的不会就是小皇帝吧！” “他居然能出宫？” “当然能，有一个掌握兵权在握的舅舅，想要出宫也实属正常。” 皇甫不仁悠哉悠哉的说道。 洛九霄却觉得很不寻常。 按理说小皇帝年纪小，身边肯定不少人盯着，而且花灯节虽然很好看，可是对于皇帝来说，应当不算吸引人吧。 “怎么，你不信？”皇甫不仁看到洛九霄表情章陷入沉思，便出声问道。 “不是不信，是觉得有些震惊罢了！”洛九霄道。 “这有什么，他不像你这般自由，想要看什么都是别人准备到跟前的，一样的年岁，有些人肆意妄为，有些人却要做笼中困兽……” 洛九霄听到这话，目光紧盯着皇甫不仁。 “老头，难不成你也做过金丝雀？怎么还和一个衣食无忧之人共情了？” 皇甫不仁还沉浸在思绪之中无法自拔，猛然间被洛九霄这句笑嘻嘻的调侃给惊到了。 他深吸一口气，佯装不在乎的模样说道。 “共情什么？我不过是一个糟老头子，人家可是一国之主，普天之下都是他的领地。” 洛九霄细细品味，皇甫老头这话说的洒脱，实际上却有一股浓浓的悲伤。 “对啊，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我们只要过好眼前的日子就算不错了，时也命也运也，神伤太多只会伤身啊！” 皇甫不仁一听这话，眸子微微抬起，瞳孔猛然缩了一下。 他知道，这丫头并非表面上的吊儿郎当，随着年纪的增长，探查人心的本事也长得厉害。 他只是稍微走神了一下，就被她看出了端倪。 这丫头如果能成功活下来，往后余生必然是一个声名远扬的人物！ 皇甫不仁并未接茬，而是错开话题道。 “你这些日子倒是接触了不少人，这么快就开始为自己日后铺路了？” 洛九霄笑了笑。 从穿越至今，最能够摸清她处事的人就是皇甫老头了，这人精得厉害，也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而今混成了这番模样。 “老头，你要我做的事可不简单，人就只有一条命，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给自己铺路难道还不对？” 皇甫不仁没说什么，只要洛九霄没有异心，其它的事他都不会在意。 两人聊了一会接下来的计划，皇甫不仁就离开了洛九霄的房间。 门被关上以后，洛九霄将烛火吹灭，萦绕在黑暗之中的白烟飘到了她的眼前。 黑夜里，洛九霄的眼眸之中仿佛有无尽星空。 她的实力还是需要提升，自从来到京城，她就感受到了许多气息。 科举将至，无数高手隐藏于暗处，她之所以让乔家两兄弟帮忙跟踪万德海，不想暴露自己的武力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至于陆嫣然，帮她当然是真心实意的，但她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帮着对方。 升米恩斗米仇，洛九霄才不会随意去用自己打拼下来的一切去赌。 她真正要做的是同化！ 只有把自己的利益和位于权利中心的人绑在一起，才能进一步改变这世间种种的不合理。 一味地去改变，只会带来原住民在习俗和文化内核上的反击。 第307章 梦境 洛九霄深知温水煮青蛙的道理，慢慢来才能达到目的。 陆嫣然最大的益处就是她出身名门，人又不迂腐，且能屈能伸。 从古至今，最大的消费群体就是女性。 京城这块蛋糕她是一定要吃下来的，布局已经开始，而陆嫣然是她目前为止最好的一张打入贵女圈的牌。 洛九霄的眸子在深夜之中炯炯有神，带着必胜的信心。 开局零装备，她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又岂会无缘无故的散发善意。 人心最难测，唯有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王道！ 她洛九霄，不管在哪个时代，都不会做笼中鸟雀，受人裹挟。 来到这个世界，对她来说一切都是陌生的，小心翼翼的融入其中，再灌注自己的思想，这个过程艰难且具有挑战性。 但好处显而易见，她穿越前生活在一个现代化的世界，踩在巨人的肩膀上让她拥有超越这个时代的见识与知识，这也成了她的底牌之一。 什么时候能不用顾忌其他，自由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呢？ 洛九霄躺在床上闭上了双眼，意识消失之前，她仿佛做了一个很是模糊的梦。 梦里似乎有很多人，她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一点力气都没有。 人影绰绰，她看不清那些人都在做什么，只是听到了各种惊叫声。 “娘娘，是个公主！” 各种声音纷杂响起，洛九霄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很是虚弱，没过多久，她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身体，对方身上还有许多的汗水，浓甜的香味飘来，她下意识拉住了对方。 “怪物！这是个怪物！” 腾空而落的坠感袭来，洛九霄身子猛然下落，撞击声，惊叫声在耳边响起，她想伸出手拉扯住，可是事情发生的太快，只听砰的一声，身体便传来了剧痛感。 下一秒，洛九霄睁开了双眼！ 外面漆黑一片，她却急促的呼吸着，双手也紧握成拳头状。 这是发生了什么？ 洛九霄不明所以。 她感觉身体异常疲惫，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刚醒的时候还能记住发生了什么，现在思绪清醒，再一回想，反而只能记住些许的片段，而且记忆似乎还在慢慢消失。 洛九霄看了一眼天色，又重新睡下，这一次并没有做梦，而是安然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关于这个梦，她也没有在意，且随着时间推移，所有的记忆都消散殆尽。 第二天，洛九霄就带着陆嫣然去赴约。 赌坊里，岑景之也早早来此等候，两万两银子，赌坊也能抽成几百两，这让他如何不上心。 而且他还有个好消息要通知洛九霄。 “岑兄今日气色不错啊！”洛九霄笑着说道。 “哈哈哈，托洛兄的福，今日还有机会分一点利，当然要高兴了！” “哈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随后走进赌坊的后院。 没过多久，就有伙计领着那万德海走过来。 不过这一次他的脸上并没有多少忧愁，反而带着几分笑意。 “两万两的银钱在此，我们之间的欠款一笔勾销！” 万德海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此刻拿出如此多的银钱并没有半分肉疼。 岑景之不管闲事，陆嫣然在洛九霄的身后倒是有些疑惑。 万德海作为管家，从前没少与她打交道，如果陆家衰败之前的万德海是一个察言观色的人精，那么现在的他便完全暴露了本性。 是什么让一个人不再谨小慎微呢。 陆嫣然觉得应当是背后有人撑腰了！ 她带着帏帽，袖子里拳头紧握，就算没有证据，她也能确定，万德海如此得意，应当是投靠了害她陆家的幕后主使！ 感受到陆嫣然的情绪波动，洛九霄用折扇轻轻触及她的袖口，陆嫣然转过头时，便看到一双安定人心的眼眸。 心中的波涛汹涌不知不觉消散，陆嫣然深吸一口气，继续驻足不语。 洛九霄面无表情的用折扇把两万两银票一分为二，其中一部分推到了岑景之的身前，对他说道。 “岑兄，我托你办的事应当也需要不少人情，这钱你拿着！” 岑景之被洛九霄这大手笔惊呆了。 一万两银子就这么给他了？ 尽管不可置信，尽管想退让一番，但是在内心的渴望下，岑景之还是没有做出来礼让的举动。 他笑着吩咐小厮把银票装好，而后对洛九霄表达感谢。 怎能不感谢呢！ 一万两银子买不来一座宅子，但是可以让他疏通人情。 他也看出来洛九霄是个性情中人，本来按照规规矩，是否给他这笔钱都不影响两人的合作，如此行事，倒是让他心中熨帖的很。 陆嫣然也愣住了，她刚开始还不知道洛九霄为何要这样做，等她看到万德海眸中那一闪而过的算盘落空的眼神，便知道郎君此举必有深意。 契约到手，万德海当年撕毁，似乎觉得还不解气，他又对洛九霄说道。 “洛郎君来京城参加科举，可能还不懂这里的规矩，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一个人有时候运气太好，也不见得是好事，说不定还有什么更大的危机在后面。”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番话可不是提醒，而是赤裸裸的警告和威胁。 洛九霄露出笑眯眯的模样，似乎并未因为万德海的这句话而感到愤怒和抵触。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本少爷从小到大还从未遇到过多大的危机，这么一听也挺有意思，不妨试一试，看看是本少爷厉害，还是那所谓的危机厉害！” 洛九霄这番话也很是清晰明了。 万德海听罢，很快露出了胆怯。 “那就试试看好了！” 不容多说，他撂下狠话便匆匆离开，气势上被碾压让他很没面子，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那个谨小慎微的管家。 万德海走后，洛九霄便与岑景之闲聊了一会儿，岑景之此番就是来当面告诉她上次所谈之事的进展。 不说其他，就岑景之这办事速度，洛九霄就很是满意。 第308章 打劫 “岑兄果然办事神速！”洛九霄夸赞道。 “这没什么，不过是好友有路子，帮我搭了个线而已。” 岑景之也回之一笑，他这话的意思便是在说，他背后也有人，想要动他，没那么简单。 说出这番话实属被洛九霄刚才的气场所慑。还有那一万两银子的人情费。 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人就有这样的气场和手笔，又有谁会怀疑对方的家世背景呢？ 洛九霄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又聊了两句以后，她站起身告别。 今日还有其他的事要处理，没必要在此处停留太久。 待两人走出了赌坊，岑景之看着两人的背影对小厮说道。 “准备车马，去燕王府！” “是的少爷！ 而此时没走出多远，洛九霄就挂在嘴角的笑容便微微落下。 “嫣然，我们往那边走！” 苦陆嫣然看到洛九霄所指的方向，不由诧异的看向了他。 等两人已经来到了偏僻的巷子里，她才知道郎君为何要这样做。 只见她们走进来以后，凭空出现了四五个壮汉拦截在她们身前。 这些人身上散发的气势就不是普通武者，有的人满脸横肉，目露凶光，一看就是冲着他们而来。 更甚者，这些人一前一后在巷子两头堵路，分明就是冲着她们而来。 尽管知道郎君武功高强，可是看到这几个人不怀好意的靠近，陆嫣然还是有些害怕。 “郎君！”她低声颤抖着说道。 “不要怕，有我在呢！” 洛九霄面色平静，即便这几个壮汉比她的体格都大了两倍不止，还都面凶神恶煞的样子，但是她却神色如常。 “你们是什么人？”陆嫣然深吸一口气，压下恐惧，拿出了曾经作为贵女的气度问道。 “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把你们手中的银钱都留下，不然就休想脱身！” 陆嫣然从没想过一年的时间里，京城就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们居然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在街边的巷子里打劫！ “要钱还是要命，自己选一条吧！”另一人粗着嗓子说道。 “命有，钱可没有，难不成万德海没有告诉你们，我已经把银两都给了赌坊的老板了？” 什么？ 几个壮汉互相对视了一眼。 “什么情况？万德海也没说啊！” “不管了，人就在这里，这小子穿的这么好，身上肯定还有钱，赶紧拿到手，好交差！” 洛九霄听着他们谈话，不由得在心中失笑，这几个人看上去很厉害，脑子却愚笨的可以，又盲目自大，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被告知清楚事情的缘由就被派过来打劫。 “刚才你们问我是要钱还是要命？” “这话我现在反问回来，你们要想活命的话，最好把派你们过来的人的名字报上来，万德海那人应当请不到你们吧！” 洛九霄的话让那几个壮汉浑身一凛。 这少年看上去身形单薄，脑子却如此聪明。 几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最前面的一个壮汉，这人似乎是有一定话语权的人物。 只见他冷哼一声，对洛九霄毫不客气地说道。 “没什么人，就是听说赌坊里前两日有一个赢了几万两银子的公子哥，我这几位兄弟最近混的都不算太好，缺点钱花而已。” “识相的话就把所有的钱都交出来，不然少不了一顿揍！” “揍我，就你们几个小喽啰？” 洛九霄不屑的表情瞬间就激怒了几个壮汉。 “大哥别和他墨迹了，把人抓着不就拿到钱了吗。”后面的几个壮汉催促道。 言罢，为首的那人挥了挥手，后边的几个壮汉便立即开始行动，不怀好意的靠近洛九霄。 “嫣然，你去一边！”洛九霄把陆嫣然推了推？ 陆嫣然随即听话的跑到了墙边的位置。 “身无二两肉还想英雄救美？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壮汉们连武器都没有拿，直接就对着洛九霄攻上一拳。 洛九霄侧身一闪，折扇便琐住那壮汉的咽喉。 剩下的几个人见此忙上前攻击洛九霄，甚至还有人用上了真气。 那些人看洛九霄没有真气波动，只以为她会几下三脚猫功夫，却不防被一拳击飞。 拳中没有半分真气，全凭力气，被打的壮汉不妨她还有如此大的力气，身子摔在地上，疼痛感突如其来。 “啊！好痛！” 洛九霄手下动作未停，拿着折扇，仅凭借外家功夫就把几个壮汉打的满地打滚。 “大哥，这人体术非比寻常，我们要不要撤？” 为首的那个汉子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瘦弱的小郎君还有这样的本事，不过他已经收了钱，如果这单跑空，绝对会影响日后的生意。 “不行，我们不能走！” “他身上一点真气都没有，我们几个合力还不能将他擒住？” 觉得自己轻敌的几个壮汉再次站起身，几人步伐走动，慢慢围在了洛九霄的四周。 “动手！” 为首的壮汉说话间，其他人都动了。 洛九霄随即迎敌，不曾想刚才有一个壮汉竟然朝着陆嫣然奔去。 “找死！” 洛九霄冷哼一声，手中真气汹涌而出，奔向陆嫣然的那个壮汉根本就来不及躲闪，身体被真气拍了一掌，顿时口吐鲜血！ 其他人没想到洛九霄竟然不只是三脚猫的功夫，见到这一幕都停住了脚步。 “老大救我！” 倒下的那人看着落荒而逃的几个壮汉，满脑子都是恐惧。 洛九霄也不追，而是走到受伤的那个壮汉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说，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声音冰冷而蕴含杀意，壮汉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不想说，那就去死吧！” “你不能杀我，光天化日之下，你不怕被发现？”壮汉抻着脖子喊道。 听到这话，洛九霄笑得更加肆意。 “哈哈哈哈……” “这话竟然从你这种人口中说出来，还真是有意思！” “好，我不杀你！毕竟这里可能随时有人出没。” 壮汉心里一松，却不防那瘆人的声音接着响起。 “你不说，我自有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第309章 憋气 ““嫣然，你说我是先废了他的双手好，还是双脚好？” 陆嫣然缓了缓心神，径直走过来。 那壮汉求救的目光看向了陆嫣然，在他的认知里，女子们心软，应当是见不得血腥的场面。 不曾想那女子竟然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郎君，此人断手断脚未免太过于难看，也容易引起他人的关注，倒不如拔了他的舌头，既然他不愿意交代，那这辈子都别说了！” 薄凉的话语传至耳畔，壮汉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也想不到如此恶毒的话语竟然是以极度温柔的语气说出来的。 “说的不错，既然他不想交代，那总要付出一些代价，小爷我可不能平白无故被打劫！” 洛九霄也不等那壮汉回答，直接就要动手，看到洛九霄那架势就是要来真的，壮汉也慌了。 “别别别，不要动手，我说，我什么都说！” 洛九霄眼波流转，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是皇宫里的一位顺德公公吩咐我老大做的！” 顺德公公！ 洛九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乔子成那天所说的，有一个人从皇宫西门出来与万德海密会之事。 现在联想一下，两者可能会是同一人。 “这个顺德公公是个什么人物，你仔细说来！” “每一次行事都是老大去沟通的，我们只需要去做，再事后分钱就行，我只知道顺德公公是皇宫里的总管太监李公公的手下，老大怕他怕得厉害。” 洛九霄皱起眉头，总管太监李公公，这个官职极其耳熟。 李成！ 她猛然瞪大双眼，当初洛家三个兄弟去修建行宫，就是在李成的手下，而建州人人都知道，李成就是总管太监李长道的义子。 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洛九霄眯了眯眼，随即站起身。 “你回去告诉你们老大，让他传个话，就说本少爷从不怕事，今天的事必须有个说法，不然就等着我的报复吧！” 壮汉有点不敢相信，刚才他都已经说出顺德公公是大太监李公公的亲信，那可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红人，这小郎君居然还敢对着干？ “还不走，等着本少爷动手不成？” 洛九霄话音落下，那壮汉当即诚惶诚恐的爬起来，屁滚尿流的逃向前方。 洛九霄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才准备离开。 “郎君，您当真要和那顺德公公硬刚？这位顺德公公我不清楚，但是总管太监李长道名声可不是虚的，他颇受太后娘娘重视，这些年来手握权柄，如果惹怒了他的手下，您日后在京城做生意也会备受影响的！” 陆嫣然分析道。 “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洛九霄勾起一抹笑容，正是瞌睡的时候有人递枕头。 她昨天还和皇甫老头说要找机会暴露身份，这机会居然就来了！ “走吧，怕什么，你家郎君我什么时吃过亏！” 洛九霄轻摇折扇向前走去，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还是可以那般潇洒自在的迈开步伐。 陆嫣然不得不佩服郎君这份心态，好像天底下没有什么事可以让郎君担忧害怕，也没有人可以使得郎君陷入困境。 看到洛九霄已经走远，陆嫣然也紧跟着向前走去，心中那种安定的情绪在不断积满…… 半个时辰后，洛九霄和陆嫣然就来到了京城的一家茶楼，这里正是那一日她上官斌偶遇的地方。 上官斌和她约定好要在今日带她去听那大儒的授课。 洛九霄来到的时候，上官斌早就已经到了。 看到对方如此上心，洛九霄心中冷笑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上官斌看来是真的要对付她。 洛九霄摇了摇折扇，从进入京城以后她就没消停过，也不知道日后还有没有其他人前赴后继的对她不怀好意。 打了声招呼，洛九霄就听到上官斌笑着说道。 “洛贤弟匆匆而来，看来这几日在京城没少游走啊！” “哈哈哈，京城乃天子脚下，有最近热闹还多，当然要多转转，不过还真别说，我前几日好奇去赌坊转了一圈，走之前竟然还赢了不少钱！” 洛九霄激动且兴奋的说道。 上官斌没当回事儿，在他看来这小子估计也是头一次在外面赌，赢了点钱就高兴的不得了。 不过他还是附和着问道。 “洛贤弟竟然运气这么好，不知赢了多少银两！” “哈哈哈，虽然没多少钱，但是也足够与上官兄进行交易了，此番来到京城还真是运气好，不光结交了一群朋友，还能金榜题名！” 少年人脸上带着得意，喜气洋洋的笑容收都收不住，这表现更是令上官斌感到疑惑。 “上官兄一定很好奇我赢了多少钱吧！”少年人昂起头，嘴角满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洛贤弟快别卖关子了，在下的确想知道到底赢了多少钱，才能让你如此高兴？” “哈哈哈，我都说了正好能抵消上官兄为我私下请大儒授课的钱你说能有多少？” 上官斌眼也不眨的盯着洛九霄，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两……两万两？”他口中喃喃。 “哈哈哈，答对了，就是两万两！” 少年人笑得合不拢嘴，上官斌一颗心却下沉得厉害。 两万两？这么巧吗？ 这人怎么如此受老天爷眷顾？ 他想要坑对方的钱财，结果人家马上就赢钱了，数额还正好与那一日说好的价格相同。 上官斌心中憋气的厉害，尤其是这少年越高兴，他就越心塞。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一个人的运气有多么可怕。 “上官兄，你怎么不高兴的样子，这件事我还要请你吃饭呢！” 少年人视线转移到他的身上，而后欣欣然说道。 上官斌一听这话更是愣住了。 “洛贤弟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要请我吃饭？” 上官斌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愚笨之人，可是今天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看不明白这少年人的行事。 “上官兄有所不知，那一日我去赌坊纯属好奇，后来赌钱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你我二人的事，那时候就在心中祈祷，如果能赢下两万两银子就好了！那岂不是正好抵消的掉听课的费用？” 上官斌目光呆滞的看着洛九霄的笑容，少年人目光清澈，眼里充满了感激，仿佛觉得整件事都是他带来的运气。 他胸膛起伏不定，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噎着。 “上官兄，你怎么喘粗气了？你别吓我啊！” 第310章 拜访大儒 少年人惊慌失措的看着他，上官斌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着实不痛快，他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这样难受过，仿佛被老天爷戏耍一般。 “我没事！”上官斌咬着牙挤出了这几个字。 “没事就好，你可别出事，小弟能不能金榜题名全靠上官兄啊！” 上官斌抬起头，定定的看着洛九霄，心中冷笑一声。 他不信此人能一直都运气好！ “洛贤弟的运气这么好，不如今天我带着你去京城最大的一间赌坊玩玩？说不定还能赢钱！” 陆嫣然一听到这话就知道上官斌在给她家郎君挖坑，于是她连忙出声道。 “郎君，咱们不是说要先去拜访一下那位大儒吗？还是先办正事吧。” 对于陆嫣然的提醒，上官斌不免看了这个戴着帏帽的女子一眼，心中咯噔一声，随后问道。 “洛贤弟，这位是？” “这是我的侍女，第一次来京城，想出来玩玩，就带在身边了。” 听到这话，上官斌心里有了底，他笑着说道。 “京城好玩的地方很多，在下今天没事，不如我们先去拜访大儒，再一起去转转。” “好啊，正好我这几天在京城就是瞎转悠，还没好好走一遍呢！” 洛九霄一口答应，陆嫣然也不做声了，她知道郎君的聪明才智，既然还坚持要与上官斌同行，必然有他的道理。 上官斌眼中带着志在必得的笑意，今天不给这小子坑死，他就不姓上官！ 接下来，上官斌就让人备了车马，带着洛九霄去了一处府宅。 这府宅并不在京城，而是位于城郊的一座山脚下，远处就是成片成片的山庄和花海。 微风徐徐，鸟语花香，伴随着暖阳，洛九霄一行人停在了一座府宅外。 “苏府？” 洛九霄猛然间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一封推荐信，对方也是一位姓苏的大儒。 她垂下眸子，跟着上官斌在外面等候。 直到里面走出来一个鬓角花白的老者，上官斌对其十分恭敬。 “郭老，不知道苏伯父可在？” 听到这话，那老者扫了一眼洛九霄，后者对着他笑了笑。 “先生在练字，上官少爷有何事？” “马上就要科举了，我奉父亲之命前来拜访伯父，想要请教一番。” 看到老者的目光转到他的身后，上官斌又接着介绍。 “这是在下的好友，对苏伯父久仰多时，趁着这次前来参加科举，也想拜访一下伯父。” 名叫郭老的老者见洛九霄目光清澈，气质清雅，便点了头。 “苏少爷稍等，我去告知给先生。” “劳烦郭老了！” 老者走后，洛九霄不由问道。 “上官兄，刚才那个老伯似乎就是个仆人，怎得你对他这般恭敬？” 上官斌忙解释道。 “洛贤弟有所不知，刚才那个老伯虽然是个仆人，但却知识渊博，曾经也是个富贵翁，因为酷爱苏大儒的画，慕名而来，并散尽家财跟在其身边。” 待看到洛九霄惊奇的瞪大了双眼，他又说道。 “苏先生孤傲清洁，待会儿进去你先不要多说话，一切有我。” 洛九霄点点头，忙问道。 “还未曾请教这位苏大儒是？” “苏豫南，章丘文院的最有名的一位先生，也是早些年连中三元，一举夺魁，高中状元的人物！” 这番介绍让洛九霄瞬间就想到了胸口处的那封信。 以防万一她一直保存在身上，没想到今天竟然派上了用场。 苏豫章，苏豫南，这真是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啊！ 不一会儿那个叫做郭老的老者便来到了门口，伸出手示意他们进来。 “先生让上官少爷和这位小友去凉亭等候。” “有劳您了！”上官斌文质彬彬的施礼。 洛九霄也跟着抱拳行礼，两人随后便跟着郭老走来到了凉亭。 府宅之中到处都是花草树木，看得出来主人很是精心。 这或许就是一代大儒真正所求的住所，清净悠然，没有喧嚣。 “洛贤弟，这可是真正的大儒，是我央求父亲用了人情才有机会见到，其他人要是相见都没有门路呢！” 上官斌昂着头，洋洋得意的说道。 洛九霄一听这话连忙挂上了惊讶之色。 之前在交谈之间，上官斌已经透露出他的父亲是当朝太傅。 楚国的太傅没有实权，只是名望较高，负责辅佐皇帝陛下的文课。 如此看来，上官斌能拜访这位大儒，也多亏了这一层身份。 “这次多亏了上官兄，等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 上官斌抿唇笑了笑，两人向前走之时，也看到了身后又有敲门声响起，门口还有马车停放的声音。 “洛兄你看，这些人都是前来拜访苏大儒的，只不过对于无名无姓之辈而言，苏大儒可不是那么好见的！” “哈哈哈，那我还真是运气好，遇到了上官兄……” 洛九霄一顿鼓吹，让上官斌也不免欢愉起来，不过他内心的想法依旧没有变。 这小子人傻钱多，他不坑上一笔着实有些白瞎。 正在两人说话的功夫，就不知不觉走到了凉亭处。 这里有一张石桌，几个凳子，侧面都雕刻着精细的花纹。石桌上还刻着棋盘，可以看出主人十分酷爱下棋。 四周都是竹林，微风袭来，竹叶摆动，浮光掠影在亭子里摇晃。 顿时让人产生了一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 洛九霄猜测，这苏大儒就是一位不追逐名利，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读书人。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道清瘦的身影缓缓走来。 上官斌耳力不错，当即转过身看去，待认出了来人，他便上前几步，脸上带着恭敬之态行礼道。 “苏伯父！许久不见，上官斌贸然前来拜访，还望您莫要见怪！” 上官斌回过头对着洛九霄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也上前行礼，且不要乱说话。 洛九霄照计划上前一步行礼，陆嫣然紧随其后。 “不必多礼！坐下吧！” 说着便走过来率先坐下，十分的潇洒随性。 第311章 歪打正着 上官斌随之坐下，在此之前还介绍了一下洛九霄。 “伯父，马上就要科举了，父亲担心我，就让我找机会前来拜访一下您，今日多有叨扰了！” “无事，答疑解惑而已，用不了多久。” “这位是？” 苏豫南看向站在一旁的洛九霄问道。 “这是在下刚认识的一位朋友，听说我要来拜访您，便也央求着过来。” 上官斌背对着洛九霄，对着苏豫南露出一脸无奈的模样。 苏豫南当即了然。 他不由上下扫视了一下对面的少年，对方在他目光掠过之际还微微一笑，点头以示恭敬。 “小子洛九霄，今日唐突拜访，还望您多包涵。” 苏豫南点了点头没当回事，只以为是小郎君和上官斌之间有什么事情，以他当做人情偿还。 这种事他见得多了，也没往心里去。这帮年轻人之间的事，他就当做不知道。 “你且说说哪里有疑问？” 苏豫南问的是洛九霄，上官斌有什么疑问直接问其父亲当朝太傅就便可，这小子今日前来定然是帮身旁这少年的忙。 看着与苏豫章轮廓相似的容貌，洛九霄行了一个大礼。 “小子确实有一些疑问。” 洛九霄从身上拿出一本书，恭敬的递给苏豫南。 “苏先生，这是在下整理的科考内容，还望您给小子挑挑毛病。” 上官斌见此不由得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他不知道洛九霄手里居然还有这样的东西，这小子是背着他来了一手啊。 苏豫南接过洛九霄整理好的科考秘籍，打开后一页页翻查。 只见他刚开始还皱着眉头，但慢慢的随着一页页的翻查，眉头也逐渐舒展。 “这是你一人整理出来的？”苏豫南问道。 洛九霄点头称是。 苏豫南一听这话更为震惊，因为这本书上面所写都是文举的答题思路，按理说这样的东西都是各家机密，世族大家都有所传承。但没想到这么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娃也尝试着整理出来了。 楚国虽然重武轻文，但先帝多番提升文人地位，写举措在偏僻之地效果不佳，但是京城这等天子脚下，即便不会武功，小有名气的文人墨客也有一定的地位。 所以近些年来一直有武学天赋不佳之人妄图通过文举改变命运。 眼前这小娃所整理出来的文举秘籍屡见不鲜，世家大族会有专人整理，经验代代传承，普通人如果想得到，要么自己整理，要么花大价钱购买。 苏豫南也曾经与友人传阅过外面贩卖的一千两银子一本的秘籍，里面所说之言纯属误人子弟，所以他对于此物一向排斥。 但手里这本却不一样，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清晰又有风骨，内容的确有值得推崇之处。 他从头看到尾，心里只产生了一种想法，如果有人把这本书所写吃透，那将来不说高中魁首，拿下一定的名次是必然。 “你叫洛九霄？多大年岁了？” 苏豫南认真的打量着眼前少年。 洛九霄点了点头道。 “小子今年十一了，凉州人士！” 凉州？ 苏豫南皱起眉头。 凉州位于西北边境，向来没有多少学子，每年都是陪跑，这几年好像也没听说文榜上有凉州籍贯的。 突然出来这么一个长相钟灵毓秀的小娃，还亲手整理出这么一份科考秘籍，着实让他心惊。 “小子听上官兄说有一位大儒学识渊博，不曾想是您，早知如此今日前来就多带些礼物好了！” 洛九霄又从身上拿出一封信递给了苏豫南。 “这是苏大人的举荐信，当初他知道小子来科考，就写了这封信，等小子来了京城一直遇到各种事，就延误了拜访您的时间，不曾想上官兄今日带我来歪打正着了！” 洛九霄脸上带着浓浓的喜色，苏豫南面露震惊，上官斌则一脸的不可置信。 洛九霄同苏大人认识？ 这着实让他不敢相信。 看着苏豫南打开信封，脸上逐渐露出笑意，他忽然间生出一种被老天爷作弄的感觉。 “斌儿，你先在此等候一下。” 苏豫南说完这句话便招手叫来郭老，对其说道 “把我书房里的笔墨拿来。” 没过多久，郭老就拿来了笔墨纸砚。 洛九霄那本书还空了几页，苏豫南批注之后，又在最后一页补充了几句。 结束之后，他把书递给洛九霄说道。 “既然你与舍弟是忘年交，那也算得上与苏某有缘，这本书你收好，别被有心人拿到。”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很简单，苏豫南在上面批注的话一定对科举有着重要的作用。 洛九霄欣然一笑，恭敬的双手接过。 “您放心，小子一定把东西收好，另外还要多谢先生对小子的帮助！” “这是凉州的特产，不是什么贵重之物，还请您收下！” 苏豫南不是个迂腐之人，礼物他经常收，不然也没办法维持他的爱好与游山玩水。 看到洛九霄年纪虽小但不失礼，他笑了笑，示意郭老把东西收下。 上官斌目睹了一切，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中。明明他今天把洛九霄带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坑她一把。 苏伯父指点几句，让洛九霄相信他是真心实意帮助他的，事后再提出苏伯父身体有恙，但是有科考秘籍可以卖给他，洛九霄必然动心，两万两银子就会到手。 就算到时候洛九霄轻信了他的话名落孙山，想要告都找不到地方。 毕竟这交易是在私下进行，而且他是真真切切带着他拜访大儒来了。 世人不会选择相信这么一个十岁的小娃，而不去相信当世大儒的。 所以，洛九霄最终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个亏他吃定了。 计划是美好的，现实却给了他重重一击！ 洛九霄手里居然有这种科考秘籍！ 至于洛九霄所说是他本人整理出来的，上官斌是半分都不相信。 科考秘籍如果不是胡乱编造，必然会经过许多科考过的进士经历多年的研究才能整理出一份，基本上被士族垄断。 只有那些穷书生才会凭空捏造，趁着科举赚一点银钱。 第312章 计划泡汤 看着洛九霄和苏豫南谈笑风生，上官斌一颗心猛然下沉。 洛九霄手中不止是有那科考秘籍，而且还和苏大儒的弟弟认识。 他突然想到了前一段时间，北襄大军压境，朝廷派了一批人去凉州和谈，现在看来，洛九霄与苏大人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现在谁都知道苏豫章苏大人是陛下面前的红人。 从他回来以后，就一直被陛下信任，基本上天天都召到御书房中。 洛九霄如果搭上这条线，只要是有了功名，以后入朝为官根本就不算难事。 凉亭里的石桌旁有棋子，苏豫南便询问洛九霄是否会下棋？ 洛九霄点了两头，说自己只是略懂而已。 苏豫南也不在意，他看洛九霄书法与众不同，这等人琴棋书画想必也能精通一些。 果然，下了两盘以后，一胜一负，他都没想到洛九霄棋艺极高，心中愈发满意。 弟弟苏豫章推荐的人果然不一般。 他又招呼郭老从书房里拿出了两本书，一本拿给了上官斌，另一本给了洛九霄。 “这是我这些年收录的棋谱，你们有时间可以看看，上面全都是残谱，如果有你们破解出来任何一张，都可以来找我来兑现一个要求！” “当然，这要求不能危害黎民百姓，不能枉顾纲常，更不能害人！” 苏豫南这话有很多的限制，但是两人都没在意，上官斌笑吟吟的收下了，在他看来，如果能得到苏大儒的兑现诺言，那对日后的仕途绝对有着不可估量的帮助。 苏大儒别看在朝廷中没有任何的官职，但是他的名声却享誉天下。 在章丘文院任职期间，他可是多少学子公认的最好的先生，这么多年来桃李满天下，朝中就有不少的人都是他的弟子。 洛九霄对苏豫南了解的不多，但是看到上官斌的态度也能明白，苏豫南不同于一般的先生，这位应当是名望极高，且淡泊名利，生性高洁之人。 手中的棋谱在手，洛九霄打开翻了一下，片刻之后就收起来。 现在还不急，她有的是时间研究，苏豫南既然发话了。就不会违背诺言，此人应当是个极其爱棋之人。不然也不会给出这样的承诺。 洛九霄也跟着连忙道谢，嘴角却乐开了花。 “时候差不多了，我也不留你们。待会儿还要见其他来客，你们有机会可来我这院子里陪我下棋。” “那就却之不恭了！” 洛九霄听得出这是一个善意的信号，苏豫南这般行事洒脱，不拘小节，也不看重一个人的身份，确实当的起大儒的尊名。 她和上官斌行礼离开，临走之前，洛九霄又说了一句话道。 “苏先生你过两日可在家？说不定我马上就来叨扰了。” “哈哈哈，放心吧科举之前我不会离开京城！” 听到这话，洛九霄就放了心。 上官斌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他的两万两没有了！ 对于这一点他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等走出了这座府宅，上官斌先声夺人道。 “我真是小看了罗贤弟，没想到你竟然与苏先生还有牵扯！” 这话说的有些羡慕嫉妒了，即便他的父亲是当朝太傅，官至二品，在苏先生的面前也是不敢放开。 没想到苏先生竟然对这小子如此宽待！ “上官兄这话说的我就有些不知所以然了，如果不是上官兄今天带我过来，我也不会发现自己被推荐拜访的那位先生竟然和苏大儒是同一人。这真是巧合，要不怎么说我和上官兄有缘呢！” “这下就直接省去了两万两银子了！” 看着少年人兴奋的模样，上官斌更加来气。 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憋屈过。 明明是想坑这小子一把，没想到竟给这人带来的机遇。 想到这儿上官斌拳头紧握，强压着心里的怒火缓缓说道。 “那真是恭喜洛贤弟了！” “我还从来都没有见过像洛贤弟运气这么好的人，贤弟这样的高运，不去赌一把着实浪费了！” 上官斌用一种极具诱惑的语气说道。 “好啊，正好那天我赌的还不够尽兴。而且还是在一个小赌坊里，既然有上官兄作陪，那不妨一起去玩玩！” 少年人笑着，眼睛里仿佛有星光闪烁。 上官斌心里却想着，这次要是不把你小子给赔个倾家荡产，抱着他腿哭，他就不姓上官！ 两人继续上前走去，忽然间洛九霄回头对着陆嫣然使了个眼色，这让她紧提着心，忽然放下了。 再一想到上官斌刚才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算计，陆嫣然就不由得在心中失笑。 是她低估郎君了，最终谁算计谁还不一定呢！ 两刻钟后，一行人便到了上官斌所说的京城最大的赌坊。 赌博在经常是合法生意，而且随着旱灾不消，这几年的生意也愈发的兴隆。 这个赌坊名字叫做兴乐赌坊，位置处于京城偏北之处，远离喧嚣热闹的宫前大街。 不过这里的人可不少。 洛九霄来时便看到一座占地三四百平，两层高的楼，这便是兴乐赌坊。 听上官斌说，这兴乐赌坊其实这楼还可以建的更高，只是碍于在京城之中规格有限。 至于这楼的背景也很是神秘，当初这一块儿地皮有很多人都想购买，但是最终却被一位来自京城之外的神秘买家买到手。 大家都猜测这位买家不是普通人，背后肯定有京城的高官相护，后来发生的一些事也的确验证了这个猜测。 只要是在兴乐赌坊中闹事的人，最终不是被关进了大狱，就是缺胳膊少腿变得残疾，亦或者没过多久就查无此人了。 赌坊里人来人往，喧嚣声不绝于耳。得亏是选了这么一个离街道稍远一点的位置，不然会更加吵闹。 “洛贤弟想玩点儿什么？”上官斌问道。 “上官兄定吧，这些对于我来说都陌生的很，上一次也是现学现卖，幸亏运气好才赢的钱。”少年笑着说道，语气很是随意，似乎真的无所谓。 见此，上官斌心里就有数了！ 第313章 赌把大的! “既如此，我们就每一种都试试吧。洛贤弟好不容易来一趟。只玩一种的话，未免太没有意思了。” “好啊，都听上官兄的！” 接下来上官斌就带着洛九霄从头开始赌。 每一桌都聚集着不少人，玩法也不一样，洛九霄露出好奇的模样，看到别人赢钱的时候也有几分跃跃欲试。 上官斌见此，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一个位置。 那边站着两个人，也是富家公子的打扮。 两人刚想对着他打招呼，就看到上官斌轻轻摇了摇头，而后手移动到洛九霄看不到的位置，轻轻指着她的后背。 多年的玩伴，让两人立刻明白他的想法。三人对视一笑，不多时两人便走了过来。 洛九霄此刻停留在玩牌的桌前，这牌与他那日岑景之的赌坊中所玩一模一样。 估计最开始在那个赌坊中兴起，后来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其他的赌坊也应用了这种玩法。 “不玩了！输了老子一百两，今天运气实在是不好！” 一个男子忽然站起身，双手大力的拍着桌子转头就走。 这是四人局，一个人走了，剩下的三个人也难再玩，那三人互相问了一下，都没有人想再接着玩儿。便齐齐拿起身前赢的钱财去了其他的赌桌上。 上官斌在洛九霄的耳旁对她说道。 “洛贤弟，你前几日不是牌赌赢了钱吗？这桌子上的牌和你之前玩的是同一种，我估计是这种牌更旺你，不如拉几个人过来玩几把如何？” 少年人果然听信了他的话，满口答应着说好。 那两人也顺势走过来坐下，再加上上官斌和洛九霄，四个人正好凑齐了一桌。 上官斌与那两人装作不认识的模样，简单说了两句话，赌局便开始。 赌坊的伙计负责发牌，他看着洛九霄年纪轻轻也就十岁出头的模样，再一看那三个人偶尔的目光交接。在赌坊里待的久了，他对这种手段一清二楚，看来这小郎君今天是要遭殃了。 伙计什么都没有说，他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伙计而已，混口饭吃，这小郎君是倾家荡产还是输光了身上所有的钱都与他没有关系。 发牌结束，伙计便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洛九霄瞧着便知道这就是所谓的职业操守，就如同观棋不语一般，伙计只负责发牌，洗牌等各种操作，不能多言。 赌牌开始，上官斌三人依次出牌，他们这一把玩儿的并不大，也就几百文钱。 第一局洛九霄就输了。 伙计洗牌之际，她对上官斌说道。 “上官兄，我这运气怎么感觉今天有些不好呢？要不然咱们别玩儿了。” 一听这话上官斌连忙拦截道。 “洛贤弟，这是哪里的话，这赌牌才刚刚开始，哪有一局两局就能定胜负的？” 洛九霄哦了一声，似乎是相信了。 旁边的另外两个人也在说道。 “这位小兄弟看来是第一次来赌坊，只是输了一局而已，可千万别气馁。我们经常来赌房，看多了输钱，赢钱。像小兄弟这样的生手，反而总能歪打正着赢到大钱。” 少年人一听这话，原本落寞的表情顿时就展开了笑颜。 “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我没骗你作甚！” “哈哈哈，那就好，我们再来！” 少年人重振旗鼓，满脸充满了信心，可是接下来的运气似乎属实不太好，连续输了五把，拿来充当赌资的十多两银子全都输光了。 少年人深吸一口气，对着上官斌说道。 “上官兄，要不然我们先去其他的赌桌看看吧？这牌我属实是玩儿不明白。” 看到洛九霄如此手生，而且牌运也不是很好，上官斌哪能轻易放他离开？ 他连忙说道。 “洛贤弟，或许并非是你运气不好，而是咱们玩的太小了，我记得那天你和他们赌牌时，赌注可是两万两啊！” 两万两！ 一听这话，另外两人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少年人点点头，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而后对上官斌试探着说道。 “那不然我们来把大的？” “我没问题！”上官斌连忙说道。 “不知两位公子有个想法？”他转头对另外两个人问道。 “赌注加大可以，只是要看加到多大。” “不错，几十两，几百两一局也就是那回事儿吧，玩儿着也没意思。” 两人一搭一唱的说道。 少年人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对着上官斌问道。 “上官兄觉得十万两如何？” 十万两？ 这下不只是上官斌露出了震惊的面容，另外那两人手中的折扇都直接掉在了地上。 “小兄弟，你没开玩笑？十万两银子你能拿的出来吗？”其中一人问道。 洛九霄认真的点了点头。 “虽然有些难度，但是也能拿得出来！大不了被家里人发现的时候挨一顿打嘛！” 他这样说更使得上官斌和另外两个人惊讶，这少年郎究竟是何等人家出身？竟然能拿出十万两银子的赌资！ “好，那在下愿意奉陪到底！”其中一人兴致勃勃地说道。 另外一人担忧的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想玩儿这么大的。 “放心吧！”答应奉陪到底的那个人给了身旁之人一个眼神示意他不必担忧。 最后两人的目光都齐齐落在了上官斌的身上。 要说上官斌手里有没有钱，那肯定是有的，但是十万两银子他真的拿不出来。 “上官兄，你可是有疑虑，实在不行的话，我借你一些！” 少年人都有气性，听到洛九霄如此说。上官兵也顾不上心中一闪而过的疑虑。 他想到洛九霄之前连输的那些局，心中十分肯定这小子就是运气好，才在另一个赌坊中赢了钱。 但是今天他一定要让这小子认清得罪他的后果有多重！ “好啊！那我们就来一把，本少爷还从没玩过这么大的呢！” “伙计，把契约拿过来！” 伙计在听到他们都应下的时候，早就轻车熟路的从一旁把契约准备好了。 这是赌坊的规矩，只要是数额巨大的赌资必然要签署契约，以防有人耍赖。 第314章 被坑 签订赌约，按手印儿，一系列操作结束后，四人纷纷落座准备赌牌。 十万两的赌约顿时吸引了周边的人前来观看。 “你说多少钱？十万两！” “真的假的？他们玩的这么大吗？” “当然是真的，刚才我在旁边都听的一清二楚，这几个人还签订了赌约，兴乐赌坊从来没有人敢拖欠，如果输了，那恐怕是要倾家荡产了！” 十万两这个数额顿时就吸引了周边的赌客。 目前为止，兴乐赌坊最大的赌资也不过是几万两银子。骤然有人超过了十万两，手中空闲的便全都来看热闹。 这可是十万两，而不是百两千两。哪怕是生活在京城的富户家中也没有这么多现钱。 坐在赌桌四周的几个人看上去也就十几二十岁，最小的那个仿佛才十岁出头儿。这样的配置让周围人不由得在心中震惊不已。 “这是谁家的小郎君，竟然敢在赌坊里赌这么大的？” “年纪最小的那个不认识，其他的几个倒是像官家子弟。” 随着伙计开始发牌，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在悄悄嘀咕着。 上官斌皱了皱眉头，他实在不喜欢在这样的地方抛头露面，被人议论。 眼神瞥了一眼身边的两个人，他的意思很明显，速战速决，早点儿离开此地。 那两人收到了他的目光，暗自打了个手势。 三人之间的你来我往，洛九霄并没有看到，纵然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她也不会在乎。 相比于上一次在岑景之的赌坊里，今天他的牌面儿比之前强得多，不过洛九霄还是露出一副愁容，似乎手气不好，牌面不顺。 随着接连出牌其他人慢慢形成了包围圈，几乎都在针对洛九霄。 上官斌也不再隐藏，而是在看出来洛九霄明显不敢出牌的时候，终于露出了爪牙。 他没有任何犹豫的开始攻击，不管对方出什么牌，他都用更大的牌来压制。 另外两个人也与他差不多。 洛九霄自始至终都沉着一张脸，到了最后四个人手中都只剩下五六张牌的时候，洛九霄突然从手中拿出来几张连牌放在桌上。 “天罗煞！”有人喊道。 听到这名字，人群不由激动起来。 经常玩牌的都知道天罗煞是赌牌之中很难发挥出来的一种牌面，这些牌看上去平平无奇，单拿出来也压制不了谁，但是凑在一起却能够形成最大的一张王牌。 洛九霄这套牌露出来的时候，赌桌上的另外三个人全都瞪大了眼睛。 她也在此时露出了得逞的笑容，笑着说道。 “怎么样？有没有人要？” 此话一出，就连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在心塞了。 天罗煞哪有人管的起？不出意外，这小郎君剩下的牌几乎能直接出手了！ 上官斌低头看着赌桌上的那副天罗煞。 脑子里突然开始嗡嗡作响！ 怎么可能？不应该啊！ 这小子为什么运气这么好？凭什么！ 上官斌内心深处在天人焦灼之际，洛九霄手中剩余的牌已经全拍在了桌子上。 “我赢了！” 少年人昂着头，脸上满是得意的笑。 看到这一幕，周围人只剩下了羡慕嫉妒。 谁不想有这样的运气好赢得十万两这笔巨大的数额呢！ 少年人把契约放在了胸口。 这东西一式五份，其中三份放在上官斌三人手中，每人一份。剩下的一个放在洛九霄和赌坊手里。 日后如果有什么事，也算是有证据。 十万两！十万两！ 上官斌三人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他们竟然输了的事实！ 到现在还有些不可置信的三人表情逐渐变得僵硬。 “上官兄，今天还是多亏了你提醒我要来玩一把，还碰到了这么两位公子！这不三十两银子就到手了！作为感谢，上官兄的银两我可不能收下，咱们等会儿就去大吃一顿，我来情况如何？” 听到这话，上官斌愣了一下，随后结结巴巴的说道。 “你，不收我的钱了？” 试探性的语气，还带着一丝丝的小心翼翼。 洛九霄轻笑一声道。 “当然，我洛九霄说话一言九鼎。” “而且上官兄咱们之间的关系怎么能被这区区十万两银子影响呢！” 听到这话，周围便立刻有人感叹道？ “这小郎君居然如此重情重义，反正如果是我的话，十万两银子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的！” “是啊，就算再好的关系，不出十万两， 最起码也要还我五万两，毕竟这可不是小钱！” 不过这位公子也的确是给那个小公子带来了财运，怎么说也得酬谢一番。 “哈哈哈，十万两银子还不够酬谢的吗？要是我也就请一顿饭了事儿。” “要我说最难的还是那两万月工资，人家是朋友输钱赢钱都好说，他们却要真金白银的掏出这十万两银子呀。” 一口一个十万两，一口一个不是小钱，一口一个，他们要真金白银的掏钱。 陪同洛九霄和上官斌赌牌的另外两位公子，此时不由对视了一眼。 先不说这笔巨额欠款的事儿，两人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似乎他们不是在和上官斌对着少年人做局，而是两个人被对方做了局。 这种想法一旦产生就开始根深蒂固。 “你说，我们是不是被下套了？” 其中一人低声说道。 另一人犹豫了片刻，周围人的议论声却不断的传入耳中。 上官斌会害他们吗？ 两人也都是官家子弟，不过是庶子，没有继承家业的资格，平时里不务正业，走街串巷，时不时的出来赌一把。 他们和上官斌相识也是在赌桌上，那时候也是上官斌在设计别人。 他们帮了忙，日后就经常遇到，上官斌是太傅府上的庶子，同位庶子，身份却比他们高贵。 两人便以对方为尊，平日里多番忍让。 这一次上官斌明显是想设计他身旁的那个小子。三人之间多有默契，不需要多说什么便合作无间。 本以为还是像往常一样好好的坑那小子一把，最后三人分钱，不曾想，这次被坑的却是他们两个。 第315章 买首饰 心中有诸多怀疑，两人看一下上官斌的眼神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另一边，洛九霄仍旧对上官斌言笑晏晏。不时看向两人的眼神也带着志得意满。 赌桌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兴乐赌坊立刻派人过来吧，落九霄自然带入了另外的雅间。 “诸位，一个月为限，不然的话在下可就要使用非常手段了！” 洛九霄留下这么一句话，就带着陆嫣然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赌坊。 临走之前还对上官斌笑着说道。 “上官兄，在下还有事要处理，今日先行离开，以后有这等好事一定要再找我呀！” 洛九霄摆了摆手，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出来上官斌脸上的僵硬之色。 随着路就行离开，门被关上，在家里就只剩下上官斌和另外两位公子。 上官斌刚转过身来，就听到身后有人咬牙切齿的对他说道。 “上官兄，你真是好手段啊！” 听到这话，上官斌心中暗道一声糟了。他连忙说道。 “两位贤弟这是何意，我使什么手段了？” “呵！” 另一位公子重呵一声，脸上带着极端的怒意。 “上官兄这是伙同他人来设计我俩，就算一开始没看明白，现在这十万两银子的欠款已然让我们看清了上官兄的为人！” “两位贤弟这话就不对劲了，我今日不过是带着朋友前来赌牌，看到两位贤弟也在，就约你们一同玩儿玩儿。怎么算得上使出手段伙同别人设计你俩了？” 上官斌实际上已经清楚这两人是认为自己对他们使了手段和洛九霄沆瀣一气。 可他真的没有啊！ 谁能懂他此刻内心深处的恼恨？ 设计人未果，却赔了夫人又折兵，现在这两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如果他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恐怕今天是难以离开。 但是他又能解释出来什么呢？谁能想到那小郎君竟然在赌牌上有这么好的运气！ 那可是十万两银子，两个人加在一起就是二十万两！ 上官斌脑子一转，他绝不能说出实情，不然被这两人知道，舍不得就回去告诉洛九霄。 他已经在契约书写下了名字，按上了手印儿。刚才洛九霄说不用他还钱的话，也只是口头直言，并没有落实到纸上，一旦对方发现自己在算计，说不定就要他偿还这十万两银子。 上官斌哪里能掏得出十万两银子来，而且这件事被父亲知道的话，他绝对会被打死。 这样一想上官斌便也知道了该如何去做。 此事他坚决不能承认！ 那两个公子也不是吃素的健上官斌跟他们模棱两可的打马虎眼。 其中一人便冷声道。 “上官兄，此时因你而起，也应该因你而结束。这10万两银子我们不会出，你最好把麻烦解决掉，我们手中也不是没有你的把柄，当年在碧波河畔，你可是……” “够了！” “你们别欺人太甚！” 上官斌怒声说道。 “到底是我们过分还是你过分？今天如果不是你提议对那小子设套，我们也不会卷入此事之肉，更不会输了十万两银子！” 事已至此，那两个人也不再畏惧上官斌，比起十万两银子，其他的算得上什么？ 三人怒目相对，谁也不肯服输。 到最后还是上官斌妥协了，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知道当年在碧波河发生的事情，但是如果他不解决此事，那当年的事情就会被传染开来，他以后必无立足之地。 “这件事我会想办法，但是你们的嘴一定要捂严！我不介意让死人来保守秘密。” 上官斌眼神里的狠意，让那两位公子心里猛的一慌。 两人外强中干的板着脸，最后点了点头。 上官斌随后也离开了赌坊，他一脸不好惹的样子，看见谁都心烦。 不经意间就撞上了一人。 “小公子去哪里？来我们怡香院坐坐啊！” 香风袭来，上官斌烦躁的回头看了一眼。 这是一个穿着鲜艳的女子，笑呵呵的看着他，还时不时抛个媚眼。 怡香院？ 上官斌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原本烦躁的心情也一扫而空。 此时已经离开的洛九霄心情大好，带着陆嫣然就走向了京城最大的一间首饰铺子。 “郎君这是要给老夫人和几位夫人们买金饰吗，嫣然可给您推荐一间铺子，那里的金银首饰造型独特，听说老师傅曾经是宫里的内政司出身，给后宫的娘娘们做首饰的！” “这首饰是给你买的！”洛九霄摇头说道。 给她买的？ 陆嫣然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郎君，嫣然不敢当！” 她低下头，心中酸涩万分。 郎君已经对她很照料了，从孤苦无依到现在衣食无忧，陆嫣然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意流淌入心扉。 “嫣然莫要妄自菲薄，当初有你替我管理洛家村，我不知省了多少心，而且今日买这首饰也是因为你日后行事面对世家贵女，人靠衣装，总会有帮助的！” 洛九霄一番话点醒了陆嫣然。 诚如郎君所说，她日后绝不能打扮得如此素净。 毕竟世人捧高踩低已是常态。 两人接着走进京城最大的一家首饰铺子，还没进门之时就看到门口装潢富贵，进入以后才发现这首饰铺人并不多，也就零零星星几个人在挑首饰。 “珍宝坊每次有新出来的首饰，都第一时间直接把样品送到各家府上供夫人小姐们挑选，甚至是修改图案，重新定做，所以大多数贵女只有在无聊的时候才会出门来铺子里挑选。” 陆嫣然在洛九霄耳侧小声解释道。 一听这话，洛九霄不由得联想到了现代的奢侈品店，也是同样的经营模式，对于超级贵宾，是不需要她们上门相看衣服首饰，店铺会专门为她们定制，甚至是上门服务。 眼下珍宝坊这种操作有异曲同工之妙。 看到洛九霄进来，铺子里很快就有伙计相迎。 “两位想看看什么？金饰银饰亦或者珍珠翡翠？” 此话一出，顿时吸引了正在挑选珠宝的几个贵女。 第316章 珍宝坊 贵女们衣着华丽，头上戴的饰品也在阳光下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看到洛九霄的时候，有人羞涩的快速转过头。 只有一人诧异的说道。 “洛公子！” 温温柔柔的声音响起，洛九霄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穿粉红色衣裙的贵女惊讶的看着她。 “原来是赵小姐，许久未见了！” 赵明珠喜不自胜，随后意识到周围的几个女子都在看着自己，又收回眼里的喜色，不过嘴角微微上扬，依旧昭示着她此刻心情大好。 她福了福身，在看到洛九霄身后有一戴着帏帽的女子慢慢靠在其身后，嘴角的笑容也停在了原处。 “洛公子身后这位姑娘是？”她紧盯着身段窈窕的女子问道。 陆嫣然也看到了站在赵明珠身旁的几个女子，她福了福身回答道。 “赵小姐，我是嫣然！” 这个名字一出来，赵明珠就松了一口气。 她笑着说道，“今天真是巧了，竟然遇到了两位同乡。” 赵明珠如此解释，她身旁的几位贵女也明白了洛九霄和陆嫣然的身份。 赵明珠来自凉州，想必这二人也是凉州人。 同乡相见，两位贵女不想打扰，就安静的站在赵明珠的身后。 洛九霄定眼看去，两位贵女气质迥然，但都相貌美丽，赵明珠看到她的眼神，忙介绍道。 “这是我的两位闺中密友，林小姐和郑小姐。” 她转过头又向二人介绍了一下洛九霄。 “这是洛公子，我哥哥的朋友，来京城赶考。” 这么一说就解释了她为何主动打招呼。 两位贵女点了点头。 “原来洛公子是来进京赶考的，不知是文是武啊！” “在下不才，就喜欢热闹，应当是两场都要参加的！” 此话一出，那两位贵女明显挑了一下眉。 不过世家大族的规矩让她们对陌生的男子也就寒暄这么两句，两人轻轻笑了笑，赞叹了一声洛九霄勇气可嘉，就没再说什么。 “对了赵小姐，本公子在京城看中了一块地方，到时候会开一间商铺，供女子们玩乐之用，赵小姐有时间可以带朋友过来给在下捧捧场！” 此话一出，不只是赵明珠，就连她身旁的那两位贵女也好奇不已。 “女子们玩乐之用？我从未听过还有这样的地方！” “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公子且说说，是什么样的玩乐之地？”另一位贵女附和道。 “哈哈，且容在下卖个关子，等开业前必会邀请诸位来玩乐一番。” 洛九霄这样说，那两位贵女也是知事之人，就不再询问。 赵明珠嘴角止不住的笑意，在她看来，洛公子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邀请身旁两位贵女的。 “好啊，那我就等着洛公子的请柬！” 赵明珠笑容满面的说道。 “哈哈哈，小姐放心，必然会送到府上！”洛九霄从善如流的答道。 赵明珠随后就和另外两个贵女离开了珍宝坊。 一直听她们聊天的伙计眼观鼻鼻观心，等赵明珠三人离开之后，才向洛九霄介绍他们珍宝坊的各种首饰。 能来他们铺子买首饰的都不是一般人，这位公子带着一位戴着帏帽的女子，必然是要给她相看首饰，因此，伙计直接来到了陆嫣然的身旁给她介绍。 洛九霄则在陆嫣然听伙计推销的时候去一旁观看。 走了一圈，洛九霄不由得感叹古代的工艺水平实在是高超。 每一种珠宝首饰都用尽了心思，而且用色大胆，风格迥异，怪不得珍宝坊能成为京城最大的一间首饰铺子。 “怎么样，有没有相中的？”洛九霄问道。 陆嫣然实际上还真的有喜欢的，可是她不好意思提出来。 “洛九霄观察到陆嫣然的眼神停留在其中几个首饰上面的时间最长，便指着那几个问道，“这几个喜欢吗？”” 陆嫣然点了点头，心中欣喜万分。 “好，都包起来吧！”洛九霄道。 “除了这几个，再把这些都装在一起！” 看到洛九霄如此大手笔，连着买了十几套首饰，不只是陆嫣然敬茶到了，就连伙计也愣在了原地。 如此大手笔，引来了不远处掌柜的关注，看到这番场景，他急忙走过来，上前笑着敲打了一下伙计。 “快把店里的赠品拿过来一起给贵客包装好！莫要让贵客等太久，耽误了人家的事。” 伙计回过神，连忙照办。 掌柜则笑着问道。 “贵客尊姓大名，住在何处？这么多东西未免拿着不太方便，在下派伙计给您送到府上如何？” 听到这话，洛九霄嘴唇微微上扬。 “好啊，那就麻烦掌柜了！” “我姓洛！” “不麻烦不麻烦！” “洛公子还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可以告诉在下。” “我还真有一件事！” “烦劳掌柜的把这封信帮我交给珍宝坊的主人。” 洛九霄递过信，随手又在掌柜手中塞入了五两银子。 掌柜的猛然瞪大了眼睛。 不过还是把信手下了。 这位公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既然找主子，除了他或许还有其他的渠道，这钱不赚白不赚！ “您放心，在下一定把东西给您送到！” “好，那就有劳了！” 洛九霄付了钱，一共两千两银子，放到现代大概是几百万的首饰，就这样被洛九霄买下。 留下了地址，洛九霄就带着陆嫣然离开了。 他们走后，掌柜的握着手中的信发呆。 而洛九霄和陆嫣然则顺着繁华热闹的街道向前走去。 除了珍宝坊，他们还到了一家成衣铺，不过里面的衣物都不太令洛九霄满意。 她与人聊天，打听到京城有一位瞎了一只眼睛的绣娘，早些年手艺很好，但是得罪了人，被戳瞎了一只眼睛，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不再接大活儿，只能帮着劳力汉子缝缝补补赚些钱， 洛九霄找到她的时候，后者正在上吊，如果不是听到了房子里没有动静，但是有椅子落在地上的声音，洛九霄等人也不会冲进院子。 这是一处租户区，每个院子里都住着许多人家。 第317章 救下马绣娘 这里类似于四合院，一个院子里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 那绣娘就是因为无儿无女，家产又被仇人夺去，一直生活在这里。 椅子倒地的声音不大，但是洛九霄何等耳力，察觉不对就开始踹门，果真看到了上吊的绣娘。 这位绣娘姓马，早些年在宫里当差，手艺了得，但是后来得罪了人，被赶出宫，她不想草草嫁人，便离开了家，后来手里有了些钱想要回家时发现父母已经病逝。家中的亲戚吞并了她的家产。 她用了所有钱财打官司，最终也没能赢。 胳膊如何拧得过大腿，一个人的力量是对付不了宗族的！ 没夺回家产，也没有银钱再斗，马绣娘从此一蹶不振，后来回到了京城，住进了这个专门为京城外人士开辟的租住区，租了一间房子。 她手艺精湛，但是没有家世背景支撑，就一直被京城的其他绣娘们挤兑，又因为瞎了眼，手也受过伤，刺绣的功夫慢了些，没办法接那些高档的绣活儿，这才去给那些没有家室，来到京城干苦力的汉子们缝缝补补，赚个温饱钱。 她今日想上吊是因为坚持不下去了，仇人出了宫，看到她以后让人把她的另一只手打断了，瞎了眼，断了手，她也没有其他的谋生技能。 日后悲惨的生活可想而知，马绣娘只能选择去死，最起码现在死还能有尊严一些。 被救下来以后，马绣娘并没有露出感激之色，而是气息奄奄的看了洛九霄一眼，那眼神中的意思仿佛是在质问洛九霄为什么要救她。 “一个人想死，有千百种方式，活着却很难。我知道你为什么想要离开这个世界，但是如果现在有一次机会让你可以有尊严的活着，并且将来把仇人架在你身上的一切都报复回去。你还会想死吗？” 还会想死吗？ 马绣娘剧烈的咳嗽着，心里却在反复呢喃这句话。 如果有机会报仇，如果可以有尊严的活着，如果她没有成为一个废人，那她当然不会死！ 但这一切设想都可能吗？ 脖颈之处深深的泪痕，让马秀娘回到了现实。 与此同时，救下她的那位小公子也接着说道。 “为我卖命，你所想要的都会实现！” 这番话吸引了马绣娘的全部心神，那一只空洞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洛九霄。 “这些钱拿给你，三日之后我派人来接你！” 洛九霄不再继续规劝，她救下马绣娘以后，带陆嫣然就离开了，还剩下另一个女子在马绣娘身边啼哭。 这女子就在成衣铺做工，看到这小公子对于店铺里的衣裳和料子没有一件相中的，便生出挽留的心思，因为她和马秀娘曾经有过合作，只要给她介绍一个客人，就可以有一成的利。原本以为还是像往常一样带着客人过来，却不想马绣娘竟然开始寻死觅活了。 她被吓得眼泪当即流了下来，在洛九霄和陆嫣然离开以后就狠狠的拍了一下马绣娘的后背。 “到底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会想着自杀呢？” “就是不想活了！” 马绣娘捏紧手中的钱袋，不出意外，这里面应当有十两银子。 想起来洛九霄说的话，马绣娘双眸中突然迸发出强烈的生的欲望。 “不过，现在我也不想死了！” 那人不解的看着她。 而后反应过来自己这一路和那小公子聊天儿，不知不觉竟然把马绣娘的事情都说了出去。小公子刚才所说，分明就是激将法，为了让马绣娘活下去。 马绣娘将手里的钱袋子打开，把所有的钱都倒了出来。 十两银子顿时吸引了女人的注意。 马绣娘只留下了一半儿。另外五两银子则递给女人，感谢他带着小公子来救她。 五两银子对女儿来说可是一笔额外之财，想要拒绝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最终还是拿下了。 “你和我说说，那位小公子是怎么回事……” 马绣娘问道。 女人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哪里想到自己偶然间的一次介绍竟然救下了要寻死的马绣娘，而且还给自己带来了意外之财。 过后，马绣娘被扶到了床上，陷入了沉思。 路上，陆嫣然不由得询问起洛九霄为何要寻找那马绣娘。 洛九霄当然不能说是因为马绣娘便宜，且看中了她的才华，而是意味深长的说道。 “就是觉得帮一个人逆天改命很有意思！” 逆天改命！ 陆嫣然脑子里只剩下了这四个字。 “那什么是命呢！”她喃喃道。 “命是虚无缥缈的，也是真实发生的，当你感叹命运不公的时候，就说明命运已经牢牢把控了你。” “这时候最重要的不是相信命运，臣服命运，勇往直前的拼搏才能脱离命运的枷锁。” 只是一番简短的话语，就让陆嫣然心潮澎湃。 她突然明白过来了，郎君虽然说是因为有意思才救人，可是和当初搭救她的时候何其相似？ 都是有着仇恨，无家可归之人 所以郎君只是行善事莫问出处，这才是真正的大善！ 洛九霄不知道陆嫣然想到了什么，只是看着对方眼里充满了对她的崇拜，就知道陆嫣然肯定是脑补了什么。 她没有纠正，选择了顺其自然。 两人离开马绣娘的住处，又去往了其他的地方。 陆嫣然知道，郎君开始布局了，很快京城商海就会成为郎君的囊中之物。 她不知道的是，洛九霄的布局还不只是这一处。 此时在京城郊外，一座清幽的府宅里，正在练字，就听到郭老匆匆走来的步伐。 门也忘记敲，郭老就这么闯进了苏豫南的书房。 “先生，我有要事禀报！” 苏豫南诧异的抬起头，手中动作却没有停。 “您看这礼物！” 苏豫南抬眼看去，郭老手中拿着的正是洛九霄来的时候送的礼物。 对于此，他没什么感觉，每年都有无数人给他送礼。 郭老见苏豫南没看出来这纸的奇异之处，连忙上身一步把一张纸放在了桌子上。 “您仔细摸摸！” 第318章 空手套白狼 苏豫南好奇的把手放在其上，很快就感受到了如同皮肤般光滑的触感。 “这纸薄厚均匀，色泽如白玉，质地细腻，当真是好纸！” 苏豫南越摸越喜欢，兴致一来，直接拿出一张来放在桌案上，笔走游龙的在上面写下了几个字。 墨汁润而不透，一撇一捺间尽享丝滑，苏豫南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白纸上的字越写越多。 “先生，这纸应当很是名贵，那位洛公子用心了！” “他啊，当然是用心了！” 苏豫南放下笔，随后对郭老说道。 “明日你去我那个几个老朋友在府上送个请帖，就说许久不见，我有个好东西给他们看看！” 郭老陪伴苏豫南多年，当即就知道了苏豫南的想法。 “您是想帮那位洛公子开路？” 苏豫南笑着说道，“这纸可不简单，我这几十年用过的纸无数，哪怕是供给皇帝的也拿来用过，但是没有一种比得上这纸。” “那小郎君临走之前说过，他家是做生意的，不管这纸是他家制作还是从他处购来，如果想要再得这纸，我都免不得通过他。” “他竟然如此算计！”郭老皱着眉头说道。 “可不就是算计嘛，但谁又能逃开呢，我如果不想要，他也没法，但这纸对于任何一个文人来说，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苏豫南让郭老把东西收好，他则开始写请帖。 纵然知道洛九霄送出这份礼物有利用他的可能，但苏豫南根本就不在意。 “年轻人有些想法总是好的，一味死板的读书不知变通，迟早会被那些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提到那些人，郭老神态明显变得微妙起来。 “先生莫气，邪不胜正，楚国的天下迟早会有人拨乱反正。” 苏豫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也是这样期盼的…… 时间缓缓而过，洛九霄很快就等来了岑景之的消息，按照洛九霄的要求，他在一处偏僻的街道相中了上下两层，占地约两三百平的一座酒楼。 这酒楼装潢还不错，是一个外地人当初花重金修建的，原本以为在京城，哪怕是地方偏僻一些也能赚钱，不曾想此人得罪了人，酒楼每天都有人去闹事，他又没什么背景，慢慢的经营不善就想兑出去。 岑景之作为京城纨绔子弟之一，这种小道消息从来不缺，洛九霄托他寻找的位置如果是在繁华街道，还比较难办，但是与皇城隔了好几条街的地方，他还算是有些门路。 这一天，洛九霄带着苏安，乔子成，乔子成，还有崔鹤等凉州少年来到了此处。 看着装潢不错的酒楼显现出落败之象，苏安不由得问道。 “九霄，这就是你说要在京城做生意的地方？” “怎么样？还不错吧！” 苏安心中有许多话，最后只简短的说道。 “其他的都还好，就是位置有些偏僻。” “确实是偏僻一些，周围都没什么人。”乔子期也附和道。 “对了九霄，你还没说你要做什么生意呢！”崔鹤问道。 “我要做的生意暂时保密，不过你们都可以参股，到时候要是赚了钱，大家一起分红！” 洛九霄此话一出，原本没什么想法的几个人纷纷动了心思。 当初水车一事就已经让他们分了不少利润，如今九霄要做新的生意，仍没有忘记他们，这让凉州少年们十分感动。 “九霄，就知道你够意思！” “入伙需要多少钱，我这次进京赶考可是被祖父塞了不少钱！” “哎呀，我可比不上李岱轩财大气粗，不过手里也有个几千两银子！” 凉州少年们根本就不知道洛九霄要做什么生意，直觉却告诉他们，只要是九霄的生意，一定会红火！ 几人走进去，迎接他们的是店里的一位老伙计，看着上下两层偌大的空间，里面的桌椅板凳都没有带走，一切都是崭新的模样，少年们不由得打听起了曾经的生意。 伙计一脸无奈的说起了这酒楼发生过的一些事。 此刻，周围的一些店铺也听说了酒楼要出兑的消息，不由得好奇的讨论新接受的要做什么。 没多久，他们就看到一群年纪轻轻的少年人从酒楼里走出来。 有那好事的还凑近去听，而后惊讶的发现，即将要接收这酒楼的正是一群少年人。 这条街名为朝德街，与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之间隔了三条街。 整条街都很萧条，除了吃食铺子有一些生意，其他的都没什么人气。 洛九霄从伙计口中也知晓，他们老板之所以选择这里就是因为价格便宜。 不过现在，便宜没好货这句话也被他老板天天挂在嘴上。 看到周围商铺的人都在偷偷朝着他们这边张望，洛九霄愈发确定这条街得生意不好做。 不过她一点都不担心这些，酒香不怕巷子深，等到开业那日，她绝对会让京城百姓大开眼界。 当天回去之后，洛九霄就拟定了一份契约。 凉州少年们各自出钱，每人至少一千两，最后竟然凑够了五万两银子。 看着装修的银钱到手，知晓一切的陆嫣然不得不佩服郎君的能力。 这铺子是岑景之出钱，装修是凉州少年们出钱，从始至终落九霄，只是出了一张嘴便获得了一家商铺。 这简直是空手套白狼的最高境界！ 陆嫣然仿佛打开了一扇大门，从前坚定的一些想法就此崩塌。 也许，做人做事像郎君这样共赢才是避免麻烦和成功的最佳途径！ 也许一味的执着于他人的看法只是庸人自扰。 想到这，陆嫣然胸口的浊气也一扫而空。 再出门时，她没有在戴上帏帽，而是光明正大的走出去办事。 被人看到又如何？她又不是活给别人看的！ 陆嫣然眼里的自信和光亮被洛九霄看到，她微微一笑，知道陆嫣然已经想明白了余生该如何活下去。 又过了两天，洛九霄突然收到了上官斌的一封邀请函。 原来过几日京城最大的一青楼，怡香院要举行比拼，新旧花魁同台竞演。 第319章 花魁之争 上官斌写信的意思就是邀请她一同去观看。 洛九霄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事，她看得出来上官斌此举不可能单纯，但是想到有热闹可看，她还是答应了。 而且这一次不去，上官斌也会想别的主意，此人心胸狭窄，幺蛾子不能少。 怡香院的花魁争霸说好听点就是新旧花魁表演，收到各方打赏，实际上就是花魁之间争夺客源，青楼再趁机捞一把。 科举在即，洛九霄本不想让凉州少年们分心，没想到他们也听说了花魁争霸这件事，嚷嚷着要去看。 “九霄你都不知道，怡香院是京城最大的一家青楼，里面的女子都是清倌，卖艺不卖身的，听说花魁争霸每五年举办一次，新旧花魁对抗，各显神通啊！” “怎么，崔鹤你是想图谋不轨吧！” “这是哪里的话，我不过就想凑个热闹，乔子成你别在这里说我，刚才我还听到你和子期说要去看花魁呢！” 被崔贺指名道姓的说出来，乔子成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 他的确是想看花魁，都说怡香院里的女子美极了，凉州没有这样的青楼，他从小到大也被耳提面命不准去这样的地方。不过现在到了京城，怡香院举办的这个花魁争霸还是面向所有百姓的，他凑个热闹也没什么。 其他的凉州少年们笑着打趣乔子成，同时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洛九霄见此，便答应他们一同去凑个热闹，不过有一点，不能生事。 临近科举，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保险点为好。 花魁争霸赛即将到来，洛九霄在此期间也把那酒楼成功过户到了自己名下。 她这段时间的举动都没有避开人，长胜侯府中，秦川听说洛九霄要在京城开铺子，顿时露出了疑惑。 “她要开什么铺子？”秦川问道。 霍铃兰摇了摇头，“属下不知，这几日郎君有意避开我，京城高手诸多，属下也不敢跟踪的太过分，许多事都没有听到。” “不过那群凉州的郎君们再一次入股与小姐合作，看上去又是一桩大买卖！” 霍铃兰如实回答道。 她说完之后看到秦川沉默不语又大着胆子问道。 “主子，您打算什么时候与小姐相认呢？这段时间里可有人在算计小姐，属下担心小姐不察，入了人家的陷阱。” “你太小瞧她了，就上官家那个庶子，根本玩不过她！” 说起这话，秦川带着满满的骄傲，嘴角也止不住的流露笑意。 霍铃兰没想到主子会这样想，她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主子说的对，就从赌坊一事来看，与其担心小姐，倒不如担心上官斌会不会被玩坏。 “相认一事不急，她初来京城，首要任务是玩个痛快，其他的事都可以先放在一边。” 秦川不在乎与洛九霄相认的早晚，在他看来，血脉关系永远无法改变，洛九霄是他的女儿，这一点从那一夜用北襄王庭的秘法验证就已经确定了，剩下的就是看她平平安安，得偿所愿。 霍铃兰离开以后，秦川叫来了石飞。 “毓秀最近如何了？” “小姐女扮男装，整日在外面闲逛，还经常和一个叫做白浩然的书生待在一起。” “查查那人的身份，看看他有什么意图。” “是！” “另外你去把挑选出来的一些名单送到后院，让拓拔凌风看看，是时候给毓秀择婿了！” “毓秀小姐现在恐怕不会接受这么快成婚吧！” “接不接受是她的事，本侯定下的事，谁都更改不了。” 秦川霸气的说道。 石飞低了低头，他觉得这件事对毓秀小姐来说实在是不公平。 不管是当初在欧阳都尉家被养大，还是后来顶着真正小姐的身份，亦或者即将被安排嫁人，都是被硬生生逼着往前走。 “石飞你在想什么？” 秦川突然出声打断了石飞的思考，他连忙应声，随后秦川又吩咐了他几句才退下。 拓拔凌风所在的院子里，莲香正在沏茶，拓拔凌风边晒太阳边听着莲香讲述最近在京城听到的各种八卦。 “殿下，毓秀郡主这些日子都不在府上，也不知在做什么？奴婢真有些担心，侯爷到底不是亲爹，哪怕挂个名，也不会真心对郡主好，我们还得想其他的办法。” 莲香担忧的说道。 “孩子大了不好管，而且我这些年也没有在她面前充当一个父亲的角色，又如何去说她！” “可也不能就让郡主一直女扮男装在外面鬼混啊！” 莲香有些急了，作为女子，她最清楚女扮男装就只是障眼法，还是容易被人识破的那种。 毓秀年轻不懂事，以为别人看不出来，整日在外面闲逛，殊不知有些人如果想算计她，一定会装模作样的。 莲香看着毓秀长大，面对秦川和拓拔凌风这两个大男人，说也说不通，最后只好对拓拔凌风说道。 “殿下，您住在府上多时，何不出去走走，我们也顺便看看毓秀身边那些所谓的朋友都是怎样的人。” 这句话让拓拔凌风神色动容。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秦川那边是不会让我们出去的！” “你以为我不曾想过吗？一个双腿残疾的人出去了又能如何？” 听到拓拔凌风的自嘲，莲香心里很不是滋味。 “京城能人异士颇多，说不定在外面也会碰到一些神医，听说天山派也来参加科举，奴婢觉得您可以出去看看，至于出去的借口，奴婢开帮您想办法！” 莲香话音落下，拓拔凌风皱起的眉头才慢慢舒展开。 看着莲香离开的背影，他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轻轻摩挲着。 眼神已经不像刚才那般颓废，反而充斥着一种势在必得的信心。 他拍了拍双腿的膝盖，依旧没有任何知觉，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懊恼和难受，而是轻声说道，“纵然是一副残躯，本王也要试试搅弄这风云！” 已经离开的莲香并不知道这一切，她匆匆朝着前院秦川的书房而去。 第320章 双管齐下 “天山派来无影去无踪，而且就算是说来参加科举，也一直没有消息，现在是否到了京城都不知道。” “你这时候要带着拓拔凌风出门求医？” 秦川皱着眉头看向莲香。 后者在这种注视下认真的点了点头。 “侯爷放心，我们出门在外会隐藏好容貌，一定不会暴露身份的！” 她知道秦侯爷在担心什么，无非就是殿下这副异族人的样貌在京城很容易被认出来，但是她本为中原人，也会说楚国官话，定然不会被认出。 秦川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定定的看着莲香好一会儿，直把她看的头皮发麻才开口说道。 “出府可以，我派几个人保护你们！” 莲香垂下眸子，秦川所谓的保护也不过是监视而已，不过到底答应了，他们也不至于憋在侯府之中不得而出。 “多谢侯爷！” 等莲香离开，石飞凑到秦川跟前说道。 “主子，拓拔王爷之前一直避不见人，现在突然要出府，属下总觉得这件事不太对劲。” “不用管他们，断了翅膀的雄鹰，哪怕曾经再辉煌，也飞不上天！” 石飞了然，随后退到一旁。 秦川则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悠悠说道。 “陛下这几日如何了？” “回禀主子，皇上自从上次回宫以后就害怕太后娘娘责罚，不过到最后娘娘也没做什么，这些日子皇上还想找机会出宫！” “那孩子被圈的时间太长了，上次花灯节看到和他同龄的少年自由自在，未免心生向往。” “既然上一次是他主动找到的主子，说不定下一次还会找您，只是皇上龙体贵重，主子莫要再心软了。” 石飞很清楚，如果出了事，主子必然逃不开责罚。 就算太后娘娘与主子是亲兄妹，在这件事上，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秦川想的却不是这一点。 他浑厚的声音如同陈年老酒般甘醇。 “若是我就想让他追逐向往这宫外的世界呢！”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石飞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主子，您想做什么？” 石飞脱口而出问道。 秦川却不说话了，他再次看向远方，目光中仿佛充满了势在必得。 石飞不敢去想主子这番话背后的深意，整个人如同傀儡一般离开了书房。 接下来的日子里，洛九霄几乎天天都在外面忙碌。 朝德街上的其他商家眼看着在某一天，这条街上那家装修最豪华的酒楼外出现了一群人，他们身上穿着整齐划一的服饰，站成一排，十分的有气势。 待一个小郎君出现之后，他们又齐齐行礼，不一会儿就进入了酒楼。 之后的每一天，酒楼里都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竟然还收到了一份礼物。 “这些日子多有打扰，我们家郎君说接下来几天的声音会更大，可能会影响诸位的生意，故送来一些代金券给诸位。” “代金券是何物？”有人问道。 “还有，你们这整天噼里啪啦的到底要做什么营生啊？” “生意上的事我们这种下人也不知晓，而且主家的话更不允许随意说出来，老板还是莫要为难我了！” “至于这代金券，则是我们郎君推出的一种减免银钱的东西，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看到来人支支吾吾，嘴严的很，其他商铺的老板们也都不再问了反而相互之间聚在一起讨论那家到底会做什么生意，将来是否对他们有所冲击。 不过收到代金券这一礼物，周边的人也对这主家产生了一丝好感。 以前也有在这条街上新开的铺子，装修的时候叮叮当当，各种声音不绝于耳。 他们从来都没有收到过任何礼物，对这种行为也习以为常，哪怕是生意受到了影响，也只能忍着。 今日收到了这礼物，许多商家都感到心里晕帖的很。同时更有人从这种送礼的行为大致窥探出即将开业的这家铺子背后的老板一定非同寻常，最起码是财大气粗的那一类人。 做生意的人最重视的，除了周围邻居是否是竞争对手。 洛九霄这番操作只是走了个过场，让周围的商铺吃人嘴软，慢慢的，他们讨论的话语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浑话粗话一起说，而是对还未开张的这家铺子充满了好奇和谨慎。 在京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没有身份背景是没办法开店的。 当初那个酒楼的老板不过就是土财主出身，大张旗鼓的装修了那家酒楼，第一天就有人吃出了问题去县里告他。 这人也执拗，许多人都劝他贿赂一下高官，他却无动于衷，非得硬杠。到最后酒楼没了生意，他也卷铺离开了京城。 “说到底还得有靠山啊！”有人说道。 就在这话说出没多久，便有商铺老板看到那家新装修的商铺外边来了一群官差。 这群人经常在街道边出现，巡逻街道，维护治安便是他们的的任务。 这条街几乎没有一个商好户不与他们打好关系的。谁都知道这群人要是想挑你的错，处处都能找出问题来。与其到时候再想办法倒不如平时就维护好关系，因此商户们几乎隔一段时间就给这些官差们送礼。 阎王好说，小鬼难缠，做生意的人都深知这个道理，能避免的麻烦都提前做好措施。 那群官差停在了正在装修的铺子前，不多时就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男子。他身上穿着黑色的衣服，时间长了商户们也知道这衣服就是这家商铺老板家仆人的统一服装。 看着那男子没说几句话，就逗得观察门开眼笑，然后一群人就迈开步子离开了。 这件事也被传到了其他商铺老板的耳朵，自此以后他们明里暗里都不敢讨论的太过。 洛九霄并不知道这些人的变化，不过她猜也能猜的出来，因为这件事就是她找人上演的一场好戏。 只要是做生意就避免不了接触人，只要是接触人就避免不了涉及到明争暗斗还有人情往来。 第321章 再见苏豫章 洛九霄深谙这个道理，从一开始他就准备好了双重战略。代金券儿是其一，让他们感觉到自己的善意和礼貌，那群官差便是他震慑这些商铺的另外一个途径。 也许还有人不在意这些，但洛九霄要的就是大多数人的在意，三人成虎，少数人对她影响不了。 时间缓缓而逝，洛九霄忙的不可开交。其他的凉州少年们，没事的时候也过来帮忙，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脑子就出主意，再加上酒楼原先的硬件设施就很好，洛九霄最终只是换了装饰并改了一些布局。 在花魁争霸赛前，洛九霄终于装修结束，而这离花魁大赛还有一天，离科举还有五天的时间。 洛九霄忙忙碌碌，凉州少年们并不担心什么，他们都知道九霄真正的实力。 看着商铺初具雏形，他们心中也高兴的很。 从此以后，他们也是在京城中有产业的人了！ 在此期间，洛九霄还与苏豫章私下里碰了面。 他们之间的交情不能放到明路上，所以一直都是书信来往，不过这一次，苏豫章提出与她见上一面，因为皇商一事有了定论。 洛九霄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欢喜不已。 皇商二字的重要性不亚于现代贴上一个名牌标签。而且还是受到国家认证和推荐的。 成为皇商虽然要有一些东西成为特供之物，赚不到钱，但是它能带来的利益却是源源不断的。 洛九霄看重的就是这一点。 苏豫章与她相约的是一个还算清雅的茶楼。 这里比较偏僻，两人在雅间里聊天，隔音也还不错。 看着洛九霄意气风发的模样，苏豫章不由得问道。 “小郎君在京城的铺子进展如何了？” “已经装修好了，剩下的就是做一些准备。” 准备什么，洛九霄没说，苏豫章也没有详细的问。 生意上的事他懂得不多，还是多年在番邦各国的经历让他明白做生意并非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那样简单的事。 “苏大人信上说皇商一事有了希望？” 苏豫章点点头。 “每一年皇商都有固定的时间来评定，不过陛下想要重新拟定也不是不能，最开始我和陛下试探性的提起，他还没有想法，但是上一次从花灯节回来以后，我能感受到陛下明显变了。” “变的怎样了？”洛九霄好奇的问道。 “比从前更加坚定，有自己的想法了！” 苏豫章对这一点很是欣慰，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臣子想要臣服于没有思想的帝王。 从前陛下还小，现在他已经十一岁了，该到了亲政的时候。 “陛下是有权利定下皇商归属的，即便不在每年的评定日期，只不过陛下从上一次花灯节结束以后就不再对大臣的话听之任之，许多时候都会提出自己的想法。” “所以我猜，陛下主动找我说要给凉州洛家一个皇商的身份绝对不是一时兴起，其他事都是小打小闹，皇商的确立才是他稳定权力的第一步！” 自从回到楚国，苏豫章便成了和小皇帝相处时间最长的一个臣子。 比起其他人，他感触最深的一点是，小皇帝心思纯良，但是偶尔会任性一下，尤其是面对太后娘娘的时候。 苏豫章几乎可以猜测得到，这一次陛下松口皇商一事就与上次回来以后同太后娘娘的矛盾有关。 看到眼前这张脸，苏豫章不知道自己该作何感想。 他有千言万语想要询问，最后全部咽下去了。 自从发现洛九霄同太后娘娘长得极为相似，他后就想方设法去查了一下秦家的发家史，只知道秦太后当初是正常参加大选入宫的，不过也有一些传言，说当初秦太后似乎和京城里的一个医者有婚约，后来那医者离开了京城，不知所踪。 传言是否可信不知，苏豫章只知道洛九霄绝对是秦家血脉，只这张脸还有他那神秘的背景就能略知一二。 他静静地看着，洛九霄却毫无察觉，因为她满脑子想的都是皇商一事如果成功，那她即将要做的事必然会锦上添花。 与苏豫章这场见面，洛九霄还得知了一件事，那就是苏大人的哥哥苏豫南先生也联系了他，并询问洛九霄的身份。 “洛小郎君身世在下当真是好奇！”苏豫章明晃晃的说道。 “哈哈哈，苏大人莫急，有些事到了时候，你自然会知晓！” 两人对视着，洛九霄微微一笑，那眼里的深意也很明显。 苏豫章知道自己问不出来了，他也没想知道真相。因为提前知道洛九霄的身世并不一定是好事，他刚才的询问只是想试探一下。 结果这小郎君果然提防着。 这更让苏豫章心里生出了诸多好奇。 “我兄长前几天找到了我，说你上次去拜访他送的那纸张，他很是喜欢。” 提到纸，洛九霄明显来了精神。 武靠回春丹，文便靠这纸张，洛九霄早就已经设下了局，在不久的将来，她一定要打入京城所有圈子，实现利益最大化，也让手中有更多的权利。 她送给苏豫南的那种纸是洛家村工坊花费两个多月的时间才制作出来的。 不但轻薄如蝉翼，而且墨不透纸，光滑融墨，堪比现代工艺。 这还是洛九霄当初拜访客户，那人就出身造纸世家，她连着好几天做了功课，对于纸张的制作流程一清二楚。 楚家村最开始的造纸实验不是没遇到过困难，最难的一点是，当初她看到的流程都有现代化机械的参与，如今在古代，必然要把机械去掉，很多环节没有了机械推进，洛九霄又是只纸皮毛，就只能研究在工具上下功夫。 最后还是洛家村的一户姓宋的人家提出他们家曾经经营着造纸作坊，愿意把方子献上。 洛九霄没有白拿，在那个被称为宋大娘子的人做出纸张的时候，便主动提出要给宋家分成。 后来洛九霄也知道了这宋家正是当初和乔家二叔三叔一同从建州走向凉州的人家。 第322章 他疯了吗 宋大娘子其人洛九霄不知晓，但是听周围的人说曾经因为寡妇的身份受到一些男人的窥伺，尤其是有一个叫做黄文忠的男人，更是明里暗里的调戏她。 自从有一次被发现，宋大娘子哭着指认，洛家村的管事把此事妥善解决，她的性格便硬气起来。 听说洛家村的工坊要开始制作纸张，她便起了心思。后来她不知道如何说动了宋老夫人，竟然提出把她父亲改良的纸张制作方法交给洛九霄，条件只有两个，一是他们要获取纸张售卖利润的两成，二是要给他安排一个管事的职位。 这两点对洛九霄来说都不算什么，更何况宋大娘子确实有些本事。 等造纸的方法传至洛九霄的手中，她打开之后才发现古代确有能人。 之前许多搞不清楚的地方都得到了解决，至此，洛家村便开始秘密造纸。 纸分三六九等，那一日洛九霄给苏豫南送礼的纸张便是洛家村目前为止最容易大量制作出来的一种纸，它取自凉州深山里的一种檀树，这种树三五年便长成，对生长环境要求不高，哪怕是旱情三年，依旧存活着。它所制成的纸洁白无瑕，润墨无声，堪称上等纸张。 洛九霄知道对文人墨客来说，好的纸张就如同心爱之物，苏豫南不可能不动心。 作为章丘文选院的先生，学子满天下，洛九霄这份礼送出去以后得到的回报绝对会比想象的还要多。 “大人可让苏先生放心，凉州洛氏可免费为章丘文院的先生们提供这种纸，甚至以后还有更好的纸张免费提供。” 这样的话从洛九霄口中说出来，苏豫章没有一丝一毫的疑问，甚至还觉得这小郎君背后一定在算计什么。 “小郎君这么做是想要得到什么？” 他直白的问道。 洛九霄身子向后一靠，潇洒自得的说道。 “苏大人似乎总觉得我要做什么事就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苏豫章没说话，他就是这般想的。 别人还用不着如此揣测，洛九霄却不一样。 通过调查他发现，这小郎君只身一人在凉州，短短半年的时间就创造出如此大的家业。 洛家村上千人，说是村子，其实就是一个小型城池。 所有人都以洛九霄的意志为精神支柱，天高皇帝远，她说出来的话甚至比圣旨都管用。 还有那程规程大人，在京城里是多猖狂的人物，去了凉州却开始低调行事。 苏豫章可不敢小瞧眼前这位少年人。 洛九霄抬眸打量着苏豫章的神态变化，随后笑出了声。 “苏大人还真是了解我。”她道。 “如你所说，这纸当然不是免费给章丘文院的先生们提供！” “洛家的纸张会以赠送的形式提供给章丘文院，与此同时，先生们以后要在文院中设置一种奖项，每年都以文院之名对外举办一次琴棋书画等技艺的赛事，奖金和规则以及赛事算全权由我们洛家负责，最高奖项为五万两白银！” 苏豫章愣住了。 他本以为洛九霄此举是为了从章丘文院得到什么，可是她的答复却震碎了苏豫章的三观。 不但免费提供纸张，每年还要全权负责比赛的所有花销。 洛九霄这是疯了吗？ 不…他没疯！ 苏豫章隐隐感觉到洛九霄是在借章丘文院扬名，但对方的笑容让他觉得，这件事的背后还有深意！ 洛九霄看着苏豫章天人焦灼的样子，心里不由得笑了。 作为一个在海外漂泊多年的人，苏豫章能回来不只是有着极大的爱国情怀，武功心智缺一不可。 所以对于洛九霄刚才所说，他直觉感到不对劲，却说不出来洛九霄到底要做什么。 苏豫章不知，这是在后世是一种商业上极其寻常的手段。 在有名气的学院花点钱冠名，打出知名度，慢慢的把名誉地位转移，集中于自身，以后想做任何事情都水到渠成，这就是所为的出名阳谋。 不过在这古代，世族大家把文字武学都藏着掖着，闭关自守的时代，他们压根想不明白洛九霄这种行为能给她将来的商业版图带来多大的好处。 洛九霄笑眯眯的看着苏豫章，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过了好一会儿，苏豫章最先败下阵来。 他知道洛九霄不可能会告诉他这其中的深意，他只是在赌一把而已。很显然，这小郎君年纪不大，心思极深。 “科举马上要开始了，小郎君忙着京城的生意，可还来的及准备？” 洛九霄笑笑。 “今日抱佛脚不快也光，我还等着过两天再看看书呢！” 这样的玩笑话，苏豫章也只是回之一笑。 两人接着喝茶闲聊，天色渐晚的时候才各自归家。 洛九霄离开茶楼，走着走着就发现一处的巷子里有动静。 周围的人仿若未闻。 一看这架势，洛九霄就知道这样的事屡见不鲜。 等她走到附近的时候骤然发现，刚才的巷子里走出来一个衣着破烂，看上去鼻青脸肿的男子。 洛九霄总觉得这人在哪见过，等她回想起来的时候，那人已经走向了另一处。 看着男子孤独薄弱的背影，洛九霄回想起来，这人她的确见过，正是在入城之前拦路收钱的官差。 此人怎么会在这里？ 出于好奇，洛九霄脚步轻移，偷偷跟着那人向前走去。 也许是怕人跟踪，那人很是警惕，三绕两盘就来到了一处府宅。 这宅子的位置洛九霄恍若听过。耳边顿时响起一段话来。 “我们追踪那万德海去往了一处府宅，宅子的位置很偏僻，门前还有两颗梧桐树……” 洛九霄看着眼前这座宅院，几乎与乔子成的形容无二，心中不由生出了好奇。 此时天色渐晚，周边的一些百姓都关上了院门，只有少数人在外面走动。 这府宅的门口有人守着，看到那人衣着破烂也没说什么，直接放他进了门。 洛九霄等夜色降临以后，才从阴影出走出来。 她警惕的听着墙内的脚步声，观察了好一会儿才从护卫巡逻之处翻墙而入。 第323章 夜探 “今天顺德公公派人传话最近风声紧，让咱们巡逻的仔细些！” “怎么了？咱们这宅院平日里隐藏的不错，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是万德海上次在赌坊里欠了一屁股债，手里没有钱，就找到了顺德公公身上。” “欠了多少钱啊，居然找顺德公公借，他胆子也太大了！” “更何况，就算万德海开口借钱，顺德公公能给他拿钱？” 说话的人满脸讽刺道。 同是奴才出身，他们最厌恶的就是万德海这样的背主之人。 可是顺德公公却留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小点声，万德海还在府上呢，要是他他听到，不得给你背地里使绊子？” 听到这话，刚才的护卫便住了嘴。 另一人才接着说道。 “顺德公公不但借了，还派人去截胡了！” “这倒是公公的行事作风！” “不过嘛，这事没成！” “什么意思？难不成那人有来路？” 身旁的人摇了摇头，低声道。 “那人武功高强，还放狠话说惹了他迟早会报复回来。顺德公公嘴上说不当回事，暗地里还是让我们加紧巡逻，注意周围的风吹草动。” 两人的讲话传到了洛九霄的耳中，她今天穿的衣服颜色较暗，隐匿气息藏在阴影之下几乎无人发现。 洛九霄谨慎的穿梭在府里。 这府宅很大，里面住着的人却不多，只有寥寥数个房间亮着灯。 洛九霄从前院走到后院，慢慢来到了书房之中。 书房外有锁，洛九霄察觉四周没人，才来到门口，用一根木签来开锁。 这是皇甫老头教给她的本事，当时她还觉得此法适合偷鸡摸狗，没想到有一日竟派上了用场。 书房的门开出一条缝，洛九霄便钻了进去，借着月光，她看清了书房的全貌。 这里一本书都没有！ 四周的书柜全都是分门别类放好的各种纸张。 洛九霄走过去刚想伸出手，就看到上面有一根根的细丝。 丝如网状，洛九霄只要拿起任何一本都会牵扯到细丝。 如果这时候她还看不明白就真的傻了。 这东西就是起防盗之用，如果有人能触碰到，或许会引起其他的机关！ 怪不得外面的防备不严，看来这机关是设给高手的。 洛九霄后退一步，看着书案上的陈设，将一切尽收眼底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事情不可操之过急，这府宅里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京城的水果然很深，她之前猜测的没错，在谢丞相和秦侯爷之外，还有其他势力在作祟。 只是不知道这势力究竟属于谁家。 洛九霄离开府也没有人知晓，巡逻的队伍走了一圈又一圈。 无人知道有人曾来过顺德公公的书房之中。 今天洛九霄无功而返，心里却并不觉得失落，最起码她明白接下来做事只是深思熟虑还不够，因为她对京城了解的还不够多。 洛九霄租住的院落里，随着夜色深沉，许多人都睡熟了。 杨竹不知何时来到了院子里，看着满天星光，他叹了一口气。 最近凉州城的这些公子在外面购置了铺子，洛公子一直都在忙活，早出晚归的都见不到面。 人家一出生就拥有了无数财富，想要在京城买下一间铺子都不算回事。 而他呢，哪怕高中魁首也要回去报答这些年供养他读书之人，因为他能有机会参加科举，靠的就就是乡里的地主。 杨竹对于这件事上没有任何逃避的想法，他唯一感到难受的就是自己的出身耽搁了许多。 但凡他有这样的身份背景，也绝不会离开母亲，让其孤单的在村子里等候。 杨竹想了想，从身上拿出来一个锦囊，那里面有母亲交给他的开过光的符。 他下定决心，即便是没有什么名次，也要投靠这小郎君。 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慢慢观察到，这些来自凉州的所有公子哥中，就只有洛九霄性情高洁。 他若是提出请求很在身边，想必也是有机会的！ 良禽择木而栖，杨竹从来都是不想要一个稳定的生活。 在乡村生活的久了，什么宁静致远，什么闲云野鹤，都不是他追求的目标。 亭台楼阁，奴仆环绕才是真正的人生。 看着月色渐深，杨竹也进了屋…… 日子很快就来到了花魁争霸的这一日。 这一天很早的时候，洛九霄就被敲锣打鼓的声音吵醒。 她来到院子里，同样看到了刚刚睁开惺忪睡眼的凉州少年们。 “怎么回事，这一大早就有人扰民？” “花魁争霸不说是一个时辰后开始吗，怎么这么早就有动静？” 这疑问无人知，不一会儿，从外面回来的杨竹和他的同乡人就给了凉州少年们答案。 原来花魁争霸赛在开始之前要进行乐器演练。 他们的府宅位置离怡香院近，因此声音也听得清晰。 等洛九霄等人吃过早饭准备上街的时候，隔着两条街的怡香院外已经围得水泄不通。 洛九霄等人没有去街上观看，而是来到了附近的一家茶楼，上官斌约的她，所以早就定好了雅间。 看到洛九霄身后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进来，伙计有些蒙了。 “上官公子的雅间在哪？”洛九霄问道。 提到名字，伙计才反应过来，不过看到洛九霄身后十多个人，他又开始头疼。 这是谁家的少爷，带着这么多人出来看热闹？ 茶楼的雅间咋就已经被预定出去，就是为了观看今天的花魁争霸赛。 茶楼的包厢价格不菲。不过京城的少爷们有钱。也不在意这些。 伙计心里唯一感叹的就是，上官公子的雅间，他们茶楼可能要赔钱。 这么多人，茶水得准备多少啊，还有椅子也要再搬上去一些。 伙计愣神的功夫，洛九霄已经顺着他所指向前走去。 雅间在二楼，洛九霄轻轻敲开门，骤然发现打开门后里面竟然不是一个人。 而门内的上官斌也瞪大了眼睛。 只见洛九霄身后密密麻麻的站可好几排，甚至有的人都看不到面容。 第324章 上官文远 “洛贤弟，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人过来？”上官斌这番话说的都有些磕巴了。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洛九霄竟然带了不下十个人来和他相见。 对方的确是和他说过要带几个朋友，只是没想到人这么多。 难不成是提前得到了什么消息？ 不可能！ 上官斌率先否定了这种情况，毕竟今天要发生的事情，他从来都没有说给过任何人听。 洛九霄根本就无从得知，这或许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想到这，上官斌脸上的震惊才慢慢消失，取之而来的是一抹熟稔的笑容。 洛九霄笑了笑。 “上官兄之前不是说要带一些朋友过来凑个热闹吗，我的这些朋友听说上一次我借着上官兄的光赌赢了许多钱，说什么都要来认识一番。” 洛九霄话音落下，身后的乔子期等人纷纷开口道。 “哈哈哈，原来这位就是九霄口中的上官兄，果然仪表堂堂，气质不俗啊！” “上官兄应当是京城人士吧，令堂高就何处啊？” “哎，初次认识怎么能问的人家这么详细呢？在下苏安，凉州人士，是九霄的朋友。” “在下乔子成，凉州人士，也是九霄的朋友。” “在下崔鹤……” “在下乔子成……” “在下李岱轩……” 洛九霄身后的少年们朝气蓬勃，不遗余力的介绍着他们的身份。 上官斌从未在京城的儿郎身上看到过这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更没有看到过一个人竟然拥有这么多的兄弟。 京子弟不是皇亲贵胄，就是世家子弟，剩下的都是一些不入流的的官员的后代。 上官斌从来都看不上他们，那些人要不性情内敛，要不做纨绔子弟样，整日在街上闲晃。 而此刻他眼前的这些少年郎却给他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 他们在自己这个京城官家子弟面前没有自卑，没有轻狂，没有任何让他感到不舒服的情绪。 洛九霄真是好运气！连朋友都不一般。 身后的那两人是他哥哥和他的一位好友，今日哥哥休沐，被他叫过来见证一场好戏。 却不曾想洛九霄带了这么多人过来。 上官斌隐隐觉得两侧太阳穴的位置砰砰直跳似乎今日的计划会被打乱。 此时站在他身后的上官文远和上官斌的朋友也上前打招呼。 少年人攀比心性，对方带来这么多人，他们也绝不能输了气势。 “在下上官文远，时下拜师在鸿途武院。” “这位是我兄长！”上官斌连忙接了一句。 洛九霄轻轻点头，笑着介绍自己。 另一个上官斌的朋友也属于那种笑脸相迎的人。 所有人都介绍了一圈，也算相互认识了。 不过当门被完全打开，洛九霄带着凉州少年们陆陆续续走进来的时候，狭窄的空间，拥挤的人头，还是让他们有些不适。 洛九霄见此连忙问道。 “上官兄，不如我们叫来伙计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更大一些的雅间。” 洛九霄这么一说，上官斌当即觉得有些不舒服，这仿佛是在说他办事能力不行。 上官斌忍着不悦，脸上依旧是笑容满面的样子。 “洛公子有所不知，花魁争霸赛在京城算是一件极热闹得事，甚至比花灯节还要惹人注目。” “上官兄能够定下这雅间已经是高瞻远瞩，提前了许久，不然我们看热闹还没地方。” “更何况诸位这么多人，去哪里都放不下的！” 此番说话的确是有些不中听，洛九霄也知道自己没有打招呼就带了这么多人过来，属实是不地道。 不过明知道对方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她又如何会单刀赴会？ 洛九霄看着上官斌的那位朋友，一边按下要说话的乔子期的胳膊，一边说道。 “我们的人的确多了些，不如换个地方如何？” 洛九霄如此一说，上官斌当即明白过来了洛九霄今日带这么多人过来的深意。 她不想在这里？ 这怎么能行？ 上官斌当即给他身后的朋友使了个眼色，随后道。 “洛贤弟这是哪里的话，我们人多也热闹，正好认识一下凉州朋友们！” 他如此开口，身后的友人也语气轻转。 “是啊，来都来了，大家交个朋友多好！” 气氛变得没有之前那般尴尬，洛九霄和她身后的凉州少年们也都是不拘小节之人。 有人给台阶下，自然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就在这说话的功夫，伙计敲了门，带着许多椅子走了进来。 所有人这才落座。 人多热闹这句话从来都不是空言。 整个雅间里大概有是十三四个人，此刻围着两个桌子坐着。 刚开始还没人开口，但是凉州少年们平日里在一起玩闹，不知不觉就打破了安静的气氛。 洛九霄和上官斌的这一桌也在说着话。 大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上官文远话不多，他的眼神如同野兽般盯着所有人。 “哥，喝茶！”上官斌给他倒了一杯茶，眼神9也示意他收敛一些。 不过上官文远却轻轻皱了皱眉。 这微表情就只有两兄弟才清楚。 上官文远的意思是让他停止计划。 上官斌不解，虽然洛九霄带来的人不少，但是在他看来，也就几个练家子，还没有他的武功高，更不用说对上哥哥了。 其他人都是一副书生模样，有什么好担心了。 上官斌根本就没去想凉州的这群少年武功高于他的事。 在他看来，虽然实力不如哥哥，但也是有天分的，在这个年岁能达到四重境巅峰的人都是佼佼者。凉州那么偏僻的地方，如果不是因为抗击北襄出了名，他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城池。 面对上官斌的表情拒绝，上官文远不由得急了。 没有人比他清楚，对面的那十个少年人中，至少有三人的武功和他不相上下。 剩下的人几乎都是三四重境。 对方绝对是有备而来！ 看到弟弟轻视对手，上官文远这么一个寡言少语的人当即忍不住开口了。 “诸位都是第一次来京城参加科举吧！” 洛九霄点了点头。 “是啊，而且听说京城富庶，正好早点来住这日子，没想到赶上了好几场热闹。” 第325章 识破伎俩 少年人心性好玩，洛九霄的高兴都写在脸上了。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 “可不是嘛，这些日子外面的街道总有武林人士打架，还有寻仇来到京城的，我这十多年的热闹都没有在京城的这些天多。” “不过京城热闹虽多，一举一动却受拘束。还是在凉州驰骋赛马来的痛快！” “说的我都想回去了，我想家里的饭菜了……” “等我们参加完科举就可以回去了，这也没有多少天……” 凉州少年们开朗大方，不拘小节，嘻嘻哈哈，气氛也逐渐热闹起来。 屋子里人多，上官文远看到上官斌正忙着说话，心里焦急如焚。 他看着洛九霄身旁的一位凉州少年问道。 “这位公子不知师从何人？”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看向了乔子期。 后者则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礼貌的回答道。 “在下师从家中祖父。” 乔子期说的是实话，他和堂弟乔子成从小就被祖父训练，练功心法和外功身法都是祖父一点一点训导才成就的如今的实力。 后来在校场里，也是训练多于教导，所以单从师父来说，那真是非祖父莫属。 乔子期的话让上官文远不由挑了挑眉。 他试探着开口道。 “看来这位兄台家学渊源，年纪轻轻就到了五重境巅峰啊！” 这话一出，凉州少年们没什么反应，他们都知道各自的实力，倒是上官斌，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乔子期。 接下来，上官文远就像是点兵点将一般，把乔子成和崔鹤的实力都点了出来。 “这两位兄台的武功也是不俗啊！” 上官文远不是一个能言会道之人。他如此反常，上官斌很快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这是在提醒自己，那两人也都武功高强，洛九霄今天来绝不是没有任何准备。 想到这，上官斌更加心塞。 为什么他每一次的算计都无疾而终！ 洛九霄看到上官斌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停滞，虽然很快就消失，但是也被她捕捉到了。 上官斌不怀好意是真的，带着那两人和她同处一室也一定不会干好事。 洛九霄没心思和他斗来斗去，索性亮了一张自己的底牌。 她这些日子在京城可不是就只负责闲逛的，百姓闲聊的只言片语更能透露出许多有用的信息。 最起码她知道在楚国最好的一家武院，鸿途武院，武功最高的弟子也不过是五重境巅峰。 虽然这种说法也有隐藏实力的可能，但是乔家两兄弟和崔鹤等人的实力在鸿途武院绝对会有一席之地。 “上官兄过誉了，在下这样的实力到京城也只是泯于众人罢了，当不得这样夸赞……” 乔子期谦虚的说道。 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实力，但是楚国能人辈出，他籍籍无名，才不会在这时候贸然出风头，出头鸟的下场可不太好。 崔鹤与乔子成没有乔子期的谨慎，但是他们有眼色，见乔子期这样说，便不作声了。 两人都不傻，现在这情形明显不对劲，那个叫上官文远的人这番话别有深意，他们才不会轻易踩坑。 雅间里暗潮汹涌，洛九霄只是静静地喝着茶水，这座茶楼很是用心，这茶味道清雅，回味无穷，洛九霄一心一意的品茶，对周围人的话语仿若未闻。 “洛贤弟，花魁争霸赛就要开始了！” 这声提醒让洛九霄回过神来，目光对向楼下的台子。 怡香院很有想法，他们在门口摆放了一个巨大的台子，目测可以盛下二十多个人，花魁还没出现的时候，就派出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在台上表演。 怡香院里面的女子三六九等，除了花魁最为出名，其他的女子也有一定的人气。 不过那些新入青楼的，则需要在花魁争霸赛上露脸才有机会招揽客人，提升自己的地位。 在洛九霄看来，这种争霸赛在楚国既然合法，那就说明女子成为妓女的产业链极为成熟。 旱情三年，不知有多少良家女子被迫成为卖笑之人。 乐器声响起，看着那些女子穿着艳丽的衣服扭来扭去，洛九霄脸色变得愈发凝重。 “洛贤弟看中了哪一位可以和为兄说说，京城遍地是美人，等你科举以后，带回去一个也算是红袖添香了！” 上官斌本以为少年人年轻气盛，对这事定然有向往之情，这也是他把洛九霄约过来的目的。 可是对面的少年人却皱着眉头。 “上官兄此话何意？” 上官斌以为洛九霄在装纯，他折扇轻扣在桌子上，别有深意的笑着说道。 “洛贤弟还小，过几年就知道红袖添香的好处的！” 洛九霄的年纪在这一众人当中确实是属于最小的那个。 不过她才不是装纯，而是厌恶这种话语。 身为女子，她如何能忍心看到这些本可以正常生活的女子每日都作为陪笑的玩偶，作为花瓶般的货物被售卖？ 她心里的想法无从告诉给对方听，在一个男权社会里，她提出的任何有关男女平等的言论都会被认为是危言耸听。 没有人会相信，也没有人在意。 思想的禁锢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正如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哪怕洛九霄想方设法的想要换一种局面，也不是三天两天就能完成的。 “难不成因为她们是青楼女子，所以洛贤弟嫌弃？还是长得都不算漂亮，洛贤弟没有喜欢的？”上官斌又接着问道。 这番话更是让洛九霄心中塞得紧。 她缓缓开口道。 “我不在乎这个人的家世背景，也不在乎她的容貌，可是为何要把一个女子当成货物一般随意评价呢！” 洛九霄这一开口，声音不软不硬，语气却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感觉。 “马上科举了，上官兄还是把注意力放在科举一事上吧，否则就算到时候准备的还不错，也做不到心无杂念，反而影响最终的结果！” 上官斌骤然听到这番话，居然生出了一种想法，洛九霄这哪里是在提醒他，分明就是嘲讽！ 可自己又哪里得罪了对方？他有些看不明白了！ 第326章 世子齐聚 上官斌吃了个闭门羹，看到洛九霄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他竟然有些畏惧。 一旁的上官文远拉了拉他的袖子，指着楼下对他说道。 “你看门口那两人是不是燕王世子和萧世子。” 上官斌视角不好，他随后走到窗边，正好看到了在门口的两人。 燕王世子燕华庭和蜀地世子萧翎风正面对面的站着，气氛似乎有些剑拔弩张。 洛九霄也注意到了上官斌兄弟二人的异样她也不询问，就自顾自的喝着。 上官斌看上去长袖善舞，实际上心眼比针尖大不了多少。 洛九霄这些日子也猜出来对方这段时间为何会三番两次的给她设局，大概率是第一次见面时，她为杨竹解困，上官斌就开始记仇了。 对于这种小人，洛九霄上一次已经略施小计教训了他。不曾想这人贼心不死，一计不成，又施一计。 洛九霄今天带这么多人过来，就是为了摆排场，她没心思再和上官斌拉扯下去。 上官斌饶有兴致的看着楼下的两人间暗潮汹涌，随后双双进了酒楼，不由得挑了挑眉。 这两个人没有唇枪舌战起来也真是稀奇。 他很清楚，燕王驻守边境，防的就是蜀地和周边的小国。 燕家和萧家几乎可以说是世仇，现如今都在京城相遇，两人不发生些什么，绝对不可能！ 上官斌畅想之际，楼下的燕华庭与萧翎风已经走进了一楼。 燕华庭身边跟着一个小厮，一边扶着自家主子，一边询问伙计是否还有雅间。 萧翎风的侍卫也在同一刻开口问着。 “几位贵客赶得真巧，刚才正好有一个房间的客人有事提前走了，我们茶楼的包厢目前还有一个。” 伙计双眼来回的在眼前几个贵人的身上瞥过，等着两人争夺。 这便是茶楼的规矩，如果只有一个座位，或者雅间不够，就会在这时候等着客人竞价，能有闲心来茶楼听书喝茶聊八卦的都是一群不差钱的主儿。 当他们听到只有一个房间时，必然会起争夺之心。 不过这一次却与众不同。 萧翎风听到只有一个房间，竟然没有开口争夺，而是对燕华庭说道。 “听说燕世子前几天遇到刺杀受了伤，我看今日气色不佳，这雅间儿还是让给燕世子吧！” 燕华庭的确气色不佳，但却不是因为上一次刺杀的事，见萧翎风如此说，燕华庭只是笑了笑。 苍白的脸色在他如山峰般雕刻容颜的衬托下，竟有几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之感。 这一笑，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这公子好生俊朗，不知是谁家的儿郎？” “我瞧着很是眼熟，不知在哪见过了。” “哎呀，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那穿玄色衣服的是燕王世子，不经常出府，但是我之前见过一次，那真是惊为天人！” 茶楼大厅里有人正小声说着话。 这都是普通的百姓，花魁争霸赛还没开始就在这坐着歇歇脚。 “萧世子这消息从何而来，在下都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被刺杀过。” “呵呵，既然燕世子不承认，那就当做没有吧！” 萧翎风摊开手，本就冷峻的容颜在这一刻变得更加耀眼夺目。 他和燕华庭一个锋芒毕露，一个沉着内敛，两人的谈话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洛楼上的雅间不知何时打开了。 茶楼的二楼成圆形，只要一开门就能看到大厅里的情形。 洛九霄只是挺上官斌说有热闹可看，就跟了出来。 这时候二楼的走廊已经站了许多人，都在向下观望。 她这才知道原来是楚国的两个世子在此相遇，还是有世仇的两个人。 劲爆的八卦，再加上两个人的相貌加成，此时茶楼外面也围了不少人在看热闹。 花魁争霸还没开始，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两位世子身上。 看到周围人越来越多，萧翎风对着一旁的侍卫摆了摆手。 “我们走！” 并没有回答燕华庭的疑问，此举几乎是踩在对方的脸上用力碾压。 燕华庭眼看着萧翎风带着人大摇大摆的离开，全程没有说什么。 准备看热闹的百姓见此情形顿感失望。 这两位世子就说了几句话便转头离开，看来不和是真，但是没看到他们对上也的确可惜。 洛九霄只看到了个尾声，顿觉无趣，不过这两人的身份也着实让她浮想联翩。 一个是驻守边疆的王爷之子在京城做人质，一个是边境之地最大的国家的世子，两人身份背景相当，境遇却不同。 洛九霄无心关注他人的恩恩怨怨，回到雅间之后，她明显感觉到上官斌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乔子期对着她使了个眼色，洛九霄立刻会意。 刚才上官斌把她叫出来绝不是偶然。 现在看对方的态度转变，大概率是在她刚才出去的当口说了些什么？ “洛贤弟，刚才我听说舍弟带你去赌坊玩牌，输了十万两银子。” “确有此事！”洛九霄笑着说道。 上官文远摇了摇头，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舍弟贪玩，不知道赌博的厉害，那两人后来找到了他，说家中如何都拿不出来这笔钱，因此要他出手。那两个人我也认识，都是普通官家子弟，手中没多少钱财。估计是输的钱太多，走投无路才来找弟弟说和。” 上官文远故意这般说着话，他总要试试，万一洛九霄没当回事就一口答应，也那就最好不过了。 洛九霄听到了这话，就看向上官斌。 后者也有些蒙，似乎没想到自家哥哥说出这番话。 兄弟在外不拆台，更何况洛九霄知道这个世界的一些人就是心性狭窄，这是天性，无法改变。 “上官大哥说的是哪里的话，我是把上官兄当成好兄弟来相处的，不然也不会免了他那十万两银子的债务。” 落雪就要笑眯眯的说道，既没答应，也没有推却 十万两银子在耳畔响起，上官斌老脸一红，顿时有些不自在。 他知道哥哥是为了自己好，及时收手才能挽回之前发生的一切。 第327章 反被震慑 可是他处心积虑的把落九霄约过来，却要被好自家哥哥给压制，不得宣泄，这口气憋着实在是难受。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看上官兄今日有些忧愁呢，原来是那两人找到了他。” 洛九霄感叹道。 “上官兄莫愁，不就是十万两银子，他们不肯可能拿不起，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为何要找上你来说情？我看他们就是柿子软软的捏上官去用，平日里太过于心软了。” 这一席话顿时让准备开口回答的上官斌哑口无言。 他能说什么呢？ 是要证实那两人的确拿不出十万两银子，还是说对方威胁他的事？ 一口气憋的不上不下，上官斌为了缓解压力，一口茶水入喉，结果却被呛得咳嗽了半天。 眼疾手快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这一拍不要紧，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后背袭来，就连心脏都仿佛要破体而出。 “上官兄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洛九霄担忧的问道。 上官斌咳嗽的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 一旁的上官文远见此也不明所以，还以为是上官斌为了掩饰真相故意咳嗽。 “对不住了各位，在下身体不适，要回家歇歇。” 歇歇？ 凉州少年们不明所以，上官斌的那位友人和哥哥上官文远也没想到他竟然要走。 “咳咳咳……”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眼看着上官斌几乎都要把肺给咳出来了。 上官文远也顾不上别的，当即就要离开。 “诸位失陪，我们已先行一步回府上治疗。” “无妨，先让上官兄回去好好养病，看看具体是什么问题。那十万两银子事不必着急，让那两人有本事找我来谈。” 洛九霄只看相貌的话，年龄不大，这番话却十分老成。 原本咳嗽的上官斌一听他这样说，脸色更加苍白。 “有缘再会！” 没来得及继续说什么，上官斌就拉扯着上官文远和他的友人离开了雅间。 他如此着急，也让凉州少年们起了疑心。 等房间就只剩下他们十个人，乔子期不走问道？ “九霄你刚才做了什么？” 别人还在怀疑是上官斌自己的问题，乔子期要留意接你跳脱出来了。 凭借着他的了解，九霄绝不可能让上官斌一而再再而三的生出坏主意。 对方急匆匆的离开这里，还露出一副有苦不能言的模样，根本不用猜，就知道是九霄做了什么。 他只是很好奇，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其他人也听过来。 洛九霄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头一寒。 “我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刚才在拍他后背的时候输入了一些真气进去。” “我的天！九霄你也太狠了！”有人感慨道。 武者修炼武功，真气流动都会沿着经脉进行。 洛九霄刚才在上官斌咳嗽的时候，从手顺着他的后背输入了几道正真气过去，这几道真气与他静脉的真气逆流而行。霎时间撞击在一起，上官斌剧烈咳嗽不是假的，他当真生出了内伤。 上官斌反应过来以后，第一时间想要阻挡，却因为实力不如洛九霄而失败。 也在这一刻，他明白了洛九霄实际上身怀武功，隐藏不出，更明白自己仿佛如同跳梁小丑般在上蹿下跳。 原来他做的一切对方都看在眼里！ 雅间里，凉州少年们听洛九霄讲述自从第一次与上官斌在书楼相遇后发生的种种，就连崔鹤和乔子成这两人察觉出来不对劲。 “九霄，这样的人就不要再和他打交道了。不过有一点，上官斌父亲是当朝太傅，如果他有心思对付你，也着实棘手。” “上官斌自大轻狂，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殊不知九霄早就看出来他的算盘了！不过今天过后也的确需要注意，上官斌既然心胸狭窄，说不得以后还会使绊子！” “不会，他从今以后绝对不敢在我面前轻易出现了！” 洛九霄笑着说道。 “什么意思啊九霄？”乔子成问道。 “那真气是我沿着经脉逆流而上发出，医石无药，他能做的就只有等待。什么时候那真气消散，一切症状才会消失不见。” “这几天惶恐都来不及，他如何敢继续出现在我面前？” “九霄说的有理，不过这种办法你们不可用！” 看到周围有人眼睛亮了一下，乔子期忙提醒道。 看有人不解的询问为何。 乔子期道，“因为你们体内真气要留着科考，怎么可以随意挥霍？” “再加上找到对方的经脉，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乔子期这两句话点醒了他们。 有人悻悻然尴尬一笑，也有人恍然大悟，对洛九霄更为敬佩。 “你们不必担心，上官斌也要参加科举，接下来就算心里有恨，也不会轻举妄动。” 洛九霄毫不在乎的说道。 科举之后，对方要再想动她，就更没有机会了。 可是已经离开茶楼的上官斌走出去以后症状也没有好转。 他咳嗽的厉害，上官文远担心他，想要找医者看看，结果却被拦下。 “哥哥我没事，咱们回去再说！” 看到自家弟弟痛苦的模样，上官文远一刻都不敢耽搁。 等两人回了家，上官斌在床上运行真气，几个小周天过后，他才觉得身体好些。 不过他的内心深处却爬上一股惊悚的感觉，后背也跟着发凉。 精准找到一个人的经脉，并向里面输送真气，还能压制住他，就连哥哥也做不到！ 洛九霄的功夫究竟有多高深，他此刻生出了浓浓的好奇。 恨意也在这一刻消失不见。 上官斌哪里还敢有恨意，这样厉害的人，在书楼里好言相劝，如果不是对方故意隐藏实力，他也不会误以为对方只是个文弱书生。 说到底还是他道行不够！ 上官斌庆幸今天带上了哥哥，这本就是他为了以防万一起到震慑作用的。 没想到反而被洛九霄给震慑住了。 强者为尊，上官斌并不觉得丢人，只是懊悔自己识人不清。 另一边的茶楼里，萧翎风离开以后燕华庭就去往了最后的那个雅间，正好与洛九霄等人所在相邻。 第328章 恩怨 “世子爷，萧世子进京，绝不会只为了护送郡主入宫，您说这次刺杀会不会是他……” 随从将自己所猜所想试探着说出来。 燕华庭坐在椅子上，手中茶杯转了好几个圈，随后神色自若的说道。 “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 随从瞬间瞪大了双眼。 “世子，那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给王爷。” 燕华庭立刻伸出手制止。 “告诉父王又怎样，他又能做什么？那些人都是死士，连证据都没有。” 随从抿了抿唇，他跟在燕华庭身边虽然不常，但是也清楚世子爷的为人，除了燕王能影响到他，也没什么人能让世子爷神色黯然了。 咚咚咚！ 锣鼓声阵阵，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楼下。 只见怡香院外面的台子上，走上来一个女子，半老徐娘的岁数，一走一过妩媚多姿。 她便是怡香院的老板娘红梅姑姑。 笑着感谢达官贵人和京城百姓们捧场，红梅就开始介绍起今日的花魁争霸赛的内容。 接下来要出场的便是怡香院和现任花魁拂柳姑娘，与她进行争夺的还有两个美貌的女子。 那两人一个擅琴，一个擅歌。 比拼除了琴棋书画，就是各自擅长之处。 擂台之上，三人介绍完便开始比拼。 底下的人密密麻麻，以男人居多，不过也有一些女子来凑热闹。 拂柳坐在了一侧的椅子上，丫鬟小翠趁着给她倒茶的功夫偷偷递过来一张纸。 拂柳面不改色的接下，用宽大的衣袖遮盖住，轻轻扫了一眼后，她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纸条递给小翠销毁。 “告诉他，我知道该怎么做。” 小翠连忙退下，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周围人全都盯着台上新花魁的表演如痴如醉，没有人在意她。 怡香院作为京城最有名的一家青楼，里面的姑娘卖艺不卖身，而且全都相貌过人，从怡香院擂台周围开始算，之前有一百米都是人。有的站在地上，有的在街边的商铺二楼，更有人爬楼坐在房檐上观看。 洛九霄这里属于视角好还轻松的位置。 她答应来赴约，也是想要看个热闹。 上官斌兄弟离开，这雅间就成了凉州少年们聚集的场所。 “你们看，楼底下的那三个姑娘真的好美啊！” “美则美矣，却不生动，要我说，她们的容貌还没有九霄来的鲜活。” “这是什么话，怎么能拿九霄相提并论呢，你们别忘了九霄可是男儿身，这是眼下年纪小才男生女相，等过几年你们再看，必然勇猛如虎！” “哈哈哈，好一个勇猛如虎！” 少年们嘻嘻哈哈，声音也传到了何必包厢。 燕华庭正在看表演，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的此起彼伏的笑声，不由得挑了挑眉 小厮看到他这番表现，极有眼色的问道。 “世子爷，要不要奴才去说一声，免得您受扰。” 燕华庭摇了摇头。 “少年人凑在一起玩乐正常，没必要叨扰，更何况今天楼下也热闹，我若是图个清净就不会过来了。” 小厮一想也是，就站在一旁伺候了。 燕华庭看着擂台之上渐渐出了神。 “听说了吗，今日花魁大赛，如果老花魁被比下去，可能就要离开怡香院了。” “还有这样的事？” “当然了，老花魁年岁大，不如年轻的招人喜欢，青楼的老鸨又不傻，放着更多的招牌不用，留着人老珠黄的干嘛？” “那老花魁如果输了离开青楼会如何？” 周围百姓一边看热闹一边说着话。 见有人询问，很快就有回答的。 “还能怎么办，嫁人呗！不然一个女子如何立世？” “也不知道这样美貌的女子能嫁给什么样的人家？穷的养不起，富的也不可能娶到家做正堂娘子。” “估计最终的归宿也就剩下小妾一条路了！” “你们说那些有钱人也愿意把这样的女子带回家？” “这有什么，不过是玩物而已，对于高官贵族来说不过是多花点钱罢了。” 听着周围百姓的议论嬉笑，丫鬟小翠先看不下去了。 “小姐，那些臭男人真是可气，就算您不嫁人，也轮不到他们这样的来随意揣度！” 拂柳比小翠要镇定的多，这些年来她遭受的恶意远比小翠感受到的还要多。 既然做了这个行当就要接受，这些人刚才说的那些话算不得什么。 小翠脸气得鼓鼓的，很是为她家小姐难过。 其他人都在看热闹，对他们来说，这不过是青楼招揽生意的手段而已。 台上表演继续，许多人都沉醉其中，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没多少人看过这样的表演，全都双眼冒光。 达官显贵之人倒也观赏过，不过有的家族管教严格，对于子弟上青楼一事管的极严，所以也吸引了不少富家子弟。 就在众人沉迷的时候，拂柳上台了。 她一出场就与众不同。 身上穿的衣服并非刚才所见，而是五彩斑斓的华服。 衣裳美丽轻盈，再配上那惑人的舞姿，几乎全场都沉浸在其中。 可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失火了，立刻就有人抬头朝着声源处看去。 果然在距离一条街的地方冒出了浓浓黑烟。 拂柳的因为这一声喊叫，脚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没事，是有人在烧炭！” 声音响起，解决了众人的疑惑，大家才把目光转移到了擂台上。 结果他们发现拂柳因为刚才着急扭了一下，现在瘫坐在台上，她的丫鬟正把她扶起来。 争霸赛当天受伤不会有人为了她延迟比赛，尽管这种情况是意外导致的。 不过拂柳却不甘心，她红着眼对红梅姑姑说道。姑姑，别取消我的资格，我还能跳！” 说着就要推开小翠在擂台上舞动，可是她崴了脚，又如何能跳得起来，很快就摔在地上。 底下立刻有声音响起，带着嘲笑。 “跳不了就不要继续了，赢了是一个青楼女子，输了也是，计较这么多做什么？” 台下的百姓听到这话并没有人出声维护，而是像开了一个口子，有一人这么说，其他人也争先恐后，恶意满满的嘲讽。 第329章 乞讨 拂柳脸上青白变换，指尖都失去了血色。 “小姐，她们太可恶了！”小翠愤愤不平的说道。 拂柳还没开口，红梅姑姑就走到了她的面前，脸上带着惋惜。 “拂柳，你可是我们怡香院最持久的招牌，怎么能被这点事乱了分寸呢！” 红梅姑姑的眼神里带着不满，更多的是可惜。 拂柳知道，这不是在惋惜自己，而是觉得她今天输了，怡香院就丢了一块活招牌，毕竟从来都没有人像她这般能为怡香院留住客人，怡香院每个月赚的钱几乎是她成为花魁之前的两倍。 可即便如此，今天在众人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红梅姑姑也不会留她了。 拂柳垂涎欲滴，碍于人多，生生忍了回去。 红梅姑姑看到她这般刚强，叹了口气道。 “咱们都认识好几年了，你姑姑我也不是什么狠心的人，赶紧下来让别人上场吧！” 这句话虽然充满温情，也着实让人心寒。 小翠知道，红梅姑姑这是要把小姐给弄下去，结果不必说，必然会输。 “姑姑……” 小翠还要再说些什么，拂柳已经按住了她。 “那多谢姑姑了！” 被小翠搀扶着，拂柳一瘸一拐的回到了台下的座位上，仿佛刚才吸引人的遇到不过是众人的一场梦。 拂柳眼神暗淡，这副模样看在众人眼里，也有些同情。 茶楼的二楼，凉州少年们正在愤愤不平。 “那姑娘跳的多好啊，就是被台下叫嚷的百姓吓了一跳才乱了脚步，就不能宽容一些吗？ ” “这还真没招，怡香院的要求就是如此，拂柳姑娘崴了脚，说不定还是天意，她不适合再干下去了。” 底下的人各种声音连接成噪声来源。 拂柳冷冷的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众人。 还有一个女子则笑意吟吟走上了台，那一刻，台下的人又被这个女子吸引住了。 红梅姑姑满意不已，她不在乎谁出名，对她来说，不管谁成了花魁。怡香院都不亏。 比赛继续，看着拂柳坐在椅子上，另外两人脸上的笑容几乎没有再停止。 拂柳欲言又止，最终颓废的坐着。 表演结束，尽管拂柳琴棋书画都居上乘，但跳舞一项就已经输了个底朝天。 今年的花魁争霸最终被哪个擅歌的女子 获得。 比赛几乎没什么水花，这让准备看热闹的少年们觉得有些平平常常。 “早知如此就在家中再看看书了！”苏安说道。 “我还想多练会武功呢！”乔子成也补充道。 凉州少年们都对这争霸赛感觉差强人意，外面的百姓却觉得十分开眼。 洛九霄微微一笑，她就知道与她交好的这群少年人心思纯净，虽然不是单纯之辈，但却没有沾染上世俗之气。 “你们先回去吧，我也没想到这争霸赛这般无趣！” 洛九霄一开口，少年们便舒展了心情，而后添油加醋说了几句又笑着离开了。 他们有的回家温习，有的要去外面趁着热闹买些吃食，还有人在留在这里继续陪着洛九霄。 崔鹤与乔子期便留了下来。 “你们怎么不回去？临时抱佛脚，不快也光啊！” 崔鹤率先回答道。 “佛脚要是那么好抱，咱们楚国早就遍地寺庙了！” 此话一出，洛九霄当即被逗笑了。 乔子期也罕见的笑弯了腰 崔鹤挠了挠头，略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对，简直太对了！”洛九霄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她一直觉得崔鹤大智若愚，其实这种人反而运气很好。 崔鹤更加不好意思了，他走到窗边，试图再说些什么转移话题，就看到刚才说着火的地方仿佛有许多人在围着。 “九霄，你看那边，很不对劲！” 洛九霄顺着崔鹤所指看过去，果然在那个位置看到了许多人聚集。 她这里的视角虽说居高临下，但却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着火的那条街离洛九霄这里不远，她耳聪目明，定神看去，竟然发现着火之地是一处宅院，他们身上的衣着打扮也有些熟悉。 是蜀地的人！ 洛九霄眸光微缩，整个人向后退了半步，自然的转身看向他处。 “九霄，你看到了什么？”乔子期也有些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不过是一群人在那站着罢了！” 洛九霄说道。 乔子成不疑有他，这种时候人多，京城几乎每天都有打架闹事，不知不觉他已经习惯了。 “继续看表演吧！”洛九霄说道。 解决了上官斌，她剩下的就是面对科举和新店开业之事，整个人说不出是应该暂时轻松，还是担忧自己的未来。 上官斌不可怕，就是一个纨绔子弟，有点心眼但不多，而且胆小怕事，估计这也和他的父亲是当朝太傅有关。 这小子给她下套，还想玩借刀杀人那一套，洛九霄才不会傻乎乎的跳进去。 今天震慑了一番，接下来对方能老实一阵，洛九霄咬了咬下唇，她还真想遇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可惜目前还没有。 楼下的擂台已经进入了尾声，宣布新一代的花魁之后，怡香院又开始歌舞助兴，这时候就该打赏了。 只见台上有人捧着罐子鞠躬，一一感谢来看热闹的百姓，最后又下去走到那些人身边笑着感谢。 面皮薄的扭过头去当没看到，那些不好意思的人连忙从身上取下钱包往罐子里面放。 他们小心翼翼，那些富家子弟却很爽快。 只是转了一圈，那罐子就被灌满了。 是钱，满满的钱！ 下台要钱的不只是这么一个人，只见台下四面八方都有人穿着怡香院的衣服在要赏钱。 崔鹤看不下去，觉得这种行为如同乞丐一般。 “我从没想到过京城也会发生这样的事。”他感慨道。 “这里可是京城啊，他们就这样明晃晃的乞讨吗？” 崔鹤还是说了出来。 “青楼的存在本身就是另一种形式的乞讨，与流浪汉不同，女子们失去的不仅是尊严。” “可她们又能如何，若是能选择，谁不愿成为一朵娇花呢！” 洛九霄意味深长的说道。 第330章 新旧花魁 崔鹤与乔子期不说话了。 他们不是女子，体会不到这其中的酸楚，不过对于这种事，年轻气盛，没有历经挫折的少年们本能的排斥。 “九霄，我知道你心地纯善，可这种事情非人力所能及。”乔子期提醒道。 他算是凉州少年中心智稍微成熟稳重的一个。 九霄对青楼妓院的厌恶他看在眼里。 不过很多事已经延续了千年万年，不是谁想要改变就能彻底拔除的。 九霄如果坚持下去，恐怕伤的最深的就是他自己。 洛九霄转过身，眼里带着一种乔子期从未看到过的眸色。 他说不清那是什么，总之会让人不自觉的心神颤抖。 “子期，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不会改变主意。” 一旁的乔子成和崔鹤没听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只能干瞪眼看着。 这时候怡香院的花魁大赛已经结束，周围的人也陆陆续续离开。 这种表演对于普通人来说也就看个热闹，达官显贵们也不能太高调，所以捧场最多的还是京城的那些纨绔子弟。 花魁们刚下场，就有人去挂牌子。 所谓的挂牌子便是青楼中常用的一种方式，如果看中了哪个姑娘，想包下一天的时间，就要竞价挂牌。 纨绔子弟争先恐后的约新花魁，曾经的花魁拂柳姑娘一脸落寞的走进了怡香院。 “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这句话真在不管在哪里都成立。” 洛九霄也看到了拂柳身上那种繁华落尽，最终只有无边落寞的神情。 世人捧高踩低，喜新厌旧，角逐出来新的花魁，必然会受到更高的待遇，那位花魁如果不嫁人便只能等着人老珠黄。 可是嫁人能嫁到什么样的人家呢？ 贩夫走卒匹配不上，世家大族又限制于身份，高不成低不就，这样的女子会如果草草嫁人还真是可惜了。 随着花魁大赛结束，京城也即将进入科举之中， 不过今天发生的事也都如同飞絮一般飘到了全城。 “小姐，那些人还真是捧高踩低，我刚才去取壶热水都说没有，可我明明看到炉子上烧着水呢！” “结果厨房的人和我说那是给新花魁的，红梅姑姑特意嘱咐了，从今以后一切都要以新花魁为先。” 丫鬟小翠气的不行，坐在梳妆台前的拂柳却镇定自若。 “小姐，今天如果不是您故意……”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迎来了一声呵斥。 “别再说了，这既然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就不会后悔！” 看到小翠被吓得抬不起头，她又叹了口气。 招手把小翠叫过来，拂柳从梳妆台下面的柜子里拿出来一个木匣子，上面有锁，拂柳打开后从中抽了一张递给小翠。 “我赎身以后你先把钱藏起来，等过一段时间再赎身，不然那些人肯定觉得你身上还有钱，会动歹心的！” 拂柳句句为自己考虑，小崔最终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外面的人听到了这声音，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青楼女子坐在一起笑得左摇右摆。 “她当初清高自傲，最后还不是落败了，你们猜她将来能嫁到何处？” “之前不是说张翰林很喜欢拂柳吗，就不能把她娶回去做小妾？” “想什么呢！那可是翰林，不是一般的小官，怎么可能娶一个风尘女子回家啊！” 外面的声音没有压低，反而随着讲话音量越来越大。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被听到一般。 “小姐，她们怎么这样啊，同为女子，如此嘲讽我们，她们就能得到好处吗？” “她们得不到好处，但是可以满足心底的嫉妒！” 拂柳淡淡道。 在怡香院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身边人的虚伪和挖苦。 不过幸好，她马上就要离开这座牢笼了！ 拂柳心情舒畅，当天就找到了红梅姑姑赎身。 看着眼前这位不再精心打扮，而是穿着普通衣裳的女子，红梅姑姑叹了口气，只觉得恨铁不成钢。 “锦衣玉食的生活你不想要了？还是说外面有男人了？” 后面这句话让拂柳神情一顿，但很快就消失。她摇了摇头，“只是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想要回到家乡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红梅姑姑撇过头，视线又重新定格在眼前这个美丽的少女身上。 “你记住，这个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男人的誓言！” 见拂柳没什么感觉，红梅姑姑索性也不说了。 听人劝吃饱饭，不听劝的人当然会吃苦头。 把卖身契递给拂柳，红梅姑姑就离开了，今日客人多，新花魁变更还有许多后续的事情，她可没有闲心再规劝下去。 纵然她知道以拂柳的聪明做出了现在的选择，最大可能就是外面有了男人，想要做良家妇女，但是这么多年来，又有多少青楼女子从良过上好日子的。 言尽于此，红梅姑姑摇曳着身姿离开了。 拂柳拿着卖身契，迅速从身上取出来火折子将其点燃。 拿捏她命运卖身契也随之飞灰湮灭。 没过多久，拂柳就拿着所有剩下的家当从后门悄悄离开了怡香院。 她走啊走，最终停在了一条小巷子里。 看着天色已经到了时候，她焦急的看向巷子口，可是没有人往这边来。 等啊等，等啊又等。直到过去了两刻钟，拂柳才看到她心心念念的那道身影。 “浩然！她笑着奔过去！” 谁知男子在看到她以后并没有表现得太过于激动，而是脸色突变，不悦的和她说道。 “不是和你说过吗，在外面就装成不认识我的样子，你在京城的恩客那么多，如果有人认出了你的身份，对我将来考科举也是有影响的！” 拂柳被心上人的这番话给说的有些委屈。 “浩然，我就那么拿不出手吗？”她甚至有些歇斯底里的质问道。 白浩然意识到自己太过于激动，再一看拂柳的状态不是很好，连忙改口道。 “我刚才担心你被认出来，说错了话！对不住了拂柳。” 第331章 负心汉 拂柳还是有些生气，白浩然也有发发现了，他改口哄着说道。“还有几天就要科考了，这一次如果再不中，我可能只有回家种地一条路，拂柳，我不想你和我一起吃苦！” 此话一出，拂柳眼里的光再次亮了起来。 “浩然，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白浩然看到拂柳身后还有一个包袱，随即说道。 “这几天有大儒在私下里授课，我一直想要去听听，奈何价格太贵。” 看到白浩然这副样子是当真惋惜，拂柳有些不忍心了。 “需要多少银两？”她问道。 “据说得五百两。”他说道。 “浩然，你既然已经辛苦读书到了最后一关，就不应该在这件事上受到影响。” 她把包袱放在递上，摸索了半天才找到小心翼翼的掏出来一个木匣子。 如果小翠在的话，应当能看得出，这就是几个时辰之前，她看到的那一个。 从中抽出五张银票，却被白浩然给拒绝了。 “拂柳你这是做什么，我有钱就去听，没钱就算了，不能用你的钱。更何况去年我来参加科举的时候你已经给我拿了一些盘缠，我知道大男人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接受女子的钱财。” 拂柳听到这话，却笑着说道。 “浩然你别多想，我只是想帮你而已，如果你不愿意，那这笔钱就当我借你的，等你高中以后再给我！” 白浩然被她这番话给惊到了。 他看着拂柳美动人的面容，随后叹了口气道。 “拂柳，你这样善良的女子当真不多了，我白浩然何其有幸能认识到你这样的女子。” 他伸出手，一把将拂柳搂在怀里。 拂柳则靠在他的胸膛上，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小鸟依人的感觉。 “浩然，我心甘情愿的！” 拂柳说道。 白浩然听到这话，眼里浮现出一丝挣扎，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 “拂柳对不起，我可能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了！” 靠在白浩然胸膛之上的拂柳下意识的察觉到此话有异常她抬起头也就在这时，噗嗤一声，冰冷锋利的匕首穿过她的身体。 “浩……浩然……” 血腥之气堵住了咽喉，拂柳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救了自己，又相识相知，并没有因为她的青楼女子的身份而看不起她的男人。 “拂柳，不要怪我，只有你不在了，我才能去追逐更好的生活。如果被人知道我和一个青楼女子有所牵扯，这对我的声誉会有多大的影响你知道吗？” 拂柳说不出话来，剧烈的疼痛和心里的愤怒已经让她喘不过来气。 “你活着就是我的污点！” 看到拂柳还有呼吸，白浩然又捅了一刀。直到女主瘫软倒在地上，彻底闭上了眼睛。 他看了一下四周，特意选择了这样的地方，就是为了进行此事之时不被人看到。 把拂柳抱起来扔到附近的一口枯井之中，又清理了地上的血迹，白浩然才小心翼翼的离开。 一个已经过气的青楼女子就算是死了被人发现也不会被立案，京城中每天都有那么多的事情，谁会有那个闲心来调查。 更何况他的身份一直都让拂柳瞒着，这女人痴恋他，必然嘴严，只要没人知道是他做的，一切都会不留任何痕迹。 白浩然最后看了一眼那口枯井，随即转身离开。 等他走后没多久，巷子口就走过来几个人。 洛九霄和崔鹤，乔子期正要来这附近的一家烧鸡店买东西，结果绕来绕去，走到了一条巷子里。 刚进来的时候，作为习武之人，三人全都闻到了血腥气。 “咕咕咕……” 隔壁的院子里传来了鸡叫声。 “应当是杀鸡的气味吧！” “不对，鸡血不是这个味道！” 洛九霄自从到了七重境，耳聪目明，很容易就分辨出这就是人血的味道，而且很是浓郁，似乎流出没多久。 洛九霄皱着眉头走到了不远处的一个枯井旁，刚到那就看到了一个女子正气息微弱的睁开眼睛看着她。 “救……救救我……” 女子的相貌她白日里刚刚见过，正是怡香院争霸赛的那位前任花魁。 “我的天，还真的有人啊！” “这不是怡香院的花魁拂柳姑娘吗？” 乔子成惊呼道。 “先把她救出来！” 洛九霄一声令下，几个少年便开始行动。 枯井不深，洛九霄跳下去，很快就把拂柳抱到了地面上。 没等询问，她立刻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周围的三人都知道，这瓷瓶里面装着的可是宝贝。 不过他们没想到洛九霄这么轻易就给了一个外人。 救人心切，九霄之善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三人在心中感慨着。 丹药入口即化，原本奄奄一息的女子很快就有了生气。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拂柳想爬起来，但身上的伤还是太重，她活了过来，伤势却不容忽视。 “不必谢我，举手之劳而已，我只是好奇，你得罪了谁，竟然被杀害后投入井中。” 洛九霄猜测这女子或许知道一些常人不得而知的秘密，在怡香院这种地方，以拂柳花魁的身份，偷偷探听一些机密简直太容易了。 谁知女子眼角一股热泪淌过，滴答滴答的掉落在地面上。 “是一个负心汉！” 拂柳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个原因让洛九霄愣了愣神，乔子期几人也惊到了。 “还请几位郎君留下姓名，小女子手刃仇人以后定当报答！” 拂柳费力的爬起来，在地上连着磕了几个头，刚要站起身，整个人就由于失血过多而昏倒在了地上。 “九霄，这……我们该怎么办啊？” 崔鹤指着昏迷不醒的女子说道。 “听说花魁争霸赛结束之后，输了的前任花魁会赎身离开，这女子应当已经成了自由身，我们不可能把她送回青楼。” “那就带回去吧，让她和嫣然一个房间。” 洛九霄的声音传至众人耳畔。 “九霄你确定？她是一个女子，而且明显麻烦在身。” 乔子期权衡利弊以后提醒道。 第332章 怕麻烦吗? “我洛九霄是怕麻烦的人吗！” 她早就已经惹上了大麻烦！ 洛九霄此话一出，乔子期便知她心意已定，看着少女美丽的容颜，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一个陆嫣然就已经让九霄费尽心思了，再来一个花魁，这不是乱了套吗？ 九霄不过才十一岁，开窍这么早吗？ 乔子期实在是想不通。 另一边，洛九霄已经把昏迷过去的拂柳抱了起来。 崔鹤与乔子成倒没想那么多，在他们看来，九霄就是同情心泛滥，心底善良而已。 一行人回到了府宅，院子里的其他少年知道洛九霄带回来一个女子，也是异常惊讶。 “男大不中留啊！”乔子期对着苏安摇头说道。 苏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一脸奸滑。 “以九霄的容貌和品行，这样的事还多着呢，你没看每一次出街，那些京城的女子都偷偷的打量着咱们。” 乔子期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知，可惜他家没有妹妹，不然可就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另一边，陆嫣然看到昏迷不醒的拂柳，也是吓了一大跳。 “郎君，这是……” “一个可怜的女子罢了，这几日你先照顾一下她。” 陆嫣然点点头随后就知道了这女子的身份和被带回来的原因。 被负心汉杀害，死里逃生，果然是可怜人。 陆嫣然点头称是，随即拿出郎君给的金疮药，外面已经有小厮把烧开的热水准备好，洛九霄出去以后，她关好门窗，脱下了拂柳的衣衫。 浸血的布料已经干透，深红色的血液却昭示着当初有多凶险。 女子的腹部有两道深深的伤口，陆嫣然看到的那一刻心都在颤抖。 到底是多么狠心才能杀害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女子？ 小心翼翼的用白布擦拭女子皮肤上的污血，再把郎君给她的金疮药撒在伤口上，包扎过后，陆嫣然轻轻为其盖上被子。 “郎君，那姑娘伤的实在是太深了，能活下来已经算得上奇迹。”陆嫣然感慨道。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让她好好养着吧。” “对了，她的身份你应当也知道，怡香院经常有高官出现，青楼女子想知道秘密可比我们费力打听来的快。” “那万德海迟迟不出府，多半已经凶多吉少了，换个突破口才是当务之急。” 洛九霄的话让陆嫣然猛然抬起头。 她激动的说道，“多谢郎君提醒！” 洛九霄笑了笑，陆嫣然是个聪明人，该怎么做不需要她讲的清清楚楚。 如此一来，拂柳也会更加感激自己。 能够做到花魁的女子，绝不是愚笨之人。 再加上对方离开青楼以后没有追逐荣华富贵，而是穿衣打扮朴素无华，要回归普通的生活，证明此人也是品性高洁之人。 留这么一个人为自己做事，岂不是比大海捞针去寻找合适的人才要来的快！ 洛九霄勾起唇角，在纸上慢慢的写下可字。 她用的就是当初送给苏豫南的那种纸，洁白光滑，还有一股清香之气。 很快章丘文院就会使用这种纸，慢慢的再扩散出去。 就仿佛明星效应，作为楚国最大的一家书院，众多学子心中的圣地，疏远的先生们用什么，其他人便也会喜欢去用。 这时候洛九霄再把价格打下来，就会无往不利。 谁不愿意用一款好用又便宜的纸张呢！ 这就是洛氏纸张进军楚国的突破口。 随着天色渐晚，昏迷不醒的拂柳终于睁开了双眼，入木的就是一个有些淡淡熏香的房间。 看到屋子里的装饰都是浅浅的色系，拂柳推测这是一个女子的房间。 “你醒啦！” 就在这时，一个容貌秀丽，气质出众的女子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女子声音并不娇柔，相反很是洒脱。 不知怎的，她莫名的有了一丝安全感。 “我姓陆，名叫嫣然，郎君让我来照顾你。” “姑娘，你可还有什么不适？”陆嫣然问道。 拂柳点点头，刚要起来就感受到腹部的痛感。 “你先别动，郎君说了，你没有武功，被匕首穿透腹部，内脏受损，元气大伤，不能随便动的。” “我来喂你吃药！” 陆嫣然一口一口的喂下，拂柳很是顺从。 她虽然疼痛，但是能够活下来已然感到万幸。 “听说姑娘是被负心汉杀的？”陆嫣然一边喂药一边问道。 拂柳点点头，对于救了她性命的人来说，没什么可隐瞒的。 “他是一个书生，家境贫寒，三年前进京赶考，正好当时我去上香被人下药绑架，他不顾一切救了我，当时还伤到了手，没办法进行科考。” “我以金银之物答谢，他却不收，还说男子汉大丈夫，出手搭救是随心而为，换做别人也会那么做的。” “我当时便觉得他是一个经天纬地的好人，后来又多次相遇，直到他离开京城前，我后来花费重金为他诊治受伤的那只手，他突然对我说，如果他不是一个穷书生，说什么也要把我这样的女子娶回家。” “我那时不知所措，以为遇到了良人，他离开时还给他带了一千两银子作为盘缠。” “之后每隔一段时间他就来京城看我，我们约定这一次的花魁争霸赛，我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输掉比赛，这样就可以成功脱离怡香院，光明正大的站到他身边。” “可是谁知道世事无常啊！” 拂柳冷笑着，随后问道。 “陆姑娘，我的包袱还在吗？” 陆嫣然点点头，把放在床头的包袱拿了出来。 “你帮我看看放在里面的银钱可还在？” 陆嫣然照做不误，可是翻来覆去的摸了一圈也没看到拂柳所说的木匣子。 “陆姑娘你不用找了，钱财是被那负心汉给拿走了。” 陆嫣然大为震惊，她虽然在逃亡的路上也见到过不少事。可是像白浩然这种无耻之徒还真是少有。 “那是我这些年的全部积蓄，除去赎身的银两，大概还有两万两银子。他把钱全都拿走，估计能逍遥自在好一阵子。” 第333章 考试在即 拂柳的语气轻飘飘的，听在陆嫣然耳中却十分的讽刺。 真心换来的不是真心，而是结束生命的匕首和贪得无厌的嘴脸。 “你现在不要想这些，好好静养，人活着才能去做想要做的事情。”陆嫣然安慰道。 拂柳笑了笑，苍白的脸庞并不折损容颜的美丽。 作为怡香院曾经的花魁，她哪怕生病了也带着脆弱的美感。 那人到底是有多狠心，竟然对这样情深意重的女子下手。 陆嫣然心中愤然，给拂柳盖上了被子让她好生休息，自己则出去让厨房准备一些清淡的饭菜。 人醒了就要吃东西，吃饱了才能有力气去报仇。她深谙这个道理，并没有急着从拂柳身上打探什么。 郎君对她说过，人只有一辈子，报仇重要，活下来更重要，被报仇之事迷了心智，失去了本心，与被仇人一同杀害无异。 她明白了，不知道这位姑娘过了多久才会懂。 陆嫣然离开房间后，拂柳只剩下自己一人，感受到被子下的暖意，她眼前又浮现出了在巷子里被白浩然捅刀的那一幕。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白浩然为何要杀自己，如果是因为她的身份上不了台面，那心平气和的说出来，拂柳自认为自己也不会纠缠不清。 白浩然一定有事瞒着她！ “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拂柳激动之下，伤口处又开始疼起来，纵然药已经起效，她还是感到了酥酥麻麻的疼痛。 日子转眼过去了一天，有了洛九霄的药，拂柳恢复的速度很快，身上的伤口已经完全结痂，她也能下地走动了。 走出门的第一件事，她就找到了洛九霄去当面下跪感谢。 “多谢公子相救，小女子无以为报，待报了大仇，必定为您做牛做马。” 洛九霄将她扶起，“你一个好好的人，说什么做牛做马的话。再者说来，我身边伺候的人可不少，也不差你一个。” 听到这话，拂柳略有些自卑的低下头，她知道自己什么本事都没有，从小到大学的都是一些取悦男人的手段，唯一能拿得出去的也就是这张脸，可是眼前这位公子性情高洁，不计后果的救她回来，怎会看中一张脸？ “你长得很美！” 对面的公子突然说道。 拂柳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的望着洛九霄。 “像姑娘这样的女子如果做牛做马可真是可惜了！” 听到这，不只是拂柳生出了一些猜测，就连屋子里的乔子期和苏安也愣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乔子期对着苏安使了个眼色，那意思仿佛在说，你看吧，九霄那小子就是打的那个主意！ 就在空气中都仿佛充满了尴尬的气氛时，洛九霄又接着说道。 “姑娘才艺双绝，做些端茶递水之事未免被埋没了，我正好新开了一间铺子，缺人打理，姑娘如果有想法，可以试试。” 拂柳瞪大了眼睛，她曾经觉得已经够了解男人了，没想到在白浩然那里栽了，如今又在这位公子面前过度揣测，拂柳顿时产生了一种怀疑自我的感觉。 “拂柳姑娘意下如何？” 美貌的女子并没有过多纠结，洛九霄此话一出，她就扑腾一下跪在了地上。 “小女子多谢郎君照拂！我一定会用尽所学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 “好，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拂柳眼角略有湿意，她偷偷擦拭了一下，心里却高兴得很。 尽管不知道这小郎君是何身份，来自何方，但是她知道对方不会坑害她。 还记得前些日子的一个午后，她亲耳听到的那番话。 “这世间的女子过得太难，我有能力帮上一帮，于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于她们，却可能是改变命运的契机。”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道声音，也无法忘怀世界上真的有男子不顾儿女情长，也没有其他龌龊的心思，就只是单纯的想要帮助女子。 同样的声音融合在一起，同样的面容重合，拂柳终于确定，那一天他看到的小郎君正是眼前这位公子。 定下来对拂柳的安排，洛九霄就要变和饺乔子期，苏安两人开始商量铺子装修的事。 铺子的装潢还有两天就要结束，招工还没开始。 他们要在短时间内招么女子们做工并先进行培训，估计有很多人会碍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不会来。 洛九霄最让人佩服的一点是，他们马上就要开张了，所有人都紧张不已，甚至有的心浮气躁，做什么都分心。 只有洛九霄一直都是悠哉悠哉的样子，昨日里做什么，今天还接着做，仿佛没有任何事可以让他产生太大的情绪波动。 对于洛九霄来说，单从搭救福柳这个的事情并没有遭到大家的反对，就已经让她深切的认识到凉州少年们热情，真诚和善良。 他们是如此的信任自己，那她也绝不会让这些人输！ 接下来的日子里，拂柳的伤势慢慢恢复，也开始和陆嫣然学着做账等基本的管理铺子的方法。 陆嫣然并没有拂柳年岁大，不过她的表现让拂柳只觉得自己的年岁都白长了。 陆嫣然一心一意的教她，直到郎君们要开始科举考试才把心思挪开。 科举考试的文举和武举并不是同时进行，因为也有许多人同时报考两科，所以每年的安排都是先进行文举，再考武举。 小院里考文举的是洛九霄，苏安，乔子期，还有李岱轩，其他几个院子里也有人，这一日天朗气清，洛九霄等人吃过饭就朝着天宝大街走去。 那里就是考试的地点。 文举连考两天，今年的规则不知为何发生了改变，从前都是贡院的狭小房间里考试，听人说如果抽到了厕号的位置，那就几乎可以放弃了，恶臭味会让人头昏脑涨，别说正常答题了，连写字都费劲。 而今年的考试则增加了难度，和开放性。 所有参加文举的学子都要在露天的场合进行考试。 这一举动让人难以理解，很快，几个凉州少年们就从外面回来，他们打听到了改变考试场合的原因。 第334章 改规矩 “听人说前些年文考之时多有作弊之人，朝廷抓了不少官员，但是年年都有人铤而走险，于是今年改成了开放式的考试，所有人都在露天场合下进行，文武百官一同监考。” “我的天，文武百官一起监考！” “这是谁提出来的主意？”洛九霄问道。 “是长胜侯！”有人回答。 洛九霄眉峰突起，刹那间想明白了一切。 “既然是露天监考，那还有必要脱衣检查吗？”她又问道。 “当然不必，这也是我们打听到的第二件事。” 说话的凉州少年异常兴奋，他没想到今年的考场规矩变化如此之大，秦侯爷插手文举，换来了更多的公平。 “是啊，今年没有人再搜身了，这也让我们免得尴尬，不然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动手动脚搜查，着实难以忍受。” 洛九霄微微一笑，对她来说，这还真的正好给她解决了一个难题。 在前几日她就买通了检查的官差，到时候只是脱下外袍就可入内考试，不过凡事都有例外，谁也不知道今年会不会有官员严格搜查，她都已经准备好见机行事了，不曾想这个难题有人已经从根源上掐断了。 洛九霄几乎可以肯定，长胜侯秦川，就是因为她才出手修改的文考规矩。 另一边，凉州少年还在兴奋的说道。 “不止如此，秦侯爷提出文举公开考试以后，谢丞相也坐不住了，他说要改就一起改，往年武举也是在封闭的场所进行百姓不得观看。” “谢丞相还说，比武要讲究公平，公正，公开。每年也有人使出一些龌龊手段赢得比赛。今年就光明正大的放在文举的同一场合，不只文武百官在场，百姓也要监督。” “这两位高官真是一个比一个狠！” “早就听闻谢丞相和秦侯爷不对付，不曾想党派斗争已经渗入到了方方面面。” “何止呢，早在半个月前我就听说丞相府前的马车络绎不绝，全都是进京拜访的学子。” “那秦侯爷府上呢？” “长胜侯府就不一样了，几乎没有人敢去拜访，我们习武之人以实力争高下，没必要贿赂高官。” 听到这番话，洛九霄笑了。 这群少年们还是太天真，有些人办事放到明面上，有些人却在背地里，真正能成功的人，大多数都是不声不响闷声干大事。 一行人朝前走去，路上也有许多百姓在议论这件事。 今日是文举前一天，要公布考试的时间和每个人的位置。 洛九霄一行人来到天宝大街时，张贴告示的位置已经围得水泄不通。 “看来我们来晚了！” “无妨，这些人看完也就离开了，我们先去四周逛逛。” 洛九霄道。 说是逛，实际上他们能走的位置有限。 天宝大街是皇宫前的一条街，并没有直接连着其他街道。 而是从门口向东西两侧延展出去一个上千平的广场，这也是朝廷办庆典常用之地。 参加文举的大概三四百人，这里足可以容纳。 看到四周都有禁军守着，洛九霄也没有前行，直到苏安喊她说告示那的人少了，可以去查看位置，洛九霄才转过头。 可是就在她转头的那一刻，正看到了一道身影。 “上官兄，真是好久不见了！”洛九霄笑着说道。 上官斌今天本不想出来，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利索，偷偷请了好几个医者，都说没办法解决，因为他这不是病，只是他人的真气迟迟不消散而已。 他不敢把这件事告诉父亲，哥哥上官文远也帮他想了许多办法，结果徒劳无功。 “实在不行就去找那洛公子和解吧！” 上官文远如是说道。 “不行！” 上官斌都没考虑就都定了这个方法。 无奈的上官文远只好再给他想其他的办法，后来听说天山派的人也要参加科举，现如今已经到了京城，便开始托关系找到了一位天上派的弟子。 “这伤在下没办法根治。” “一般人的真气在其他人体内会慢慢消散，但是攻击上官公子的这位不知修建了什么功法，真气不断，且不停的破坏着经脉，虽说迟早也会消散，但等的越久，上官公子经脉受损也越严重。” “或许我门中的大师兄能够解决此伤，可是他没有与我等同行，到现在都没有联系上，所以这件事我也帮不了公子。” 听到天山派的弟子这样说，上官斌再也忍受不住，他事后一个人在屋子里沉思了好久，越想越后悔。 哪里想得到那小郎君整日笑眯眯的模样，实际上却是扮猪吃老虎呢！ 颓废了好几天，上官斌咽不下这口气去服软，准备再想办法，今天并不想出来的，是哥哥见他状态不好，说出来走动也能缓解一下心情。 上官斌这才出了门，不曾想看到了一个让他心惊胆战的人影。 那洛九霄面带笑容的和他说着好久不见，如果换做其他人上官斌必然笑容满面的回复。 可是看着那小郎君笑眯眯的模样，他只觉得瘆得慌。 洛九霄才多大啊！ 按照哥哥上官文远的说法，那一日哥哥并没有感受到洛九霄身上有任何真气波动，只以为她是个普通人。 现在看来，那人不是有隐藏真气的本事，就是武功在哥哥之上。 后者极其恐怖，毕竟洛九霄才十一岁，而前者就更加让人心生畏惧了。 能修炼隐藏真气的功法绝对是顶级功法，不是一般的世族大家都有如此实力的。 上官斌嘴角抽动，唯唯诺诺的看着洛九霄。 “上官兄怎么这样看着在下？” 洛九霄走过去，站定在上官斌身前，后者被她的这番举动吓得直接后退了一大步。 “你要做什么？” 后背的疼痛还没有消失，时刻提醒了上官斌，眼前这个小郎君心黑手黑，不是他能惹的起的。 “哈哈哈，上官兄好像很怕我啊！” 听到这话，上官斌又气又怕。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难道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告诉给父亲，让他派人整治你！” 上官斌装出一脸凶相。 第335章 做小弟 “哈哈哈哈……” 洛九霄笑得更欢乐了。 她没想到上官斌张牙舞爪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外强中干的小野猫。 手中折扇轻轻扣在上官斌肩膀上，洛九霄一字一句的说道。 “上官兄这话还真是有意思，你也不用吓唬我，如果告诉给太傅大人知道。，最先出事的恐怕是上官兄吧，不然我也不可能逍遥自在好几天了。” 洛九霄如此的有恃无恐让上官斌更加愤怒。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他咬牙切齿的问道。 上官斌如此神情，让不远处的凉州少年们立刻心生警惕。 他们快步走到洛九霄的身后，形成一道人墙，把上官斌围的密不透风。 这架势让上官斌更加恐惧。 “天子脚下，大庭广众，你们居然敢当街挟持吗！” 他眼里的怒火几乎都要凝为实质。 “上官兄这是哪里的话，我们不过是想和上官兄说几句话而已。 说完洛九霄就摆了摆手，凉州少年们与她默契十足，当即向后退去，不过眼神依旧盯在上官斌的身上，丝毫都不放松。” 见人离开，上官斌才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洛九霄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现在的他不只是后悔，更多的是想着如何解决眼前的危机，洛九霄不会放过他，这人从一开始就是在捉弄他而已。 “上官兄不必害怕，我过来真的只是想与你说几句话而已。” “你要是说什么，你就快点儿说。”上官斌磕磕巴巴，说出来的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上官兄此前故意设陷阱害我，在下将计就计，如今施加在你身上的不过是一些小小的手段而已，上官兄应当知道，有了害人之心就有可能遭到报应。” 上官斌瞳孔微缩，气息不稳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对方字字珠玑，所有的话都仿佛在踩着他的脸面。 “之前的事的确是我的问题，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我不可能为你做牛做马！” 上官斌临了又加了一句。 洛九霄笑了笑，还是那副让人毛骨悚然的笑眯眯的表情。 “我手下正好缺个小弟替我办事，你对京城数熟悉，必然合适。我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你要随传随到。” 洛九霄明晃晃的提出来自己的想法，却惹得上官斌瞪大了眼睛。 “你在做梦！”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谁知洛九霄这个时候一只手伸到了上官斌的后背，那原本疼痛入骨的地方似乎感受到了一股热流，竟然破天荒的不疼了。 “药石无医的感觉如何？我可以说，普天之下除了我和我师父，没有人能解开我的蚀骨功。” 蚀骨功？上官斌下意识的记下了这个名字，已经就不是什么正当的功法。 不过身上的感觉恢复如初也让上官斌松了口气。 那真气在他的体内时而隐藏，时而发作，每当发作的时候真的犹如蚀骨般的疼痛。 看着对面的少年郎静静的抱着双臂等着他回复，上官斌不得不说，他真的怂了。 对方武功如此高强，就算今天解开了那蚀骨功，下一秒也可以让他重新痛苦一次。 上官斌不傻，他知道不能继续逞强了。 反正此人也只是在京城停留一段时间，以后可能后半辈子都遇不到，他没必要为了一时的恩怨耽误自己的大半辈子，经脉受损，可不好医治。 于是在洛九霄的注视之下，他终于缓和了神情，不再那般倔强。 “好，我答应你，但是我们也要约法三章，危害我自己和家族利益的事情，我不会去做。” “没问题！” 洛九霄回答的非常快，以至于上官斌甚至觉得自己还可以提出一些其他的要求。 可是为时已晚，他心里千般万般的后悔也已经不能言说。 “你以后还是称我为洛贤弟，我叫你上官兄，不必让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这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是为了方便你扮猪吃老虎吧！ 上官斌心里想到。 洛九霄刚刚为收了一个不算听话的小弟而高兴，就看到不远处又有一个熟人走了过来。 “岑兄！” 洛九霄笑着打招呼。 “洛贤弟！你也来了？” 岑景之今天也过来了，而且刚才还碰到了一些世家子弟，他一转头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洛九霄这几日神出鬼没的，他有些事还想和他其探讨一番，于是告别友人，朝着洛九霄的方向走去。 一旁的上官斌看到岑景之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岑景之可是京城纨绔子弟圈子里小霸王一样的存在。 他连忙笑着拜见，结果对方只是朝着他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上官斌顿时尴尬在原地。 另一边，洛九霄与岑景之已然聊了起来。 看着两人有说有笑，上官斌的心也不断下沉。 早知洛九霄与岑景之关系如此融洽，他当初绝不会设下陷阱。 后悔了不知多少次的上官斌尴尬的等着两人说完，有外人在场，岑景之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约了洛九霄在文举之后与他见一次面，两人最后商定一下开业的事情。 没过多久岑景之就离开了，洛九霄也似乎有心事，在告诉上官斌去秘密调查一个名为白浩然的人以后，便离开了此处。 “九霄，用不用我们动手？” “不必了，他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讨论声，上官斌简直要叩问苍天，他怎么这么悲催？ 这一天很快就过去，上官斌不敢耽搁，因为洛九霄在离开之前又给他输送了一道真气。 这一次的真气没有上一次凶悍，可也如同温水煮青蛙，磨人的很。 “去查查参加科举的有没有一个叫白浩然的人。” 上官斌回到家之后就急忙对手下人吩咐。 “是，少爷！” 时间转瞬即逝，第二天就到了正式文举考试。 有了昨天的印象，洛九霄等人十分顺利的来到了天宝大街。 与昨日不同，今天这条街几乎没什么人，百姓都被驱逐到了是他处，为了给考生营造一个良好的环境，整条街除了参加文举的考生，就只有禁军和不断朝着此处赶来的文武百官。 第336章 疯魔 文官坐轿子，武官骑马，今日朝会早早结束以后，文武百官就被要求早点来到考场。 “也不知道上面那些大老爷怎么想的，从前在考棚考试，哪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 一个官差低声抱怨道。 他身上佩刀，跟在一群官差的队伍里巡逻。 身旁的人连忙提醒他小声一点，免得被人听到告他一状。官差摇摇头，他当然知道不能被人听到，可心里实在是气得很，他走了门路，每年都能参与搜身检查。 一些贵公子有洁癖，所以会提前给他一些赏钱。 也有一些人心思歪，不过考棚里的人也不是吃素的，除了他，还有二层审查。 今年本就有几个贵公子联系他，不出意外，等科举之后他能逍遥快活好一阵子，谁知道朝廷居然改规矩了。 这让他如何操作？ 心情不佳的他继续向前走，冷不丁和一道身影擦肩而过。 是那个小郎君！ 身旁掠过一道青衫素袍的少年，看上去平平无奇，但衣服布料上划过的流光可以猜出此人必定非富即贵。 官差当即认出了那人正是前些日子贿赂他避免搜查的贵公子。 看到对方瘦弱的身躯，官差摇了摇头，估计这又是一个进京镀金，想要衣锦还乡的少年人。 只可惜把路走窄了。 他最厌恶的就是那种投机取巧之人，尽管他赚着这份钱。 这小郎君细皮嫩肉，唇红齿白的模样，一看就从未吃过苦。 朝廷突然更改科考的规则，使得这小郎君避免了被搜身脱衣的麻烦，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又如何作弊呢？ 轻轻摇摇头，官差不再去想，今年可有的是热闹看了。 洛九霄此刻正和一众凉州少年们朝着入口走去。 到了位置，每个人都拿着通过各州府的县衙介绍信兑换的一张考试的纸张，名为号引。 这类似于准考证一般的东西丢了可就糟了。 洛九霄等人正在讨论着，结果前面排队的人群突然就有人喊到。 “我的号引呢，怎么不见了！” 说话的那人慌慌张张在自己的身上来回的翻找。 “不可能，我今天出门之前都已经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到了怀中，怎么能丢呢？” “这么重要的东西还不好好放着，活该丢了！”身后有人小声嘀咕道。 丢掉号引的那人马上回过头，看清说话人的脸庞，当即冲了过去。 “一定是你偷的号引，今天早上吃过饭我就与你撞了一下，之后就来考试了，没有再发生任何事。” “把我的号引还给我！” 丢了号引的书生疯魔一般的抓住另一人的衣服，周围的人连忙退来，生怕波及到自己。 “你这疯子，快放开我！” 衣领被揪住，另一个书生脸色涨红，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 “把我的号引给我！” 书生的表情几近狰狞。 “这是在干什么？”一声咆哮响起，如雷鸣般震耳欲聋。 周围的人转过头，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带刀侍卫走过来，一把捉住了动手的书生，如同拎小鸡一般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另一人脱离魔掌，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还不忘伸出胳膊指着那疯魔的书生说道。 “这人疯了，快把他带走！” “我不走！凭什么抓我，我是来考试的，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带刀侍卫冷着脸，并你不为所动。 “科举本就是为陛下筛选人才之用，不管你因为何种原因丢了号引，都不应该在这里埋怨撒泼！” 这番话应当是加了真气，周围的人们明显感觉到了一股气势。 那疯魔的书生果然不再挣扎，而是用一种仇恨的眼神盯着倒在地上的另一个书生。 那书生眼神慌忙躲闪，直到疯魔的书生被带走，那人才站起身来，不过他周围的人却全都离的他远远的。 不管那疯魔的书生所说之言是否为真，这件事都与此人脱不开关系。 没有人会愿意赌上自己的未来。 那人也不在意，待情况安全之后就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继续开始排队。 “走了九霄！” 一旁的苏安喊她。 洛九霄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此时的气氛已经比之前还要紧张和压抑。 一场闹剧让参加科举的学子生出了更多的警惕之心。 “这帮文弱书生只知道斗来斗去，哪像我们习武之人，实力才是第一位。” 刚才那带刀侍卫对手下人说道。 “您说的是！每年都要发生一次这样得事，我都腻了，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好好参加考试不行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真正的科举从路上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另一个手下说道。 见头儿和其他人都望着自己，他接着说道。 “参加文举之人大多都是世家子弟，不过也有一些农家子弟天赋极高，这些人被当地的富商豪绅看中，资助他们前来参加科举，从迈出家的那一刻，他们要经历各种山贼草寇的洗劫，路上还有一些不怀好意之人的特殊关照，能来到京城已经是万幸。” “更不用说号引，住宿，以及参加科举的这一日经历的一些事情了。”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顿时发出了啧啧的声音。 “这帮文人啊，还真是是心思多。” 被说心思多的学子们正在陆陆续续的排队前进寻找作为。 笔墨纸砚都是现成的，不需要他们自己携带，这也是为了防止人作弊，曾经就有人把小抄放在了毛笔的笔杆之中，被发现之后取消了科考资格。 洛九霄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位置比较靠前，处于第一排。 这对她没有任何影响，无非就是面临文武百官的审视而已。 文举两天的时间，全都要在考场不准出行，许多人已经开始心情焦躁的四处观看，洛九霄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变化。 在场几百人，只有洛九霄的年纪最小。 其余的大多都是凉州少年们这般年岁的，当然，也有一些二三十岁的人。 比起洛九霄所处世界的古代，有那白发苍苍的还去参加科举，这种情况在楚国是不可能发生的。 第337章 注意 就在众人完全落座，适应这新式考场之时，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长胜侯到！” “丞相大人到！” “太傅大人到！” “……” 不断的有官员进入，他们就坐在考生的四周，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洛九霄扫了一眼，今天大概有五十多个官员来监考。 这还只是朝中重臣，有一些品阶低的官员要处理政务，压根就没资格来参加监考。 官员们陆陆续续走进来，先是品阶最高的谢丞相和长胜侯秦川，后面还跟着许多头发花白的官员。 洛九霄静静的看着，这也是她第一次直面站在这个国家权力最高处的一批人。 不说其他，单拿这些官员们周身的气场来说，就足够震慑学子们正襟危坐，再不敢四处张望。 洛九霄却不一样，她随意自在的看着，仿佛根本就不畏惧这些人的官威。 上官斌在洛九霄斜后方的位置，看到洛九霄就坐在他附近以后，不由在心里设想对方位于第一排，被那些高官们盯着必然心生紧张。 一想到洛九霄会因此而受到影响，他的心里便浮出了一丝喜悦。 洛九霄的右手边是杨竹，比起洛九霄，他明显要紧张的多，几乎全程都在低头，洛九霄能感受到他整个人的状态都处于紧绷之中。 “别紧张，不过是一场考试而已，大不了明年再来。” 洛九霄的轻声安慰起了作用，杨竹抿了抿唇，眸中已然变得坚定。 其他的凉州少年们都被分散在四处，不只是他们，所有籍贯相同的考生都要分开。这也是为了考试公平，防止作弊。 待所有官员落座，便有人走上前来宣读了一下规则。除了考试的时候不能大声喧哗，说话以及有事发生要举起桌子上的牌子示意考官之外，还不能东张西望，一旦影响考场或者被发现作弊，等来的不仅是取消考试资格，还有牢狱之灾。 宣读完毕， 又上来一批人，在每个考生的桌案上发放，考题，纸张和笔墨纸砚。 洛九霄第一排的位置尤其明显，不过刚开始也没人注意她，毕竟参加考试的学子有好几百人，官员们四处环顾一周，视线就才慢慢落在了第一排。 这一看不要紧，有些人眼皮开始狂跳，嘴唇喏喏张不开。 并不是所有人都见过当今太后娘娘的容貌，当年垂帘听政，但她毕竟是女子，所以在朝会开始之前，众大臣都不得抬头。 等她走到了龙椅旁边，用珠帘遮挡，这才允许文武百官抬头相见。以至于见过她的官员们看着洛九霄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而没见过秦太后真实容颜的官员则一头雾水。 这些人并不包括谢丞相，他看到周围人脸上带着异样，刚想呵斥他们注意官威，就看到了他正对面的少年人抬起头整理笔墨纸砚。 谢丞相当即愣在了原地。 他为官这么多年，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哪怕先帝痴迷于炼丹被烧死，他也没有这般震惊过。 眼前少年的容颜与当今的太后娘娘十分相似，眼眸又神似长胜侯。 少年聚精会神的盯着考题，看了一会儿就开始书写，仿佛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几乎都开始聚焦在他的身上。 周围的考生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他们不敢看也不敢出声。 看过考题以后不是开始沉思就是埋头书写。 殊不知周围的一众朝廷高官都在盯着最前排的一个少年人。 少年郎安安稳稳的开始书写，一直未曾停顿，不用看也知道，此人笔走游龙，一气呵成，内容也定然精彩。 谢丞相这时候转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秦传。 他忽然开始怀疑之前在朝堂上秦川为何要提出众官员一起来监考了。 这是要为这少年人铺路！ 眼前的少年不过十岁出头的年纪，和之前的毓秀郡主年纪相仿，不止如此他看上去沉稳聪慧，身上不知不觉散发着一种贵气。 几个思绪之间，谢丞相已经想明白了。 这少年才是长胜侯的亲生子！拿毓秀郡主不过就是个噱头而已。 回想这几个月来，自从长胜侯秦川带着他所为的女儿回到京城，不知道清理了多少刺杀之人。 他当初以为秦川情根深种，不曾想是在布局。 如果这少年正常参加科考，按照原来的规矩，在考棚中考试，就算最后得了名次，大家也会怀疑他作弊。 如今却不然，文武百官在列，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如果真的得了一个好的名次，谁能说这少年有作弊的嫌疑，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真是好算计！ 谢丞相眯了眯眼，而后目光一直盯着洛九霄。 集中了全场的视线，若有效，不可能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但是她却丝毫不在意，偶尔抬头之时，看到谢丞相在盯着他，还对其笑了笑。 这一笑不要紧，谢丞相更加觉得这是一场阳谋！ 他和文武百官都被算计了！ 不说长相的事，普通的少年人在这么多文武百官的注视下，早就已经紧张到腿软了。 就算他的孙儿谢长卿文才兼备，面对这场合也能看出紧张之色。 全场只有这少年人气定神闲，仿佛只是来参加一场再简单不过的考试而已。 中场休息之时，借着喝茶的功夫，谢丞相转过身，凑近秦川，语气十分不好。 “秦侯爷好算计啊！” 谢丞相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已经可以猜测到，秦川让这少年参加文举的目的或许就是为了打入文官内部，连带着扬名立万。 至于为何如此笃定少年是长胜侯的亲子，单从容貌上就可以猜得出。 血缘至亲，没有比容貌更可靠的鉴定方法了。 看着少年桌子前贴的籍贯与姓名，谢丞相心中冷哼一声。 洛九霄，凉州籍。 凉州不正是秦川的大本营吗？ 当年秦川就是在凉州打了胜仗，回到京城以后被封的长胜侯。 这么多年来，凉州的武将一直都是秦川的心腹之人。 把自己的亲生子放在凉州养大，再找一个女子假冒他女儿，让人以为他后继无人，殊不知他的亲生子早就已经安然长大。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第338章 提前交卷 谢丞相自觉想通了一切，他看着秦川并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勾起一抹笑容，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全然正确。 谁能想到秦川一介武夫还有这样的心思呢！ 谢丞相脸上的表情早已经恢复了正常，但心里早已经翻江倒海了。 秦川所图甚大啊！ 这少年绝不可能只参加文举，武举也必然会参加，这样才能渗透进文武两派。 也许现有的朝廷官员能不受影响，但是年轻一辈呢，没有人孟不在意一个文武双全又家世显赫之人。 尤其这人的容貌气质也是上乘。 谢丞相几乎可以确定这少年将来必然会成为一呼百应的存在。 深吸一口气，谢丞相颓废的靠在了椅子上。 秦川嘴角一直都挂着浅浅的微笑，他从今天来到考场以后就一直挂着笑容，不曾消失过。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长胜侯是有名的黑脸，除了当今圣上，对于其他人都没什么好脸色，如今一直笑着，很难不让人心生遐想。 秦川的确是高兴，他如何不高兴呢？布局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看到自己的亲生女儿，这段时间解决了不少仇敌，他也可以放心的进行认亲了。 只是不知那孩子看到他以后是否愿意相认。 看着洛九霄认真作答，一直没有注意到自己，秦川又感到些许的失落。 此刻整个考场的气氛自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考生们不知所以然，只感觉周边的考官都在交头接耳。 文武百官则互相推测着洛九霄的身份是不是真的是长胜侯的儿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所有考生收回了心思，又开始专注于答题。 楚国文举今年的科目一共是四科。 法令，算术，政论，文才。 今天是第一天，就只考法令与算数。 楚国的法令只有三本书，内含一千多条法令，当然考的内容包括却不仅限于其上，除了需要硬性记忆的内容，还要有独特的思考。 不过这对于以洛九霄为首的凉州少年们却算不得什么。 在此之前洛九霄就整理过多年来的考题，编纂成了一本法令宝典，那一日给大儒苏豫南看的不过是其中一部分。 所有的内容，凉州少年们都熟记于心，洛九霄当初整理的初衷就是，不管考题如何变化，出题人这些年来挑选的题材和角度也就是那么几种，文明的发展是有限的，一切都在人性上徘徊。 洛九霄笔走游龙，离第一科结束之前还有半个时辰就写完了卷纸。 举起手中号牌，不远处便有官员惊异的走过来。 每一年都有提前交卷的考生，但是没有这么早的，他们多数都在第一科结束之前一刻钟招手示意，唯独这个相貌格外精致的小郎君交卷格外的早，看那架势也异常自信。 将卷纸小心翼翼的收好，看到上面的字，官差一边在心中赞叹，一边赶紧封装好放到最前面的桌子上。 这桌子位于谢丞相和秦侯爷的中间，专门放置考生的卷纸，有这二位坐镇，根本就不用担心卷纸会出问题。 “这小儿倒是写的快，也不知道是真的能答出来，还是凑数了事？” “谢丞相是文官之首，比我这一介武夫要懂得多，不妨看看这卷子，反正规矩改了，如今当日批卷，也影响不到什么。” 秦川喝了一口茶，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转动茶杯，水纹轻轻荡漾着。 他这么一说，谢丞相也的确动心了。 让人打开封装好的卷纸，谢丞相漫不经心的看过去。 这一看不要紧，只第一眼他心中就蹦出来一个念头。 好字！ 都说字如其人，这小娃写出来的字和他本人一样俊逸非凡。 再一看内容，尽管他没参与考题的拟定，但是沉浸官场多年，也做了许多次主考官，谢丞相一眼便看出这小娃的答案不但扣题，而且写的十分出彩！ 过了好一会儿，谢丞相神情恍惚的慢慢收起卷纸，并让人封好。 他转过头看向了那小娃，此时正在聚精会神的答第二科的算数。 这一次的算数是集中了楚国有名的几个算学大师出题，就是为了提高难度。 而一切的根源在于，他的孙儿谢长卿在算数一道上颇有成就。 这件事他从未让人知晓，就是为了在这一次科举之中一鸣惊人。 放眼望去，孙儿谢长卿正在奋笔疾书，他姿态仪表在这些人里皆占上等，正是他大力培养的接手文官和世族权势最合适的人选。 不多时，谢长卿果然拿出号牌示意考官。 卷纸北收起来以后，一旁的秦川忽然问道。 “谢丞相不看看令孙考得如何？” 卷纸就放在身侧，谢丞相纹丝未动，这让秦川不由得起了逗弄之心。 “没什么可看的，长卿的实力本官心中有数。” 不是谢丞相吹嘘，孙儿谢长卿的才学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多少大儒都夸赞长卿具备成为大家的潜质。 这一次的文举不只是试金石，也是这么多年来他压着孙儿，准备一击必中的踏脚石！ 一旁的长胜侯秦川见谢丞相如此自信，只是发出了一阵轻笑，这笑声听在谢丞相的耳中，却感觉十分的刺耳。 他皱了皱眉头，接着说道。 “侯爷真是好福气，前一阵子刚找到丢失多年的女儿，今天又看到了一位相貌酷似太后娘娘的少年，有机会还真要验验有没有血缘关系，就这相貌，如果真有渊源，那侯爷可谓是儿女双全，后继有人了！” 谢丞相阴阳怪气，周边的几个官员听了不免垂下头，犹如木桩子一般。 “哦，看来谢丞相还很关心本侯的家事。” 秦川声音加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谢丞相与他敌对多年，怎会受影响？ 不过秦川只字不提，还是让他心里火大。 好，不说就不说，他倒要看看这件事能瞒到什么时候，凡是见过秦太后容貌的人，几乎都可以断定这小娃和秦家的关系。 他要看看，今日之后，秦家还能不能得到安生！ 第339章 看出问题 考试正常进行，其他的学考生陆陆续续把第一科的试卷交了上去。 按照惯例，中间是可以休息个一刻钟来保持体力，进行下一科的。 谁知道今年居然有人提前这么早交卷，从于是乎，从谢长卿开始，其他的考生也都在答完第一科结束，便招手示意要开始写第二课的算数。 对于此，考官们很是高兴，越早交卷，他们也能提前结束监考。 除了最前面的谢丞相和秦侯爷，几乎没人敢说话，一整天都坐在这里，既要注意仪态，又要盯着那帮考生防止有人作弊，还真是累得慌。 考生们奋笔疾书，尽管有人早已经体力不支，却还是坚持着。 大多都是青春少年人，谁都不想被比下去。 洛九霄所在的世界有一个词专门用来形容他们的这种状态和心境，而且十分贴切。 那就是内卷！ 只不过带起他们这种心态的始作俑者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会带来这样的效应。 算数题很多，而且范围广泛。 洛九霄穿越之前，深受各种小说和电视剧的耳濡目染，觉得古人得科技发展缓慢，算数一道也必然不如西方国家。 等穿越过来才知道，原来古代的算术只是在基础运算上没有现代那般先进，实际上很多思想都超出了她的认知。 洛九霄在科举之前就拜读了几本当世学着作，而后琢磨其中的话术，将现代的解题思路转变过来。 这一方法，她也教授给了凉州少年们，对于浅显的计算，洛九霄可以说，凉州少年们已然占站到了楚国算学领域的顶端。 看到题之后，洛九霄便开始迫不及待的作答，同时感受着正前方右侧一点位置的那道身影的真气波动。 只可惜，尽管她已经到了七重境，依旧无法感应到任何真气。 长胜侯秦川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当真是恐怖！ 时间缓缓过，洛九霄一直都在埋头答题，半个时辰后，她霍然招手，拿着号牌示意考官。 四周的文武百官都被她这一手给震惊到了。 只有寥寥数人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而随着洛九霄交卷，没过多久，分布在四处的其他凉州少年们也都举起了号牌。 他们这一连串的动静还是引起了正在考试的学子的注意。 上官斌一脸诧异的看着洛九霄被引导到了不远处的考棚里坐着，其他的凉州少年也都在交卷之后被领到了那里。 考棚是新盖的，为的就是让提前交卷的考生有地方休息，因为楚国科考规定，哪怕已经答完了所有题，也不允许提前离开，这不但会引起泄题风波，还会产生各种不必要的误会。 洛九霄坐下以后，其他的凉州少年们也都陆陆续续坐在了她的周围。 所有人都只是眼神交流不得说话，但是相互之间那一瞬间的对视就已经猜出来，他们都考的不错。 考棚数量不多，凉州少年们坐下之后，基本就满了。 这本就是个摆设，每年进行科考的人就算答完了试题也很少有提前交卷的，毕竟人还坐在那里就有修改的机会，一但站起身，那就昭示着他们再也没有机会改正错误。 不过凉州少年们也不在乎，他们有洛九霄提前准备好的科考秘籍，早就不知道背地里练了多少次，在来到京城之前，他们在洛家村日日夜夜的进行答题。 按照九霄的说法，这是提前适应科考的环境，到时候也不会生疏。 九霄还说，这么刷题可能不会让他们占据榜单上少年的席位，因为也有一些开放性的题目，不是靠死记硬背或者套路就能答得好的。 但是只要他们把能拿下的考题都填上，最终的成绩也绝不会差。 九霄说，这就是所谓的刷题模式。 虽然对于这种形容他们没有听过，但是莫名的相信九霄一定是为了他们好。 如果没有几个月前的疯狂操练，他们也不可能对于今天的考题如此得心应手。 看着其他人都在奋笔疾书，凉州少年们脸上不自觉的带上了得意之色。 而洛九霄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某个人的身上。 乔子期轻轻触碰了她一下，眼神中带着询问。 他看得出，九霄视线所对的那个人不是普通人，而是长胜侯秦川。 洛九霄似乎被他这一触碰勾回了心智，随即有些恍惚的摇了摇头，示意她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 乔子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莫名的觉得有些不对劲。 刚才在考场上他就发现很多官员都在注视着九霄，那眼里有探究，有怀疑，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情绪。 事情不对劲！ 不只是乔子期，就连苏安也敏感的发现了洛九霄的不同寻常之处。 不过他要比乔子期淡定的多，因为在在离开凉州之前，父亲就已经告诫过他，等到了京城以后，一切都以九霄的想法为准，尽量不要多言多语。 他一直都按照父亲的交代去做了，哪怕现在他多和乔子期一样有诸多的疑问。 洛九霄静静的坐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她这番神态很快就引起了一些官员的注意。 秦川勾起了唇角。 他脑子里突然发展出刚才那少年站起身，目光瞥到他的方向时那一瞬间的震惊和瞪大的双眼。 应当是没想到他的真实身份就是长胜侯吧！ 少年人答题之时泰然自若，一切尽在掌控之中，那种自信与刚才的不可置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让秦川感觉到莫名的愉悦。 丝毫不知道自己今天笑的次数已经打破了文武百官对他的认知，秦川静静的坐着，眼神却时不时的瞥向一旁的考棚。 谢丞相早就已经猜测出秦川的算计，见他这么高兴，心中不免冷哼，随即又看向了自己的长孙谢长卿，见他眉头轻锁，不由得心下一沉。 两个官位最高，权利最大的人情绪波动很容易引起下面人的猜疑。 就比如此时，已经有一些官员见微知着，看出了洛九霄与长胜侯的关系非比寻常。 “赵大人，你之前是从凉州升任的，这次凉州学子若是榜上有名，你也有功啊！” 第340章 出考场 “哈哈，都是学子们努力，我也没起到什么作用。” 曾经的赵太守，如今的户部侍郎笑眯眯的说道。 “赵大人还是谦虚了，今年令公子不也是在考场上吗，不知考棚里的哪位是令郎啊！” 旁边传出一道不怀好意的询问，赵侍郎的眼里的笑意戛然而止。 “他还在答题。” 这意思就是还没有交卷。 对于文举来说，交卷的速度在某些方面儿也体现出了一个学子的实力。 赵侍郎目光瞥了一眼刚才询问他的那人，眼神中充满了厌恶，随即又坐正了身体，全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文武百官坐的位置与考生有一定的距离。 这边的声音并不影响考生那边的考试。 不过也有考生偶尔偶尔抬起头，关注一下周围高坐的官员们，对于他们来说，那些人不仅仅是考官，也是至亲之人。 看到已然有十多个人交上了卷子，这些生长在京城的权贵之子心中不免焦急起来。 没过多久，谢长卿便交了卷纸，坐在首位的谢丞相这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慢慢的，其他人也开始交卷。 洛九霄安然坐着，无视其他人的打量。 他今日来不只是为了参加科举考试，更重要的目的是在京城的这些权贵面前，第一次真正的亮相，顺便试探秦川对她的态度。 很显然，秦川的表现让所有人都明白了一点，那便是他知道自己的存在。 文武百官们如何去想洛九霄不在意，她现在考虑的是，秦川将如何待她？ 是高调认亲，还是继续不承认，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洛九霄心思回转之际，外面已经有学子走了进来。 迎面而来的就是谢长卿。 对方直奔洛九霄，未语人先笑，洛九霄也拱手做礼。 考棚里禁言，谁都不能说话，谢长卿走过来以后就找了一个座位坐下。 凉州少年们无聊，只好坐在一旁发着呆。 时间缓缓流逝，不多时，洛九霄便看到杨竹走了过来，他似乎考的不错，比平日里多了些笑容。 一个时辰后，考试结束，收起卷纸的那一刻，洛九霄等人才开始相互交流。 “九霄，多亏有你啊，我这两科真是稳了！” “哈哈哈，你小子倒是会溜须。” “这有什么，咱们去酒楼吃饭，我来请客！” “好啊！九霄不用和李岱轩这小子客气，他祖父临走之前没少给他带钱，今天我们可要把他私房钱都给花光！” “哈哈哈哈！” 听着凉州少年们的笑声，杨竹有些踌躇。 “杨兄，你想什么呢？快走啊！” 洛九霄喊道。 “哎，来了！” 迈着轻松的步伐，杨竹跟在了洛九霄的身后。 其他的凉州少年们没有排斥他，一起住了这么多天，也都知道他的为人处事，杨竹或许最开始有意接近他们，但是没有恶意。 这些天相处下来，少年人之间也生出了一些友情。 杨竹低头走着，像是不经意间回头看了一眼远处。 他的目光太过于炙热，秦川正在与谢丞相说着话，猛然间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当即转过头。 结果只看到了正在离场的凉州少年们。 秦川心中警惕随之落下。 而杨竹则被吓了一大跳，他没想到离这么远也能被发现。 他用力调整自己的呼吸，使之看起来自然一些，不过内心深处还是有些忐忑。 刚才幸亏他反应的快，不然就被发现了。 想起母亲的话，他又咬了咬牙，连忙跟上洛九霄等人的步伐。 文举第一日结束，考官们进行封卷，其他的官员则陆陆续续离场。 学子们走出天宝大街的时候，就看到外面有许多人在等候。 这其中有学子的亲眷，也有一些看热闹的百姓。 洛九霄看到一些人不断的张望着，尽管有官差的阻拦也丝毫挡不住他们的想到了现在世界的高考场景。 唯一不同的是现代的世界里，高考是相对来说较为公平的一种跨越阶级的方法。而在古代古代世界里，除非一个人天赋极高被世族看中，资助读书参加科举，不然任凭一个人有多努力，都是白费力气。 单单报名科举推荐这一项就已经被垄断，连名都报不了，何来的机会跨越？ 一旁的苏安似乎感受到了洛九霄的神情变化。 他不由得问道。 “九霄，你怎么了？” 洛九霄摇了摇头。 “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了！” 洛九霄什么都没说，对于苏安这样的官家子弟来说，算得上既得利益者，就算他不来参加科举，也有其他的办法活的很好。 洛九霄没有任何评判的意味，投胎是一门技术活，对于权贵子弟来说，他们得到了别人享受不到的荣华富贵，也会失去一些东西。 看着大街上一些同龄的少年在背着沉沉的沙袋，在扛着重达百斤的货物，看着刚入行的青楼女子被龟公推搡着卖笑，洛九霄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压下。 没有话语权之时，同情心泛滥便是刺向自己的最尖锐的武器。 苏安眼眸敛下，他总觉得九霄经常有心事的样子…… 洛九霄等人的身后，其他的学子也陆续走出来，京城本地的还有家人相迎，对外地人来说，如果没有朋友，那便只能自己孤零零的离开了。 “白兄！” 身体骤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白浩然转过头，一脸惊讶的看着对方。 “欧阳贤弟，你怎么来了？” 白浩然脸上的震惊之色取悦了秦毓秀，她笑着说道。 “白兄在经常就只有我一个朋友，我不来接应一番，怎么过得去呢？” “哈哈哈……” 白浩然笑得一脸感动。 “欧阳贤弟，你家里的事都忙完了？”他问道。 秦毓秀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只是暂时解决了。”她 说道。 白浩然见秦毓秀不想多说，极有眼色的转移了话题。 “那今日我来请欧阳贤弟吃饭吧，，以报你上次宴请之情。” 秦毓秀摆了摆手，她知道白浩然家境一般，能来参加科举已是不容易。 “还是算了，我们去喝杯茶也好。” 秦毓秀如此说，白浩然也不好继续宴请，正好也省了一笔钱。 第341章 撒火 两人朝着茶楼走去，田六紧跟在秦毓秀的身后。 白浩然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注视下。 田六不屑的看着这个穷书生，只觉得秦毓秀还真是可怜，这书生说的话明显都只动口不动手，满嘴的虚伪论调，奈何她还真信！ 秦毓秀和白浩然在前面走着，遇到人群拥挤的地方，白浩然的双臂便坚定的为她遮挡住周围。 秦毓秀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划过心底。 她羞涩的低下头，殊不知白浩然看到这一幕后露出了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另一边，文武百官在回到府上以后纷纷派人调查起来凉州来的考生。 “我就知道当初长胜侯那么高调的宣布找到了亲生女儿肯定是有猫腻，原来是在祸水东引啊！” “这么说毓秀郡主极有可能不是长胜侯的亲生女儿了？” “谁知道呢，或许只是一个挡箭牌，亦或者是长胜侯年轻气盛时生的，总之有了继承家业的儿子，谁还在乎这个女儿啊！” “哈哈哈哈，说的也是，从前我还想着试试与侯府联姻，现在情况莫辨，还是等一等吧……” 刚走到二楼的秦毓秀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耳力极好，走到一个雅间门口时，忽然听到了里面似乎传来了她的名字，随后便听到了这番话。 秦毓秀拳头不自觉的攥紧，心口像被长剑刺伤一般难受。 她停下脚步的动作也引起了白浩然的注意。 “欧阳贤弟，你怎么了？” 屋子里的声音戛然而止，秦毓秀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即转身说道。 “没什么，我们来这间房吧！” 她指着刚才那雅间旁边的房间。 伙计笑着给打开门，领两人走来。 “欧阳贤弟可有心事？不妨与我说说！” 秦毓秀摇了摇头，她的事不是说出来就能解决的更何况白浩然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不一会儿，伙计就端来了茶盘和点心，之后的时间里，不管白浩然说什么，秦毓秀都没心思，只是应对几声。 看出来她有心事，白浩然仍旧耐着性子开解了几句。 “欧阳贤弟，我们是朋友，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就算我解决不了，也比你放心心里难受要好。” 秦毓秀有些被说动了，她张开嘴，即将要说出口的那一瞬间被田六打岔道。 “少爷，我好像看到莲香姑姑在下面呢！” 此话一出，秦毓秀当即理智回笼，她走到窗前看了一眼下方的人流，却没有看到莲香姑姑。 “人呢？”她皱着眉头问道。 “应该是小的看错了，刚才有一个女子穿的衣服与莲香姑姑穿的极为相似。” 田六卑微的说道。 秦毓秀瞪了他一眼，随后便对白浩然说道。 “白兄，我心情不佳，就先回去了，你好生准备后面的两科考试，等明日再见。” 白浩然还没反应过来，秦毓秀就离开了。 他心中怒火中烧，但是面上依旧一副温和儒雅的表情。 秦毓秀直到走的时候都浑浑噩噩的，并没有注意到桌子上的茶水和糕点全都换上了茶楼最贵的那种。 只有田六发现了，却什么都没说。 在他看来，白浩然心思不正，一举一动都是想吃软饭，秦毓秀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看不出来，他当初可是开青楼的，焉能猜不出这男子的龌龊想法。 田六勾起一抹坏笑，他还指望着秦毓秀帮他报仇，怎么可能让第三个人再插手进来。 刚才打岔过去就是他故意为之，白浩然一个穷小子还想一步登天，想的倒是美！ 秦毓秀离开雅间以后，白浩然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 他一只手握在椅背上，手指关节已然发白。 “小二！” 白浩然推开门。 “把糕点包上！”他毫不客气的说道。 小二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可是雅间的客人还真没有几个要把食物打包带走的。 他笑呵呵的应下，麻利的把东西装好。 殊不知东西刚刚打包好递给对方的一刹那，对方接过去的手猛然一松，所有的糕点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甚至还有的滚落到了墙角。 “你会不会做事，毛手毛脚的！” 小二懵住了，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明明递过去了啊！ 还没想明白，对面就已经铺天盖地的传来了指责和谩骂。 “对不住了客人，是小的手滑。” 小二连连行礼道歉，这里的声音也传到了其他伙计的耳中。 不多时，掌柜的连忙上楼差看情况，知道原因后先是致歉随后又让后厨给白浩然重新打包了一份新的点心并把茶钱减半。 白浩然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掌柜的，刚才真是那位客人先松的手。” 小二委屈的和掌柜的解释道。 “你仔细想想今天可有得罪那位客人？” 小二摇摇头，他除了刚开始引领那三位上楼，后来又端茶倒水，其余的时间里都在二楼走廊里等候调遣，根本就没接触那位客人。 掌柜的一听这话，心里便有了数。 “这哑巴亏你就忍了吧，咱们这茶楼里，什么样的客人你都能遇上，有些人心情不说拿你撒气，只要没有证据，咱们就半点说道都不能有！” 掌柜的苦口婆心，小二忍着委屈低下了头，不过也记住了这个男人。 另一边，白浩然刚走出茶楼，就有人偷偷跟上了他。 毫无察觉的白浩然想着今日占了便宜心中就高兴。 看着远处的酒楼，他肚子也咕咕叫起来。 如今的他手里有钱，哪怕是去最贵的酒楼也吃的起，只不过钱要花在刀刃上，目的还没有达成，他还需再忍忍。 脚步轻移，他走向了一个价格便宜的饭馆…… 时间转瞬来到了第二日。 今天的座位又发生了变化，洛九霄等学子进场的时候又是好一顿对号入座才消停。 作为文举的最后一日，洛九霄知道，那些官员们比她们还要想早些结束。 按照程序开始发放笔墨纸砚，答题，众学子全身心的投入到了考试中去。 谢丞相与秦川今天依旧坐在首位上，比起昨天，秦川今日看向洛九霄的目光几乎不再掩饰。 第342章 最后两科 “秦侯爷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啊！” “当然不错了，昨日考官审卷，定下来的前五十名有十多个都属于凉州。” “什么？凉州学子的实力竟然这般强悍！不是说他们有几年没人参加科举了吗？” “谁知道呢，听说这些人算术极佳，几乎就没有错的。另一科中规中矩，加在一起就极为突出了……” “你说会不会是？” “不可能？所有的考题都把握在文官手中，谢丞相早就防着了，如何能泄露出去？” “那按照你的意思，是那些学子的真才实学了？” 此话一出，周围还大谈特谈的官员们全都闭上了嘴。 泄题是不可能的，因为今年改变了考试的规矩，考试之前谢丞相就召集了所有文官，声称要把控科举的每一个环节，绝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更何况出了事是要连坐的，没有人敢不重视。 可转念一想，如果没有泄题，那凉州学子的成绩便是真实的，所有凉州学子的前两科成绩都是甲等，远超京城学子。 这让他们有些难以接受。 “再看看后面两科吧，也许他们只是偏科而已。”有人叹了口气后说道。 “不错，我们再等等。” 众官员这样说着，脸上的担忧却放不下去。 这么多年来，京城学子一骑绝尘，碾压了其他州府多年，突然出现了一群学子，而且都是来自同一州府，这会对日后的官场产生极大的影响。 眼光长远的官员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静静地坐下，等待考试开始。 今天考的是政论与文才。 政论来说，洛九霄曾经整理过历朝历代的一些大儒的观点，又综合了当朝权臣们的道义，最终汇总成了几种类型的模板。 看到题目的一刹那，洛九霄不由得勾起唇角。 所谓政论必然与政治有关，而政治最直接相关的就是民生。 洛九霄不假思索，直接落笔破题。 历朝历代的文举核心都是在选拔未来的官员，简在帝心才能拔得头筹，而当朝皇帝显然没有任何的话语权，这时候就要出题人的想法来。 在场之中，文官之首非谢丞相莫属。 洛九霄提笔落字，脑中已然构思出了答案。 谢丞相看着下面的这些学子，和昨日一样，最先开始答题的依旧是洛九霄。 在其他人仍旧苦苦思索之时，洛九霄已然笔走游龙。 如果此人不是与长胜侯有关，他还真的惜才爱才，会收入门下，光这份反应能力就已经一骑绝尘，更不用说那份不卑不亢的心性。 考场上，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动笔，苏安等人看到考题的时候更是眼前一亮。 谁都没想到九霄连第三科也押中了！ 他们榜上有名绝对有望了！ 凉州少年们喜笑颜开，蘸了两下墨水便开始挥墨。 其他人有的想出了思路，一边思索一边动笔，也有人苦思冥想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上官斌就是后者，他看着身边人都陆陆续续动了笔，心中便开始着急，也不管其他，就开始在纸上书写。 杨竹也认真的写着，他同凉州少年们住在一起，这些人从不防着他，对于他们手中的那些科考秘籍也同样愿意借阅给他看。 当初他也疑惑过此时，还记得洛九霄意味深长的对他说道。 如果只是背背秘籍就能得高分，那这个国家的文官队伍也不过如此了。 背秘籍只是有助于破题，更多的还是加上他们自己的所思所想。 就如同盖房子，只有框架没有里面的砖瓦，那几乎连遮风挡雨的作用都起不到。 洛九霄的话让杨竹再一次对这个少年生出了敬佩之心。 他看着题目的类型是阐述朝廷在震灾中当如何做，不免联想到了洛九霄总结出来的一个类型，那就是天灾人祸下朝廷的举措。 心中有数，文思顿如泉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洛九霄和凉州少年们又是最先交卷的。 考官们都已经麻木了，比起最开始的震惊，现在已经有了一定的缓冲。 不知过了多久，洛九霄所在的位置举起了号牌，考官都不需要看便知道，她又答完了。 拿着第二科的试卷过去，考官好奇的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只第一句就让他瞪大了双眼，明明是大晴天，明明没有人说话，却让他产生了震耳欲聋的感觉。 “求道难，然国之困境在于重武轻文……” 这小郎君可真敢啊！ 考官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把卷纸收好离开。 他不知道这考生是怎么想的，竟然敢写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就算是谢丞相也不敢这样说啊！ 考官拿着卷纸走到台前，脚步轻浮，仿佛踩在棉花上一般。 他心里清楚，一旦今日开始评卷，那上面的话必然会引起震荡。 但愿这小子自求多福吧…… 考试继续进行，洛九霄最后一科就是文才。 相比于前三科，最后一科对于她来说可谓是难度最大的。 楚国的文才考试不仅仅是作诗，更多的是以考官写的诗句来推测出背后的深意，再填上几句下文。 相当于阅读理解加限制发挥。 洛九霄文才底蕴本就不深，前三科能过，靠的就是她几乎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以及穿越前多年的应试经验。 可最后一科就不是那般简单了。 洛九霄想了想，还是下了笔。 文武百官们时不时的把目光定格在她的身上，洛九霄神色自若，一点都不在意。 考试很是枯燥，学子们或奋笔疾书，或苦思冥想，文武百官也有人困得偷偷在打盹。 不多时，有人举起了号牌，众人一看又是那凉州的俊美少年，不由得感慨万千。 “今年陡生变数啊……” 这个变数指的自然是洛九霄，谁都知道，京城里文才最好的莫过于谢丞相孙儿，如今有人科科都抢占第一交卷，这不得不让人怀疑，此少年是杀出重围的一匹黑马。 谢长卿危矣！ 洛九霄交了卷，就到了考棚休息，今天与昨日不同，她刚坐下，就有人给端茶递水。 洛九霄也不客气，接过茶水就喝了起来。 第343章 文举结束 她如此迅速的答完了两科试题，着实让正在书写的考生心急如焚。 谢长卿看了一眼洛九霄，他对这个过分精致的凉州少年有着很深的印象。 现在看来，花灯节上的表现并不能完全体现此人的聪慧。 他抬眸看了一眼祖父，对方正襟危坐，并没有向他这边看过来。 谢长卿低垂下眸子，继续挥动毛笔。 这一次，他的速度要比其他的两种少年们更快。 交上卷子之后，作为提前交卷的第二人，他坐到了洛九霄的身旁。 两人相顾无言，就这么默默坐着。 洛九霄注意到，刚才给她端茶倒水的人，此时安静的站在一旁，并没有给谢长卿斟茶。 她垂下眸子，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 半个时辰后，所有考生交卷完毕。无事一身轻的考生们有的步伐轻松的离开了，也有人面色沉重，脸上带着懊悔，似乎在后悔没有好好复习。 考官们留下阅卷，看着封存好的卷纸，他们摇了摇头，今天又是一场硬仗要打了！ “都小心些，切莫把名字籍贯露出来。”有人提醒道。 此话一出，有官员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虽说是避嫌判卷，但是最后都要送到几位高官手中，士族子嗣的名次绝不可能低。 随着洛九霄等人离开考场，不远处就迎来了几个人。 “九霄，你们可算是考完了！”崔鹤捧着桂花糕递过来。 “快吃！大家都饿了吧，先垫垫肚子，等会儿我请你们吃饭！” “行了崔鹤，就显着你阔气了是不！等会儿我来请大家喝酒，今天晚上不醉不归！” “哈哈哈，子成，你和崔鹤还真是水火不容，连请客都要一争高下！” “还真是，他们整日里两个斗来斗去，也不嫌累得慌！” 少年们笑着打趣，乔子成和崔鹤互瞪了一眼，双双瞥过头。 “饭就不吃了，你们先去酒楼等我，我还有事要办，稍后就来。” 听到这话，乔子期和苏安对视了一眼。 几人随后向前走去。 对于九霄经常说的有事，他们从来都不询问，九霄身份神秘，就算是来到京城也经常会消失一段时间。 他们已经习惯了！ 洛九霄离开以后，就在城里绕来绕去，最终朝着一条偏僻的巷子走去。 “出来吧！”她厉声道。 从出考场就跟踪自己，洛九霄不知道对方是谁的人，不过现在正是她筹谋的关键时刻，不能被任何势力影响。 洛九霄话音落下，并没有任何声音。 似乎是在挑战洛九霄的耐性，过了十几个呼吸，巷子里依旧没有人。 洛九霄捡起地上的一粒石子，刹那间朝着某个方向射去。 破空声响起，一道身影翻墙而走。 “想跑！” 洛九霄冷哼一声，话语间又一粒石子冲向那人的去处。 对方避无可避，只好闪身落下，这刚一站在地上就迎来了洛九霄的攻击。 近身之时，洛九霄看清了来人的样貌，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男子，相貌普通，属于放在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那种。 对方很显然低估了她的武功，都没有易容便只身跟来。 “你是何人派来的？为什么要跟着本少爷！” 男子闭口不说，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这种情况洛九霄见得多了，只见她一掌挥出，男子顿时如破布风筝一般飞到了墙上，猛烈的撞击和洛九霄挥出那一掌的威力让他顿时口吐鲜血。 “你是七重境的高手！”对方突然惊恐的说道。 他是六重境巅峰，只有级别比他高才能如此重创于他。 也就是说，这小公子的实力在七重境之上。 何等恐怖！ 男人捂着胸口，整个人都处于震惊和绝望之中。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报出你的来历，不然就别想活着离开。” 洛九霄再次放狠话道。 谁知对方冥顽不灵，在洛九霄等待的时候扶着墙站了起来，随后就是铺天盖地的攻击。 “你若是一个普通人也就罢了，拥有如此高的实力，绝不能轻易放你离开。” 男人说着就发动了猛烈的攻击。 比起洛九霄曾经见过的一些招式，此人明显要更加凶狠，而且是奔着洛九霄性命而来。 对方要杀她！ 有了这个认知，洛九霄也不绕圈子了。 她索性与男子缠斗在一起，没过几招就把男人再次打倒在地。 原本以为这就结束了，谁知道男人的手中突然挥出一道白烟来。 “中了我的软骨散，就别想站着走回去！” 不合时宜的笑容大胆的浮现在男人的脸上。 白烟袭来的一刹那，洛九霄当即屏住了呼吸。 也在这时，白烟停止了扩散，朝着男人的鼻口之处冲去。 “怎么，怎么可能！” 男人惊讶的一瞬间，身体也软了下来。 洛九霄对此很是稀奇，按理说到了男人的这个境界，一般的毒药都没什么效果。 可这软骨散竟然真的让其软了下来！ 等白烟全部消失，洛九霄也撤去了所有的真气包裹。 一只手搭在男人的胸口之上，源源不断的真气便朝着洛九霄的经脉汹涌而来。 她不轻易吸收任何人的真气，除非这个人本就对她有杀意。 这人犟得很，既不承认身份。也不说出目的，更对她会武功一事有所忌惮，一看就不是长胜侯的人。 至于此人背后的主子是谁，洛九霄已经不在意了。 吸收了所有的真气，洛九霄顾不上消化，巷子外似乎有人走过来，她又连忙把人一击致命，随后扔到了附近的一口枯井之中。 洛九霄突然回忆起来为何她对这周围的环境如此熟悉了。 这里分明就是拂柳姑娘被救起来的巷子。 把人扔到了井中，洛九霄拍拍手转身离开了。 她来参加科举必然会被人发现，其他都可以隐藏，这张脸确实一点办法都没有。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来一个解决一个。 “救命啊，救命！” 下一秒，头发凌乱的少年冲出了巷子，似乎看到了极为可怕的事情发生。 周围可不止一家在跟踪她，很快就有人过去查看，得到的结果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第344章 死的是谁 洛九霄捂着脸跑出来，喊的声音并不大，她不想惊动周围的住户，只是为了演戏给隐藏在暗处的人看而已。 果然，在她跑出去没多久，就有人试探着来到了巷子里。 “快看，那有一具尸体！”有人低声道。 枯井里的男子很快被发现，看到他没有了生息，巷子里的人当即向外跑去。 “我们中计了，那小子身边有高手保护？” 刚来到巷子里的几人运转真气，用上了最快的速度疯狂逃命。 不多时，三三两两的百姓走进了巷子里。 “怎么还有血腥气呢！” “是那口井！” “我的天老爷，这里有个死人！” 百姓的惊呼声顿时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 紧接着就有人报官，伴随着人群围堵在四周，附近街道的人也知道了此事。 白浩然静静的走着，忽然听到周围有人在高声叫喊着附近死人了。 他没什么兴趣，刚考完科举，现在满心都是接下来该如何做。 不过走着走着，他却发现自己刚才经过的地方是那一日和拂柳相约之地。 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白浩然在层层人群里穿梭，终于来到了最前面。 “死的真惨啊，不知得罪了谁被碰到了枯井里。” “这年头死的人也不少了，前几年旱情严重，我隔壁州府的亲戚就有好几个都上吊自杀了。” “不过此人看上去很是年轻，还很健壮，着实不该啊！” 健壮？ 白浩然爷爷觉得不对劲，拂柳作为青楼头牌，怎么可能长的健壮呢？ 他不走开口问了一下身边的人，那井里的死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旁边的人也有意思，似乎是看他一个文弱书生便存了逗弄的心思。 “是男是女，你自己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白浩然呼吸一滞，犹犹豫豫的样子让身旁的人心中发笑。 “官差来了，快让开！” 身后随即传来了官差驱赶的声音。 “官府办案，闲人速速退去！” 人群如流水般裂开一条缝，白浩然也被周围的人推挤到了外面，再也看不到里面到底是男是女。 官府办案，周围人不得介入，很快，其他的百姓也都被驱赶到了巷子外面，只留下最开始报案的人在里面盘查。 白浩然恍恍惚惚的走到一旁，心里还有一丝侥幸。 在他看来，里面那个人大概率是拂柳，距离那一日已经过去了几天，居然才被发现，这也在一定程度上给了他避嫌的机会。 不过白浩然还是心存疑虑，他一步三回头，时刻注意着巷子里的动向。 “喂，别在这干站着，挡到人了！” 白浩然被人用力推了一下，吃痛的他急忙回过头，结果却看到了一个让他心跳加速的身影。 “怎么还不动！” 周围的人群挤挤攘攘，那人不耐烦的把白浩然推到一边，差点让他摔倒在地，再抬起头时，那道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白浩然心猛的一跳，后背开始冒出冷汗。 他不知道刚才那一幕是幻觉还是真实，只是那种恐惧到骨子里的感觉让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吓人的不是活人。 白浩然手心都是冷汗，他不敢再停留，急忙顺着空隙钻进了人堆里。 心有余悸的他并没有看到，一道身影正在角落里盯着他。 “看到了有何感想？”洛九霄在一旁问道。 “我现在不想让他死了！”拂柳重新戴上面纱，跟着洛九霄转过身离开拥挤的巷口。 “我想让他生不如死，想看到他唾手可得的一切都变成泡影。” 拂柳的眼神里满是恨意，洛九霄默默的看着，而后说道。 “我可以帮你报仇，在此之前，我还要一样东西。” 拂柳抬眸，不解的问道，“是何物？”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连积攒多年的钱财都被那负心汉给顺走，还能拿的出什么？ “你的忠诚！” 拂柳不可置信的看着洛九霄，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忠诚？还有人相信一个妓女的忠诚吗？ “怎么？不相信我会帮你？” 拂柳垂下头，她不是不相信对方，而是觉得自己不配。 “拂柳姑娘，还从未问过你的姓氏呢？” “我没有姓！” 作为一个从小就被卖到青楼的女子，她早就已经忘了自己姓甚名谁，进入青楼那一天开始，拂柳这个名字就开始伴随她的一生。 “既如此，那不妨跟着我姓洛吧！” 少年人话语中透着洒脱随性，拂柳却早已经饱含热泪。 冠姓就代表认可了她的身份和来历，对于眼前这个十岁出头的贵公子，拂柳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感动得不能自已。 “拂柳愿意为公子鞍前马后，以后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 拂柳刚想跪下来，就被洛九霄一把托起。 “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回去再说。” 拂柳重重的点了点头。 等两人到了府宅，陆嫣然就被洛九霄叫了过来。 “那万德海不可能一直蜗居在那个宅子里，这几天你先忙着新店开张的事，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一句话就解决了陆嫣然放在心头的记挂。 “嫣然多谢公子！” “不必谢我，接下来你可要好好谢谢拂柳姑娘了！” 被点名的拂柳福了福身，“都是拂柳应该做的，郎君不必和我客气。” 陆嫣然没想到原本还日日把仇恨放在心底的的女子竟然这么快就服从了郎君。 等对方离开，屋子里只剩下陆嫣然和洛九霄的时候她才得知，原来郎君已然收服了拂柳。 至于原因，郎君没说，她也没有问。 “接下来你有什么想问的，尽可以询问拂柳，她在怡香院接触的官员多，有些事可以看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陆嫣然听到这话顿时红了眼。 在她看来，郎君留下这个青楼女子就是为了自己报仇一事，不然何必这般大费周章？ 感动不已的陆嫣然没多久就退下了，房间里最终只剩下了洛九霄一人。 她坐在桌案上，联想着近日所发生的一切，总感觉京城之中有一双手在冥冥之中操控着什么。 洛九霄写下几个大字，慢慢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推开窗户，外面鸟语花香。一阵风吹过，白纸黑字赫然飘荡。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第345章 提分 文举结束，当天留在考场的官员们便开始批卷。 这是第一次以如此新颖的形式审阅考卷，按照以前的惯例，都是几个考官聚在一起批阅，排出名次再进入第二轮的筛选，最终的结果交给主考官，主考官钦点前五十名，最后由谢丞相和太傅等人定夺前二十名。 这样的规矩已经运行多年，如果不是长胜侯提出异议，恐怕今年也不会改变。 考官们本就监考了好几个时辰，如今还不能走，便有一些人生出了怨愤。 “快点审阅吧，没看丞相大人都有些受不住了吗？” “我何尝不想快一些，可是今年的考生明显变多，我纵然是有四只手，有两个脑袋也批不完啊！” 抱怨的人只敢小声交流几句，万万不敢被旁人听到。 时间缓缓而逝去，在文武百官的监督下，考官们终于批阅出来一批，并经过二次复核选出了一百人。 “大人，您请看！” 主考官点点头，接过试卷就开始审阅。 没有人知道每一张考卷之下对应的何人。 这一届的考生明显比上一届要强得多。表现的最明显的莫过于几套卷纸上面的答题思路居然是一样的，只不过内容上略有不同。 如果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没人敢抄袭，这几人离得又远，不然绝对会成为怀疑对象。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半个时辰后，主考官终于定下了前五十人的名单。 谢丞相等人随即接过卷纸，看到上面龙凤凤舞的大字，谢丞相不由得又联想到了另外一人。 那小子的字和他这些年看过的都不同。 如果说其他学子的字都带着静态的美感，力求好看，能让考官喜欢他，那这张卷纸上面的字则可以说没有取悦任何人，只是狂野的表达着其开阔的心胸和视野。 不知不觉中，谢丞相便看完了手中的卷纸。 不得不说，那小公子真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他让人照着字迹，把所有相同的卷纸都找出来。不多时，洛九霄四科便凑齐了。 长胜侯秦川全程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 这样做的效果更是让人摸不清这两位高官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四科的卷纸集中到一起，哪怕是洛九霄也要费一番周折，更不用说那些考官了。 “你刚才看到没有，谢丞相盯着卷纸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那人写了什么，竟然把丞相大人气成这样。” “谁知道呢，也许是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吧……” 外人看到谢丞相这番模样心中生出了诸多的猜想，只有谢丞相本人清楚，真正让他震惊的并不是眼前的试卷有多完美。而是一个法令，政论，还有算术在好几个考官的复查下能得到几乎满分成绩的人，文才的诗词竟然写的如此不堪入目！ 待得梅花开，狂风任我行。 这是故意为之还是真的不会写？ 谢丞相隐隐觉得是第一种可能。 身负才华之人怎么可能不会作诗呢？ 卷纸上的诗词虽说对仗工整，但是内容如同七岁小儿所写，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对方这是在努力的作诗，分明就是儿戏罢了！ 谢丞相看了一眼端坐在一旁气定神闲的秦川，而后心思一转，把洛九霄文才那张卷纸的得分又提高了几分。 加上其他的几科，洛九霄的成绩一定可以进入前二十名。 秦川冷不丁被扫了一眼，顿时感觉有些算计的意味在其中。他和谢丞相斗了这么多年，早就了解对方的性格和作风，甚至一些小动作都惊人的意会。 谢丞相要算计什么呢？ 这般想着，评卷已经到了收尾阶段。 谢丞相不再审核，而是靠在椅背上悠哉悠哉的喝起了茶。 这时候突然有人走到了秦川的身旁。 “侯爷，城内发现一具尸体，查探之后有人认出，那人是一个武林人士，六重境巅峰的高手！” 石飞的禀告让秦川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 “现在查出来的就只有那人的身份，其他的一切不知，事情发生在科举考试结束没多久，又是一条偏远的小巷子，附近没有人能提供线索。” “再去查！有消息直接禀告。” “是！” 石飞快速退下，而他离开没多久，谢丞相身边也走来了一人。 城中死了人不是什么大事，任何一个州府都会发生，尤其这几年旱情，杀人越货，甚至心生戾气冲动杀人的不在少数。 唯一让他在意的是，死者是一个六重境巅峰的武者。 当年甚至排在了地榜，对于他的样貌和特征，官府有着详细的记载。 谢丞相恍然明白了秦川的手下刚才为何如此急匆匆来报。 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人再探再报。 等人离开后，谢丞相身子向后一靠，等待着最后的收尾。 当天夜里，前二十名的卷宗就被送到了皇宫之中。 “陛下，这是文举的排名。丞相大人说明日早朝便要定下来前十甲。” “知道了，放在那吧！” 烛光下，手持一本书靠在卧榻的小皇帝正看的如痴如醉，太监的提醒仿佛打扰了他的雅兴，随意摆了摆手让人退下，他又开始继续专注于手中的书。 众所周知，陛下酷爱读书，唯独不喜欢习武，因为这件事，一直被太后娘娘说教。 等所有的太监宫女都退下，小皇帝手中的书也读完了，这才抻了个懒腰，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放置卷宗和试卷的桌案走去。 此时的慈宁宫里，秦太后正在修剪花枝。 “今日科举可有什么情况？” “回禀娘娘，一切正常，刚才丞相大人刚派人把卷纸送到宫里来，正赶上陛下读书，送来有半个时辰了，估计陛下现在正在审阅呢。” 李长道恭敬的站在一旁说道。 精致的眉眼忽然一抬，秦太后把剪刀放下，立刻有人递上白布和铜盆为其净手。 “让他习武就是百般阻挠，一到看书，都不需要提醒便通宵达旦的看，也不知道随了谁！” 此话一出，李长道脸色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第346章 叛逆 随了谁，这话可不能随便接。 他那战战兢兢的模样反而逗笑了秦太后。 “怕什么，这么多年了，难不成哀家还在意旧事重提？” 李长道低下头不敢接话。 秦太后瞥了他一眼，随后叹口气，一边修剪花叶，一边说道。 “陛下这阵子可有什么异常？” 李长道连忙回答道。 “回禀娘娘，陛下除了看书就是召苏大人入宫，除了经常念叨要出宫去玩，其他倒没什么异样。” “派人把陛下看住了，他长大了，难免心野，周边的人都是一些胆小的，他呵斥几句也不敢管。” “是，娘娘，奴才回头就吩咐手底下的人。” “不过娘娘也别太忧心，科举之后就是大选，总会有人让陛下收心的。” 李长道意有所指的说道。 “他年纪尚幼，满脑子都是诗词歌赋，也不一定会开窍，哀家急于安排大选也只是想有人看着他罢了。” “娘娘是担心陛下会离心？”李长道试探着问道。 “难道不是已经离了吗！” 秦太后哀怨的声音响起，李长道瞪大了双眼，口微微张开，还没等他说些什么，秦太后就似烦心一般对他摆了摆手。 “下去吧，哀家想静静。” 李长道不敢耽搁，连忙低头躬身退下。 等他走出宫殿，整个人才松口气。 他站直身子，松了松筋骨，招呼着一个守门的太监过来。 “黄顺德呢？” “顺德公公在陛下那里候着呢！” 李长道闪了闪眸子，“把他叫过来，就说本公公有要事。” “是！” 小太监急匆匆走远，黑暗之中只看得到他的背影。 养心殿里，黄顺德站在一旁守着小皇帝审阅科举考试的卷纸。 简单翻阅了几下，小皇帝的目光忽然就停了下来。 “这句话说的倒是有意思！” “居然还有人觉得重武轻文是国之阻碍。” 小皇帝自言自语的话，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继续翻看，本就喜文厌武的他越来越高兴。 “把笔拿来，此等忠君爱国之人才当的上状元之名！” 名字被封，小皇帝并不知道是谁的卷纸，不过其人所书之言完全是他所思所想。 “陛下，丞相大人说前十名定下以后还要再和群臣商量一下。” 黄顺德硬着头皮说道。 “你说什么？” 身边的声音猛然拔高，黄顺德连忙跪了下来。 “陛下饶命，这是丞相大人所说，奴才万万不敢胡言乱语。” 小皇帝眼里的兴奋之色突然暗淡下来。 “朕这个皇帝做的还真是可笑！” 听到这话，黄顺德更是连头都不敢抬。 “陛下息怒，科举一事有关国之大计，您莫要在这件事上气坏了身子。” 黄顺德的劝说并没有起到作用。 小皇帝看着眼前的文章，一想到朝廷上的那些大臣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反对他，竟然隐隐生出了一种对抗的心理。 “黄顺德！”小皇帝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奴才在！” “你说帝王的权利是什么？” 这话黄顺德哪里敢接，他哆哆嗦嗦的说道。 “陛下是一国之君，您的话就是圣旨，您的所思所想就是国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黄顺德哪里敢随便乱说，只好引用了那些文人的话语。 小皇帝听了以后果然很高兴，他笑着说道。 “你说的不错，整个天下都是朕的，那些人凭什么对朕指手画脚。” 小皇帝拿起自己看中的卷纸，随后对黄顺德说道，“把封纸打开，给朕磨墨！” 眼看着小皇帝要动真格的，黄顺德打完眼里发慌。 他知道小皇帝自从去年就开始讨厌被安排，但是那些大臣也都不是吃素的，一旦红笔朱批下去，便再也无法更改了。 科举本就是那些世家把子嗣安排在朝为官的一个绝佳路径，寒门难出贵子，这个道理谁都清楚。 小皇帝现在不过是心血来潮要和那些官员作对，一旦出了事，必然会朝堂动荡，他们这些小太监难保不会被殃及。 黄顺德左右为难，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找到了他，还没来得及传话，就听黄顺德在茶室里焦急的说道。 “快去告诉干爹，陛下这边要出大事！” 走出茶室，黄顺德平复了一下心情，而后按照小皇帝的吩咐拆开封住姓名的地方。 “此人除了诗作差一些，其他的几科都言之有物，真乃上乘之作。” “打开让朕看看，这到底是谁家的子嗣？” 黄顺德小心翼翼的揭开，慢慢读出了上面的籍贯和姓名。 “凉州，洛九霄！” 洛……九霄？ 听到这个名字，小皇帝慢慢皱起眉头，他的思绪仿佛回到了花灯节那一夜。 “陛下，此人来自凉州，并非世家出身。” 黄顺德在旁边提醒道。 非世家大族就是寒门子弟，这样的人没有根基，而且很容易遭到群臣反对。 别看那些文武百官在朝堂上斗得你死我活，但是涉及共同利益的时候，总能站到一起对抗外敌。 他不想陛下因为一时冲动就失了分寸。 这么多年来陛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年纪小，说出来的话总能被那些老家伙反驳，朝堂上陛下都是走个过场，今年却不一样。 陛下时不时的就反驳几句，现在竟然要亲自拟定文举前十名，这要是传出去，必然会闹翻天！ 谁不知道每次科举经过陛下钦点的前十名都只是走个过场，真正还是明日那些大臣们共同拟定。 陛下要把这层窗户纸扯下来，可就真的大事不好了。 黄顺德谈本以为小皇帝只是说说而已，思索间对方的朱笔已经落在了纸张上。 一颗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还没等他开口，甲等第一已然写在了纸上。 黄顺德在这一瞬间恍然明白过来，陛下是真的要开始反抗了！ 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刚找机会来到陛下身边伺候，远离了李长道，如今又遇到陛下叛逆，他这到底是什么点子啊！ “黄顺德，磨墨。” 脑子里一团浆糊，身体已经下意识的随着小皇帝的吩咐而站到一旁做事。 第347章 不会更改 小皇帝提笔落字，没有半分犹豫，这更让黄顺德悬着的心恍恍惚惚起来。 把甲等前十名排好顺序，小皇帝打了个哈欠便开始入睡，殊不知他今天所做的一切让许多人彻夜难眠。 慈宁宫外，李长道很快得知了黄顺德派人带的话。 小太监本以为李长道会露出震惊之色，不曾想，对方只是点了点头告诉他知道了此事便转身离开。 不明所以的小太监来不及想太多，急忙回去复命。 而李长道在转过身的那一刻神色顿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给秦太后知晓，而是派人去看了一下秦太后已然入睡，才慢悠悠的回到自己的住处，仿佛刚才小太监告诉他的那件事从未听说过。 第二日上朝，文武百官便开始讨论起来文举排名一事，还有不少人的目光偷偷聚集在长胜侯秦川的身上。 谁都知道原本文举状元得主的热门人选是谢丞相的长孙谢长卿，可自从前一日相貌酷似当朝太后的少年人一出现，格局就开始发生了转变。 长胜侯口口声声要改变文举科考规矩的原因也不言而喻了。 朝堂上，文武百官各怀心事，在小皇帝上朝之前还有人在低声交谈，当太监高声宣报陛下驾到时，所有人即刻归位，动作迅速的站到了平日里的位置，且无人再议论。 “上朝！” 报奏太监的声音长喝声响起。 “众爱卿可有事启奏？”小皇帝章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问道。 “陛下，臣有事启奏！” “陛下，臣也有事启奏！” “陛下……” 和往常一样，小皇帝坐在龙椅上听着文武百官禀告各地的政务，也有人在哭穷要钱救济百姓。 这样的话不能不说，因为职责所在，但 谁都知道，就算是说了，也只能得到一句空话 国库空虚，根本就拿不出钱来，如何能调用银两救济灾民呢？ 朝会还是同往常一般进行着，小皇帝如同工具人一般重复着相同的话语。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爱卿请说，爱卿平身，好，朕知道了……” 类似的话语不带一丝感情，就这么重复着。 直到文武百官无人启奏，他才摆摆手道。 “退朝吧！” 十一岁的年纪，因为不喜欢练武 ，所以身子骨看起来并没有习武的少年人结实。 此时准备站起身的他在其他官员都陆续离开之际，突然听到了谢丞相呼唤的声音。 “陛下，昨日文举的甲等前十人，您可定好了？” 谢丞相问道。 小皇帝点了点头，转头示意黄顺德把东西拿出来。 不多时，名单就被递了过来。 黄顺德颤颤巍巍的把写有科举名次的纸张递过来，谁都知道那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不过小皇帝却对谢丞相说道。 “名次已经定好，接下来直接宣布就行！” 谢丞相皱了皱眉头，当他把黄顺德的纸张打开之时，一颗心猛然提了起来。 “陛下，这应该是我等辅政大臣应当做的……”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拦截。 “你谢爱卿也说了，是辅政大臣！” 小皇帝加重了后面的这几个字。 谢丞相嘴里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打断，尤其是辅政大臣那几个字，小皇帝说的尤为用力。 上官太傅走到了谢丞相身边，还有其他的一些年纪不轻的老臣。 看着那张字迹分明的白纸上写满了名字。 众人很快就明白了小皇帝的意思。 独立拟定文举人选只是个过场，想从这件事上获得话语权才是真！ 谢丞相和上官太傅等人对视了一眼。 “陛下，此时还需要！” 上官太傅的话也戛然而止，因为此刻他的面前顶着小皇帝警告的眼神。 “陛下，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小皇帝皱起了眉头，对于谢丞相的这番话着实就是在否定他。 “朕看不必了，既然这上面的二十个人都是你们已经选好了的，那剩下的事情就是按照朕的想法安排即可。” 十一岁的少年人端坐在龙椅上，静静的望着自己，如果再大一些，就会平添更多的气势。 谢丞相也抬起头对望着。 “陛下，可否把名单给微臣一观？” 谢丞相转过头，比起小皇帝的兴奋和激动。他心里暗骂一声要遭。 果不其然，在看到第一的后面标着凉州洛九霄时，秦川欣慰的笑了。 “陛下大了，辅政大臣就只是臣子而已，难不成还要替陛下做决定？” “我看你们还真是胆大妄为！” “陛下有理有据，既然定下了名次，就有定论，绝不会像某些人一样夹有私心。” 谢丞相并不惧他，听罢也只是摇了摇头。 “陛下未曾年满十四，在我等眼中就是需要保护和辅佐之人，而且文举涉及到朝廷未来，马虎不得。” 谢丞相义正辞严的说道。 小皇帝愣住了，似乎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秦川却不为所动，而是把矛头对准了谢丞相。 “我看这上面的名次就很好，谢丞相如此反对陛下亲自来评定，难不成是有有其他的想法不得实现？” 此话一出，原本还情绪稳定的谢丞相也没人忍住在心里爆了粗口。 秦川字字诛心，就是在说他想暗箱操作的事。 谢丞相深吸一口气，见小皇帝和秦川统一战线，他才骤然明白，今天这场仗他输定了。 上官太傅平日里不愿参与到文武争斗中来。 就好比现在，任凭长胜侯秦川和谢丞相如何激烈互怼，他都仿佛没看到一般，静静的站在原地。 等定论下来之际，他又接着说道。 “陛下，臣附议！” 骤然转移立场，上官太傅同时得到了秦川和谢丞相的眼神问候。 不过他不在意这些，两面派的日子他过了这么多年，这份把握分寸的本事才是让他全身而退的动力。 “陛下您要好好想想，有些事并不是您看到的那般。” 谢丞相没有放弃希望，最后还是准备从小皇帝身上入手。 “朕意已决，不会更改！” 第348章 传旨 小皇帝这般说，如同一根利箭准确无误的刺中了谢丞相的心。 朝中其他大臣也没想到如同鹌鹑般老实了这么多年的陛下竟然在今天翻脸了！ 不错，就是翻脸！ 当初先帝身亡，年仅两岁的小皇帝之所以能登帝，可不仅仅是因为长胜侯手中的兵权。 楚国地域辽阔，真正掌权的可不仅仅秦川一人。 当初先帝没有别的子嗣，又看他年幼，众多权臣商议过后才定下的让他登基称帝。 外面一直谣传是秦川以兵权相压，根本就是某些人胡乱编排。 如今小皇帝长大了，想要摆脱他们的控制，这简直痴人说梦！ “陛下，您万万不可冲动啊！” “丞相大人为国为民，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啊！” “陛下，您莫要寒了众位朝臣的心啊！” “陛下，文举排名涉及到江山社稷，您万万不可……” “陛下……” 一声声的陛下让小皇帝脸色逐渐厌烦起来。 “够了！” “到底朕是天下之主，还是谢丞相是！” 此话一出，官员们的声音戛然而止。 谁都不敢接啊！ 谢丞相倒是沉着冷静，劝谏了几句以后，便站在一旁，全靠他人发挥。 这会儿小皇帝的矛头直指向自己，谢丞相才不得不站出来。 “陛下息怒，此事也是众位大臣们关心陛下，怕陛下被小人危言耸听之话动了性情。” 谢丞相情绪稳定，不缓不慢的说着。 小皇帝静静地看着他，而后转头看了一眼秦川，仿佛要得到他的认同。 后者不知所以，等要探究之时，小皇帝已然回过头。 殊不知刚才的场景已经被谢丞相等人看到。 这下他们更加肯定此事和秦川有关。 小皇帝坐在龙椅上，慢慢没有刚才那般有底气。 “不就是评定甲等前十名吗，你们怎知朕定下来的人就不行了！” 这话隐隐带着怒气，不过朝臣们却并不害怕。 只是小皇帝这么一闹，众人的心思也都变了。 “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而且文举的所有流程都在丞相大人的安排下有序进行，陛下不过是钦点了前十名而已，又不是随意点人，怎么就非要制止陛下了？” 秦川站出来说道。 他一开头口，其他人也纷纷接话。 “丞相大人不妨把名单公布出来，我等也好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进了前十名？” “陛下学识渊博，文长过武，众位大臣不是不知，难不成陛下选人还能随意玩闹了？” “不错……” 部分朝臣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大多数都是武官，对他们来说，科举选什么人都没有关系，重点是要恶心一下以谢丞相为首的文官一派。 朝堂上很快混乱一团，大臣们争执不休。 “够了！” “你们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小皇帝终究是怒了！ 他站起身，一脚踢开龙椅旁边的贵重花瓶。 瓷器滚落下来，啪的一声砸碎在地上。 剧烈的声音让吵闹不休的文武百官全都停止了互怼。 他们不可置信的看着朝堂正中央那碎成一地的花瓶。 天！ 谁都没有想到小皇帝竟然会发出这么大的怒火。 胆小的官员已经开始低下头，缩在一旁。有底气的官员则深吸一口冷气。 “陛下恕罪！” 谢丞相最先跪了下去，其他人紧接着跪下。 小皇帝都声音还带着颤抖说道。 “怎么不吵了？你们不是都很能说吗？” 略有些歇斯底里的怒吼让朝臣们齐齐低下头。 “陛下息怒！” “来人，传朕口谕，把文榜前二十带到金銮殿来。” 他这般开口，朝堂之上的太监们全都打了个冷战。 没有人敢动，直到小皇帝喊道。 “黄顺德！你去！” 黄顺德猛然瞪大了双眼，他偷偷看了一眼台下的官员们，手中冷汗连连。 “是，奴才遵旨！” 其他的大臣们敢和陛下顶嘴，那是人家有底气，他可不敢。 黄顺德的离场无人阻拦，似乎都默认了要带文榜前二十名进宫。 小皇帝要做什么，他们也都猜的出来，无非就是想让那些人进宫，好打某些人的脸！ 这种操作，众朝臣还真的没什么阻挠的必要了。 “丞相和太傅两位大人也都别闲着，既然你们否定朕选人的能力，那不如一会儿由你们来出题，考考那些人，看朕选的人里有多少是实不符名的。” 小皇帝这话属实是在阴阳谢丞相等人了。 不过纵横朝堂这么多年，谢丞相也不是吃素的，并没有因为小皇帝几句讽刺的话，就乱了阵脚。 他当即躬身一拜。 “陛下圣明，臣必当尽心尽力！” 太傅大人紧随其后行了拜礼。 长胜侯秦川站在一旁，似乎所有的喧闹和反驳都与他没有关系。 可是许多大臣慢慢回过味了。 也许小皇帝今日如此执着，秦侯爷发挥的作用必然不小。 时间缓缓而过，就在皇宫里安排一场临时测试的时候，洛九霄正在即将开张的铺子里监工。 硬件设施已经装修完毕，只剩下一些装饰性的东西考究如何拜访。 对于这些，洛九霄参考了许多陆嫣然和拂柳的建议，毕竟她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人，对于一些风俗习惯的出处不是很了解。 她开店是要赚钱的，可不能没有任何准备就遭了忌讳。 正在和两人讨论一些布局上的问题，洛九霄就看到崔鹤冲进了酒楼。 “九霄！快！快进宫！” 崔鹤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 “进宫？” 洛九霄疑惑不已，按道理说，应该是科举三天后才能下来名次，到时候会有官差到住处报喜，怎么昨日刚刚考完就让进皇宫了？ 朝廷今年的办事效率这么快吗？ 洛九霄疑惑的时候，崔鹤已然上了二楼。 “怎么回事？现在下来名次了吗？” 洛九霄问道，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不知道，官差没有详细说，他们只说陛下口谕，传召文榜前二十名去皇宫觐见！” 文榜前二十名！ 大多数人都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露出了吃惊的神情。 第349章 进士老爷 “九霄，你考到前二十名了！是进士无疑！” 崔鹤激动的整个人都站不住了，他来来回回的走着，明显心跳加速，定不下来。 愉悦的笑声充斥着酒楼，陆嫣然和拂柳也在为洛九霄高兴。 “郎君大喜！” “恭喜郎君得偿所愿！” 其他干活的人也都忙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异口同声的说道。 “恭喜郎君榜上有名！” “恭喜进士老爷！” 楚国虽然重武轻文，但那是对于一些不明事理的人来说，真正聪明的都知道，识文断字不算什么，只有在文榜上有名，才是进阶朝堂，拥有权力的开始。 没有人会看不起一个进士老爷，除非这人是傻子。 洛九霄连连摆手道。 “多谢诸位的恭贺，但是情况非常，一切未定，我们还是等朝廷确切消息再说吧！” 别人考虑不到其他，只觉得这是洛九霄在谦虚。 唯独陆嫣然和拂柳两个女子敏感的察觉到了这件事的非同寻常之处。 她们收敛起笑容，连忙吩咐那些汉子快点做工，这才停止了喧嚣，不过酒楼里干活的人还是在交头接耳的低声议论。 主家郎君这么年轻就成了进士老爷，他们出去也更加有面子啊！ “嫣然，拂柳，你们先在这里看着，我去皇宫的事帮我告诉皇甫老头一声。” 两个女子点点头，目送着洛九霄离开。 随着洛九霄同崔鹤交谈了几句，她才知道被叫的不止她一人。 凉州少年里，苏安与乔子期赫然在列，更让她意外的是，杨竹也位列二十名以内。 她下楼的功夫，也看到了官差与苏安等人。 那几个官差连忙把陛下的口谕又念了一遍，洛九霄当街施拜礼，又随着他们朝着皇宫走去。 万万没想到，她第一次来到皇宫竟然是以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官差似乎很着急，带着他们几个就匆匆朝着皇宫奔去，洛九霄还在路上看到了一些同样被催促前往皇宫的学子。 这其中还有几个熟人，谢长卿，上官斌，白浩然赫然在列。 洛九霄只当没看见，全不管对方看到她的时候是什么神情。 他们走的自然不是正门，楚国规矩很多，尤其是皇宫，那是天底下规矩最大的地方。 正门只留给身份最高的王族和功勋卓着之人。 从侧门进去，洛九霄等人沿着一条长长的通巷朝前走去。 两侧都是侍卫，身上穿着盔甲，腰间的配剑全都未装鞘，银色锋芒毕露，让人产生一种被挟持的错觉和束手束脚的恐惧。 洛九霄倒是没什么变化，她看着两侧高高的宫墙至少有十米高，几乎相当于现代的两三层楼，顿时就想起了现代的古装剧里，那些不会武功的人一辈子困在此地该有多么无奈和悲哀 如果有理想有野心还行，但凡一个女人只是想好好活着，那她就走错了路。 可是很多人又是没有办法的，等她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才会知道，进宫不是本意，厮杀已成常态。 一个个全都成为了权利争夺下的棋子。 洛九霄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走，官差早就停留在宫门外，一群带刀侍卫检查了一下他们身上没有任何武器才放心的带着人往里走。 洛九霄数了一下，身旁大概有二十人，这些人应该就是文榜前二十名。 如果说结果已定，那为何又要让他们进宫呢？ 洛九霄垂下双眸，眉心皱起，似在思索。 楚国的文举和她所在世界的古代不同，制度上的差异也带来了文化上的区别。 洛九霄沉思了一会儿，她隐隐觉得，也许是排名的事有波折。 一行人急匆匆向前走，洛九霄眼中，也涌入了更多的楚国皇宫的辉煌建筑。 他们被带入的这道门直通金銮殿。 那里就是一路走来，他们经历了无数视线的打量和审视，洛九霄甚至能感受到周围有许多六重境的高手在徘徊。 比起谢长卿的波澜不惊，和其他第一次来到皇宫的少年人一样，洛九霄四处打量着。 不过也许是进士身份加成，就算是东张西望不合规矩，洛九霄也没有收到训斥。 凉州少年们有样学样，看到洛九霄也好奇，便坦然的四处打量起来。 一刻钟后，他们终于到了金銮殿的外面。 洛九霄也真正的看到了一个王朝最高统治者生活的地方。 雕梁画栋，飞檐壁瓦，放眼望去，最前面的宫殿高高伫立在数十个台阶堆砌起的高台之上，气势博大雄伟，金玉交辉。 体金銮殿作为议事主殿，周围还有侧殿，更远的洛九霄就看不到了，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整个皇宫的布局都体现了统治者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楚国最高端的建筑风格。 众人在台阶下面等了一会儿，就听到前方有太监在传召。 声音悠长，且并没有尖锐难听的音调，反而穿透力十足。 洛九霄想着她曾经看到过的那些宫廷剧，一些太监尖锐的嗓子里发出让人感到不适的声音，还备受重视，顿时觉得很有意思。 “诸位公子还请站好，等会儿会按照名字传召你们进去，到了大殿之上要对陛下行三叩九拜大力，不得随意接话，更不能东张西望……” 交代了一堆以后，那位公公才转身离开，似乎他的任务就是教授众人进宫的礼仪。 “刘善智！” “苏安！” “杨竹！” “……” 一个个名字喊了出来，位于高台之下的人不敢耽搁，在点到自己名字的下一刻，便抬腿走上台阶。 随着其他人离开，洛九霄明显感觉到了这叫人的顺序的差异。 她和谢长卿都留了下来，甚至站到了最后。 两人心中隐隐都有所猜测，也许念出来的名字往后，便是名次越靠前的人。 “谢长卿！” 谢长卿顿了一下，随后不约而同的和洛九霄的视线对上。 他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洛九霄没有抓住。 不过我洛九霄很快就等来了传召太监喊出自己的名字。 “洛九霄！” “金銮殿中觐见！” 第350章 引人注目 作为最后走进金銮殿的人，洛九霄毫无意外得到了所有人的注视。 她堂堂正正的走进去，并没有像其他人那般低头躬身，单是这份气度就让人忍不住在心中称赞。 更不用说她那张脸，朝中一些官员这一次真正看清以后，全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金銮殿里还有一些太监，平日里各有职责，相比于文武百官，他们算是第一次看到洛九霄。 黄顺德目不转睛的看着走进来的少年。第一眼以为自己恍惚了，而后用力眨了一下双眸，结果那少年依旧向前走着，容貌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他没看错！ 手中的东西差点掉落外地，黄顺德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龙椅上的小皇帝。 小皇帝也目瞪口呆的看着大殿上的少年。 此人竟然比皇帝陛下还要和太后娘娘相像！ 不只是黄顺德这般想，大殿上的所有人看到洛九霄的容貌都会产生这样的联想。 “草民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殿上跪了一群人，在洛九霄抵达后，全都开始高呼万岁。 “免礼平身！” 小皇帝的声音还有些稚嫩，他看了一眼黄顺德，后者很快反应过来，连忙高声替他回应。 众考生接连站起身，抛去震惊，文武百官也开始打量这些人。 大多数都很年轻，十来岁的模样，也有一些二三十岁的人。 这些人原本朝气蓬勃，在进入大殿之后就收起了身上的意气风发，全都变得内敛起来。 只有洛九霄不卑不亢，站起身时甚至还抬头看了一眼龙椅上的皇帝。 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楚国最高的统治者。 和她想象中有些不一样，小皇帝的年龄看上去和她差不多，脸上的表情却有一种硬装大人，老气横秋的感觉。 她抬头看着小皇帝的时候，对方也在看着她。那眼神里有探究，有好奇，还有一种洛九霄说不出来的情绪，似乎有些压抑。 “黄顺德，最后进来的那人叫什么名字？” 小皇帝问道。 “回禀陛下，是洛九霄。” “哦，洛九霄，直上云霄九万里，好名字！” “你走上前来我看看！” 此话一出，众人都明白了小皇帝的意图。 而就在此时，一个太监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大殿。 君言如圣旨，不能不从，洛九霄当即走上前去。 “洛九霄拜见陛下，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抬起头来！”小皇帝说道。 洛九霄缓缓抬起头，这次她的离龙椅所在的御台就只有一米，小皇帝看的更加清楚。 “舅舅，你看这个名叫洛九霄的学子是不是和一个人有几分相像？” 他如此一说，众人的心中仿佛有颗石头被高高提起。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等着秦川的回应。 “陛下这么一说，臣倒是觉得此子和臣有些相像。” “哈哈哈，舅舅说笑了，我看他也就只有眼睛与你相似而已，可惜不同姓，不然或许还有些渊源。” “这倒不一定！”秦川转过身，慢慢走到了洛九霄的身旁。 这在平时是藐视君威的行为，现如今却没有人阻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家都在看热闹。 洛九霄看着秦川走过来，如他所愿的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持续了几秒钟后，又不自在的转过头。 这一切看在秦川眼中，只觉得洛九霄这番作态如此有趣。 “前一阵子长胜侯不是刚刚找回流落在外的女儿吗？怎么又有儿子流落在外？” 讽刺的话语随之传来，秦川不用看就知道是谢丞相的人。 “本侯的家事还轮不到别人妄议！” 秦川霸气侧漏，眼神如同利剑般刺向刚才说话挖苦他那个朝臣。 那人果然不再敢说话，谢丞相此时站了出来。 “陛下，时辰不早了，不妨先对这二十位学子考校一番，其他的事容后再议。” 不等小皇帝回答，秦川紧接着开口说道。 “陛下，谢丞相说的不错，本官的家事自己解决即可，还是处理朝政为先。” 秦川不说还好，这句话一出口，其他人便不得不多想了。 家事？这么快就确定这少年郎真的和他有关？ 文武百官全都开始猜测起来，就连小皇帝眼底的探究之色也更加浓郁。 “好，既然如此，那就先进行加试吧！” 除了洛九霄，其他十九个学子在此之前都是一脸懵的状态。 他们不知道为何这么快就被匆匆召入宫，也不知道洛九霄的长相有什么问题，此时听到加试，他们才明白过来，原来让他们这些人进宫的目的是为了再次进行选拔。 二十个学子心存疑惑，却无人敢开口，这时候洛九霄也明白了，事实果然和她的猜想如出一辙。 就是因为名次上出现了争执才会导致他们提前入宫。 加试？洛九霄并不发怵，她只是好奇该怎么加试？ 不多时，文武百官全都向四处退去，大殿中央不断有太监搬来桌子和笔墨纸砚。 这是要在金銮殿上凯考？ 很快，谢丞相的话就解决了他们所有的疑惑。 “此番排名有些不好斟酌，故让你们进行一次加试，不论结果如何，今天的成绩都会作为科举考试的最终排名！” 此话一出，大殿之上的学子们全都紧张起来。 他们都知道，接下来的考试就会决定他们的命运。 前十名可有机会入朝为官，后十名就只能去地方，远离权力中心。 大多数人参加科举的目的都是扬名立万，入朝为官，成为执棋之人，没有人苦读十年只是来凑个热闹。 当然，出了洛九霄。 她听完谢丞相的话，内心深处并没有多少波澜。 秦川刚才的说辞明显就是在暗示别人，她可能和秦家有血缘关系，不管事实为何，文官们都不会让她成绩太高。 这便是文官对秦家的压制。 洛九霄明知如此，却不在乎。 她要的就是让人看到她这张脸，从迈进皇宫的那一刻，她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当初秦太后垂帘听政，对方的容貌隐藏于珠帘之下，碍于身份，估计很多人都不清楚当今太后的相貌。 第351章 加试 可朝中重臣，尤其是那几个辅政大臣不可能不知晓。 洛九霄从走入大殿就感觉有好几个人的视线牢牢锁定着她。 她全当不知晓，心中已然开始波涛汹涌。 她知道，皇甫老头的计划终于见到光亮了！ 所有人陆陆续续坐下，对于这场加试，有的人当成了一次重新排名的机会，也有人并不想来考，因为他们担心这次的成绩也许都不如从前。 可无论学子们如何想，皇帝金口玉言，他们只能顺从。 新的题目一看就是刚被写上不久，上面墨迹初干，还带着一股墨香。 洛九霄看着上面的题目，不由诧异的挑了一下眉毛。 题目中的话语文绉绉的，翻译过来就是在问楚国接下来应该重文轻武，还是重武轻文，到底哪个对一个国家的发展更有益处。 洛九霄沉思了一下就开始动笔，她也是二十个人里，第一个提笔写字的人，其他的学子都在踌躇不决。 文武百官就在旁边，他们是应该从心，还是偏向一边，这一点着实让人难以抉择。 就在学子犹豫的时候，洛九霄已经写下了好几行。 她这番表现当时就吸引了周围官员们的注意。 小皇帝也早就从高台上站起来，他离开龙椅，慢慢的走到大殿之上。 明黄色的靴子在自己身旁站定的时候，洛九霄就猜出了来人。 她很淡定，笔下字迹更是如同游龙舞蛇。 洛九霄知道自己并非才华横溢之人，比起那些寒窗苦读的古代少年从小耳濡目染，她一个刚穿越了不到一年的现代人，只是适应了古代的生活。 那些之乎者也的话，她也只能照猫画虎。 幸亏这一次加试的内容并不是考文才，不然她还真的要绞尽脑汁了。 洛九霄静静的写着，不需要过多斟酌，对于这个问题，她早就有了想法。 前几天在参加科举考试的时候，她为了能排上一个好的名次，特意写了符合主考官心思的内容，那就是重文轻武，但是今天，她在朝堂之上，也许不久之后就会得到结果。 洛九霄顺应局势，大笔一挥，就把文武结合的想法写了出来。 她才不管人家出的题目到底是不让她二选一。已经混到了前二十名，怎么不可能被踢出局，洛九霄也就不在乎接下来的排名了。 而文武兼备确实也是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乱世应以武治天下，盛世以文治天下，楚国现在的世道并非两者其一。只能说是国运尚在，却如同一只苟延残喘的雄狮，动一下都怕伤了元气。 这也是当初北襄大军压境，为何朝廷迟迟没有下令迎敌，又为何派苏豫章等人去凉州和谈。 如果真的去打，楚国怎么可能打不过？事实就是，朝堂上的重臣们安逸久了，动一下都觉得累！ 洛九霄思路如泉涌，不到一刻钟就已经写完了一篇纸。 这时候其他人才开始动笔。 明黄色的靴子驻足了有一会儿才迈步朝着其他的学子走去。 洛九霄见他离开，手上速度更快。 小皇帝一圈一圈的走着，文武百官的目光也随着他的移动而改变位置。 最终他们发现，小皇帝在洛九霄身旁停留的时间是最长的，这也在一定程度上给了他们一些启示。 文武兼备？ 小皇帝心中默默读着这几个字，就在文武百官揣测他心思的时候，他整个人的思绪已经放飞。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洛九霄又是第一节交卷的人。 这一次没有经过任何一个官员，由大殿之上的太监们直接封名，交上去以后，更是直接被送到皇帝的御座旁。 在陛下面前露脸，加深印象。对于学子们来说可要比名次更加重要。 看到洛九霄抢占先机，其他人也都急匆匆停下了笔。 洛九霄稳稳的坐着，其他人的匆忙交卷并没有影响到她。 不远处的秦川也在闭目养神。 随着考生交卷，大殿之上的官员们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看那少年人和长胜侯都是气定神闲的模样，我怎么觉得两人的确有些相像呢！” “话可不能乱说，如果那姓洛的小子真的与秦侯爷有亲，还入了文举前二十，那以后的朝堂可真的要乱了！” 听着周围人的动静，杨竹默默攥起了拳头。 其他的凉州少年们则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他们终于知道九霄为何这般厉害，又为什么能只身一人跑到凉州无所畏惧了。 如果他们有一个长胜侯这样的靠山，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此时凉州少年们各有心思，文武百官也都低声交流着。 接下来的时间里，待所有人把试卷交上来封好名头，洛九霄等人就被带出了皇宫。 如此匆匆一行，大家却半点抱怨不得。 等他们离开，大殿之上才开始阅卷。 秦川老神在在的坐着，小皇帝则有些心急，不时的走来走去查看那些官员们拟定的分数。 为了服众，也为了让一些人安心，这一次的加试采取了文武百官全权阅卷累积分数的办法。 每张卷纸都会得到大殿之上的官员们给出的相应的分数。 文官们主要看内容，武将则注重字迹是否美观。 各人有各人的评判标准，最后把所有的分数加在一起，最高的就是那人的总分。 这种方法是大臣们想到的一种还算公平公正的，不然就算是定下来排名，其他人也会有各种编排。 与其如此，还不如让每个人都参与进来。 半个时辰后，小皇帝手中便得到了一摞写满评分的纸张，看着心思各异的大臣们，他摆摆手，示意黄顺德把分数统计出来。 黄顺德动作迅速，结束以后又经过了几位大臣的复核，终于把最终的排名和分数统计了出来。 洛九霄此时并不在场，不然她看到这一幕绝对会吐槽楚国朝堂的混乱。 也有一些臣子看清了其他人的心思，而选择明哲保身的，就比如苏豫章。 他全程都在，但却像隐身了一般，在其他官员各执己见的时候，他冷静的站在一旁，一句话都不说。 第352章 天子一怒 苏豫章经历过今天的事，更加肯定了自己的之前猜测。 洛九霄果然与秦家有关。 不过比起其他人怀疑长胜侯秦川与那洛小郎有亲，他又有了一个新的猜测。 长胜侯本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今天却极为少见的出声。 还在情况莫变之时率先引导众人知晓洛小郎有可能是秦家血脉。 这并非一个掌权者该有的谨慎！ 苏豫章默默的看着秦川，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喉咙里似乎一种难言的胀感苏豫章深吸一口气，生生咽了下去。 殊不知被他盯着的秦川察觉到了有一道视线牢牢锁定。 敏锐的眸子瞥过人群，最终定格在了角落里的一个位置。 苏豫章！ 后者没想到他反应如此迅速，连忙笑了笑。 秦川察觉那眼神里没有恶意，随即转过头。 今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文武百官的心全都和过山车一般。 在等待核分的时候，谢丞相身后的一个官员凑近了他。 “大人，今天长胜侯很不对劲。” 谢丞相点点头，他也看出来了，不过根据他对秦川的了解，也不至于对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如此关注。 最大的可能就是，秦川手中已经有了一定的证据可以证明那来自凉州的小郎是他的子嗣。 “再看看吧！” 情况未明，一切的猜测都是空想。 核分的速度并不慢，只是要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终于在一刻钟以后，排名榜送到了小皇帝的手中。 看到上面的名字，小皇帝霍然笑了起来。 “你们之前言之凿凿，觉得朕断不了状元之才。” “现在新的排名已经出来，你们睁大眼睛自己看看，到底是谁老眼昏花！到底是谁藐视君上！” 此话一出，大殿之上的官员们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陛下息怒，臣惶恐！” “有何惶恐，我看你们有底气的很啊！” “距离朕初登大宝已经快十年，尔等难不成还把朕当成三岁小儿！” 天子发怒，自带震慑人心的效果。 文武百官再一次低下头，无人再敢接话。 小皇帝看着那些平日里张牙舞爪反对他的官员们，忽然间觉得甚是好笑。 不过他面上还是冷着脸，低压冷瑟的气氛充斥在整个大殿。 黄顺德站在一旁，不时的看向底下的大臣们，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些年来陛下受了多少气。 一个个的全都看陛下年幼，殊不知陛下才是这楚国的帝王，皇帝要做什么，哪里轮得到他人质疑？ 小皇帝转过头，眼神落在了纸上，黄顺德当即反应过来，他走下台去，把新的名单递给了最前面的谢丞相。 谢丞相不用猜也知道最终结果和小皇帝原本定下来的名单差不多。 简单扫了一眼，果然在最上面看到了那个名字。 把名单向后递去，谢丞相连忙躬身行礼道。 “陛下圣明！” “哼！” 小皇帝鼻腔里冷哼一声，似乎并不买账。 谢丞相碰了一鼻子灰也没有失落，而是端正的站在原地，养气凝神。 名单被其他人依次阅之，其余官员们的表情管理可没有谢丞相厉害。当看到名单前三名没有任何变化时，全都露出一副悻悻之态。 “朕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君臣有别，念在尔等相扶朕于幼时，这次藐视君上之罪就从轻处理，相关人等扣除半年俸禄！” 文武百官齐刷刷跪了下来，无人再敢质疑。这一次也让他们深刻的意识到，小皇帝长大了，不再像之前那般对于朝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亲自划定排名，陛下这是要真正意义的开始亲政了啊！ 意识到这一点，有人兴奋非常，也有人焦急万分，但没有一个人是无动于衷的。 朝堂上的格局很快就要发生变化，曾经辅政大臣监国的时代即将过去。 也许在天下人眼里，这不过是一场文举排名的定夺，但是在当权人眼里，许多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 名单的确定让谁都无法反驳，很快，朝会散去，今天的事情也如同长了风一般传播到了宫里宫外。 慈宁宫里，秦太后正在修剪花枝。 “娘娘，小福子说有要事禀告！” 小福子？秦太后的手顿了顿。她耳目众多，这小福子就是安排在金銮殿上的一个人手。 朝堂上有什么事情，慈宁宫这边不多时就会知晓。 看来今天的朝会有事发生。 手中的剪刀继续挥动，秦太后气定神闲的说道。 “怎么了？可是那群老家伙又开始争吵了？还是动手了？” 朝堂上是天底下最威严肃穆之地，秦太后进宫以后才被打破了这项认知。 那些官员们不但唇枪舌战，而且还会在说不过对方的时候大打出手。虽然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次数不多，但是也足够让人震惊了。 这么多年过去，秦太后都已经习惯了朝堂上的各种争斗，有时候太监们报上来的事，她都只是随意一听，根本就不会走心。 只要哥哥掌握兵权，泽儿还是皇帝，她太后的地位不变，其他的事情她根本就不在意。 “回禀娘娘，不是动手，具体还是让小福子和您说吧！” 李长道一脸的难以言说，秦太后不由好奇起来。 很快，小犊子就被带了进来。 “说吧，到底发生了何事？”秦太后问道。 小福子进来以后就跪在了地上。 “娘娘万福金安！” “回禀娘娘，起因是昨天丞相大人把试卷给陛下送了过来，陛下连夜审阅，并定下了文榜前十名的人选。” “哦，看来泽儿开始想涉足朝政了！” 秦太后道，声音波澜不惊，听不出情绪。 咔擦一声，一根碧绿色的枝干被剪了下来。 ”“那些大臣今日朝会上是不是闹起来了，泽儿也生气了！” “娘娘明见！的确如此！” 小福子接着说道。 “那些大臣们不依不饶，非说陛下定下来的名次还需要重新审定。” “哼！那群老家伙都是为了自己的私心罢了，谁都想把各家自子嗣安排入朝为官。” 第353章 自曝 “是的娘娘，陛下因此发怒，而后提出重新考核前二十名的学子，不过这一次要在金銮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进行，而且当天就要评定出名次。” “后来那二十个学子就进了宫，接下来才是奴才来此真正要禀告的事。” 小福子的语速突然变慢，语气也开始低沉起来。 “ 有一个来自凉州的学子，被陛下钦点第一名，他刚才来到金銮殿上，属实吓了奴才一大跳。” 这话把秦太后的好奇心勾起来了，她笑着问道。 “此话怎讲？难不成他还有三头六臂不成？” 小福子摇摇头，双眸直直的看着秦太后，话语还有些磕磕巴巴。 “是……是那人的相貌与您极其相似！” 嗯？ 秦太后转过头，手中的剪刀也递给了一旁的宫女。 “和哀家长得极为相似？” “这倒是有意思了！” 虽然这样说着，不过秦太后脸上的表情依然不像之前那般气定神闲。 “娘娘，奴才不敢胡言乱语，文武百官都看到了那人的长相，的确是和您更像，而且眉眼之间和侯爷还有些相似！” 最后这句话一说出来秦太后的心就仿佛被揪起来一般。 “那人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 熟悉秦太后的人都注意到了她话语里的颤抖。 “回禀娘娘，那小郎名叫洛九霄，看上去也就十岁出头。” “姓洛？” 秦太后的心猛然一提。 她的眼中似乎浮现出了一个人的音容笑貌。 “娘娘！” 秦太后转过头，看到莫言嬷嬷担忧的目光，她摆了摆手。 “无事，你们都退下吧！” “那洛九霄的事，不允许任何人在后宫议论，发现就杖毙！” 此话一出，宫殿里的人连忙跪了下来，他们不知缘由，但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秦太后把其他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了莫言嬷嬷。 “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秦太后皱着眉，她现在整颗心都要乱成了一团麻，解不开理还乱。 莫言嬷嬷上前一步，低沉的嗓音在空荡荡的宫殿里异常明显。 “奴婢觉得也许只是巧合罢了，娘娘不必忧心。” “而且那洛九霄是个男儿身，怎么也不可能和娘娘有关系。” 莫言的话并没有让秦太后的心思稳定下来。 她攥紧拳头，心中已是百转千回。 “去打听一下此人的身世背景！” 过了好一会儿，秦太后开口说道。 “娘娘放心，奴婢这就让李公公打听，他手下人多，不过凉州偏远，消息得等些日子。” “无妨，哀家等得起！” 秦太后华丽精致的护甲在烛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更衬得她的面色苍白无力。 另一边，名次已经定了下来，散朝以后，朝中官员全都急着回去散播消息。 文榜前十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但是在这些世家眼中，也不过是一个起点。 他们回去便开始打听这些人有多少是世家子弟，如果不是，那就要争取把人拉到自己的阵营。 自古以来，榜下捉婿，置办宴席，全都是京城的官员豪绅们拉拢潜力股的手段。 眼下，名次已经排出，他们要做的就是先调查了解这些人的出身。 当然，最热门的还要属洛九霄。 先不说他的容貌背后牵扯一些陈年旧事，就说洛九霄的才华，便无足以傲视群雄。 能够在众人怀疑他的才干时，以加试的形式再次夺得第一名，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更不用说秦川对他的态度也是一个指向标。 虽然一些文官总是对长胜侯秦川口诛笔伐，但是实际上，谁都想和一个拥有兵权的武将联姻。 假设洛九霄真的是秦川流落在外的子嗣，那未来京城局势绝对会发生巨大的转变。 聪明人已然开始调查，也有一些人四处观望，等着确切的消息， 洛九霄这边，一行人离开了皇宫以后，就直接回到了府宅。 一路上，凉州少年们似乎有话要与她说，却都犹豫不决，没有一个人开口。 洛九霄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她的身世！ 不管是当初在凉州初相识，还是后来她建立了洛家村，一直都是以神秘的身世占据优势。 而就在今天，秦川的一举一动和官员们的议论让这些少年们心里的猜测汇成了一个最为可能的答案。 “我可能是长胜侯的儿子！” 回到府宅以后，洛九霄等人回到了议事厅里。还没等其他人开口，洛九霄便率先说道。 可能？ 这两个字让众人心存疑虑。 “九霄，此话怎讲？”乔子期问道。 洛九霄露出一抹苦笑。 “实际上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从小到大，我虽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却没有一天不在思考，我的父母究竟是谁。” “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也许我的身世并不简单。” 洛九霄眸子愈发暗淡，她以一种局外人的语气冷静的描述着境况，尽管语气平淡，但是凉州少年们全都从中听到了极度的无奈和质问之声。 “九霄！”苏安小声安慰着。 “我没事！”洛九霄伸出一只手摇了摇。 “其实我之前就已经见过长胜侯了！” 洛九霄语出惊人。 周围的凉州少年无不惊讶的看着她。 “去年秋天的时候，我去白云观找太虚道长，那时候就看到了微服出行的长胜侯。 那时候我不知道他是谁，还交谈了几句，再见面的时候，就是在考场上。 “啊，我想起来为何那一日你在交卷以后还坐在考棚里发呆了！”苏安说道。 洛九霄苦笑着看向他。 “现在想来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监视下。” “可他为何不认我呢？” 洛九霄口中喃喃自语道，轻飘飘的语气却给人一种极度悲伤的感觉。 “还是说，我的身份会给他蒙羞！” “九霄你别这么想，也许……也许秦侯爷有什么苦衷呢！” “有什么苦衷让他可以不认亲生儿子呢！” 洛九霄抬起头，猩红的双眼充斥着晶莹的泪珠，声音也愈发的哽咽。 凉州少年们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第354章 变天 “你们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九霄，你别多想，我总觉得这里面一定还有其他的事发生，不然长胜侯这么多年都没有娶妻生子，实在是奇怪？” 乔子期不忍看到洛九霄这样难过，于是安慰道。 “我们先出去吧！” 苏安拉了一下乔子期的胳膊，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他先行离开。 乔子期轻叹一口气，默默转过身。 等凉州少年们都离开房间，洛九霄才抬起双眸，此时那双眼睛里还哪里有悲伤与难过？有的只是一闪而过的狡黠。 她在凉州编造的身世从今天开始正式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从前的种种都过去了，迎接她的将是新的人生起点。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执着于洛家，也不会有人胡乱猜测。 当然，就算将来一切结束，被人得知了她不是长胜侯秦川的女儿，她也不会受到影响。 毕竟，有谁会怀疑一个从小到大都不知道自己身世的少年呢！ 不管是当初在凉州怀疑她是某个大家族的子嗣，还是如今认为她与长胜侯秦川有渊源，一切都是外人揣测而已，她可从没有承认过。 洛九霄无声的笑了…… 此时刚刚离开洛九霄房间的凉州少年们心情也不太好。 他们没想到九霄竟然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生父生母，过的是寄人篱下的日子。 他们太清楚在一个大家族中，没有父母庇护，将会怎样艰难的活着。 “以九霄的骄傲怎么会允许长大以后继续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呢！” 凉州少年们坐在院子里感叹道。 “是啊！所以九霄之前从不愿意提她的身世，现在我才知道这其中有着怎样的悲伤。” 乔子期接着说道。 杨竹默默坐着，一句话都没有说，凉州少年们也不避讳着他。 毕竟杨竹的身世背景对他们也没什么威胁，再加上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们也看出来，杨竹除了最开始想要受到他们的庇护时热情一些，本质上就是一个真诚少话的人，也很有眼色，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缄口沉默。 凉州少年们正说着话，这时候从大门突然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群人。 “哥哥，你们都在呢！考的怎么样？” 乔子成和崔鹤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还有几个凉州少年。 乔子成兴奋的看着他们，自从知道哥哥几个被带到了皇宫是因为排在了前二十名，乔子成走路都开始飘飘然了。 他直接去了另外几个凉州少年们居住的院落，在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以后就准备去京城的酒楼订席位，晚上给哥哥和九霄他们庆功。 没想到这群人这么快就回来了。 乔子成喜不自胜，三步并作两步走进来。 乔子期摇了摇头，既对自家弟弟这兴奋的状态无奈，又感觉这样也不错。 在认识九霄以前，子成虽然也努力练武，但大多数时候都很暴躁易怒，尤其是面对崔鹤的时候。 他万万没想到才过去半年的时间，两个人就成了形影不离的欢喜冤家。 前一段时间崔鹤生病，子成还连夜去请医者。 这属实让他猜不透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种地步的。 “我们考的还可以，具体名次得等过几天知晓。”他回答道。 “哦哦，那好吧。” “对了哥哥，我们几个在京城最有名的一家酒楼给你们订了庆功宴，晚上我们不醉不归！” 听到这话，乔子成就看到乔子期和苏安等人全都露出了尴尬的神情。 “是发生什么了吗？” “九霄呢？她怎么没和你们在一起。” 崔鹤看到苏安等人表情不对劲，连忙问道。 “此事我们稍后再说，庆功宴再等等吧！” 听到这话原本兴高采烈的乔子成等人全都愣住了。 苏安和乔子期也没瞒着他们，不多时就把在皇宫里听到的那些话告知给了后者。 “我的天！” “你们说九霄大概率会是长胜侯的子嗣！” 乔子成张大了嘴，神情夸张的显现出他内心的震惊。 “怪不得九霄从不愿意说他的身世背景，原来他是根本就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 “九霄太可怜了！”崔鹤皱着脸说道。 “是啊，太可怜了……” 此时一道身影出现在院子里，皇甫不仁靠在离少年们不远处的走廊栏杆处，狠狠的灌了一口酒。 “少年不知柴米油盐，这算得了什么苦？” “那丫头的演技还真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小骗子！哼…” 凉州少年们并没有听到他的吐槽，此时正在研究着如何能让洛九霄开心一些。 还有人决定去打听一下秦家的事。 对于凉州少年们担忧洛九霄的状况，外面的人更多的是关注洛九霄是否真的为长胜侯亲生子。 此时的京城开始疯狂的传播出一条消息，那便是长胜侯又找回了一个儿子，还有状元之才！ 高门大户则想的比较深。 “长胜侯前段时日刚找回一个女儿，现如今又找到一个儿子，还真是有意思啊……” “我看找儿子是假，公开身份才是真！” “你们就真的相信长胜侯的儿子一直流落在外？” “他这么多年都不娶妻生子，太后主动给他赐婚都被婉拒了，一个男人不想留后，听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还真别说，当初他拒绝太后赐婚，说的就是无心家事，现在想来还真是讽刺，人家哪里是一心为国，这分明是已经有了后手！” “其实想想也说得通，长胜侯那些年没少得罪人，尤其是一些武林人士对他恨之入骨，他若是有了子嗣难免不保，藏起来才是正理。” “说的对，尤其那凉州乃长胜侯所辖，偏僻之地，一般人都不会去往，想要藏人更是得天独厚。” 三言两语之间，高门大户里，一些官员就已经把事情分析得八九不离十。他们讨论之余也不由得感慨道。 “听说，若不是那小郎和太后娘娘长得极为相似，恐怕没有人会认出他的身份。长胜侯这一招可真是绝！” 京城的官员们心中五味杂陈，他们都知道，从今天开始，京城就要开始变天了！ 第355章 好算计 “那小郎的出现绝不是偶然，长胜侯是在布局！” “你们想，他虽然是武将之首，但是这些年在朝堂上也做不到一言堂，无非就是我们的人遍及文武，武将中也有我们的人。” “文官又没有几个和长胜侯交好的，他焉能放下这块肥肉。而与其找那些寒门子弟，还不如让自己的亲生子成为文官，再一步步发展势力。” “长胜侯好算计！”官员们异口同声的说道。 “那我们怎么办？也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啊！今日我还同几人统计了一下前二十名的名单，里面竟然有四五个都是凉州籍贯！” “这说明什么？” “说明长胜侯必然一早就开始布局了！” 这个认知让在场的官员们全都目瞪口呆。 “真是好算计！”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喃喃开口。 而此时，京城的一家赌坊里，岑景之正在一边喝茶一边听着下属禀告消息。 “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再重复一遍！” 岑景之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又觉得事情不对劲。 “公子，小的都是如实交代，没有半点添油加醋。” “今天的确已经下来了前二十名的人选，听说好几个府上都有人匆忙被带入皇宫，不知为何？” “后来，从皇宫里出来的那些官员们家中慢慢传出来消息，原来是把文榜前二十名带进皇宫进行一场加试！” 加试？ 岑景之摇了摇折扇。 加试代表什么意思明显不过了。 一定是在名次的安排上出了问题。 “然后呢？”他问道。 “小的一直在外面打听，不过这种消息百姓们口中谣传的都是片面的，小的有一个认识的朋友在忠义侯府，听说今天最出奇的还不只是学子们去皇宫再考一次。” 这番话着实勾起了岑景之的好奇心。 下属这时候凑近到岑景之的身旁，直接耳语了几句。 “什么！” 折扇迅速收紧，速度之快，甚至引发一道破空声。 “你说有一个来自凉州的学子，相貌和当今太后娘娘极为相似，极有可能是长胜侯之子？” “是的公子，那人常年在忠义侯身边伺候，是在侯爷和幕僚谈话的时候听到的，今天忠义侯就在宫里。” 岑景之坐不住了，他心中隐隐升起了一个猜测。 霍然站起身，岑景之急忙走出了门。 “快去备车，送本少爷回府！” 没有什么比回家去问父亲更靠谱的了！ 他急于知道那人到底是谁。 一刻钟后，户部尚书府的书房里，岑景之终于得到了答案。 “父亲，不知那个和当今太后娘娘长相相似的人叫什么名字？” “你问这个作甚？” 岑景之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想着以后避开点，免得得罪了贵人。” 户部尚书今年四十多岁，岑景之算得上他老来得子。 他为人清正廉明，对儿子的教导也十分严厉，但岑景之却成了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这一直都是户部尚书的一块心病。 眼下岑景之这么一问，他倒是觉得儿子还算是懂事。 “那人名叫洛九霄。” 话音落下，岑景之瞬间瞪大了双眼。 洛九霄！果然是他！ 如果不是觉得那少年的气质异于常人，他也不敢随意猜测。 没想到还真就是洛九霄。 “景之，你为何如此惊讶？” “怎么，你认识那人？” 户部尚书没想到岑景之的反应这么大，不由问道。 岑景之反应迅速，他连忙摇了摇头。 “父亲，我不认识此人，就是好像在哪听说过，有些印象，刚才想了一下，却没想起来。” “我不管你是否认识，此人目前身份未明，你不要随意结交，更别得罪他。” 户部尚书的意思很简单，岑家要保持中立。 岑景之忙保证他不会生事，才在户部尚书的注视下略有些紧张和无奈的离开了书房。 结果已经知晓，岑景之说不清自己到底什么心情，那种感觉很复杂。 震惊之余更多的还是庆幸。 庆幸自己慧眼识珠，与洛九霄成为了合作者。 岑景之没过多久就离开了府宅，他走后，户部尚书便叫来了经常跟在岑景之身边的一个小厮。 “少爷最近在做什么？” 小厮早就习惯了被老爷询问，待对方话音落下，他连忙说道。 “回老爷的话，少爷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生意。” “他做的什么生意，成天鬼混罢了！” 小厮低下头，这话他可不敢接。 “行了，你平时多跟着点景之，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禀告给我，要是被我发现你隐瞒了什么，那就别怪本老爷心狠！” “小的断然不敢瞒着您！” 表忠心结束，小厮赶紧溜了，独留下户部尚书一个人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步。 随着时间流逝，满城风雨，消息频飞。 这一天，洛九霄一直都没有离开房间，就连晚饭都是陆嫣然送到的门口，这让凉州少年们很是担忧。 第二天一早，乔子成等人正在练武，就看见一道身影走了过来。 “九霄！” 少年们异口同声的说道。 “早上好啊！” 洛九霄欣然一笑，摆了摆手，仿佛昨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好……你也好……” 乔子成结结巴巴的说道。 他没想到九霄今天会以这样的状态出现，原本还想着今天带九霄去外面散散心呢。 “九霄，你没事了吗？”崔鹤问道。 “放心吧，我能有什么事，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算什么！” “别小瞧我啊！” 洛九霄毫不避讳身世话题，又自行调侃，这让凉州少年们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哈哈哈，我就知道九霄不是一般人！” “九霄你昨日可是错过了一顿大餐，子成和崔鹤原本准备自掏腰包给你们办庆功宴的！” “什么？还有这等好事！那我可不能放过他们，这庆功宴今天是吃定了，哈哈哈……” “崔鹤，子成，你们俩完了，今天不把你们私房钱坑光，我就不姓洛！” “哈哈哈，没问题，反正有崔鹤给我兜底！” 反应慢半拍的崔鹤一听这话，连忙跳脚。 “乔子成，我什么时候说给你兜底了，别坑我啊！” 两人一来二去很快就打了起来，院子里的少年们看到这场景，全都笑成一团，乐不可支…… 第356章 杨竹的心思 吃过早饭，众少年看到洛九霄的确心情好了许多，大家都不约而同的不再提及洛九霄的身世。 杨竹听说洛九霄要去新店忙碌，甚至自告奋勇说要去帮忙。 “我一个文弱书生，别的做不了，但是写写画画跑跑腿还是可以的，洛贤弟收留了我这么久，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杨竹这样说，洛九霄也不好拒绝。 她知道，像杨竹这样的寒门子弟，很有自尊心，不得已的时候被帮了忙，也会一直想着还人情。 洛九霄没有拒绝，带着他和参加完文举的少年们去往了位于朝德街的商铺所在。 朝德街还是老样子，没有其他的主街热闹。 洛九霄后来派人打听过才知道，原来生意萧条除了这里位置偏，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便是附近有一座鬼宅。 位置就离洛九霄的新店大概二百米。 据说那鬼宅的存在已经有十多年，总是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周围的普通百姓没办法，京城房子供不应求，他们搬走也找不到新的地方住，只能一天天的熬，只有有钱的人家才会选择搬离。 而影响最大的就是附近的商户们。 商贾最是迷信，尤其是影响财运的事总能让人避之不及。 朝德街大概三十多个商铺，就只有几家饭馆生意还算是过得去，其他的商铺门前都没有多少人。 手下人还打听到，生意萧条的这些商铺之所以能撑下去，也是因为商铺是他们所有，空着更赔钱，还不如做些小生意。 洛九霄自从知道这件事以后，就起了心思。 不过她的精力还是要放在新店上面。 门店至今都封闭着，不让外人参观，进入以后，洛九霄就看到洛家村的人在忙碌。 “郎君来了！” “郎君！” 一走一过，不断有人和她打招呼。 杨竹是第一次来，看到那些干活的汉子全都衣着整齐，精气神十足，不由暗暗在心中震惊。他知道这些人全都是洛家的下人，千里迢迢从凉州过来补充人手的，但是洛家对下人如此之好，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杨兄，我这里基本上都已经装修完毕，剩下的就是开业宣传了。接下来还要麻烦杨兄和子期他们帮我写一些请柬。” 杨竹连连摆手，这算不得什么。 不多时，杨竹就被领到了一个房间里，他和苏安，乔子期等人围着一个圆桌而坐，每个人的面前都摆放了一大摞请柬。 不只是杨竹没见过这么精美的请柬，就连凉州少年们也在感叹。 “九霄这次真是下了血本啊！光这请柬的就是专门找人定制的，据说一个就得二十文。” 二十文！ 杨竹静静地听着，他没有其他人的见识，穷苦出身的他只知道一个包子一文钱，二十文足可以让他活三四天了。 这就是富贵人家纸醉金迷的生活吗？ 洛九霄还只是从一个偏僻的城池而来，那京城的富家子弟该有多么奢侈？ 就在杨竹畅想之际，洛九霄走了进来，她拿出了一本模板，让他们照着上面的内容誊抄下来。 慢慢打开模板，看到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和图案，杨竹知道，洛九霄果真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 光看这请柬，就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产生好奇之心。 杨竹和凉州少年们很快就忙碌起来，洛九霄也没闲着。 她离开了新店，带着陆嫣然来到了一座府宅。 这宅院不大，门口的石狮子也像是新买来的。 洛九霄来到门口的时候都不需要多说，立刻有人走过来和她打招呼。 “哎呦，这不是洛公子吗，您安好！” 洛九霄微微一笑，她认得这人，凉州时候在赵太守府担任门房，以前她去找赵黎就经常见到此人。 门房笑呵呵的领着洛九霄进入府中，随后赶紧让人前去禀告主子。 “不用了，我今天只是来找你们家少爷的，赵伯父应当还在上朝，其他人就不打扰了。” 她如此一说，门房立刻照办。 不多时，洛九霄就被带进了会客厅。 “九霄！你可算来找我了！” “你都不知道，这些日子父亲不让我出府，非得在家派人看着我练武，整得我都要烦死了！” 赵黎一边抱怨一边走进来，看到洛九霄的时候眼睛明显亮了起来。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肯定又被关起来了！” “对了，你们科考怎么样了？”赵黎问道。 “当然没问题了，别忘了我可是洛九霄啊！还有我拿不定的事吗！” “哈哈哈，那肯定没有！不过九霄你也太不谦虚了，京城人戾气重，你小心点……”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朝着门外走去，来到了赵府的凉亭里。 “赵兄，其实我今日找你是有一事相托。” 赵黎诧异的看向洛九霄。 无事不登三宝殿，九霄果然不只是为了看他。心中有些失落，赵黎还是神色不变的问道。 “哦，不知是什么事？” “你还记得我前些日子和你说过的，要在京城开一家店的事吗？其主要是为女子们玩耍而设，凡事都要有噱头，所以想在开业那一日邀请京城贵女来参加，只是我一个男子，多有不便。” “你想找我妹妹帮忙？” 闻弦知意，赵黎很快明白了洛九霄的意思。 “不错！”洛九霄点点头。 “我可以帮你去问问，但是明珠否答应？还得看她自己的意思。” “无妨，我可以当面找赵小姐谈谈。” 赵黎不无不可，这店铺他也有入股，算的上是为自己办事。 他随即招手，让小厮去把赵明珠请来。 “小姐，二少爷请您到凉亭，说洛公子有事找您！”婢女说道。 此话一出，原本还在家兴致缺缺的赵明珠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洛公子来我们府上了？” “他还有事找我？” 赵明珠明媚的笑容瞬间浮现。 “是的小姐，我们赶紧过去吧！” “不行，我得换身衣服，你说我这一件是不是太素了！” 婢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只能顺着赵明珠的意思说道。 “小姐这身衣服的确是太素了，但是平时见客，穿的太过于华丽也不太好，不如就选前几天绣娘们刚做出来的那件鹅黄色的衣裳？” 第357章 赵明珠的担忧 赵明珠欣然换上了那件鹅黄色的锦绣衣裙，在镜子前照了照，觉得没什么问题了，才走出门去。 婢女在后面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她知道小姐平日里不是这般，只有在见到洛公子的时候才容易失了分寸。 一刻钟后，洛九霄终于等来了赵明珠。 “赵小姐，在下今日拜访是有一件事想麻烦小姐。” 此话一出，赵明珠不由得挑眉看着洛九霄。 “洛公子请说。” 悦耳的女声极为舒心，洛九霄知道赵明珠知书达理，饱读诗书，不一定愿意把心思放在黄白之物上，不过她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邀请京城贵女参加宴会一事说了出来。 “赵小姐如果愿意，在下可以在新店里专门给赵小姐预留一个房间，而且是永久使用。或者小姐想要参股，也不无不可。” 洛九霄认为，这个条件对于赵明珠来说应该算得上有诱惑力的。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除了穿着打扮，在同龄人面前拥有一个专属房间，内心绝对会得到极大的满足。 赵明珠眨了眨眼。 她没想到洛公子找她帮忙说的是这件事。 “洛公子，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我要先去看看你的新店布局以及内部情况。” 赵明珠没有丝毫犹豫，对她来说尽管这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但是于她来说，绝不能脑袋一头热就答应了。 按照洛公子的说法，那店铺既然是女子玩乐之所，便也可以举办宴会酒席，的确是与她有些好处。 官家女子平时举办各种宴会都是在家中，操心不说，还容易发生各种事情，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自从来到京城只参加了一次宴会。 嫡母倒是去过几次，不过每次回来都碰一鼻子灰。 她很清楚，父亲从偏远的凉州调回来，没有显赫的家世支撑，那些官员和家眷捧高踩低，自然会疏远她们。 更不用说京城的高官女眷们本就有属于自己的圈子，她们很难真正的融入进去。 可假使洛公子的这个新店点子不错，但其他的地方有所纰漏，绝对会影响她在京城贵女心中的形象。 因此，赵明珠没有轻易答应，而是要实地考察一番。 “赵小姐得考虑的确周到，在下随时恭候你来勘察。” “哦，那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日就去看看如何？” 今天父亲不在，嫡母也在忙着为哥哥科考的事祈福，她就算出府也没有人能管的到她。 “当然可以！” 洛九霄和赵明珠相视一笑，这让坐在一旁的赵黎突然感觉自己就像是局外人一般。 还没等洛九霄几人聊完，赵黎的小厮就突然跑了过来。 “二少爷，小姐，老爷和大少爷回来了，知道洛公子在府上，正往这边走呢！” “什么？” 赵黎诧异的脱口而出道。 自己邀请好友在家做客时，父亲从来都不会干涉，而且九霄从最开始来京城的时候就已经登门拜访过，也谈不上许久未见。 父亲难道有什么事？ 正想着，爽朗的笑声已经从不远处传来。 “哈哈哈哈……” “我当今天一迈进府怎么就感觉心情舒畅呢，原来是洛小侄来了！” 赵黎一听这话不由得瞥过头，他还是第一次见父亲这么夸人，而且这话说的属实有些尬。 赵明珠连忙转过身站到了一旁，脸色瞬间涨红。 赵侍郎却不在意这个，他满脸红光的走过来，笑容满面的说道。 “洛小侄，今天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这番话如果是对着同龄人或者官位高的人还说得过去，但是赵侍郎一个长辈居然对着洛九霄如此恭维，着实让人目瞪口呆。 洛九霄站起身，对着赵侍郎先行了一礼。 “赵伯父许久不见，您风采依旧啊！” “哈哈哈……” 两人对视一笑，寒暄过后，赵侍郎连忙介绍了一下身后的男子。 “这是长子赵明桓。” 洛九霄拱了拱手笑着施礼。。 “哈哈，早就听说我我二弟在凉州有一个关系极好的手足之交，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洛贤弟当真不凡！” “那当然，洛小侄德才兼备，可比你们兄弟二人强多了。” 洛九霄都没有开口上几句话，赵侍郎和赵黎的大哥就一搭一唱把话说的密不透风。 赵黎和赵明珠在一旁只觉得尴尬不已。 父亲今天似乎热情的过分，就连平日里眼高于顶，高冷如冰的兄长也对洛九霄的态度极不寻常。 赵黎总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赵明珠默默当着一块背景板，眼看着对面的几个男人你来我往。 “伯父过誉了，我不过就是个普通人而已。” “哈哈哈，贤侄说笑了！” “对了，贤侄今日来找黎儿可是有事，无事的话今天晚上就在我府上留餐如何？” 洛九霄摇了摇头。 “多谢伯父，只是今日还有事，一会儿要带着赵兄和明珠小姐一同前去，等改日一定再登门拜访。” “哦？明珠也要出门？”赵侍郎问道。 赵明珠一听这声音就暗道不好。 父亲来到京城以后看到别家的女眷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就开始管着家中女儿。 当初在凉州时，民风开放，她愿意出门就可以出，不愿意就不出，没有任何限制，但是如今不一样，每次出门都难如登天，之前若不是她说要结交京城贵女，父亲都不可能让她出府。 今天只是出去参观一下洛公子的店铺，也许在父亲的眼中，只要赵黎去就够了，她是可有可无的吧…… 洛九霄笑着点了点头。 “在下准备开一家新店，主要都是售卖一些女子的物品，让明珠小姐过去帮我看看，有什么问题也好及时解决。” 洛九霄没有说太多，她和赵侍郎的合作已经随其升迁结束，撇开当初在凉州的种种不说，她更喜欢和心思纯良的赵黎与明事理的赵明珠打交道。 听到这番话，赵太守挑了挑眉，他没想到洛九霄居然还要在京城开店。 心中百转千回只在一瞬间，下一秒赵侍郎就笑着说道。 “既如此，就让他们两个陪你去看看吧！” 赵明珠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父亲。 第358章 赵明珠的选择 这可不是同京城贵女出行，而是跟着两个男子，她已经快要及笄，父亲来到京城以后对她看管愈发的严。 没想到今天竟然如此轻易就答应了，他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少年郎。 赵明珠明白父亲是看在洛九霄的面子上才让她出门的，因为父亲今天的态度极为反常。 又聊了几句，洛九霄发现赵黎的脸上明显有些挂不住，便提议离开。 不多时，几人便走出了赵府。 “九霄，我父亲他……”赵黎开口，话却说了半截。 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赵兄不必困扰，赵伯父许久没有见到我，虽然这份热情我也有些受不住，但内心也很高兴。” 赵明珠在一旁看着，嘴角不知不觉就露出了笑容。 她看得出来，洛公子是在减轻二哥哥的心理负担。 果然，洛九霄如此一说，赵黎脸上的表情明显放松了许多。 “快走吧，我还想给你一个惊喜呢！” 洛九霄笑着带他们离开，陆嫣然紧随其后。 她今天终于知道为何这么多的凉州少年都对郎君马首是瞻，又不会有任何的不良情绪。 也明白为何昨天夜里郎君心情不佳没有出门，不吃晚饭，那些少年们绞尽脑汁的想办法逗郎君开心了。 这样一个聪慧俊美，心地善良，时时刻刻为了他人着想的人，有谁不会以心相交呢！ 一行人坐上马车来到了朝德街。 下了车以后，赵黎就看到街上基本上没有多少行人，各家商铺门可罗雀，三三两两的有几个人也是走进了那些卖吃食的铺子。 他不由得说道。 “九霄，你这店铺在这里确定能行吗？” 赵黎说的很直接，洛九霄听了以后笑着回答道。 “当然行，我要的就是这样的铺子，安静清幽一些多好啊！” “而且我做的也不是普通人的生意，在繁华的地方反而会有吵闹之声。” 赵黎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如果这家店要做京城贵女的生意，环境必须要安静一些。 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外面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商铺，整个商铺一层和二层都看不出来什么，估计是为了制造惊喜。 进门以后，扑面而来了一道沁人心脾的香气。 赵明珠也喜欢调香，却没有闻出来这是什么香料。 她不动声色的向前走去。 一楼算是大厅，中间的地方用大块的假山石制成，上面还有小桥流水和瀑布喷泉，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真实的山水缩小了置于此处。 两侧一左一右，左边是琳琅满目的金银饰品，赵明珠认出来了，这里面的一些首饰正是出自珍宝坊。 她想起来那一日在珍宝坊看到洛九霄的场景，原来从那时候开始，洛公子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珍宝坊所在的位置只不过是一小片区域，旁边还有成衣坊等，店铺的名字赵明珠并不知晓，但是衣服却比她在京城最大的那家锦绣衣坊看到的还要美丽。 古代女人的最爱除了珠宝首饰就是熏香，茶道，琴棋书画，除此之外，洛九霄还引入了一些玩乐的项目。 走上二楼，一侧是餐食区，五花八门的牌子看过去给人一种眼花缭乱之感。 “此处名为自助区，凡是办理了会员卡的贵宾，都可以在此处随意品尝美食。” “会员卡？”赵明珠问道。 “是类似于花费一定的金额就有的凭证，办理会员卡只需要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 这个价格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但对于京城贵女来说，也不算什么。 赵明珠继续向前走去，当她看到洛九霄让人演示的那些玩乐之物后，满脑子都是一句话。 这家店必然会火爆！ 赵明珠深吸一口气，她的心绪已然乱了起来。 洛九霄让她做二选一的抉择，到底是在二楼给她预留一个雅间还是出钱分成，她已经想明白了。 “当然是分成！” 赵明珠在洛九霄再一次询问之时，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洛九霄下意识的伸出手，待反应过来这里是古代，有男女大放的时候，不由得施施然笑了。 赵明珠不明白洛九霄为何会露出一种类似于怀念的情绪，只是静静的等着对方草拟了三份契约。 赵黎作为中间人，赵明珠拿出私房钱一千两银子换取分成。 签订契约结束，三人都心满意足。 “洛公子，咱们这家店名字就叫做逍遥游吗” 赵明珠问道。 那契约上面的名字起的就是“逍遥游”。 对于此，赵明珠没有什么想法，毕竟商铺的所有都是洛公子等人已经制定好的，她没出人没出力，就是讨巧介绍贵女来此而已，无权干涉这些。 但是“逍遥游”这个名字还是让她觉得奇怪。 “此话出自我曾经听过的一句话。” “驰骋人间自在游，不羡神仙乐逍遥！” “诗句一般，但是其中描述的感觉我很是喜欢，生于人世间有太多的条条框框，如果能自在逍遥，没有任何拘束，岂不是没有白活一场！” 洛九霄的话如同一道光照进了她的心里。 赵明珠明媚的眼眸顿时变得更为灿烂。 “是啊！逍遥人间，自在其乐才是最好的场景，可是我们能做到吗？” 赵明珠喃喃道。 她这一生都在被摆布，不管是因为从小就聪明漂亮，被母亲当做邀宠的工具，还是后来父亲想让她参加大选进宫为妃，亦或者来了京城之后，父亲让她好生在家，也只是为了有朝一日露出这张脸，好配个更高的门第，为父亲的仕途添砖加瓦。 赵明珠不觉得有什么，她生长于这样的人家，出生就是贵女，不需要为三餐温饱颠簸，总要为家族的发展承担一些责任的。 只是她依旧不甘心。 她是个人，不是任人摆布的玩偶。 逍遥游这三个字刺痛了她，也让她心生向往。 如果有一天，她可以拥有一个不被摆布的人生该有多好！ “会有那么一天的！”洛九霄斩钉截铁的说道。 赵明珠参了股，就再也不是普通的官家小姐，最起码有了一个独立于赵家的营生，日后也是一条退路。 第359章 逍遥游 赵明珠笑了笑，嘴上说着等那一天的到来，洛九霄却看得出来，赵明珠不太相信。 “那就请赵小姐拭目以待！” 洛九霄没有急着解释，她相信那一日不会远，她也会着手于把这个世界改造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逍遥游的一些玩乐设施并没有完全暴露给赵明珠知晓，总要保留一些新鲜感，但是眼下给她看到的这些，就足以震撼她了！ 不然赵明珠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同意签订契约，洛九霄知道京城的这些闺女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举办宴会。 赵侍郎的官职不高也不低，尤其是刚来到京城，必然会有一些人想要探探虚实。所以赵明珠若是举办宴会，不提人脉，因为根本就没有，只说下帖就能把京城贵女们带来，这是肯定的。 其余的事情就需要赵明珠自己搞定了。 洛九霄正好趁此机会看看她有没有一定的能力，如果有，那接下来其他的一些想法也可以联合赵明珠，毕竟京城的贵女之中，赵明珠是她最为熟悉，且人品过关的一个女子。 赵黎对此没什么兴趣，不过在看到女子玩乐的项目以后对洛九霄问道是否在将来会开办一间男子的玩乐之所。 洛九霄点了点头。 她当然会办，不过不是现在，总要等一段时间打出来名声再说。 而且京城少爷们的圈子牵扯太多政治因素，她得琢磨一番再行定论。 送走了赵黎和赵明珠兄妹二人，洛九霄就让陆嫣然带着人把开业的细节再过一遍，除此之外，洛九霄也等来了洛家村的一些女子。 从京城本地招人固然方便，但是洛九霄急着开业，必须要安排一些她信任的人来做事。 从洛家村出发的二十多个女子全都穿戴整齐，看到洛九霄的时候也极为激动。 女子大多都十几岁，这半年来在洛家村养得皮肤娇嫩，又因为练字习武，吃的喝的都来自洛九霄注入生机的水源，身上气质一点都看不出是农家女子。 齐齐穿着水绿色的衣裳，一群二十多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站在一起，举手投足之间都体现了一股柔美之态，洛九霄满意的点了点头。 离开店铺的时候，洛九霄留下了陆嫣然，自己独自朝着府宅走去。 结果刚迈出朝德街，洛九霄就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踪自己。 她眼神当即充满了冷意，随后正常向前走去，临到府宅的巷子里，洛九霄就听到了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猛然转过身，果然看到了两个人在跟踪自己。 “二位跟着我作甚？”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怎么知道我们跟着你了？”一人说道。 这二人穿着普通，身上传来的真气波动却不少。 洛九霄估摸他们应当是六重境的高手。 “哈哈，是不是跟着，你们心里没数吗？”洛九霄反问道。 其中一人听罢也不反驳，而是拱了拱手道 “洛公子，我家主子请你过府一叙，刚才在街道上人多眼杂，我二人不得已才追随你至此。” 听到这话，洛九霄也没有放松警惕。 她不走问道。 “你主子是何人？” 一人回答，“洛公子见了就知道了！” 洛九霄眸光闪动，看得出来这两人对她并没有杀心。 也就是说他们背后的主子对自己也没有恶意。 洛九霄脑中闪过她还没有接触到的各方势力，但怎么也猜不出会是谁。 “好，那我便同你们走一趟。” 洛九霄答应的这么痛快，着实惊呆了二人。 “洛公子请跟我们来！” 反应过来以后，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随后两人就带着洛九霄穿过一条一条的街道，来到了一辆马车面前。 “还请洛公子配合。” 上了马车以后，便有人给她拿来了一条黑色的布带，意思很简单，就是让她把双眼蒙上。 洛九霄当然配合，她倒要看看这些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双眼被布袋蒙上以后，她就觉得视野里一片漆黑。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她对外面的一切无知无觉。 马车转变的方向，若有若无的的香气以及路边儿一些商贩的叫声，全部都在洛九霄的脑海中显现出来。 七重境的厉害之处可不仅仅体现在修为大涨上。 洛九霄的五感提升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 更不用说她来到京城以后经常在外面行走，早就已经把路线刻画在了脑子里。 默默记下路线以后，洛九霄隐隐感觉到他们现在行驶的方向应当还在城内，七拐八拐的来到了位于城西的商贾聚集之所。 外面的声音慢慢多了起来，路面儿也愈发颠簸。 洛九霄很快确定这里就是城西的某条巷子。 没过多久马车就停了下来。 “洛公子请！” 洛九霄依旧蒙着双眼，而后被带到了一座府宅之中。 那两人领她进入了一个房间以后就走了出去。 洛九霄顺势把黑布摘了下来。 入目所见的是一个极为简陋的房间，除了一张桌椅和床铺之外，再无其他。 看到桌子的边边角角还有一些灰尘，洛九霄知道这座房子应当是临时用来招待她的。 洛九霄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迎面走来了一个衣着普通，但是相貌却出奇的俊美的男子。 洛九霄识人，尤其是这种长相极为突出的人。 脑子里过了一遍，她就认出了对方。 “燕王世子！”她先声夺人道。 “洛公子果然聪慧！” 燕华庭走到洛九霄的对面坐了下来。 “洛公子请喝茶！” 燕华庭亲自为洛九霄沏茶，茶香袅袅，味道怡人，在再配上燕华庭的俊朗容颜和优雅的动作，洛九霄突然感受到了古代昏君的快乐。 “燕世子请我过来，还是在这种地方，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吧！” 洛九霄拿起茶杯浅酌了几口以后说道。 “哈哈哈……” “我就知道洛公子心智远非常人。” 对于燕华庭的夸赞，她没有一点欣喜之色。 看到对方不紧不慢一点都没有求议事的态度，洛九霄就知道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第360章 刺痛感 “今日请洛公子前来，的确是有事相商。” “前一阵我受了伤，好友岑景之知道以后给我服下了一粒丹药。” “没想到不到三天的时间，我的身体就痊愈了，当时京城的医者可是诊断在下重伤难愈，至少得休养一个月才能缓解。” “而那丹药，虽然景之没有和我具体说明情况，但是我也能猜的出来，最近与他合作的洛公子应当有些渊源。” 燕华庭说这话的时候紧盯着洛九霄的表情，不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洛九霄忽然就笑了。 她直截了当的说道。 “那丹药的确是我给岑景之的！” 燕华庭的双眼立刻亮了起来。 “洛兄与天山派有渊源？” 洛九霄听到天山派这三个字的时候，不由得想到了雪莲和破壁丹。 要说渊源，那还真有，天山派两个镇山之宝都被她吃下肚了。 而她沉默的这一小会儿，就已经让燕华庭肯定，洛九霄绝对是天山派的弟子。 “渊源也有一些。”洛九霄说道。 “不过世子殿下把我带到这里来，应当不仅仅是为了询问这些事吧！” 燕华庭验证了心底的猜测，神色也愈发凝重。 “当然不是，在下派人把洛公子请过来，最重要的一点是想和洛公子合作。” “合作？”洛九霄挑眉道。 “洛公子既然在京城外让岑景之买下一大片地，应当不是种植粮食吧，我猜是要种药，而那些药长出来以后经过炮制处理，便可能大量制作丹药。” “世子殿下猜的不错！我正有此意，怎么，世子殿下想与我合作做这笔生意？” “可惜了，京城的份额我已经全权交给岑兄，我们二人之间有契约，不可以把京城的份额分给他人。” 燕华庭笑了笑。 “洛公子猜的不错，我确有此意。” “至于景致之那边，我不会与他争夺京城的份额，我要的是西南边境。” 从第一眼看见燕华庭，洛九霄就感觉此人是一个翩翩公子。 直到现在，她才清楚的看到了燕华庭眼中的野心。 燕王世子从五岁起就被留在了京城。作为质子，他身上担负着的责任非常人所能比。 但令人悲哀的是，燕华庭不能参加文举武举，不能入朝为官，更不能回到燕王封地。 作为质子，他只能安安稳稳的活着。 哪怕是结交朋友，也只能和岑景之这样的纨绔子弟才能不被怀疑。 在京城人的眼中，燕王世子是一个谪仙般的人物，不经常出门，相貌更是仪表堂堂。 而在京城的官家子弟眼中，燕华庭就是一个辖制燕王的武器。为了避嫌，基本上愿意与他结交的人没有几个。 这样的人，如此不受待见，居然养成了一副无欲无求的性子，现在想来，传言并不可信，最起码燕华庭此时的野心勃勃并不作假。 “世子殿下，西南边境可是燕王的封地，你要在那边种植药材？” 燕华庭点了点头。 “你或许不知，西南边境最适合种植药材，而且那边的人更擅长重药采药。” 这话洛九霄相信，西南的情况她自己也有所了解，只不过，她并不觉得燕华庭能在西南边境做主。 “世子殿下，合作可以没问题，但是你拿什么来证明你在西南边境有话语权呢？” “我可是听说燕王殿下又生了几个儿子，虽然年岁不大，可也是能够传宗接代的！” 洛九霄这番话刺痛了燕华庭。 他的确是有了好几个庶弟，而且全都很受父王宠爱。 可恨的是，这个消息他最近一段时间才知道，父王一直瞒着他，等到几个弟弟长到了五六岁才放出来。 这到底是在防备有心之人心怀不轨，还是在防着自己？ 燕华庭敛下眼底的恨意和悲伤，抬起头笑着对洛九霄说道。 “父亲正值壮年，为家中添一些子嗣，使得家族枝繁叶茂，是在正常不过的事。” “世子殿下果然大度，自己在这里受苦，还想着为燕王殿下的大业添砖加瓦！” 此话一出，如同一支利箭，瞬间射穿了燕华庭隐藏在心底的秘密。 “洛公子想多了，什么大业？这玩笑可不能乱开。” “哦？世子殿下当真不知吗？” “如果不然，那蜀地的萧世子是如何大摇大摆，没有一点敬畏就来到京城的？” “你说燕王殿下就没有放水的嫌疑，就没有故意让京城波澜皱起，好浑水摸鱼的打算？” “别说了！” “父亲不是那样的人！” 燕华庭猛然怒拍桌子，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温文尔雅的面容已经没有刚才那般温和，剩下的只有怒火。 “看来燕世子还不知道。” “啧啧啧，燕王殿下对世子果然不够信任。” “也是，世子殿下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待在京城。而其他的几个弟弟承欢膝下，长时间的相处总要比看不见的人感情来的深！” 洛九霄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刺痛了燕华庭。 他再难掩饰住情绪，整个人都低落起来。 洛九霄冷静的看着燕华庭的表现。 她可以与别人合作，但是绝不能插手到燕王御下。 除非燕华庭与燕王拆解开来。 洛九霄知道，身份上是没办法改变的，那就只有从感情上入手。 她之前的确打听到燕王殿下没有儿子，这几个弟弟一直都隐藏了起来，最近一段时间不知发生了什么，才有消息传播开来。。 洛九霄觉得无风不起浪，而且燕王也不可能这么多年来只生一个儿子。 燕华庭一直都被扣留在京城，如果出了什么事，那燕王岂不是要绝后？ 于情于理，谣言都不是空穴来风。 而从燕华庭的情绪反馈来看，洛九霄知道她说对了。 燕华庭原本今日是想找到洛九霄提出合作，通过药材换取丹药的。 那药他感受过，短短时间内就可以让他恢复元气，如果不是受了重伤，也许会对提升功力也有一定的帮助。 洛九霄既然和岑景之提出来可以对外售卖，就代表这种丹药可以源源不断的生产。 第361章 信念动摇 如此大的诱惑，他焉能不在意。 如果把丹药运到父王的封地，亦或者兑换成银钱，岂不是可以购买大量的军需，到时候父王的军队必然会所向披靡。 这么多年来，燕家一直都被朝廷忌惮，既想要用他们家抵御外敌，又怕拥兵自重。 可是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如果不是当年先帝的情分在，父王焉能不挥军北上！ 可洛九霄的话字字诛心。 燕华庭不止一次在想，他到底算什么？ 作为质子，他这些年不敢有一点张扬，生怕被文武百官口诛笔伐，影响到父亲。 作为儿子，他秉承着生养之恩大过天的想法，对父亲不敢有半点违背。 可他得到了什么呢？ 京城之中没有亲人，唯一的好友还是斟酌再三选择的一个纨绔子弟。 从丹药的事情来看，岑景一之还对他有诸多保留。 燕华庭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如此失败过。 “世子殿下的处境应当不好过吧，难道你就没想过，燕王已经放弃了世子殿下！” 最后这句话就如同救命稻草被生生拉断。 燕华庭几乎痛的无法呼吸。 这种痛并非来自于身体，而是心里。 洛九霄默默的看着燕华庭的神情变化。 她并非危言耸听，而是分析了西南周边的局势和最近京城的一些变化得出的结论。 蜀地世子能够肆无忌惮的在京城无所畏惧，就已经说明了一定的问题。 蜀地也许早就已经和燕王达成了协议，此番进京可不仅仅是要护送蜀地郡主参加大选，更多的还是要扬名天下以及查探京城虚实。 沉寂了太久，许多人都要忘记了蜀地这个国家，这些年燕王镇守边境，和蜀地的关系必然不会如当初那般水火不容。 可自从萧世子进京以后，燕华庭就遭受了刺杀，这件事虽然被隐藏了，但是作为岑景之的合作伙伴，她还是有渠道得到了消息。 燕华庭到现在都没明白，他即将成为弃子。 “世子殿下，相信许多话不需要我说，你也能够明白。” “只是当局者迷，身在局中看不透罢了。” 燕华庭垂下的眉眼这时候突然抬起来。 他猛然间反应过来，洛九霄反客为主了！ 思绪被带着走，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燕华庭眯了眯眼，清朗的嗓音中带着一丝欣赏。 “洛公子好口才，可惜在下不是三岁小儿，你的迷魂汤换个人也许会有效果。” 洛九霄听到这话并没有失落。而是靠近了燕华庭，双目注视着对方的眉眼。 “是不是我在胡说八道，世子殿下应当有数。” “当然了，我今天同意过来虽然只是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会在朝会之后和我见面，在见到燕世子以后，我又有了新的想法。” 燕华庭不解的看着对面的少年，心中已然提防起来。 这个洛九霄别看年纪小，心思却很重，而且聪明的不像话。 他游走于京城这么多年，也遇到过一些天赋异禀的少年郎，但是都没有像洛九霄这般多智近妖的人物。 刚才如果不是他反应过来，定然会进入对方设下的言语陷阱之中。 “洛公子有什么想法？”他问道。 燕华庭倒要看看这个小少年究竟要做什么？ 洛九霄笑眯眯的看着对方。 如果凉州少年在场，绝对知道洛九霄要做什么。 他每次算计人的时候都会露出这幅笑眯眯的表情，让人防不胜防。 “燕世子的想法我已经知晓，无非就是想壮大燕王御下的军队。” “但是我的身份，燕世子不会没有听说吧！” “如果我与你合作，会引起多少人的围剿，你清楚吗？” “我当然知晓！所以才会私下里找你！” 燕华庭心中一紧，他没想到洛九霄把这些干系都想到了。 果然不愧是长胜侯秦川的子嗣！ 他当然知道洛九霄的身份。 从一开始宫里面传出来风声的时候，他就派人打听过洛九霄的身世背景。 虽然线索不多，但是洛九霄的容貌酷似当今的太后娘娘，皇帝陛下最开始钦点洛九霄为文榜第一名，再加上他来自凉州，一个长胜侯秦川的御下之地。 种种迹象都指明了洛九霄与长胜侯秦川的关系不会作假。 现如今长胜侯还没有公布洛九霄的身份，许多势力都不知道，但是京城局势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安稳。 燕华庭驻扎京城多年，早就已经明白了世家大族的想法。 他们想要的不过是安稳的守住掌权者的身份。 一旦洛九霄成为状元，又暴露出长胜侯之子的身份，绝对会引起朝堂震荡。 他要做的就是在此之前率先成为洛九霄的合作者，将来就算情况莫名，也是一条退路。 “燕世子寻求合作，我荣幸之至，不过现在的你还没有实力让我看到利益。” “如果有一天，燕国边境能够听从世子殿下号令，那时候也许我会考虑。” 洛九霄缓缓站起身，眼神却用余光打量着燕华庭。 “慢着！” 燕华庭急忙说道。 “怎么？世子殿下还有事？” 燕华庭摇了摇头，而后从身上掏出了一个一沓契书。 洛九霄望了一眼，而后突然瞪大了双眼。 “这是我这些年私下里购买的田地，一共十万亩，分布在楚国各地。” “洛公子如果只看这个，在下是否有资本与你合作呢？” 洛九霄神情呆滞了几秒钟。 她没想到燕华庭居然还有后手。 所以，这么多年来，燕华庭也是不够信任燕王的吧！ 洛九霄微微一笑，把契书拿过来仔细看了一眼。 一张张契书，全都盖着官府的印章，上面的署名却不是燕华庭。 洛九霄理解，燕华庭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被允许私下里购置田地。 在偏僻之地购买大量田地也比繁华的城池要容易一些。 上面的日期最早是三年前，洛九霄看出来了，燕华庭从旱情开始就做足了准备。 另一边，燕华庭的声音也在洛九霄的耳畔响起。 “这些田地是我这三年来陆陆续续购置的，旱情来临之际，土地没有出产，价格几乎是平时的一半，甚至有的地方还会更低。” 第362章 置气 “我当初便想着低价高卖，或者卖不出去的话，等旱情过了，种植一些粮食也可。” “既然洛公子担心我父王的身份和我在西南边境的影响力，那咱们就先不谈这些，只看我在楚国境内的田地，是否有一定的资格与洛公子合作呢？” 燕华庭决定退一步，反正他最终怎么做没有人知道，但是洛九霄手中的丹药他是真的眼馋，而且势在必得。 “世子殿下想怎么合作？”洛九霄问道。 “我的这些田地全部种植你需要的草药，种植，炮制，运输的费用全部由我来承担，但是制作出来的丹药，我要三成。” “三成太多了！”洛九霄皱着眉头说道。 燕华庭被打断有些不悦，但还是仔细听着洛九霄说道。 “世子殿下应当知道，丹药的制成除了草药，就是制作方法，而放眼整个世道，除了我和我师父，几乎没有人能做的成这种丹药，即便是天山派！” 洛九霄此话一出，燕华庭就已经信了。 “丹药需要耗费一定的精力，我每年只能制成三千颗。” “三千颗！”燕华庭皱了皱眉头。 三千太少了！ “如果能够大量制作，楚国早就已经人手一颗了，又怎么会像现在这般只有少数人知道。” 洛九霄的反问，让燕华庭陷入了沉思。 他明白此中的道理，只是三千颗这个数字与他的预期相差很大。 “所以如果世子殿下确定合作的话，我只能答应给你一千颗作为草药的交换。” 一千？ 燕华庭双眸垂下，他还是觉得太少了。 不过能从三千颗中给他拿出一千颗来，已经算得上不少。 “这件事世子殿下可以好好考虑一番。想明白了，我们再谈合作的事。” “不必考虑了，我答应你。”燕华庭一字一句的说道。 这就成了？ 洛九霄看到燕华庭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说出来的语气也极为斩钉截铁，便知道这位世子殿下从未做过生意。 在生意场上你来我往，尔虞我诈是常事。她只拉扯了两下就缴械投降了，看来这些年燕王世子身边并没有什么得力的人，燕王对他果然是放弃了。 话虽如此，洛九霄想的却是燕王世子的身份带来的好处。 不管背地里如何，明面上，燕华庭依旧是燕王世子，是为了西南边境牺牲自己，甘愿成为人质的人，在西南边境拥有很高的声望和地位。 “好，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双拳互击，达成共识，从今天起，洛九霄在京城便又拥有了一个合作伙伴。 正说着话，门外就有人敲门。 “世子殿下，有人在府宅外面徘徊，可能是找洛公子的。” 洛九霄一听这话便说道。 “我马上就走，日后世子殿下再见我时就当素不相识便好。” 燕华庭点了点头，他明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如果他和洛九霄合作的消息被外人知晓。那有朝一日洛九霄是长胜侯秦川之子的消息公布于众，绝对会引起轩然大波。 所以他们二人谁都不能把关系泄露出去。 洛九霄很快离开了此地，她刚一现身，就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着她。 熟悉的脚步和气息，洛九霄很快猜出来是霍铃兰在跟着自己。 估计是看出来那两个人没有恶意，才在外面守着。 洛九霄就当不知道，七拐八拐走出了胡同，来到了主街上。 等会到了府宅，霍铃兰终于现身。 “郎君，主子想见您！” 她恭敬的说道。 “他不是已经见到了吗？”洛九霄直直的看着霍铃兰，眼神里带着浓浓的讽刺。 “郎君……” 霍铃兰顿时说不出话了。 “你回去告诉他，我不管他是谁，也不管这些年发生了什么，我就是我自己，不是谁的工具，也不是谁不想要就扔掉，想要了就再捡回去的物件！” 洛九霄的话明显带着怒意，这让霍铃兰心中咯噔一声。 她知道郎君心中有气，却没想到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郎君，主子他有各种考量，当初也并不知道你的存在！” “你不必多说，从今天开始你也不用跟着我了！” “回去告诉那个人，我洛九霄不需要顶着一个莫须有的身份，也不想成为官员打压的对象，如果他真的为我好，那就永远都不要相认。” 霍铃兰听到这话，眼中满满都是震惊之色。 洛九霄转过身，霍铃兰却从她抖动的肩膀看到了这个内心敏感脆弱的少年在无声的哭泣。 “郎君，我回去禀告主子。你先不要生气，主子真的是有苦衷的。” 对面的人依旧背对着自己不说话。 霍铃兰叹了口气，随即转身离开。 门被关上以后，洛九霄才转过身来。此时的她哪里有哭泣的迹象。 整个人明明是兴奋异常。 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接下来就看长胜侯如何接招。 如果对方真的只是想要让她认祖归宗，就会听从她的想法。 但如果这背后还有其他深意，事情的发展就不会如洛九霄的设想。 无论如何，现阶段来说，一切都是对她有利的。 霍铃兰离开府宅以后就直奔侯府。 “主子，小姐她果真生气了，说什么都不肯相见，还放话说，这辈子都不会认您！” 霍铃兰低着头，转述这些话时，嘴唇都在发颤。 屋子里安静的可怕。 可当她再次抬起头来时，却看到主子嘴角竟然露出了一抹浅笑。 “看来这孩子是生我的气了！” “是，小姐很委屈，甚至还哭了。” “小姐说，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就好了。” “普通人？”秦川喃喃着。 “这个世道可做不成普通人！” “想要好好活着，要么就成为人上人，要么就是掌权者驱使的牛马！” “她还小，不明白这些道理，我不同她置气，不过认亲一事的确是我太心急了！” 秦川叹了口气，他也实在是没办法。 九霄的容貌和妹妹十分相似，都不需要他公告天下，就会被发现。 与其如此，还不如对外展示他对九霄的重视，这样还能威慑一批人。 第363章 外甥女 “罢了，先随她去吧，反正不管认亲与否，我们的关系都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秦川并不担心二人的关系会发生转变。 不过对于洛九霄不认他的事，还是有些难过。 “你先下去吧！” “主子，那我还用保护小姐吗？” “你说呢？” 秦川目光锐利的射向霍铃兰。 “是！石英知道了！” 随着她退下，房间里传来了一声重重的叹息。 没一会儿，敲门声再次响起。 “侯爷，是莲香姑姑求见。” 秦川抚了抚额，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让他都忘记家中还有两个人要理。 “让她进来吧！”秦川沉声道。 门被打开以后，莲香便走了进来。 “侯爷万安！” “不必多礼，我知道你来找本侯是因为什么？” 秦川这一开口就让莲香乱了阵脚。 “还请侯爷去看看殿下，他有话要对您说。” 秦川点了点头，有些话的确应该说清楚。 不多时，秦川和莲香就来到了侯府里一个位置偏僻的院子。 这里位置虽然偏僻，但是环境却一等一的好。四周绿树如茵，还种植着各种名贵的花草。 秦川行色匆匆，面对美景没有多看一眼，而是径直走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有一棵梧桐树，此时树下正坐着一个男子。 “你来了！”拓拔凌风淡淡道。 相识多年，秦川知道拓拔凌风什么性子，此时的语气已经带着一丝冰冷。不过他并不在意，一个失去了权力和军队的王爷，一个空有武功而无法站起来的瘸子，他有什么可怕的。 如果不是因为双儿，他甚至都不会养着此人。 “看来事情你已经知道了。” 秦风边说边坐了下来。 “那人当真是你和双儿的儿子？” 秦川摇了摇头。 就在拓拔凌风松了一口气时，秦川接着说道。 “是女儿！” “当年到底怎么回事？双儿生的是男是女，你都搞不清楚吗？” “我确实不知。”面对拓拔凌风的质问，秦川还是一脸坦然。 “当年我在外征战，双儿提前生产，我只知道她生下来的孩子因为先天不足流掉了，等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殒命碧波河，据说是因为孩子没了以后，心力交瘁。” “我回来以后就赶上了这件事，哪里有心思查探已经死去的婴儿是男是女，更不用说，当时双儿还告诉我，那孩子是先帝的。” 秦风回想当年发生的一切，总觉得方方面面都存在着漏洞，只是那时的他沉浸在悲伤之中，根本就顾不上，斯人已逝，想再多也难以挽回。 “孩子是谁安置的？” “我妹妹！”秦川说道。 太后娘娘？ 面对拓拔凌风疑惑的眼神，秦川点了点头。 那时候妹妹和双儿关系很好，也知道他和双儿的所有的事，所以经常暗中帮他们私会。 双儿流产以后，孩子就是被妹妹处理掉了。 “太后娘娘真是好算计！”拓拔凌风嘲讽道 “你怀疑我妹妹故意为之？” “侯爷觉得呢？”拓拔凌风眼里充满了冷意。 “双儿在京城里只认识你们二人，无亲无故，没有任何依靠，孩子的事情如果有问题，也一定在你们身上！” 掷地有声的质问响彻在院子里。 拓拔凌风满脸满脸通红，似乎气的不行。 秦川终于不再那般坚定。 “为何？为何会这样？” “妹妹她不是这种人，或许是手下人生了其他的心思。” “呵呵，一个婴孩是死是活她都不会看一眼吗？” “既然你已经确定那人是你和双儿的亲生子，真相不是近在眼前吗？” “别忘了，皇宫里那个女人不仅是你妹妹，也是当初的贵妃。一个女人，为了地位和权力，是可以把一切踩在脚下的！” 最后这句话拉断了秦川心底最后一根紧绷的弦。 他手中的茶杯瞬间被捏碎。 拓拔凌风看到这一幕，又接着说道。 “我现在终于知道在凉州的时候，你为何找我配制查验我们北襄拓拔一族血脉的秘药了，原来那时候你就已经确定了身份。” 秦川不说话，思绪还停留在当初发生的种种事情上。 “什么时候把她接回侯府？”拓拔凌风转移话题道。 秦川摇了摇头，“她不愿意认我。” 听到这话，拓拔凌风瞪大了双眼，随后就是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 “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 直到笑得咳嗽起来，莲香急忙上前拍背，他才控制自己停止大笑。 不过胸腔传来的愉悦之感依旧让他感到无比舒适。 “这天底下竟然还会有人拒绝长胜侯秦川，我还真想看看，我那个外甥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川眼前立刻浮现出了洛九霄的容颜。 “她长得很好看，也很聪明，武功还不错。” 秦川没说的是，这就是他幻想中的和双儿的孩子长大后的模样。 拓拔凌风听着听着，嘴唇就闭上了。 “你确定？” “一个流落在外的女孩儿，如果没有天大的机遇，怎么可能会这般出色。” “等你见到她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秦川说着，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拓拔凌风盯着他，双眼微眯，接着说道。 “那我还真想看看她。” “她不愿意认你，那对于我这个舅舅，也许她会多一些耐心。” 秦川看着拓拔凌风，心中陡然生出了一个想法。 两刻钟以后，秦川离开了小院，莲香看着拓拔凌风说道。 “殿下，您真的要去看？” “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而且我还真想看看，到底是谁在冒充双儿的女儿。” 莲香听到这话，不由得大惊失色。 “殿下此话怎讲？” 拓拔凌风拿起石桌上的茶杯，浅尝了一口。 “双儿当年根本就没有怀孕！” “她幼时伤了身体，王庭的医者调理十年都没有效果，直接判定她无法生儿育女了。” “如果不是为了王庭，双儿也不必千里迢迢和亲，最后含恨而终。” 拓拔凌风看着远方的天空，手指轻轻在石桌上敲击着。 “京城的水是越来越乱了，不过也正适合咱们浑水摸鱼。” “风浪越大，鱼死的越多啊……” 第364章 秦太后的凌乱 半个时辰后，皇宫里。 慈宁宫内，秦太后正在手抄佛经，最后一个字刚刚写好，就看到李长道匆匆跑到了她身边。 “娘娘，侯爷求见！” “不过奴才看侯爷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李长道欲言又止。 秦太后刚挂起的笑容立刻消失。 “你去把哥哥带到偏殿，我随后就来。” “别忘了把所有的宫女太监都清退出去。” “娘娘放心，奴才这就去办！” 等李长道离开以后，秦太后倏然站起身，她来到镜子前，把脸上的脂粉擦掉了一些，随后又抹上了一点白色的脂粉，更衬得她脸色苍白。 不多时，秦太后就来到了偏殿。 “哥哥今天怎么想到进宫来找我了？” 四下无人，秦太后还是如同两人年幼之时的态度对秦川说话。 秦川看到她走来，第一时间就站起身行礼。 “哥哥不必拘束，这里就只有我们二人，你随意就行。” 秦川并没有放松，而是对秦太后问道。 “当年双儿生下来的是男是女？” 秦太后心里咯噔一声。 “这件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哥哥怎么想起来问了？” 秦太后举起茶杯，掩饰眼里的想法。 “你只需回答是男是女即可。”秦川紧盯着秦太后的面容说道。 “呵呵，哥哥这话还真问住我了，当年双儿姐姐的孩子生下来就夭折了，再加上那一日是双星之相，并非好兆头，钦天监和后宫的人直接就把夭折的婴孩抱走，虽说我也帮忙处理，但大多数时间都在照顾双儿姐姐，那时候没有人在意一个已经死去的孩子到底是男是女。” “哥哥如果真的想知道，可以去内史官那里询问，皇家内册都是有记载的。” 秦川却摇了摇头。 “皇家内册的记载你难道还不清楚吗，想让他们写什么，便会就留存什么内容。” 秦太后一听这话就知道秦川是怀疑自己了。 “哥哥就当真相信那人是你亲生的？” 她索性摊牌道。 “我已经验证过，准确无疑。” 这句话却让秦太后皱了眉。 准确无疑？这怎么可能？ 她眼里的犹豫和怀疑让秦川看了个正着。 本来就有所怀疑的他，这时候心中更是警铃大作。 妹妹果然有事瞒着他。 “哥哥，这件事的确与我无关，当年我知道双儿姐姐流产的时候已经晚了，那孩子送过来的时候我也只是看了一眼，当真不知是男是女，至于孩子为什么现在还活着，这我当真不知啊！” 秦太后虽然在后宫之中算计许多，但是当年不曾设计过哥哥最爱的双儿姐姐。 尤其在后宫之中，她们两个无依无靠，关系是最好的。 她又如何会去坑害双儿姐姐。 秦太后解释的同时，也有一些凌乱。 这么过去了，那孩子怎么可能还活着？ 恍恍惚惚的看着地面，秦太后又想到了昨日她听小福子跑来报信以后的第一反应。 或许那孩子并不是哥哥的。 秦太后眼眸淡了淡，总觉得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一切。 “哥哥，我觉得这件事不太对劲！” 秦太后想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你且说说，到底是如何不对了？” 秦川也不想怀疑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更不用说从小到大他们一起经历了多少苦难。 所以，秦川将心底的怀疑压下，慢慢听着秦太后讲述。 “哥哥，首先你要知道，我没有任何理由坑害或者蒙骗于你。” “双儿姐姐当年怀孕，胎像不稳的时候，是我一直在忙里忙外。” “后来双儿姐姐被太医诊断有早夭之像，也是我四处求药，甚至找到了天山派。” 说到天山派，秦川的神色明显变了。 “你知道我一直不愿意和那边有任何关联，但是为了双儿姐姐的身体，我还是违反了誓言。” “如果这样你都怀疑是我在做手脚，那妹妹真的无话可说。” 宫殿里，两个权力最高的人相对而坐，谁都没有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秦川才开口说道。 “这件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哥哥还是不信我？”秦太后的声音夹杂着哽咽和委屈。 “不是不信，而是再查下去也不一定能有线索，当初做手脚的人肯定会把证据抹平。” 听到这话，秦太后的心绪才轻松一些。 秦川没坐多久就离开了，临走之前秦太后说道。 “哥哥，什么时候带她进宫来让我看看？” 秦川却露出一脸无奈的笑。 “她连我都不认，又怎么可能进宫来见你。” “再等等吧！” 落寞的背影离开秦太后的视线，等殿门打开，里面只剩下她一个人时。 秦太后突然开了口。 “莫言，把皇宫内册拿来，还有当初给双儿姐姐接生的那个太医找到，哀家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设计我！” “娘娘莫生气，奴婢这就去办！” 随着莫言转身离开，秦太后终于露出了和秦川在时不一样的表情。 威严的眉眼散发着怒火，精致的宫装掩饰不住她眼神里的冷漠…… 此时的侯府里，秦毓秀缓缓消化着自己听到的消息。 她这半年的时间可谓是大起大落。不只是身份地位，还有心境上也遭遇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前一阵子莲香刚刚告诉她，自己不是长胜侯的亲生女儿，她的父亲其实是后院的那个双腿残疾的凌风叔。 今天她就知道了长胜侯真正的子嗣是那个她在凉州时遇到的少年。 莲香就坐在秦毓秀的对面，看着她的思绪逐渐开始抑郁，不由得安慰道。 “毓秀，我知道这些事对于你来说都难以接受，但是也希望你能理解，殿下的北襄王庭一脉已经没落，我们已经回不去北襄，能做的就是在京城给你安排一个合理的身世，将来嫁个好人家。” 秦毓秀听到这话，只觉得无比讽刺。 她自己的亲生父亲不认她，还想她认别人做父亲，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事？ 第365章 往事 “毓秀，我知道说再多也没有用，当初那些苦难你没有经历过，也许不理解为何殿下会选择寄人篱下，以后的事你慢慢就明白了，而现在，莲香姨只希望你不要被外事扰乱了心性。” “那你们希望我怎么做？” 秦毓秀的眼里已经没有了光彩。 她说不上自己什么情绪，只是觉得一直被操控，一直被欺骗，她就像一个可有可无的物件被随意的摆弄。 “殿下和我都希望你能继续这个身份，将来嫁给一个显贵之家，你和殿下之间的关系永远都不要暴露。” “那长胜侯就不会揭穿我们之间的关系吗？”秦毓秀问道。 “他不会！”莲香极为肯定的说道。 “这么笃定吗？”秦毓秀疑惑的看着她。 “当然，我们可以不信任长胜侯。但是不能不信任他对公主殿下的感情。” “公主殿下，也就是你的亲姑姑，当年和亲嫁到了楚国，长胜侯被她迷的神魂颠倒，公主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秦毓秀瞪大了双眼，没想到长胜侯还有这样的过往。怪不得在拓拔公主死后，他还每年都去凉州祭祀，甚至把拓拔凌风这个曾经的北襄王子安排在了白云观之中。 秦毓秀不说话了，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毓秀，眼下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莲香压低声音说道。 秦毓秀皱了皱眉，仔细听着…… 时间转瞬即逝，外面发生的一切，洛九霄都不知道，不过傍晚之时，她刚和凉州少年们吃过饭，就到访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洛公子，外面有人点名要找你！” 杨竹的同乡听到有人敲门，正好在附近，便走出去打开门。 门一开就看到了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 “洛九霄在吗？”对方问道。 杨竹的同乡什么时候和这样高贵美丽的女子说过话，顿时就愣在了原地。 秦毓秀皱起眉头，只觉得给她开门的这个人似乎有些呆头呆脑的。 “好，我这就去问问！” “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你说我来自凉州，他就会出来了。”秦毓秀道。 不多时，杨竹的同乡就来到了洛九霄的房间，把门口的事告知给她。 “凉州来的女子？” 来人不透露姓名，估计是不想节外生枝，能够找到这里，说明也不是一般人。 洛九霄随即跟着他走出门去。 来到门口，洛九霄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容。 她很是诧异，没想到秦毓秀会找到这里来。 “原来是秦小姐。”洛九霄笑着说道。 “怎么，秦小姐今天大驾光临可是有什么事？” “不请本小姐进去坐坐？”秦毓秀说道。 别看她此时脸上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实际上心里已经百转千回。 按照莲香姨的说法，眼前这人才是真正的长胜侯的子嗣。 严格说来，两个人的关系应当是表亲。 莲香姨还说，如今长胜侯最愁的一件事就是洛九霄不肯认亲，只要她能把这件事解决，那她在秦府的地位便可以保住。 秦毓秀内心痛苦不堪，可是看到了她的亲生父亲，又艰难的答应了。 “我和秦小姐应当没什么可说的吧！”洛九霄说道。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吗？” 秦毓秀拿出了杀手锏。 洛九霄听到这话以后，果然生出了好奇。 “你知道？” “当然，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告诉你真相。” “秦小姐是不是忘了，我们的关系并不好。” 秦毓秀没有被这句话劝退，她摇了摇头。 “我们之间都是误会而已，本小姐已经淡忘了在凉州发生的一切事……” 秦毓秀的态度让洛九霄生出了警惕之心。 作为一个千娇万宠的大小姐，又是在凉州长大，秦毓秀当初有多嚣张跋扈，她是见识过的。 现如今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假，还要来找她，没有猫腻，洛九霄是不信的。 “秦小姐多虑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我也没有放在心上，不过你是来劝我认亲的，那就没什么话可说了。” 洛九霄说着就要关门。 “别！”秦毓秀急忙伸出一只手卡住洛九霄的动作。 “我把真相告诉给你，至于最终你是否决定认祖归宗，那是你自己的事，如何？” 杨竹的同乡站在一旁，早就已经被两人谈话的内容震惊得目瞪口呆。 其他的凉州少年们也都在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以后，陆陆续续走了过来，看到秦毓秀的那一刻，他们也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好，我答应你！”洛九霄思索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口。 “跟我来！” 随后，两人就去往了洛九霄的书房。 秦毓秀并非单枪匹马，院门外还有几个高手跟着她。 不过在满院子的凉州少年眼中，门外那两个五重境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书房里，洛九霄招呼秦毓秀落座，此时的两人已经没有了剑拔弩张的情绪。 “今天这件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不能再告诉任何人，当然，我也不怕你说出来，因为这些事一旦被外人所知，最受影响的其实还是你自己。” 洛九霄听到这话就觉得不对劲，不过还是耐心的听着秦毓秀说下去。 她要看看秦毓秀的版本和皇甫老头说的有没有出入。 秦毓秀组织好语言，便开始讲述洛九霄的身世。 “这件事本不应我来告诉你，但是眼下你比较排斥秦侯爷，所以还是由我来说比较好。” 看着秦毓秀的态度变化，洛九霄基本猜得出，这个小姑娘是遭受了太多的变化，心性已经变了。 洛九霄点点头，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大概在十多年前，北襄王庭还不是现任的君主，而是另外一个部落统领。” 部落的王上有一儿一女，一个名为拓拔凌风，一个名为拓拔无双。 “无双二字可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这位公主长得国色天香，又精通骑射，因此被称为草原上的明珠。” 直到有一天楚国和北襄开战，她好奇战场是什么模样，便偷偷离开了王庭，女扮男装在拓拔凌风王子的身边。” 第366章 陈年旧事 那时候的拓拔无双换上了男装以后，英姿飒爽，还扮做小将去战场上。 刚开始拓拔凌风不允许她去外面，战火纷飞，到处都是危险。 可是摩拳擦掌想要看看自己实力的拓拔无双却根本就不听。 她女扮男装偷偷上了战场，并且在一次伏击战中和对方的一个小将纷纷掉落悬崖。 “那个小将名为秦风，也就是如今的长胜侯。” 洛九霄默默听着，仿佛只是在听一个有趣的故事。 秦毓秀打量着她的神情，继续讲述道。 “两人落下悬崖以后，双双受了重伤，山林之中多野兽，豺狼虎豹虎视眈眈，他们二人为了活命，就放弃了诛杀对方，尤其长胜侯还发现了拓拔无双是一个女子。” 两人钻木取火，以露水为饮，在山谷下布置陷阱，就这么过去了几天。 这段时日里，两人互生情愫，但是碍于敌方阵营的身份，谁都没有说出口。 直到有一天，北襄的护卫队来到了山谷下，找到了拓拔无双。 秦川也在拓拔无双离开以后，自己顺着他们的路线离开了山谷。 洛九霄默默听着。 先不论真假，这故事还是很唯美的，就像电视剧或者小说电影中所描绘的那般。 敌我阵营的两个人误打误撞，心生爱恋，这妥妥的男女主剧情啊！ 而且一个是敌国公主，另一个是年轻俊美，前途无量的小将，这配置也不一般。 这边，秦毓秀还在讲述着。 “两人分开了以后，战争也进入了尾声，那时候长胜侯还不知道那个女子是北襄公主，还派人打听了一下，不过没有半点线索。” “后来楚国赢了战役，班师回朝，尽管再恋恋不舍，秦川也只能回到京城。” 时间又过去一个月，传来了北襄要和亲的消息。 秦川没当回事，直到两个月后，浩浩荡荡的北襄送亲队伍来到了京城，他负责去接人，就看到了那个让他终身难忘的女子。 他万万没想到，和他一起掉落悬崖，在山谷中互生情愫的女子，竟然是北襄公主。 而且对方来到京城的目的就是和亲。 秦川肝肠寸断，整日酗酒，拓拔公主也日日以泪洗面。 后来两人在已经是贵妃的秦川妹妹的安排下见了面。 两年后，北襄再次攻打楚国。 不过这一次，北襄明显来势汹汹，当时不但攻占了凉州，还准备南下。 那时候秦川奔赴战场，看到凉州被侵占，便带着一万的军队以少胜多，不出一个月的时间，就把凉州重新夺回，还把北襄打的溃不成军。 自此以后，北襄诸多部落心也散了，王庭也失去了话语权。 拓拔凌风一脉被背叛，王庭颠覆，其他部落的人成了新王，拓拔凌风也在争夺王位的时候瘸了一条腿。 拓拔王室覆灭所有的子嗣都被送了出去。 “当然，这些孩童活下来的不多，而我就是其中的一个。” 说到这，秦毓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她哪里想得到自己的身世是如此的波折。 最开始顶着凉州都尉之女的身份活了这么多年，后来又被告知是长胜侯秦川的女儿，虽然有诸多排斥，但是随着身份水涨船高，她也不是没有暗自窃喜过。 来到了京城以后，她才知道，京城的世家大族才是最尊贵的，朝堂上那些大臣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更不用说她一个刚认回来的郡主了。 这身份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少荣耀，反而长胜侯的一些政敌的女儿对她经常抱有敌意。 而如今，和她最亲的莲香姨居然告诉她，其实她根本就不是长胜侯的女儿，这个身份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将来给她找一个好人家嫁了。 秦毓秀应该叫拓拔毓秀。 这个认知让她的内心震惊不已，慢慢的又开始波澜不惊。 她觉得接下来无论再发生什么，她都不会惊讶了。 秦毓秀脸上的平静让洛九霄忽然产生了一种世事无常的感觉。 代入秦毓秀的身份，也许是真的无奈又悲凉。 她的语气随之轻柔起来。 “那后来呢？拓拔无双是怎么死的？” 洛九霄问道。 “是一场意外，或者说，是因为生下了你而死！” “当年拓拔无双已经怀有身孕，而且很不稳定，后来北襄战败，王庭覆灭，她得到消息以后就开始心绪不宁，本来胎像就不稳，当天夜里就出事了。” “这些是谁告诉你的？”洛九霄问道。 秦毓秀才十几岁，不可能知道的这么详细，至于长胜侯秦川，洛九霄认为，以他的性格是不会采取这种迂回策略的。 秦毓秀一字一句的说道。 “是我的亲生父亲，曾经的北襄王子，拓拔凌风！” “拓拔凌风在京城？”洛九霄很快就抓住了关键。 ““是的！”秦毓秀点了点头。 洛九霄心思飞转，各种猜测百转千回？ “你听了这么多，可想回去认祖归宗？”秦毓秀小心翼翼的问道。 “如果换做是你，你愿意吗？”洛九霄轻笑着反问。 换做是自己？ 秦毓秀迷茫的摇了摇头，她不知道，毕竟长胜侯之子的身份听着不错，实际上她这几个月来经历过的事真的可以用波折不断来形容。 “秦小姐自己都拿不定主意，还用问我的想法吗？更何况，即便我真的是长胜侯和拓拔公主的血脉，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无媒苟合，在拓拔无双已经嫁入楚国皇室的时候孕育了一个孩子，这算不算得上恬不知耻！” 洛九霄没说的是，这和现代的出轨有什么不同？ 故事的背景固然美丽，秦毓秀的讲述也能让她猜想的到当年情投意合的两人经历了多少苦难。 可这不是他们无媒苟合的底气！ 拓拔无双的和亲也不是楚国皇室指派的，是北襄的决定，她该恨的人是自己的亲族。 至于先帝，不说其他，只是这件事而言，何其无辜？ 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和亲来的公主，既不能怠慢，也不能对其太好，以免北襄以此为倚仗。 谁知这男女主又在皇宫里偷偷私会，还孕育下一子，如果拓拔无双没有死，那这个孩子会不会顶着楚国皇子的身份出生，以后继承各种权力。 第367章 诡言善辩 细思极恐，洛九霄没有从中感受到爱情的美好，只是看到了两个自私自利的人不顾他人死活。 如果秦毓秀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相，那洛九霄真的是觉得整件事都透着一股无语。 如果其中有一些出入，那告知秦毓秀的这个拓拔凌风，必然没安好心。 秦毓秀明显是信了这个说法，洛九霄却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虽然这件事看上去有头有尾，但是时过境迁，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只有几个人知道。 “所以说，如果我真的是长胜侯之子，我们两个还是表亲喽。”洛九霄说道。 秦毓秀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下一秒却看到洛九霄摇了摇头。 “毓秀小姐，我不管多年前发生了什么，也不管我到底是谁的孩子。” “你回去告诉他们，我洛九霄天生地养，只看当下，陈年旧事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洛九霄，你可知成为侯爷之子，会得到什么吗？” “金银财宝，名利双收，数不清的手下和军权。” “错了，你没说的是，还有数不清的敌人和算计” 洛九霄打断秦毓秀说道。 “当然了，我也不怕这些算计，从我在凉州做生意开始，就算不得顺风顺水。人活在世上，总避免不了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 “我只是不想平白被拉进一个看不到光的屋子里去而已。” “毓秀小姐回去告诉他们，我只是洛九霄，从始至终都是，不是谁的外甥，也不是谁的孩子！” 此话一出，秦毓秀着实被震惊到了，他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一大堆，甚至把成为长胜侯子嗣的好处都告诉给对方，洛九霄依旧不改初心。 “毓秀小姐也不必觉得我在以退为进，说不认就不认，我洛九霄只为自己而活！” 只为自己而活！ 秦毓秀心中仿佛有什么要炸开一样，整个人都怔愣在原地。 “一个人怎么可能为了自己而活？”她喃喃道，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洛九霄。 “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我们孤零零的来到这个世界，最后孤零零的走，所遇所求都是欲望。” “而欲望的根源便是人活下去的动力。” “人生在世当然要为自己而活，不然浑浑噩噩的被安排，被算计，被困扰，那还有什么意思。” “为自己而活并非自私自利不顾责任，而是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不给别人添麻烦，也不给自己的未来带来无端的困扰。” 洛九霄并不想说这些类似于说教的话，但是秦毓秀对于她来说，还是有别样的意义。 当初因为她要冒充长胜侯的女儿，秦毓秀才被选中冒名顶替来到京城，如果没有她，或许秦毓秀迎来的会是另外一种人生。 现在看到她被安排过来劝说自己，洛九霄并不反感，她很清楚，秦毓秀并非自愿，她是被逼无奈才前来说这些话。 对于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来说，纵然古代人早熟，洛九霄也不想让她被无情摆弄。 以她对秦毓秀的了解，这就是一个从小被宠坏，没有建立正确价值观的少女。 算不得好人，但也没有坏到哪里去。 她没有义务改变秦毓秀的想法和人生，但她说了这么多，更深层次的想法是，避免秦毓秀再给自己添麻烦。 果然，秦毓秀在洛九霄话音落下以后就陷入了沉思之中。 为自己而活，不去看他人的想法，把自己的心释放出来，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秦毓秀满脑想的都是洛九霄的话。 “毓秀小姐，你幸福吗？” 幸福？ “也许曾经有过吧！”秦毓秀轻声说道。 她的思绪恍然回到了幼时，作为都尉家的大小姐，整个凉州城最尊贵的小姐，她无拘无束，又有亲人呵护。 现在想想，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你活的太累了，想要的太多，能得到的太少，所以才会这么辛苦。”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接受那些无端的身份，无端的馈赠。” “做自己不是更好吗，喜怒哀乐都由自己承担，生老病死看轻看淡，一切都是镜花水月，能抓住的只有我们自己内心的真实。” 洛九霄的话在秦毓秀的耳畔响起，每一字每一句都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洛九霄，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有能力。” 秦毓秀最终所有的思绪都化为了一声轻叹。 如果她有洛九霄得文才武略，如果她也有那么好的运气，她也想摆脱现有的一切。 “你错了！” 洛九霄静静的看着她说道。 “怨天尤人没有用，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要靠自己，能力不足就提升能力，而且，你没有去做，又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 “我猜你今天来劝说我，也是为了留下郡主的身份吧！” 洛九霄说着说着，话题就转到了秦毓秀今日的目的上。 这也让后者睁大眼睛，心中波澜骤起。 “毓秀小姐，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不介意你今天带着目的而来，但是我希望你知道，有些路走上去是光明坦途，有些路一旦踏上去就是万丈深渊。” “如果你想明白了，可以来找我。” “现在请回吧！” 洛九霄不再多说，她今天与秦毓秀说了这么多的话估计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秦毓秀不是现代人，她是一个接受了十多年封建教育，具有等级思想，并且深入骨髓的女子。 洛九霄不指望她对普通百姓产生同理心。但却希望这样一个被牵扯进来的女子能够看清楚自己脚下的路。 如果今天过后，秦毓秀依旧还是之前的想法，那洛九霄便没什么顾忌了。 秦毓秀浑浑噩噩的离开了。 明明她今天过来是为了劝说洛九霄认亲，却不曾想自己被对方说动了。 她真是对这种被摆布的生活厌恶至极！ 回到侯府以后，莲香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她。 看到秦毓秀情绪不对，她心里咯噔一下。 “毓秀，怎么样？” “莲香姨，我没能说服他，洛九霄诡言善辩，实在是太能说了。” 秦毓秀耷拉着脑袋说道。 第368章 秦毓秀发怒 莲香轻轻拍了拍秦毓秀的肩膀，柔声道。 “没事，你已经尽力了！” 秦毓秀眼眸下思绪万千。 她突然问道。 “莲香姨，如果我摆脱郡主身份，会怎么样？”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莲香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我就是问问。”秦毓秀装作随意的模样。 “如果你真的摆脱了郡主的身份，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隐姓埋名离开京城。” 莲香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似乎在分析，又像是在告诫。 “郡主的身份已定，长胜侯和秦太后不会允许认错人的事情被公告天下，如此有损颜面的事绝不能发生在明面上，所以留给你的路就是私下里离开，装病，亦或者死遁。” “可一旦这样做，你就只是一个小民，最为最普通的百姓，你回不去北襄，也无法在京城立足，其他的小地方又贫瘠，你自己想想，能活得下去吗？” 莲香知道秦毓秀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多少苦，可能这辈子最折腾的时候就是认亲一事。 “再者说，父母在不远行，你如果走的远远的，殿下该怎么办？” 莲香并没有单纯的吓唬秦毓秀，她说的全部都是事实。 虽然殿下要做的事不曾告诉给毓秀知晓，但是根据莲香的了解，殿下绝不会让毓秀离开京城。 “毓秀，我们做女子的，最重要的就是找个好人家嫁了，一辈子生儿育女，无忧无虑。这段时间也的确是委屈你了，你不要想那么多……” 如果是以往，莲香的话或许秦毓秀能听得进去，但是发生了这么多事，她早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的说辞。 不知何时流下了两行泪，秦毓秀哽咽着说道。 “莲香姨，我想一个人静静。” “好，那你不要胡思乱想。” 莲香离开后，秦毓秀就坐在房间里发起了呆。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 “谁？” “小姐，是我，田六啊！” “进来！”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秦毓秀整理了一下形容，便看向门口。 田六紧张的走进来，低声说道。 “小姐，您让我打听的事，我已经打探好了。” “那白浩然果然不对劲！” “怎么回事？” “小姐上一次不是觉得那白浩然有问题吗，小的这几天就一直在外面转悠，正好发现有个书生的口音和他极为相似，于是上前攀谈，谁知道那人竟然嗤笑了几声。” “小的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于是问了几句。” “那人告诉我说，白浩然在当地是有名的小白脸，靠着和人定下婚约，丈人家供他读书，结果考了三年也没有任何名堂，第一年的时候说是水土不服，第二年就一直在家中养病，靠着岳父家供吃供喝，今年则是第三年来参加科考。” 此话一出，秦毓秀顿时拍桌而起！ “他和我说家中只有一个老母，等心性定了才考虑娶妻生子的事！没想到竟是在骗我！” “小姐莫生气，这白浩然固然可恨，但是您的身体也要紧啊！” 秦毓秀怎能不气！ 前一段时间得知白浩然银两被偷，她还给了对方一百两银子。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假的！ 白浩然也许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田六看到秦毓秀怒火中烧，微微向后退了一步，以免危及到自己。 “小姐，要不要小的帮您教训他一顿？” “你去拿着本小姐的借据找到他，就说一天之内让他把这一百两银子还了，不然就报官！” 秦毓秀从匣子里拿出来一张借据，这还是那时候白浩然写下的，尽管她并不在意这一百两银子，但是白浩然非要写。 现在想来，对方不过是想显得他性情高洁罢了。 全都在装样子！ “小姐，你就只打算取回这一百两银子吗？” “不然呢，把他腿打折吗？然后让他有机会赖到侯府？” “那倒不至于，只是小的觉得您太善良，这样的人有必要狠狠地给他一个教训。” 秦毓秀却摆了摆手。 “没必要，本小姐早就过了拿人撒气的年纪了，更何况当初他也确实救下了我。” “小姐，万一那也是他计划的一环呢？” “不可能，因为我知道幕后黑手是谁！” 秦毓秀斩钉截铁的说道。 她当初在京城里已经与好几个世家贵女结仇，那时候她就有预感，一定会被算计。 至于碰上白浩然，被对方搭救，也的确是意外。 秦毓秀只要一想到自己竟然还对这样一个人心生好感，就恶心的厉害。 “下去吧，从今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人的名字，把钱要回来以后，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小姐，如果他实在是没钱还您呢？”田六又问道。 “这不是我的问题，而是他的问题。” 田六被秦毓秀的语气吓到了，急忙离开了房间。 秦毓秀慢慢闭上双眼，拳头握得紧紧的…… 秦毓秀失败的消息，很快就被莲香告知给了拓拔凌风。 后者坐在椅子上，并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 “殿下，毓秀郡主还小，不如我去会会那人？” 拓拔凌风却摇了摇头。 “你去也没有用，那人背后或许不只是一个人在暗地里策划。” “京城的水果然不干净！”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莲香问道。 “见招拆招，先看看对方打的什么主意？让毓秀亲自登门都不管用，看来对方所图甚大，这以退为进更是玩的厉害！” 莲香点了点头。 她也觉得对方死咬着不肯认祖归宗，是以退为进的招数。 不得不说，这一举动着实拿捏住了秦川。 她们的人打听到，秦川自打从皇宫里回府，就一直没有走出房门，这期间谁都不敢打扰到他，整个侯府的氛围都很有压迫感。 另一边，田六拿着秦毓秀给他的借据走出了府。 白浩然住的地方他早就打听到了，也不知那小子走的什么狗屎运，最近出手很是大方，竟然住在了京城最贵的一家客栈里。 田六来到客栈，直奔白浩然的住处。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第369章 白浩然的过往 白浩然正在屋子里写信。 他厚积薄发，用了三年的时间终于考到了文举前二十名，这也有赖于今年改了规矩，不然就算他真的有实力，到时候被几个走后门的占了名额，就没什么出路了。 文举前二十名，他这次成为进士是妥妥的了，虽然不知道最终的名次会是多少，但有了这个资本，他就能够当官。 当官啊！想想都觉得刺激！ 他出生在一个穷苦的村子，如果不是嘴甜会说话，再加上从小就聪明，有读书写字的天赋，祖父也不会把全家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砸锅卖铁都要供他读书。 慢慢的随着他的长大，曾经一心一意供养他的亲族都觉得读书花的钱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嚷嚷着分家，他读书的钱变得比之前少了许多。 祖父不甘心，上山去挖野参，结果遇到野兽被分食。 爹娘知道了这件事，就觉得是因为他的缘故才导致祖父惨死，所以不再供他读书。 白浩然从来都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 他在家待了好几天，看到黄土漫天，村子里的人都为了那一亩三分地而辛苦劳作，满脸的风霜。 再一看自己的双手，上面除了因为练字而生出的茧子，其他的地方光滑如新，他更加确定自己绝不能成为一个穷人。 在一次外出之时，他偶然听到了其他的乡镇上有豪绅资助穷苦书生的事。 当然，这资助也不是谁都能得到的，被资助的书生需要在功成名就之时回来报答豪绅。 这报答更不仅仅是银两上的回赠，而是达成契约关系。要在豪绅有需要的时候出手。 白浩然听了以后，赫然觉得眼前多了一条出路。 他不在乎资助读书是否会被人看不起，因为一般人或许还得不到豪绅的资助呢！ 于是，他把自己收拾了一番，就去往了当地的一个最有钱的豪绅府上。 谁知刚进府没多久就遇到了那豪绅的女儿。 他当时没有在意，一心想着如何表现才能让豪绅资助自己。 等他见到了那家的老爷，话还没有说几句，对方就问他是否愿意当上门女婿。 白浩然当然不愿意，他一口拒绝。 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更何况他还要参加科举考试，以后考取了功名更是身价倍增，绝不可能入赘。 白浩然当时想的是这家既然提出了让他入赘，必然是这家的小姐看上了他。 可对方身材臃肿，长得比猪还丑，他怎么可能看得上。 那家老爷看出来他志不在此，又说不需要入赘，定下婚约即可。 还提出除了资助他读书以外，每个月还给他二十两银子。 白浩然一听就动了心。 他想着反正也不是成亲，只是定下婚约而已，婚约定了也可以随时取消。 等他考取到功名当上了官。区区一个豪绅，他也不会怕，说不定到时候对方还会主动退婚。 这般想来，白浩然当天就定下了婚约。 这件事也不知怎的被传了出去，村子里许多人都认为他当了人家的上门女婿。 刚开始白浩然没有在意，可是父母和兄弟姐妹都相信了外人的说辞，不止一次的说他败坏家里的名声，让他们死了以后都没有办法和列祖列宗交代。 村子里的亲族也全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尽管他解释了自己并不是上门女婿，而是定下的婚约。在这些人的眼里也只是他在强行挽尊罢了。 父母不识字，婚约给他们看了也没有用。 不过好在真金白银的给家里花着，父母和兄弟姐妹吃上了平日里都见不到吃食，换上了新衣，也慢慢的闭上了嘴。 村里人看到他们家盖上了新房，吃穿用度全都和城里人没什么两样，甚至还有人羡慕他生的好，脑子聪明，能找到这么好的一个岳家。 没有人再提这件事，即便是有，也只是在背地里，白浩然根本就听不到。 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是一副笑模样，从那时候起，白浩然就知道了钱的重要性。 当然，比起钱，权才是最重要的。 有钱没权，最终只能被打压。而有了权，钱会源源不断的涌来。 对于白浩然来说，他认清了自己最好走的一条路就是仕途。 从此以后，他不分昼夜的读书练字，又去请一些城里的先生指点。 白浩然本来就不愚笨，别人稍加指点，学识就提升了一大截。 学成之后他就准备出来参加科举。 刚到京城的时候被这里的繁华所吸引，还在别人的怂恿之下去了京城最大的一家青楼，怡香院。 在那里他遇到了最美的花魁，名字叫做拂柳。 女子多蠢笨，即便是美貌的女子也会相信甜言蜜语。 当时他手里的钱所剩不多，只是说了一句，自己来到京城以后钱财被偷，拂柳就主动提出借钱给他，还不着急索要。 白浩然那时便知道，拂柳已经倾心于他。 自从有了这个认知，他就经常去怡香苑。 知道他手里的钱财需要打点，每次去怡香院时，吃的喝的都不需要他出钱。 白浩然不知道拂柳手里到底有多少钱，在他看来至少有上万两的积蓄。 不知不觉就到了科举的日子，他第一次参加，没有任何的经验，又因为和他人发生了口角而被算计。 开考第一日就生病，他坚持着答完了卷子，但是结果却不如人意。 拂柳知道他没有发挥出全部的实力，在他即将离开京城之前，给他拿了五百两银子，让他回去继续寒窗苦读。 五百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对于拂柳来说不过是一个月就能赚来的。 但是对他而言却是家中一辈子也赚不来的银钱。 回去以后，他只说自己遭人算计，但是被一位高官看中，还资助了他五百两银子。 看到银钱的那一刻，不只是家人相信了，就连豪绅也没有任何怀疑。 于是他接着准备，今年再次启程到达京城的时候就让他遇到了一个女扮男装的世家小姐。 他当时偶然间救了对方，意外发现对方是女子，也没有揭穿。 第370章 揭穿白浩然 他说自己是进京赶考的学子，那人也说是外地人士，来京城投亲的。 两人刚开始交谈的时候，对方并不想透露太多的信息。 他也没有追问，也许是这样有分寸的为人处事，让那人对他有了一些好感。 再后来，他偶然间发现对方回家的方向是京城官员们的住宅区域。他偷偷跟着对方，不成想，那位欧阳贤弟竟然进了长胜侯府，门口的人还喊她小姐。 白浩然当时一颗心怦怦直跳，他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位侯府的小姐明显对她已经有了好感，如果再略施小计让对方对他倾心，那不比考取功名更能一步登天！ 全京城谁不知道长胜侯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女儿，太后娘娘甚至下旨封她为郡主。 如果他真的成了长胜侯的女婿，那功名利禄岂不是手到擒来。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白浩然就慢慢揣度对方的心思，一步一步的把自己塑造成秦毓秀喜欢的模样。 可自从上一次秦毓秀有事离开，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白浩然进入皇宫参加复试，成为文举前二十名的好消息都没有来得及告诉对方。 想到这，白浩然心中便有些忐忑。 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正想着，敲门声骤然响起。 他打开门就看到了一张略有些熟悉的面容。 那张脸有些憨厚，不过眼神却装不出来，尤其白浩然也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人，从他第一次见到田六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下人不简单。 和往常一样，田六对着他拱了拱手，叫了一声白公子。 不过这一次对方眼里可充满了嘲讽。 “原来是田六，你怎么过来了，可是你家公子有事找我？他人呢？” 田六顺势走进来，从胸口拿出了一张纸。打开后给白浩然扫了一眼。 “这是白公子立下的借据，我们家少爷让我拿过来找你还钱。” “什么？” 白浩然满脸震惊，他没想到田六今天过来竟然是为了这件事。 “欧阳贤弟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我这几天忙着科考，也没有时间找他，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在下义不容辞。” 白浩然话语中带着诚恳，如果换做是从前的秦毓秀，必然会感动到，但是田六却只是冷哼两声。 “白公子，我家公子正忙，今天在下过来也不是与你闲话家常的，借据在此，你先把钱还了。” 白浩然觉得不对劲，按照秦毓秀当初的说法，这钱并不想要，是他为了显示自己品行端正，坚决要写借据。 现如今又想把钱要回去，他觉得长胜侯府的千金大小姐，怎么也不可能差这一百两银子。 看着田六那眼里的奸滑之相，他总觉得是对方在使坏。 “这借据的确是我所写，不过银钱是欧阳贤弟给我的，哪怕是还钱，我也要当面给他。” 白浩然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相信田六。 田六摇了摇头，看着白浩然还在装相，极尽讽刺的话语便接憧而来。 “白公子也不要再装了，你什么情况，我家公子早就已经打听清楚，作为一个有婚约的男人，你可真算得上软饭硬吃了！” 这番话可谓是赤裸裸的辱骂，白浩然哪里受得了？ 震惊之余，瞪大了双眼。 “你胡说八道什么？” “是不是胡说八道，白公子自己心里清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纸是永远都包不住火的！你接近我家小姐，不就是为了攀高枝吗？” 什么？ 当田六把秦毓秀女扮男装的事情说出来时，白浩然心里的震惊更甚。 他一直都假装不知道秦毓秀的身份，更自得于这一点，还准备在某一天不小心戳穿对方女扮男装的事。 没想到秦毓秀竟然什么都知道了！ “你……你简直是胡说八道！” 除了这句话，白浩然也想不出来别的话来。 “哈哈哈哈……” 看着白浩然脸色通红，一副被戳穿以后心虚的模样，田六只觉得有意思。 “我没时间和你在这里闲扯，现在把银钱拿出来，我家小姐还能放你一马。” “不然的话，哼哼……” “钱可以给你，但是其他的事情你不能随意污蔑于我。” “我是文榜前二十，将来的朝廷命官，你如果把这些事谣传出去，最终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 文榜前二十？ 听到这话，田六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你可认识洛九霄？” 话题突转，白浩然外强中干的表情还没有消失，就听到了这个名字。 “当然认识！他也是文榜前二十之一！” “好，好的很！”田六开始狂笑起来。 “你帮我做一件事，对于你的所有事我都不会向外谣传。” 白浩然眯了眯眼，目光中带着疑惑和危险。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你心里什么花花肠子别当我不知道。” “我单枪匹马的过来，可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的。” 白浩然呼吸一滞，对方话语中的意思就是在威胁他。 被看破了想法的白浩然问道。 “你想让我做什么？” 田六招了招手，白浩然随即附耳过去…… 此时的京城依旧如同以往那般热闹，文榜前二十新鲜出炉的消息和名单早就已经在各大茶馆和人聚集之地传播开来。 洛九霄和一众凉州少年们本来没什么存在感，但是京城百姓把这消息传的沸沸扬扬，朝德街还有商户记得即将开张的那家商铺似乎也是来自凉州的一群人。 有那好事的便去打听，结果不出所料，正在装修的那家商铺的东家还真是一群来自凉州的少年，这群少年人甚至参加了文举，还有几人进了前二十。 听到这话，周围的商户们全都兴奋异常。 如果说最开始还抱着看热闹的心理，现在就只剩下羡慕和敬仰了。 东家中了进士，这无疑是最好的宣传。 他们都不用等到开业那一日就知道，新商铺的生意绝不会差。 进士老爷开的店，想想就知道噱头有多大，如果其中还有人中了前三，那迎来的更会是生意火爆。 第371章 没人信 时间辗转而过，洛九霄回到家的时候才看到皇甫老头正坐在院子里喝酒。 看到他们回来。连头都不抬一下，脸色还很红，明显是喝醉了。 “老头，你看我们给你带什么来了？” 乔子成拿着一个用油纸包裹的烧鸡走向了皇甫不仁。 香味一点点扩散到皇甫不仁的鼻腔，迷迷糊糊中，他伸出手一把夺了过去。 “算你们还有良心，老头我没白指点你们。” 眼看着皇甫老头拿过烧鸡就开吃，凉州的一众少年们不由得失笑。 “老头，这可是京城最有名的一家烧鸡，一只要五百文呢，你就这么囫囵吞下肚了！” 面对少年们的取笑，皇甫不仁也不生气。 他靠在躺椅上，索性躺了下来。 “不就是一个烧鸡吗，老头我爱怎么吃就怎么吃！” “你们是不当家不知道老头儿我的辛苦。” “就这一天的时间里，有多少波人来附近盯梢？你们都不知道吧！” 听到这话，凉州少年们脸色突变。 有人来附近盯梢，他们怎么不知道。 “看来是六重境以上的高手！”乔子期说道。 他们这里武功最高的也不过五重境巅峰，对于附近有人来盯梢却没有一点感觉，这无疑让人背后生寒。 六重境的高手，还有好几波，看来他们这里已经危险了。 “是冲着我来的！” 洛九霄的表情已经明显凝重起来。 她紧接着说道。 “看来我还是疏忽了，没想到那人的仇家如此之多。或许还有一些从中浑水摸鱼，以伺行动的人。” 洛九霄所说的那人，凉州少年们一听就知道是了，除了长胜侯秦明也没有别人了。 “我今天再派人去租一个宅院，你们出去住，我一个人守在这里。” “不行！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对啊，九霄，我们不可能舍你而去。” “九霄，我们就在这里陪你，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他们吗？” 洛九霄的话他们一听就明白。 因为外面有太多不知目的的人，九霄害怕他们受连累，所以才让他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他们走了以后，九霄一个人怎么应付那些人！ 凉州少年们坚决不同意。 洛九霄也很坚决，说什么都要让他们离开。 “咳咳咳咳……” 一旁的皇甫老头吃过烧鸡，擦了擦嘴，这时候酒劲儿也过去了，眼里的逐渐变得清明。 “放心吧，她对付的得了！”他插话道。 结果凉州少年们只看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对峙。 “九霄，我们觉不同意你一个人就在这里……” “不行，这里太危险了……” 皇甫不仁挖了挖耳朵，只觉得身旁这些人的对话枯燥又乏味。 他们真当那丫头是一个小白兔啊，这也危险，那么危险！ 皇甫不仁看着洛九霄在一旁演戏，表情还极为逼真，又继续灌了一口酒。 算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喝他的酒吧，这么一个大活人在这里，他们都不当回事，全都被那丫头给迷惑住了！ 皇甫不仁摇了摇头，又开始喝得醉生梦死。 另一边，洛九霄并非在演戏，她是真的想让这些凉州少年们离开，如果说之前她对这些人还有一些利用的成分，但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更希望这些人能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她并不想让凉州少年们掺和进来。 对峙了一会儿，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洛九霄只好叹了口气。 “好吧，你们既然不走，那我走。” “九霄！”众少年异口同声的说道。 看到他们仍旧不放心自己。 洛九霄再次叹口气。 “既如此，我再想想办法！” 能想什么办法呢，无非就是震慑而已。 再多的障眼法都没有用，只有遥不可及的实力才会让人产生惧怕。 洛九霄敛下双眸，将一切藏在心底。 从这一天起，洛九霄所住的院落就没有安静过。 经常会有肆无忌惮的目光打量着府宅，甚至要进来刺杀她。 洛九霄也不是吃素的，来一个就吸一个。 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有三四个六重境的高手陨落。 尸体被扔在外面，很快就有人看到。 而且也不需要洛九霄处理，派这几人前来刺杀的势力就会把尸体带走，且清理得干干净净。 好几个六重境的高手被杀，而且没有一点打斗的迹象，不得不让人怀疑，这座府宅里有高手坐镇。 一晚上过去，洛九霄的府宅外面人愈发的多，就连陆嫣然和拂柳出门的时候都看到了一些人有意无意的朝着她们打量。 不过也仅仅是打量，上一次有高手陨落之后，就无人再敢放肆。 京城之中风起云涌，长胜侯府从那一天过去便没有了任何变化，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只有侯府的下人知道。 上到侯爷，下到毓秀郡主，整日都没有笑模样。 “主子，我们派过去的人说，这几天小姐所住的府宅外面人变得越来越多，却没有谁敢轻举妄动。” “说里面至少有一个七重境的高手。” “我在小姐府上的确知道一个老头，他武功很高，却不经常露面，估计是教授小姐武功的师父。” 秦川一边看着文书，一边听着霍铃兰的禀告。 “再派人手过去，还是大意了，没想到他们竟然在京城这么肆无忌惮。” “让他们好生保护小姐，必要时就只管屠杀，不留活口。” “我不在乎到底是谁派来的人，但若是伤害到九霄，那谁都别好过。” 秦川目光狰狞，霍铃兰下意识的点头退下。 不多时，石飞便回来了。 “主子，您让我打听的事已经有线索了。” 石英从身上拿出一个用布包裹好的书册。 “这就是皇宫内册，上面记录了当年发生所有事。” 秦川一页页翻开，仿佛看到了他在抵御外敌时，双儿大个肚子滑倒在雨中的画面。 “属下在寻找这本内册的时候，翻阅了一下，上面记录着，当初贵嫔娘娘所生的婴儿是女婴。” “而后属下又根据记录，去太医院寻找当年那位太医与稳婆，结果发现，他们两个全都已经去世。” 第372章 状元郎 “什么时候死的？”秦川问道。 “太医是在贵嫔娘娘死后的第二年，稳婆则是在第二个月。” 听到这话，秦川眯了眯眼。 “主子，这里面一定有猫腻。”石飞说道。 “属下去打听的时候，曾经与那太医和稳婆的共事人告诉我说这二人平日里身体都极好，但是当年却不知为何突然患了重疾。” “两人一前一后，又因为当年皇宫里发生的事情极多，死的太医也不止这一个，也没有人察觉到有问题。” 秦川食指在桌子上轻轻扣击。 这是他思考时特有的习惯。 “贵嫔娘娘当初的宫女呢？” “全都已经遣散出宫了，这么多年过去，估计都已经嫁人生子，隐于后宅了。” “宫里会有名册，就算出了皇宫，她们的籍贯也不可能改变，按照籍贯所指的地方去一个个查找，哪怕她们已经嫁到了外地，亲族也不会不知。” “从今天开始全力追查，我要知道当年发生的所有事。” 秦川感受到一股无名怒火从心底滋生。 他当年班师回朝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双儿难产去世，生出来的孩子也夭折，更不用说当初他为了隐藏两人的关系，只能让妹妹去调查。 最终查出来的结果就是一场意外而已。 也因此，他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再关注这件事。 从看到那孩子的第一眼他就觉得事情不对劲。 后来回京又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直到今天他才终于发现，当年的确是有太多的问题，所有人都被蒙蔽了。 到底是谁在背后布局，又是谁居心叵测，他一定会查的明明白白，把这个人给揪出来！ “你一会儿派人进宫告诉太后娘娘，就说当年的事的确是有问题。” “是！”石飞点头回应。 等它离开以后，秦川拿出一张信纸，开始在上面书写，没多久，他把一个特殊的乐器放在嘴唇上，轻轻吹响后没多久，一只海东青便从天而降。 巨大的翅膀轻轻舒展着，在秦川的抚摸下，它发出了呦呦的鸣叫。 “去吧！” 把信收在细小的竹筒里，别在海东青的脚上，很快，海东青两只脚用力一蹬便飞上了天空。 秦川看着空中逐渐消失的黑点，下一刻走出了房门。 过了这么久，也该正式见一面了。 既然那孩子心里有怨，那他就主动上门。 只是在此之前，他还要去办一件事…… 时间转瞬即逝，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放榜的这一日。 洛九霄和凉州少年们一大早就起来吃早饭，而后就听到了门外有人说天宝大街放榜了！ 少年们激动不已，这下连饭都吃不进去了，连忙站起身跑出门外。 “九霄，快点！” 洛九霄只摇头笑了笑，随后就迈开步伐跟着他们的脚步走出府宅。 不久之后，一行人就来到了天宝大街。 这里是洛九霄等人参加文举的地方也是放榜所在。 落九霄和其他的凉州少年们出来的并不晚，但放榜实在是太过于火爆。不只是参加科举的学子，就连附近居住的人们和商户也都凑热闹过来观看。 和洛九霄记忆中的古代放榜相同，她所在的世界，京城放榜以后，会逐级传到地方。 再由地方传达消息，甚至府衙会专门派人上门报信。 如果考的好，则会敲锣打鼓报喜。 她不由想到了范进中举的那一幕，对于一个重视科举的背景来说，一个普通人寒窗苦读多年，最终当上了举人，直接跨越了一个阶级，从此家里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想要不鬼迷心窍都难。 而疯癫好了以后，范进的结局也是很多人都没有想到的。 他一路科考中了进士，又在几年之后做了山东学道，阶级的跨越让他直接成为了人上人，再也不用为银钱发愁。 这也是为何那么多人就算白发苍苍也要继续考学的原因所在。 可惜在这个世界里，文轻武重，普通人大字不识一个，真正能认识到文字重要性的便是世家大族。 据洛九霄所知，许多世家大族的子嗣基本上是文武都会培养，哪方面有天赋就会加大培养力度。 光认知上的差异就是普通人一辈子都追不上的，想要改变生活，谈何容易？ 正想着一旁的崔鹤猛然拍了她一下。 “九霄你在这里等着，那边人太多了，我和子成去看榜。” 崔鹤说的没错，离天宝大街放榜的地方还有五十米远，洛九霄和凉州少年们就被拦在了路上。 来看放榜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拥挤的人群让洛九霄等人就算是挤都挤不过去。 前面甚至还发生了踩踏事件，一旁的官兵不断的呵斥人们让出一条路来。 可没人听他们的话，谁都想第一时间看到榜单的结果。 不断的有人挤进去，又不断的有人走出来。 有人因为榜上有名而开怀大笑，也有人没找到自己的名字心情郁结，放声痛哭。 崔鹤与乔子成身体灵活，很快就钻进了人群中，挤到了最前面。 榜单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人名，因为担心有重名的可能，上面还标注着籍贯，看上去字就更多了。 崔鹤仰头看着，身后还有人不断的推搡着他。一直都没有看到熟悉的名字。 乔子成站在另一侧，两张纸都写着名字，他们从下到上一个个的查找。 “我看到李岱轩的名字了，在第三十名。” “还有苏安是第二十名！” 越往上看他们就越兴奋，因为从下至上的排名代表着越看不到名字，参加文举的这几个人就可能排名甚高。 “杨竹第十五名！” “乔子期第十名！” “就要到九霄了！” 两个人凑到一张榜单的面前，齐齐向上数着。 第四位不是！ 第三位不是！ 第二位还不是！ 第一位！ “是九霄！”崔鹤突然喊出了声。 乔子成激动的差点蹦起来。 “洛九霄第一名！洛九霄第一名！” 两人高兴的对着周围的人喊着，甚至比他们自己考中了还要高兴！ “九霄是状元郎！”两人齐声喊道。 第373章 十一岁小不小 “状元郎是谁？” 后面有人问道。 “好像叫做洛……洛九霄！” 拥挤的人群由于崔鹤与乔子成兴奋的大喊，让每个人都知道了这个名字。 状元郎洛九霄！ 苏安和乔子期等人逐渐听到了此起彼伏的讨论声。 “九霄，你中状元了！” 虽然知道洛九霄是他们所有人中最聪明的，但是状元身份的加持还是让他们兴奋异常。 洛九霄嘴角上扬，眼里的璀璨堪比星河！ “我就知道本少爷不是池中之物！” 如此吹嘘自己的话语并没有让人觉得厌烦，反而听了以后更觉得她坦坦荡荡。 “哈哈哈，以后我再出门，就说自己是状元郎的朋友，看谁敢瞧不起我！” 杨竹的同乡这时候也从前面回来，把杨竹的排名告诉对方以后，就笑着走到洛九霄的身前恭贺。 洛九霄双手回礼，笑得开心。等乔子成和崔鹤好不容易挤回来时，洛九霄便对所有人说道。 “今天我们去吃庆功宴，我来请客，大家不醉不归！” “哈哈哈！” “好，今天不醉不归！” 洛九霄带着一群凉州少年们在得知名次以后就离开了天宝大街。 此时榜下还有人在询问考了第一的状元郎在哪里，长什么样子。 “刚才我还看见有两个少年朝着那边儿喊着状元郎的名字，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人影了？” 天宝大街依旧热闹，不断有人来来去去。 状元郎的名字也不胫而走。 丞相府里，门口的小厮回来报喜。 “中了中了！” “中了多少！” “咱们少爷是榜眼！” 什么？ 听到消息走出来的谢家人全都愣住了。 “怎么会是榜眼呢？”谢大夫人说道。 她是谢长卿的母亲，这两天早就在家里准备着，一旦她儿子高中状元的消息传出来就开始庆贺。 儿子的学识她是知道的，就连公公也说过，长卿不出意外就是今年的状元。 所以，这是出了什么意外？ 对于此，大夫人想不明白，刚从书房里走出来得知自己名次的谢长卿却清楚得很。 实际上他早就知道这个排名了。 祖父统管文官，提前了解一下名次不是难事。 至于考了榜眼，无缘状元郎，谢长卿只能说，是他碰上了一个更厉害的对手。 洛九霄！ 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有些小聪明的人，没想到是真的有实力。 他走出书房就看到母亲带着一大群丫鬟仆从走来。 “我的儿，你可不要多想！” “母亲，我没事！”谢长卿压下心中的苦涩，安慰他母亲道。 从古至今参加科举的人无数，但是每一次考试出来排名，最容易让人记住的永远都是状元郎。 洛九霄这个名字在京城彻底响亮了起来。 不管是之前就已经猜测她身份的官员，还是现在因为她考取了状元而知道她姓名的普通百姓，全都议论起了这次科考的状元郎竟然才年仅十一岁。 伯恩侯府，侯正坐在主位上，和管家说话。 “”十一岁是不是太小了？”管家问道， “不小了，我太爷爷十一岁的时候已经成亲了！”伯恩侯毫不在乎的说道。 “那小的赶紧去打听一下这状元郎家住何方，身世背景如何？” “不必去了，你想榜下捉婿的想法还是断了吧！” 听到这话，伯恩侯和管家齐齐看向门口走进来的人。 是忠义侯！ “此话怎讲啊？”伯恩侯问道。 两人年岁差不多，都是五十多岁，从小一起在京城长大，后来发生了许多事，王权交替下，两人都成熟了许多，便开始隐退。 如今忠义侯而偶尔还会去一趟皇宫，伯恩侯几乎只是在家颐养天年，含饴弄孙了。 听到忠义侯的话，两人都生出了疑惑。 忠义侯进来以后就坐在了椅子上，熟稔的等待管家斟茶。 “呵呵，如果你要知道那少年郎的身份背景，估计连提都不敢提。” “你且说说，状元郎的身世背景有多吓人，我们祖上也是出过几个开国将军的，是功勋之后，除了皇子皇孙配不上，其他的还能连亲都不敢靠？” 伯恩侯说道。 “哈哈哈……此言差矣，这个人不是配不上，而是你不敢碰啊！” “我告诉你，那个状元郎名叫洛九霄，来自凉州，你可知凉州是谁的势力范围？” 伯恩侯年岁大了，人却不糊涂，瞬间脱口而出道。 “是长胜侯！” “不错，就是长胜侯！” “那又如何，即便他是长胜侯的人，我就不能联姻了！” “我伯恩侯府也不是一般的府邸！” 伯恩侯粗着嗓子，那架势就差指天发誓了。 忠义侯摆了摆手。 “我的老伙计，你这一天哪里那么大的火气？且听我把话说完啊！” “你说吧！”伯恩侯昂着头。 叹了口气，忠义侯又接着说道， “那洛九霄最让人头疼的地方还不是她籍贯在凉州。” “前几日科举加试，我也去了，正好看清了那小郎的容貌，你都不知道，他和当今太后娘娘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什么？” 伯恩侯手中的茶杯砰的一声掉落在地。 水和茶叶撒了一地，就连衣服都被浸湿了，房间里的仆人立刻开给他擦拭。 伯恩侯却摆了摆手，让他们退到一边。 他也顾不上衣服浸湿，浑浊的双眼顿时露出几分清明之色。 “那小郎是长胜侯的儿子？”他问道。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难不成还能是太后娘娘的儿子？” 忠义侯与伯恩侯同时摇了摇头。 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 所有女子入宫都要经历严格审查，更不用说后宫之中没有男子，除非是皇亲国戚，那也需要有人陪同。 如若不然，这天下早就乱了套了。 所以洛九霄是太后娘娘所生的概率几乎为零，那相貌如此相似，答案就只有一个。 他是长胜侯之子！ 伯恩侯楞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没想到长胜侯居然从十多年前就开始布局了！” “其实想来也对得上，他当初得罪了多少人，但凡有子嗣都会被盯上，前一阵认回来一个女儿，不都被各种针对吗？” 第374章 登门 “话是如此，那你现在可还有心思联姻？”忠义侯笑着问道，言语之中带着逗弄之意。 “联姻？”伯恩侯吹胡子瞪眼。 “我哪里敢？这不是给自己惹火上身吗？” “是啊！我们平静了这么多年，就不掺和他们年轻人的事了！” “不过有机会你还真的可以去看看那小老郎君，不说其他，只论相貌的话，真是用钟灵毓秀来形容都不为过！” “过几天不是武举吗？我去凑个热闹。” 听到这话，忠义侯突然反应过来。 “你说得对，长胜侯的子嗣怎么可能不习武呢！” “哈哈哈，这下有好戏可看了！” “京城从不缺少热闹，不过今年这热闹可不一般啊……” “哈哈哈……英雄所见略同！” 同样的场景也发生在京城里其他的府邸，并不是每家每户都消息灵通，总有一些官员的家中消息落后，并不知道洛九霄和长胜侯的关系。 但是稍加打听以后，这层关系根本就瞒不住。 此时，文榜上的其他人骤然成为了大家榜下捉婿的对象。 “我的天，太吓人了，咱们府宅外面全是人！” “我刚才一打开门，马上就有人要把我往外面拽，还有人询问我叫什么名字，更有甚者，指着我旁边的苏安说，另一个更好看！” 听着李岱轩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外面的场景。 凉州少年们听了以后不由得失笑。 “哈哈哈，李岱轩，你之前还总吹嘘说自己长的玉树临风，有不少的闺阁女子都爱慕于你，现在打脸了吧！” “这有什么，不就是长相嘛，我是没好好收拾自己，等本少爷打扮一番，可不比苏安差！” 一旁的苏安听了以后也笑得不行。 文举结束，所有人都榜上有名，而且中了进士，这样的成绩让随行的夫子高兴的不亦乐乎，还没等去吃庆功宴，人就已经醉倒了。 府宅里，所有人都高兴得很，下人们仅仅一天的时间，就收到了好几两银子的赏钱。 洛九霄看到门外乌泱泱的全都是人，索性也取消了庆功宴，等着外面消停一点再说。 “马上就要武举了，我们最近尽量少出门，就算是出去也尽量结伴。外面的武林人士也要抵达京城，听说有一些门派的人不讲武德，经常在科考之前做一些小动作。” 这个小动作指的什么，习武之人都听得出来。 在科考之前让一些实力强横的对手身体出些小问题，亦或者下黑手。 这种事防不胜防，所以让凉州少年们注意一些，才是王道。 洛九霄的话，在场之人全都听进去了。 他们连连点头。 眼下最重要的并不是准备的怎么样，而是如何在科考之前万全的进去比武场参加考试。 时间辗转而过。 第二天的时候，洛九霄所在府宅的外面依旧有人守着。 凉州少年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势，他们全都没有出门，就在家里转悠，这样的气氛持续了没多久，门房就来报，说外面的人都在被驱赶。 此话一出，洛九霄诧异的问道。 “发生了什么？” “回禀郎君，是有官差在……” 这话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院子里的少年们齐齐站起身，目光锁定了门口。 不多时，门被打开，门房问了几句话以后就急急忙忙跑了回来。 “郎君，外面有轿子落下，旁边还有官兵相护，应该是大官！” 门房是本地人，洛九霄人怕人生地不熟，就找了一个京城大户人家放出来的奴仆当了门房，这人也很机智，报信极快，几乎没出过差错。 听到外面有大官，凉州少年们一头雾水，只有苏安和乔子期很快反应了过来。 “不会是……”苏安喃喃道。 洛九霄脸色瞬间就沉重了不少。 所有人都能感受得到她现在情绪很不对劲。 “我去看看吧！”崔鹤率先说道。 “不用，我自己去！”洛九霄定了定心神，而后迈步向前，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洛九霄脚步极为坚定，仿佛要去赶赴什么重要的场合一般。 她走到门口，打开门以后果然没有看到那些榜下捉婿的人家，就只有两排官兵穿着整齐的官服。 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石飞忙对着轿子里说了几句。 下一秒，轿帘被掀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气质出众，威压赫赫的男子。 “我当是谁，原来是长胜侯，不知来到我府上有何要事？” 洛九霄没有行礼，身后的凉州少年们也都不行礼，所有人站在她身后，虎视眈眈的盯着秦川。 仿佛从轿子里走出的这人并不是楚国权倾朝野的侯爷，而是他们共同的仇人。 洛九霄的话没有一点恭敬，这让在场的侯府手下全都冒出了冷汗。 他们第一次看到有人对侯爷如此不客气。 长胜侯秦川并没有因为洛九霄的态度而动怒。 他薄唇微微上扬，似乎心情还不错。 “我今日前来是有些话想对你说。” “我和侯爷可没什么可讲的。”洛九霄丝毫不留情面的拒绝道。 秦川一听就知道洛九霄心中有气。 可是他也没办法，必须得等科举以后才能与之相认，不然这孩子连进入考场的机会都没有。 “我来接你走。” “你不为自己考虑，总要为身后这些人考虑吧，难不成每天都要蜗居在府宅里面？” 这句话甚至带上了威胁。 洛九霄目光一凛，身后的凉州少年们也都瞪大了双眼。 “谁都不能动他们！” 洛九霄斩钉截铁的说道，似警告，似承诺。 她不知道，自己瘦弱的背影此刻挡在所有人的面前，这一幕深深扎根在了所有凉州少年们的心里。 若干年后回忆起来的时候，也总是忍不住感动。 “九霄……”少年们说道。 不想让他们成为她的桎梏。 洛九霄回过头摆了摆手。 “放心，我没事。” “好，我跟你走，但是他们的安全你必须负责！” 秦川笑了笑，轻轻一挥手，立刻就有十多个六重境得高手分布在府宅四周。 这阵势可吓到了凉州少年们。 第375章 初到侯府 洛九霄轻声说道，“我去去就回，不必担心我。” 说完这话，她就跟着秦川离开了，轿子有两顶，就是特意为了带洛九霄离开的。 她只身离开，凉州少年们只觉得难受，他们都理解九霄，这么多年都无父无母，突然间冒出来一个人说是他的父亲，这让谁都没办法一下子接受。 更何况，九霄是一个极为自立自强之人，遇到这种事，一直都是把情绪隐藏在心底，他们摸不透九霄的想法，就只能把这件事含糊过去，没有人敢提。 谁能想到，长胜侯今天竟然驾临府上。 胳膊拧不过大腿，九霄为了他们的平安还是跟着离开了。看到府宅四处都是长胜侯的手下，每一个都在六重境之上，比他们的武功还高，凉州少年们便生出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们能做什么呢？ 崔鹤与乔子成还是一脸愤愤，他们年轻气盛，并不在意成为长胜侯的儿子有多少好处，在他们心里只有一点，那就是九霄受委屈了。 “哎……” 不知是谁轻叹了一口气，其他人也跟着红了眼。 “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吗？”有人问道。 苏安和乔子期互相看了一眼。 “回去说！”两人语道。 其他人在洛九霄不在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以他们二人为首，此时听到了这句话，全都静静的看着他们…… 坐在轿子里的洛九霄，此时正在考虑皇甫老头的事。 两人的计划里，秦川考虑良多，刚开始应该是不会主动和她相见。 没想到今天就出场了。 所以他对那个拓拔公主应当是情深似海吧！ 洛九霄正想着，轿子不知不觉就到了目的地。 她掀开轿帘，很快看到了外面的场景。 长胜侯府到了！ 洛九霄走下轿子，看着气派的府邸，心里并没有半分波澜。 秦川一直看着她，见她神色自若的模样，心里又是欢喜，又是难过。 如果当初知道这孩子还活着，他绝对会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送到她面前，而不是让她在贫穷的农家活了十一年，受尽委屈。 “孩子，进去看看吧！”秦川的语气甚至带着一丝祈求。 洛九霄眸光闪了闪，随即迈步上前，来都来了，在人家府邸门口装蒜，那就太掉价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随着洛九霄向前走，门口的守卫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欢迎公子回府！” 如此大的阵仗让附近一些关注长胜侯府动向的全都惊住了。 “快去禀告家主，那洛九霄回府认亲啊！” 洛九霄也意识到了这阵仗可能会给别人一定的误导，更意识到，这是长胜侯秦川故意为之。 她转过头，目光之中带着控诉。 秦川笑了笑，嘴角弯起一定的弧度，昭示着他今天的目的已达成。 今天这一出其实是想要震慑那些宵小之辈，还有一些榜下捉婿的不入流的人家。 秦川一直想着拖着两人的关系，可是这孩子的容貌实在是藏不住。 他能做的就是在她背后给她支撑。 两人齐齐走进府。 石飞早就已经在侯府里等候多时了。 秦毓秀也被叫出来，府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今天侯爷要把公子带回来。 他们府上终于要有小主子了！ 洛九霄走进来才知道秦川准备了多少。 所有的下人全都恭敬的对她行礼，秦川一路带她去往了书房。 密室打开，两人走了进去。 上百个装满了金银珠宝的箱子差点闪瞎了洛九霄的双眼。 不止如此，洛九霄的手中很快就被递上来一个小箱子，里面满满的都是地契和商铺的文书。 “这么多？”她下意识的说道。 “不多了，我才掌军十几年，像燕王那样世代驻守边境的军阀世家，这些年不知敛了多少财！” 洛九霄一听这话就知道，密室里大部分的金银由来都是军资，自古以来，打仗和侵占土地，永远都是来钱最快的一种手段。 小型的，没有任何编制的，不被官府承认的称为山贼盗匪。 大型的，被官府承认的，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敛财。 古代军队的存在本身就具备了保护和侵占性质。 只有当文明的发展程度达到一定的高峰，军队的存在只负责震慑，那才是百姓安居乐业的开始。 见洛九霄对着满屋子的财富没有任何感觉，秦川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挫败感。 “孩子，你目之所及，全都属于你！” “只要你肯回来做我的女儿！” 秦川说的很诚恳，亦带着诱惑。 洛九霄垂下眸子。 在秦川看来是在思考，她也的确是在想对方的话。 如果她真的是长胜侯秦川的女儿，是否会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切不说，只论现在这样的情况，她就不可能答应。 秦川这赠与实在是让人眼馋，可洛九霄却觉得，上天所有的赠与都早在暗中标注了价码。 她不了解秦川，也不觉得这些东西在她手里是一件好事。 比起天上掉馅饼，洛九霄还是希望所有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秦侯爷好大的手笔，可是我并不想要。” “侯爷就凭借一张脸，就草率的定下了我的身份吗？” 洛九霄问道。 “不止如此，你身上还流着北襄拓拔一族的血液，他们一族有专门的鉴定之法，在凉州的时候，我就曾经测试过。” “你洛九霄，的确是我的亲生女儿，你的生身之母则是曾经的北襄公主！” 这样的话洛九霄已经在秦毓秀的口中听到过了，所以并没有太过惊讶。 只是有些唏嘘。 她不明白在秦川和那位拓拔公主的眼中，是不是爱情大过天。 两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人，不管两国之交，不管礼义廉耻，就无媒苟合的生下了一个孩子。现在还要公布天下，她想想就觉得受不了。 洛九霄看着秦川，一字一句的说道。 “秦侯爷，你可能不知道我的生长环境，那我就与你说说。” 洛九霄静静的讲述着她从小到大的经历。 “我从小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白得的东西，想要什么，必然会用其他的东西换取。” 第376章 我只是我自己 “我自小生长在一个穷苦人家，幸而父母亲长都对我很好，但是因为穷，我从小就见识到了贫富差距有多大。” “富人家的孩子吃不了的包子会去喂狗，不喜欢穿的衣服直接扔掉，而在我们家，因为孩子多，所有的吃食都要吃个干干净净，我长到六岁的时候才吃饭了人生的第一个肉包子。” “可是那个肉包子并不是家里人做的，而是村子外面一个老者主动给我的。” “那时候的我闻到了肉香，十分喜欢，便笑着接了过去，殊不知在我吃了没两口，整个人就没有了任何知觉。” “等我醒来的时候才知道，那包子里面有迷药，不过幸好我四哥就在附近，看到我倒下就冲了过来，周边还有村民也闻讯赶来，那人贩子看这架势也不敢动手，连忙逃走了。”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接受别人的好处，即便是一口吃的。” 秦川听着洛九霄默默讲述儿时的故事，他仿佛知道了这孩子为什么如此排斥他的靠近，且对这满屋子的财富都不动心。 原来是曾经被伤的太深了…… 秦川脸上露出了怜惜，洛九霄却说道。 “秦侯爷不必觉得愧对于我，这些年我过得很好，不管是父母亲人还是周围的朋友，都对我关怀备至。” 洛九霄的眼里充满了温暖，秦川看得出来，她没有说谎，这孩子身边的亲朋好友对她确实不错。 “功名利禄于我来说确实有吸引力，就比如我来到京城参加科举也只是不仅仅为了证明自己，但是我不希望我的身上套着别人的光环。” 秦川静静的听着。 他明白了洛九霄的想法，一瞬间只觉得幼稚好笑。 年轻气盛不过如此吧！ 他更明白，洛九霄此时的想法也就只有自己会聆听一番，外人哪里会相信？ 今天她踏进了侯府的大门，基本上就昭示着她相信了自己的身份。 外人也会把她和侯府捆绑在一起。 “孩子，这个世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秦川叹了口气说道。 “我当然知道。”洛九霄的声音响彻在密室之中。 “从我走进这里开始，就知道一切已经不能回到从前了！” “但是，我只是我！他人的想法与我无关。” “那你有没有想过，哪怕你不接受我的馈赠，但是作为长胜侯之子，我的仇家可不会轻易的放过你！”秦川说道。 “这些日子以来，应该有不少人都在你们府宅外面窥视吧！” 洛九霄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她也知道这些人是因为秦川的关系才会对她出手。 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秦川看着她接着说道。 “可假使你回来居住，我会派高手贴身保护，你的安全必然会得到保障。” “不……” 洛九霄未语先笑，语气中还带着嘲讽。 “侯爷还是别操心了，整日被人监视的日子别人忍得了，我可忍不了！” 洛九霄冷声道。 看到秦川眼中带着震惊，她又说道。 “我知道可能有无数人想要成为侯爷的子嗣，拥有显赫的家世和荣华富贵，但我不想。” “我这个人从小就与众不同，你可以说我特立独行，也可以觉得我傻。” “相比于把荣华富贵端到我面前，我更倾向于经过自己的努力和拼搏得到。” “我不是谁的女儿，也不想被人冠上任何帽子，我只是我，自己努力得到的才更有成就感不是吗？” 洛九霄这番话着实惊到了秦川。 他设想过很多洛九霄不愿意认亲的原因。 可能是因为从小被丢弃，心里有怨言。可能是不想受到他仇家的针对。 但是从来没想过这孩子竟然有这样的想法。 过了好一会儿，秦川忽然笑了。 “不愧是我秦川的女儿，果然有胆有识，与众不同。” “你若不想认亲，那便不认，我会一直等你！” 秦川也想明白了，一味的逼迫这孩子根本没有用，反而适得其反，让其远离自己。 而荣华富贵的诱惑更没有用。 秦川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今天他还是败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洛九霄问道，看表情似乎有些不相信他。 “当然，我还不至于欺骗一个孩子，而且我想着让你安心回家，认祖归宗，而不是被你仇视。”秦川明明白白的把心里话讲出来。 洛九霄看着他，心里想着如果不去看其他方面，长胜侯的确是一个好父亲，也舍得把所有给自己的女儿。 可惜她不是。 皇甫老头和他的恩恩怨怨到底如何生成的，洛九霄真的很好奇，可也仅仅是好奇罢了。 她会帮助皇甫老头，承了对方教授她武功的恩情，但是老头和长胜侯之间的恩恩怨怨，还要他们自己去清算。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说出来的话，可要算数啊！” 少年人双眼发亮的看着自己，眼里有期待和怀疑。 秦川似乎被蛊惑一般点了点头。 “我说话算话！” 洛九霄笑了，那笑容如同春风拂面，让秦川恍然间想到了从前。 如此相似的笑容，不为荣华富贵动摇的心性，怎么可能不是他和双儿的孩子呢？ 秦川根本就没有任何怀疑。 他只是想知道，当年双儿难产，到底是谁做了手脚，把孩子从宫里面的层层防备之中带出来，又辗转到了凉州，被那户姓洛的人家捡到。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其实多数时间都会秦川在说。 比起在外时的不苟言笑，秦川在洛九霄的面前，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秦川说道。 “文举已经结束，不出意外我会参加武举。” “我听说你在京城开了一家铺子，可否遇到过困难？” 这询问明显上心了。 洛九霄知道，一旦她说出来自己有什么困难，和谁之间发生了冲突，又有谁算计了她，秦川一定会出手。 她笑笑道。 “生意场上怎么可能不遇到困难和阻碍，这都正常，而且我在凉州也做过生意，这些都不打紧。” 第377章 私聊 洛九霄言语间的轻松和不怕困难的心性更让秦川在心中暗自欢喜。 他秦川的女儿就是应该这般，敢想敢作敢为。 洛九霄自觉觉得装得差不多了，又问道。 听说府上还有一位来自北襄的贵客，我可否见见？ 秦川一听更是高兴。 他听得出来，洛九霄是想要见拓拔凌风。 如果不是在心里没有那般排斥，这孩子不可能也想看看生身之母的兄长。 秦川欣喜之态被洛九霄看在眼里，她不动声色的跟着对方走了出去，绕过亭台楼阁来到了后院。 侯府非常大，比洛九霄想象中的还要大。 但是秦川不在意府邸的建设，以至于很多地方都只是种植了花草，而且杂乱。 直到洛九霄来到了后院，看到这里翠竹如茵，美丽的花朵迎风招展，便知道这里定然有专人打理。 秦川和洛九霄两人走进小院的时候，正看到一个女子在侍弄花草。 猛然间抬起头看到长胜侯和一个少年郎走到门口，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水壶。 少年郎眉眼精致灵动，看过来的时候带着一丝好奇。 而且容貌俊美异常，身姿挺拔，站在长胜侯秦川的身后竟然完全没有被对方的气场压下。 不需多想，莲香就知道了来人是谁。 “侯爷！”她走上前行礼道。 “莲香，这便是九霄！” 秦川介绍道。 “原来是小姐！”莲香连忙欣喜若狂的弯身行礼。 “不必，叫我九霄就行。” 九霄？ 莲香看了一眼秦川，思索着对方如此生疏难不成并没有认亲？ 正思考时，秦川便和洛九霄介绍了一下莲香的身份。 莲香本是楚国人，但是幼时被卖，后来有缘遇到了拓拔凌风，被其所救，从此以后就一直跟在其身边。 对于莲香和拓拔凌风的事，秦川并没有说太多。 不过洛九霄也猜出来，两人之间一定是经历了许多危难，否则不可能在拓拔凌风已经失势，躲藏在楚国的时候，依旧不离不弃。 莲香此刻也打量着洛九霄，听说这位和当今太后娘娘长的极为相似，恐怕这才是对方能够被长胜侯断定有血脉之亲的重要原因。 而且抛开相貌不说，只这通身的气度就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 既如此，那对方冒充长胜侯之子的目的何在呢？ 莲香收敛起探究之色，连忙走进屋子里去禀报拓拔凌风。 “让他们进来吧！” 拓拔凌风的声音传来。 洛九霄听着对方说话与楚国话没什么区别，应当是这些年经常说，便没有了北襄的口音。 她之前打过交道的那些北襄人，全都带着些许的异族口音，能听的出来他们说些什么，就是有些别扭。 门被打开，秦川走在前面，领着洛九霄向内走去。 看着古色古香，甚至比秦川的房间布局还要像楚国人，洛九霄心中开始衡量此人的性格。 走到房间里，一人正对着洛九霄和秦川坐在椅子上。 但是转过来的一瞬间，洛九霄就知道此人一定是北襄人。 深邃的五官和异族相貌，明显区别于楚国人。 也不知秦川这一路是如何把拓跋凌风从凉州带到京城的。 这容貌根本就不能在外面暴露，一旦被人发现，秦川必然会被扣上通敌卖国的罪名。 所以，拓拔无双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会让秦川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搭救她的亲哥哥，并且使之得到庇护。 洛九霄思考间，拓拔凌风也在看着他。 从没有看过秦太后的容貌，他不知道外人所说的眼前这个少年的容貌与秦太后有多相似。 但仅仅就看那双灵动的眼眸。便和秦川的眉目轮廓一模一样。 到底是什么人如此煞费苦心？ 对方要做什么？ 拓拔凌风也在思考着。 秦川看着两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骤然打破了这沉寂的氛围。 “孩子，这便是你的亲舅舅！” “凌风，这是霄儿。” 简单的介绍，让拓拔凌风愣了愣，就在这一瞬间，洛九霄已经拱手施礼道。 “在下洛九霄，凌风殿下有礼了！” 只是称呼殿下，何其生疏！ 拓拔凌风很快就明白了，此人根本就没有认亲。 所以对方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呢？ “哈哈哈，原来是霄儿！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当初妹妹意外难产，我们还以为你已经……” 话说到这里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陈年往事就不说了！” “孩子，这些年你应该受了不少苦吧！” 洛九霄摇了摇头。 “谈不上受苦，我的亲人对我都还不错。” 此话一出，拓拔凌风更为诧异。 这少年人玩的路数不太对！ 拓拔凌风接着笑道。 “那便好！” 这时候洛九霄看了一眼拓拔凌风的腿，轻声问道。 “这腿是怎么回事？” 拓拔凌风无奈一笑，并没有被揭开伤疤的恼怒。 “这腿当年被人暗算了，右腿无法站立，就只剩下一条好腿，其实也没有什么用。” “这些年试过针灸，熬制过各种汤药，全都没有用。” 洛九霄看了看说道。 “传说天山派医术天下第一，没有去看看吗？” 拓拔凌风摇了摇头。 “自然看过，可除了天山派一直在闭关的掌门，无人能治，至于那掌门，一般人是见不到的。” “那还真是可惜了！” 洛九霄看着拓拔凌风的双腿，心里想着，也不知道她的金手指能给对方恢复到何种程度。 不过这也就想想，她还不至于在一个有诸多问题，迷雾重重的人身上暴露。 “侯爷，我想和霄儿单独聊聊，不置可否？” 秦川点点头，很快和莲香走出门去，如果霄儿和她的亲舅舅关系相处融洽，那未来认亲根本就不是难题。 所有人都离开，屋子里就只剩下洛九霄与拖把凌风。 看着对方身上散发着温和的气息。 洛九霄问道。 “不知凌风殿下有何事要与我说？” 拓拔凌风笑着说道。 “孩子，你长得不像我妹妹，行事作风也很不一样。” 洛九霄心里咯噔一声，随后说道。 第378章 敲打 “人与人之间是有差别的，而且阁下怎么能断定我一定是长胜侯的子嗣？” 拓拔凌风定定的看着对面的少年人。 对方反将一军，实在不像一个十岁出头的人，尤其这还是一个女娃。 “侯爷都已经确定了，那基本上确定无疑。” 他似笑非笑的说道。 “但是在我这里还不是！”洛九霄语气极为认真的说道。 拓拔凌风眸光闪烁，他突然意识到这小娃的做法段位极高。 对方一直不承认身份，哪怕将来的某一天被揭穿也不会有人说她半点不是。 而她今天入府，又变相的给人制造一种她是长胜侯亲生子的假象。 此计当真精妙绝伦！ 也不知道这小娃背后到底是什么人，亦或者哪方势力？冒充秦川的女儿到底有何目的？ “凌风殿下如此一说，我还真的有些好奇，无双公主究竟是什么样的性格？” 洛九霄双臂环抱，饶有兴致的问道。 “双儿是一个苦命的女子！” 拓拔凌风说着叹了口气，似乎陷入了回忆。 “她是草原上有名的美人，性格开朗活泼，又心思单纯，如果不是因为战争，她也不可能送入京城和亲，最终难产而死。” 简短的描述，洛九霄仿佛看到了一个原本活泼美丽的女子，最终在皇宫这座囚笼之中郁郁寡欢，爱而不得，最后难产而死的画面。 “她的死可有疑虑？”洛九霄问道。 拓拔凌风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北襄和京城离的太远，所有的消息都具有滞后性。 等他收到妹妹的消息时，就是对方的死讯。 拓拔凌风不是没问过秦川，可是对方也调查了一番，没有任何的疑点。 所有人都认为妹妹是难产而死。 但是只有他清楚，妹妹生都不能生，何来的难产？ 过去了这么多年，一切都淡了。 直到眼前这个女娃出现。 他才发现当年的事情并没有过去。 拓拔凌风在想什么洛九霄不知，她现在思考的是，当年的情况一定特别混乱，所有的证据都被抹灭，以至于秦川都查不到心爱之人的死因。 “你可还有什么想问的？” 拓拔凌风笑着说道。 洛九霄摇摇头，还有什么可问的，这凌风殿下对于他妹妹在京城的情况一问三不知，她不知道是真的不知，还是装作不知。 不管哪一种，她都打听不出来什么了。 “双儿要是还活着就好了，看到自己的亲生女儿长成现在的模样，一定很欣慰。” “她从前就说想要生一个女儿，没想到真的得偿所愿的时候，人却不在了……” 拓拔凌风的话在洛九霄的耳中自动过滤，她对于这件事没有任何感觉。 说了有一会儿，洛九霄道她有事，便走出了房门。 拓拔凌风也像是不经常说这么多的话，过去的短短时间里，就喝了好几杯茶水。. 等洛九霄离开屋子之前，他加了一句。 “如果不嫌弃，你以后可以经常过来。我一个瘸子虽然做不了什么，但也不是毫无用处。” 这番话说的就有意思了，洛九霄从中品出了自嘲与威胁。 “凌风殿下这话说的不对。” 少年人转过身，面上带着凛然之色。 “有的人只是身体瘸了，这种还有的治。” “如果心瘸了，那就真的无药可医了！” 拓拔凌风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从上到下透心的凉。 “凌风殿下，有缘再会。” 说完这句话，洛九霄就转身离开了。 独留下拓拔凌风一人坐在原地沉思着。 洛九霄要走，便谁都留不下，秦川还想着让府上做些菜留她吃晚饭，但洛九霄却不想。 秦川也不强求，日子不是一天过得，一切慢慢来即可…… 洛九霄走出侯府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明里暗里的诸多视线，暗处的窥探更多。 她不动声色的向前走，在轿帘关闭的那一刻，她对秦川说道。 “还请侯爷明白我的意思。” 这话听在众人耳中，顿觉大逆不道。 但是秦川却不在意。 他越看越觉得洛九霄当真不愧是他的亲生女儿。聪明伶俐，又有主见。 “好，我答应你。” 洛九霄微微一笑，轿帘放下，她脸上的表情骤然消失。 今日一行的目的已经达成。 接下来该好好准备武举了。 看着洛九霄离开，秦川叹了口气。 这时候石飞来到了他跟前。 “主子，小姐执意不回，但是身份已经暴露，我们的人回来禀告说，小姐所住之地，明里暗里有太多的人在窥视。” “那就让他们看吧！” 秦川这一次仿佛想明白了。 “加派人手，一旦发现有不轨之徒即刻清理掉。” “至于霄儿，她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侯府的大门随时为她打开。” 听到这话，石飞立刻明白了秦川的意思，同时更加震惊于主子对小姐竟然如此包容。 此时，侯府周围窥探的人也在陆陆续续回去禀告自家主子。 洛九霄去了长胜侯府上，还是长胜侯亲自去请的。 这昭示着什么已经无需解释了！ 洛九霄必然是长胜侯秦川的亲生子！ 京城终究是要变天了！ 不过变不变天的，老百姓可不在意，他们心里只有眼下的日子。 东家长，西家短，每天都在聊着京城里的热闹事。 对于新科状元的身份，也慢慢的从世家大族流传到普通百姓的耳中。 老百姓觉得这事着实有意思，甚至还有人私下里编排各种版本的故事。 什么世家大族的贵女和长胜侯爱而不得，私下里生出来的这个儿子，还有人觉得是一个平民百姓，但是两人得身份存在着天天差地壤之车，那女子偷偷剩生下来这个儿子。 不过流传的最多的一个版本还是，当今状元郎是长胜侯隐藏了身份放在外面养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仇家刺杀，让其平平安安的长大。 百姓们想法各异，对于这个事件的主角来说，洛九霄从侯府回去以后便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放在新店的开业上。 现如今新店的一切都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开张，但她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到时候一击必中，大放异彩！ 第379章 武举进行时1 时间辗转而逝，很快就来到了武举考试的这一天。 相对比文举考试在天宝大街只有上百人参加的冷冷清清。 武举就热闹的很了。 众所周知，武举每三年举行一次，分年龄段进行考试。 一般来说，十到十五岁，十六岁到二十一岁，二十二岁到二十七岁，二十八岁到三十三岁。分为这四个年龄段。 截止到三十四岁就不能继续参加武举，也就是说，每个人一辈子有二十多年都在准备武举，每个年龄段都有从各州府选拔出来的天赋极高之人。 这些人在武举考试之时会齐聚京城参加相应年龄层次的选拔，最后每个年龄段都会通过比武排出甲乙丙丁四榜，每个榜都是按照年龄段划分，收录百人。 而每年武举结束的一个月里，会再举办一次大比武，四个榜单上面的前五十人进行一次对决最终抉择出新的榜单，名为地榜。 每十二年就会进行几轮地榜之人的比武，评定出更顶级的榜单，名为天榜。 而今年就是新的大比之年。 比起文举，武举果然要复杂的多。 临近考试，其他人都开始紧张起来小院里的气氛也变得更加微妙。 大多数人都会早起习武，晚上睡得也很晚。 的看着乔子成等人这样的状态，洛九霄并没有说什么，她很清楚，每个人对人生重大事件的接受能力不一。 说再多的话，都不如让他们自我调节。 悄悄在凉州少年们的吃食上兑入了生机，看着他们的疲惫慢慢消失，洛九霄终于放下心来。 武举考试的地点也在露天的场所。 具体一点就是鸿途武院的演武场。 作为楚国最好的武院，鸿途武院每年都作为武举考试的指定场所。 这里的武生们得天独厚，对地形的掌控要比其他人熟悉的多。 再加上鸿途武院大多都是有武学天赋之人，天时地利全都占了，想要得到一个好的名次根本不是难事。 每年各大榜单上，鸿途武院的人数几乎占据了半壁江山。 这一日，洛九霄和凉州少年们来到了鸿途武院的门口。 大老远就看到前方有一长队。 “我的天，前面至少有五百人吧！” “不错，而且还只是一部分，你看我们身后，那可还有人往这边走呢！” 凉州少年们果然齐齐向后看去，只见他们身后不多时就站上了好几十个人，远处还有身影朝着这边走来。 “听说每年的四个榜单都至少有上千人，分四天比赛，今天是我们十到十五岁的，明天就是十六到二十一岁。” “而且咱们这个年龄段来参加比赛的人算是少的，因为大多数人都觉得年纪小，如果早早参加武举，一旦发生意外，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所以很多家族都会把家中子嗣拖到十六岁，甚至二十岁才允许他们参加武举，那时候他们不但年纪稍长，性子成熟，武功实力也会提升许多。” 看着身前身后乌泱泱的人群，足可见楚国人对于武举的热衷，重武轻文可见一斑。 今天来的全都是十岁到十五岁的少年人，而且大多都世族出身，大多数人身上都穿着绫罗绸缎，有相识的就站在一起，一边排队一边聊天。洛九霄等人在观察周围的时候，其他人也在偷偷的打量着他们。 不说其他，凉州少年们的气质在这一众少年郎中就极为突出。 他们身上并没有多少世家子弟的矜贵，反而充满了朝气蓬勃。 凉州少年们说说笑笑，言行举止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他们难道不紧张吗？” 不远处有人对同伴问道。 “怎么可能不紧张，估计是在装，好让我们有压力！” 旁边的人瞬间瞪大了双眼。 “他们可真是好算计！” “那当然，我出门之前祖父可说了，武举并不只是武功好就一定能上榜，心理战也是极为重要的一环！” “说的有道理……” 队伍继续向前走。 不少人都在议论鸿途武院的豪华奢侈。 不说里面的面积有多大，就只看外面的建筑雕梁画栋，全都是用楚国最好的材料制成，出手十分阔绰。 官差在外面维持秩序，相对比参加文举的学子，他们对这些武生的态度明显要好的多。 谁都清楚，参加文举的学子如果得罪了，顶多说几句，或者记在心里。世家大族的他们不好惹，穷困书生可不会当回事。 但是在武生这里，他们只能毕恭毕敬的对待。 尤其是这些十几岁参加丁榜比拼的少年郎们。 年轻气盛，初生牛犊不怕虎，几乎在他们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要是惹其不痛快，后半夜回家都得加点小心。 除了官差，还有鸿途武院的先生在一旁监督。 “听说鸿途武院的先生们最低都是七重境，他们除了鸿途武院的月俸，还有朝廷颁发的俸禄，待遇特别好。” “想什么呢，先生们可是七重境的强者，待遇不好，鸿途武院可留不下他们。” “说的不错，而且这些先生们也不是一般人，听说有的出身世族大家，有的还是天榜中的人物！” “地榜！” 此话一出，一群少年郎不由得心中发热。 天榜是楚国所有武生心中的梦想，这个榜单十二年更新一次，人的一生有多少个十二年啊！ 许多人白发苍苍的时候还要去参加，就是为了争夺地榜第一。 对于所有习武之人来说，天榜和地榜已经不仅仅是荣誉，也是究其一生追求的目标和动力。 “今年外面的这些苗子看着怎么样？” 鸿途武院的门口，两个人并肩而立。 他们都是鸿途武院的先生，负责监督考生入内，维持秩序。 实际上秩序也没什么可维持的，大多数人都守着规则，即便是年轻气盛，在来之前也多被家中长辈叮嘱过。 他们要防的是那些来自五湖四海的武林人士。这些人从小生长于深山野林，不喜欢被管束，更看不上朝廷的统治，每年都要出些乱子。 他们知道，大多数时候还是这些人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挑战朝廷的权威。 第380章 武举进行时2 朝廷与江湖看似分割，实际上又紧密相连。 不管是武院还是世家大族，都会雇佣一些武林人士来教授弟子习武。 如果说武院学的是传统路数，那江湖上的那些先生们教授的可都是一些出奇制胜之法。 兵者，诡道也。 武学上也是如此。 如果能在天榜地榜上取得一定的名次，没有人在意这过程使了多少手段。 此时，一个鸿途武院的先生询问着，另一位先生目光便朝着排队的少年们扫去。 看到凉州少年们所在的位置时，他突然瞳孔微缩。 “你看那边！” 听到他的声音变得严肃，另一位先生同时转过头。 “怎么了？” 他问道，下一刻也瞪大了双眼。 “这么多的五重境！” 武者聚集，真气波动都毫无隐藏的释放了出来，毕竟谁都不愿意比别人低一头。 而不远处，一群少年所聚集的位置竟然真气波动比别处更为浓烈。 他们很容易就推测出这一群少年大多数都在五重境以上，甚至五重境巅峰的占了好几个。 “等会看看他们是哪家武院亦或者世家子弟，看言行举止不像武林人士。” “看来今年的丁榜要比往年热闹啊，也不知道欧阳少俊，上官文远那几个能不能压得住这些孩子们。” “我看悬！” 两位先生的谈话并不影响排队，不知不觉，洛九霄这一群人就来到了鸿途武院的门口。 虽然今年文武百官们重新制定了科举的规矩，不让搜身，但是鸿途武院为了避免发生事端也想了一些办法。 比如门口有专门的位置放置了一个巨大的磁铁石。 在此期间，总有人身上的暗器和隐藏起来的武器被吸引出来，亦或者行为有异常。 这时候便有人过去搜身。 真正的实力是不借助任何武器，楚国的武道之风便是如此。 武器加成固然可以提升一个人的战斗力。 但自身的实力才是武者在任何时候都能保全自身，占据上风的底气。 洛九霄等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她们本就没想带着任何武器 但洛九霄也很清楚，古人的这种做法也不是万无一失的。 磁铁能吸引的是铁钴镍等物质。 如果武器用铜制成，根本就查不出来 这东西也就能唬住大多数人，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却难保不会做手脚，携带其他材质的武器。 当然，绝大多数人都不会这样做，只有一些寻仇的，亦或者破罐子破摔的，才会在此事上动心思。 轻松的离开门口，凉州少年们便走进了鸿途武院。 越往里面走，洛九霄就越能感受到楚国的重武轻文以及武院的财大气粗。 道路两旁栽种的都是一些珍贵的花草。洛九霄就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看到了让凉州的大家族女眷趋之若鹜的一些兰花。 其他的花花草草看起来也很珍贵，洛九霄不识得，但是身旁的凉州少年们却一边走一边给她普及。 “九霄你看那边的紫色花卉，其形似箭，是……” 正说着话，洛九霄就看到了不远处走来一群人。 为首的便是那人，洛九霄认得，蜀地世子萧翎风。 他行事张扬，最近在京城很是有名。 按理说楚国的一些下属小国都应当是谨言慎行，生怕惹怒了上国，但到了萧翎风这里，就完全发生了转变。 他们大摇大摆的从门口走进来，还被武院的一个先生领着。 “那人明明是后来的，怎能插队？”人群里有声音传出。 质疑的语气铮铮有力。 听到这话，不少人也看过去，见萧翎风衣着华丽，有些人便微微低下头，刚才职提出质疑的那人却不在乎。 “我们都排了这么长时间的队，谁不是起个大早就过来，凭什么让他们先进去。” 少年人初生牛犊不怕虎，也有的家世显赫，因为武学天赋被家中长辈从小溺爱，从来没受过这份罪，骤然看到有人不需要排队，也不必苦等，当时就气炸了！ 萧翎风那一行人停了下来，看到提出质疑的那个少年以后，轻蔑的看了一眼就继续向前走去，仿佛根本就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 那少年立马就怒了，可还没等他要咆哮，旁边就有维持秩序的官差过来对他说道。 “那是萧世子，特准入内，不需要与尔等排队，不服的话可以离开此地！” 这话就严重了，少年只是气不过找了个发泄口，可不想被赶出去。 他又不傻！ 闭上了嘴，少年忍下怨气捏紧拳头。 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全都安安静静的排队向前走。 萧翎风的出现只是一个短暂的插曲，很快，少年郎就来到了演武场。 放眼望去，鸿途武院的演武场占地广阔。 中间修建了一个巨大的擂台，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要进行骑射，隔空取物，负重的测试来初步排名，而后选出三百人，在让这三百人分组到擂台上对打，进行复试。 看上去都是一些简单的项目，实际上难度不小。 单说骑射，考验的就是反应能力和眼力。 参加考试的人需要隔着百米距离骑马射中移动的靶子，很多人马术若是不好，反应能力不够，则连靶子的边缘都碰不到。 隔空取物，考验的是对真气的精准把控度。把一个有一定重量的物体不经触碰，而是用真气托举到另一处，这考验的不仅是一个人的真气浑厚程度，也有精确度。 至于负重就很通俗易懂，考生需要抬起一定重量的物体，总重量越大，分数就越多。 当然，武举最重要的还是临场对打能力。 这才是真正的考核目的，和选拔人才的标准。 洛九霄等人随着人群排到相应的位置，每个人都得到了一个号牌。 洛九霄是566号，代表着她今天是第五百多个进场之人。 今天来观看的官员不少，整个演武场的气氛都发生了明显变化。 “听说从前都是武官来的多，没想到今天来了许多文官，看来是文举把他们刺激到了，要监督我们。” 第381章 武举进行时3 谁都知道正常文举武举都是由文武百官分别进行，今年骤然改了规矩，武官也要监督文举考试，那文官岂能罢休？ 眼看着一众穿着朝服的文官走进演武场，武官们的脸色明显变了。 官员们的明争暗斗，武生们并不在意。他们现在全都拿着号牌等待着考试，有紧张的已经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考试分类进行，为了节省时间，每个项目都同时进行，一百个人一组。 洛九霄被安排的第一关就是骑射。旁边还有人在进行负重，和隔空取物的考试。 不远处有人带着十匹马走过来，这是武生们待会儿骑射的座骑。 骑马一事几乎没有武者不会的，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擅长。 凉州少年们在这里却占尽了优势。 西北多草场，繁殖牛马羊的也多，凉州少年们几乎从小就从马背上长大，不说他们，一些凉州城的闺秀都会骑马射箭，这是其他州府的人所不具备的条件。 对于此，凉州少年们也没有掉以轻心，因为骑马不算什么，最难的是要射中百米之外的物体。 前面有十个人准备上马，有的人轻而易举，有的人则被马儿甩下了背。那人无论如何都上不去，都差点对那匹马动手。后来还是武院的先生来调解，而后此人就被淘汰了。 不说此人如何哀嚎，其他人很快就骑到了指定的位置，他们要在此地奋力一搏，距离活靶子一百米的位置好几条色彩鲜明的旗帜随风摇曳。 鸿途武院的先生们告知说，那旗帜所在的位置分别离射箭红绳的位置隔着一定距离，虽然在红绳之前射中就算达标，但是为了评选出成绩更优之人，则还会设置几个旗帜的位置，不同的旗帜代表的分数不同。 洛九霄远远看过去，按照楚国的计量单位换算，最远的一个旗帜距离靶子至少有二百米。 这么远能看得到目标吗？ 有人忍不住质疑。 不管少年们心中如何想，在鸿途武院的相关人员指导下，一群人开始拿着弓箭上了马。 洛九霄看了一下自己和凉州少年的号牌，不出意外，他们应该是第十七组。 参加武举的人实在是太多，即便这样先让一批人考试，也还有人在演武场外面等待着。 先不说这些人内心有多么焦躁，当外面传来异动的时候，许多人都激动的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是长胜侯来了，还有谢丞相，忠义侯……” “不是说伯恩侯好久都不上朝了吗？怎么今天来了？” “估计是看热闹吧，今年参加武举的人多，说不定会出一些奇才，每年都有榜下捉婿的，听说文举的时候场面极其疯狂，我猜武举也不能被放过。” “原来如此，也不知我有没有机会被这些大官们看上。” “哈哈哈，别想多太美，榜下捉婿可不是胡乱动手，人家也要提前打听好家世人品的，咱们这种小地方出来的人，除非最终进了天榜地榜，不然想被看上也难。” “哎……只可惜这辈子没托生在权贵之家啊……” 众人的议论声并没有影响进场的官员们，演武场实在是太大了，官员们也没有设置座位，武举情况毕竟和文举不一样，没办法让考官安安静静的坐在一处监考，通常都是随意去各处监察。 此时，长胜侯的入场已经引起了一部分人的骚乱。 长胜侯秦川可谓是跨越阶级成为顶尖掌权之人的代表。 武生之中有一些并非世家大族出身的人，早就把秦川当成了偶像一般的人物。 “那就是长胜侯啊，果然和我心中想象的一样威武霸气！” 这是有人在冒着星星眼感叹。 “是啊，听说长胜侯可能已经到了九重境，武功深不可测，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收徒，我们是否有这个机会。” “那你可就别想了，收徒是不可能的，难道你还不知道，就在前几天，长胜侯秦川找到了丢十多年的子嗣。” 什么？ 听到这话的少年全都愣住了。 “这事全城都传的沸沸扬扬了，你们居然还不知道？” “好兄弟，到底怎么回事，快与我说说。” “具体我也不知道，只听说那人的相貌与太后娘娘极为相似，文举当天就被认了出来。” “我的天，细思极恐！长胜侯的子嗣居然去考了文举，他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在朝廷再占一席之地了，听我家中长辈们说，长胜侯虽然位高权重，但也只是名声，真正把握住京城命脉的还是以谢丞相为首的世家大族。” “你说这么多年过去了，长胜侯能不惦记这块肥肉？” “而且我还听说，文举新科状元，那个叫洛九霄的。据传言就是他的子嗣！” “我的天！” “真的假的？” 周围的人趁着还没有考试，便小声议论着，殊不知洛九霄所站之地就在距离这些人不远的位置。 凉州少年们不由得看向洛九霄，后者云淡风轻，似乎什么都没听到。 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九霄的武功比他们要好，这么近的距离不可能没听到那些人议论的话题。但是如此。神色自若，必然是已经在心里放开。 “别说了，前面的人已经开始考试了！” 随着锣声响起，最先考试的几个人便骑马向前冲去。 “远距离射箭，命中率不高，近距离又只能得到一个低分，如何选择也是一个考点。” “北方的考生要好一些，毕竟那边马场多。” 官员们站在一处，看着少年们意气风发的向前冲去，一边观看一边说道。 “也不知道今年有多少个丁榜的少年郎能进入地榜。” “我看是难，就算选拔出来了，地榜的人也在成长，除非天赋异禀，不然想登上地榜，比登天还难。” “看看吧，我觉得说不定今年会有意外？” 此话一出，众人全都看向了说话的那人。 是苏豫章！ 对于这个陛下眼前的红人，官员们对其态度总是在转变。 刚开始苏豫章回到楚国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对他爱答不理，可随着陛下多次让其进宫，朝堂上也经常采纳苏豫章的看法，官员们才真正意识到，这位苏大人得了陛下的青睐，要开始走运了。 第382章 武举进行时 苏豫章说完这话，就看向了凉州少年们的方向。 那群朝气蓬勃的少年郎，正在说说笑笑。比起其他人的紧张，状态明显要好的多。 苏豫章此话一出，其他的官员们不免产生了疑问。 有那好奇的就直接开口问道，“看来苏大人对那些人知之甚多啊！” 苏豫章也没有避讳，而是笑着说道。 “我前一阵子去凉州为陛下办事，见过这些人。” 此话一出，有那摸不着头脑的便瞬间知晓了那些少年郎居然来自凉州。 “凉州可是好多年都不出什么人了，今年怎的来了这么多？” 他们的声音传到了身后的一群少年的耳中。 这群人来自聊城，临州，建州等地。 “原本我还以为京城乃楚国最为富庶之地，到了以后才发现，这里依旧有乞讨之人，欺凌者更不在少数，而且对外地口音极为鄙视。” “实际上在几个月前，我还去过凉州一趟，那时候家中长辈想去洛家村进货，说要带我去长长见识，咱们都知道，凉州原本是极为荒凉的地方，虽然它拦截了北襄大军的进犯，但是论起富庶程度也是不如我们周边儿几个城池的。” “可谁知，等我到了凉州才知道什么叫做路无乞讨者，往来无白丁。” 周围的少年们不知不觉就被吸引了过来。 前面的一些官员也在侧耳倾听。 “凉州境内没有乞讨之人，平民百姓有自己的营生，或是在洛家村做工，而从我们聊城到凉州的路上全都没有土道，曾经破损的官道换成了水泥路，平整又干净，即便下雨天也不必烦心淤泥遍布，影响出行。” “更让我震撼的是洛家村和凉州城内，凉州的城建据我家中长辈说，早已经不是多年前那般破破烂烂，高大的城墙，里面错落有致的房屋，随意奔跑不用担心被人贩子带走的孩童，甚至家家户户都能顿顿吃肉！” “你们根本就无法想象凉州已经富庶到了何种程度！”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的场景在凉州是根本无法发生的。只要你肯干，只要你认干，想要有尊严的活着，根本不是难事。” “而且凉州城的所有人都识字习武，因为不认识字在凉州已经成为了一件稀奇事，年龄小的人去洛家学堂，年龄大的是扫盲班，凉州城上上下下，每天都要练一种锻体功，据说可以延年益寿，强身健体。” “凉州的变化实在是太多了，我无法一一说出来，但是你们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去一趟，我甚至觉得凉州比京城还要好！” 最后这句话算是让所有人都心惊肉跳起来。 比京城还要好，那到底有多好？ 周围人的好奇心被不知不觉的勾起来，还真有人顺口答道，说他等科举之后就会去凉州一趟，瞧瞧那里到底有多富庶。 前面的官员听了以后除了好奇和探究，更多的是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们以身居京城为傲，可是根据身后那少年人的话语，京城并竟然比不上一个偏僻之地的小城，这着实让他们难以置信。 凉州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地方？这样的疑问被放在了心底，官员们互相对视一眼，齐齐看向了苏豫章，这是去过凉州的官员，想必知道许多事。 “苏大人，你可知……” 话还没有说完，苏豫章便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的话没错！” 仅此一句就让问话的官员和其他人瞪大了双眼。 没错？ 那也就是说，那少年说的全都是真的！ 天哪！ 官员们平日里就算再喜怒不行于色，此时也维持不住脸上的震惊了。 凉州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是怎么从一个偏僻的小城变成那少年口中的模样？ 众人心中纷纷生出了一个想法，那就是等今天科举结束之后，他们一定要派人好声打听一下。 实际上凉州在这些人的眼中并不是默默无闻。除了当年凉州城破，成为敌军侵占之地最近北襄大军压境，凉州竟然在没有任何援助之下抵挡住了北襄大军的侵袭。 苏豫章身边的这些官员们如何震惊并没有影响到考试的进行，此时第一批考生已经骑马回来，结果当时就会知晓。 “他们回来了！” “听说有人隔着一百多米中了十环！” “这么厉害的嘛？” 还没有考试的少年们被限制在候考的区域，不过他们心中的好奇可止不住。 第一关骑射是百分制通过考生的距离和所中环数双重评定。 不多时，少年们就等来了结果，原来这一批第一名居然达到了九十五分。 “听说那人是站在离把子五十丈的位置进行射箭的。” “那么远的距离都能看到，这是千里眼吧！” 听到千里眼，凉州少年们相互对视一笑，不巧，他们手中还真的有千里眼，只不过不能拿出来在科举中使用。 一批人结束，马上又上来一批。 将近一个时辰后，终于到了洛九霄这一组。 等了太久，凉州少年们都有些无奈了。 “我现在终于知道那些人为何大早上就来排队了，先考完先结束啊，在这里干等着可太难受了！” 乔子成忍不住说道。 “哈哈哈，早上我叫你起来，你还不着急，说我皇帝不急太监急，现在后悔了吧！”崔鹤在一旁取笑道。 “急不急的先不说，你小子给我等着，看本少爷今日如何傲视群雄！” 崔鹤站起身，和洛九霄等人排好队，依次上了马。 相比于其他人，凉州少年们从小就善于骑马，训马也是一流。 刚骑上马的时候，那些马还挣扎着，可是少年们凭借着高超的技术，很快就控制住了马，让它不再躁动。 最让吸引人目光的还是洛九霄和她的那匹马。 在众人的眼中只看到那匹马在洛九霄走过去以后亲昵的蹭了蹭她的手，而后极为臣服的低下了头颅。 “那匹马是不是刚才发疯的那个？” “听说不是发疯，而是难训，听说每年考试的时候都要准备一些这样的马匹压轴。” 第383章 武举进行时5 “每年都不乏一些被甩下来受伤的考生，总之就是，谁摊上这样的马算谁倒霉！” 听到这种说法，众人再一次看向洛九霄，刚才有人上马被摔下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而洛九霄牵着那匹马，极为顺利的一跃而起，那匹马没有任何挣扎，仿佛天生就是洛九霄的坐骑。 是运气还是能力？众人在心中揣度着。 不论如何，洛九霄那边已经骑着马朝着出发的位置行去。 众人眼看着一排少年拿着弓箭在草地上狂奔，不多时就有人开弓射箭。 靶子的位置人群在人群的方向，这也就意味着，武生们要反向射箭。 谁跑的越远，谁就最后射箭。 不断的有人开始，最低三十丈的距离，有的人脱靶，有的人只射中了三环五环，靶子是移动的，人也是移动的，这对于眼力和反应速度以及判断力的要求异常之高。 另一边，已经考完了负重的一些少年人朝着射箭的地方走来。 他们也要重新排队，等待的间歇就有人吵了起来。 情况无非就是在考试的时候有人下黑手影响了别人，也有人吹嘘自己的朋友考得有多好，惹怒了另一批自以为是的人。 这边正热闹，鸿途武院刚考完隔空取物的一群人也朝着射击的位置走来。 “我的天！这群人怎么练的骑射，连马都骑不稳！” “哈哈哈，你要知道，有些人可能这辈子都没骑过几次马，再加上考核所选都是难驯的马，他们想在骑射上取得一个好成绩简直难于登天。” “哎，还好还好，这些马儿咱们都曾经接触过，只要别让我抽到青苍就好！” 一提到青苍，鸿途武院的人脸色也变了。 他们都知道，武院里有一些难驯的马儿，每每都作为骑射的坐骑。 这样安排就是为了考核武生的驯马能力。 至于马儿的选择也是以抽签为准，全靠天意和运气。 他们鸿途武院的武生占据地利的一点就是平日里有机会和这些马儿接触，只要不是青苍，其他的马儿都能给他们几分面子，最起码不需要驯服就能上马。 而青苍绝对是所有的马儿里面最难驯服的那一个。 除了院长，整个武院就没有能骑上去的人。 多少人为了挑战，更不信邪，日日过去训马，可结果要不是被甩下马，要不到了跟前，青苍就开始跑。 青苍如此不通人性，也引起了大多数人的征服欲。 狼有狼王，马也有马王。 在鸿途武院中，青苍就是那个马王！ 所有的马儿都听从它的号令，曾经就因为有人要强行骑到青苍的背上，被摔下来以后不信邪，还要抽打青苍。 青苍反应极快，躲了过去，而下一刻，那人的报应就来了。 马场里所有的马儿都一跃而起，哪怕是已经被人驯服的马儿也着急的朝着青苍的方向跑来。 虽然只有上百匹马，却给人一种万马奔腾的感觉。 当时被上百匹马团团围住，那人差点吓得尿裤子。 踢踏踢踏的马蹄声，仰天长啸的嘶吼声，若不是先生们及时赶到，那人必然丧命于群马的踩踏之下。 不久之后那人就退了学，说是身体不适，要回去养病，可他们都知道，那人是被吓破了胆。 一个武生失去了自信和胆识，这辈子也就废了。 从此以后，青苍一战成名。 刚开始作为最难驯服的马儿，青苍并没有被安排在科举考试之中，但是后来人们发现，青苍性子很稳定，它只是不愿意被人骑，只要其他人没有过激的行为，青苍就不会生事。 武院的先生们转念一想，觉得这是一个考试中快速淘汰的绝佳武器。 于是乎，青苍便被安排到了武生的骑射考试之中。 “也不知道今年有多少个倒霉的选中了青苍！” “哈哈哈，可别让我选中就是了！” “那得赶紧祈祷一下！” “哈哈哈……” 正在鸿途武院的少年们开着玩笑的时候，旁边排队的一个少年人弱弱的说了一句。 “难道你们还不知道刚才有人已经把那匹马骑走了？” 一听这话，鸿途武院的少年们全都目瞪口呆。 “你说什么？” 这声音有些尖锐，可也反映出了此人的惊愕。 “是真的，不信你们去前面看就知道了，刚才所有的马儿都被骑走了，肯定有你们说的那什么青苍！” 说话的少年人话音刚落，鸿途武院的少年们便朝着前面走去。 “停下，你做什么去！” 严厉的声音响起，一看呵斥自己的是武院的先生，刚才冲动要走的少年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排队，不允许随意走动。 “先生，我听人说青苍被人骑了？不知是真是假！” “哎，我还能骗你不成！”刚才搭话的少年人不乐意了！ 鸿途武院的少年却不停听，一双眼睛只看着武院维持秩序的先生。 其他鸿途武院的少年们也是如此。 不仅是好奇，他们更多的是震惊。 “不错，刚才的确是有人把青苍骑走了！” 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就传来一阵惊呼。 “ 我的天！六十丈十环！” “真的假的啊！” “我确定，绝对是六十丈，那可是最远的一个旗子！” “这是神人吧！这么远还看得见？” 鸿途武院的先生急急朝着另一边跑去。 最远的位置能够射中十环，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话回到片刻之前。 洛九霄等人骑马而出，有人等过了三十丈的位置就开始射箭，也有人继续前行。 洛九霄刚开始并没想在六十丈的位置，在她看来越远的距离，越会影响最终的成绩。 一味的求远，结果脱靶，还不如最开始就求稳。 让洛九霄转变想法的是她身下的这匹马。 和她从前骑过的那些马相比，这匹马实在是太稳了，而且缓震能力特别强。 洛九霄在现代的时候也骑过马，不过那时候是作为玩乐之用。 赛马看马是很多有钱人追求娱乐的一种方式。 有的人喜欢，有的人只是当做刺激。 第384章 武举进行时6 当时为了谈生意，洛九霄就去学了马术，水平也仅限在能够骑马上。 这一世，她有了金手指，生机能够让人趋之若鹜，动物也逃脱不掉。 这匹马是否难驯她不知道，但是刚走到它身边的时候，洛九霄就释放出生机来。 果然，有了这个金手指，马儿对她异常的亲近。 而当考试开始，她骑上了马，这匹马给她的感觉也完全不同。 区别于其他马儿，这匹马身上的毛发更加光亮浓密，整个马都呈现出一种贵气。它走过来的时候，其他的马儿纷纷让道。 洛九霄只一眼就断定，这这匹马绝对是群马中的王者。 随着其他人陆陆续续将箭射出，洛九霄稳稳的拉开弓，移动的靶子距离太远，洛九霄却不担心，七重境的修为让她可以清晰的看到远处的红心。 身子微微倾斜，洛九霄双脚刚一用力，那马儿就仿佛知道她的用意一般，直接停在了原地。 洛九霄趁着这一瞬间，立刻拉满了弓。 射箭并不是她的优势，但也不是弱势。 习武之人一通百通。 众人只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骑到了最远的位置，白袍黑马，一支箭矢带着破不可挡之势直奔远处的靶心。 红心之处被刺破，箭矢外面只露了一截，可以想象如果拉弓的力气再大一些，靶子绝对会被刺破。 中了！ 众人不由得目瞪口呆，那么远的距离，居然还能射中，而且正中靶心，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这是什么眼神？我的天！”有人感叹道。 不只是一个人被这神乎其技震撼到，就连鸿途武院的先生们也坐不住了。 他们看中的不是洛九霄隔着远距离射中那靶子，毕竟眼神好一些的人也能做到，芸芸众生之中不乏这样的人，鸿途武院平日里测试的时候就能挑出来三五个。 真正让他们吃惊的是青苍的服从。 他们分明看见刚才那少年射箭的时候，只是双脚用力轻轻一夹，青苍明显步伐停顿了下来。 一般人可做不到这一点！ 这说明并非是少年的骑射技术有多高超，而是他搞定了青苍。 作为毋庸置疑的马王，青苍的地位可不仅体现在统领整个武院的马群。 “我还记得当初青苍好像是自己来的！” 一位先生默默说道。 这声感叹也唤起了周围人的回忆。 对于青苍的来历，并不是什么秘密。 如此矫健又威武霸气的马儿并非鸿途武院从外面的马场中购买，也不是某个人所有。 是在几年前，武院在外面的山脚下举办一次狩猎，武生们进山结果被马群驱赶，那时候带领群马的就是青苍。 青苍很聪明，知道人有武器，又会武功，于是利用地形的优势带着马群躲过了武生们的攻击。 武生们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后来旱情突生，山谷里的草也啃食干净。 几个月后，马场放马的人突然发现自己的马群多了好些马儿，便把此事告知给了武院的先生们。 有人见过一次青苍，那矫健的身姿和不同于普通马儿的智慧眼神让它有一种鹤立鸡群之感。 马场常年会有干草喂马，为了养殖，即便是旱情的那几年也没有半点含糊。 先生们随即反应过来，青苍是因为在野外无法生存，才带着马群来到了马场，想要浑水摸鱼吃些干草。 这样的认知让他们大为震撼。 不过白得的马儿可不好驯服，尤其是青苍来了以后，原先马场的马儿全都臣服于它。 马群宛若一个训练有素的军队，这让看管马场的人又喜又怕。 喜的是青苍带来的马儿全都比他的马场养的要好，怕的是如果有一天青苍要离开，恐怕整个马群都得和它走。 上报武院以后，马场的看管人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那就是好吃好喝的供着青苍，它想做什么别做什么。只要肯留下来，一切好商量。 青苍不愧是智力超脱的马儿，在看管人日复一日的供养下，慢慢比从前温和了。 它从来都没有离开的征兆，也因为青苍的存在，马群从未出过乱子。 除了不愿意被人骑，青苍几乎没有其他的短处，武院发话，要好生看管住青苍，只要别离开，其他的都好说，毕竟一匹马而已。 于是野外的马群就这样安静的在马场生活到了现在。 青苍这么多年来除了院长还没有人能驾驭的住它，没想到这个少年郎竟然如此厉害。 究竟是缘分使然还是真的有能力，这有待商榷，不过从目前的情形看，的确和能力相关更大。 洛九霄骑着马回归，此时的她还不知道具体成绩，但是没有意外的话，她会是分数最高的那个。 “天哪！九霄你可太厉害了！”还在等待考试的其余几个凉州少年兴奋的喊到。 “禁止喧哗！”附近有人高声呵斥道。 凉州少年们立刻息了声，不过眼里的激动和兴奋却无法消退。 看了一眼自己的成绩，洛九霄满意的坐在了休息区的椅子上，休息也就只有短短一刻钟的时间，他们等会儿就要去进行隔空取物的考试。 其他的凉州少年表现得也很出色，乔子期在五十丈的位置射中了十环，崔鹤在五十丈米的位置射中了九环，乔子成在五十五丈的位置射中了八环。 成绩无误，休息片刻的凉州少年们就朝着下一个考点走去。 等他们离开以后，才有人小声说道。 “你们发现没有，刚才骑射满分的那个少年，名字竟然和文举状元一模一样，都叫九霄！” “嗤！就算是一模一样又如何，你不会以为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吧！” 不信邪的去记录成绩的地方看了过去，只见刚才那一组进行考试的人员名单上，赫然写着，凉州洛九霄，满分！ 其他人都分成了甲乙丙丁几等的字样，只有这一个赫然独立，让人一眼就看到了。 “真的是洛九霄，连姓氏都一模一样！” 洛九霄？ 有人皱起了眉头。 “这个名字岂不是长胜侯的……” 话说到这里就立刻止住。 第385章 武举进行时7 此时亦有不少人都看向了长胜侯秦川的所在。 他的身旁围了不少的武官，犹如众星捧月一般。 不过他的眼神却落在了远处的一行少年人的身上。 下属们都知道他在看谁。 于是立刻有人笑着说道。 “恭喜侯爷，如此优秀的少年郎可当的上这一代俊杰了！” “是啊，谁不知道我们侯爷当年年仅二十岁就登上了天榜，如今看来，小郎君亦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武官们虽然没有文官能说会道，但是句句都说在了秦川的心坎上。 他双眼含笑，俊朗的面容也变得更加柔和。 此时不远处的文官看着秦川这副模样，纷纷露出了警惕之色。 “那洛九霄到底是来参加武举了，之前我还一直觉得，一个人能获得文举的状元已是不容易，哪怕来参加武举也只是走个过场，不成想那少年人还真的有几分本事。” “文武兼备，这才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的长胜侯！” “想当年他大军围住京城让陛下登基，可是晃瞎了多少人的眼，现如今又弄出来一个子嗣，还参加了文举武举，其心可昭啊！” 文官们的眼神都变得愈发警惕。 “还有三科呢，再看看！”有人说道。 仅仅一个骑射的成绩还证明不了什么，更何况，这么多人参加考试，不管是江湖中人还是世族子弟，都不是吃素的。 那小郎想要事事出尽风头也不容易。 洛九霄并不知道她离开以后会引起这么多的讨论，此时来到了隔空取物的地方，她才真正知道这一关并不容易。 所谓隔空取物可不仅仅是把一个物体隔空抬起来这么简单。 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是一根一米长枯朽的树干。 考生需要用绳子把它一圈圈的缠住，圈数越多，分数越高。 如果用手的话，这并不是难事，几乎没有人不会做。 可是考试的要求是让他们运转真气并且控制着绳索一圈又一圈的转动。 这可不容易！ 先不说一些等级低的人无法真气外放，就说大多数人能把物体隔空抬起来就已经不错了，而精准的控制绳索绕圈，耗费的真气则会更多。 洛九霄和凉州少年们到的时候正看见有人在考试，那应该是一个鸿途武院的少年，他额头上都已经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却恍若未觉，只是一心一意的在控制着绳索绕圈，一米多长的树干被围了几十圈才到一半的位置，那少年也明显撑不下去了，下一秒真气耗尽，手也抽搐起来。 “快带走！” 一位考官对身旁的人说道。 每年都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旦将真气灌注在手指上，在耗尽之时就会引起手指的抽搐，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带下去治疗即可。 等那人被抬走，下一位也准备上场了。 相对比骑射，这一关实在是让还没有考试的人有些害怕。 刚才那少年虽然没有出什么大事，但是汗如雨下，表情极为痛苦的状态已经被他们看在眼里。 “听说刚才那人的成绩已经是目前为止比较高的了，刚才有人把绳子还有三四圈就绕到了顶端的时候才撑不住！” “我的天！是谁这么猛啊！” “听说是鸿途武院的欧阳少俊，还有一个江湖门派的人也和他差不多！” “哎，这么一说我都怕了，也不知道能绕出来几圈，这要是只能绕一圈，可就丢人了！” “别想了，丢人不算事，影响名次才是最重要的，我们如果连丁榜都上不去，更别谈地榜天榜了！” 武生们一生的追求便是这些，能登上天榜，这辈子也就值了。 到了这一关，洛九霄还要排队，大概等了不到半个时辰，才轮到了洛九霄等人。 “大家待会儿不要耗费太多的真气，不然等下午对决的时候真气不足，会影响最后的排名！” 乔子期低声说道。 听到这话，少年们纷纷点头。 他们都清楚，之所以隔空取物的成绩不是特别惊艳，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前面的考生并不想浪费太多的真气。 而太过于珍惜真气又会使排名下跌。 因此，如何权衡是关键。 “不用担心，大家只管全力以赴就行。”洛九霄突然出声道。 她这样一说，凉州少年们顿时一愣。 随后看到洛九霄对着他们眨了眨眼，众人立刻意会。 九霄这样说就是肯定有办法！他们照做便是。 信任度如此之高，也就只有洛九霄能在他们这里享有这样的特权。 一行人有了底，接下来轮到他们上场的时候就开始全力发挥。 洛九霄环顾四周，发现江湖人士并不多，他们大多数都不愿意和官府有关联。 而传得沸沸扬扬的天山派也不在附近。 洛九霄一直警惕着，观察了一圈之后，才看到一群穿着蓝色衣衫走来的男子。 “他们是谁啊，有没有知道是哪门哪派的？” “这你都不知道，蓝衣仙袍，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山派弟子啊！” 天山派？ 众人的目光齐齐转向了那一群蓝衣男子的身上， 对于楚国人来说，天山派的是不可招惹的存在。 全国最好的医者都是来自天山，他们轻易不会下山，只有少数时候才会被派出去历练。 天山派的人轻易不杀生，但如果有人胆敢犯了他们的忌讳，也会被诛杀。 所以，天山派弟子并不是普通的医者，他们可做菩萨，亦可以做怒目金刚！ 一行人突兀的排着队，看样子也是要参加隔空取物的考试。 所有人都戴着面具，让人看不出样貌。 这是百年前朝廷和江湖的协议，允许他们不露出真容来。 越是这样，就越有人好奇他们真实的相貌。 洛九霄等人只是轻轻扫了一眼，带着好奇就向前走去。 等待了许久，终于轮到了他们上场。 最先考试的是崔鹤。 他的实力在凉州少年们中不算是最强者，不过在经过洛九霄和皇甫老头的提点以后，突飞猛进，如今已然成为了五重境巅峰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