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恶女哄全家,偷跑被将军抓包》 第1章 一觉醒来穿书了 姜培风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昨天她拿了影后和朋友们一起去庆祝,大家轮番给她敬酒,她竟然喝断片了。 她敲着仿若要碎掉的脑袋,许许多多不属于她的记忆涌入了脑海。 长公主....将军夫人....驸马..... 恍惚间她环顾四周,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身边还躺着一个赤裸的男人,肤色白皙肌肉分明。 难道是经济人给她找的帅哥? 可她脑海里瞬间就跳出了此人的信息,驸马韩子昂,青云长公主的夫君。 名字怎么有点熟悉呢? 摇了摇韩子昂,他一动不动,正当她想再探一探他鼻息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间传来嘈杂的声音。 虽然现在她还没太搞清楚状况,可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危险,速速离开。 她强忍着头疼和想吐的感觉下了床,抱起扔在床脚的衣服。门外的嘈杂声更近了,想从大门走显然不可能了。 她着急地去拉窗户,连着两扇都纹丝不动,好在第三扇终于打开了。她想也不想就跳了出去,冰冷的湖水瞬间把她包围。 难怪这扇窗不锁,这外面是一个湖,一眼看不到边。 被冷水一激,她顿时清醒了许多。 这剧情.....不就是刚刚递到她手里的剧本里的女三吗?她本子都还没有看完,没想好要不要接女一的角色呢。 这女三不是个好人,还和她同名,她还边看边和经济人吐槽呢,造孽啊。 胡思乱想间屋里的门已经被撞开了,一帮人吵吵嚷嚷地屋里搜寻着她的踪迹。如果他们发现自己不在屋中,一定会打开这扇窗户看。好在这座房子是半边架空在水上的,她悄悄地藏了下去,水面上没有激起半丝涟漪。 “人呢?”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颇具威严。 “长公主,臣女.....真的看到驸马和她一前一后进了这房间的。”这个声音要稚嫩一些,带着几丝惶惑。 不是亲眼看到,而是她亲手把这两人送进来的。可现场这么多丫鬟在,还是不能说得太直白。 李如月,姜培风脑海里跳出一个名字来,是她的小姑子。 有人推开窗看了看,李如月道:“她是个旱鸭子,跳进湖里就是找死。” 屋里安静了片刻,听得到脚步走动和家具挪动的声音,想是他们又仔细搜查了一遍。 这时节已经过了中秋,姜培风整个人泡在水里直打哆嗦。 屋子不大,姜培风不在,他们也没有久留。 长公主冷冷地扔下了一句,“废物。”就带着人走了。 听她的语气竟有些失望。 哎? 他们走了之后姜培风又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危险了才又从那扇窗爬了进去。 她冻得牙齿直打颤,可她此时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胡乱把衣服裹在身上瘫着缓一缓。 没成想这时又跑进来一个丫鬟,她吓得又要跳窗,丫鬟却快步跑上来把她给抱住了,哭道:“郡主。” 她略理了理思绪,这是她的贴身丫鬟阿梨,是从娘家雍王府里带出来的,极忠心。 第2章 穿就穿吧,为什么不让她穿成个好人啊! “好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快扶我回去。” 阿梨抹了一把眼泪,一边扶起她一边道:“刚才长公主带人要来搜咱们院子,被我们给拦回去了。这会儿应该已经离府了,我们又不敢声张,只能偷偷地到处找你。” “你们敢拦长公主?”姜培风脱口而出。 阿梨奇怪地看她一眼,“那怎么了?一个身份而已,天下大权可是握在咱们王爷手中的。” 这话似曾相识,她仔细一想,可不正是她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吗? “姜培风”的身份可不低,她的父亲是先帝的弟弟雍王,母亲是柏戎族的公主。柏戎族横在盛国和祁国之间,战力极强,地势又险要,算是盛国阻拦祁国的一道屏障。 先帝死于一场大瘟疫,崩于盛年。他死时拉着雍王的手对他托孤,雍王能文能武,在朝中拥趸很多极有威望,他自己想坐皇位也不是不可以的。但他忠于大盛,忠于先帝,力排众议把八岁的侄子扶上了宝座。 皇帝和太后对他都心生感激,尊他为皇太叔。 雍王和夫人两情相悦感情极好,且雍王妃性格彪悍。雍王的后院里怕是整个盛国最干净的。 两人育有一子二女,大儿子赵闲云一出生就被封为世子,二女儿姜培风被封为锦宁郡主,三女儿姜培镜被封为锦钰郡主。 今日这位青云长公主赵珍儿比“姜培风”年长三岁,和她从小就不对付,以前同在女学读书的时候打架是常事。 姜培风头疼欲裂,她现在什么都想不了了,只想窝进暖和的被窝里睡一觉。或许一觉醒来,她又回到了现实世界,做她的大明星,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可惜,等她睡足一天一夜再睁开眼,还是在盛国的李府之中。 这一觉睡得并不舒坦,“姜培风”的一生走马观花地在她脑海里过了一遍。 这“姜培风”被雍王妃宠坏了,刁蛮泼辣不近人情。 她嫁进李家后逼死婆婆,祸害小姑子嫁给太监,诬陷夫兄丢官,殴打长嫂流产......坏事做了一箩筐,原剧本中她是不折不扣的反派,主要就是用来气观众,衬托女主的。 姜培风无语问苍天,穿就穿吧,为什么不让她穿成个好人啊! ‘姜培风’的夫君李岩是男主,这可是个狠人,前期搞不过姜家,于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一再忍耐,数年间他屡立军功建立起了自己的人脉,设了个局诬陷雍王要谋反。 皇上和太后表面尊敬雍王,但实际早就想铲除他了,于是顺水推舟把他们一家下了大狱。 既然皇上有意,下面的人自然个个附和,不出一个月雍王的罪名就坐实了。他在狱中服毒“自尽”。 树倒猢狲散,雍王的党羽故旧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朝中瞬间洗牌。 “姜培风”没了靠山,下场极惨...... “郡主,你睡着时老夫人派人来看过你好几次。你醒了,要不要让人去通知一声啊?”她身边的宁嬷嬷给她拧了块帕子过来擦脸。 睡前阿梨逼着她喝了一大碗浓浓的姜汁,发了一身汗,醒来倒没有生病,这身体素质还是不错。 “不用。” 宁嬷嬷点头,没错,得晾那老妇一晾。 “给我梳妆,我亲自过去一趟。” 屋里几个丫鬟都是跟随她多年的,听她这样说惊讶地互相看了一眼。 第3章 毒妇姜培风 宁嬷嬷道:“主子是怀疑前天的事有人设局?老奴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件事咱们现在还没有证据,最好是暗中调查,拿着真凭实据了才好发难。那李如月昨天就出去了,说是去晓梵寺祈福,我看她是去躲祸了。哼,要我说直接把她绑回来,我保证把她的嘴撬开。” 宁嬷嬷是雍王妃身边的人,出身柏戎,性格十分彪悍。雍王妃怕女儿嫁进来吃亏,让宁嬷嬷跟了过来。“姜培风”干下那么多坏事,还真少不了这位嬷嬷从旁撺掇助力,可她的所有出发点又都是为了‘姜培风’好。 姜培风苦笑一下,温和道:“嬷嬷,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就此翻篇吧。婆婆既然派人来问过我许多次,想是关心我。我作为晚辈,醒来了过去问一声安,这是应该。” 说完这些话,她就看到丫鬟们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呆望着她。 嗯,转变太大了? “哎,”她长叹一口气,“你们不知道,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好可怕的梦。我梦到我死得很惨,有一个仙人点拨我,说我过去太胡闹了,一定要改变才行。不然梦中的一切都有可能应验。嬷嬷,我实在是很害怕。” 她眼中含着恐惧的泪水,拉着宁嬷嬷的手瑟瑟发抖。 宁嬷嬷顿时想到姜培风小时候因为听了鬼故事吓得不敢睡觉,心中一软,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一会儿。 姜培风暗想,古人都迷信,自己的这个理由应该说得过去的吧。 她坐在铜镜前让阿梨梳妆,看着镜中自己的脸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来到了演古装剧的剧组,莫不是有人在恶搞她? 可她环视周围的丫鬟们,苦笑着摇头,这些并不是演员。 “简单点就行。” 她看着阿梨拿出一件件璀璨的首饰,若不是她知道自己只是去请个安,还以为这是要去参加什么登基大典呢。 “是。”阿梨觉得主子这次醒来后性格变得不一样了,这些首饰可都是她最喜欢的啊。 但阿梨什么都没说,心里猜测着主子做了什么可怕噩梦呢? 阿梨给她梳妆,姜培风想着一会儿去见她婆婆张氏,该用什么态度对她呢? “姜培风”从来没有给过这家人好脸色,她虽有心改变,这突然一下转变得太快也不合理。 “姜培风”的公公死得早,婆婆张氏含辛茹苦地把两儿一女拉扯大。 老大李照读书很有天份,考运也好,没打磕绊一路从秀才考中了探花。后来又得礼部侍郎顾思源赏识,不仅把女儿嫁给他,还把他送进了御史台,得了殿中侍御史的职位。虽在六品,但能上殿直奏,有纠察百官之责,是快速上升的好位子。 老二李岩读书就不太行,他看什么书都看不进,除了兵书。考上秀才后他就把笔一扔,跑去从军了。没想到他的前途就在军中,他读了很多兵书,理论结合实际,很快就在一帮大字不识的大老粗里冒了头,五年时间就从小兵做到了副将。后来有一年祁国联合外族大举进犯,大将军战死,是他带领军队击退了敌人,保住了江山。 此战一举封神,皇上直接封他为定北大将军。 二十三岁的定北大将军,这在盛国是前所未有的。这样的人皇室自然想要笼络,无奈皇上也才十八,没有女儿可以嫁给他,唯一的姐姐赵珍儿又已经成亲,挑来挑去,最后挑中了年方十六的‘姜培风’。 倒也不是皇上和太后的意思,而是雍王自己的意思。他虽没有坐皇位的心思,但他也要稳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再者,他也看中了李岩的人品。 ‘姜培风’性格泼辣,他觉得只有李岩这种上过战场的人才压得住。 老大李照娶的是礼部侍郎家的二女儿顾明惠。 要和郡主做妯娌,顾明惠心里直打鼓,一直在暗中打听姜培风。 多亏雍王捂得好,从来不让‘姜培风’去参加闺阁聚会。姜培镜性格柔和,倒是常常参加聚会,但她嘴巴严,从来不说自家姐姐的事。因而顾明惠打听来打听去,也只打听到锦宁郡主‘姜培风’的性情比普通女子要爽朗些。 顾明惠不放心,又到她常去的首饰店去蹲守。 ‘姜培风’的外表非常具有迷惑性,只要她不说话,那叫一个明艳动人温柔似水,笑起来的时候又眉眼弯弯,特别有感染力。 顾明惠远远看了一眼,这才放下心来。 人不可貌相,‘姜培风’在这个课题上狠狠地给她上了一课。 “主子,好了。” 姜培风对镜照了照,没什么大问题。 她带着阿梨、阿桃和一众丫鬟往主院去,一路忍不住又回忆起了剧情。 ‘姜培风’嫁进来当天李岩就接到急召离开了京城,这一走就是两年。 ‘姜培风’那个气啊,撒泼打滚差点没把新房给拆了,第二天一早她就回了娘家。但李岩毕竟是去干正事干大事的,雍王把她骂了一顿,将她赶回了李家。 她那股气就撒在了李家人身上,这两年她在府里横着走不说,她带来的一些丫鬟仆妇们也鼻孔朝天,仗着有‘姜培风’撑腰动辄打骂其他下人,聚众赌博,中饱私囊,无恶不作...... 张氏身体不好,顾明惠刚嫁进来没多久,她就把中馈之权交给了这个知书达理的大儿媳。 顾明惠把李家管理得井井有条,‘姜培风’一嫁进来一切都乱了套。 这座宅子是李岩被封为定北大将军时皇上赏的,‘姜培风’就要求掌家。 张氏性格懦弱归懦弱,但还不算太糊涂。她明白,要真让‘姜培风’当了家,那他们就真的别想再有安生日子过。 ‘姜培风’为着这个掌家权大闹特闹,张氏被她气得中了风,大夫每天都来给她针灸,老大夫妻和李如月轮流照顾着她,静养了大半年才慢慢好转...... 姜培风越想就越头痛,越想她就走得越慢,要不....还是回去吧..... “见过郡主。”她脚步刚停就见大嫂顾明惠迎面走来,面无表情中规中矩地给她行了个礼。 ‘姜培风’自恃身份高人一等,除了婆婆张氏,其他人在府里见到她都得给她行礼。 顾明惠长着一张国泰民安的端庄脸,她可是女主的第一臂膀,得讨好着。 “大嫂好。”姜培风也给她回了一个礼。 顾明惠呆愣当场,大大的眼睛眨巴了两下,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一副警惕的模样。 第4章 李岩要回来了? 姜培风无视她的反应,和颜悦色地道:“大嫂也是来给娘请安的?一起进去吧。” “娘”? 这个称呼一出,不仅顾明惠愕然,连她身边的丫鬟也面面相觑,姜培风可从来没有喊过张氏“娘”。 她常说:她的亲娘可是柏戎族公主,尊贵的雍王妃,张氏也配? 姜培风脚步稍停,转头对阿桃道:“起风了,你回去给我拿件厚些的披风来。” 风?哪有风? 阿桃一愣,却见姜培风对她眨了眨眼。她虽满腹狐疑,仍点头应是。 今日天气和暖,的确是没有风的,但姜培风怕平地起风。 原剧本中写过,顾明惠一直没有怀孕,‘姜培风’为了气她故意把身边的阿桃当成侍妾送给了李照。而阿桃真的爱上了李照,仗着有‘姜培风’撑腰在大房兴风作浪。 姜培风决定以后尽量让阿桃少和大房的人接触。 两人一同往院子里走,顾明惠走在她身侧稍后半步,悄悄地打量着她的脸色。 李如月算计姜培风的事她是知道的,虽然她没有参与但也没有反对。此时不免在心中猜测,难道她是来算账的?可紧接着她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以姜培风的作风,要真知道内情早就闹起来了,怎么可能如此风平浪静。 一行人进到内堂,顾明惠先给张氏请了安。 姜培风原也想请安,但一想刚才只是喊声“娘”都让他们觉得奇怪,如果再请安的话怕他们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算了,不吓她们了。 遂直接在位子上坐了。 她扫了一圈,随口问道:“怎么不见如月啊?” 张氏刚刚喝进嘴里的茶直接喷了出来,连着咳嗽不止。她身边的嬷嬷赶紧给她拍背顺气,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 “回郡主,”张氏忐忑地开了口,“如月看我身子不好,这几天去城外的晓梵寺为我祈福了。” 说完后她就盯着姜培风的脸色打量。她已经被‘姜培风’折腾得心力交瘁,油然便有一种畏惧。 她暗暗盘算,如果姜培风要治如月的罪,那她就给她跪下磕头。再怎么说她也是姜氏的婆婆,大不了闹到御前,她定要把姜氏的所作所为全都说出来。 其实姜培风只是随口一问,没想怎么样。 她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细瓷茶盏叮一声盖在茶杯上,本来极轻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尤为明显。 张氏吓得哆嗦了一下。 姜培风眼神望向她时顾明惠忽然说:“二叔快要回来了。边关局势已定,二叔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再过一阵子你们夫妻就能团聚了。恭喜郡主。” 张氏迟疑地看了顾明惠一眼,似是有话要说,顾明惠给她使了眼色,极轻微地摇了摇头。 姜培风并没有注意到她们之间的神色交流。 她的关注点全在:李岩要回来了? 雍王倒台后,李岩就把“姜培风”休了。可她害过的人实在太多,她不知被谁给送到了无人认识的地方,受尽了折磨,她受不了了自尽而亡。 姜培风可不想要这种结局,心想等他回来后干脆把话说开,直接和离吧,大不了嫁妆全不要了。 这件事李家和李岩应该都不会反对。 姜培风默默想着心事,把这趟来的目的早就抛在脑后了。 第5章 可不能说 她不说话顾明惠和张氏也不说话,大家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阿梨把那对婆媳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出声道:“郡主,雍王妃昨日送了些锦缎来给你做衣裳,你还没看呢。” 姜培风便起身告辞。 她如此平静地来又平静地走,顾明惠和张氏都大感意外。她都走了半天了两人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明惠,她,她这是什么意思?”张氏愁眉紧锁,终于问了出来,“你说她到底知不知道啊?我能让三丫头回来吗?” 顾明惠轻轻摇了摇头,“不管她知不知道,都先让小妹住在外面。等二叔回来之后再把小妹接回来,这样比较安全。” 张氏长叹一口气,“这是做的什么孽。我叫三丫头别干那种事,她非不听。还说有长公.....” 顾明惠握住她的手,打断她道:“母亲不可胡说。“接着使了个眼色,她身边的嬷嬷立刻把伺候的下人们都带了出去,待只有两人时她才轻声道,”三妹也是没办法了,以她的地位寻常手段如何休得了?按理来说这次有长公主在背后筹谋不应该失败才对。也不知她是如何逃脱的。” 这才是张氏最担心的地方,长公主会不会把仇记在他们李家的头上呢? 顾明惠看她的脸色猜到她心里的想法,柔声安慰道:“母亲也别怕,咱们家也不是那么好惹的。不过,母亲需得提醒三妹,以后不要再跟着干这种事了。她的出发点是为了李家好,可也得谨慎些。长公主用得着她,她便是一枚趁手的棋子,若是用不着了随手可扔。李家也会跟着受牵连。二叔是有军功傍身,李照可没有。他在御史台做事,最怕被人拿住把柄。” 张氏觉得大儿媳说得对,连连点头应是。 张氏出身低微,生怕给儿子们惹麻烦,最是胆小谨慎,也不知这李如月哪来的这般大胆。 顾明惠又道:“母亲刚才是不是想把薛姑娘的事告诉郡主?” 说到这件事张氏又苦起了一张脸。 她家还未发达时住在皖川的一个小县城里,当时他们有一个姓薛的邻居,他们是卖豆腐的,时常帮衬李家。这对夫妻有一个独生女儿薛微,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漂亮。他们看中了李照,想和李家结个亲,可当时李照一心只想读书,对薛微没意思。而薛微呢,偏偏又看中了李岩。 这层窗户纸还没捅破李照就考中了探花,举家搬到了盛京。本来以为两家的缘分就这样结了,没想到一年前收到李岩的家书,说他在边关遇到薛微了。 原来前几年老家发了一场瘟疫,薛微的父母都死了,而薛微不知怎地竟流落到了边关。看李岩信里那个意思,是不会让薛微再在外面受苦,留在身边了。 他们所理解的自然是李岩收了薛微。 站在他们的角度来看没什么不好,薛微和李岩是青梅竹马,薛家当年对他们家也很照顾,两人各方面都很般配,而且李岩常年在外,有个知冷知热的女人照顾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次李岩回京述职必定会带上薛微,就姜培风这个脾气,到时不得把薛微给宰了? 张氏本想着先提一嘴让她有个心理准备,要发脾气就让她先发一通,免得直接来炸雷,把他们李家给炸了。 “可不能说。”顾明惠暗暗心惊,幸好自己今天过来了。 第6章 能干的丫鬟们 李家和薛家的事,顾明惠听李照说过一些。李照当时一心只读圣贤书,并没有太关注过薛微,只笼统说她是一个柔弱美丽的姑娘。 美丽必然是美丽的,因为张氏和李如月都这样说。 柔弱嘛.....流落到边关偶遇李岩,顾明惠觉得这种巧合只有在话本子里才会出现,这其中可能还另有缘故。 “母亲糊涂啊,”顾明惠道,“二叔不在跟前,她若知道了气往哪儿撒?撒在我们身上还是好的,就怕她回雍王府告状,添油加醋一顿乱说。雍王妃最是护短,必定会先我们一步告去御前。二叔这回在边关立了大功,多少人盯着呢,这不就是现成的把柄。 等他回来了,皇上赏赐完了,功劳实实在在地落到二叔身上了,再说也不迟。不管他和薛姑娘是什么情分,她进来也就是个妾。皇上赏赐完了她若再闹,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闹大了才好请太后做主呢。到时母亲尽可以把她这些年做的好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看他雍王府的面子往哪里放。也好让二叔看清她的真面目。” 听顾明惠这么一分析,她的头脑顿时清醒了很多,点头应好。 这头阿桃拿着厚披风刚走到半路就遇到了回来的姜培风一行人。 她连看都没看自己手里的披风一眼。 阿桃心下狐疑,莫非是自己做错了事惹郡主不高兴了? 不可能,郡主若有不满必定会立刻责罚她。这样一想她安心了些。 等回到她们住的蕉禾院里,阿梨才道:“刚才我看大夫人和老太太眉来眼去的,像有事儿瞒着咱们呢。” 阿桃正心中不安,立即道:“我和主院的晴儿熟,我去打听打听。” 说完把手里的披风往阿梨怀里一塞便出去了。 该说不说,姜培风身边这几个大丫鬟,阿梨阿桃阿苹是真的好。 她们都是雍王妃一手教出来的,为的就是两个女儿出嫁后在夫家有好帮手,因而个个干脆利落。 阿梨最稳重有大局观,阿苹会拳脚功夫,阿桃能写会算是打理生意的一把好手,姜培风名下的店铺田庄,主要都是她和宁嬷嬷在管着。 这几个都极有能力,根本不用姜培风多说什么。 培风道:“左不过是李如月的事。你们都记着,那件事过去就过去了,不许再提。” 屋里都是信得过的人,阿苹便问:“主子可是顾忌着长公主?公主府这两天太平得很,驸马爷昨儿晚上还去靖王府喝酒了,应该没什么事。” 宁嬷嬷道:“我早就听说长公主和驸马不睦,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太后亲自给她挑的夫君,寻常理由和离不了,竟敢算计到咱们雍王府头上。我这就去告诉王妃,太后若知道定有她的好果子吃。” 培风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告诉太后,然后呢?太后会处罚长公主吗?不会的,只会让长公主更记恨咱们。盛国四大家族,柳韩赵南门,赵家是皇族才排得第三。长公主就是太后笼络韩家的工具罢了。说难听点,今天这件事就是成了,长公主也和离不了。先去查清楚,赵珍儿和韩子昂到底为什么不合?不合到了哪种地步?知己知彼咱们才好应对。” 以往的姜培风一有不顺心就是摔盆砸碗发脾气,谁惹到她了她当即就要还回去。 宁嬷嬷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冷静地分析事情,一时感慨万千,郡主长大了! 姜培风没听到宁嬷嬷的回应,抬头看时就见她老眼含泪望着自己。 嗯?说错话了? 第7章 有外室好啊 “嬷嬷,你.....” “老奴欣慰啊,郡主你总算是长大了。王妃要是看到你这样一定会和我一样开心的。郡主放心,我这就去办。” 望着宁嬷嬷的背影,姜培风忽然发现,其实她身边的人从来都没有教过她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做对了大家都夸夸夸,做错了他们就给她兜底收拾烂摊子。 也是,以姜培风的出身,不出意外,她可以横着走一辈子。 只是人生,哪有永远的坦途呢? “主子,要不奴婢去打听一下三姑娘的下落?”阿苹见她望着宁嬷嬷的背影发呆,主动问道。 姜培风摇了摇头,“不用管她。” 李如月离家必然是心虚,现在肯定像只惊弓之鸟,万一受到惊吓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就不好了。 “我有其他的事要你去办,”培风道,“底下那些爱赌钱的,爱惹事的,该送回王府的送回去,其他的全部赶走。新人不要从王府挑了,阿梨阿苹,你们亲自去伢行看。” 阿苹微喜,她早就想治理那帮老货了,仗着自己是王府来的,鼻孔长在头顶上,比她们这几个大丫鬟还爱耍威风。 她不是没提醒过姜培风的,说放任自流只会败坏王府名声,奈何姜培风不放在心上。 她存心要整治李家的人。 姜培风态度不明,阿苹就不好做。每次她一教训他们,他们就嘲讽她不过也就是个丫鬟,拿着鸡毛当令箭。 这下令箭真的来了,阿苹赶紧接着,脆生生应了声是。 小本本上都给他们记着呢,得回去好好整理整理,把那起子横行霸道的大螃蟹们全赶走。 不一会儿阿桃回来了,她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就告诉姜培风,“那李岩有外室。” 随即便把晴儿偷听到的顾明惠和张氏的谈话一字不落地说给姜培风听。 阿桃是越说越气愤,而姜培风是越听越兴奋。 有外室好啊! 阿梨和阿苹也听得满心怒火,“我们马上回去告诉王妃,定不让那姓薛的进门。李岩能娶到咱们郡主可是天大的福气,他竟敢养野女人。” 姜培风沉下脸来,“你们到底是我的丫鬟还是我母妃的丫鬟?” 三人面面相觑。 “你们要是认我为主,以后就只能听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在我母妃面前乱说话。”培风的声音愈发低沉严肃,“你们要是认我母妃为主,那你们也回王府去,我用不着你们了。” 三人大惊,赶紧跪下,“奴婢都是为了主子好,并无二心啊。” 培风的语气和缓了些,“我知道,你们和母妃都是为了我好。但我现在已经长大了嫁人了,不能事事都指望她。天天拿些鸡毛蒜皮的事去烦她,这也是一种不孝。” “可那薛氏.....” 她很想把自己要和离的事告诉她们,可她知道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正如太后要笼络住韩家一样,雍王也想笼络住李家。她现在说出来,她们必定认为她又在耍小性子,肯定会告诉雍王妃的,这婚就离不成了。 她安抚她们道:“这件事未必是真的,就算是真的,没我点头他李岩也休想娶这个女人进门。” 原剧本的女二就是姓薛的,是一朵绿茶白莲花,并不是李岩的心上人。不过她和李岩从小相识,一起经历过一些事,在李岩心里有些地位,倒是可以先把她当成一个谈和离的筹码...... “那....咱们要不要先做点防备啊?”阿梨问道。 她的意思当然还是通知王妃一声,可见郡主现在的气势,她也不敢说出来。 培风道:“计划赶不上变化,不用防备什么。我再说一次,你们如果认我为主凡事就只能听我的。没有我的吩咐不准私自向我母妃通风报信,谁要是不听我会马上将她赶走。” 她的目光冷冷地扫视着她们,她们顿时感受到了一种曾在王妃身上感受到的威压,这是前所未有的。 “是。”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郡主真的不一样了。 第8章 复仇剧变小甜剧 雍王夫妻一子二女,大儿子赵闲云随父姓,两个女儿随母姓。这是他们成亲前就说好的,子随父女随母。虽然盛朝没有这样的规矩,但是柏戎有。 雍王娶妻随妻,也不管别人怎么说。 赵闲云和皇帝同岁,今年二十了。可能是他这个名字取得不好,他一心只想当个闲云野鹤的富贵王爷。虽是世子,却从来不参与政事。让他成亲他也不成,只说还没有遇到心动之人。 被雍王逼得急了,他竟然问皇上要了个巡察使的差事。名为全国巡察,实际游山玩水去了。雍王鞭长莫及,日日在家指着远方怒骂不肖子。 王妃倒是不在意,她们柏戎族没这么多规矩。当初柏戎没有归顺大盛的时候她和雍王还在战场上你来我往打过好几回呢,感情就是这么打出来的。雍王妃性格洒脱,不拘小节,在子女问题上也全是放任自流。 哎,也是太自流了一些! 如今王妃一颗心全扑在了三女儿姜培镜身上,她十六了,要议亲了。 这天姜培风回雍王府看她,她正拉着姜培镜看一些画册,全是京中才俊。 “老二回来得正好,过来和我们一起看看。”雍王妃年过四十仍美貌不减,皮肉紧实,身材匀称,这和她常年习武有很大的关系。 姜培镜望了姜培风一眼,虽然她掩饰得极好,但垂眸时那抹嫌弃却没能逃过姜培风的眼神。 培风并不在意,亲亲热热地在她身边坐下,还为她送上今日特地绕路去买的糕点——她最爱吃的桃花酥。 “啊,张嘴。”姜培风捡了一块送到她的嘴边,甜腻的声音让姜培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姜培风”打小就横冲直撞,在家里也没少欺负姜培镜。姐妹两的感情其实并不好。 培镜坐得远一点,“你没事吧?” 培风没事,她只是狗腿属性大爆发,谁叫她亲爱的妹妹——姜培镜,才是本剧的女主角呢。 雍王府被李岩搞垮全家被杀,只有姜培镜活了下来。她更名换姓又找神医改变了容貌,回到盛京找李岩报仇,两人之间那叫一个爱恨情仇起伏跌宕啊...... 她可得把女主的大腿抱紧了,等李岩回来后她和李岩和离完,再好好撮合撮合他们。男女主没有了灭门之仇,复仇剧变小甜剧,顺顺利利开开心心的多么美好啊。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姜培镜被她笑得要溢出蜜的眼神看得发毛,忍不住又坐远些。 雍王妃也觉得她奇怪,“风儿,你没事吧?” 姜培风敛一敛神色,“没事,就是想和妹妹亲近一些嘛。来,让我看看这些画册。” 她顺手拿起桌上的画册看了看,确实都是高门大族的俊秀子弟。 “母妃,去年明珠长公主靠画像选驸马的事你忘了?这些人不一定都真长这样。” 先帝走得早,子嗣不多,总共就三子两女。 今上和青云长公主是太后所出。惠太妃生了明珠长公主,以故的宣妃生了大皇子靖王赵熙。 先帝死时有一位昭仪还怀着孕,今上登基半年后她才生下了三皇子禹王赵昱。那昭仪命薄,难产而死。太后便把禹王养在了自己的宫里,太后仁善,对他视如己出。 去年太后为明珠长公主选婿,就拿了好多画册,先后挑中三个宣进宫中,都和画册上两模两样。 第9章 为什么就一定要嫁人啊? 太后一怒之下把画师流放了,又为明珠长公主办了个赏荷宴,让她自己挑,这才选中了心仪的驸马。 想到这件事雍王妃顿时对眼前这些画册没了兴趣。 “要么,我们也办一个赏荷宴?不对,这时节应该是赏菊宴了。” 姜培镜微微皱了皱眉头:“我不想嫁人。” “胡说。”雍王妃瞪她一眼,“你不想嫁人你想干嘛?” “为什么就一定要嫁人啊?” 姜培风暗暗点头,果然是女主会说的话。 这话倒是把雍王妃问得一愣,哪有什么为什么? “你不嫁人我和你爹走了之后你一个人怎么办?你大哥是个男子,他是不怕。你二姐嫁了个将军,我也放心了。等我给你也找一个好婆家,我们才能走得安心。” “呸呸呸。”姜培风赶紧连呸三声,想到他们全家的结局,这话听在她耳中可太不吉利了,“你和父王正在盛年,说的什么话呀?三妹说得对,干嘛非得嫁人?她就是一辈子不嫁人也没人敢说三道四。” 此话一出两人都瞪着她。 雍王妃柳眉一竖,“你妹妹平时最乖最稳重,难不成这些话是你教她的?” 姜培风白眼一翻,算到她头上来了,“我没有。老三,你说,你不想嫁人你想干嘛?” 姜培镜迟疑了一下才道:“我想,我....我也不知道。就是还不想嫁人。” 培风记得,原剧本里她在偷偷地做生意,赚了很多钱,这也是她后续逃亡的资金来源。 雍王妃不想再听她胡言乱语,道:“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和你姐姐有话要说,你先回去休息吧。” 姜培镜应了声是,行礼告退。 培镜走后,雍王妃道:“你嫁人了就要稳重一些,不要在你妹妹面前乱说,她和你不一样,她的心思重,会多想的。” 培风想辩解两句,但她看那个神色知道她不会信的,不浪费口水了,点头应是。 雍王妃又道:“李岩要回来了你知道吗?” “知道。” “你们夫妻分别两年,如今他大胜归来,你们也该圆房了。” 李岩走的匆忙,连盖头都没来得及掀呢。 “风儿,”雍王妃想了想,换了一副温柔的语气开口,“李岩就要回来了,你如今为人妇,还是要做出些样子来的。” 姜培风点了点头。 雍王妃觉得她并没有真正领会自己的意思,继续道:“我的意思是,你得收一收脾气。李岩这一次回来短时间内不会走了,他是带兵打仗的,脾气本来就比一般男人要硬,你得学温柔些才能夫妻和睦。” ‘姜培风’在李府横行霸道,雍王妃知道得一清二楚。只要不闹出大动静她懒得管。可李岩回府后就不一样了,他如今是大红人,皇上要重用他,要是闹起来,他们雍王府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是。”她乖巧答道。 这倒叫雍王妃吃惊。 “你真的明白?” 培风道:“我都明白,以柔克刚,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雍王妃用疑惑的眼神看向阿梨。 第10章 不如让她来讨好自己 因有姜培风敲打在前,阿梨只回了王妃一个“你放心”的表情。 放心是不可能放心的。 雍王妃借口让阿梨去库房带些东西回去,让身边的嬷嬷仔细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阿梨并没有说出长公主以及薛微的事,只说姜培风做了一个噩梦,在梦中得仙人点拨,因而性格有所收敛。 嬷嬷听得半信半疑。 在回府的马车上姜培风得知阿梨的应对后表扬她,“很好,以后就这样做。这个月的月钱给你加二两。” 话说得好听没有用,有时候得来点实际的。 姜培风对身边人一向很大方,有什么好的都是随手赏,阿梨倒没有为这二两银子多开心。 她忐忑得很,这样瞒着真的对吗?若是惹出祸来,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自己。 姜培风可没有想这么多,她现在一心想的都是怎么样才能拉近她和姜培镜的关系。 姜培镜是女主,自带主角光环,抱紧她的大腿总是没错的。 坏就坏在姜培风从小就没少欺负妹妹,这隔阂不是几句好听话就能消除的。一味讨好肯定不行,说不定还会以为她居心叵测,惹人嫌弃。 姜培风想来想去有了主意,与其去讨好她,不如让她来讨好自己。 随即她就让阿梨派两个可靠的人去盯着姜培镜,她去哪里,去做什么,停留多长时间全都要记下来。 阿梨虽然满心疑惑,但也点头应了。 姜培风派人去盯着姜培镜,李家的人也都在盯着她。自打事发后她一直安安静静的,她们总觉得心里发慌。。 阿梨派出去的人跟了姜培镜7天,送了一叠跟踪记录来。 这几天她去了一家酒楼,一家首饰店,又去了城外两个庄子。 姐妹俩名下有许多的店铺田产,未出嫁时这些都是雍王妃在打理。 姜培风出嫁时已经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些,如今是宁嬷嬷在管着,而姜培镜的还在雍王妃手里。 这两个店和庄子都是她私下里自己盘的,看来她这是才刚开始踏上生意之路。 根据调查,这两家店开了差不多半年,生意一般,且还有越来越差的趋势,而两个庄子也经营得不太好。 姜培风细长的手指轻敲击着桌面,她刚开始做生意,难免要走些弯路。如果直接给她出主意,她肯定不会听自己的。 还是那句话,与其去讨好她,不如让她来讨好自己。 主意打定,姜培风立刻让阿桃去把这两家店的隔壁盘下来。挨着酒楼的就开酒楼,挨着首饰店的就开首饰店。 虽然隔壁的店面都有人租着,但有钱能使鬼推磨,多花些钱就是了,没费多少功夫阿桃就谈妥了。 姜培风亲自画了装修图纸,在装修期间她又上街做了调研,体验了一番大盛人民的生活。反正她没有向婆婆请安的压力,张氏巴不得少看到她,她每天有大把的时间。 盛京人的饮食偏清淡,多以蒸煮为主。 姜培风是四川人,喜欢重口,可她为了上镜必须保持身材。因而她花高工资聘请了营养师和厨师,对饮食的要求就是既要好吃又不能太油腻。 为了保住高薪工作,厨师变着花样地给她做又清淡又美味的食物,一道豆腐都能做出花儿来。 那些菜谱她虽然不能完全写出来,但大概还是可以还原的。 第11章 事业搞起来 她有自己的小厨房,当即便列了十来道菜让厨房做。 紧接着问题就来了,有些菜和调料他们听都没过听,比如辣椒。 这个时代还没有辣椒呢,盛京人吃辣比较少,常吃的辣味来自食茱萸和辣根。 姜培风便一一和厨房核对菜谱,把一些这个时代没有菜和调味料换掉。 有的香料太贵了,不划算,也换掉。 如此这般细细碎碎的事不做不知道,一做起来才发现又费神又费时间。 可她别的不多,就是钱和时间最多。 确定菜式之外,她又画了一些首饰图样找工匠做。 画画对她来说也不是难事,小时候父母为了培养她成材,什么绘画班舞蹈班乐器班没少给她报。当时她是痛苦不堪,现在却真是感激万分了。技多不压身,老话果然是说得极好。 她在剧组有时候闲着没事,会和化妆师一起做手工,画首饰图样对她来小菜一碟。 因她的性格问题,雍王夫妇很少让她去参加贵妇贵女圈子的聚会,皇族亲眷里了解她的人也都讨厌她,因此她连半个朋友也没有。这样一来她的首饰店就走不了贵价路线,没有人给她“带货”啊。 这几天她观察盛京女子的首饰,普通人多是珠花银钗,戴金饰的就算是家境不错的了。首饰的样式也大多普通,和她脑子里的花样完全没有可比性。 她决定走平民路线,材料不用很贵,但质量一定要好,样式一定要新颖好看。 为了做出想要的效果,她亲自去走访了几家做首饰的作坊。 以前她看过很多古代首饰的图集,当时就感慨古人的饰品做得真精致。经纪人说因为那些都是皇家工匠,千挑万选的啊。可现在她看到了民间首饰的实物,说实话,比机器做的漂亮多了。而且有些工艺早已失传,现代根本就没有。 最后她挑了一家顾姓兄妹开的作坊当工厂,哥哥顾克己,妹妹顾复礼。他们是家传手艺,作坊虽然不大,但质量过硬,价格也公道。他们的父母刚刚过世不久,但工人们一个都没有走,可见这一家和工人都是厚道人。 签订合同后培风先给了他们四款图纸,兄妹两人一看到图纸眼睛就亮了起来,连连夸赞样式新奇好看。 阿桃放下定钱,“我们后面还有更多的首饰要做,只要你们保证质量,货单是绝对不会少的。” 兄妹俩连连点头。 双方约定七天之后看样品。 姜培风每天忙得不亦乐乎,日子过得非常充实。 之前她天天闹着要管家权,现在不闹了,张氏和顾明惠反而心里不踏实,总觉得她是憋了什么坏。可派去探听的丫鬟们都回来说她每天不是在画稀奇古怪的图,就是在吃见所未见的菜。有时候发现了她们还叫她们也去尝一尝,一开始她们哪敢,但见她的确没有恶意便也尝了,味道是不错呢。 顾明惠猜:“她把她手下那些惹事生非的奴才们都打发了,可能是知道二叔要回来了,故意做一个贤惠的样子?咱们还是静观其变。” 第12章 有些火苗得掐灭在摇篮里 七天时间一到她就带着阿桃去看货。 成品比她想象中要好看,她非常满意,这几天她又画了一些图,一起交给了顾氏兄妹。按着合同给了定钱后就让他们开始大批量生产。 接下来的对接工作就全交给阿桃了,店铺已经装修得差不多,只等开业就可以热热闹闹地卖起来了。 “阿桃,以后这两家店就全交给你了,你多费心,不用守在我身边伺候了。”在回去的马车上,姜培风说道。 “啊?”阿桃脸一皱,“郡主,是不是奴婢做错事了,你不要奴婢了?” 她总觉得郡主最近对她的态度有些不同。 看她一脸紧张,培风笑道:“傻丫头,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呢?我这可是要紧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论做生意,阿梨阿苹谁能比得上你?宁嬷嬷的事又多,我只能托付给你。” 见她说得真切,阿桃的心放下了一些,又问道:“郡主,你怎么突然想要做生意了?还要和锦钰郡主打擂台。” 她没法儿解释,只笑道:“钱嘛,谁会嫌多啊。以后你们出嫁,我可个个都得备上丰厚的嫁妆才行。” 阿桃脸上一红,喃喃道:“让她们嫁好了,我可不嫁。我要一辈子陪在郡主身边。” 阿桃跟在宁嬷嬷身边打理田产店铺,的确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除了这一点外,姜培风也是故意想给她找点事做,免得她在府里哪天对李照来了感觉,重蹈覆辙。 蕉禾院有直通外面的侧门,进出不用从大门走,基本也就断了她和李照见面的机会,有些火苗得掐灭在摇篮里。 姜培风又叮嘱她:“记着,一定要把培镜的生意给压下去,但也不能压得太狠,别给他们整关门了。另外,不要让她知道店是我开的。我的目的是要让她来求我。” “是。” 此时阿桃才真的放下心来,郡主还是以前那个郡主,她开这两家店的目的原来是要把锦钰郡主给压下去。 这倒是符合郡主的性格。 姜培镜从小就被人夸夸夸,因此姜培风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不管做什么都想压她一头。 ...... 回到蕉禾院,姜培风刚在躺椅上躺下,宁嬷嬷就来到了她的身边,小声道:“郡主,长公主的事打听到了。” 姜培风豁然睁眼,她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竟把这件事给忘了。 旁边没有别人,宁嬷嬷道:“那韩子昂在外面另有宅子,养了好几房外室,夫妻两貌合神离,在府里都不一桌吃饭的。长公主最近时常去百花园听戏,奇怪的是,她每次去都能巧遇谢大人,而这位谢大人又总比她早一步。” 宁嬷嬷的话勾起了''姜培风''的一些记忆。 她和青云长公主彻底交恶好像就是因为一个男人。 第13章 竟然还有隐藏剧情 青云长公主赵珍儿情窦初开时喜欢过一个和尚。 盛京宫每年十月初一为秋祭日,太后每年都会请得道高僧到皇灵殿祈福念经,在京的皇室宗亲要进宫跟着吃斋念佛三天。 有一年请来的是晓梵寺的住持,住持有一个徒弟貌若潘安,赵珍儿一眼就看上了。 她也不管人家是和尚,想尽办法亲近。可那和尚侍佛之心很是坚定,根本不为所动。 赵珍儿和‘姜培风’打小就不对付,‘姜培风’发现了她的心思后半点都没耽搁就去告诉了太后。 公主和和尚......太后想都不敢想,得知还未酿成祸事后立刻就把那和尚送去了偏远之地。 赵珍儿又伤心又生气,但她能恨太后怨太后吗?必然不能。所有的怨恨都归于‘姜培风’一人。 此后两人基本是见面就掐,日积月累已经不可调解。非死一个不可。 姜培风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这些前情剧本里可没有写。 真服了,竟然还有需要触发的隐藏剧情。 “那谢大人什么来历?” 宁嬷嬷回道:“宜阳谢氏,虽是百年世家如今也走了下坡路了。新一辈里也就这位谢大人谢乘云出色些。如今在兵部武选司里做郎中,虽在五品,可他们负责武官的选拔升调,是个实权位置。允国公宋成看中了他,有点想把孙女许给他,多半是长房的三姑娘宋如棠。这位宋三姑娘身体不太好,之前一直住在云州,去年才接回京中。不出意外的话,谢宋两家年内就会议亲。” 这么多天打听下来,宁嬷嬷调查得很详细。 允国公宋成早已赋闲在家,子弟也多是闲散富贵人,不过他在朝中的威望地位还在。皇帝幼年登基雍王执政,为稳定朝局他也出了许多力。 宁嬷嬷又说回赵珍儿,“驸马在南城有一个大宅子,里面起码养了七八个女子,俨然另一个家。郡主是何打算?” 姜培风道:“没有打算,往他们身边送些眼线,暂时盯着就行了。” “这个自然,早就安排好了。” 这些事不用姜培风吩咐,别说公主府,连宫里都有他们雍王府的眼线,无他,想要自保手段不能少。 “郡主打算就这样放过她?”这还是那个有仇必报的郡主吗? ‘姜培风’是恶人,她可不想做恶人。只要赵珍儿别再惹她,她也不想主动去招惹对方。 “若不能一招制敌,那就没必要出手。小打小闹没什么意思。” 宁嬷嬷点头,这话说得倒是没错,郡主真是长大了啊。 “郡主,”阿苹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李如月身边的丫鬟穗香来了,在外面等着呢。” 姜培风把丫鬟们都叫过来,嘱咐道:“以后不管是明面还是私下,不准再直呼主子们的名讳。” 郡主已经打发走了一批人,有的人送回王府后王妃嫌他们办事不力,直接给发卖了,没有一个留下。姜培风对外人虽然跋扈,但对自己的下人还是不错的,她们可不想被赶走。 听得吩咐都齐声应是。 她这才道:“让穗香进来。” 穗香是来送帖子的,竟是李如月请她去颜楼喝茶。 姜培风看完后慢悠悠将帖子折起,打量穗香道:“你家姑娘在外面住得可还好?我这里有外头喝不到的茶,想喝的话不如回来喝。” 穗香不敢抬头看她,垂手恭顺道:“多谢郡主挂念,三姑娘住在晓梵山下的一间别院中,每日上山为老夫人祈福,虽是粗茶淡饭但也住得惯。三姑娘这几日在山中清思,想到以后的日子还长,一家人还是要和睦相处才好。昨日她去山上时也为郡主求了一个平安符。下山时遇到颜楼的张娘子,听说颜楼新到了一批茶,姑娘想到郡主喜欢喝颜楼的花茶,因而前来相邀。” 说着便从袖袋里取出一枚平安符,宁嬷嬷接过来后翻看了一下,没有问题才交到姜培风手里。 “好,我明日一定到。” 穗香本以为还要费些唇舌,没想到姜培风这就同意了,立即行礼告退。 “郡主,你真要去啊?”阿梨不放心,李如月在府里都躲着姜培风走,怎么可能好心请她去喝茶? 阿苹道:“不如让我带几个丫头直接去把李......三姑娘‘请’回来说话。” 雍王妃未嫁时带兵打过仗,嫁给雍王后也喜欢在府里训练婢女。从雍王府出来的女子,多少都会些拳脚,阿苹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可以算是雍王妃的“得意弟子”了。 此时她摩拳擦掌,目光囧囧。 姜培风摆了摆手,沉吟片刻才道:“算日子,李岩也该到了。颜楼在主街上......我倒想看看她要做什么。” 第14章 激怒姜培风 盛人爱喝茶,盛京茶楼多如牛毛。 颜家早年是茶叶大户,但因经营不善渐渐败落。近年颜家以花茶崛起,用各种鲜花入茶香气四溢,在女眷中很受欢迎。 他们还特意把三楼一整层列为女宾区,各个茶间布置得很是风雅。 李如月便在其中的杏花间,跟在她身边的是穗香与荷香两个丫鬟。 她见姜培风只带了阿梨来略微吃惊,锦宁郡主出行哪有低调的时候? “见过郡主。”李如月和丫鬟曲身行礼。 “自家人不用多礼。”姜培风笑咪咪地扶起她,顺势牵了她的手往茶座走,这又在李如月的意料之外,“三妹的手好凉啊,怎么还有汗?可别是生病了。” 李如月急速将手抽回来,“我这人从小爱出手汗,别脏了郡主的手。” 姜培风微笑道:“三妹请我来喝茶,我还以为是有心亲近我,怎么还叫我郡主这么生分!” 李如月在外头躲了小半个月了,大嫂传话让她等李岩回府后再回去,她还以为姜培风要弄死她。 今日见面,她已经做好受折磨的心理准备了。 可姜培风只带了阿梨来,始终都是笑咪咪的,她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姜培风无视她的反应,拿了一块茶点吃,“味道不错。三妹站着做什么?坐呀。不是说请我喝茶,茶呢?” 穗香立刻唤来店小二上茶,不一会儿一股带着荷花清香的茶香就在屋里弥漫了开来。 “这是小店新到的荷花茶,窨制时把茶叶放在荷瓣之内,待茶叶沾上了花香再焙,然后再窨再焙,如此三番方能得到上上品的荷花茶。”店小二徐徐介绍后方把茶捧到两人面前,施礼告退。 两人各有心事,都默默听着他说。 姜培风浅浅抿了一口茶,荷香与茶香都极浓郁,的确是好茶。 李如月向她的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她们便悄无声息地往外走。 阿梨一直在观察着她们,此时拦在门口,笑道:“两位妹妹要去哪里?” 荷香道:“这颜楼不仅花茶好,茶点更是一绝,我们让小二再送一些过来。阿梨姐姐不放心的话,和我们一起去好了。” 阿梨看向姜培风,见主子点头便随她们一起去了。 屋里就她们两个了,李如月脸上的神色也冷了下来,直视着培风。 “三妹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她笑意不变。 剧本里‘姜培风’和皇上身边的一个坏内监走得近,竟把李如月送给了他。 李如月受尽了折磨....... 在受害者面前,她实在是硬不起来啊。 如月冷道:“没有外人在,你也别装了。我问你,那天你是如何逃脱的?” “哪天啊?” 李如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笑道:“你真的不知道吗?那日我娘亲过寿,长公主和驸马爷看在我哥的面子上来李府祝寿,你喝多了,是我扶你进的客房。” 李如月倒不是愚蠢自爆,她今天是存了心要激怒姜培风的。 “驸马也在那间房里。孤男寡女,又都被下了药。你还能清白?”李如月嗤笑道,“难怪你不发火只会装傻,我哥走的时候并未与你圆房,你怕窗户纸被拆穿我哥会休了你,你家没脸吧。” 本以为这些话说出来姜培风便会暴怒,她可是一点就着的炮仗性子。 谁知她还是淡淡的。 第15章 李如月跳楼了 姜培风穿过来时她和韩子昂赤身躺在一起,她当时也以为他们有些什么。回到院子后她就立刻让宁嬷嬷检查了,她仍是处子之身。 她继续装傻,“三妹,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日我是喝了些酒不假,但我一直在蕉禾院休息。你不喜欢我我知道,可你也不该给我泼这种脏水啊。更不该胡乱攀扯到韩驸马。隔墙有耳你不懂吗?这些话若被别人听去会惹出多大的风浪?长公主府,韩家,雍王府,还有咱们将军府,哪个能有脸?你想全得罪光?你还想不想嫁个好婆家了?” 李如月怔怔望着她,这是她认识的姜培风吗? 不对,绝对不对。 她记得清清楚楚,是她把培风给扶进客房的。当时韩子昂已经被脱光趟在床上了,她还不好意思看呢...... “你.....” 不是她预想的场景,那些想好的话便也说不出来了。 “哎,”姜培风轻叹一声,“好在这两边的房间我来的时候就已经全包下来了,你这番话在这里说完便罢了,以后不要再提。你也不要再在外面住着了,回家吧。咱们既然成了一家人,以后就好好相处,我不会再乱来,你也不要再和长公主混在一起了。” 她霍然站了起来,满脸惊恐。她知道自己和长公主是一道的了? 长公主和姜培风素来不睦。她既然知道自己是长公主的人,怎么可能放过她?一定是想把她骗回家中慢慢折磨。 “你别装好人了,我是不会回去的。” 见她脸色忽然变得煞白,培风有点吃惊,越发放柔了声音,“我没装,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说着站起来去拉李如月的手,“如月,以前的事咱们就都忘了吧。” 李如月连退数步,紧紧靠在窗边。 姜培风这笑眼弯弯的样子在她看来犹如洪水猛兽,她初见时便被这张脸所欺骗,以为是个好相处的嫂嫂,没想到她却斥责自己僭越。此后在府里见到她都必须给她行礼,稍有怠慢便让她下跪...... “如月......” “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她紧张地大喊起来。 她的喊声很大,但街上的喧哗之声更大,还有鞭炮声和欢呼声,这一嗓子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李岩回来了。 颜楼为了方便客人们观景,一水儿的长窗,此时一眼望出便见主街上人头攒动,一小队端坐在马上的黑甲士兵在人群的簇拥下缓慢前行。 为首之人身披战袍,英姿焕发。 都说美貌的五官自带高清像素,姜培风算是第一次感知到了,这么远她也能看出李岩是个超级大帅哥。 皮肤虽然有些黑——毕竟在边关打仗,但脸长得真是没得说。 随着队伍越来越近,李岩的脸在她眼中也越来越清晰。 哪怕是她混迹娱乐圈见惯了各种帅哥男星,李岩的容貌仍可以给她造成冲击。 他从长相到气质都很正,但一想到就是这个人最后把她全家都杀了,她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这一愣神的功夫,李如月就大叫着从窗口跳了下去。 姜培风一惊,想伸手去抓却已经来不及了。 哎呀,早知道不看帅哥了。 第16章 没有害人心,但有防人意 姜培风赶紧探身出去看,古代的楼层没有现代的高,她这三楼跳下去不至于要命,不过会不会断手断脚可就不好说了。 好在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李如月稳稳地落在了阿苹命人拉起的防护罩中,但人已经吓晕过去了。 与此同时荷香和穗香冲了进来。 “郡主,你为何不肯放过我家姑娘?”荷香当先质问。 穗香立刻跪下道:“郡主身份尊贵,但我们姑娘也是定北大将军的妹妹。将军就在外面,郡主竟一点情份都不顾逼她跳楼?” 两人的声音都极大,茶楼的茶客们有的在看街上的热闹,但也有不爱看热闹的,一时之间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二楼和一楼的客人纷纷探头,还有人直接往楼上来。 阿梨也很紧张,郡主不会真的一怒之下把李如月给推下去了吧?李岩今日回都,如今全城百姓都在街上迎接,这要闹起来可不好收场啊。 姜培风无奈道:“你们不如先下去看看你们姑娘再说。” 还以为她上次失败后就会收手,没想这次竟以身犯险,真是个糊涂蛋。 荷香抹了一把泪,高声道:“我们姑娘被你逼得从三楼跳了下去,不死也残了。我们自然会去看,郡主也别想趁机逃跑。你虽是郡主,可到底是在天子脚下,谁也不能没了王法。” 这丫头倒是口齿伶俐。 姜培风在府里横行无忌,这两个丫鬟也是受害者。李如月都把自己豁了出去跳楼了,她们自然也得支棱起来。 培风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道:“那我们一起下去看看吧。” 阿梨扶了她一路下楼,边走边叹,“我家三妹长相是好的,就是这性情也太不稳定了。在晓梵山下住了半个月,天天拜佛还以为她好些了。没成想这说着话呢,就从窗口跳了下去。好在我早就让人在楼下拉了安全棚,这才没伤着她。哎,我看她不该去佛寺住,而该去道观住,要说驱鬼还是道士厉害些。” 演戏么,谁不会啊。 虽然姜培风不想害人,但脏水泼到身上她也不能照单全收。 “她鬼上身了?”有看客见姜培风愁容满面,主动道,“我知道一个灵婆有阴阳眼,你们需要的话可以请她看看啊。” 穗香和荷香听到什么安全棚已觉不对,此时见有人凑热闹,挥手把他赶走。 “去去去,你家才有人鬼上身呢。” 穗香快走几步抢先出了茶楼,果见李如月安然无恙地躺在街边,只她脸色苍白尚未醒转。穗香快步上前扶起她,重重地掐在了她的人中上。 荷香也跑上前去,上下检查了一遍,确实没受伤。 “可她为何不醒?” 阿苹没好气道:“吓的呗。” 今天为了迎接李岩,百姓们都出来了,可李家没一个人来通知姜培风。也不知今日之事是李如月和长公主的谋算呢,还是他们李家集体的手笔。 跳楼的事还是比较少见,因而她们很快就被人群团团围住了。 “都散开一些,”姜培风高声道,“围在一起她要喘不上气了。” 不一会儿李如月悠悠醒转了过来。 阿梨对她们道:“既然醒了就赶紧把她扶回去吧,人越来越多了,你们不会想让大家都来围观吧。” 荷香和穗香再不多话,连扶带抱地带着李如月走了。 “哎,我家小姑也不知是发了癔症还是被鬼上身了,喝个茶也不消停,竟从三楼跳下。”她对着看戏的人群说抹泪就抹泪,“好在我早有准备,才没让她受伤。” “真是好嫂嫂啊。” “看那姑娘年纪轻轻竟然得了这样的病,真是可怜。” “你还可怜别人,你看看她们穿的戴的,还有丫鬟,这也不是普通人家呀。用不着咱们可怜。” “是啊,他们是谁家的啊?” 在他们的纷纷议论中,姜培风已经带着阿梨阿苹走远了。 第17章 靖王赵熙 阿苹忍不住想笑:“还得是郡主有远见,我找了七八个人拉着那块布才没摔着她呢。” 阿梨也笑:“李如月要知道成了别人口中的疯子不得气死?” 姜培风悠悠道,“只要她以后不再惹事,我自然不会让人知道今天跳楼的人是她。” 大盛国并不要求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女人经商也不是稀罕事。不过高门大户的女眷们一般出门还是会戴帷帽,特别是在室女,不好以真面目示人。 这个功夫的时间李岩的队伍已经走过了主街,看方向他们是去了盛京宫。 按流程,一会儿他要陪皇帝去城楼上阅兵,接着和军中将领们参加宫中设下的接风宴。这是前朝宴席,没有女眷们什么事,他回到家估计已经很晚。 接下来的几天,李府肯定要大宴宾客,不过这些自有顾明惠操心,谁叫中馈在她手里呢。 姜培风只要当好她的吉祥物就行了。 “咱们回府吧。” 大街上的人们要不追着李岩他们往宫门去了,要不就自行散去该干嘛干嘛了。 阿苹道:“郡主,我派人去打听了,没听说将军这次回来带了女人。会不会已经偷偷地送进了李府?” 薛微? 姜培风倒把她给忘了。 剧本里说薛微会晚两天回京,李岩对她本就无意,原是打算在京中另给她找个宅子安置。偏偏‘姜培风’知道后大发脾气,激得李岩把她接进了府...... “不会的。”她说得很干脆,这次她就什么都不管,李岩必不会接她进府。 “你怎么知道?”两个都好奇地看着她。 培风一凝,笑道:“他大胜归朝,多少眼睛看着呢。李岩打了那么多胜仗,年纪轻轻就成了大将军,必定是一个极谨慎极聪明的人。他是不会在这种时候让别人拿住把柄的。” 两人对视一眼,郡主这成长速度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一行人边说边往自家的马车走去,路过糕点铺又买了些点心,这才回府。 “刚才那个女人真是锦宁郡主?” 直到她们都走远了,街边一辆普通的马车才把车帘掀开。一张贵气又俊秀的脸出现在了黑色的车帘之后。狭长的眸子闪着阴郁的光,直盯着她们消失的方向。 “是。”马车里还坐了个侍卫打扮的年轻男子,“殿下,咱们也该去宫中了。” 他放下帘子,“走。” 靖王赵熙第一次见姜培风是在他十二岁那年,姜培风虽然才5岁却敢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废物,而他还只能忍气吞声。 有什么办法呢? 她是权势滔天的雍王的掌上明珠,而他虽是先帝长子,但母族无势,生母也只是一个没有宠爱的小小宣嫔。还是近年他在朝中有了些建树人脉,他已故的生母才被封为了宣妃。 “不是说她嚣张跋扈,蠢钝如猪?我看她倒是狡诈非常,心计阴毒。” 今天李岩回朝,赵熙早早地就在这里等着看了。 阿苹喊了几个大汉扯起一大块布的时候他就好奇,直到李如月跳下来,姜培风出现,他才看明白是怎么回事。 姜培风和眼线报上来的性格根本不一样。 第18章 圆房提上日程 侍卫丛风道:“可能是因为李将军回都的缘故,她要装一下贤惠吧。” 赵熙想了想,“去打听一下,她们说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是。” 自打小时候被姜培风欺负过几回而他发现讨不到任何好处后,他就对姜培风敬而远之了。本来他想暗中对付她,可后来他发现姜培风被雍王妃宠得无法无天,这样的人是不用费心对付的,因为她自己就会把自己作上死路。 姜培风和李岩的亲事虽是太后懿旨,但朝中诸人都知道,这是雍王定的。 雍王尊为皇太叔,多年来把持朝政权势滔天,太后皇上并不希望他再多李岩这条臂膀。朝中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但都被雍王压下,太后皇上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好点了头。 两家亲事一定,靖王便安排了一些棋子进去李家。他要让他们夫妻离心,就姜培风那个性格,这不什么难事。可没想到成亲当天边关就有紧急军情送到,李岩连盖头都没来得及掀就新服换战服打仗去了。 而接下来根本不用靖王的棋子生事,姜培风自个儿就把李府闹得鸡飞狗跳。他便乐得看戏,时不时地听点八卦当消遣。 他盘算着李岩回来后姜培风继续作妖,到时他再泼点油加点柴,不怕雍王府和李府闹不翻。李岩自然不是雍王的对手,而那时他就可以出来为李岩撑腰,李岩自然会承他的情。 靖王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他美貌的小姨子的脸,倒是可以先为李岩物色新夫人了。 和他靖王做连襟,李岩想来是不会拒绝的吧。 靖王的正妃于琴出身青州于氏。于氏是一位公主的后代,数代传承早已被踢出了权力的中心,虽是望族却无实权,已经走上了没落之路。 太后给他娶这样一门亲也是费了些心思的,不至于辱没他大皇子的身份,又不给他半点可借力之处。 不过,青州于家虽无出色的儿郎,女子却是个个秀美。 于琴就不必说了,靖王初见她时惊为天人。她有三个妹妹,个顶个的都是美人。两个小的还只十一二岁,不合适。但二妹妹于画今年已经十六,上个月于琴写信回去让她妹妹来京中小住,打算为她挑选一门好亲事。 这算日子也该到了。 想到这里赵熙的唇角已经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 姜培风回到李府时他们已经放过一轮鞭炮了撒过一回铜钱了,全府上下一片欢乐气氛。 顾明惠指挥着奴仆们打扫李岩所住皓心院,换上新的被褥床铺。 大家看到姜培风时都笑着向她行礼,但那笑容多少有些不自然。 “见过郡主,”顾明惠行礼后道,“我刚才找你没找着人,就先带人过来给二叔的院子打扫打扫。” 姜培风点头,“多谢大嫂。辛苦了。” 顾明惠扯了扯嘴角,“应该的。郡主看看还差些什么吗?” 姜培风这才注意到这院子布置得像新婚喜房,这......就把圆房提上日程了? 第19章 现在还不能告状 姜培风尴尬笑了笑,岔开话题道:“如月怎么样了?” 顾明惠神色一凝,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和张氏原打算等李岩回府之后再把李如月接回来的,嘱咐她好好在外面住着。 偏偏这个丫头就是不听,多半又是受了长公主的指使。 穗香和荷香半抱半扶着把她带回来,事情原委自是不敢隐瞒。张氏听后直接给吓晕了,这会儿还在房里休息。 偏偏李照一早就当值去了,今日李岩回都府里事情又多,顾明惠忙得头脚倒悬,心里暗骂李如月不懂事。 她不说话姜培风也知道她在想什么,道:“也不知如月是犯了癔症还是怎么了,好端端的竟然跳楼,好在没伤着。不过既然生病了就让她在自己的院子里好生呆着。将军回都咱们府上是要宴客吧,可不要让她出来冲撞了客人。等这阵过了她若还是没有好转,就找一个有道行的高人来给她看看,可别是沾惹上了脏东西。” 原以为姜培风要想办法惩治李如月,没想到只是这样。 顾明惠连连应是。 “嫂嫂掌家里外安排很是辛苦,若是差了什么或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嫂嫂只管说。” 顾明惠心里一紧,李岩回来了,她这是又想要掌家权了?遂应道:“不敢劳烦郡主。” 姜培风也不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打算回自己的蕉禾院了。 “郡主......”顾明惠迟疑着唤了她一声,觑着她脸色还好才道,“李照让人传了口信回来,说他们回府可能要到晚上了,让咱们不必等。娘说她一定要等,那我在主院陪着就行。你...可要先搬进这院子里来?” 李岩回来了,他和姜培风圆房的事是躲不过的。一旦圆了房,姜培风在府里怕更要横着走了。 大家都很发愁,但发愁也没有用,这就是必须面对的现实。 他们不希望两人圆房,姜培风也不愿意。 她想了想道:“我这几天不方便,先不搬过来了。也不必收拾得这般喜庆,这都两年了。” 听她这样说顾明惠悄悄松了一口气。 培风又道:“今天晚上我也来主院陪娘等吧。” “不用不用不用,”顾明惠连连摆手,“宫里设接风宴,有功的将领都要参加,还不知道吃到几时才回呢。娘是思儿心切一定要等,郡主就不用跟着熬了,若二叔回来时辰还早,我再派人来请你就是。” “就算他回来得晚也要来请我,若我父王母妃得知将军回来而我未去迎接,一定又要数落我了。再者,也怕外头不知道的传我们夫妻不合。” “好,郡主放心。”顾明惠勉强笑道。 直到培风走远了,她的眉头才轻轻皱起。 这两年李岩写回来的家书时常问起姜培风。李照想把家中之事如实相告,是顾明惠劝他不要说的。 一来李岩在边关打仗,说了也没用,徒添烦恼和担忧而已。 二来战事激烈,送往北境的粮草、军费,还有支援部队都很及时,这可不是因为盛朝官员办事得力,全都因为雍王在督促着。有雍王这个大靠山,北境才能事事无忧。若此时让李岩知道姜培风的所为,只会让他和雍王之间生出嫌隙。李岩稚嫩,两方若交恶,倒霉的只会是李家。 李照听了妻子所言觉得有道理,便只敷衍说一切安好。 这一次李岩回都,张氏打算当面向他哭诉姜培风的恶行。顾明惠觉得可以,如今李岩赫赫回朝,正是雍王要拉拢他的时候,可以让他知道姜培风的德性了。 可现在她却犹豫了。 李如月一再出手却一再失败,姜培风显然心知肚明,这就是个把柄。 今天她不肯搬来皓心院,还提到了雍王雍王妃,这不就是在说“给我把狐狸尾巴收好,否则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就算李岩知道了姜培风的所作所为又如何呢?哪怕李岩仗着军功要求和离,那日后呢?李岩立足不稳,而雍王根基深厚,到时倒霉的还是李家。 不行,现在还不能告姜培风的状。 主意打定,顾明惠快步走向主院。 第20章 万一他不干净呢? “郡主啊,你为何不搬进皓心院?”宁嬷嬷听说她谎称自己不方便,一时有些急了。 宁嬷嬷和雍王妃是一条心,是姜培风在府里隐形的妈。 培风道:“嬷嬷,他才刚回来,等我和他熟悉熟悉再说吧。” “这有什么好熟悉的,你们都已经拜过堂了。”宁嬷嬷打量着她,猜她是不好意思,遂笑道,“郡主,女人都要经这一遭的。我之前给你看的那些书你都看过了吧?照着做就行,没什么大不了的。” 三个丫鬟在一旁听着红了脸,纷纷找了借口出去了。 姜培风谈过好几次恋爱了,对这种事倒没觉得什么。但听到宁嬷嬷说的“书”,还是禁不住脸上一红。 “嬷嬷,”培风用撒娇的语气唤了一声,背过身去,“我自有分寸,你别管了。” “我的主子。”宁嬷嬷不肯放弃,“你已经是李家妇了,你不赶紧坐实了这夫妻名份还等什么呢。当心你婆婆他们挑拨你们夫妻之间的关系。” 宁嬷嬷如何看不出来李家人都讨厌她们,不过她不在意,一群蝼蚁而已。只要李岩和姜培风圆了房,姜培风来日再怀上他们李家的孩子,她的地位就无可撼动。 管他们再讨厌再不愿意又如何?现实摆在面前的。其他的事自有她来为姜培风摆平。 对上宁嬷嬷老母亲一般的面孔,姜培风无语到了极点。 她想了想道:“嬷嬷,李岩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你觉得这些年他在外面身边能没有女人吗?有女人也就算了,我就怕他不干净......不如先找个借口让府医为他诊治诊治,调理调理,没问题了再说圆房的事。” 宁嬷嬷一怔,是啊,她怎么没想到这方面呢? 宁嬷嬷是嫁过人的,只是丈夫早死,唯有一个女儿聂蓉。如今女儿也已经远嫁,男女之间的事她有什么不知道的? 就像京中贵妇贵女们有自己的圈子,高门大户间的奴婢们也有自己的圈子。 雍王府的后院自是干净,可各家各府间的脏事她却听了不少,有些男人在外头宿娼养妓得了脏病还带回家里,害得妻妾全部遭殃...... 想到此处她的眼神也不再热切,握着姜培风的手也松开了。 “你说得对,得先让府医给他看看才行。” 姜培风这才松了口气。 ........ 虽然顾明惠让姜培风不用等李岩,但她哪能真的不等。 她拿了本书坐在灯下看,正昏昏欲睡间阿梨进来了,“主子,回来了,去主院了。咱们要过去吗?” “先等一会儿。” 顾明惠说不管再晚,她都会派人来请,看她是不是真的会派人来请。 差不多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一个小丫鬟进来报告,“主院来人了,不过她没走到咱们院子就又回去了。” 姜培风略一思索,看来李家人并没有在李岩面前告她的状,否则也不用耍这种小手段。 他们这是打算让李岩自己来发现她的“真面目”。 如今派人来请又请不到,姜培风先在他那里落一个高高在上的姿态,李岩能对她有好印象? 培风吩咐道:“去看着,他一从主院离开就来报我。” “是。”小丫鬟领命而去。 “主子,咱们不直接过去吗?”阿梨不解地问道。 “不去。” 太直接就没意思了。 第21章 戏瘾发作 又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小丫鬟才回来,说李岩从主院出来了。 培风眼中一亮,“走。” 如今已经到了九月底,晚上天气寒凉,出门时培风披了一件略厚实的披风。 但她去的却不是主院。 皓心院和她的蕉禾院不远,她去了他们必经的一个亭子。 “来了来了。”不一会儿阿梨小声提醒道。 “哎,”姜培风幽幽长叹一声,“也不知道他回来了没有?” 好久没演戏了,她还真有点戏瘾发作,语气那叫一个愁思浓得化不开。 “郡主,天气凉,也别在这里等了。要不我们先回院儿里吧,如果将军回府,他们一定会来通知咱们。” 好阿梨。 “可我又有点害怕见他。” 阿梨的眼风扫到不远处的人影,他们把灯笼熄灭了,站着没动。 “为什么啊?你们成亲后都没见过面,不应该是期待吗?” “成亲当天他连盖头都没揭就走了,再怎么急难道连招呼都不能打一声吗?可见我在他心里并不重要。我嫁过来就独守了两年的空房,一个女人能有几个两年?他在外面打仗连一封信都没有写过给我,估计也是身边有人了。如果他带了新人回来,我该怎么办呢?” 她语气轻缓,说不出的心酸幽怨,抬头望月的时候露出完美的侧脸。亭中一盏孤灯将她的样子照得朦朦胧胧,惹人生怜。 阿梨安慰道:“郡主,你别多想了。我听说将军是一个正直的人,不然王爷也不会挑中他做你的丈夫,王爷的眼光总不会错的吧。” “咳咳咳。”姜培风咳嗽了几声,“哎,走吧,总之他平安回来了就好。对了,明天把库房里那支百年人参送去有桑院。三妹不喜欢我,但我这个做嫂嫂还是该关心她的。” “也不知道三姑娘是怎么回事,从你进门她就处处和你作对。” “可能她的态度就是她哥哥的态度吧。哎......” 两人边着说边回了蕉禾院,阿梨手中的灯笼把她们纤细的身影拉得更长,她们缓步远去的背影在月下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独感。 黑暗中两道颀长的身影一直站着没动。 “将军,今日三姑娘从茶楼跳下,的确是郡主让人在下面拉了块布给接着的。否则就算她不死也得摔断骨头。”站在李岩身后的清秀少年名唤沉吟,是李岩的亲卫之一,“听郡主刚才那话,莫非是听说了薛姑娘的事?可你和薛姑娘清清白白,刚才为何不直接出现解释清楚?” “你怎么一回府话变得这么多?”李岩头也不回,抬步往皓心院去。 他的话一直很多啊。 “将军,你不去蕉禾院吗?今日你在宴上拒了太后娘娘赏赐的宫女,我还以为你要去......” 李岩冷冷瞧了他一眼,沉吟吐了吐舌头,没再说什么了。 其实这两年李岩在家书中一直有问起姜培风,可李照每次都回得很含糊,只说一切安好。听姜培风的意思,她竟对此一无所知? 今夜回府后,他在主院没看到姜培风本就觉得奇怪,派人来请也请不到。大嫂还打圆场说姜培风身份尊贵,让李岩不要介意,一会儿主动去蕉禾院看看她。 李岩面上虽未露,心里却是极不舒服的。你锦宁郡主再是身份尊贵,如今也是李家的媳妇了。他观察着家人们的表情,猜想姜培风在府里也是摆着一副架子的。 可刚才听她说话又似乎并非他想的那样。 她一直在这亭子里,想是和那个去请她的婢女错过了。 “女人的心思真难猜,她似乎又想见你又不想见你。”沉吟没忍住,又嘟囔了一句,“我知道了,郡主定是怕你不喜欢她?” 喜欢么? 他和姜培风素未谋面,的确是谈不上喜欢的。但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他想他可以努力去试着喜欢她一下。 第22章 张氏有请 “主子,你刚才为何不和他见面?”阿梨也很好奇。 她又不打算和他圆房,干嘛要见? 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在和离前维护好形象,不要惹怒他。 次日早起阿桃伺候她梳洗:“主子,要不这两天我回来伺候?” “不用,”姜培风转了转脖子,有点落枕,“你该干嘛干嘛,生意如何?” “生意很好。”阿桃一说到店里的事就双眼放光,“主子,我们酒楼的菜人人吃了都说好。首饰也卖得好,又便宜又好看,那些姑娘们喜欢得不得了呢。主子,没想到你懂得这么多。” 她笑了笑,敷衍道:“都是从书里看来的。” “以前你一看书就说头疼,原来你都看进去了。”阿苹也跟着夸道,“主子真厉害。” 姜培风又问,“隔壁生意如何?” 阿桃道:“本来他们的生意就不好,我们店开张后他们就更没生意了。他们酒楼的菜味道不如我们,首饰也没我们的新奇便宜。我看要不了多久,他们就得关门。” “不要让他们关门。” 她的目的不是要搞垮对方,而是要和对方套近乎。 姜培风让阿桃和他们的掌柜多走动走动,摸清他们的情况,在适当的情况下透露一些菜谱给他们。 “这怎么能告诉他们?” “没事,菜谱我有的是。” 随即又拿了几道新菜谱交给阿桃。 她一顿早饭还没吃完,张氏身边的田嬷嬷就来了,请她过去主院一趟。 阿苹问,“主子,可要换件衣服?” 姜培风长得极美,以前她喜欢穿华丽的衣饰,艳光照人明明晃晃地逼到人眼睛里去。现在她的风格变了,喜欢素净的。虽另有一种清丽明雅,但今天毕竟是第一次和李岩见面,阿苹觉得还是要稍微打扮一下。 “不用。” 她低头看了身上青玉色的衣裙,不挺好的吗? 姜培风带着一行人往主院去,只有张氏和顾明惠在。 李照和李岩一早就出门了,李照去上值,而李岩进宫述职谢恩,皇帝想来也有些话想私下里和他说。李如月在有桑院养病,今天一早阿梨给她送去了一棵百年人参,不出所料她没有收。 “见过郡主。”顾明惠还是规矩地给她行礼。 “嫂嫂,以后自家人就不要这么多礼了。”培风扶起她,温和笑道,“如今将军回府了,咱们以前的事就都不要再说了。好好过日子最好。” 顾明惠和张氏交换了一个眼色。看来她猜得没错,定是雍王府忌惮李岩的军功,雍王夫妇敲打了她,她这才会性情大变的。 不过狗改不了那啥,她的改变肯定是暂时的,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趁她“好说话”的时候想办法合离掉。万一时间一长,他们圆了房,姜培风故态复萌可真就完了。 张氏定了定神,道:“郡主,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母亲尽管说。”姜培风笑意和融。 第23章 同意薛微进府 张氏控制住自己不要去看大儿媳,尽量平静地道:“这两年岩儿在边关打仗,他身边一直有一个姑娘在尽心尽力地照顾着他。 这个姑娘姓薛单名一个微字,是我们在皖川的邻居。他们一家都是好人,经常帮衬我们家。 前几年皖川发了疫病,薛家父母都死了,小微独自一人流落到了边关,遇到了岩儿。岩儿也不能不管她,就收在身边了。小微善良温柔,是个极懂事的姑娘,她......” 张氏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她观察着姜培风的神色。 培风始终面带微笑地听着,竟无半分不悦。 预想中的暴风雨没有来,张氏心里反倒直打鼓了。 她接着道:“她这次也要回京,只是比岩儿晚了几天,还没有到。我,我想把她接到府里来住。” 昨晚李岩回来后他们问过薛微,李岩只说薛微会晚几天到。 薛微在边关陪伴李岩两年,他们已经认定两人是一对儿了,因此也没有再多问什么。 薛微要进门,姜培风是最大的阻碍。 李岩和姜培风虽然是夫妻了,但两人其实连面都还没有见过。没有圆房就先纳进一个小妾,这种事李岩必然不好说,张氏就决定这个恶人她来当。 她今天一早就把顾明惠叫过来商量,明惠也同意。 有明惠在,张氏这才壮着胆子把姜培风给请了过来。 本以为她要发火,谁知她点头道:“娘和大嫂做主就是。” 张氏忍不住看向顾明惠。 顾明惠奇道:“郡主同意?” 培风道:“同意啊。听娘这说法,薛姑娘也是个可怜人,既然早年薛家帮衬过咱们,如今她孤苦无依又照顾了将军两年,于情于理都应该接回来。至于她以什么身份住在府里,都听将军的。” 她知道李岩根本就不喜欢薛微,没必要阻拦。 原剧本里薛微没少作妖,妥妥的绿茶女二,偏偏李家人都看不出来。‘姜培风’的性格冲动好斗,上了她不少当。雍王府一家死后培镜回来复仇,她没少在男女主之间搞事。 既然他们都觉得薛微好,那就接进府来,她要让他们看清薛微的真面目,也算提前为男女主清除障碍吧。 她答应得如此爽快,两人事先商量好的说辞也就派不上用场了。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 姜培风问:“母亲可还有别的事?” 顾明惠道:“二叔大胜回都,宫里已经办过庆功宴了,咱们府上也要办接风宴,时间就定在后日。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好了,该发的请柬也都发出了,只是要劳烦郡主同我们一起宴客。” 宴客这种事本不需要特意知会的,李家就她们两个儿媳妇,这是她们的份内事。可姜培风自嫁进来后就没有在李府宴过一次客,问就是李家不配。 如今宴会的主角是李岩,她这个将军夫人怎么也得露脸的。 顾明惠怕出岔子,因而提前告知,如果她不肯,那也好提前想应对之法。 姜培风应道:“好啊。我院子里的厨娘学了几道新菜式,让她们去厨房帮忙吧。” 雍王府的厨娘自然是极好的。 明惠一喜,“这使得吗?” “这有什么使不得的,嫂嫂尽管用。还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和我说。” ...... “她这真是转了性了?”培风走后,张氏轻抚着胸口。 顾明惠道:“听说一大早还让阿梨去给三妹送人参了,三妹没要。既然她要装贤惠,那就让她装。咱们乐得清净。母亲,我先去忙了,一会儿二叔回来,你问问他薛姑娘怎么安置。” 别看姜培风现在装大度,等薛微真进了府,她还能再装得下去?顾明惠可不信。 第24章 嫁妆太多舍不得了 回到蕉禾院后姜培风照常翻开账本。 她已经看了好几天了,她得知道她名下到底多少资产。 她本来想就算净身出户也得和离,可这几天算下来,她舍不得了。 这么多钱,放在现代的话她这身家妥妥上国内女富豪榜。 这些全给李家?她光想想就肉痛。 他们是受害者,可那只是在原剧本中,她来了就不会再让那些惨剧发生了。 她得保住这些钱,万一一辈子都回不到现代,那她也能衣食无忧潇洒自在。 她的这些田庄铺子,有一些很不错,她得好好规划一下,把它们做大做强...... “郡主。郡主。”阿梨悄悄地戳了戳她的后背,从来不见郡主对这些账本感兴趣..... 姜培风头也不抬只耸了耸肩,“别吵。”继续埋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直到头顶传来一个男人的轻咳声。 “将军!”姜培风抬头,对上李岩清亮的眼睛。 他的眼睛大而长,亮晶晶的仿若有一层水光,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晕出一层淡淡的阴影。她很少看到男人有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 真好看!她又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她挂上甜蜜蜜的笑容,“将军快请坐。阿梨,把最好的茶泡上来。将军这是刚从宫里回来吧?真是辛苦了。” 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正嘴甜总不会错的。 “不辛苦。” 两人相对坐下,一时无话。 姜培风出身高贵,在他的想象里,培风或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或是一副端庄冷淡的样子,就像他在有些宴会上见过的那些贵女,总之都是一副凛然模样。 可她一笑起来眉眼弯弯,粉红的唇瓣后露出一点细白的牙齿,小虎牙一闪让他想起兔子。 这样甜美灿烂的笑容既和他想象里大不相同,也和昨晚那个语气幽怨的女子完全不一样...... “将军找我是有事儿?”姜培风笑咪咪地问道。 “是,听娘说你同意让薛微进府?” 原来是这件事。 阿梨把茶端上来,还真泡了极好的茶,香味四溢。 培风对他做了个请用的手势,方点头道:“母亲和我说了薛姑娘的身世,无依无靠的也很可怜。既然她已经在将军身边照顾两年了,我也不该拦着。” 李岩以为她真的误会了,直接道:“我和她清清白白,只当她是妹妹。我已经在城南给她看了一处宅子,她进京后就住在那里,不会进府的。” 果然。 不过姜培还是假装吃惊,“不进府?可母亲.....” 他道:“我已经和娘说好了。如果薛微愿意,我娘会收她做义女。我们也会帮她在京中寻一门好亲事,她也不算无依无靠了。” 她端起茶杯浅抿了一口,薛微想做的可不是李岩的妹妹,肯定不会同意的! “成亲当日,我接到的是急召。我不敢耽搁因而未能与你道别......” 嗯?他这是在解释? 培风笑道:“无妨,我理解。军令大如山,一切自当以国事为重。将军能平安归来比什么都强。”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 李岩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等着姜培风问他一些边关之事,这样他也好和她多聊一聊。毕竟他们已经是夫妻了,这次他回来短时间内都不会离开,日子也得过起来了...... 可坐了一会儿,姜培风只是默默喝茶,并没有再聊的意思。 “我....” “将军辛苦了,回家就好好休息。后天咱们府上要办宴席,将军又要劳神应酬了。” 这是下逐客令? 听她昨晚那个意思,是在怪自己让她独守了两年空闺。如今他主动来找她了,怎么感觉她并不热切呢。 “那.....我先走了。” “好。将军慢走。”姜培风笑咪咪地应着。 “将军请留步。” 李岩刚走到门边,就见宁嬷嬷进来了,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 姜培风一看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这是雍王府的府医之一,太医院的前太医令刘益和。 第25章 一起请个脉吧 宁嬷嬷笑道:“刘大夫来为郡主请平安脉,既然将军在这里不如一起请了吧。” 李岩没想那么多,他身体好得很。 “不用了,给你们郡主请就行了。” 宁嬷嬷还要再说,姜培风忽地咳嗽起来,顺势扶住了宁嬷嬷的手,重重地掐了她一把。 李岩半只脚已经在门外了,听到她咳嗽回过头来。 姜培风摆手道:“没事,没事,被茶水呛了一下。” 李岩见她无事,这才走了。 刘大夫来都来了,还是为姜培风请了个脉。说她有点上火,没什么大事,开了两剂清火的方子给她。 “郡主,我这好不容易把刘医令请来的,你为什么不留住将军?”宁嬷嬷直跺脚。 刘益和青年时就进了太医院,他深受先帝的信任,一步步做到了太医令的位置。他和雍王的关系也很好,新帝登基后虽对雍王礼遇有加,但到底还是不放心刘益和了,太后和皇上都不再传他请脉,有意冷落他。 刘益和在宫中混了一辈子,哪有不明白的,因此主动请辞。 太后假意挽留一番便准了。 他离开太医院后在京中开了家医馆名益和堂,他不缺钱,真心想为百姓们做点事,因而诊费和药价都定得很便宜,深受百姓们的爱戴。 雍王府花了极丰厚的年金聘他为府医,但寻常不会劳烦他,只是想维护着这层关系而已。 刘益和也懂,他近年喜欢外出游历,若得了什么珍贵药材,都会给雍王府也备上一份。 “嬷嬷,你不会把我的话和我母妃说了吧?” “那倒没有。我只是正好遇到刘医令,顺便就把他请过来了。” 姜培风松了口气。 “嬷嬷,你看他壮得跟头牛一样。你就这么直白地让刘医令给他请脉,他能猜不出来吗?别急嘛。” “不能不急啊。我听说老夫人要接一个姓薛的姑娘进门?”宁嬷嬷的耳报神真快,“他这才刚回来他们就张罗着给他纳妾了?这可不行。” “放心吧,刚刚将军和我说了,不会接薛微进门的。已经在外面给她找好宅子了,打算让婆母收她做义女,不是你想的那样。” 宁嬷嬷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些,“那也不能放松警惕,在外面住咱们又看不着,岂不是更方便了。” “将军不是那样的人。” 宁嬷嬷带了一丝暧昧的笑打量她,“郡主,我也是有点不明白了。让你和他圆房你又不肯,说他两句你又维护着。你到底怎么打算的?难道连我也要瞒着?” “嬷嬷,你别想那么多了。” 姜培风解释不了,她不是女主,和李岩在一起注定是个炮灰。但她又得讨好着他,金大腿要抱牢。这分寸拿捏得实在是辛苦。 “既然他说在外面给薛微找了宅子,你先挑一些信得过的人安置进去。” 这是正经事,宁嬷嬷应声而去。 第26章 李府办宴 李府办接风宴非常热闹,李岩手握北境兵权是当朝新贵,来贺的人络绎不绝。 太后皇上早已经赏赐过一轮了,为了表示对他的看重,又给李府赐了十道御菜。 盛国历来有这种规矩,皇帝会给重臣家宴赐菜。 那位来送菜的公公眉清目秀,但姜培风看到他眉头就是一跳。 这就是原剧本中看上了李如月的内侍-卷雨。 别看他相貌清秀,心计手段却极阴毒。 原剧本中‘姜培风’和他沆瀣一气坑害李家,李如月被他折磨得不堪忍受,自尽而亡。 好在今天李如月没出来,在院子里养病。 卷雨似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向她望来。 两人四目相对,卷雨笑咪咪地对她行了一礼。 内侍们并未久留,放下菜就回宫了。 今日若不看到卷雨,她也没想起来他。她发现只有剧中的人物出现在她面前时,才能触发她对相关剧情的记忆...... 她暗暗思量,卷雨这种人还是得除掉才好,否则祸国殃民。 “李岩回来了,听说你在府里夹着尾巴做人了?”忽然有一道极细的带着嘲讽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姜培风转头一看,是青云长公主赵珍儿。 她满头珠翠浓妆艳抹,一股浓香直扑鼻端。 培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啧啧啧,以前的她也是这个风格。 赵珍儿上下打量着她,“穿得这么寒酸,看来真是过得不太好啊,刚才我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婢子呢。” 姜培风点点头,“看得出来公主过得很好,看这皮肤保养的,真是越来越厚了。” 赵珍儿恼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脸皮厚,”姜培风从小到大都不怕她,此时靠近她耳边说,“不然怎么会盯上人家已经定了亲的青年才俊呢?今天别惹我,否则有你好看的。” 赵珍儿看上谢乘云的事自以为非常隐秘,也是,别人就算看出来了也不敢戳穿她啊。 看着她脸上一阵阵发红,培风恢复到正常的社交距离,“公主,如今天气转冷没有蚊虫了,倒也不必熏得这么香。” 说着假意咳嗽两声,挥了挥手,似乎是被她熏到了。说完不再理会赵珍儿,转身走了。 赵珍儿一股火气无处发泄。 “李如月那废物呢?” 赵珍儿的丫鬟道:“说是病了,在院子里养病。” “病了?让她滚来见我,爬也得爬过来。” 赵珍儿眼中闪过一抹戾色。 “是。” ....... 今日雍王夫妻也来了,雍王在前院,李岩是他的乘龙快婿,大家对他自是各种恭维。 雍王妃在后院也被众女眷包围,姜培风扫了一圈没看到姜培镜。 “培风,来。”雍王妃对她招手。 姜培风乖巧坐在她身边,“怎么妹妹没来?” 她还想把姜培镜介绍给李岩,提前让男女主相识呢。 王妃道:“她昨日受了寒,在家里静养。不用担心,没事的。” “李将军在新婚之夜被召走,这两年郡主也辛苦了。如今李将军大胜归来,极得皇上看重,郡主真是有福气啊。” “我们家那口子也在军中效力,他说北境局势稳定,这几年应该都不会再打仗了。郡主和将军,啊.....” 众人都暧昧地笑起来。 姜培风陪着笑,没想到这些贵妇人说起来话来也是荤素不忌。 她穿越过来后最大的感受的是古人说话做事并没有现代人想象的那般古色古香,有些言语比现代人都大胆。 “王妃,锦钰郡主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可在相看人家了?”有人笑问道。 雍王妃对这个话题是感兴趣的,应着,“还没有啊,你们要是认识哪家好儿郎,可以把画册先给我看看。” 她们一聊起这个话题就停不下来,姜培风又不好直接离开,正听得无聊间便见阿苹站在门口朝她招手。 第27章 要我把你也绑了? “郡主,你让人盯着有桑院,长公主身边的春寒真的去了。她还没进去就被我们给抓了。”两人来到无人处阿苹才道,“三姑娘背后的人肯定是长公主了,现在怎么处置?” 姜培风想了想,附在阿苹耳边嘱咐了几句,阿苹领命而去。 接着培风带着阿梨和几个丫鬟来到了有桑院里。 李如月那日从三楼跳下虽然没有伤着但受到了惊吓,倒真的生起病来。 一行人来到她院子里时她刚刚喝了药打算睡一会儿。 她身边的丫鬟穗香荷香见姜培风带人前来,心道不好,想要上来阻止。 阿梨一声令下,丫鬟们二话不说就把她们都给绑了,嘴也堵上了。 雍王府的丫鬟们都是受过雍王妃训练的,各个手上都会两下子。对付这些内院侍女们没有半点难度。李如月院子里统共也没几个人,已经全都瑟瑟跪倒,大气都不敢喘。 “你,你想做什么?”李如月惨白着脸惊惧地望向她,“今日李府宾客如云,我家人都在,你要是敢乱来我拼死也要闯出去。” 培风道:“没打算对你怎么样,也不会对她们怎么样,暂时绑了她们只是想省点事。跟我去一个地方。” “我不去。” 培风板着脸,“你不去也得去。要我把你也绑了?” ...... 姜培风带着李如月和两个丫鬟来到了花院里供人休息的厢房,这里一排房间都空着,她们随便进了一间。培风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李如月虽满腹狐疑,但还是随她在屋里坐了。 不一会儿,隔壁房间有声音响起,几个人走了进去。 这排厢房是平时用来歇脚的,布置简单。房间与房间之间只以厚木板相隔,说话声音能听得很清楚。 “我是长公主身边的人,你们敢对我动手?”是春寒,“快给我松绑。” 姜培风看了看李如月,平时就是春寒和她联系的,这个声音她应该认得。 “知道你是长公主的人,不然还不绑你呢?”阿苹道,“放心,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只想问你,李如月是不是受了你们的指使才敢算计郡主?” 春寒嗤笑一声,“李如月不是你们府上的三姑娘吗?跟公主有什么关系?” “我自然是有证据才来问你的。”阿苹道,“李如月如果没有长公主撑腰她哪来的胆子,甚至到了以身犯险的地步。你们到底许诺了她什么好处?” “再说一次,李如月和我们没关系。” “那你去她院子里做什么?鬼鬼祟祟的,莫非想偷东西?” “呸,”春寒恼道,“我们公主府什么没有,我看得上她李如月的东西?要不是.....我只是迷路了而已。根本不知道那是李如月的院子。” “行啊,你不肯说实话也没关系。反正李如月已经什么都交代了,我们直接去太后面前说话吧。” 第28章 剧本好像在变化 春寒丝毫不惧,“去就去。说得这么明白了你好像听不懂一样,那我再说一遍,我们长公主和李如月没有任何关系。她想做什么那是她自己的事,你说她陷害你家郡主,那你该让郡主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她的小姑子这么恨她?去太后跟前说再好不过,最好把李家的人都叫上,看看他们会怎么说。说到底这是你们李家自己的事,跟公主府没有任何关系。” 赵珍儿和姜培风打小不对付,双方的婢女也是针尖对麦芒,谁都不含糊。 “滚吧。”阿苹冷道。 春寒一怔,“什么?” “叫你滚,怎么着,还得在这儿给你摆一桌,吃了再走?” 春寒莫名其妙被绑来,现在又莫名其妙地被放,她忍不住骂了一句,“疯子。” 接着便是摔门而去的声音。 不一会儿阿苹就来到了她们的房间里。 听到刚才那些话姜培风一点也不生气,她的心理素质很强。毕竟是当过演员的人,黑粉说得可比这难听多了。 李如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不明白姜培风这是什么意思。 培风抬了抬下巴,丫鬟们为穗香荷香松了绑。 培风淡淡道:“听明白了吗?一旦出事,赵珍儿是不会护着你的,只会把你推出去。到时就是李家人自己的事,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你想怎么样?” “我要真想把你怎么样,你第一次算计我的时候我就动手了。我以前可能的确做事有点过,我已经知道做错了,以后也不会再那样做了。你没必要因为恨我而跳进赵珍儿挖的火坑。你现在没有铸成大错,回头还来得及,要是再跟着她,就真的被她捏牢了。而她随时都可以把你推出去挡刀。” 李如月怔怔地望着她,眼里逐渐漫上了泪水,都是眼前这个女人,要不是她自己又怎么会成为赵珍儿的棋子?! 姜培风叹了口气,“对不起!我为我以前做过的事向你道歉。我只是想让你看明白你眼下的处境,赵珍儿不是好人,你跟着她早晚会出事,到时还会连累李家。如今你二哥回来了,他大权在握,想拉拢他想攻击他的人不知有多少。你难道想成为别人攻击你二哥的一把刀吗?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李如月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她本性不坏也不傻,培风相信她会想明白的。 想说的话说完,培风便离开了房间。 一行人穿过花园回去,路过一片花树时忽然听到一把细细懒懒的声音。 “你嫁进来也有三年了吧?竟然还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啧啧啧,李照是好脾气可你自己也得有数啊,无后为大。你看我身边这个丫鬟怎么样?送给李照做小妾吧。” 姜培风顿住脚步,身后的丫鬟们也安静站立。 花树的另一边是一个亭子,顾明惠和一个珠光宝气的妇人相对坐在亭中。那妇人和顾明惠长得有点像,但她的眼睛更狭长,稍稍往上吊起。面容便没有顾明惠那么端庄,多了一丝刻薄。 “不劳姐姐费心了。”顾明惠道。 姐姐? 原剧本里顾明惠的母亲是填房,她父亲顾思源和原配是生下了一个女儿。但这人没戏份,只是一笔带过,这怎么...... 姜培风发现剧本好像在变化! “我也不想费心啊。”她道,“可父亲为了你这事日日夜夜地发愁,头发更白了。你不是最孝顺吗,你忍心看父亲忧心而不管?色衰爱驰,女人生不出孩子是大忌中的大忌。李照能忍你几年?你得早做打算才是啊。我这丫鬟名叫风梅,最是温柔懂事,比外头的可靠得多。” 培风的脸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姜培风’把阿桃送给李照时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她一个没忍住,高声道:“催着别人生孩子,莫不是你急着要投胎?” 她绕过花树,出现在众人面前。 ‘姜培风’素喜奢华,而现在的她穿着打扮低调了许多。 那妇人快速地上下打量她两眼,板起面孔道:“你是哪家娘子?竟如此没有教养,偷听别人说话就算了,还随意插嘴。” “姐姐不可放肆,这位是锦宁郡主。郡主,这位是我娘家的姐姐顾明绣,她夫家是大理寺少卿张照疏张大人。”顾明惠为两人做了介绍。 顾明绣神色一窒,随即换上了一副笑脸,“原来是锦宁郡主啊,我来的时候没见着你,一时眼拙了。” 姜培风不说话,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阿梨斥道:“好没规矩,见着郡主不知道行礼吗?” 被丫鬟呵斥顾明绣心中不快,但她早就知道姜培风嚣张跋扈,连长公主的面子她都不给,更何况是自己? 于是赶紧步出亭子给培风行了礼。 培风故意晾了她一下,这妇人衣饰俗气,气质和顾明惠完全两样。眼神又扫到在她身后跪着的丫鬟风梅,瘦瘦小小的,她的脸深深伏了下去,看不清面目。 培风久不叫她起身,顾明绣心中暗骂:果真是个泼妇。顾明惠有这样的妯娌有她好受的,活该。 这样想着,心情又好了些。听得姜培风让她起身,她赔着笑又说了两句客气话,这才带着风梅离开了亭子。培风刻意看了那风梅一眼,眉清目秀的,算不上美丽。 “嫂嫂,咱们也走吧,差不多该开席。” 顾明惠本以为她会趁机嘲讽自己一番,因着姜培风刚才为她出头,她决定这回任由她嘲。 没想到她竟问也不问。 最近姜培风的行事一二再地出乎她的意料,她这时才真的感觉到姜培风确实变了! 这不是做表面功夫,而是一种气质。 “郡主这是从哪里来?”两人一边走着,顾明惠问了一句,那不是有桑院的方向吗? 培风道:“去看了看如月,谁想遇到长公主身边的丫鬟春寒了。她说迷了路,我们就给她指了一下方向。” 顾明惠心中一凛,转眸打量姜培风时正好对上她的眼神。 培风眼神明亮,弯弯对她一笑。 虽什么都没说,但顾明惠顿时就明白姜培风什么都知道了。 第29章 她是泼妇她怕谁 培风微笑道:“我和如月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一切都要往前看。希望她听进去了。你说呢?大嫂?” 顾明惠自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点头应是。 两人一派和气地回了后院,张氏见此情形略微吃惊,顾明惠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她稍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李家这处宅邸是前朝一位相爷住的,这位相爷很会讨先帝的喜欢。他早年是做出了一些政绩,晚年就拉大旗作虎皮,用尽手段敛财。 先帝去后新帝登基,在雍王的支持下第一个就把这位相爷给斩了。 宅子财产尽数充公。 当年赵珍儿大婚时就想要这处宅子改为公主府,可太后没有同意。 太后想的是皇帝根基不稳,不能让赵珍儿在外面太出风头。可赵珍儿不懂,越是不给她她就越想要。 这宅子一空就是好几年。 后来李岩立下大功被封为定北大将军,皇上就把这里赏给了他。 ‘姜培风’嫁进来后为在赵珍儿面前显摆,又把隔壁的两户人家给买了下来,好一顿阔建修整,连院子里栽植的树木花草都有讲究。 早先李府办宴‘姜培风’从来不参与。现在她要改变形象,除了平日起居的那边不让人去外,蕉禾院全部开放,还主动要求把宴席设在这里。 今日前来的女眷们第一次参观蕉禾院,个个都对庭院的布置啧啧赞叹。 大家来到用餐的厅堂,在丫鬟们的引领下各自落座。 一身着蓝色锦裙的秀丽女子望着院子里一株高大的松树,好奇地道:“这是什么树啊?好奇特。” 她只是轻声和身边丫鬟说,本来也无人注意。 谁知赵珍儿正巧路过,嗤笑一声,“不过是倭子国进贡的松树而已,宫里多的是,这也值得大惊小怪的?” 女子脸上一红,又听赵珍儿道:“也难怪你没见识,毕竟一直住在云州那样的乡下。” 说完轻蔑地扫她一眼,扶着春寒的手坐上了主位。 赵珍儿故意提高嗓门,大家都听到了,有些人看好戏似地瞧着那女子。她红着脸尬在当地,一时不知所措。 “是允国公家的三姑娘宋如棠。”阿梨小声对培风道。 培风心中了然,赵珍儿这是把人家当成情敌了。 “宋姑娘的纽扣好别致啊,是云州特有的云晶石吧,远远地我就看到了。”姜培风笑咪咪地上前拉住她的手。 京中贵女们多用金银玉石做纽扣,她这纽扣闪着细碎的光,点缀在衣服上有一种低调的华丽感,早就有人注意到了。 宋如棠细声应道:“郡主好眼力,是云晶石。” 姜培风一边拉着她进屋,一边笑道:“云晶石是云州独产,价格不菲。云州百姓生活富庶,丝毫不比盛京差,有些人住在井底便以为人人都住井底,只看得见眼前这一亩三分地。宋姑娘可别见笑。” 赵珍儿冷了脸瞧着她。 培风只作不觉,亲自带宋如棠在位子上坐了,道:“那松树名为仙柏,是倭子国进贡的。他们的送来的松树大多只是齐腰,或者小小一盆。能长到这么高大的并不多见,三姑娘没见过也不稀奇。” “呵,”赵珍儿冷笑道,“听你这话,你的规格竟比宫里还高些。” 姜培风讶然回头,“长公主这说的什么话,我何时提到了宫里?宫里的东西自然比我的好千倍万倍,不过,你长公主府嘛.....还真不一定。你府里有这么高大的仙柏吗?” 赵珍儿面色大变,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她顿感下不来台,拍案而起,“你竟敢如此和我说话!” 姜培风眉头一挑,她是“泼妇”她有什么不敢的? 她和赵珍儿积怨颇深,已经无从补起了,正想再讥讽她两句,却听雍王妃开了口,“好了,真是没规矩,快向你堂姐道歉。 一棵松树而已,也值得你絮絮叨叨个没完?这棵树还不是你厚着脸皮问太后要来的,否则它就在长公主府里了。你还得感谢你堂姐让你呢。” “是是是,我嘴快,向堂姐道歉。”雍王妃给她递梯子了她哪能不下?培风压下笑意,对赵珍儿福了一福,“多谢堂姐让爱。” “她就是个混不吝的,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雍王妃笑呵呵地拉了赵珍儿坐下。 赵珍儿一股气没处撒,脸色难看得很。 听听雍王妃说的什么话,“一棵松树而已,也值得你絮絮叨叨”?她的确问太后要过这棵松树,但太后没给她。反而姜培风去要就给了,雍王妃这意思不就是说她在太后心里的地位没有姜培风重要吗? 再加上这座府邸,赵珍儿心里的刺多得很。 偏偏太后一直告诫她,在外面一定要给足雍王府面子,她也不能直接拂袖而去。 哼,好好好,你们给我等着,总有你们倒霉的一天。赵珍儿冷冷地看着雍王妃亲切地为她布菜,心里恨恨地想着。 赵珍儿拍案而起时张氏吓得手里的筷子都掉了,这可是大长公主啊! 她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上,好在一切又归于平静。 不过张氏心里的忧惧并未散去,姜培风有雍王府撑腰自是不怕,但她怕长公主因此恨上李家,影响两个儿子前程。 哎,到底用什么办法才能和姜氏和离呢...... 没人敢再多说什么,大家都和身边的人说笑吃起饭来,仿佛刚才那一幕并没有发生过。 “三姑娘,你和锦宁郡主是旧相识?”有人好奇地问宋如棠。 何时见姜培风这样帮过谁了? 如棠微笑回道:“今日是初识,郡主的性格倒是很爽朗。” 爽朗? 席上几人相视一笑,没再继续说下去。 宋如棠从小身体不好,云州是宋家的老家,山清水秀,她一直在云州静养。去年她及笄了到了议亲的年纪,宋家这才把她接来京中。 她上面还有两个姐姐,大姐嫁了理藩院左侍郎。二姐也已经和翰林院学士定了亲,明年一开春就会嫁过去。 今天她们也都来了,竟无一人帮她说话。 虽说她和两位姐姐不一起长大没什么感情,但到底是一家人,她们如此冷漠还是让她觉得心寒。 姜培风帮她解围,她内心十感激。 第30章 女人能顶半边天呢 吃完饭后宾客们又被请去看戏。 李家今天请来了好几个戏班。 ‘姜培风’的一大爱好就是听戏,因而建了一个又大又阔气的戏园。那园中人工凿出一汪大池子,池子中心立起一个大戏台,水池周围栽种一圈荷花,盛夏时分听戏赏荷,好不惬意。 此时已至深秋,残荷早就清理掉了。清澈的池中养了数不清的锦鲤,五彩斑斓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着瑰丽的光芒,如同一幅活灵活现的画卷。 看台围着戏台建成了一个大圆圈。 看戏的客人们陆续到来,早就准备好的戏伶们也一一登台开唱。 雍王妃没有留下来看戏,她吃完午饭就回府了。 今日她看姜培风待客说话比以前稳重了很多,心中满意。和赵珍儿拌嘴的事她根本没放在心上,这两人从小吵到大,也闹不出什么大动静。 且今日就是那赵珍儿不对在先,别人在你的地盘上撒野,你就得给她好看,否则别人还以为你好欺负呢。 “培风,听说你和李岩还没有同房?” 姜培风送雍王妃出府,母女两手挽手,雍王妃以极小的声音在她耳边问道。 培风脸上一红,细声道:“我这两天不太舒服。” 雍王妃也不多说什么,只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这种事没什么的,女人都得经历。不用害怕。你可知道,李岩回来那天晚上,太后给将领们一人赏了几个美貌宫女,只有李岩没要。” 还有这事?不过在她的意料之中,李岩不是个花心的,她早就知道。 “他们这是想在李岩身边放人,你心里要有数。” “我知道了。” 送完王妃培风就去戏园听戏了,她想看看大盛的戏是怎么唱的。 他们的唱法类似杂剧,演一会儿唱一会儿。 培风的外公是京剧名家,外婆是唱黄梅戏的。她从小受他们的熏陶对戏曲类很感兴趣,盛人的唱法她虽然没有听过,但也能听懂。 她不由得想,不如办一个大剧院,培养一批自己的戏伶。她脑子里的本子可多得不得了,出出不重样,绝对卖座。 再搞一个戏伶大选拔,让百姓们都来投票参与。明星经济不容小觑啊...... “多谢郡主。” 她正想着呢,忽然听到身边有人向她道谢。 回头便对上笑盈盈的宋如棠在向她行礼。 “三姑娘太客气了,快请坐。今日我是主你是客,我的客人可不能在我的地盘受了欺负。” 宋如棠喜欢她这样快人快语,“听说雍王妃年轻的时候曾上阵杀敌,我最钦佩这样的女子。郡主的性格想来是随了王妃,颇有豪气,真乃巾帼也。” 宋如棠相貌淡雅身材纤细,仿若一阵风就能吹倒,没想到说话还挺爽快。 姜培风心念一转,问道:“今天的戏要么说情情爱爱,要么夸男子如何报国,如果有一出女子报国的戏,三姑娘会喜欢看吗?” “有吗?”宋如棠双眼一亮。 “暂时还没有,我认识一个写话本的,说想写这种戏,就怕没人看呢。” “只要写得好,我肯定第一个支持。可惜我生为女子,否则定也要上战场报效家国。” “生为女子有何可惜?天下不是男人就是女人,女人能顶半边天呢。” 两人言笑晏晏,虽是第一次见面但像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一样,竟一点不感到陌生。 姜培风和如棠说话的时候总能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四下看了一圈,正对上赵珍儿冰冷的目光。 培风毫不在意,反回了她一个灿烂的笑。 赵珍儿的眼里直要冒出火来。 殊不知对面也有一个人透过帘子在盯着她,正是靖王赵熙。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姜培风不大一样了。 丛风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后。 他回头看了一眼,丛风微微颔首,然后又对女宾席方向点了点头。 靖王妃于琴便起身来到了姜培风的身边。 “久未见郡主了,郡主的气色真是越来越好了。” 青州于氏出美人,于琴便是其中的佼佼者。柳眉杏眼肤白如雪,那腰被宽大的玉带一勒,真是盈盈不堪一握。 谁不喜欢看美人,培风眼前一亮。但她和于琴并无交集,想来她只是过来打个招呼。 两人见了平礼,姜培风请她入座。 “那如棠就不打扰郡主和王妃说话了。” 宋如棠起身行礼告退。 “今天在席上吃到几样新奇的菜式,大夫人说是郡主的厨娘做的,我想来讨个菜谱。” “这有何难。”菜谱都是现成的,她立刻让小丫鬟回院子里去取。 于琴默默喝了一口茶,道:“将军在外两年,真是辛苦了。这次回京一时半会儿不会再走,看来将军府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了。” 又是来催生的? 于琴和靖王成亲四年了,还没有怀上孩子。靖王后院里美人颇多,最近听说有一位徽人怀孕了。这是靖王的第一个孩子,虽然生下来会记养在王妃名下,但总归被别人抢了先,想来她心里也不好受。 姜培风本想拿这件事刺她一刺,但随即一想,她和王妃也没什么仇怨,没必要随机得罪一个,遂道:“这种事还得看缘分,他这才刚回来呢,不急。” 于琴又道:“李将军虽是行伍之人,可他通文墨,和那些大字不识的大老粗不一样,能文能武极得皇上看重,郡主好福气啊。” 她的语气听着有点怪。姜培风一时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笑了笑,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茶。 两人一时无话,只听得楼下戏台上传来一声梆子声,又换了一台说男儿报国的武戏。 戏不是她爱看的,培风觉得索然无味。 她想回去休息一会儿,但于琴又没有要走的意思。 两人就这样时不时地聊两句,不痛不痒地尬坐着。 于琴的眼神时不时地会看向二楼的入口处。 一壶茶喝完,于琴终于起身告辞。 培风看着她走向一名少女,那少女的眉眼和于琴很像,也是个让人过目不忘的美人。一身粉衣穿在她身上令她像一朵将绽未绽的月季花。 她似是感觉到了姜培风的眼神,向她望来,两人目光相对的一刹那,她有一瞬间的慌乱,赶忙就移开了。 嗯? 第31章 本郡主帮你醒醒酒 “那姑娘是谁?”姜培风敏锐地觉察到事情不简单。 阿梨道:“是王妃的二妹妹于画,听说前几天才来的盛京。” 姜培风此时又感觉到了那道阴冷的目光,她下意识地向赵珍儿看去,她的座位早就空了。 她抬眸望向对面,看到了那个坐在竹帘之后的雍容男子。 靖王赵熙。 姜培风脑海跳出了一些她小时候和赵熙吵架的画面。 成年后他们之间没什么交集,只偶尔在宫中大宴上碰到。她大婚时赵熙也只送了礼来,并未登门。 今天倒是来了...... “去查一下于画刚才去了哪里。” “是。”阿苹应声而去。 这时去拿菜谱的小丫鬟回来了。 于琴是来问菜谱的,可她没拿到菜谱就走了。 “王妃留步。”姜培风将于琴唤住。 于琴驻足回头,于画悄悄地往姐姐身后挪了一步。 她没有立刻拿出菜谱,眼光在两姐妹的脸上打量了一会儿。王妃对上她的眼神仍是气定神闲,于画却有些心虚地垂下了眼眸。 于琴竟没有主动向她介绍于画! 培风笑问道:“这位妹妹是?” 于琴这才道:“这是我二妹于画。我接她来京中小住,画儿,见过锦宁郡主。” 于画闻言向培风行礼。 “于氏果然出美人,”培风笑咪咪地将菜谱递过去,“王妃不是问我拿菜谱,怎么忘了?” 于琴使了个眼色,她身边的丫鬟双手将菜谱接过。 “还是郡主的记性好。”王妃笑道,“多谢。” ...... 回到蕉禾院。 “那于家二姑娘和咱们将军今日在花园里遇上了,她说她仰慕将军......” 接着阿苹就把在花园伺候的小丫鬟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说给姜培风听。 她越说越生气,说完忍不住呸了一声,“王妃主动来和郡主说话,原来是为了盯着你,给她妹妹创造机会呢,真是不要脸。青州于氏,如今也只能靠女子四处撒网了,没想到竟敢打咱们的主意。” “慎言。”阿梨瞪她一眼。 阿苹性子急躁,在自己人面前说说是没什么,但嘴快惯了,在外人面前有时也会控制不住。虽然雍王大权在握,可也要谨慎。 姜培风倒是不生气,她用右手转动着左手食指的玉扳指,暗暗思量。 李岩如今没有爵位,虽军功赫赫,可说破天也只是一个武将。于氏虽然在走下坡路,但好歹是百年望族。于琴又贵为靖王妃,于家不至让于画嫁给李岩做妾。况且还有‘姜培风’这样一个彪悍的正妻在。 可于画一个十几岁的丫头,若不是得了授意,她又怎么会大胆到主动去接近李岩? 除非...... 除非他们早有打算,知道于画不会当妾。 自己打算和离的事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们自然也不可能知道。 她一直认为是‘姜培风’作得太狠了才为自己和雍王府招来杀身之祸。或许,李岩那般厌恶‘姜培风’,那般憎恨雍王府,可能还有别人在其中拨弄是非。 雍王对大盛忠心耿耿,从未有谋反之心,这一点太后和今上是知道的。雍王倒与不倒对他们其实没有威胁,倒是靖王...... 雍王一倒,他便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人。 更进一步,把压在他上面的那一人也除掉....... 念及此处,培风后背一阵发凉。 他们设计让于画接近李岩,这是在埋棋呢。 姜培风一旦与李岩和离,他们便会推于画上位。那于画长得确实是美,也不知李岩有没有对她动心! 原剧本中并没有于画这个人,眼下很多情况都在悄悄发生变化,培风有些吃不准了。 不过,姜培镜是女主这一点还是不会变的吧? 可培镜要一直到雍王府死光,她开启复仇之路时才会和李岩相爱相杀啊。 这可如何是好? 哎呀,她何不干脆把培镜接进府中,让男女主提前相遇呢? 这样想着,她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左拳突地打在右掌里。 “啪”的一声吓了阿苹一跳。 “主子,你怎么了?” “你们说我若接培镜来府里小住,她会来吗?” 阿梨和阿苹异口同声,“不会。” 也是,她们姐妹从小感情就不好,她成亲后姜培镜一次都没来过她府上。 两人面面相觑,不是正在说着于画的事吗?为什么郡主想的却是二郡主? “郡主,那于画.....” 培风回神,“将军对于画态度如何?” 阿苹愣住了,小丫鬟一直在说于画如何害羞如何示好,倒没有说将军的态度。 “于画的态度不重要,李岩的态度才重要。” 阿苹了然,转身又去了花园。 这一次她回来得倒快,因为李岩全程没什么表情,只是礼貌应对而已。 那还好。姜培风放心了些。 不过她现在有了危机感。 太后皇上和靖王都在试图拉拢李岩,他们全都是想雍王死的人,一旦李岩站在他们那边,雍王府还是有可能重蹈覆辙。 培风决定,得让男女主提前相遇。 晚上还有一轮晚宴,培风休息了一会儿,时间差不多就换了身衣服又去宴客了。 “青云长公主后面又派丫鬟去找过三姑娘一次,但三姑娘推病没见。”阿梨汇报了一些下午发生的事,“长公主很生气地走了,郡主的那些话三姑娘看来是听进去了。” 其他倒没什么事。 赵珍儿一走,晚宴的气氛更加和谐。培风和大家谈笑风生,进退有度,令顾明惠刮目相看。 晚上送客的时候顾明绣又作妖,她假意多喝了两杯,借酒装疯硬要把风梅留下。 客人们还没有走完,拉拉扯扯让明惠非常尴尬。 她想把顾明绣带到后堂去,可顾明绣见有客人在看,越发来劲:“我....我也是为了你好,你几年都没有生育......这是犯了七出啊,你要是被休了咱们顾家哪还有脸......” 顾明惠大窘。 “张夫人酒量这么差竟如此不知节制。” 姜培风一个眼色,她身边的两个丫鬟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牢牢地将顾明绣扶住了。然后便见她顺手拿起一旁擦桌子的水,兜头就浇在了顾明绣头上。 顾明绣顿时成了落汤鸡。 “你你你你......” 周围的人都看着她,她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来气了。 培风扯起嘴角,“本郡主帮你醒醒酒,不必相谢。” 顾明惠惊得张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心中却有一种暗爽。 第32章 他是她的妹夫啊...... 明惠的娘亲谢氏是礼部侍郎顾思源的继室,嫁进顾家的时候顾明绣已经九岁了。 顾明绣性格乖张,是亲近也亲近不了,教也不好教。 谢氏既不想热脸去贴冷屁股,也不想落个恶毒后娘的名声,对明绣做到本份就好。 可随着年岁渐长顾明绣的恶意只增不减,她们母女没少受气。 谢氏怎么说也是长辈,顾明绣有所顾忌,对明惠这个妹妹可就完全不知收敛了。 偷她的首饰银钱,偷偷剪烂她的新衣服,往她鞋子里藏针,往她被窝里泼水,甚至还往她房间里放过蛇和老鼠...... 谢氏不想顾思源烦心,也为了顾家表面的平和,一直让明惠忍耐。 这一忍就忍到了现在。 哪怕明惠嫁人了,她还是找着机会就要让明惠难受。 她没想到这口气竟是姜培风给她出了。 “我好歹也是四品大理寺少卿的正妻,”顾明绣涨红了脸,“郡主竟如此辱我。” 姜培风吃惊道:“你不是喝醉了吗?这样醒酒是最快的。阿梨,去前院看看张少卿走了没有,让他把自己的正妻给带上。” 培风刻意加重了正妻二字,又道:“本郡主也正想问一问他,今日是我夫君的庆功宴,为何他的夫人要拉着我大嫂塞妾室?这是大盛的新礼节吗?那我倒是寡闻了。” “不必了。”顾明绣赶紧唤住阿梨。 再看向姜培风和顾明惠时已经气焰全消了,她拉住明惠的手陪笑道,“是我喝多了行事不当。明惠,可我真的是出于好心才想把风梅留给你的,既然你不要,那我带回去就是了。这点小事就别惊动前院了。” 从白天起风梅就一直默默跟在她的身边,每次当顾明绣说要把她送给顾明惠时,她都低了头不说话,只默默揪着衣边,此时也是如此。 姜培风看向顾明惠,全看她的意思。 顾明惠自然不想闹大,轻轻点了点头。 姜培风抬了抬下巴,扶住顾明绣的丫鬟就放开了她。 “张夫人,若以后再来我们府上做客,带点寻常礼物就行了,这种礼物我们不收的。”姜培风的眼光在风梅身上扫了一圈。 “是是是。”她连连点头。 姜培风和顾明惠不是不和吗?怎么今天她接二连三地为顾明惠出头,真是倒霉。 “大姐,要么换身衣服收拾收拾再走吧。”顾明惠看她那个狼狈样子又有点不忍心。 白捡的衣服怎么不要? 她正想答应却听到姜培风轻咳了一声,望过去便对上一双弯如月牙的笑眼。 明明笑得很甜美,可她却感觉到一丝冷意。 “不用了不用了,我马车上有换的衣服。告辞,告辞。” 她在吃瓜群众的目送下匆匆出了院门,待到没人的地方抬手就打了风梅一巴掌。 风梅低着头不敢吱声,扶着她离开了李府。 这是姜培风今天第二次为她出头,顾明惠正想向她行礼道谢,她却只是笑了笑,转身走了。 ...... “郡主,原来风梅被张大人看中了,顾明绣才硬要塞给大夫人的。” 阿梨见姜培风盯着风梅多看了两眼,立刻就去打听清楚了,此时一一说给她听。 大理寺少卿张照疏出身寒门,勤学苦读考中了状元。他父母早亡,在老家有一个未婚妻,都是未婚妻做工干活供他读的书。他考中后原打算和未婚妻完婚,谁那姑娘命薄,竟然在来京城的途中生病去世了。 此后张照疏就一心扑在工作上,靠着自己的实力一步步做到了大理寺少卿。 张照疏比顾明绣大十岁,顾思源看中他为人踏实,也不在意年龄差,主动和他结亲。这些年张照疏推拒了许多婚事,可能他也想开了,这次没再拒绝。 迄今张顾两人已成亲十年了,顾明绣为他生下了一儿一女。 张照疏今年四十了,没想到竟看上了丫鬟风梅,执意要纳她为妾,顾明绣在家里闹了一阵。可张照疏不为所动。 原来还有这一出,难怪她今天一定想把风梅给留下来。 只要顾明绣不到他们李府来作妖,她懒得管那些事。 姜培风累了一天,正想梳洗睡觉,谁知阿苹来报,“郡主,将军来了。” 他来做什么? 姜培风一个念头还没有转完,他就进来了。 “这么晚了将军怎么还没休息?” 她笑咪咪的一句话让他的脚步一顿,他本打算稍坐一下,这下也不用坐了。 “郡主今日辛苦了。” “还好,都是嫂嫂操持,我也没做什么。” 他点了点头,“今日有几样新菜式很不错,听说是你的厨娘做的。” “是。” 两人同时沉默了一下。 他又道:“谢大人请我代为感谢你。”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谢乘云,后院的事传得还挺快,看来谢乘云对宋如棠还挺上心的。 她笑道:“小事而已。到时他们成亲多敬我两杯喜酒就成了。” 李岩默然。 姜培风想了想,迟疑道:“只是长公主略有不快,将军不会怪我得罪了她吧?” “自然不会。”他道,“今日之事我已知晓前后,错不在郡主。” 好累啊,有点困了。这样想着她打了个呵欠。 “郡主早些休息,我走了。” “将军慢走。”她笑颜如花地相送。 宁嬷嬷在一旁看得直摇头,“郡主啊,我看将军是有心想和你过日子的。不如明天我再把刘医令请来,给他请完脉你们也好圆房啊。” “不急。” 姜培风打了个更大的哈欠,假装困得不行了转身进了内室。 怎么可以?他是她的妹夫啊...... ... 李岩板着脸走了蕉禾院。 沉吟问道:“郡主可有请你去她院里用饭?” “没有。”他的声音在夜色里听来闷闷的。 “不应该啊。”沉吟摇头,“你说那几道菜不错,郡主就该顺势请你去吃啊,或者给你送来。她都没说?” “没有。” 他真后悔带了沉吟回来,早知道就带束风回来了。 束风比较有经验。 第33章 男女主伟大的相遇 沉吟道:“你们都成亲了,要说我,直接让郡主搬到皓心院来得了。她是身份尊贵,可现在她已经是李夫人了呀。将军打仗的时候雷厉风行,怎么这时如此拖拉?” 李岩冰冷的眼神扫过去,可他低着头自顾自说着:“难道将军真的信了束风的话?什么夫妻相处是一辈子的事,一定要建立在两相爱慕之上.......”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李岩猛地站住了,他一个不心上撞上了将军坚实的后背,抬头便对上了将军刀子一样的目光。 “盛京的日子过得太悠闲了,我看你还是更适合北境。” “郡主肯定是心仪将军的。”他赶紧道,“她为宋家姑娘出头定是在为将军拉拢朝中人脉。咱们以后少不了要和兵部打交道呢。” “胡说八道。” 兵部尚书就是雍王的人,姜培风用得着帮他拉拢一个五品郎中? 沉吟的脑子飞速运转,好不容易回一趟盛京,他还没玩够呢。 “这两年咱们不在京中,又多了很多好玩的地方。反正将军最近很空闲,不如咱们请上郡主四处去玩一玩逛一逛,你们两人也可以互相了解,增进感情。” 李岩没说话,半晌才“嗯”了一声。 沉吟终于松了口气。 一定得好好安排。 姜培风说是困了,但其实她兴奋得很。白天的想法渐渐在她脑子里成了形,她准备开一个大剧院,从写本子到演出,一条龙全部搞定。 为了提升关注度和参与度,她打算搞一个选拔赛,从挑选戏伶开始就让百姓们来投票,让他们决定最后谁能登台演戏。 那些卖儿卖女送进妓院的不如把儿女送到她这里来,她至少可以保证不会让他们卖身。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干脆搬出笔墨纸砚画起了剧院的草图,把要做的事也一步步列出了计划,直忙活到丑时,阿梨催了几次她才去睡觉。 接下来的日子她就窝在自己的院子里画图纸。写计划。 这天她翻看图纸和计划书,觉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寻找可以建剧院的地方。 此时阿桃来报,姜培镜想见一见幕后东家。 “她知道是东家是我吗?” “不知道,都是双方掌柜在接触。” 姜培风还没想好要不要再拖她一阵时,沉吟也来了。 他对姜培风行礼后道:“郡主,将军想请你去游湖赏枫。” “游湖赏枫?” 盛京有一泊观枫湖,一到秋天岸边红枫似火,的确很多人去游湖,有时候去晚了画舫都租不到。 美景佳人,这不正是男女主相遇的好时机。 她立即应下。 沉吟一走她就让阿桃去找姜培镜,请她到观枫湖来。 “可将军也在,你们谈事方便吗?”阿桃疑惑。 “照我说的做。” “是。” 在男女主伟大的相遇面前,什么事都是次要的。 等姜培风在众丫鬟的簇拥下走出院门时,便见一个身着淡蓝锦袍的男子站在庭院中等她。 他长发如墨披在肩头,手执折扇,只一个侧颜便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站在青松下远观仿若一副画。 美则美矣,只是......不搭。 如果他的皮肤再白一些,气质再文雅些,和这一身蓝衣真的是绝配。 但他肤色较深,五官俊朗但俊得很有攻击性。穿着这衣服便像一把锋利的剑套了一副锦布做的剑鞘里。 不搭,各种不搭。 “郡主。” 他走向她,见她怔怔地望着自己,心觉沉吟果然说得没错,如今京中的女子都喜欢男子这样打扮。 “那个.....将军还是换身衣服再出门吧。” 李岩刚刚扬起的嘴角凝在脸上,回头望向沉吟,可他已经飞速转身离开了...... 李岩换回平时穿的衣服,一行人来到了观枫湖。 画舫是沉吟定的,姜培风一看就笑了。 这是观枫湖最大最豪华的一座画舫,上下共有四层。厨房,下人们的休息间和客人们的休息间一应俱全。一般只有大家族在湖上设宴时才会租用。 他们这几个人用一层就够了,白白浪费钱。 不用说李岩也明白她在笑什么,转头又瞪了沉吟一眼。 这回沉吟却是不明白了,挠着头用清澈的眼神望着李岩。 锦宁郡主和定北大将军游湖,可不就得租最好的画舫吗? 盛京的十月已经冷起来了,最上面一层风大,他们便选了三层。 他们上船后,乐班戏班也上了船。 包下这舫价格不菲,娱乐项目饮食酒水也是包含在内的。 “再等一会儿。”姜培风嘱咐舫主,“可以开船了我会让人通知你的。” “还有人来?”李岩好奇。 姜培风道:“我妹妹这几日身体不好,大夫说心情好有助于身体康健,我请她一起来游湖散心,将军还没见过我妹妹吧,正好认识一下。将军不介意吧?” “不介意。” 这么大的画舫,多几个人也热闹些。 等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分姜培镜就来了,她带了贴身丫鬟水月和水柳,在阿苹的带领下登上了船。 人都到齐了,画舫便向湖心驶去。 姜培镜开店以来生意惨淡,本以为是地段没选对。可没多久两家店的隔壁各开了一家同样的店铺,他们的生意却做得极红火。 两相对比下培镜发现,自己的店从装饰到菜式到小二的态度都和隔壁店都有差距。 有心想学却无从学起,正考虑要不要换个地方时,隔壁的厨师竟传授了她家厨子几道菜谱。 首饰店也大方地分享他们做首饰的过程,她渐渐地对隔壁老板产生了兴趣。既然这么大方,那她很想和对方学习学习取取经,于是让掌柜牵线搭桥。 今天看到阿苹时她大为震惊,听阿苹说这店是姜培风开的,她更是惊诧不已。 姜培风会做生意? 她是因为看了一本不知从何而来的书才对做生意感兴趣的。难道姜培风也看过? 一路上千思百绪。 培风看到她来,亲热地拉着她来到李岩面前,“这位便是我的妹妹姜培镜了,这是李岩。” 两人极客气地打了个招呼,淡淡的。 厌恶也好喜欢也好,男女主之间总会产生一些磁场吧。可她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刚刚将军在和我说战场上的事,可有趣了。”她拉着姜培镜坐在身边,又望向李岩,“将军,快把刚才你说的那一段斩杀敌将的事再说一遍。” 他以为姜培风真的爱听,于是又说了一遍。 姜培镜心不在焉地听着。 心中暗忖:怎么回事?难道她不是那两家店铺的幕后老板吗? 她可是来谈生意取经的,不是来听什么战场杀敌的啊! 第34章 于画落水 “姐姐,我......” “是不是很勇猛,将军是不是很勇猛?”姜培风拉着她的手轻轻摇了摇,眼中闪着激动的光芒。 姜培镜根本没注意听,但她也不好扫兴,点头应是。 “将军,你再说说你一箭射中敌将眼睛的事。”培风又道,“培镜,你知道将军当时离敌人有多远吗?一里多路呢。” 这种古代的弓箭,能射出两三百米已是顶级高手,一里多路相当于5、600米,这世间绝找不出第二个人。 女子都爱勇猛男儿,盖世英雄,姜培镜肯定也会心动吧。 可她见培镜的神色只是淡淡地,便又强调:“将军能从这里射到....到.....” 培镜发现培风在听李岩说战场上的事时眼睛亮晶晶的,她还从未见过姐姐这副样子。 看来爱情真是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啊! 她对她的感情可没兴趣,打断道:“姐姐,我有事想和你说。” 随即也不管培风愿不愿意,率先起身,微笑着对李岩微微福了一下就转身走向了另一边。 “那将军稍坐。”培风眉眼弯弯地一笑。 李岩点头。 原来郡主喜欢听战场上的事,他在记忆里搜索起了自己的勇猛瞬间,一会儿再说一些给她听。 ...... “我店铺旁边的两家店是你开的?”阿苹已经坦白了,她没必要再拐弯抹角。 培风软声道:“咱们改天再聊不行吗?” 姜培镜想了想,“你们夫妻久未见面,是该好好聚聚。你今日本可以不叫我来的。” 近来雍王妃忙着为她择婿,她一再拒绝。难道今天是母妃的意思,让她叫自己来看他们夫妻秀恩爱?好使自己也对成亲产生憧憬? 可笑。 “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咱们改日再聊。给我安排个筏子,送我上岸吧。” 这种大画舫都是备有小舟的,方便来往岸边拿东西或者接人。 “这就走?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玩嘛。” 培风赶紧挽留,她这是为男女主攒的相遇局啊。 培镜心思玲珑,听她这话顿觉异样,“你们夫妻相聚非拉着我做什么?” 培风忙道:“这不是前几天听母亲说你生病了,怕你闷在家里对身体不好,请你出来玩一玩嘛,看这风景多好啊。” “多谢姐姐好意,我还是不打扰了。” 她坚决要走。 没办法,姜培风只好让人放下一条小船送她上岸。 为什么?他们之间一点火花也没有呢? 姜培镜一走,姜培风也就兴趣寥寥了。但她要给李岩留下好印象,因此还是装出兴致勃勃的样子听他讲自己的战绩。 耳朵在听,神思却已经游走天外。 面带笑容走神这门功课可是她十几年练出来的。 她想,得继续找机会让李岩和姜培镜见面,或许多见上几次,互相多了解一些,两人就会意识到他们是彼此生命里的挚爱。 到时她这个女三就能功成身退,躺平潇洒了。 她一定要去游历河山,说不定真能像她饰演过的那些女侠一样,行侠仗义,快意江湖! 想到未来自由美好的日子,她的笑容不自觉变得更深了些。 李岩却是一愣,他正说到他被敌人埋伏中了一箭,怎么夫人不为他担心反倒笑得更开心了呢? 不等他细想,船身猛地一晃。 接着便听到落水声和女子的惊呼。 众人来到船边一看,一艘小船竟撞在了他们的画舫上。 船夫呆立船头,连连摆手,“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 船上一个丫鬟打扮的人不停尖叫,“小姐,小姐,谁来救救我们小姐啊。” 果见湖中一女子正在扑腾,湖水呛进她的嘴里,她一声也喊不出来,眼看就要沉下去。 李岩对沉吟点了点头,他一个飞身下去,眨眼间便把那落水女子提了上来。 “于姑娘?”培风这才看清,这竟是靖王妃的妹妹于画。 阿梨转身嘱人去小船上把于画的丫鬟和船夫一起带过来。 于画连连咳嗽,吐了好几口水出来。 她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头发零落散乱。虽然狼狈,但也衬得她楚楚可怜。 阿梨赶紧拿了披风把她裹住。 想要扶她起来时她却推开阿梨的手,对李岩拜道:“多谢将军相救。” 李岩淡淡道:“不必客气。” 她强撑着站起来,脚下一软直直向李岩的方向倒去。 阿梨和阿桃一直在旁,眼疾手快地左右将她扶住,“姑娘小心啊。” 这时于画的丫鬟也被带上了船,疾步上来扶住了于画。 “你怎么划的船?”舫主指着那船主怒道,“好在我这画舫是用极好的老衫木制造,要不然把你一整条船抵给我也不够。可你惊扰了我的的贵客,说吧,怎么赔?” 那舫主对着他们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对着那不及自己的船主却是耀武扬威。 姜培风顿觉不舒服,“如你所说,该问他要赔偿是我们吧。” 舫主一怔,以为这些贵人不会在意这些呢,随即就把那船主往前一推,“自己去回贵人的话。” 船夫揪着双手紧张地道:“诸位贵人,我真不是有意的。我我.....我昨晚没睡好,刚才不知怎的竟打了盹,这一眯的功夫就、就给撞上了。” 李岩不做声,虽然李家人什么都没和他说。但这几天他已经探听到,姜培风性格跋扈行事暴戾,他想看看她会如何处理。 培风不知道他的心思。 “我们被吓了一跳,倒也没什么。只这位于姑娘,她好好坐你的船却掉了进水里,且看她想如何处理。她可是靖王妃的妹妹。” 船夫一惊,立刻道:“你是王妃的妹妹?你可......” 于画忽地咳嗽起来,打断了他的话。 他瞬间回神,慌张地瞟了姜培风一眼,正对上培风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赶紧垂下眼皮,又变成那副诺诺的样子。 她的丫鬟为她拍着背顺气,片刻她才道:“我没事,船夫也不是故意的。让他走吧。” 船夫闻言赶紧对众人作了个揖,转身要走。 “慢着。”培风笑咪咪地将他唤住。 第35章 先当妾又有什么关系 “你开船的时候都能睡着,万一今天遇到的不是我们,没有人救她,那她不是一命呜呼了?她是靖王妃的妹妹,今日这条船又是我们定北将军府租下的。你这一走,靖王妃怪到我们头怎么办?你得跟我们去靖王府说明情况,让他们知道今日的事和我们将军无关。” 她刻意加重“我们将军”几个字,想让李岩看到她随时都在为李府考虑。 靖王府、定北将军府...... 船夫已经吓得腿软了。 那天李岩回都的时候他也去看过热闹,当时李岩一身甲胄端坐马上威风凛凛,他远远望着惊羡不已。 今日李岩换了一身衣服,他没有认出来。 那么这位笑咪咪和他说话的就是锦宁郡主了...... “我错了,诸位贵人饶命啊。”他跪倒在地连连作揖,又看向于画,“姑娘,你、你也没说这船上都是贵人啊。我不去靖王府的啊,姑娘你自己回去解释吧。钱我不要了,还给你。”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还给于画。 于画大窘,脸皮红得像煮熟的虾。 培风对阿梨使了眼色,便见阿梨从随身的锦袋里取出三锭银子放在船夫面前。 培风道:“你的船撞坏了还是要修的,这钱你拿着,今天的事就烂在肚子里,你可以走了。” 船夫迟疑了一下还是把银子拿了。他已经决定把船卖了,离开京城。谁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事呢,最好半点都不要沾染。 船夫走了之后姜培风又望向舫主。 他这画舫的客人们非富即贵,他早就学会只听该听的,只说该说的,当即表示:“小人什么都不知道。今日天气晴好,一切顺遂。” 随即就转身下去了。 姜培风处理得宽和有度。李岩觉得她并不像传言中那般暴戾。 但这于画...... “于姑娘,上次你我在花园偶遇,你便问了我一些军中之事。今日又闹这一出。你若淹死了,岂不是让靖王府和将军府结仇。莫非你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李岩面色冷峻,语气威严。 沉吟如临大敌地看着她,仿佛只要李岩一声令下,他马上就会把于画抓起来拷问。 于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姜培风打量他的神色,知道他并非装样,竟是真的以为事涉政事。 她压下想笑的心情,道:“将军,于姑娘一个柔弱女子,谁会指使她?再说,她是靖王妃的亲妹妹,别人也不敢拿她的性命开玩笑啊。我先带她去换身衣服吧。” 见李岩没有反对,她便亲自扶起于画,带她去厢房更衣。 他们出行都会备一身衣服以防万一。于画今日是没有带换的衣服的,不过姜培风带了。 培风比她高挑许多,可眼下也没办法了,她是瞒着于琴出来的,不能这样狼狈地回去,只能先将就穿。 她和丫鬟在内间换衣服,越想越觉得丢人,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于画今年及笄了,该寻一门好亲事了。 她知道自己进京的目的。 于琴和她提起李岩的时候她是坚决不同意的,但于琴信誓旦旦地说姜培风和李岩一定会和离,到时她就是将军夫人。 做人续弦本来让她心中不快,但那日她在将军府见到李岩,那样的高大俊朗,她一看就忘不掉了。 于琴让她耐心等待,可她回府后满心想的都是李岩,她等不了了。 将军府的人她是收买不了,她只好收买了一个小乞丐守在将军府外面盯着。 今天得知他们来游湖了,她也赶紧跟了过来。 她今日原本设想,落水后让李岩亲自送她回府。 她没带换的衣服,李岩应该会把披风借给她。披着李岩的披风,又和他一起回府...... 到时让人往外一传,她和李岩的事就有影儿了。 青州于氏和靖王府的脸面,难道还不能为她挣得一个名份吗? 反正姐姐说李岩和姜培风一定会和离,那自己进府先当妾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这事情的走向,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此时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袖子裙摆都长了一大截,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头发湿哒哒地乱成一团,胭脂也花了。 想到刚才李岩看到的就是这样的自己,懊恼委屈后悔.....诸多情绪顿时涌上心头,再也控制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姜培风在外间等着,听到哭声进去看她。 见她那个样子一时也没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 于画不敢对她发脾气,只能跺了跺脚。 才十五岁,在姜培风眼里还只是一个孩子呢,培风并不讨厌她。 她笑着摇了摇头,亲自帮于画把头发散下来,又拿帕子为她擦拭,温声道:“我家将军勇武过人,长得又好,喜欢他很正常。” 于画脸上一红,她还以为姜培风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呢。 她从镜子里偷偷打量着培风的神色,见她平和淡定,好奇道:“郡主不生气?” 她姐姐说起靖王的那些个侧妃侍妾恨得牙根痒痒,从未如此平静过。 她笑道:“将军是根木头,不解风情的,于姑娘想找什么样的人没有?何必吃这个苦。” “郡主觉得很苦吗?” “哎,”培风换上愁容,“苦啊。可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嫁鸡随鸡了。” “那么娘亲和姐姐说得也没错,男人是天,女人就得随着他们依着他们。郡主身份如此尊贵都只能嫁鸡随鸡。” 哎? 培风道:“我们这是没有办法,已经嫁了。可你还有机会啊。你可以找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人。” 她一张小脸皱在一起,抿了抿唇,半天才道:“可我现在喜欢上了将军,就想嫁给将军。郡主娘娘,你人这么好,不如成全我吧。” 真是好言难劝想死的鬼。 姜培风道:“那你愿意嫁进来做妾室?就算你愿意,于家也不会愿意的。” 她不说话了,总不能直接说“我不会当妾,将军会把你休掉,你还是趁早和离的好。” 于琴说姜培风蛮横跋扈,可她并没有啊。她看不出任何两人会和离的迹象。姐姐为何如此笃定?她回家一定得好好问一问才行。 于画重新梳妆好,培风又安排人送她回去。 再回到三层时见李岩正负手站在窗口看风景。 他身材高大笔挺,莫名便给人一种安全感。 窗外的湖水清澈碧绿,岸边红叶似火。或大或小的船支荡漾在湖面,真是宁静美好的一幕。 “将军,咱们回府吧。” 今天这一天可真是够热闹的,姜培风都有点累了。 “可有问出她是受了何人指使?”李岩回过头来。 姜培风笑道:“将军难道没想过,于姑娘是因为爱慕你才出此下策。” 李岩怔住。 第36章 当泼妇真爽 “别胡说。靖王妃总不会想让她妹妹来做妾。就算她同意我也不会同意的。”李岩以为姜培风故意打趣他,板着脸道。 培风有意试探,“男子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 “是很正常,但我不需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身齐家在前,我只需要一心人,家宅安宁,不需要三妻四妾。” 培风含笑点头,这样的男子值得姜培镜托付终身。 李岩说这话却是有意在提醒姜培风,家宅安宁很重要,见她点头还以为她听进去了。 一行人离开画舫的时候阿梨又专门去找了舫主,多给了他一些银钱,让他管紧自己的嘴巴。 回到李府。 刚进门就见管家周伯迎了上来,请他们去主院,说是太后有赏赐送来。 李岩回京后宫里时不时就有赏赐送来,今天又是什么呢? 今天送来的可是好东西,水灵灵四个大姑娘。 见到李岩和姜培风来,她们齐刷刷地行了个礼。 宫里办接风宴那天,太后就给众将领赏赐了宫女,当时李岩没要。 这次送来的比上次的更加美貌,还直接送到府上,显是不容拒绝的。 “将军,郡主,接旨谢恩吧。”送宫女来的正是内侍卷雨,他带来的是太后的口谕。 姜培风抬眼见李如月站在张氏身后,暗道不妙。 完了,也不知道卷雨会不会像剧本里一样看上她。 李岩道:“这旨.....” “谢太后赏赐,”姜培风笑道,“我院子里正缺几个机灵的丫鬟呢,还是太后疼我。” 卷雨笑道:“郡主,这几位是太后亲自挑选送来侍奉将军的,可不是来做丫鬟的。” 外人不知道姜培风什么德性,卷雨可是知道的。她在宫里都敢打鸡骂狗,在这李府更是横行霸道,还是得点破了才好,免得他一离开李府,这几个水灵灵的美人就被她给弄死了。 皇上太后都不想雍王的势力越来越大,得赶紧往李岩身边塞自己人才是。 卷雨最会为皇上分忧,这几个是他从众多宫女里专门挑出来的,容貌性情都没得说。 培风自然知道太后送她们来的目的,故意说成丫鬟而已。但既然是口谕,就说明太后是留了余地的。 培风冷笑,“你说这几个是太后送来服侍将军的?” 她的脸色像天上倏散倏聚的云,刚才还春风和丽此时已经阴云密布了。不过卷雨早有心理准备,笑着应是。 “我们新婚之夜将军就被叫去了前线,我苦苦守了两年的空房,将军这才回来太后就急着往他院子塞人了?”她拔高了声量道,“太后最疼我,我不信她会这样做。我这就进宫亲口问一问太后。” 卷雨虽仍笑着,但那笑已经浮在面上不达眼底了,“郡主,太后疼你可你也得有分寸,别忘了君臣有别。” 他话音未落,姜培风反手一巴掌就打在了他的脸上。 众人都惊呆了。这可是皇上跟着的红人! 当“泼妇”真爽,当有靠山的“泼妇”更爽。培风心中忍不住感叹。 早晚都要翻脸,不如翻得痛痛快快热热闹闹。把敌人放在明面上来,也好让李家人心里有个警醒,离他远一点,特别是李如月。 雍王势大,皇上不至于为了一个内侍和她翻脸。 若卷雨在皇上太后面前说李家和雍王的坏话,有前仇在,可信度也得打个折扣。 卷雨蓦然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看她,连皇上都没有打过他。 “尊卑有别上下有度,本郡主自然不会忘。忘的是卷内侍吧,竟敢如此和本郡主说话。” 姜培风目光凌厉地盯着他,接下来的话更是掷地有声, “将士们在外打仗流血,我们这些亲眷也在后方提心吊胆,一颗心日日都像在油锅上煎,每时每刻都盼着他们能平安回来。他们在打仗我们也在打仗,只是战场不同而已。这一回来还没高兴两天呢,小妾就送上门了,这不是寒我们这些后方家眷的心吗?你说这是太后的意思?我不信,我非得进宫去问个明白。” 李岩深深地望着她,原来她这么担心自己! 张氏、李如月和顾明惠的眼神互相交流着,她说得这慷慨激昂的,要不是她们和她朝夕相处,真就要信了。 但她确实说得没错,张氏的心天天都在受煎熬,生怕李岩在战场上有个闪失。 李岩道:“郡主不必进宫,我亲自把她们送回去。走吧,卷内侍。” 他本来就不想要三妻四妾,这下态度够明确了吧。 卷雨只好带着宫女们跟上。 这一巴掌他是牢牢记在心里了。 张氏其实是希望这些宫女留下的,个个美貌温柔又是太后赏的,李岩身边就该有这样的女子照顾。 可她没想到姜培风竟然连皇上身边的人都敢打。 李岩这个傻小子也不知是不是打仗打傻了,这样的赏赐都不要。 哎,张氏心里有些着急,他不会真被姜培风做的表面功夫迷惑到了吧? 不行,她必须要把姜氏的作为一五一十全告诉他才行。 姜培风不知道张氏的想法,淡定地道:“以后离卷内侍远一些。如果他敢耍阴招,告诉我就是,我来收拾他。” 张氏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对上姜培风的眼神她又什么都说不出,只能板着脸点了点头。 培风走后,她才愁眉苦脸地道:“这可如何是好啊,她打了内侍,这不是给我们李家招祸吗?” 顾明惠倒是淡定,支开下人们后才道:“母亲不必害怕。我听说这卷内侍仗着有皇上的宠爱,在外头做了不少下作事,这种人长久不了。我看二叔自己也不想要这些美人。” 谁想和别人分享丈夫?前几日宴上姜培风刚帮过她,今日培风此举她没觉得什么不妥。 李如月也没说什么,只默默喝了一口茶。那卷雨看她的眼神怪怪的,让她很不舒服。姜培风这一巴掌打完,她心里舒服多了。 第37章 风平浪静 回到蕉禾院,阿梨道:“郡主,这卷雨最是小心眼,你刚才也太冲动了。” 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啊。 宁嬷嬷已经听说了前院的事,说道:“怕什么?打了就打了。郡主说得一点都没错,人家小两口还没亲热上.....几天呢,这就送小妾进来了。好在将军自己也不要,否则我定要回去禀报王妃。” 不管什么事,只要王妃出面,没有摆不平的。 姜培风敢这样做,一来是不怕得罪卷雨,二来是她知道李岩肯定会站在她这一边。 他才刚刚说过他只需要一心人,不需要三妻四妾。如果他收下了这几个宫女,那说明李岩此人心口不一。哪怕他是权益之计,姜培风心里也会给他减分。 要么就别说,说了就一定要做到。 还好,她没看错李岩。 这个妹夫可以。 姜培风的左手轻轻转动着右手食指上的玉扳指,片刻后吩咐道:“把我刚刚说的那番关于后方家眷的话传出去,特别要传到那些将领们的家里。” 宁嬷嬷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赞道:“郡主聪慧。” 就她所知,将领们带了太后赏赐的美人回去后,性格彪悍一点的主母已经发了火,不敢发火的心里也憋着一股气。太后想笼络将领们可以理解,但实在有些着急了,这事办得不太妥当。 这回姜培风直接不收美人,而李岩亲自把美人送了回去。 锦宁郡主此举,无疑是一个风向。 当然了,他们可不敢像郡主一样直接把宫女给送回去,这些人是太后赏的,也不敢直接赶走。只能多给些银子,让她们想走的可自行离去。 大部分还是愿意拿钱走人的,在宫里虚度年华和给别人做小妾都不是好出路,有钱还能有自由,这个机会可不多。 姜培风的调子起得太高,什么“寒了后方家眷们的心”,因此太后在知道她送出去的宫女们走了很多后也不好发作。 正好下个月就是皇后的千秋节,她打算借机把命妇们都召进宫来,好好挽回一下形象,笼络一番。 太后揉着隐隐着痛的太阳穴。 姜培风那个丫头,这次做事虽然泼辣但又让人不好挑她的错,一定是雍王妃在背后给她支招。 雍王妃! 她的手在宽大的袍袖下悄然紧握成拳。 外人都以为先帝托孤给雍王是因为看重他,兄弟情深!其实,先帝只是想保证雍王妃一世富贵无忧而已!除了她没人知道,先帝深爱雍王妃,爱她恣意洒脱无所顾忌的性子。爱她爱到不愿意用宫廷枷锁来束缚她。 做夫妻做到什么地步最痛苦? 不是相看两厌,而是她爱他,可他却当她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可以托付事业的伙伴...... 她的情意难道先帝看不见吗?这不是她想要的啊。 可她是国母,她要端庄优雅宽宏大度,她要包容一切...... “今日的香怎么熏得这样浓?”太后越揉头越痛,不耐烦地嚷了起来,“把窗户都打开,闷都闷死了。” “是。” ...... 李府送还太后赏赐的美人,雍王听闻后直摇头,“不成体统,嫁了人怎还如此胡闹。” 雍王妃柳眉一竖,“这才是我娄蝶云英的女儿。她若真忍气吞声收下那几个女子,我还看不起她呢。” 雍王温声道:“不想收送回去就好了,卷雨六岁起就跟着皇上身边了,这可是个真小人。” 王妃冷道:“知道他是小人,就赶紧料理了他。” “皇上喜欢他。再说了,一个内侍而已,我也没放在眼里。犯不着为一点小事让皇上不快。” 皇帝赵霁身边的人,每一个雍王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卷雨自幼父母双亡,为了活命小小年纪就进了宫。 赵霁登基后亲自挑选了一批小内侍近身伺候,他是其中之一。他极聪明很会逢迎赵霁,渐渐冒了头,如今是赵霁身边最受信任的内监之一。 他如何一步步爬起来的雍王都看在眼里,但正如他所说,一个内监而已,哪怕来日坐到总管之位也只是一个内监,构不成威胁。 没想到卷雨很不安分,近年来开始私结朝臣,收了钱暗戳戳地在皇上面前进言,还偷偷在宫外买房置业。 他自以为做得隐秘,雍王全看在眼里。 卷雨早晚得铲除,但必须让他走得有些价值,可以再留一留。 姜培风打了卷雨,本以为太后会召她进宫,就算不斥责也得点一点她,但是并没有。 宫里风平浪静,听说正在筹备皇后的千秋宴。 皇后比皇上小一岁,今年十九,这是她在宫里过的第三个生辰了。 皇后不得宠,往年只是按着规矩来,今年似乎有意大办。 接下来的几天无事发生,宁嬷嬷的女儿聂蓉要生孩子了,她日夜都很挂心。她就这一个女儿,偏也是个任性妄为的,不顾宁嬷嬷反对嫁到了千里之外的归仁关,宁嬷嬷已经三年没见过她了。 宁嬷嬷丈夫早死,雍王妃做主把聂蓉接到府中教养。 培风和聂蓉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们两人性格倒是相近,关系颇好。 培风见宁嬷嬷思念女儿,便也不拘着她,放她去归仁关陪产,又另赏了许多钱物让她带去。 为了保证她一路的安全,培风又花重金为她在最有名望的镖局请了客镖。 方方面面都做到最妥当。 宁嬷嬷心中感怀万千,她和姜培风名为主仆,实则也和母女差不多了。 “嬷嬷放心去就是,我们会把郡主照顾好的。”阿梨送她的时候再三保证,“嬷嬷到了记得写信来报平安。” 有她们在宁嬷嬷自是放心的。 归仁关遥远,此时已经是十月了,宁嬷嬷再回来定要到明年了。 姜培风心里松了口气,耳根子终于能清净一阵了,不用每天被催着圆房。 最近李岩一有空就会来她这里坐一坐,不知为何,他每次来都会和她说一些打仗的事。 培风当故事听着倒也有趣,可以作为素材写进话本里。但这些事也让她更加明白,李岩真不是好惹的。 他心里有一头狼,一旦招惹就会被撕成碎片。 “那日我一时情绪失控打了卷内侍,没给将军惹麻烦吧?” 李岩道:“不算什么,庆功宴那晚我就已经拒绝过一次了。至于那个内侍,仗着皇上宠信他颇为出格。郡主教训得没错。” 那天他从宫里回来后张氏就把他叫过去,将姜培风这两年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全告诉了他。提醒他不要被姜氏的表面功夫所迷惑。 他又询问了大哥大嫂和李如月,他们说到姜培风时言辞闪烁但也没有恶语相向。 李岩不由得想,难道姜培风为了帮雍王,因此故意演戏想套牢他? 第38章 薛微来了 人的本性是很难改变的,演得了一时演不了一世,时间一长肯定会露马脚。 他决定先以静制动,看看她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但他已经没有和姜培风培养感情的打算了。 或许这个夫妻并不能做得长久,如果她真的品行不端,妄想用感情绑住他让他为雍王效力,那他只能送上和离书了。 李岩走后阿桃来报,姜培镜有请。 颜楼,微雨间。 姜家姐妹相对而坐,花茶的香气氤氲在两人之间。 长窗大开,外面是深秋时节的盛京城。绵延开去的黑瓦之间偶尔露出一抹枫树的颜色,或红如火或澄如金,是一副天然的旖旎画卷。 姜培风知道她是为了生意的事,因而都不用她开口,直接便道:“照我说咱们两家店就直接合成一家。” 培镜眉头一挑。 还未说话培风又道:“先别急着拒绝。我不是要抢你大老板的位置。开店做生意,一切你说了算。菜谱,首饰图谱我来负责,赚了钱我分两成就行。” 她一定要和姜培镜做生意本来就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和女主深度捆绑在一起,所以必须得拿出足够的诚意。 她们姐妹感情又不深,想要深度捆绑也唯有利益了。她的点子多得是,往后再慢慢透露给姜培镜,让她离不开自己。 “你只要两成?为何?” 姜培风有时候虽然脑子缺根弦,但吃亏的事她是从来不干的。 “哎。”她长叹一口气,又把哄宁嬷嬷那一套说法搬了出来,“我之前做了一个噩梦,说我造孽太多,再不知悔改会死得很惨。那梦可吓人了,梦里有一个仙人点拨我,让我一定要改过。我知道,我以前也有很多对不起你的地方,我不该把你养的那只小白猫给弄死,我不该.....” “是你弄死的?”姜培镜猛地睁大了眼睛瞪着她。 她十岁那年从外面捡回了一只小白猫。猫儿受伤了极可怜,她为它包扎伤口,喂水喂药...... 谁知有一天她出去了一趟,回来那猫儿就死了。 奴婢们说是它自己爬上了树,从树上掉下来摔死的。她一直都没有怀疑过,伤心了好一阵。 没想到竟是姜培风所为。 培风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光想着怎么表现出深切的悔意,竟没想着筛一筛哪些事该说哪些事不该说。 她脑筋急转,“你看,这种事我本可以不告诉你的,但我还是说出来了,说明我是真心想改过自新。我以前脑子有病,妹妹你就宽宏大量别和我计较了。咱们的店合并后,我已经想好了一套完整的生意流程。你先看看。” 她觑着姜培镜的脸色,将写好的计划书递过去。 这本是打算邀功的,没想到因为自己这张破嘴变成赎罪了。 姜培镜沉着脸翻看了一下,越看越惊奇。 这里面不仅写了人员的培训和管理,还有一些吸引客户的妙招。 比如可以挑选一天菜品打折,或者银子花到一个定数之后送一道特制菜品,还有让客人们办什么会员卡,会员享有一些特权...... 有些点子在她看过的那本古书里稍微提到过一些,但都是笼统带过,并未详写。她正百思不得其解呢。而有些点子却是古书上都没有的。 “你都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难道姜培风真的看过那本书?培镜狐疑地看着她。 “嗨,瞎琢磨呗,”她打了个哈哈,“我这两年在李府闲着无聊,时常出去走一走逛一逛。认识了一个从域外来的女商人,我曾帮过她一个忙,她告诉我的。现在我们还时不时地通信呢,她会告诉我很多他们那里的事。” “域外?哪里?” “阿哈港。”姜培风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个名字,但就是它了。 “啊?” “奇怪吧,我当时听着也觉得很奇怪。而且那女人长得十分高大,还有胡子呢。可她确确实实又是个女人。”干脆胡说八道。 雍王曾送姜培风进过芝华书院,可她成天不是骂夫子就是打同窗。 能进芝华书院的要么是皇室宗亲要么是权臣子弟,夫子还是帝师,雍王怕她惹事干脆就不让她读书了。 本以为她长大一些就会慢慢懂事,可她不读书后就跟着雍王妃习武,骑马射箭样样在行。脾气不见收敛反倒越来越跋扈,若她再多长几只手她就是横着走的螃蟹。 雍王妃不以为意,她觉得女子就是要泼辣一些才不会受欺负。雍王怕她嫁不出去,就不让她参加任何公开的聚会。 可‘姜培风’也没闲着,时常女扮男装偷溜出府。因怕她受奸人蒙蔽,雍王妃派了丫鬟牢牢跟着,好在她也只是赌赌钱斗斗鸡打打架,很快就玩腻了,并没有惹出大祸。 因此当培镜听到她又结识了一些奇怪的人,便觉得也有可能。 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这份计划书却是实实在在的。 “那便依你所言,你占两成。亲姐妹也得明算帐,契约还是要签的。” 她点头同意,绑定成功。 “我那两家店一直是阿桃在打理,她熟悉业务,还是让她留在店里吧。你要不放心她是我的人,你也可以放一个。” 契约中明确写了,一旦她发现姜培风存在欺骗行为,契约立刻作废,店铺全部归她。因此她不怕她们搞小动作,而且帐本她会亲自看,一定不会上当。 开店的时候姜培风就准备好了要合并的,因此装修风格是仿着姜培镜酒楼里来的,现在只需要打通就行,不用重装了。 姜培镜酒楼里的酒菜卖得贵,就还继续走贵价。姜培风会写几道大菜的菜谱给后厨,把酒菜的品质提上去。而姜培风这边本来走的就是中等路线,也不打算改。合并之后客人们的选择空间也更大。 两人又商议了一会儿,互相确认好,但签约了。 事情聊完姜培风热情地邀请她:“妹妹去我府上坐坐吧。” 培镜犹记得在画舫上她那怪异的热情,虽不明所以,心中却警惕着。摇头拒绝。 培风大感失望,男女主互生好感的契机到底在哪里呀? 回到蕉禾院后培就开始写菜谱,太名贵的菜不现实,不说这里没有那么多的食材,调味料也不如现代丰富。 姜培风把厨娘叫来一起商议,一边写一边调整。 才确定了两道菜,阿苹就急匆匆来报,薛微来了。 第39章 天上地下 薛微其实已经回京两天了。 她本以为会直接住进李家,但李岩没来接她,只派了沉吟在城门口等她,直接把她送到了城南的一处宅中。 宅子是不错,宽敞干净的三进大院子,丫鬟仆妇厨娘院守也全都安排好了。 但......这里不是李家啊。 沉吟说李岩最近很忙,过一段时间再来看她,又给了她几张银票,嘱咐她好好休息就走了。 她在宅子里住了三天,没等到李岩,李家也没有一个人上门来拜访。 她心中渐渐不安了。 她和李岩在边关相遇后,李岩安排她住在军营附近的村子里。 李岩偶尔会来看望她,她也去军中为李岩送过吃的穿的。 虽然两人从未有过亲密举动,也没有互相表明过心迹,但这种事不用直说吧。 这次他说带她回京,她以为就是要带她回府,给她名分的意思。 他让她晚两天走,还派了侍卫保护她的安全,她满心欢喜。 她和李岩从小一起长大,自她晓事起,她心里就一直喜欢着他。 她知道他已经娶了郡主为妻,但她不在意。 郡主金尊玉贵,如何比得了她温柔体贴,只要她能守在李岩身边,她相信她能抓紧他的心。 可如今李岩接她回京后又把她扔在这别院里,难道是郡主不同意她进门? 她让身边的丫鬟翠儿出去打听一下。 这翠儿是她在边关村中认识的姑娘。翠儿的父亲是个郎中,她也跟着学了些医术。翠儿有些野心人也机灵,听说她要回京就自愿跟着她了。 薛微身边也正缺这么个人。两人一拍即合,成为了主仆。 翠儿出去半天后回来说,那锦宁郡主是个泼妇,连皇上身边的内侍都敢打。 薛微越发肯定定是郡主从中阻挠。 雍王府权势滔天,她怕李岩被他们压制住就此将自己扔在这儿。思来想去,她决定亲自上门去看一看。 她和李家是故旧,和张氏李如月的关系都是极好的,上门拜访也是理所当然。 李岩给了她不少银钱,她先去置办了一些衣服首饰。接着又去买了一些礼品,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带着翠儿上了门。 ...... 姜培风听说薛微来了,心里也很好奇,这原剧本中的绿茶女二是什么样的呢? 她来到主院,还在院中便听到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可姜培风一走进去,笑声就戛然而止。 培风注意到,除了顾明惠,其他人的眼角都湿润润的,故人重逢看来已哭过一回了。 “阿微,快见过锦宁郡主。”张氏握着薛微的手拍了拍。 薛微带着翠儿起身给姜培风行礼。 这就是薛微? 只是......怎么和想象里不一样呢? 姜培风以为薛微是那种肤白貌美我见犹怜弱柳扶风的女子,毕竟设定就是绿茶女二嘛。 但眼前这个薛微,身量娇小,比于画还要矮半个头。 可能在边关住久了,皮肤略显粗糙,白还是白的,就是白得有些不健康。头上戴着金钗,衣裙的样式太过花哨......可能是成衣铺的老板忽悠她买的。 五官倒是挺标致的,当得起美人二字。 她盯着薛微打量,一时倒忘记叫她起身了。 她不说话,大家也大气不敢出,都以为她这是有意磋磨薛微呢。 还是阿梨在她腰上轻轻戳了一下,她这才回过神来,笑咪咪地道:“薛姑娘请起。” 翠儿立刻扶住她,而薛微的后背已经起了一层薄汗,也不知是吓的还是羞的。 姜培风进门的那一瞬,她就后悔急着登门了。 今日培风着浅云色锦裙,层叠天青纱衣,没有大片的绣花,只在领口袖口裙边缀以暗金莲花纹。首饰以玉饰为主。 整体打扮得很素雅,但自有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贵气,举手投足间都带着高位者的压迫。 刚才薛微一路进来,一路在心里感叹李家如今的富贵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再看到端庄大方的顾明惠,一身华服的李如月,记忆中谨小慎微总是陪着笑的张大娘也大不一样了......她拘谨得手都有点不知道往哪里放。 直到说起当年旧事她才稍稍找到一点熟悉的感觉。 又说到父母死在瘟疫中,张大娘一时悲从中来,抱着她哭了一场,她心里的忐忑这才平复些。 可姜培风的出现,再次把距离生生拉开。 天上地下,难以跨越。 重新落座,培风笑咪咪道:“听将军说在城南给薛姑娘找了宅子,住得可还习惯?有什么缺的只管告诉我们。” 李岩竟然把自己住在城南的事告诉了她?看来不是想藏着,那为何不直接接自己进府呢? 薛微心中暗忖着,想了想才道:“住得很好,没什么不习惯的。我爹娘已经去世了,张大娘就像我的亲娘一样,我只是遗憾不能时时侍奉在大娘身边。” 说着她望向张氏,眼泪又涌了上来。 “那便搬到府里来住好了。”李如月道,“你我从小亲姐妹一样,你来了我也有个伴。” 赵珍儿派人来传了她好几次,都被她找借口推拒了。 她已经知道自己只是赵珍儿随手可丢弃的棋子,不想再和她混在一起了,但这并不表示她就接受了姜培风。 她知道薛微喜欢李岩,如果薛微能代替姜培风做她的二嫂,那才是她心中最好的结果。 “你大嫂二嫂,你身边的丫鬟不能给你做伴吗?”李岩的声音朗朗传来,他和李照回来了。 丫鬟仆妇们纷纷向他们见礼。 顾明惠一看到李照眼里就控制不住地散发出爱意的光芒,李照也露出微笑,很自然地走到她身边坐下。 而姜培风只对李岩轻轻点了下头,便自顾喝茶。 “二哥.....”薛微看在眼里,轻唤一声想起身让座。 可李岩根本没注意到她,在姜培风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李照和李岩虽是亲兄弟,长相气质却完全不同。 李照更像张氏,面庞清雅眉眼温顺,诗书的熏陶令他散发出一种儒雅随和的气质。 而李岩应该更像他们的爹,面部轮廓清晰得如刀斧雕刻,加上多年征战沙场,不言不语时自有一股凌厉威势。 李如月撇了一下嘴,“她们自然能与我做伴,但人人都有闺阁好友,我却没有。那些贵女们嫌弃我出身低微,都不肯和我做朋友。” 阿梨轻笑了一声。 李如月瞪向她,“你笑什么?” 第40章 留给薛微的时间不多了 阿梨赶紧向她福了一福,“三姑娘勿怪,奴婢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觉得三姑娘妄自菲薄了。你大哥是殿中侍御史,日日向皇上直言奏事。二哥是定北大将军,战功赫赫。你的大嫂是礼部侍郎家的千金,二嫂是锦宁郡主。 李家满门荣光,京中贵女个个都想和你做朋友呢。连青云长公主都要下请帖请你去做客。谁敢嫌弃你? 是三姑娘交朋友的眼界太高了,看不上她们吧。” 这番话又吹又捧还暗含警告之意,李如月一时哑然。 姜培风笑向李岩,“将军,你不是说母亲想收薛姑娘做义女吗?到时咱们真就是一家人了,薛姑娘自然可以搬进府里和如月做伴。” 闻言薛微神色大变。 义女? 李岩点头道:“阿微,我本来是想等忙完这一阵再请你来府上商量的,既然你已经来了,咱们便定下来吧。我娘想收你做义女,你也不用改姓,但以后我们李家就是你的娘家了。” “我不要。”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姜培风惊讶道:“薛姑娘看不上我们李家?” “当然不是。”薛微原以为李岩也对自己有意,一时被这个提议给打懵了,脑子有一瞬间的混乱,“我我我,我哪配做李家的义女啊。” 姜培风笑道:“薛姑娘自然是配的,母亲说你们家以前对李家诸多照顾。 你刚才不也说,把你张大娘当成亲娘一样想日日陪伴吗?这就是最好的机会呀。 你父母死后你吃了许多苦,以后成了李家的人再也不会吃苦了。我们一定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没人敢欺负你。” 李岩看向姜培风,见她一脸和善,笑意温柔。心想如果她以后能一直这样,倒也不用再去纠结她以前的那些事。 “我,我.....”薛微忽感头晕目眩,忽然坐不住,往后倒去。 翠儿连忙扶住她。 “这是怎么了?”姜培风大惊,“快去叫府医来。” 顾明惠暗暗想笑,这是怎么了?她不信姜培风对薛微的心思一无所知。以前郡主都是直来直往,没想到还挺有心眼。 她虽这样想,面上却是丝毫不露,也一副担心的样子。 今日这薛微打扮得花枝招展上门来本就落了下乘,拉着张氏叙着旧日恩情,心里打的却是给李岩做小妾的算盘。 这种手段顾明惠看不上。 翠儿哽咽道:“我家姑娘有血虚之症,大夫嘱她不可大悲大喜,她定是太高兴一时犯了病,可有房间让她暂时休息一下?” 翠儿的脑子倒也转得快,她跟着薛微来京,两人的前途息息相关。 薛微眼皮微阖,并未完全失去意识。她轻轻摆着手意思是不用麻烦,但看她这个样子大家又哪能坐视不理? 张氏急道:“快扶她去我房间里休息。” 有了她的话,丫鬟仆妇们七手八脚地将她送去了后院。 府医很快就来了,诊后的说法与翠儿大差不差,嘱咐她暂时需要静养,不要太过激动。又开了一副安神的方子让丫鬟去煎。 李如月趁机道:“薛姐姐这个样子怎好把她送回城南?不如就让她住在我院子里吧,我们多年未见,我也有好多话想和她说呢。” 张氏点头同意。 张氏都同意了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顾明惠看向姜培风,只见她神色淡然,似乎并不当回事。 李照和李岩不好进去,一直在外面等着,听说薛微无碍松了口气。 李岩想了想,吩咐管家周伯,“那便去挑个日子,阿微身体一好就把认亲仪式办了。免得外头传出闲言碎语,对她名声有碍。” 这话正是姜培风想说的,可她又怕别人说她在防薛微,踌躇间李岩倒给说了出来。 李岩倒是真心为薛微着想。 翠儿在一旁听着,心中忧急,留给薛微的时间可不多了。 ....... 回到蕉禾院。 阿苹着急道:“薛微明显图谋不轨,郡主你就直接把她送回去又能如何?” 将军都回来十多天了,他们还没有圆房呢这又进来一个。张氏和李如月都向着她,郡主不把她赶走等什么呢?她以前雷厉风行的手段哪里去了? 姜培风是一点都不急的,薛微住进来正好,李如月和张氏不是看中她吗,就让她们好好看清薛微的为人。 不过,得激她一激。 培风想了想,“咱们救了于画,她是不是该上门来道谢?” 阿梨率先领会她的意思,眼睛一亮,“我明白了。” 培风淡淡一笑,她没精力也没心情去和薛微斗,但她可以找个人陪薛微玩玩。 第41章 无心之言 阿梨打听到于画喜欢吃鲤鱼楼的杏酪,可这道点心只在早上售卖,卖完即止。于画身边的丫鬟天天都会去排队买,这天阿梨早早就去排队等着偶遇。 京中有名有姓的富贵人家都让丫鬟仆人穿统一的服装,靖王府的人还是很好认的。 阿梨排到中间的时候她等的人才来,正是于画落水时的那个丫鬟—五月,是从青州跟来的。 五月今日出门晚了一点,此时看着眼前的长龙有些发愁,昨天她就没有买到杏酪。 于画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就这杏酪她还愿意吃几口。 要不多花点钱从别人手里买? 正犹豫间便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循声看去瞧见阿梨在对她招手。 她识得阿梨是锦宁郡主身边的大丫鬟,去李府赴宴和在船上她都见过。 她迟疑着没动。 前几天于画对郡主说的那些话肯定惹恼了郡主,她怕阿梨找她的麻烦。 可她又不好转身就走,这不得更招人记恨? 算了,这个机会正好可以帮自家姑娘解释一下。主意打定,她便带了笑容向阿梨走去。 阿梨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前,竟是让她插队。 “干什么,怎么插队?”有人火气十足地嚷道。 大早上的排队本来就烦,遇到插队的更烦。 “算了算了,你不认识她们穿的衣服啊,是靖王府和锦宁郡主的人。” “那又怎么样?插队本来就不对啊。”话虽这样说,声音却小了很多。 阿梨从队伍里出来,瞪了那人一眼,高声道:“谁说我们要插队了,我不买,我是帮她排队的。” 如此众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这......多谢姐姐,我一会儿多买些。”五月心中感激,主动和她攀谈,“姐姐在郡主面前得脸,怎么亲自来买糕点了?” 两人轻声闲聊起来。 阿梨笑道:“入郡主口的东西,自然得加倍小心。你们于姑娘最近可还好?那天回去后没什么事吧?” 五月道:“没事。” “没事就好,我们郡主一直挂心着呢。本来想去看望你家姑娘,只是这两天府上来了客人,脱不开身。” “客人?” “哎,说来也是心烦。我们家将军真是桃花泛滥,那客人和你们家姑娘竟是一样的心思。” 两人慢慢往前挪着,越说头挨得越近,语不传六耳。 “啊?” 于画的心思五月知道得最清楚,她回去后对李岩日思夜想,因而此时听得阿梨的话五月控制不住地惊叫了一声。 她自觉失态,赶紧又把声音压下去,细声问道:“何人啊?” 阿梨极小声道:“叫薛微。是李家以前在皖川时的邻居,家中父母都死了,成了孤女。我们将军哪看得上她啊,可架不住老夫人喜欢。现在正住我们府上呢,真是愁人。” “将军对她无意?” 阿梨撇着嘴摇了摇头,随即又叹道:“我们将军这一回来盯着的人可多了呢,连太后都往我们府上送人。哎,看来早晚是要进人的。要我说,都不如你们姑娘......呸呸呸,看我这胡说什么呢,五月妹妹别放在心上。于姑娘是靖王妃的亲妹妹,怎么可能当妾呢,我嘴上没个把门儿的,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啊,若惹恼了靖王妃,我可吃罪不起。” 五月陪笑道:“姐姐放心,这是我们之间的私房话,自然不会乱说的。说来郡主的衣裙还在我们那里,都洗干净了,一直想给你们送去。可那日我家姑娘说话太直接了,怕郡主生气,一直不敢来。” 阿梨笑道:“郡主没生气,她最喜欢快人快语的姑娘了。” 说话间终于排到了,五月买了四屉,她和阿梨一人两屉。 阿梨要给钱她执意不要,“我也有姐姐,只是远嫁他乡已经多年未见了。我觉得阿梨姐姐很是亲切,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给钱可就见外了。” 阿梨遂也不再坚持,“既如此,那就多谢妹妹了。” 她看得出来这个五月是个机灵的,回去该怎么说她必然有数。 五月的确是个机灵的,两人各自捧了糕点回去,在路上她就在思忖阿梨今日和她说这些话的原因。 这回来盛京,她们身上是带着任务的。 第42章 于家的谋算 五月是于府的家生子,她的父母哥哥都在于府当差,她从小就跟在于画身边,深知只有于画好她才能好。 可惜于家逐渐没落,子弟不肖,只能靠族中女子四处联姻来维持地位。 于琴成了靖王妃,是族中这一辈里嫁得最好的一个。 可于琴四年未有所出,族中长辈都很忧虑。 这次于画进京,说是为她寻一门好亲事,其实他们是想让于画做靖王侧妃。 当然,这个决定并没有直接告诉于琴。他们打的算盘是,让于画和靖王先培养感情,只要靖王喜欢于画了,于琴不同意也得同意。 靖王相貌英俊,贵气逼人,于画见着后他也没有什么不愿意的。她和于琴从小感情也不错,姐妹两共侍一夫,以后一起生活,她觉得也挺好的。 直至于琴和她说了李岩的事,让她先和李岩接触接触,等李岩姜培风和离后立刻就娶她。 她一开始是抵触的,直到见到李岩本人。 李岩相貌俊美又在靖王之上,冷峻威严的气质更是靖王所没有的。于画一见便倾了心,对靖王那点心动瞬间烟消云散了。 人一旦爱上就会失去理智,于画已经等不及李岩和离了,这才想出了假装撞船落水的昏招。 回到王府后于琴哪能不知,把她狠狠骂了一顿,不准她再出门。 于画茶饭不思,几天下来整个人瘦了一圈。 她觉得既然姐姐如此笃定李岩和姜培风会和离,那让她先嫁进去当妾又有什么不可以?他们和离后再扶正她不就好了。 于画深陷相思之苦,日日以泪洗面。 五月该劝也劝了,但陷在爱情中的女人又哪是劝得醒的。 “姑娘,奴婢看他们的样子不像要和离。你难道愿意一辈子当妾?如果做妾你还不如给.....”靖王两个字她没有说出来,这里是靖王府,谨防着隔墙有耳。 “做妾我也愿意,将军是我梦中之人,今生我若不能嫁给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五月只能叹息。 如今她若知道又来了一个薛微,怕是更要睡不着了。 五月带着糕点回到靖王府,还没走到于画住的院子就先遇到了靖王妃。 “何事愁眉苦脸?”于琴刚送完赵熙回来。 五月一路想着心事,倒没看到她,赶紧跪下行礼。 “问你呢,出了何事?” 五月抬头看了看她身后丫鬟们,咬了唇不出声。 于琴遂将她带到前方亭中,摒退左右,只留她说话。 她这才道:“今日奴婢去为二姑娘买杏酪遇到了锦宁郡主的丫鬟阿梨。” 随即便把阿梨说的话一五一十说给于琴听,完了道:“有个问题奴婢知道不该问,可奴婢实在是好奇,王妃为何笃定李将军会和郡主和离?” 为何?因为靖王是这么告诉她的。 “你胆子还挺大,知道不该问还问。” 五月垂下了头。 于琴玩味地看着她,“你把这些事告诉本妃,可是有什么想法?” “姑娘是真心爱慕李将军的,既然王妃笃定李将军和郡主会和离,不如......”她大着胆子道,“让她先嫁进去,万一李将军纳了别人,到时姑娘嫁过去怕也会落入下风。” 于琴想了想,道:“让她去做妾是万万不行的,不过她倒是可以和李府先走动走动。李三姑娘和她年纪相当,可以结交一二,若惹出口舌是非也好分辨。” “是。”五月心中暗喜,姑娘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很开心的。 见她神色,于琴微微一笑,“你倒是个忠心的。去吧。” 五月行礼告退。 于家的长辈们在打什么主意于琴心里是知道的,靖王身边美人不断,既然总有新人,那么换成自己的妹妹也没什么不可以。 但她一想到于画和赵熙相依相偎的画面还是膈应,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走这一步。 因此当靖王提出让于画去接近李岩时,她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若于画真成了将军夫人,那可比当侧妃好多了,也是家族的一大助力,长辈们定然不会说什么。 哎,且看她自己的运气吧。 ...... “郡主,于姑娘来了,说是来送还衣服的。” 在薛微住进来的第三天上午,于画就来到了李府。 第43章 于画住进李府 “于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瘦了这么多?可是那日落水生病了?” 姜培看到她惊了一下,原本圆圆的小脸已经变成尖尖的了,肉眼可见消瘦了不少。 她不好意思说得了相思病,只能顺着姜培风的话应道,“是,生了几天病。” 姜培风带她来到偏阁,盛京冷得早,屋里已经点起了小炉子。 “生病了就好好休息,一套衣裙而已,不值得于妹妹专门跑这一趟。” 称呼已经变成了妹妹,无形中将关系拉近了不少。 于画道:“我知道郡主不缺好东西,但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要不是生病耽搁,我早就该来了。除了送衣服,也要感谢郡主相救。” “感谢我?救你的是将军身边的侍卫啊。” 于画脸上一红,“郡主打趣我,可还是在怪我那日言语唐突?” 培风笑道:“都说了不怪你,大胆追求所爱,我倒觉得你很有勇气。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勇气要用在对的地方。你出身容貌皆是不俗,实在没必要死磕我家将军。你难道愿意和别人分享丈夫?我想天下没有哪个女人是愿意的。” “可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寻常事。我就算嫁给别人,也是要与人分享的。我、我倒宁愿那个人是郡主。” 哎......封建思想害死人啊。 培风想了想,道:“这样吧,你若愿意就来我府上住一阵,你和他好好接触一下。我们将军是知礼懂节的人,你也不是糊涂蛋,我相信你们会有分寸的。若你们真是情投意合,我也不多说什么,你想嫁便嫁。对外就说,是我请你来做客的,我和靖王本来就是堂兄妹,也说得过去。” “当真?” 于画大喜,没想到姜培风这么大方。 她自然大方,原剧本里就没有于画这个人,她是不可能和李岩在一起的。而且她深知恋爱脑是劝不醒的,只有让她自己去体会去受伤才会慢慢醒悟,强行劝阻只会劝成仇人。 “多谢郡主,我这就回去禀告长姐。” 五月看着于画的样子,心里轻叹了一声,爱上男人后竟然会变蠢,她永远也不要爱上男人。 五月觉得锦宁郡主也真够奇怪,说她接纳于画吧,她又三番两次地劝她不要做妾。说她不接纳吧,又主动邀请于画住到李府来,还让她去接近李岩...... 真是看不透啊! 姜培风还有更加大胆的想法呢,她在想,要不要找个什么借口把姜培镜也接来? 让她看看李岩如何招人喜欢,又是如何坐怀不乱的。 男女主会不会就此触发主线剧情呢? 可是,找个什么借口姜培镜才会来呢? 她下意识地又用左手去转右手的玉扳指,伤脑筋啊。 姜培风主动邀请于画去李府小住,这让于琴大为吃惊。 她拿不定主意去禀报靖王,毕竟这件事是他起的头。 “锦宁请她去住?”赵熙也有些疑惑。 于琴道:“是啊,好生奇怪。会不会她知道我们的打算了?” 靖王不快地看她一眼,“我们有什么打算?” 于琴闭嘴垂眸。 靖王道:“既然她邀请那就去,让于画好好把握机会,能不能让李岩动心,全看她的了。” 于琴心中还有很多忧虑,但她看靖王的神色,知道有些话还是不说为好。 来到于画的院子,她已经欢欢喜喜地收拾了几个大包裹,几日的萎靡一扫而空。 于琴不由得暗暗摇头。 她摒退众人,拉着妹妹的手嘱咐道:“你去李府小住,一定要提防郡主。” “郡主人挺好的,我们还挺聊得来的。” 于琴两眼一黑,冷下脸来,轻斥道:“你一个在室女,她让你去她府上和她夫君相处,无名无分的分明就是想坏你的名声,你倒觉得她好?” “那你和姐夫为什么会同意?” 于琴被她问得哽了一下。 “你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我们还不是心疼你。姑娘大了终究是留不住。”她长叹一声,又放软了声气,“我是你的长姐,难道我会害你?我的话你一定要听。我不管你如何钟情李岩,不该做的事你万万不能做。” 于画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脸上一红。 来京城之前她娘已经和她说过男女相处之道了,她也看过一些情情爱爱的画本子。此时听于琴提到,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和李岩亲近的画面,臊得低下了头。 于琴看她这副情态心里有什么不明白的,狠狠在她手臂上掐了一下,声线越发凌厉,“轻易得到的东西男人是不会珍惜的。你若不知自爱先吃了亏,别说嫁不进李府,靖王府和于家也将没有你的立足之地。” 于琴声色俱利,于画被她拉回到现实。 “我懂的。姐姐放心,我还没那么糊涂。我虽然喜欢他,但就算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绝不会做出辱没门风之事。” 见她神色郑重,目光清明,于琴这才放心些。 除了五月,她又另派了一个信得过的丫鬟枝儿跟着。千叮万嘱一番才让她们走了。 ....... 沉吟看到于画搬进蕉禾院大感吃惊,打听了才知道是姜培风请来的。 于画对李岩有意思,是个人就能看出来,她竟然还请于画来做客?再加上薛微,将军这一回京简直桃花泛滥了。 赶紧回到皓心院将此事告知他。 “哦!” 李岩正在看北境送来的军报,头都没抬。 他回京后工务也很繁忙,每日早朝后要去兵部报道不说,军防事务一点也不比在边关时候少。 “将军,我怀疑郡主是想给你纳妾。”沉吟转动小脑瓜分析道。 李岩这才抬头,“不会吧,我的态度已经明确告诉过她了。” “那她明知道于姑娘对你有意为何还请她来?按理来说她应该让于姑娘离你远远地才对啊。还有薛姑娘,她对你......” “薛微和我就是兄妹之谊,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胡说。被别人听去对薛微名声不好。” 沉吟无语,他家将军打仗的时候心细如发,敌人的阴谋诡计一眼就能识破,偏偏在男女之事上像根木头。 不对,像块石头。 木头好歹还能用斧子劈开呢,他这石头真是砸不烂劈不开。 “老夫人和郡主都请你晚上去她们院子里吃饭,你去哪边?” 老夫人是为了薛微攒局,而郡主是为了于画。 老夫人他能理解,但郡主的行为他实在是看不懂...... 后宅的女人们真是心思如海深啊! 他都看不懂更别指望他们将军能懂了。 李岩又埋首案卷了,一点也没深想,“都请我?那就别分两处了,今晚就一起在正厅里吃吧。把大哥大嫂也请来。” ....... 第44章 绿茶之间的交锋 除非逢年过节,平时为了方便他们都各自在自己的院子里用饭。 姜培风带着于画去正厅的时候张氏、李如月和薛微已经在了,薛微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全是李如月的。她的长相本就不差,经过这一番收拾确实比刚来时好多了。 薛微起身向姜培风见了礼。 因之前培风说自家人以后不用行礼,所以李如月坐着没动。还是张氏拍了她一下,她才和姜培风打了个招呼。 培风并不在意,把于画介绍给她们认识。 于画心里已经对薛微存了敌意,眼神便不太和善。 四目一对两人立即确认了对方情敌的身份,培风感觉闻到了火药味。 青州于氏的女子以美貌出名,于画这两天虽清瘦了些,但丝毫不减颜色,娇美得像一朵沾着露水将开未开的蔷薇花。 若放在平时薛微必定自叹弗如,但她经过昨天姜培风带来的震撼,如今别的美人很难再让她产生同样的情绪了。 这两天她与李如月数次长谈,已经知道姜培风是何种样人。 在李如月的鼓励之下,她被打散的信心又渐渐聚拢了。 姜培风再尊贵再美貌又如何,泼妇一个,根本配不上她的李二哥。 “郡主请上座。”张氏主动把首座让了出来。 培风笑道:“母亲折煞我了,你是长辈,首位该你坐。”说着主动扶她坐下。 以前李家一起吃饭,姜培风要么不来,来了就一定要坐首座,她说她是李府身份最尊贵的人。 今日张氏有意相让,让李岩看看姜培风如何目无尊长,没想到她竟然不坐了。 张氏还待推辞,姜培风稍微用力就给她按了下去。 随后才笑咪咪地在她右手边第二席位坐下,第一席位是顾明惠的。张氏左手边是李照李岩的位子。 李如月在姜培风身边坐下,随后是于画和薛微。 刚坐下李照和顾明惠就来了,顾明惠一看席上的架势心头跳了一下。 于画和李岩在花园里说话,后来又出了落水的事,顾明惠都听说了。 姜培风把于画接来小住她就觉得奇怪,直到此时她才反应过来。 郡主这是要借力打力啊。 妙就妙在这两个人都没进李岩的后院,为了名声着想也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 她暗觉好笑,郡主真是大大地开了窍了。 一餐饭吃得还算平静。 桌子太大,薛微坐得离李岩十万八千里,想献殷勤也献不上。每个人身边都站了一个丫鬟布菜,她想故意耍点小招数都没有机会。 食不言寝不语。 大家都不说话,她也不好说什么,眼神几次看向李岩都没得到回应。 于画的眼神也不时地看向李岩。 今日他穿了一身藏青色的缎面常服,在琉璃灯的照映下肃杀之气淡去许多,多了一份温文。一想到这样的男子以后会是她的夫君,于画的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眼神若有实质,李岩此刻怕已经被蛛丝层层缠住了。 薛微瞥见于画的样子气得牙根痒痒,真是不要脸。低头便见丫鬟往她的碗里夹了一筷鱼,于是她手一抖,那鱼便飞到了于画的裙子上。 “哎呀,看我笨手笨脚的,于姑娘,对不起。”薛微赶紧道歉。 “对不起?”于画柳眉一竖。 薛微似乎被她吓到了,慌张地道:“这裙子我我我,我赔给你。” 枝儿讽道:“这是太后赏给王妃的浣花锦,千金难买。你赔得起吗?” 薛微立即红了脸,眼眶也微微泛红,“那,那我亲自帮于姑娘洗干净。” “亲自?说得这般纡尊降贵,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公主呢。”枝儿又道。 “枝儿,不得胡说。”于画轻斥她一声,微笑对薛微道,“这丫鬟在我姐姐身边伺候惯了,向来牙尖嘴利,薛姑娘别放在心上。” 啧啧啧,听听,王妃身边的丫鬟,薛微哪敢多说半句? 正笑得尴尬间又听于画温温柔柔的话音一转,“咱们这座位靠得也不近啊,薛姑娘这手抖的着实厉害。听郡主说薛姑娘前两日晕倒了?看来病得真是不轻呢,还是叫大夫再好好看一看。若有需要,我可以请我姐姐从宫里请个御医来。” 薛微银牙暗咬,于画看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说话还挺厉害。 “多谢于姑娘好意,御医就不必了。大夫说我是血虚之症,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于画点头,“那就好。薛姑娘刚才说要赔我裙子,可是真的?” 薛微一愣。 枝儿嗤笑一声:“原来是装的。” “自然,自然该赔的。”薛微强自镇定,“该赔多少钱?” 于画笑道:“倒也没有枝儿说的价值千金,因是太后赏的才格外贵重。外头买的话一匹也就百多两银子......哎呀,薛姑娘可是又要犯病了,这脸色好难看啊。” 姜培风听得想笑,原以为于画是直来直去的孩子性格,没想到绿茶技巧如此纯熟。 为免闹到下不来台的地步,培风便道:“我库房里有浣花锦,就送给于姑娘做新衣服吧,此事就此翻过。薛姑娘好好养病,不用发愁。” 最后这句话简直像巴掌一样拍在薛微的脸上,火辣辣的烧得发痛。 李如月在京中已受熏陶多年,近两年又受了顾明惠的影响,眼界和在皖川时早已不同。 此时她也有点怪薛微做事太小家子气,但还是忍不住出言维护她,“阿微出身比不上你们,紧张之下不小心做错事也是有的,你们何必这样嘲讽于她?” 于画惊讶地看向李如月,“三姑娘这话可说得不对,我们哪里嘲讽她了?她不小心把菜掉在我衣裙上,我看她手抖得厉害好心想为她请御医呢。是她自己说不用,还说要赔我衣服的,大家都听到了呀。现在郡主又主动拿自己的浣花锦赔给我,还叫薛姑娘不要发愁好好养病,哪言哪句是嘲讽?都是关心啊。” 一番话说得伶俐讨巧,李如月哑口无言。 第45章 借力打力 “于姑娘说得对。”李照点头表示认同,“阿微,郡主帮你赔了浣花锦,你该向她道谢。” 他似乎听不出于画话里的讥讽。 李照以前不喜欢姜培风,但她近来改正了许多。特别是得知她惩治了顾明绣之后,心里对她已经大大改观了。 顾明绣明里暗里总是欺负明惠,他想为媳妇出气,可又觉得妇人之间的事他来出头显得小气。再者顾明绣虽然可恶,张照疏却还是不错的,在官场颇有清誉。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只要培风以后能保持住,他还是可以原谅她以前种种的,家和万事兴嘛。 薛微委屈地抿着嘴唇看向李岩,谁知李岩点头应和李照,“大哥说得对。” 这两兄弟长相脾性虽完全不同,但那点子不开窍却是如出一辙! 薛微无法,只好向姜培风福了一福,“多谢郡主。” 枝儿撇了撇嘴,嘀咕道:“一句话就抵了一匹浣花锦,得了天大的便宜还像受了委屈一样。” 这话只有她们能几个听到。 薛微脚下一晃,翠儿赶紧将她扶住,“奴婢先扶薛姑娘回去休息了。” 这顿饭吃得差不多了,大家便也各自散去。 李岩的皓心院离蕉禾院不远,他便与姜培风同行。 “太后赏赐了我许多东西,里面好像有浣花锦,我让沉吟找出来给郡主送去。” 李岩和她并肩而行,只有一步之距,侧头便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花香,莫名的好闻。 培风看他一眼,“将军这是替薛姑娘赔给我的?” “不是。”李岩略窘,她为什么会这样想?“我只是想着过几日仪式结束后她也算是我的妹妹了,浣花锦不便宜,自该我这个兄长出。” 于画就走在他们身后一步远,闻言眼睛一亮,“仪式?什么仪式?什么兄长啊?” 阿梨解释道:“老夫人已经答应收薛姑娘为义女了,大家都不反对。只等薛姑娘身体好转便会举行仪式。也就这两天吧。” 于画赞道:“将军真是有情有义,对以前的邻居也能照顾到这种地步。薛姑娘真是有福气,换成是我我都要开心死了。” 培风打趣地瞟她一眼:“你也想当将军的妹妹?” “那不是。”她赶紧道,随即情意绵绵地瞧了李岩一眼,小声道,“我不想当妹妹。” 可惜李岩并未看她,也没听到她这句话。 走到蕉禾院门口时,李岩道:“郡主留步,我有话想和你说。” 看他们的神色,于画不好再留,终于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她回望李岩,月光下的他身姿挺拔,如锋芒毕露的宝剑,而包裹在他身周的月光温柔似水,中和了他的冷峻。 这样的男子叫她怎么不痴迷呢? 她完全看不到站在他对面的姜培风,她眼里只有他了。 待于画走远,终于看到不人影的时候,李岩才道:“你不该把她接进府来,她很可能是靖王使的一个计。” “美人计?” 李岩正色道:“我在说正事。” 培风耸了耸肩,“可是已经接进来了啊。” “她要住多久?” “不知道。” 李岩想了想,道:“不要让她住在你的院子里,万一出点什么事说不清。” 死了?残了?不是得怪到他们李家头上? “将军放心就是,”培风笑道,“她要不住在我的院子里,出了事才说不清呢。” 她眼神中略含暧昧之色,李岩在男女之事上反应迟钝,但并不是笨蛋。 他一脸我明白的表情,点头道:“郡主放心,我不会上她的当的,自当离她远一些。” 他好像明白了,但又没有完全明白。 ...... 于画住进李府后,想方设法地接近李岩。但她又不好直接闯进皓心院,只能在他出府回府的时候在院子里溜达,假装偶遇他。 李岩的态度礼貌而冷淡,往往说不上三句话。 于画很是挫败,望着镜子里那张貌美如花的脸很疑惑,“我不美吗?” 五月夸道:“姑娘极美。” 枝儿道:“姑娘也不要太上赶着,顺其自然就好。男人就是这样,你太热情他反而不当回事。” 她谨记着王妃的吩咐,可不能让于画脑袋一热做出错事。 于画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不再那么频繁地去偶遇李岩了。 这日她和姜培风在府里逛花园,遇到了从主院出来的薛微,她和李如月陪张氏聊完天要回有桑院。 “薛姑娘的气色越来越好了,”于画笑咪咪地道,“听说认亲仪式定在十月十八,就在四天后呢。我可要提前恭喜薛姑娘了。” 培风好笑,今天早上周伯来向她汇报了几个正在挑选的日子,想听听她的意思。 她没什么看法,让周伯直接问张氏或者李岩就可以了。 十月十八是最近的日期,想也来不及。 于画这是故意想刺激薛微。 薛微果然脸色一白。 她看向李如月,如月也是一脸疑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于画继续道:“薛姑娘若成了定北大将军的妹妹,京中提亲的人得把李家的门槛踏破了。不知薛姑娘心目中的夫婿是什么样的?” 薛微心中有气,似笑非笑地道:“于姑娘还没议亲吧,在室贵女如此畅谈择婿之事,于氏家风真是令人吃惊。” 于画冷下脸来,“我于氏如何轮得到你来议论?” 李如月给她打眼色,可她只做不见。李岩不在这里,她没必要装柔弱。 她早对于画不满,一腔脾气压不下去,说道:“于氏如果家风森严,那于二姑娘的所作所为便有辱门风了。可能我初来盛京见识浅薄,因为实在没有见过哪家的在室贵女成天追着男人跑。难不成二姑娘想给将军做小?” 于画气得脸上一红。 薛微心中得意,她嘴角刚刚扬起,脸上就“啪”地吃了一个巴掌。 竟是枝儿打的。 枝儿刚才回去给于画拿披风了不在,回来便听得薛微这番话。 “你一个奴婢,竟敢打我?”薛微怒喝。 枝儿神情平静,“于氏乃靖王妃母族。薛姑娘妄议于氏家风,这不是在说我们王妃家教不严吗?我这一巴掌是代王妃打的。我的确是奴婢,薛姑娘若觉得委屈,我们大可以去王妃面前分辨。” 薛微瞪着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郡主。”李如月轻唤她一声。 于画是她的客人,她得说话呀。 谁知姜培风闲闲地喝了一口茶,道:“薛姑娘口不择言,妄议王妃母家,的确不应该。来日若成了李家人,薛姑娘更要谨言慎行,否则很可能被人家发散成是将军的意思。如月,你也得记牢。” 薛微满腔的委屈与怒气发不出来,被李如月强行拉回了有桑院。 第46章 下作手段 是夜,薛微忽然又犯了病。 李如月没有派人去禀报张氏或者顾明惠,反而让穗香去通知李岩。 好在李岩在书房看军情奏报还没有休息,听到消息后立即前往有桑院。 李如月住主院,薛微住在偏阁。 穗香一路引着李岩来到偏阁。 李岩进去后只见屋中灯光昏暗,无人伺候。桌子上还点着香,香味浓郁颇有点熏人。 “我去请姑娘过来。”穗香扔下这句话就走了。 他站在门口迟疑着没进去。 “可是李二哥来了。”薛微的声音从床帐后传出,四下无人时她就会这样喊他。 “是。” 接着薛微便咳嗽起来,“劳烦二哥给我倒杯水。” “咳嗽还点香,翠儿呢?” 李岩先把桌上的香给熄了,然后才为她倒了一杯水送过去。 “不是说你病得厉害,她们怎么不在?派人去请大夫了吗?” 薛微没有回答,只是不停地咳嗽着。 李岩叹了口气,掀开帐子一角把水给她递过去。 一只纤长玉手从帐中伸出,没有接水反倒握住了他的手腕,猛地一拽就要把他拉进帐中。 李岩可是习武之人,反应极快。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腕猛地一扯便见一道白光闪过,薛微生生被他从床上扯了出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她一声惨叫,顿时起不来身,而她身上未着寸缕。 “阿微,”他连忙转过身去,“胡闹什么?来人,来人。” “别喊了。”薛微强忍着身上的痛,“给我留点面子,别被别人看见我这样.....” 李岩头也不回往门外冲去,谁知那门竟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李如月。”李岩咬牙切齿。 此时他感觉到一股温热之气从小腹缓缓升起,心头好像有猫爪在挠着。 那香...... “二哥,你摔得我好疼,地上也好凉,你快过来扶我一把。” 薛微的声音柔媚之极,一丝丝绕进他的耳里,让他的心跳得飞快。 他知这是药性上来了,运气将其压下,“阿微,你既然已经离了那地方,就不该再把脏药带在身上。咱们改天再说。” 薛微心头大震,她以为自己流落青楼的事他不知道,原来他早已探得...... 他握住门框,运气想将门拉开,第一次没有成功。 正要再拉第二次的时候薛微脚步踉跄地奔了过来,一把从身后将他抱住。 女体幽香入鼻,他体内的药性又往上蹿了几蹿。 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退路了,死也要把事办成。 她的声音凄婉又温柔,“二哥,我从小就爱慕你,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我知道自己不干净,配不上你了。哪怕给你做奴做婢我也是愿意的,我一辈子都会好好地伺候你,求二哥怜惜。” 李岩对她本就没有男女之情,眼下又恨她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听得她种种言语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和她说清。 他抓住她的手腕猛地一扯,一句话都不再多说,用尽全身力气拉开了房门。 “二哥,”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凄厉,“我也中了毒,且下了十成十,你一走,咱们都得死。” 可李岩半步都未停留。 夜风寒凉,薛微只看到那片藏青色的衣角像大鹏的羽翅般消失在眼前。 “哎呀,姑娘。” 翠儿一直在外面焦急地守着,她还是个黄花闺女,不想离得太近。 因而他们说的话她并未听到,待听到一声巨响才赶紧跑了过来。 见薛微赤裸着倒在门口赶紧去扶,而门.....门呢? 薛微一口气上不来,“噗”地一声吐出了一口血,白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翠儿见状慌了手脚,半拖半抱把薛微弄上床后就赶紧去找李如月。 ...... 李岩从有桑院离开,一路疾奔想回到皓心院。今天真不该让沉吟先休息,有他在,至少有个人能扶自己回去。 有桑院中早被姜培风安放了眼线,李岩一过去她就收到风声了。 今夜是阿梨值守,阿梨要去捉奸,可她摇了摇头。 “别惊动其他人,你去看着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昏昏欲睡间听得阿梨来报,“将军出来了。” “这么快?”算算也就半盏茶的功夫。 “什么这么快?”阿梨觉得郡主说话越来越难懂了,“他好像不大对,走路发飘。” 姜培风瞬间清醒,“不要惊动其他人,去看看。” 主仆俩快步出了院子,往李岩的方向走,不多会儿便见李岩半躺在路边一块石头上。 原来今夜薛微下了极重的药量,李岩又强行运气将门打开,导致药性加速,还未回到皓心院就晕倒了。 姜培风先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活着。 手还没缩回去便被李岩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心好烫。 他握着她的手就放在了自己脸上,那神态像极了一只讨好主人的小狗。 咦~~~ 虽然是个绝世大帅哥,但姜培风还是感到一阵恶寒。想把手抽回来,可他握得死紧,而且,他的脸也好烫。 不对劲。 她看过很多书和剧本,下催情药这种手段她并不陌生,再看他的神色就猜到他是中招了。 这薛微......啧啧啧。 她和阿梨七手八脚地把李岩扶到自己房中,大约他本质比较好,因此就算是中了催情药也还算好对付。 “阿梨,快去叫刘大夫来。” 刘益和在宫中什么没见过?医术高嘴巴严,找他准没错。 “可你.....”阿梨不放心。 “没事的。快去快回。走小门,别让人看见。” 阿梨转念一想,他们反正是夫妻,就算有点什么也没关系,立刻就不再纠结了,套了一件黑色披风就出了门。 书里都写,缓解催情药的办法首先是降温。 十月的夜晚已经很冷了,她干脆三下五除二把他扒了个精光。 他身上很多伤。 培风不由得感叹,他如今的地位还真是刀尖上舔血,全是靠命拼出来的啊。 心里对他不由得又多了一丝敬佩,但同时也被他漂亮的肌肉所震撼。 啧啧,她忍不住上手摸了摸。 这一摸却引来他的呻吟,他眼底发红,眼神迷蒙,像一只要扑人的小兽。 第47章 有可能影响到子嗣 她赶紧收手,快速扶起他就扔进了浴桶里,好在他这个阶段浑身发软没什么力气。 今天她偷懒没有洗澡,这满满一桶洗澡水已经放得足够凉,也不算浪费了。 冷水的确起到了抑制作用,但效果也不太好,李岩逐渐开始暴躁。 姜培风拿了根长棍站在门口,生怕被他拽进浴桶之中,眼看他要翻出来时就用长棍把他给戳回去。 好在刘益和来得很快,随阿梨悄无声息地从侧门进来。 刘益和果然是见多识广经验老道,只看了一眼李岩的脸色,便取出银针扎进了他头上的几处穴位。 银针入穴,他的躁动立刻得到缓解,慢慢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昏睡之中。 培风在外间等着,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刘益和从室内出来,拿出一包药交给阿梨,让她去煎。 原来阿梨一见着他就把大致情况说了。他心里有数,来的时候带上了几包不同的药,以备不时之需。 不愧是做过太医令的人,周到。 姜培风真是忍不住要为他鼓掌,赶忙给他奉一杯茶。 “郡主啊,这种毒其实不用老夫跑这一趟,你们夫妻自己就能解决嘛。”刘益和疑惑。 他倒不问李岩是怎么中的毒...... 姜培风脸上一红。 “莫非你们......哦,”他拍了拍额头,“我想起来了,上次宁嬷嬷来找我,好像是要让我给将军看看身子?郡主放心就是,我刚才已经看过了,非常健康。” “呜!”内室忽然有声音传出,紧着便是两声咳嗽,水确实是有点凉。 刘益和听到声音进去看他。 “你是谁?这是哪儿?” 他已经清醒多了,但他不认识刘益和。 培风高声道:“是太医院前太医令刘大夫,你放心就是。” “多谢太医。”他声音嘶哑,“郡主,有桑院,薛微也中了毒......请太医也救救她吧。” “还有女子中了此毒?快带老夫去看。将军,你好生在这水里泡着,喝完药之后再泡半个时辰才能出去。” “好,多谢太医。” 刘益和嘱咐完他提起药箱就走。 此时已经丑时末了,培风带着刘益和来到有桑院时这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顾明惠也来了。 原来今夜府医不在。 翠儿的爹是乡下郎中,她想了些法子帮薛微解毒,但一点效果也没有。 李如月想派人偷偷地出去找大夫,可这三更半夜的,想出府必须要有家主或者主母的手令,否则出点什么事谁能担得起? 薛微丑态百出之后脸色开始变得青白,李如月知道情况不妙了。如今中馈在顾明惠手里,没办法,她只得硬着头皮找过去。 夫妻俩从睡梦中被惊醒,李照听说后气得直拍桌子。可这种事他又不好过来,只能让顾明惠来处理。 顾明惠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他们等的人没来,姜培风倒是来了。她暗暗吃惊,还以为他们会趁机圆房呢! 刘益和可不管她们这这哪哪的,进门便问:“病人何处?” 见她们神色异样,培风忙道:“这位是太医院前太医令刘大夫,将军的毒已经压制住了。快让他为薛姑娘看看。” “太医这边请。”翠儿急忙带他往偏阁去了。 顾明惠在这里,那李照肯定也知道了。蕉禾院里都是姑娘,不好伺候李岩,培风便让人请李照过去。 明惠也正有此意,李照得知李岩中毒后担心得不得了,但听说他去了蕉禾院后又不好打听,只能干等着。 刘益和一走,姜培风的视线便落到了李如月的身上。 她自知理亏,缩了缩肩膀后退了小半步。 培风坐下,望着她淡淡地道:“如月,我原以为你不是蠢货,是我高看你了。” 李如月不敢吭声。姜培风的性格她了解,她怕惹恼了她自己要挨揍。 “今晚的事母亲知道吗?”培风又问。 李如月怯声道:“郡主只管责罚我就是,别告诉我娘。” 培风厉色道:“责罚你有什么用?你知不知道她的毒下得有多重,你二哥差点救不回来。” 李如月惊慌抬头,一张脸煞白,“二哥,二哥他没事吧。” “哼,幸好我把刘太医请来了。命是保住了,只是会不会落下病根就不好说了。这种事,是有可能影响到子嗣的。” 吓死你。 此言一出李如月急得哭了起来,她跪倒在地,“是我错了,我不该心软听她的。郡主,请你让太医一定要治好我二哥啊。” 顾明惠也信以为真,皱眉道:“你怎么这么糊涂,连自己哥哥都害?” 如月哭道:“我不想害二哥。是薛微求我,说她如何如何倾慕二哥。我一时心软才......” “倾慕?”顾明惠气道,“二叔和她一起长大,又在边关救了她。她就是这样来表达倾慕的?再说了,好人家的姑娘根本就不会知道这种药,她倒带在身上。” “我不知道她会用这种方法。她只说,她想和二哥说说心里话。想是于画来了之后,她有些着急了......”说着盯住姜培风,“你好端端地请于画来,是你故意激她?” 培风冷笑道:“你二哥和我说,他对薛微没有男女之情。又说要收她做义妹,我哪知道薛微竟有这种心思?我激她做什么?激她给你二哥下药?” 顾明惠气骂了一句,“你也是个蠢的。”又转向培风,“郡主,如月是不对,但她也是受人蒙蔽。都是薛微不好,你想如何处置她?” 如何处置? 这个问题放在培风面前,她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她手中握着生杀大权。 要薛微死吗? 她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还真做不到张嘴就要人的性命。 她想了想道:“将军请太医过来救薛微,看来是想留她一命,全看的将军的意思吧。” 刘益和这次用的时间比救李岩要久,等他回来时一脸凝重。 第48章 如何安置薛微? 他先看向姜培风。 培风道:“这位是我大嫂,掌李府中馈,这位是我小姑子。都听得。” 他这才道:“那位姑娘中毒太深,且她身上有旧疾,命是保住了,可......子嗣一道怕是艰难。不过也不是绝对的,好好养着日后说不定也有希望。药方我已经交给她的丫鬟了。这边没我什么事了,我再去看看将军。” 姜培风冷冷地看了李如月一眼,也同他一起走了。 阿梨留在蕉禾院里照看,远远地看到培风回来,连忙迎上来,“怎么样了?” 培风没说话,微微摇了摇头。 阿梨惊道:“死了?” 培风失笑,“没有。进去再说。” 室内,李岩已经穿好衣服坐在了外间,药也喝过了,整个人看起来清醒不少。 李照陪着李岩说了半天话,眉眼沉凝,看得出来很生气。 见培风和大夫回来,也问:“那边没事吧?” “没事了,大哥辛苦了。” 李照点头,既然培风回来了他便起身告辞。 刘益和又给李岩把了一回脉,确认无碍后嘱咐了他几句注意事项,又开了几副药方留下就走了。 阿梨送他出去,不用姜培风吩咐,诊费自是不会少给。虽然他领着雍王府丰厚的年金,但该是她给的还是不能小气。 刘益和并不推辞,他知道,有些钱如果不收,给钱的人反而不安心。 ...... 此时寅时过半,凌晨四点,万籁俱寂。 李岩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赤身裸体躺在浴桶中,他前面的事记得很清楚,自他从有桑院出来后记忆就开始模糊,但并不是全不知道,隐隐约约记得发生了什么。 他想立即穿上衣服走人,可身上水淋淋的一时找不到擦身的帕子。 此时李照进来了,原来他得了信立刻就来到了蕉禾院里,李岩昏昏沉沉他就一直守在外间,听到动静知道他清醒了。 汤药早就煎好了,现在温度刚好。 他照顾李岩穿好衣服,又盯着他喝了药,见他眼神清明知道确实是没事了,心中悬着的大石这才彻底放下来。 李岩一想到是姜培风把他扒光的,好像还摸了他,他就控制不住地脸上发红,竟不敢与她对视。 两人相对而坐,烛火“噗”地爆了一下。 “将军打算如何安置薛微?”培风问道。 一句话让他恢复理智。 “郡主希望我怎么做?”他望向培风。 他以为她定是极生气的,可她脸上却一片平静。 她摇了摇头,“我想听将军的意思。” “薛微糊涂,也怪我没有早些察觉到她的想法。她....身世可怜,我的意思是还是让我娘收她为义女,这样也好断了她的心思。仪式结束后我立刻把她送回皖川老家,给她买座宅子,每月给些银钱,有李府做靠山也没人敢欺负她。若有合适的人家,再给她说门亲事。” “刘大夫说,她中毒太深,身上又有旧疾。这辈子怕是难有子女缘。” 李岩一怔,“那便多给她些银钱傍身。” 李岩有这样的决定完全在姜培风的意料之中,为何呢?因为他是一个厚道人,李家全家其实都挺厚道的。 能把他惹到杀雍王全家,‘姜培风’还真是有些本事。 培风点头,“便依将军所言。” 李岩又是一怔,“郡主同意了?” 他本以为还要费点唇舌相劝。 培风微笑道:“我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吗?” 薛微想谋更好的生活,这本身没错。错在她用下作手段设计李岩,可她没成功还自食了苦果。 姜培风不是赶尽杀绝之人,希望她好自为之,别再作妖了。 她的反应在他意料之外,他知道她并非表面看来这般温柔谦和,只是在演戏而已。可今晚她全程没有发脾气,救了他不说连薛微都救了。 从头到尾她都应对得很冷静从容。 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如果这些都是演给他看的,那她若能一直这样演下去,也还行。 “郡主,以后、我们要不要一起用饭?”他轻咳了一声,“你我毕竟是夫妻,我回来也有一阵了,总是这样,怕有人传闲话。” 哎? 她看向李岩,虽然他一脸严肃,但耳朵怎么有点红? 直接拒绝?不太妥,她可不能得罪他。只是一起吃饭而已,先答应着吧。 “好啊,正好我的厨娘最近学了一些新菜式。离天亮还有些时辰,将军可要去睡一会儿?” 他起身整理衣衫,“不了,我要去上朝了。散朝后我会去兵部办公,中午我去主院陪母亲吃饭,晚上回来。我每天差不多都是这样。” 嗯?怎么有点报备的意思。 她点了点头,“好,那晚饭我等将军一起吃。” “好。” 他大步离开。 回到皓心院时正见沉吟满脸疑惑地站在他房间门口,他是来叫将军去上朝的,可房里却不见有人睡过的样子。 此时看到李岩从蕉禾院方向来,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将军和郡主......” “别瞎猜了,赶紧拿朝服来。” ....... 李岩走后姜培风陷入了沉思,他这不会是想和她好好过日子吧? 真是糟糕。 她既不能得罪李岩又不能和他走得太近,不好办呐。 她是女三,不管是好是坏注定会是个炮灰,还是赶紧给男女主再创造个机会吧。 “郡主,时辰还早,去睡会儿吧。” 阿梨进来便见她以手支颌,眼神看着门外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有点困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天亮记得叫我,我还有几张图纸没有画完呢。” 谁知她一觉醒来连午饭时间都过了。 天气冷了,她裹着被子软绵绵地坐起来,嘟囔道:“怎么不叫我呢?” 姜培风半闭着眼嘟着嘴,脂粉未施的脸显出一种稚气来,仿佛又回到了她还未嫁的时候。 阿梨比她大两岁,姜培风是她的主子也像她的妹妹,见她这样便笑道:“叫了的,是你睡得太沉了。反正也没什么要紧事,睡便睡吧。午饭都温着的,可饿了?” 她点点头,眼睛总算是睁开了。眼神清亮又迷茫,更像个小孩子了。 阿梨又笑,“那我去传膳。阿苹,伺候郡主穿衣。” 阿苹在外面,听得喊声赶紧进来。 小厨房的菜谱经过大改和培风的一番培训,饭菜总算合她的口味了。 她香喷喷地吃着饭,便见于画三步并两步地跳了进来,一双漂亮的杏眼闪着光,“郡主,薛微跳井了。” 第49章 这是她编的 “什么?”培风夹菜的手停在半空,眼神望向阿梨。 阿梨平静道:“没跳成,被三姑娘及时抓住了。她寻死觅活,带累三姑娘也磕破了膝盖。老夫人可生气了。” 昨夜的事顾明惠下了封口令,不准外传。 本来她们打算连张氏也不告诉,她身体弱,别给气出个好歹来。 没想到薛微过不了自己那关,丢了脸又不能再生育,她一时万念俱灰。 有桑院出来就有一口井,是方便下人们在花园里浇花的,她冲出来就往下跳。好在李如月一直盯着她,一路追上把她拉住了。 薛微身体虚弱,被几个仆妇强行给带了回去。 这么一闹,全府上下都知道了。 于画已经吃了半天瓜了,来主院找了姜培风几次都说她在睡觉。一腔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憋得她快出内伤。 听说姜培风醒了,赶紧就过来了。 也不管培风想不想听,一股脑把她打听到的全都说了。 啧啧啧。 培风发现,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信息发不发达,桃色新闻永远是传得最快的。 “郡主真是好脾气,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把她给赶出去。”于画道,“这种人留在府中就是败坏名声啊。” 于琴说姜培风嚣张跋扈,原本她还陪着小心,可接触下来她发现培风并不是姐姐所说的那种人,说话就变得大胆了。 培风道:“薛家和李家是旧识,既然没有酿成大错,将军的意思,还是打算收她做义妹。” 于画眼中又冒出了粉红色的光,“将军真是重情重义啊。” 粉丝滤镜是最厚的。 培风吃得差不多了,起身来到庭院里散步消食。 于画紧跟着她。 “薛微这事儿做得确实太过火,但家丑不可外扬。”她对于画笑了笑,“妹妹自己知道就行,可别出去乱传。将军也最讨厌乱说话的人。” 于画赶紧点头,她以后是要嫁进来的,李府的名声可不就是她的名声吗? “姐姐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称呼就从“郡主”变成“姐姐”了。 “我倒想去看看薛姑娘,就怕她误会。” 培风道:“我正想让人送一盒百年人参过去,妹妹就帮我送过去吧。” “好啊。姐姐不去吗?” 培风摇头,“我还是不去了,她看到我会更尴尬的。” 于画想看薛微的笑话,让她去好了,自己送上一盒人参,留个好名声就成,热闹她就不去凑了。 于画带着人参走了之后,薛微拿出她画的大剧院草图,让阿苹送去给姜培镜。 她所有的生意都打算拉上培镜。 接着她拿出文房四宝,她打算写一个故事点一点李岩。 刚刚落笔她又停住,最好不要自己写。 遂叫来阿梨,这几个丫鬟都是能读会写的。 “我来说你来写。”培风把笔放进她的手里。 阿梨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多说。 她让阿梨写的是梁鸿和孟光“举案齐眉”的故事,当然,主角的名字改了,剧情也大改,主要突出男主如何如何尊重女主。 足足写了好几页才把故事写完。 阿梨一手小楷写得极漂亮,她揉着发酸的手腕,疑惑道:“郡主,写这个干嘛?” 姜培风拈起一页,一边吹着墨迹,一边道:“有用。别告诉别人这是你写的。” 阿梨点头,随即又露出迷惑之色,“世上真有这样的男子吗?一切都以妻子为重心。我以为咱们王爷已经是天下顶好的了,可这男子竟然还要更好。我不信有这样的人。” 姜培风冲她笑笑,当然没有,这是她编的啊。 这时阿苹回来了,她说培镜明天会过来。 晚上李岩如约来吃晚饭,于画看到他双眼放光。 今天她替姜培风去送人参,自是对薛微好一顿明嘲暗讽,薛微有反击之心却无反击之力。 李如月怕她气得又要撅过去,赔着笑脸把于画送走了。 于画神清气爽,听说李岩要来用饭,又精心打扮了一番。她本就美丽,此时琉璃灯盏下,她笑得那叫一个柔情似水。 姜培风一个女人看得都心动。 李岩认定于画是来使美人计的,因此态度相当冷淡。 但他的冷淡在于画眼里充满了男子威仪,周身都散发着迷人的微光。 五月和枝儿看在眼里,互相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饭后三人在庭院里散了一会儿步消食,在枝儿的提醒下,于画终于依依不舍地走了。 “姑娘,王妃来时的嘱咐你别忘了,情绪不要那么外露。”枝儿身上可是担着责任的,五月不敢说她得说。 “我怎么不知收敛了?”于画不快。 枝儿无奈道:“你那眼珠子都快贴到李将军身上去了。你代表的是靖王府,不可失了仪态。” 于画脸上一红,想发火又怕枝儿回去嚼舌根,只好道,“我有分寸。” 姜培风和李岩走了一会儿,道:“将军进去稍坐,小厨房里做了一道新点心,我正想请将军尝尝。我去看看好了没有。” “郡主亲自去看?” 培风弯眉笑道:“要入将军口的东西我自然得亲自看一看的。” 李岩心中一暖,想:郡主对我真是细心! 有点过日子的感觉了! 实际上她是故意要让李岩先进屋,看到阿梨写的那个故事。 姜培风并未去厨房,只让阿苹去把下午做好的点心取一盘来。 等待的时候她又在院子逛了一圈,正好阿桃回来了。 店铺合并已经完成,生意出乎意料的好,她每天都忙到很晚。 培风在想,要不干脆让阿桃住在府外,她名下空着的房子不少。 她把这个想法和阿桃一说,她竟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她现在要看两家店铺,每天还要跑顾氏兄妹的作坊,对账盘点,忙得不可开交。虽然蕉禾院另有出入的侧门,但每天都这样早出晚归的早晚会引人注意,最终是不好。 一开始她只是为了帮培风分忧,但看着两家店铺在自己手里越做越红火,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比在后院伺候人可有意思多了。 当然了,如果姜培风现在让她放下生意回来照顾,她还是没有二话的。 “郡主,你真不该让八成利出去,你知道现在一天能赚多少吗?”随即附在她耳边说了个数字,“咱们的生意越来越好,一年绝不少于10万两银子。” 姜培风对古代的钱其实没什么概念,但也知道10万两是笔巨款。 “培镜来店里吗?” “来,每天都来。她让水柳来帮忙,我也不太累。” “她操心得多,该她拿大头。生意这么好,那再过一阵就可以开分店了,你们可以开始看地段培训人手了。” 阿桃点头,“我也是这样说,可锦钰郡主不太同意,觉得还是稳一些好。” 说话间阿苹拿着糕点回来了。 姜培风端了进屋去。 第50章 打仗的都这么呆吗 姜培风院子里用的都是域外进贡的琉璃灯,比普通的油灯更亮也没有烟味。 李岩站在灯下翻看那几页纸,明暗交织间他英俊的轮廓显得更加立体,恍若神只。 以前她看剧本,总是描写男主如何如何俊美,每每到了和男演员对戏的时候,那满脸脂粉总是让她在心中吐槽:名不副实。 什么貌若潘安,俊朗非凡,她都嗤之以鼻,不认为世间有这样的男人。 李岩让她大为改观。 他虽然在看字,但也感觉到她进来了,可她迟迟未动,他忍不住抬头看她。 便见她站在门口也正望着自己。 灯光中她新月笼眉,鬓耸堪观,朦胧光晕将她罩得仿若月下幽花。 “郡主,将军.....你们.....” 这两人傻呆呆互相看着干嘛呢? 姜培风回神,果真是美色误人啊。 李如月跳楼时她已经发过一回呆了,这次竟又没控制住。 她端了糕点过去,瞟了一眼他手里的纸页,笑道:“也不知阿梨从何处得来这么一个故事。我还没看呢,将军看完了?说的什么?” 李岩放下纸页,道:“也没说什么,一个寻常故事,只这故事里的男人有些奇怪。” “如何奇怪?” 奇怪?尊重妻子在他看来是奇怪? 他道:“说这王生因作《五噫歌》得罪朝廷,皇上命人捉拿,他就带着夫人逃跑了。然后两人一路逃亡辗转,日子过得很是清苦。” 汉章帝时,梁鸿因作《五噫歌》得罪朝廷,汉章帝命人捉拿梁鸿,梁鸿听到风声带着妻子孟光远走避难,的确过得很艰难。梁鸿平日外出给人舂米为生,每次归家时,孟光已准备好饭菜。吃饭时,孟光会把托盘举到与眼眉相齐的位置,请梁鸿一起用餐。此后梁鸿在邀请妻子吃饭时,也会做同样的动作。 是以举案齐眉。 这是原来的故事。 姜培风改了剧情,梁改王。主要突出不管在多艰难的情况下,王生都始终将妻子的意愿放在第一。 “他做《五噫歌》之前难道没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在没有任何实力的情况下就去惹怒皇上,且没有任何应对之法,还连累妻子与他一起逃亡,王生此举实不可取。” 原来他的关注点是这个。 “那将军认为该如何?” “他既然是读书人,不满现状就该努力去改善,光写歌有什么用?” “那在将军看来故事里的皇上就没错吗?” 他道:“故事里的皇上穷奢极欲,不顾百姓死活只顾自己享乐,这自然不是明君。且只因一首歌就抓捕王生,心胸确也狭窄。若我是王生......” 他的话戛然而止,姜培风是今上的堂妹,有些话还是不要乱说。 他淡然一笑,“咱们大盛国富民强,皇上励精图治,自然不可能发生这种事,也不知阿梨从哪里得来的故事?乱七八糟的。” 培风明白,也没有追问,笑着递了一块糕点给他,“将军尝尝。” 李岩接过咬了一口,他向来是不爱吃甜食的,不过这糕点味道还不错。小小一枚,两口就吃完了。 “但这王生很尊重妻子啊。妻子不愿意做的事,他绝不会勉强她。这一点还是很好的。” 他不以为然,“他若真的尊重妻子就该在写歌之前询问她的意思。王夫人随他逃亡已是迫不得已,他当然该对她好。” 培风愕然。 他顿时明白过来,“郡主莫不是在用这个故事提醒我?郡主放心,你我结为夫妇是一辈子的事,我定会事事尊重你。就好像我和军中将领,作战之前都会有商有量。如果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郡主直接说出来就是。” 本该是绵绵情话,他却说得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阿梨和阿苹对视了一眼,抿着嘴低着头出去了。 打仗的都这么呆吗? 将军明明看着很是机敏啊。 李岩将她们的反应看在眼里,尴尬地挠了下头。 看来真得把束风叫回来了。 培风也被他这直得一点弯儿都不打的话给逗笑了。 说好的腹黑将军呢?合着是全家被姜培风嚯嚯得差不多后腹黑属性才被激发?那如果她不作妖,他是不是也不会变腹黑了? “将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哦。” “自然。”他点头应了,又道,“那个于画,还是早点让她回去吧。她肯定是靖王的眼线,最近府里事多,万一她传出去就不好了。朝臣因为家事被参的不在少数,大哥又在御史台做事,更得谨慎。” 培风道:“将军放心吧,她不会乱传的。” “你如何能肯定?”李岩好奇。 培风噎了一下,她总不能说于画一心想嫁给他会为他考虑的。 想了想道:“于画其实就是个小姑娘,将军防着她是应该的,但也不用把她想得太坏。” 李岩愕然,没想到姜培风心思还挺纯良,竟然没把于画往坏处想。 “时候不早了,将军早些休息吧。明晚将军想吃什么,尽管告诉我,我让厨房做。” 他对吃的一向不太上心,在军营里时冷馒头也能啃几天。 “我都可以,你定就好。” ...... ...... 第二天培镜来到了李府。 她这是第一次来,锦钰郡主驾临理应由张氏带头出来迎接。但她来得很低调,没有提前通知。她到了李府后按规矩先去见了张氏,给她们准备的礼物也都合乎规矩,礼数上不出一点错。 走完流程,她才来到蕉禾院。 因今日姜培镜要来,培风一早便把于画打发出去了。 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戴了顾家作坊送来的新样品。于画一见便双眼放光。 培风就告诉她京中开了一家颇新奇的首饰店,很得年轻姑娘们的喜欢。 于画心痒难耐。 反正白天李岩不在,于画就带着五月和枝儿出门逛街去了。她要买几样新鲜首饰,为自己增添颜色。 “听说靖王妃的妹妹在你这里做客,怎么不见她?” 第51章 大盛养成系 于琴是王妃,可于画只是普通的世家贵女而已,理应是要来向她请安的。 培镜倒不是稀罕她这个请安,但该有的规矩得有。 “她吃完早饭就出去逛街去了。” 培镜好奇道:“你何时和靖王妃有来往了?还请她妹妹来府上做客?” 除了太后和雍王妃,竟然有女子能入她眼?倒是稀奇。 “上次我们府上为将军办接风宴,靖王妃带她来了,我和她还挺聊得来的。可惜那天你没来。一会儿她就会回来,妹妹想认识她的话我自当引荐。” 她倒也不想认识。 她拿出那张画卷,“这张图是你画的还是那位阿哈港的女商人画的?” '姜培风''不会作画,她知道。 “我也不知道是谁画的,女商人给我寄来的。还有一张图。”培风已经准备好了,她拿出全图给培镜看,“她说这是一个剧院的图。在他们那里,大家平时都去剧院听戏,大的剧院可以一次容纳上千人呢。位置不同票价也不同,有时候前排位置定到百两千两都有人买。这一场戏下来,那钱可多得不得了。” 培镜笑了一声,感叹姐姐真是异想天开。 “什么戏能卖到一个位置上千两啊?咱们盛国的确不缺有钱人,但人家都不傻。” “这还得靠前期培养。咱们可以自己写话本,自己培养演......戏伶,从选人到登台,全程让百姓们参与进来,由他们来决定最后谁能唱主角......” 大盛养成系。 可培风还没有说完,培镜就连连摇头,“这是那个女商人告诉你的?她这是在胡说吧,未所未闻。这前期得投入多少钱不可估量,后期赚不赚得回来也完全无法预测。我不参与。” “真的不参与?” “不参与。”她摇头,“说正事吧。阿桃说你也支持开分店?我觉得有点太快了。咱们得把这两家店的根基打稳再进行下一步。” 培风道:“这两家店的生意很好啊,听说城南城北的人也慕名而来,可以考虑开分店的事。你悄悄盘的那两家庄子,不是收成不好吗?我派人去看过了,其中一个可以用来种菜,咱们自产自销,一来质量有保障,二来.......” “你调查我?”她脸色微变。 培风既然说出来就不怕她知道,“你我虽是姐妹,但合伙做生意肯定是要做背调的。我虽然只占二成,可只要生意好,二成也很可观啊。我又不吞你的庄子,只是说一些自己的想法。” 她心中不快,但还是点了点头让培风继续说。 培风被她打断,又捋了捋思路,接着道:“二来也是节省成本。咱们酒楼生意好,销量大,买菜买肉是一笔很大的开销。你那个宝珠庄收成不好,不如让庄民全部种菜,养些猪羊鸡鸭,多开分店完全不怕没销路。菜式这种东西,我们能做别人也能做,时间问题而已。最主要的是经营模式,反正我们也不差钱,不如趁热打铁,一口气在京中打出名号......” 培风徐徐说着,培镜脸上的表情已经从生气转为专注,边听边点头。 培风说得口干舌燥,停下来喝了口茶。 “我又得了几道新菜谱,你晚上留下来吃饭吧,尝尝看。”趁热打铁。 “晚饭就算了,让阿桃带去酒楼,叫厨师们做吧,我去酒楼试菜。” “哎呀,”培风无奈,这姐妹之间的感情怎么培养起来这么累,“来了都来了,何必还去酒楼呢。有些调味料酒楼根本都没有。这样吧,我让厨房午饭就做,你第一次来我家,总不会连顿午饭都不吃就走吧。” 培镜想了想,点头应了。 李岩每天都会陪张氏用午饭,培风借口去拿糕点,悄悄派了个丫鬟去门口等着,看到李岩回府直接请他过来吃午饭。 培镜答应留下来,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姜培风说两个庄子她都调查了,她这才只说了宝珠庄的建议,另一个九华庄呢...... 她想问,但又有点拉不下脸来。 培风如何不知,可她就是假装不知,笑咪咪地提都不提九华庄。 于画已经送了口信回来,说午饭不回来吃了。 于是等李岩一来,培风便让她们上菜。 他们大婚的时候李岩去雍王府接亲,远远看到过姜培镜一眼。之后他就去打仗了,上次在画舫上才算是正式见面。 两人按着规矩见了礼,各自坐下。 菜品流水一样摆上来,样样精致,色香味俱全。 丫鬟们为他们布菜,培镜尝了一口,微微点了点头。 培风放下心来,她满意就好。 她又看向李岩,他目不斜视,专心吃饭。 好不容易凑到一起的男女主,培风心思转动起来。 “那道白玉豆腐是培镜从小到大最爱吃的菜,将军也尝尝看。” 培风说完,李岩身边的丫鬟就麻利地为他盛了一勺。 这白玉豆腐名字朴素,但做法一点也不朴素,是用鸡肉茸和鱼肉茸混合,再加入蛋清高汤做成豆腐的样子。外形不够白或肉茸不够细,都做不成这道菜。 极考验功力与耐心。 李岩吃了,点头赞了一句不错。 培风又道:“那妹妹尝尝这道酱牛肉,将军说他打仗的时候若能吃上一顿酱牛肉就可算是盛宴了,这牛肉是厨房特制的酱料酱成的,香得很。” 从她让李岩试白玉豆腐开始,姜培镜就变了脸色。此时听她絮絮说起这道酱牛肉,她的脸色更冷。 李岩毫无所觉,点头道:“牛对百姓们来说是极为重要的,特别是在边关。很难吃上一顿好牛肉。” 培镜默然。 “我父王母妃也曾打过仗,妹妹,你还记得......” “食不言寝不语。姐姐嫁人后倒把规矩忘了。”姜培镜冷声道,看向培风的眼色已经趋于凌厉。 培风心中一跳,完蛋,她察觉到自己的意图了。 李岩这才发现培镜不高兴了,心想这锦钰郡主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一点征兆都没有。 难道这是李家传统? 吃完饭姜培风还不死心,提议道:“咱们到院子里消消食吧,听说将军是神箭手,可否射给我们看看。” “饭也吃过了,就此告辞。”培镜站起来就走。 姜培风暗道不妙,急忙跟上去。 第52章 难道真是做坏人的命? “培镜培镜,我还有好多想法没和你说呢。”培风连忙追上去,想挽住她却被她甩开了。 她脚下不停,“有什么想法写成册子,让阿桃交给我就是。” “册子哪有直接说来的清楚啊。” 一路追到府外,她要上马车时培风总算把她给拉住了。 培镜一把把她的手甩开,眼中竟蕴了一丝泪意。 培风一怔。 “我当你是改邪归正了,没想到你竟如此算计我。难怪我说不想嫁人你会支持我,难怪只得二成利也要拉着我一起做生意。呵呵呵!”她自喉间发出阵阵冷笑。 “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 说完不再理会培风,登上马车扬长而去。 完了,把女主给得罪了。 姜培镜聪慧过人心思机敏,可能上一次在画舫上时她就隐约猜到了培风的意图。 培风暗暗懊恼,都怪自己太心急了。 可她不急不行啊,雍王妃在为培镜物色夫家,李岩这边也有和她好好过日子的打算。她是男女主之间的绊脚石,不会有好下场的。 她现在又有钱又有地位,一旦和离成功,她就可以游山玩水享受人生了。 大好的生活在等着她,她可不想还没享受到就嘎掉。万一嘎掉之后她也回不到现代,真的就彻底嘎掉了呢...... 姐妹两的关系才刚刚好转一点又交恶了。真是愁人啊。以后想再邀请她怕是更难了。 培风愁眉苦脸地回到蕉禾院,没想到李岩还在。 他正在射箭呢。 阿苹跟着雍王妃学拳脚,雍王妃喜欢训练丫鬟们,其人都只是应付差事,被迫学习,阿苹却是真的喜欢。 她的梦想就是能像王妃一样上阵杀敌。她随姜培风嫁过来后也没有荒废武艺,每天早起都要在院子里练一套。为了方便她习武,蕉禾院里有各种习武道具,箭靶也是其中之一。 沉吟嘴唇不动,“她回来了。” 话音未落李岩便“咻”地一箭射出,正中红心。 沉吟拍手赞道:“将军好箭法啊。” 他拍得很响,声音也大,培风愣了一下。 得,这里还有一位需要讨好的。 “将军果然箭法如神,百步穿杨。”她调整表情,露出一个赞赏的笑容,“将军下午还要当值,不睡个午觉吗?” 沉吟道:“回郡主,打仗时每天都很紧张,将军没有睡午觉的习惯。” 她笑着点了点头,不经意间打了个浅浅的哈欠。 李岩见状便道:“郡主好生休息。我晚上再来陪你吃饭。” 女主都被气跑了,你晚上来干嘛?她心里满是无奈,但面上笑着应好。 不是说男女主一相相逢就会胜却人间无数吗?为什么都逢两次了他们还一点电都不来? 姜培风痛定思痛。 培镜是很讲礼数的人,现如今李岩是她的姐夫,而李岩此人又古板正直。有培风在他们肯定会恪守礼仪的,除非自己先与他和离。 可如果和平分手的话,雍王夫妻是绝对不会同意培镜再嫁给他的。 先后两个女儿嫁给他李岩,他是什么玉皇大帝吗? 难道自己真是做坏人的命?非得她愧对李岩,姜培镜和他才能擦出火花? “啊”她哀叹一声,整个人仰面瘫倒在床上。 她不想做坏人啊。 正当她愁思万千时阿梨进来了,“郡主,宋嬷嬷来了,请你回王府一趟。” 宋嬷嬷?雍王妃身边最得力的人。 她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宋嬷嬷全程礼貌温和,但口风极严,不管培风怎么打听都没用。 回到王府,宋嬷嬷直接把她带进了雍王妃的寝阁,只让她一个人进去。 雍王妃背对着她,门一关就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跪下。” “母妃......” “跪下。”声音更加严厉。 培风只好跪下。 片刻,王妃才转过身来,她的脸色冷若冰霜,“你说,你是不是又见到那个戏子了?” “啊?” 什么戏子?什么情况?又来什么隐藏剧情? 培风一脸呆滞。 王妃痛心疾首,“真是孽缘啊。我把他赶走都是为了你好,你如今都嫁人了,难道还想和他破镜重圆不成?” “母妃,你在说什么?” 王妃盯着她看好一会儿,确定她没有在演戏,神色缓和了些,“你和那白晋芳真的没有联系?” 培风搜肠刮肚,确认这是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白、晋、芳是谁?”培风真心发问。 “你不记得他了?” 培风摇头。 这回换王妃愕然了。 她是最了解姜培风的,她的谎撒得是不少,但每一次都逃不过王妃的眼睛。 这一次她看得出女儿没有说谎。 果然只是年少无知一时兴起,当年闹着非他不嫁,才过了四年就完全不记得这个人了。前些时候王妃听说白晋芳回京了,她还以为培风和他旧情复燃了呢。 王妃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但仍冷冷问道:“那你为何三番两次地把你妹妹往李岩眼前推?” 果然是为这事。 她立刻换上一副委屈的样子,“没有的事啊。我只是想让他们多认识认识,关系好一些嘛。” “李岩是她姐夫,你妹妹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他们两个要什么关系好?” 培风软声道:“是,我错了,是我考虑不周。” 今日培镜回来后躲在房间里哭了一场,王妃追问下得知了姜培风的糊涂行径。 她打量着培风,说道:“你府上最近热闹得很。又是薛微又是于画,今日还把你妹妹叫去。你到底想唱什么戏?” 最近姜培风不停地往李岩身边塞女人,她还以为她是要为和离找借口。 “母妃误会我了,这可不是我搭的台子。薛微是自己找上门来的,我请于画来住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和她投缘而已。请妹妹来府上就更简单了,就是想拉近姐妹关系而已。怎么母妃说得我好像憋了一肚子坏水似的。” 她越说越委屈,说到最后嘟起嘴,眼眶也红了。 “你做得本就不妥当,还委屈上了。”王妃叹口气,“起来吧。这么大个人了,做事一点分寸都没有。” 培风气嘟嘟地站起来,还故意擦了擦眼角。 王妃知道她是装的,但心还是软了下来,再开口语气已经温和了许多,“太后赏赐美人,于氏又把于画往他身边送。多少人都在盯着李岩,你倒好,还把于画接进府中。于氏美人出类拔萃,你就不怕李岩真看上她了?” 第53章 有个初恋 “不会的。” “你倒信得过他,你们连房都还没圆呢。” “母妃~~”她撒娇地唤了一声,嘟囔道,“这些不听话的丫头,我全给赶走。” 王妃又气又笑道:“不是你身边丫头说的,你让她们不准向在我打小报告你以为我不知道?没有她们,我想知道的事照样能知道。那我问你,李岩打算如何安置薛微呢?” 培风便把李岩的打算一一说来。 王妃听后点了点头,“薛家曾在李家微时照顾过他们,薛微又是一个孤女,李岩这样做倒也合理,不至于被不明真相的人挑到错处。可薛微行事低劣,我怕她不肯收手。需要我帮你处理么?” 培风有些好奇,“母妃打算如何处理?” “这种脏东西,自然清理了最好。”说话间利落地抹掉了茶杯在桌面上留下的一滴水渍。 培风心里一紧,杀人?她还没突破这个心理界限,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嗯?”女儿的态度与以往不同,她有点惊讶。 培风忙道:“我长大了,若什么事都劳烦母妃怎么行呢,我想自己来处理。” 若放在以前姜培风已经把薛微撕成碎片了,但凡事横冲直撞的确不是好事。 听她这样说,王妃便道:“行吧。宁嬷嬷不在,你若有需要......” 送走了一个隐形的娘,她可不想再来第二个。王妃话还没说完,她就抢道:“我没需要。” 王妃无奈道:“我是说,你如果有需要可以找宋嬷嬷。也可以直接来找我。” “我知道了,母妃对我真好。”她像只小猫一样依进王妃怀里蹭了蹭。 虽然雍王妃把‘姜培风’给养坏了,但她对儿女是真的好,一腔慈母之心用错了方式而已。 ...... 离开王府后培风问阿梨白晋芳是谁? 阿梨看她的眼神和王妃差不多,疑惑里透着一丝古怪。 “郡主,你真的不记得他了?” “是谁啊?” “四年前你还哭着喊着要嫁给他呢。” 啊?今年姜培风才十八啊..... 阿梨说白晋芳原是盛京名伶,培风是他的戏迷,一度想招他当郡马。雍王府怎么可能招一个戏伶当郡马。王妃便如太后一般,直接把白晋芳赶出了京城,不知道去了哪里。 姜培风头大,怎么还有这一出?难怪‘姜培风’喜欢听戏。可到底还会跳出多少隐藏剧情啊?麻了。 “郡主既然不记得他了就别再问了。”阿梨道,“你已经嫁人了,可不能胡来。” 培风满心无力感,已经不想再多说一个字了。 ...... 薛微闹了一场,自知前途尽毁一心求死,跳井没跳成之后就开始绝食了。 她直挺挺躺了两天眼看着脸色就苍白了起来,嘴唇也干得裂开了。 张氏生气不想理会。 翠儿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想来想去还是把李如月请来了。 李如月虽然气她,但见她这个样子心还是软了,劝道:“我娘依然打算收你做义女,二哥说会在皖川给你买好宅子仆人,每个月也会给你月银,不会让你受苦的。你以后好好过日子就成,又何必如此?” 她眉头动了动,睁开眼来,有气无力道:“你们要把我送回皖川?” “对啊。皖川是我们的老家,街里街坊都认识,你回去后大家都会照顾你的。” 她猛地摇头,“我不回去。” 如月皱眉,“你就别再任性了,你和我二哥是不可能的。你那么害他他也没怪你,还保你后半辈子无忧,你也该知足了吧。你再胡闹,只怕一无所有。” “如月,你能帮我请李二哥来吗?我想.....” 她话没说完李如月就霍然站起来了,“你当我是傻子吗?我绝不会再上你的当。二哥也不会见你的。薛微,我真不知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们家是照顾过我们,可我们也帮过你家不少忙啊。邻居之间做到这样已经很够意思了,有些事见好就得收,否则情分是会消磨光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李如月不想再和她废话,起身离开了。 从薛微房里出来,她就去找了顾明惠。如果薛微一心求死,可不能让她死在自己的院子里。李岩不是在京中给她租了一套宅院吗?还是早点送回去的好。 “姑娘。”翠儿进屋时见薛微挣扎着要坐起来,赶紧上前扶起她。 “我要喝水。” 翠儿一喜,忙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来。 “姑娘,你真不想活了?边关两年的日子都熬过来了,这就放弃了?”翠儿跟着她进京,可不是为了白走一趟的。 薛微喝了水恢复了一些力气,哑着声音道:“他们要把我送回皖川,我不回去。我家照顾了他家好多年,我爹帮着他家挑水砍柴,我娘每次做衣服鞋子都少不了他们的,逢年过节添置东西哪一回漏了他家?张大娘总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们享过他们什么福?他们一发达就搬来了盛京,可有半点记得我们?没有,他们把我们扔在老家,不闻不问。” 薛微越说越气愤,用力地捶了一下床板。 “若他们把我们也接来盛京,我爹娘就不会死,我也不会......流落边关。” 她情绪激动,本就干裂的嘴唇被扯开了几道细小的口子,丝丝血迹渗了出来。她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眼睛血红,形若厉鬼。 “翠儿。”她猛地拉住翠儿的手,“你跟着我来就是为了过好日子的。你只要听我的,以后都有过不完的好日子。” 她瞪大眼睛,嘴角极力想扯出一个笑,却笑得不成样,整张面孔显得狰狞扭曲。 翠儿被吓到了,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手却被她紧紧拽着,一把又拉近了身前。 翠儿莫名心慌,劝道:“可是,可是你已经失败了。其实李三姑娘说得也没错,回皖川也挺好的。” “我没有失败。”她尖叫一声,“我既然已经来了盛京就绝不会再离开。这漫天的富贵怎么就不能有我的一份?” 翠儿咽了一口口水,“那,姑娘想怎么做?” 第54章 盛京富贵,不同凡响 张氏也怕薛微死在李府,叫顾明惠到主院商议。 顾明惠道:“刘大夫走的时候开了药方,她不喝就给她灌下去,死是死不了的。” 张氏叹气,“但也不能让她这样闹下去啊,实在不成体统。这要是传出去,我们李家的脸往哪里放?哎,这阿微以前是很乖巧听话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明惠道:“为今之计,先把她的命保住。” 正商议间张氏院里的丫鬟进来报告,说薛微来了。 李如月惊道:“她不是起不来床吗?” 三人急忙出去,只见薛微墨发披散,一身白衣,在翠儿的搀扶下跪在了院中,颤抖着身子对张氏磕头。 她的额头磕在青石板上“砰砰”有声,听得人心惊胆颤。 张氏急道:“快快快,把她扶起来。” 仆妇们连忙把她架了起来,好在她没力气,很容易就抬进屋里放在了椅子上。 当日是李如月提议让她留下来的,此时气得脸都红了,跺脚道:“薛微,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薛微有气无力地道:“对不起,请你们原谅我。我是鬼迷了心窍这才做出如此丑事。” 说着又要从椅子上滑下来磕头。 顾明惠一个眼色,丫鬟们连忙把她按住。 明惠道:“你知道错了就行了,倒也不用这样。母亲还是会收你做义女,以后你就在皖川安安分分地过生活。你若想嫁人,有李家做靠山,也是能寻到好婆家的。二叔说了,如果你不想嫁人李家也会保你一世无忧。” 薛微听她说完,哽咽道:“多谢大娘,多谢嫂嫂。我实在是无地自容,只要你们肯原谅我,我一定重新做人,绝不再让你们失望。” 她徐徐起身,丫鬟要扶她,她却轻轻将她们的手推开,再次郑重地拜在张氏面前。 “张大娘,我还记得有一年我生病了,是你去采了新鲜的蘑菇为我熬鸡汤,点点滴滴我都记在心头。我爹娘去世后我在这个世上就没有亲人了。你们就是我的亲人。我实在是太想留在你们身边了,这才走上了错路。”她跪行两步上前,扑在张氏膝头,“张大娘,我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我的为人你难道不知道吗?” 确实,薛微是张氏看着长大的,她小小年纪就知道帮父母做事,又能干又漂亮,十里八乡不知多少人想娶她进门。 如今的她皮肤粗糙,这几天折腾下来颧骨也突出来了,一双眼睛显得格外大。 哎,好好一个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张氏心中一软,摸了摸她的头发。 薛微顺势把脸埋在张氏膝头,正想继续说些旧事,却听得一把娇俏的声音响起,“哎呀,我来得不是时候?” 是于画。 薛微暗暗咬了咬后槽牙。 她是靖王妃的妹妹,诸人哪敢怠慢,翠儿连忙把薛微扶回座位。 明惠笑道:“没什么,一点家事而已。于姑娘这是?” “我白天出去逛街,顺便回了一趟王府。正好太后赏了我姐姐一些东西,姐姐说我在李府住着多有叨扰,让我拿来送给大夫人和三姑娘,权当我们的一点小心意。” 话音一落,枝儿和五月便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了桌子上。布帘拉开,一盘并排放了六枚簪子,一盘放着六对耳铛,有金有玉,宝光四溢。 她又从袖子里拿出一支盒子,“这是送给老夫人的,这块素缎镶宝石抹额是我特意请工匠仿着太后喜欢的样式做的。老夫人试一试吧。” “不可不可,”张氏连连摆手,“太后喜欢的样式我如何戴得?” 于画笑道:“太后喜欢什么样式京中就流行什么样式,大家都戴。老夫人贵为大将军的母亲怎么戴不得了。” 翠儿看着那些东西眼睛都直了,她从小到大哪见过这么精美贵重的首饰。其中一样已是了不得,于画随便出手就是两盘,果然是盛京富贵,不同凡响。 薛微比她克制,只瞟了一眼便垂下了眸子,心里却更加坚定了要留下。哪怕李岩不娶她,她借着李家这个后台也可以寻到别的出路。 顾明惠道:“这些东西实在是太贵重了。于姑娘是郡主请来的客人,我们也没怎么照顾,无功不受禄,实在是不能收。” 李岩在朝中是中立的态度,但他到底是雍王的女婿,他们和靖王府最好还是保持些距离。 顾明惠有见识,张氏和李如月平时全听她的。她既然发了话,她们也坚决不肯要。 于画好不容易问于琴求来的东西,想和李家人先拉近拉近关系,她们都不要让她有点下不来台。 一时间僵持住了。 “这么热闹呢?” 姜培风来了。 她一回府就听说薛微拖着病体来了主院,她过来看看薛微又要作什么妖。 “这是?”一进门就被桌上的首饰吸引住了目光。 顾明惠道:“于姑娘太客气了,说要感谢我们对她的照顾。于姑娘住在郡主的院子里,我们也没怎么照顾,不好收这么贵重的礼。” 于画怕培风生气,忙道:“郡主那份我已经放在蕉禾院了。” 姜培风和顾明惠现在有点神交的意思,两人眼神一对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意。 她们怕得罪于画不敢拒绝得太直接。 培风不怕,拉了于画正想直说,转眼看见薛微大吃一惊,她这副模样活像女鬼。 “薛姑娘怎么不好好休息?” 薛微已经知道自己这条命是姜培风救的,在她被她救的那一刻起,低贱的更显低贱,而高贵的愈发高贵。 两人的差距无法跨越,自己到底凭什么和她抢李岩? 她心中怨恨到了极点,真想把这高高在上的女人拉进泥沼里...... 薛微垂眸怯声道:“我自知做错了事,是来道歉的。” 姜培风哪能看不出她的心机。 “道歉不差在这一时半刻,你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休息好好养病。你这一出来吹了风,万一病情加重了岂不是让母亲更加担心?早些养好病,举行完仪式,大家也好各自清静。” 这一句话提醒了张氏,她蓦然想到,薛微不好好养病,不会是故意拖延时间,不想离开盛京吧。 “郡主说得对,你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养身体。”张氏正色道,“有桑院里太闹腾了不利于养病,北边的绿竹院空着。明惠,收拾出来让阿微搬进去,派几个机灵的丫头照料着。” 顾明惠应了声是,自去张落了。 经此一事,李府上下谁还看不出薛微是什么样的人? 张氏性子虽懦弱但并不是笨蛋,薛微一有事就找李如月,李如月念着旧情耳根子又软,她这是怕薛微把她女儿给带坏了。说是让丫鬟照料她,不过是监视罢了。 薛微的手在袖子里紧握成拳,越发低了头做柔弱状。 第55章 路见不平 薛微搬进了绿竹院后还真就消停了,每天只在院子里养病。 于画住了几天也回去了。 期间李岩始终对她很冷淡,与她保持着距离,但她一点都不气馁,反而更加痴迷。大将军该当如是。 阿桃为了照料生意已经搬到外面的宅子去住了,培镜虽然生了培风的气但没有把阿桃赶走,并且也如培风所言,对宝珠庄进行了改良,并且开始筹备开分店的事。 如此看来培镜是一个很理智的人,情绪和生意不会混为一谈。培风放心了些,只要利益继续绑定,她就不怕和培镜彻底翻脸。 之前她故意压着九华庄不说,其实就希望培镜求一求她,她好在两人的关系里占据更主动的位置,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为了道歉,她把九华庄的改良计划让阿桃转交。 怎么和上次一样.....哎。 得知培镜收下了,她心里的大石头才终于落了地。 她想来想去,这个坏人还是不能做。既然李岩和培镜是命中注定的男女主,那他们肯定是会相遇的吧,上天注定的最大嘛。 而她这个“恶毒女三”只要不搞破坏,到时及时让位就行了。 主意打定,她就开始忙活自己的事,既然姜培镜不参与她的“大盛养成系”,她就自己来吧。 剧院在大盛是新兴产物,她要搞“养成系”,就必须得把剧院建在人气旺交通好的地方,先得吸引到人进来,才能让他们了解。 可她设计的剧院占地太大,这几天她跑了城南城北,都没有合适的。城西已经被排除在外了,因为那边紧挨着皇城,皇族宗亲高官显贵多住在城西,那边不允许建任何大型的娱乐设施。 看来,只剩下城东了。 若不是不到万不得已她真不想选在城东,因城东是“红灯区。” 她的剧院是正经剧院,可别人一听到戏伶便先带了几分暧昧的笑。如果开在别的区域,开起来后就算有人误会,那纠正起来也简单些,如果开在城东可就要费大力气了。就好像一件事明明出三分力就能做好,现在却要出十分力。 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培风带着阿梨阿苹去城东走了一圈,可惜仍然没有合适的地方。 现在不是她想选在何处的问题了,而是根本没地方给她选。 走累了,培风挑了一处建在河边的酒楼吃饭。她们出门时都戴着面纱,打扮也很普通,并不如何引人注意。 三人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随便点了几个菜。 等上菜的时间培风望着窗外发起了呆,如果在中心地带找不到合适的地方,那么也只能选在偏僻处了。 “你不能卖我的女儿啊。”忽然有妇人凄厉的哭声传来。 培风循声看去,只见河岸边停着一艘小船,一妇人跪坐在船头,一手紧紧拉着船舷,一手紧紧抱着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的另一只手被一个男人拉住,他使劲地要把她拽上岸,嘴里污言秽语不停地咒骂着。 小姑娘被扯得大哭,妇人心疼之下手松了松,只这一放力,那孩子立刻就被男人扯了过去,抱起就走。 妇人手脚并用连扑带爬,以极快的速度抱住了男人的腿。 “你还我女儿。你这个畜生,我是你的亲姐姐啊。爹娘死得早,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你长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你姐夫刚死你就要把我女儿抢去卖了。你这个畜生......”她哭得声嘶力竭,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男人脸色通红,因怀中抱着孩子使不太上力气,一时挣脱不开。 没办法他只好先把孩子放下,小姑娘哭着跑回到妇人身边。 那男人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也不顾路人都看着,卷起袖子对着妇人的头就打了下去。 “老子要点钱你不给,让你卖船你不卖,留着这个丫头片子有什么用?不就是个赔钱货?早点卖了还省心。你放心,梦楼出了个好价格。小渔后半辈子都能吃香喝辣。转头老子把你也卖了,不会让你孤单的。” 他下手很重,妇人被他打得缩成一团,声音也小了下去。 “看什么看,没看过热闹回家看你们爹去。”他恶狠狠地扫了一圈围观的人,又要去抱小姑娘。 “娘,娘.....”小姑娘嗓子已经哭哑了,“舅舅,别卖我。” “小渔听话,梦楼是好地方,等你有了钱还能回来孝敬你娘,孝敬舅舅。”他一脸狼外婆的神情。 路人听闻莫不鄙视。 他的手刚刚碰到小姑娘的肩膀就被斜里伸出的一只手捏住了麻筋,他顿时半边身子没了力气。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背摔在了地上。他感觉全身骨头都像散了架,哀嚎着起不来身。 “你他娘的.....” 脏话刚一出口,衣服又被拽住,刹那间就被提了起来,整个人再次在空中翻腾了一圈,重重地摔在了另一边,地上的灰尘扑起一大片。下一瞬一只脚踏在了他胸口上,他一口气喘不上来,脸上来来回回被人扇了十几个大耳光。 “别给打死了。”姜培风和吃瓜群众站在一起,眼看那男人的眼神开始涣散这才出声。 阿苹犹不解气,又狠狠踢了他一脚。 男子像只虾一样弓起了背,不知他是想骂人还是想喊痛,一张嘴先吐出了一口血水,牙齿也跟着掉出来几颗。 “救、命啊,报官啊.....”说话漏风了。 没人理会他,都是看热闹的。 城东这个地方鱼龙混杂,出什么事都不稀奇。报官?才没人自找麻烦。 培风对阿梨阿苹使了个眼色,两人扶起妇人带着小女孩走了。 “他不会死吧?”穿过人群,培风小声问了一句。 阿苹道:“放心吧,肋骨断了几根而已。” 培风稍稍松了口气。 那妇人被打得不轻,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她们直接把她送去了刘益和的益和堂。 刘益和帮她扎了几针,过了一会儿她才悠悠醒转。看着面前一堆陌生人她一时有些恍惚。紧接着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儿,神色一紧就要坐起来。 第56章 芸娘 阿梨忙把她按住,“放心吧,我们不是坏人。小渔过来。” 小渔哭了一路,抱着她娘不放手,为了给妇人治病,刘益和拿了些糕点把她哄去了一边。到底是小孩子,那糕点好吃,她又确实饿了,一直吃到了现在。 听到阿梨的呼唤,她拿着糕点跑到妇人身边,“娘。娘。你也吃。” 阿梨道:“小渔乖,你娘现在什么都不能吃。你自己吃吧。” 看到女儿平安无事,妇人的脸色这才放松下来。 “你们是.....” 阿苹道:“算你运气好,被我们郡主遇见。那混蛋伤得比你还重!” 听得郡主二字妇人忙要起来行礼。 培风示意她不要动,道:“我不在意这些虚礼。你就好好躺着吧,身上还扎着针呢。那男人是你什么人啊?” 听得问询,妇人眼中瞬间泛起了泪花。徐徐向培风说起了自己的身世。 妇人姓许名芸娘,沧州人。那个打她的男人是她的弟弟许阿林。 他们父母早亡,为了养活自己和弟弟,芸娘小小年纪就进了戏班。那个班主也还不坏,虽然没看上她弟弟,但也留下他在班里打杂混口饭吃。 盛京的戏班有两种,一种是固定在本地唱的。一种是游戏班,全国各地四处唱,这种戏班唱戏是其一,另外还可以倒卖各地的特产。虽然辛苦,赚的钱却也可观。 芸娘所在的戏班就是游戏班。 他们走南闯北,姐弟俩在戏班里慢慢长大了。芸娘颇有天赋又能吃苦,渐渐地有了点名气。有的人老远都会专门跑来听她的戏。 有一年他们去到了皖川,没想到那年皖川发了疫病,戏班里好多人都死了,其中就包括班主和芸娘的师傅。 许阿林心生歹念,趁机偷了戏班的钱财跑了。 芸娘四处寻找他,一来是想帮戏班把钱拿回来,二来是想劝弟弟改邪归正。但没找到许阿林她自己倒染上了疫病,一日她晕倒在河边,被路过的船夫救了。那船夫名叫周成,为人厚道,精心照顾芸娘,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她病好后就嫁给了周成。 天大地大,早已不知许阿林跑去了何处,她便不再寻找,人各有命,全看天意吧。 他们夫妻恩爱和睦,婚后没多久就生下了女儿小渔。 为了有更好的生活,一家三口来到了盛京。 他们用积蓄买下了一条小船,周成平时帮别人运些货物,芸娘的针线活做得不错,就做一些绣品沿河叫卖。 夫妻俩省吃俭用慢慢攒了些钱,打算再过几年就回老家,买个铺子做点小生意,后半辈子也算是踏实了。 没想到半年前,芸娘遇到了许阿林。 他很是落魄,蹲在街边要饭。 姐弟重逢抱头哭了一阵,许阿林为当年的事又是认错又是磕头,到底是亲姐弟,芸娘也不能不管他,就把他接到了船上。 芸娘把他的过往告诉过周成,周成想着许阿林是年轻不懂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便也不计较。 一开始许阿林还装一装样子,帮着周成干活。可没多久,他就故态复萌了。他摸清了芸娘家的钱都放在何处,有一天偷了钱跑了。 芸娘对这个弟弟彻底失望,她要去报官,周成却拦着不让,说让他再去找一找劝一劝。 没想到周成这一走就没再回来。 芸娘心急如焚,带着女儿四处寻人,找了一个多月才从一家赌馆里把许阿林给揪了出来,他赌得连衣服都当了。 不管芸娘如何逼问,他都说没见过周成。 还是有一日他喝多了来要钱,说漏了嘴才说出周成已经死了,被他推进水里淹死了。 她揪着许阿林就去了衙门,可等他酒醒后全都不认,说只是醉酒胡说。 没有证据,死不见尸。衙门也不理,把他们赶走了。 许阿林暴露了真面目干脆破罐破摔,天天来抢芸娘的东西。前几日他又输了,竟要把小渔卖去青楼换钱。 芸娘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到这里实在忍不住,抱着女儿大哭起来。 正好刘益和端药进来,皱眉道:“病人切忌大悲大喜。别哭了,我要起针了。” 芸娘擦干眼泪,平复情绪让大夫起了针,又把他端来的一大碗药全喝了,这才道:“多谢郡主今日救下我们母女,真不知该如何报答郡主才好。” “真想报答我?” 她正想办剧院,这不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吗? “自然。”芸娘点头。 “你以前是唱戏的,我正想办个戏班。你可有兴趣来帮我?” “啊?郡主要办戏班?”芸娘惊讶。 这是下九流的东西,达官贵人们平时听一听图个乐,有些人家的确会养戏伶,可自己办戏班的她从没听说过。 “郡主是想养戏伶?我年纪大了,也好多年没唱了,功夫早落了。可不敢污了郡主的耳。” “我不是要养戏伶,我是要办大戏班,开大剧院。你也不用登台唱戏,主要帮我训练新人。这件事我也不着急,地方我还没选好呢。你可以先养身体慢慢练功夫。”培风道,“你男人没了,钱也没了,许阿林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你。你可想好往后怎么办?” “我.....”她的确没有主意。 “你们搬到我府上来,他不敢动你。我一个月给你一两银子的补贴。等你养好身体后,我先看看你的能力,如果我觉得行,一个月给你十两。你就帮我训练新人。” “十两?”芸娘惊呆了。 他们情况最好的时候一年也就攒下十几两。 “可我不懂......” 培风和气道:“你要是答应,我会慢慢解释给你听。” “娘亲。”小渔奶声奶气地依偎进芸娘的怀里。 不为自己也得为女儿考虑,有郡主庇护,至少许阿林不敢再打她的主意。芸娘下定决心,点头同意。 随即她不好意思道:“那我们能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吗?那些东西在郡主眼里一文不值,可......” “我懂。有些东西不是靠钱来衡量的,那里有你和你丈夫的回忆。阿苹,你陪她们回去,若再碰到那无赖.....” “我直接打断他的腿。”阿苹掷地有声。 第57章 醉生梦死楼 培风失笑,“不用,你直接给他一锭银子。” “不可。”芸娘急道,“他拿了钱就是去赌,万万不能给他。” 培风道:“你放心,我自有办法收拾他,以后你们就是我的人了,我从来不让我的人吃亏。” 盛国的金锭银锭都是朝廷统一铸造,皇室宗亲可以在银子上再打上自己的标记。 ‘姜培风’最喜欢做这种彰显身份的事,她的银子全都在底部打了自己的印。 只要他敢收,她就有办法把他永远赶出盛京。 一行人坐着马车又回到了城东,看热闹的人早都散了。 阿苹陪芸娘去拿东西。 梦楼离此处不远,培风让车夫带她们过去看看。 远远地她便看到了一座华丽的彩楼,此时还是白天,没有上客彩楼就没有点灯。不过街道上来往的人已经非常多了,各种摊贩扯开嗓子吆喝,青楼女子们站在楼上,问他们买东西,楼里的小二丫鬟们来回奔忙。 这里是盛京最有名的销金窟——醉生梦死楼。 醉楼是酒肆饭馆,生楼是赌坊,梦楼是青楼,死楼么,没人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四座楼以四角的位置相连而建,楼与楼之间架设了凌空飞桥,彼此相通,飞桥上设有护栏。可以看到楼中的仆役们在飞桥上来回穿梭。 一到晚上,这楼上楼下的各色花灯齐开,姑娘们梳妆打扮好出来迎客,那叫一个灯红酒绿,金碧辉煌。 这几座楼占地巨大,简直是一个连锁娱乐城,幕后老板是谁谁也不知道。 如果能把这里改成大剧院...... “阿梨,对这里,你了解多少?” 阿梨脸上一红,“这种地方我怎么能了解?” 培风若有所思,雍王府在京中各处都有眼线,他们肯定知道。直接问雍王?这肯定不行。 阿梨觑着她的脸色,问道:“郡主打听这里干嘛?” 培风早已想好了说辞,道:“小渔要真被许阿林卖来这里,她一辈子都毁了。小渔运气好遇到了我们,可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还有更多的苦命人被卖进来。如果我们能把这里给关掉,岂不是能救更多的人。” 阿梨睁大了双眼。 “郡主,这地方可动不得。” “为何?” “醉生梦死楼京中谁人不知?我虽然不了解这里,可也听说过一些,都说这背后的老板来头大得很呢。” “能大过天子去?” 青楼遍地都是,关了醉生梦死楼还会有别的楼,她不明白郡主怎么忽然有这样的想法,难道的小渔的事触动了她?不过郡主说的倒也没错。 遂道:“好,既然郡主想知道,那我就去打听。如果真能关掉这里,也算是积功德呢。” “一定要小心行事。” “郡主放心。” 没一会儿阿苹就陪着芸娘母女回来了,她手里提了两三个包袱。 小渔手里拿了根糖葫芦,吃得很专心。芸娘眼角发红,看来又哭了一场。 一行人上车回李府。 “没遇到许阿林吧?”阿梨问道。 阿苹道:“没有,听说看大夫去了。算他运气好。” ‘姜培风’讲排场,她的蕉禾院建得很大。芸娘母子一踏进李府就惊呆了,一直进了蕉禾院嘴巴都没闭上过。 母女俩十分拘谨,培风让阿梨去为她们安排房间,又派了两个丫鬟去照顾她们。 芸娘连连拒绝,有人伺候的日子她连想都不敢想,她也不习惯。 培风笑道:“我让她们照顾你是为了让你尽快养好身子,关于培训戏班我还有好多事要和你商量呢。” 芸娘这才没再多说什么。 为了大家都住得自在些,培风让厨司单独给她们母女送饭,不用过来和她一起吃。 ...... 最近李岩每天都会来蕉禾院吃晚饭,除非他加班。吃完饭后再和培风散一会儿步就会回皓心院,并不多留。 姜培风也不多说什么,爱来吃饭就来呗,不过是多一双筷子的事。哪怕做不成夫妻,交个朋友也是极好的。 两人渐渐没有了初见时的生疏感,也能聊上几句了。 这天晚上李岩来的时候,培风注意到他情绪不高,又发现他袍子下摆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培风知道,皇上近日交给了李岩一个差事,让他训练一支军队。 这支军队可不同一般,它原是禁军十三卫中的第十一营。随着时间的推移世事的变迁,这支军队被关系户给占领了。 先帝想过一些办法要整治,甚至一度打算把十一营解散掉。可其中牵扯的利益太多,每次都难以推进。 新帝登基雍王摄政后,他们直接把这支军队移出了十三卫,但仍保留了其十一营的军号。 朝臣们反对,雍王和新皇就来回踢皮球,互相都说是对方的意思。 来回扯了几年皮一直都没有解决。 有些人眼看在军中没有出路就主动离开了。可更多的人却觉得反正军饷照发,对外说起来也还是禁军,面子也有,就一直不走。 去年皇上忍无可忍,直接砍掉了他们的军饷。这支队伍背后的关系那叫一个错综复杂,皇上此举在朝中掀起了千层浪,让他明白了什么叫牵一发而动全身。 最后皇上顶不住压力,又恢复了他们的军饷。 这支队伍是卡在皇上喉咙里的一根软刺,咽咽不下去,吐吐不出来。 他交给李岩训练的便是这个烫手山芋。 两人和往常一样默默用着饭,培风还是没忍住,问道:“将军和人打架了?” “嗯?”李岩疑惑看她。 她往他的袍角看了一眼,他这才发现原来袍角破了。 他淡淡道:“也不算打架,在军中和将领过了一下招。” 沉吟忍不住道:“其实根本不用将军出手,我就能把那小子打趴下。他不就仗着自己是太后的侄子才当上的副将吗?真给他能的。” 李岩冷冷扫他一眼,“多嘴。” 培风一惊:“南门闻钟?” 大盛四大家族柳韩赵南门,太后出身南门世家,好像是有个侄子在军中。 儿时姜培风还见过他,胖嘟嘟一个混球小子。 第58章 教芸娘唱戏 “就是他。”沉吟道,“他在军中做了多年副将,毫无建树。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将军一来,他这只猴子可不乐意了。” “滚出去。” 李岩放下筷子,瞪了他一眼。 沉吟吐了吐舌头,乖乖站到门外去了。 培风也没再多说什么。 吃完饭,培风没和他出去散步,而是笑道:“今日我和阿苹玩了一个小游戏,还没有结束呢,将军可有兴趣玩一玩?” 李岩没什么兴趣,但他不想扫培风的兴,点了点头。 培风带他来到书桌前。 只见桌上有一堆小木棍,横七竖八架在那里。 培风指着其中一根木棍道:“该轮到我抽木棍了,我要把这一根抽出来,可是稍微一动整个木架就会塌,将军帮我看看,怎么样才能安全将它抽出。” 其实培风已经想到办法了,是故意问他的。 李岩围着木堆看了一会儿,指着放在旁边的木棍问:“这些可以用吗?” “可以。不过用一根木棍你就得抽出来两根。而且你放置木棍的时候不能把其它棍子碰倒了。” 他拿起一根小木棍,小心翼翼地插了进去,整个木堆纹丝未动。 培风嘴角上扬,和她想的一模一样。 只见他非常轻快地从中抽出两根。 培风鼓掌赞道:“将军好厉害啊。” 李岩灵光一闪,军中之事他也想到解法了。南门闻钟在十一营多年,背后又是太后,不能把他赶走也管不好,那么就找个人来架空他。到时他就会像这两根木棍一样,轻松便能抽走。 “多谢郡主提醒。” 培风只作不解状。 他也没有和她多作解释,带着沉吟就走了。 ....... 接下来的日子李岩十分忙碌,偶尔才会来蕉禾院了。 姜培风也有自己的事要忙,芸娘的身体稍微好了些后就开始练功了。小渔也很感兴趣,跟着她一起学。芸娘并不希望女儿当戏子,不愿意教她。 姜培风时常来看她练功。 培风的外公是京剧名家,外婆是唱黄梅戏的,他们的朋友更是唱什么剧种的都有,川剧越剧评剧..... 他们本来希望儿女能继承衣钵,可培风的舅舅和妈妈对唱戏一点兴趣也没有,舅舅做了飞行员,而妈妈成了一名律师。 他们的戏剧天分倒是遗传到了姜培风身上,培风从小就对戏剧类特别感兴趣,天天跟着姥姥姥爷练功吊嗓,她还专门去研究过川剧的变脸呢。 虽然她最终没有进入戏曲行业,但当了演员后这些经历却对她大有裨益。 她是没想到,有一天穿越了也能用到。 当她和芸娘说起京剧黄梅戏乃至川剧变脸时,芸娘听得眼睛直冒光。 黄梅戏和川剧早在唐代就有了雏形,但是到了清代才发展起来,京剧更是在清代才开始有的。 大盛对这些剧种根本听都没有听过,他们所谓的唱戏主要是表演杂剧。 芸娘顿时来了兴趣,“郡主竟然懂这些。” “阿哈港的女商人”又派上用场了,她道:“我曾认识一个域外来的女商人,都是她告诉我的。” 芸娘不疑有它。 比起京剧来,黄梅戏更易懂,培风便决定先从黄梅戏开始,当即就给她唱了一段《女驸马》。 多年不唱了,培风唱得自己是不满意的,但芸娘和小渔听得津津有味。 培风唱完,小渔竟然就能跟着唱两句了。 芸娘微微皱眉。 培风看出她的想法,道:“学了唱戏不一定就要登台,技多不压身,多学些东西是好事。只本本分分唱戏不走歪路这也是正经事,唱得好了说不定能到皇上太后跟前去唱呢。” 别人说这话可能是大放厥词,姜培风说来就不一样了。 芸娘顿时展开笑颜,不再反对小渔学戏了。 ...... 李岩忙着治理军队,培风忙着写话本教芸娘母女唱戏,培镜忙着扩展生意,阿梨忙着调查醉生梦死楼......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活里忙忙碌碌着,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十三,皇后娘娘的千秋节。 皇室宗亲和三品以上的官员以及家眷都要参加。 李照的官职不高,本不在受邀之列,但看在李岩和姜培风的面子上,他们还是收到了请柬。 张氏心系李如月的婚事,请顾明惠把她也带上去见见世面,万一被哪家夫人看中,成就一桩好亲事呢。 顾明惠曾随父亲去参加过太后的圣寿节,知道这种节日寿星才是主角,多一个人两个人没人在意,便点头应下了。 这天李家人一起进宫。 李岩夫妻一辆马车,李照夫妻带着李如月一辆马车。 “将军的事可解决了?”培风看他脸色不错,随口问道。 “解决了,还要多谢郡主提点。” 培风愕然,“我提点什么?” 李岩只是笑笑,没有多解释,另道:“一会儿到了宫门口,我和大哥要去前殿,你和嫂嫂去后宫,如月第一次进宫,劳烦郡主稍稍费心。” “将军放心。” 李岩犹豫了一下,从袖子里抽出一只锦盒来,轻咳一声方道:“昨日我路过一家首饰店,看见一枚簪子挺好看的。就、就买下了,昨天回来太晚不好打扰郡主,我放在身上也不方便。就现在送给你吧。” 培风看向他,眼光一对他却把眼神移开了。 她接过锦盒,里面躺着一枚鎏金嵌红宝牡丹发簪,还挺好看的。 “那便劳烦将军为我戴上吧。” 说着就将金簪放进他手里,然后把头凑过去,“就插在这儿。” 李岩看着她纤细莹白的手指指着乌黑的发髻,有点木地把簪子往上插。 她感觉到他的手有点重,连忙提醒:“哎,你扶着一点啊,别给我发型弄乱了。” 李岩只好用另一只手去扶住她的发髻,手下不由自主地轻了几分。 她半低着头,一截白玉般的脖子从白狐风毛里露出来,白白的粉粉的还有细细的茸毛。 不知为何他心头一紧,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戴正了没有?”姜培风懒得去拿镜子,直接问李岩。 李岩点了点头。 她笑眼弯弯,“好看吗?” “好看。” 他脸上发红,培风想笑他两句,但随即又想到他是自己未来的妹夫,又克制住了。 李岩感觉脸上发烫,掀开帘子想透透气,谁知立刻对上了沉吟的眼睛。 沉吟还以为他有事要吩咐,张了嘴正要问,可他又把帘子放下了。 沉吟暗道奇怪,将军的脸色怎么好像不太对! 第59章 不死心的薛微 从李府到皇宫并不很远,没一会儿马车就停了下来。 李岩先一步下了马车,本以为他是不好意思逃跑了,没想到培风一掀开车帘便见他站在车下,原来是准备要扶她。 这男人还挺贴心,培风暗想。 但随即又想,他们现在在外人眼里是新婚夫妻,或许他只是想做做样子而已。 她非常配合地扶着他的手下了车。 巍巍宫城立于眼前,朱门高大金钉耀眼,巨大黑砖堆砌而成的城墙蜿蜒而去,一眼看不到边。 这便是大盛的权力中心了。 和演戏不同,培风切身感受到了一种威压。 李照夫妻和李如月也下了马车走了过来,李如月看着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颤声道:“是薛微。” 几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薛微今日一身锦绣华服,满头珠翠之下是一张妆容精致的脸。 她正从赵珍儿的马车上下来。 她一直在绿竹院里养病,她安安静静的大家也没有再管她。 她是何时搭上赵珍儿的?又是何时离开的李府?众人竟一无所知。 她也看到了李家人,主动过来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如月疑惑道:“你不是在绿竹院里养病吗?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怎么和长公主认识了?” 这也是大家心中的疑问。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薛微的精气神都好了许多,肤色比初来盛京时细腻白皙了。 薛微一点也不慌,柔声道:“我是一直在绿竹院里养病,前几日我觉得闷在后院放风筝,谁知那风筝断了线。我和翠儿去找风筝,正巧风筝落在了长公主的车驾上。我和长公主便由此结识了。我们颇聊得来,承蒙长公主看得起,请我陪她一起来参加皇后的千秋节。” 赵珍儿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她姿态很高,轻轻瞟了他们一眼。 除了姜培风,李家几人都对长公主远远行了一礼。 薛微看在眼里,心想这郡主真嚣张,见到长公主竟然不行礼。 于画和于琴也来了。 于画远远看到培风便甜甜地喊了一声,“郡主姐姐。” 于琴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想提醒她两句却见她已经像只欢快的小鸟一样飞了过去。 “将军好,大嫂好,大哥好,如月好。”于画甜甜地喊了个遍。 离开李府快一个月了,她每天都在想念李岩。也不知道李岩和姜培风关系如何了,闹翻了没有? 转眼看到薛微,她吃了一惊,上下打量了她两遍。 薛微知道她说不出什么好话,在她开口前便道:“我随长公主进去了。” “长公主?她和长公主一起来的?”于画看着她走远,嘴巴都合不上。 “画儿,随我先去拜见太后。”于琴见怕她说出什么不妥当的话,将她喊了过来。 随后众人一同走进宣德楼,李岩和李照向左自长庆门去前殿。而女眷们在内侍的引领下从贞德门进入后宫。 看着身边的小内侍,培风忽然想到了卷雨,自上次打了卷雨后便没有再听到他的消息。当太监的,心眼比一般人要小,今日可得防着他些。 她想直接提醒李如月,可随即又想到,现在卷雨和如月之间并没有任何交集,专门对她说好像也有些奇怪。 想了想对顾明惠道:“今日皇后千秋宴,若在宫里遇到卷内侍,避开他些。他要找麻烦的话直接来找我。” 她的声音虽然不高,但李如月也能听到。 明惠答应了一声。 如月心想:还不是你惹出来的祸。但面上未露,只默默走着。 命妇进宫都要先去拜见太后。 李家几人来到太后所住的宁寿宫,雍王妃和赵珍儿分别陪坐在太后左右。有的人给太后请完安就去皇后的长乐宫了,因此人不算多。 见礼,赐座。 培风很自然地坐到培镜身边,她自始至终都没看培风一眼,看来还在生气。 薛微站在长公主身后,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垂眸看着地面。 这两个勾搭在一起,一定没好事。 果然,培风刚刚坐定,就听赵珍儿道:“听说李将军三番两次拒了母亲赏赐的美人,原以为李将军是为了锦宁,没想到不是。” 赵珍儿阴阳怪气说话时话音就会拖长,培风极厌烦她这副腔调。 她双手叠放在膝头,微笑望向赵珍儿,“那不然是为了你?” 此话说得极无礼,雍王妃似嗔似笑地横她一眼。 赵珍儿的脸瞬间拉了下来,冷笑道:“你少胡说八道。李将军是为了我身后这位薛微薛姑娘。母后,薛姑娘和李将军从小相识,青梅竹马。她还在边关陪伴了李将军两年,吃尽了苦头。这次她随将军回都,竟然连一个名分都得不到,实在叫人寒心。” 原来薛微打的是这个主意,想靠赵珍儿和太后进李家的门,她对雍王在盛朝的地位一无所知。 太后望向培风,语气还是很温和的,“培风,果真如此吗?” 姜培风还未说话,赵珍儿又抢道:“自然是真的。薛姑娘被她囚在后院里,折磨得奄奄一息。” 培风柳眉一挑,笑道:“既被我囚在后院,那她又是如何结识的长公主呢?薛姑娘今日面色红润,华衣着身,这是被我折磨的?” 赵珍儿瞪她,“那是她运气好,遇上了本公主?” “那她又是如何遇上公主的呢?”培风笑意更浓了。 赵珍儿被她问得语塞。 薛微暗骂赵珍儿愚蠢,添油加醋干嘛? 她连忙步出,跪在太后面前,“回各位贵人,郡主并未折磨民女。是民女身体不好一直在李府养病,有一日天气晴好,民女和丫鬟放风筝,风筝线断了,民女去捡风筝,因此才与长公主结识。长公主仁善,听完民女的身世后心生怜惜,这才想为民女完成心愿。民女自知配不上将军,不敢有何奢求,哪怕只在将军身边当个丫鬟也已经知足了。” 太后叹道:“真是个可怜的姑娘。培风,既然她和李岩有情,你就大度些让她做个妾吧。” 薛微高兴得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太后开口,这便是懿旨。 她立刻跪拜道:“民女谢......” “太后婶婶,”培风声音洪亮,一把掐断薛微的话。 第60章 皇后与贤妃 全天下只有她这样喊,太后婶婶,赵珍儿每次听到这个称呼都忍不住翻白眼,这次也不例外。 “太后婶婶,你误会了。我们可没有薄待薛姑娘,更加不可能让她当丫鬟。我婆母怜惜她是个孤女,早就决定要收她做义女了。李岩也同意的。只是薛姑娘身体不好,一直在养病,等她病好些就要办认亲礼的。” 雍王妃道:“太后,的确有这回事。她和李岩情同兄妹,并非男女之情。不信的话,一会儿太后直接问李岩好了。也不知道薛姑娘对长公主是怎么说的,倒让长公主起了当红娘的心思。” 薛微后背直冒冷汗,三言两语,错全成她的了。 赵珍儿道:“她亲口对我说,她和李岩两相情悦。是你们不让她进门,还非要逼他们拜成兄妹。你们这是以权压人,不就是仗着自己.....” “青云。”太后威严的看向她,“身为大盛长公主,怎可如此失仪?” 赵珍儿话言戛然而止,面上一红。 培风道:“太后婶婶也别怪长公主,想是薛姑娘说错了什么话让长公主误会了。” 薛微心下骇然。 她偷偷侧头去看姜培风,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培风也看向她,对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太后神色不变,扫了跪伏在地的薛微一眼,仿若她只是一只蝼蚁。 愚蠢。 太后摆了摆手,不耐道:“罢了,今日是皇后的千秋节,别为这种事扰了心情。说到底这是你们李家的事,是非曲直外人不了解,还是回你们府上自己去处理吧。” 即刻便有内监上来,细声道:“薛姑娘,随奴出宫吧。” 尽管薛微内心还有千言万语要说,此时也不敢再吐露半个字了。 她费尽心机搭上长公主来到太后面前,竟然还是无功而返。 她早就听说雍王权倾天下,但仍没想到太后忌惮雍王到了如此地步。 大势已去,可她就是不甘心啊。 是她最早认识李岩的,她比任何女人都更早认识她。 凭什么她连屈求一个妾室的位置都不行...... 薛微走后,众人又在宁寿宫坐了一会儿,有说有笑仿佛刚才的事不过是落在桌面的一抹灰尘,根本不值一提。 只有赵珍儿皱眉看着培风,又输了。那薛微为何如此软弱愚蠢?民间妇人不是最爱一哭二闹三上吊吗?刚才她若硬气一点以死相逼,姜培风肯定下不来台。 又看到坐在一旁的李如月,赵珍儿心里更加气闷,一个二个都是废物。 随后她们来到长乐宫。 长乐宫里极热闹,大家都围着皇后说着吉祥话。 皇后打扮得雍容华贵,仪态万方,年方十九的她如一朵徐徐绽放的牡丹,带着端庄的笑颜和命妇们说话。 皇后司寇缨出身武将世家,她爷爷是威震天下的将军司寇涛声,早年雍王还在他手底下打过工呢。 太后看中司寇家,想用他们在军权上制衡雍王,因而决定纳司寇缨为后。 没想到司寇缨入主中宫才三个月,原本身体硬朗的司寇老将军就溘然长逝了。 司寇涛声的三个儿子都战死沙场,后生辈里也没有出彩的,根本无法与雍王对抗。 司寇家无用,太后对皇后也就冷淡了下来。 皇上和皇后的感情也一般,他陆续选进妃嫔,皇后的长乐宫逐渐冷落。 前两年的千秋节都是按着规矩来办,并不如何热闹。今年太后因为赏赐美人的事怕和武将们的内眷离了心,为皇后大办千秋节不过是她笼络人心的手段罢了,今日进宫的武将内眷或轻或重都收到了太后的赏赐。 培风在殿中坐得无聊。雍王妃人人巴结,姜培镜也有聊得来的好朋友,都有各自的圈子。她和所有人都不熟,尬聊也是难受,遂走出大殿透透。 长乐宫的位置好,宫殿开阔宽敞。今日皇后千秋,又因到了年尾要准备大年节,处处都布置得极喜庆。 她和阿苹转过一条长廊,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原来这里是一个茶花园。 此时红红白白的茶花开得正盛。 “该死的东西,把你全家砍了都赔不起本宫这条裙子。” 花丛后忽然传来一道尖细的女声。 培风驻足。 一道厚密的花墙将两边都挡得严严实实,谁也看不到谁,只能听到声音。 “奴知错了,请贤妃责罚。”是一个内侍。 “责罚?”贤妃尖叫起来,然后便是一阵凌乱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了耳光声,在安静的小花园里像放鞭炮似的。 阿苹脚下微动,培风抬手拦住了她。 宁嬷嬷不在,阿桃忙店里的事,阿梨又要照看府中事务又要调查醉生梦死楼,今日只有阿苹随她进宫。 “好了。”贤妃再开口语气已经平和了许多,“看在你也没有真的弄脏本宫衣裙的份上就饶了你。若有下次,本宫定要把你剁碎了做花肥。” “谢贤妃娘娘。”内侍的声音略有些含糊了。 一阵脚步声过后,花园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贤妃一行人从另一边走了。 培风问:“身上带药了吗?” “带了。” 阿苹身上常备各种治跌打损伤的药,此时从袖中拿出一只雪白小瓷瓶。这是刘益和专门为雍王府调制的金创药。 两人转过花墙,见一内侍跪在地上,旁边是一只打翻的水桶,他肩膀轻耸,正在无声的哭。 听到脚步声,他赶紧快速地抹了两把脸,捡起水桶起身。 见来人是姜培风他又连忙跪下,“奴见过锦宁郡主。” 也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怎么今天遇到的都是凶神。 “起来吧。”培风亲自将他扶起,感觉他抖了一下。 阿苹把金创药递给他,“拿着,每日睡前抹一遍,三天就看不出来了。” 内侍不敢接。 锦宁郡主打完人后故意给他们抹辣根做成的药膏,他可是听说过的。 阿苹也想到了此节,无奈地旋开盖子扣出一点抹在自己的手背上,“这可是前太医令亲自做的。你真不要?” 那药盖一打开就有一股清凉药香,他知道这的确是好东西,这才颤抖着收了。又跪下给姜培风磕了两个头,连声道谢。 “你叫什么名字?” “奴叫烟霞。”想是很多人说过他名字像个女人,因而紧跟着解释道,“只因奴的娘亲生奴的时候烟霞漫天,算命的说奴是大富大贵的命......” 说到最后声音已近蚊呐。 “起来说话。” 第61章 皇后司寇缨 烟霞颤巍巍地起来,他长得极瘦弱,眉眼倒是端正。下半张脸一片红肿看不出原本的长相,虽然红肿着却又没有丝毫破皮,这就是宫里的手艺了。 培风又问,“多大了?” “十三。” “贤妃为何打你?” “奴在这里浇花,没注意到娘娘前来,少了礼数。慌乱中又把水桶打翻了,差点脏了娘娘的裙子。” “差点?”姜培风无语,这宫里的女人这么易燃易爆炸吗? “她在皇后宫里都这么嚣张?皇后不管你们吗?” 烟霞叹了口气,“皇上宠爱贤妃娘娘,她又有柳家撑腰,太后也喜欢她,她有什么不敢的?皇后娘娘宽仁,当着她的面贤妃自是不敢,今日娘娘生辰,她......她也顾不过来。” 培风会意,贤妃就是故意要在皇后生辰这天给她找不痛快。 柳韩赵南门,原来贤妃是出自四大家族之首。 培风在记忆里搜索,她想来了,这柳贤妃是当朝宰相柳观烛的嫡长女柳扶疏。 太后没从司寇家讨到什么好处,又把柳家的接进宫来了。 “行了,你去吧。” 烟霞如蒙大赦,行了个告退礼赶紧提起水桶走了。 “这下手也太狠了。”烟霞走后阿苹才忍不住吐槽,“看给人打的,要不是有我们的药膏,十天半个月都消不了肿,全伤在皮下了。这手艺我都没学会。” 见培风讶然望她。 她道:“郡主忘了?你让我们学过这种打人方法的呀。” 培风干笑两声,真是作孽啊。 ....... 再回到长乐宫正殿时皇上也来了。皇后千秋,他自然是要来刷一下存在感,以示帝后和睦。 培风静悄悄在末座坐了,并未引起太多人注意。 皇上赵霁年方二十,长得很像太后,身姿虽略显单薄但很挺拔。他一身紫金龙纹常服,若放在寻常人家就是青俊少年郎。 他和皇后并肩坐在上首,一个俊雅一个端方,倒是极般配的。只是两人像高挂墙上的吉祥年画,端端正正毫无感情。 倒是贤妃,她丝毫不在意满大殿都是人,紧挨着皇上坐着,拉着他不停地说着话,笑声如玲极是娇俏。哪里还有半分在茶花园打人的嚣张之色! 赵霁含笑看着她。他长了一双桃花眼,看谁带着有几分爱意。 坐在下首的一位绿衣女子悄悄翻了个白眼,她是太后娘家的侄女南门雨,封淑妃。 如今后宫她和贤妃平分秋色,很不对付。 “贤妃娘娘这身衣裙真漂亮,好像有流光似的。”一贵妇人夸赞道。 贤妃下巴微扬,得意地道:“这是本宫的母亲送的,只有南景国才有。” 南景国的华光锦是贡品,他们的织染手法极独特,每一匹的花色、光泽度、明暗深浅染出来都不一样,有的仿若云霞有的仿若飞鸟,每一匹布都是天下独一无二的。 各国的贡品送来后太后总会挑一些赏赐给雍王府,华光锦也是其中之一。算时间今年的已经送到京中了,但还没有开始分发呢。 “这是今年的么?”培风一边喝着茶,一边看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有的人并不知道华光锦是贡品,不明所以地问,“什么?” 培风好意解释,“华光锦是南景国送来的贡品之一,每年十匹,只有太后和皇后才有。太后果然看重柳家,早早地就赏下去了。” 淑妃耳尖,立刻接道:“贡品都还没有送入宫中呢,太后可没赏赐。以柳相的手段,看来也不用太后赏赐了。” 赵霁多疑,闻言笑意便淡了两分。 贤妃正要辩驳,却听皇后温声笑道:“皇上,开宴的时间快到了。咱们该去大庆殿了。” 皇上点了点头,先走一步,众人跪送。 贤妃失了分辨的先机,眉头微皱。不过她并不慌张,等皇上再来她宫里时她自有办法哄得皇上开开心心的。两匹布而已,算得什么。 宫中大宴都在大庆殿举行。 一众命妇在宫人们的引领下前往大殿。 培风慢走一步,看到一个嬷嬷在皇后耳边说了两句什么。皇后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眼神再次向培风看来。 四目相对,培风对她微微一笑。 姜培风在皇室宗亲里恶名深种,皇后进宫后和她只有数面之缘,并无深交。但皇后从爷爷口中听过一些雍王的事,知道雍王忠勇。她进宫的时候爷爷曾意味深长地嘱咐过她,不要和雍王府为敌。 她入宫三个月,爷爷便故去了。到现在她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这三年的皇后当下来,她知道雍王府的能量比她想象的还要大。就比如前阵子姜培风打了卷雨,卷雨是皇上近侍,在宫里那是横着走。他回宫哭诉,皇上非但没有斥责姜培风反而把卷雨调去了书艺局。 她想,爷爷让她不要和雍王府为敌,不是敌人,那么便是朋友了,或许爷爷是让她借雍王府的势? “锦宁郡主。”看到培风就在前面几步远的地方,她开口唤道。 培风本就是故意走得慢,听到声音立刻驻足等她。 阿梨自动走到后面的宫人队伍里去。 宫人们都很有眼色,知道她们有话要说,隔了一些距离。 “多谢郡主赠药。”司寇缨当先开口。 培风愕然,“皇后娘娘竟然会为一个小小内侍道谢?” “郡主不是也专门赠药给那小小内侍吗?”皇后的声音温和醇厚,听在耳中很舒服,“这些宫人都是苦命人,宫女还有机会放出宫嫁人,可内监一辈子都要耗在宫里,他们的身心也多了一层痛苦。若不是活不下去,谁愿意走这条路呢?看不起他们的人多得是,郡主没有看不起他还赐药给他,可见心地仁厚。” 这是第一个说姜培风心地仁厚的人。 培风近距离瞧她,发现她眼下有淡淡的乌青。 “娘娘没睡好?” “太后想把京河之水引入宫中,穿城而过要经过阳河,阳河水位低,不管从哪里引入,京河水都会顺着阳河流走,始终找不到解决之法。皇上忧心,本宫也跟着忧心,昨夜翻阅古籍睡得有点晚。” 培风笑道:“娘娘如此贴心,该让皇上知道才是,不然不是白干了。” 皇后惊讶,“为皇上分忧是本宫的份内事,皇上知不知道都无妨的。” “话是这样说。”培风微笑,“就好比烟霞,娘娘今日知道他挨了打,会心疼他,他这顿打就不算白挨。若娘娘把皇上当成东家来看,你干了活是不是得让东家知道?这样东家才能看到你的重要性,好给你加工钱啊。” 皇后若有所思,当成东家?这倒是新鲜。 第62章 ‘姜培风\’的初恋 长乐宫到大庆殿这段距离不算很近,她们一路闲聊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 两人在大殿门口分了手。皇后去侧殿稍作整理,而培风直接进了大殿。 殿中已经布置好了,男女宾分坐两侧,中间大厅空出来留给礼乐司表演。 培风进来,于画和宋如棠纷纷和她打招呼。培风一一应了,来到了培镜的身边。 雍王妃在旁边一桌和明珠长公主赵觅清说话。 “培镜,还生我气呢?”自打那日培镜走后,她再也不肯和姜培风单独见面了。 培风回雍王府,她总是躲着。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她可不能错过。 培镜看也不看她,起身又要走。 培风一把将她按下,“对不起,我真错了。母妃已经教训过我了。我知道我做得不妥,但我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个意思。” 坚决不能认。 “有或没有你自己清楚。”培镜冷道。 培风道:“我发誓,以后我再也不做让你误会的事了好不好?” 培镜不耐烦地看着她,“我们姐妹自懂事后便不亲近,我以为互不干涉是我们之间的默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现在又要来修复什么姐妹感情?” “哎,”培风长叹一声,戏那是说来说来,“我以前不懂事,这两年嫁了人想法不一样了。我看到李岩家三兄妹团结友爱。我就想到了我们三兄妹。说句不吉利的话,父王母妃走了之后呸呸呸,我们还能依靠谁?只有我们彼此互相依靠啊。” 培镜才不相信她说的这些话,她想的是,姜培风性格跋扈,肯定是怕父母走后自己没了靠山,这才想要修复姐妹之间的感情。 不过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好吧,只要你以后不再胡来。我可以原谅你这一次。” 培风大喜过望,一把将她抱住了。 培镜很不习惯,但也没有躲开。 她听从姜培风的建议开设了分店,生意非常火爆。听阿桃说,培风还有很多想法,只要她不再乱来,和好也没什么问题。 “我就说姐妹之间哪有隔夜仇。”雍王妃回来,看到她们和好也很高兴。 培风如今是李家人,她要和顾明惠李如月坐一席。 走的时候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明珠长公主,这一眼让她大吃一惊。赵觅清原是珠圆玉润型的,这才成亲一年多,瘦了一大圈不说,脸色也不太好。 但眼下也不便多问,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开宴后殿中觥筹交错,琉璃灯将大殿照得亮如白昼。 太后端坐上首,帝后分坐两侧。 珍珠玉帘半垂,身着锦绣宫装的美貌宫女们时不时为他们斟满酒水,遥遥望去仿若天庭神仙一般。 礼乐司为皇后千秋准备了各种表演。 丝竹声声,非常悦耳。 培风因有开剧院的打算,所以听得格外认真。 转头看到李如月愁眉轻锁,似是有心事的样子。 她下意识往皇上身边看去,并未看到卷雨,殿中各处也没看到他的身影,听说卷雨被调去了书艺局,看来是真的。 难道是赵珍儿又找李如月麻烦? 她又看向赵珍儿,只见她正一杯接一杯喝着酒,而韩驸马的眼神正在打量身边的美貌宫女。 收回视线的时候她看到赵觅清侧头咳嗽,她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刻意压着声音又用帕子遮着脸,一张脸咳得通红。 她比培风小两岁,今年才十六。培风记得她的身体一向是很好的。 思索间灯光忽地一暗,然后便响起一道如金戈般的古琴音在。 大殿顶部一道光柱打下来,正照在殿中一位白衣飘飘的男子身上,他持剑起舞身姿轻灵飘逸,动作大开大合极为潇洒,宫人们配合着他的步伐一一将灯烛又点亮。 琴音跌宕,舞姿壮丽。 一人一曲竟跳出了战场杀敌的慷慨昂然之情,令人心神激荡。 一曲舞毕,大家纷纷鼓起掌来。 司寇缨也很激动,礼乐司定是知道她出身武将世家,专门为她编排了这支曲目,真是用心了。 她眼神晶亮脸色微红,在琉璃灯下莹莹有光。 赵霁转头看到她这副模样,心中一动。 皇后历来端庄大方挑不出毛病,但他总觉得她端庄得像个假人,眼下忽的鲜活了起来。 司寇缨察觉到他的眼神,也向他看来。 把皇上当成东家!她脑海里又响起了培风的话。 她樱唇微启,向赵霁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她这一笑粲然生光,赵霁没来由地觉得心中舒畅,当即赏赐了礼乐司好些东西。 那舞者上前谢恩时往姜培风这边看了一眼。 长相极美。一双眸子狭长入鬓,眼神里好像带着钩子。 培风和他双眼一对,顿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认识自己。 他是谁? 转脸对上雍王妃的眼神,她玉面含霜,满眼警告。 白晋芳! 她脑海里忽地闪过这个名字。 这个男人就是‘姜培风’的初恋白晋芳啊。 难怪‘姜培风’当年要死要活地想嫁给他,的确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可他不是被雍王妃赶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还进了礼乐司。 接下来的歌舞表演就比较寻常了,时值亥时末,宫宴方散。 培风和明惠、如月一起离开大殿,刚刚走到门口,如月忽然说她的手帕落下了,要回去找一下。让她们去马车里等她。 明惠道:“马车远着呢,你一会儿别迷路了。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你快去快回。” 这可是在宫里,李如月第一次来,别出差错才好。 “不用,我找得到的。天气这么冷,两位嫂嫂还是在马车里等我好了。” 培风在席上时就察觉她不太对劲,此时她竟主动唤培风嫂嫂?这更不对了。 “你没事吧?” 培风这一问她顿时紧张起来。 李如月不擅长撒谎,她一紧张耳朵就会变红,在明亮的宫灯照耀下仿若烧红的铁片。 培风冷下脸来,“说,怎么回事?” 李如月本就怕她,被她这一问缩了缩肩膀,但还是没说话。 培风道:“你不说也行。我让宫女们去帮你找,大庆殿翻过来也给你找到。” “别别别,”李如月忙道,对上两位嫂嫂审视的眼神,她只好交代,“是,是薛微。” “薛微?”顾明惠惊讶,“她不是早就出宫了?她想让你做什么?” 第63章 你让我出家? 李如月抿了抿唇,事到如今也瞒不住了,只好道:“她说她已经彻底把郡主给得罪了,不敢再回李家。求我给她一些银钱,她要离开京城。我进宫赴宴身上又带没钱,就说一会儿宴席结束后把我的首饰给她......” “糊涂。”明惠斥道,“我们又不会把她怎么样。” 李如月瞄了一眼姜培风,这可说不好。 她和薛微一起长大,虽然不齿薛微的行径,但还是不想看到她落入姜培风之手。 培风却在想,宫禁森严,是太后宫里的人领薛微出去的,不可能让她留在宫里,一定有人帮她。 “她和你约在何处?” “大庆殿的后面。” 大庆殿后面有一排供宾客们换衣服的厢房。 培风立刻决定,“你去见她,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们跟着你。” “你想干嘛?”如月警惕地望着她,“放过薛微吧,她只是想嫁给我二哥而已。现在也嫁不成了,不如让她走。” 培风道:“你该担心的不是我们要干嘛,而她要干嘛。放心吧,我不会对她怎样的。你如常应对就好,不要被她看出破绽。” 她虽不愿意,但在培风的威压之下也只得屈从。 李如月先走,过了一会儿培风和明惠才跟上去。 此时宾客走得差不多了,大庆殿后面一片安静,只有几盏宫灯挂在廊下。 薛微一直躲在暗处,看到李如月来,她赶紧出来招了招手。 姜培风对宫里各处的格局都极熟悉,她和明惠从另一边绕过来,隔着一面砖墙,既不会被她们发现,也可以听见两人的对话。 “如月,还是你对我最好。” 如月道:“你拿了这些东西就快走吧,以后好好过日子......” 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一把内监的声音,“谁在那里?” 这个声音不是卷雨又是谁? 培风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大家都不要出声。 卷雨提着灯笼过来,“原来是李家的三姑娘啊,这位又是?” 如月心中一紧,不知为何,她一看到卷雨就有点害怕。 “这是我表姐。” “宫宴已散,为何你们还不走?”卷雨的声音带着不善,“私留宫禁可是大罪。” 如月忙道:“我们这就走。” “不说清楚就想走?”卷雨的声音在夜里听来阴恻恻的,“你们深夜滞留宫禁,谁知是不是有所图谋?我可不敢放你们走,和我去见皇上吧。” 如月吓呆了。 薛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请内侍放了如月,都是我不好,是我让她来这里和我见面的。有什么责罚,我、我一力领受。” “阿微....”李如月感动。 听到这里,姜培风已经明白薛微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她到底还是不甘心啊,拿捏着李如月想唱一出苦肉计继续留在李家。她帮李如月受了责罚,李如月和张氏这种软心肠自然又会向着她了。 思及此处,姜培风带着众人从砖墙后转了出来。 她假装惊讶,“卷内侍?薛姑娘?你们怎么在这里?” 两人见到她们都是一怔,薛微眼中闪过惊恐神色,连忙垂下了头。 “见过锦宁郡主。”卷雨在瞬间的错愕后向她行礼。 “薛姑娘不是在几个时辰之前就被太后娘娘宫里的宫人送出宫了吗?宫禁森严,怎会这个时辰了还在宫里?” 这话给李如月提了个醒,她疑惑地看向薛微。 薛微缩了一下肩膀,突然跪行到培风脚边,对她磕头道:“郡主饶了我吧,我只是想陪在李二哥身边,我不奢求任何名分,哪怕做个丫鬟我也愿意。” 明惠嫌弃地道:“好好的李家义女你不要,非要自甘下贱?” 薛微只当没听见,哽咽道:“我自小便爱慕二哥,如今只求能陪在他的身边,为奴为婢无怨无悔。郡主,求你可怜可怜我吧。” 她抓住培风的衣角,泪眼朦胧地抬头望去。 培风自上而下俯视着她,薛微一张俏脸皱成一团,可怜不足而狰狞有余。 原来这个视角这么难看。培风心中暗想。 “这里是皇宫,回府再说吧。”培风把衣裙从她手中扯出来,“卷内侍不会不同意吧?还需要去皇上跟前说明白吗?” 培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卷雨本来也没打算要闹到赵霁面前去,因笑道:“滞留宫禁是大事,但她们又是李家人,奴正不知该如何处置呢。既然郡主来了,自当交给郡主带回去处理。” 培风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丫鬟去把薛微扶起,一行人离开大庆殿往李府马车走去。 殿前广场开阔,冬月的风一吹寒意阵阵。 远远地就看到了李岩和李照,兄弟俩久等她们不至,过来寻她们了。 李岩的目光扫到薛微时眉头轻轻皱了皱。 他们原是李岩夫妻一辆车,李照夫妻带着李如月一辆车。现在多了一个人,姜培风便让薛微上了他们的马车。 众人在车中坐定,徐徐离宫回府。 马车宽敞,暖炉烧得够旺,厚实的车帘一放下来寒冷便彻底隔绝在外。 宁寿宫的事李岩已经听说了,本来他打算回府再处理,现在既然薛微在跟前,他便直接道:“认亲仪式不必办了。李府在晓梵寺山下有一座别院,既然你不想回皖川,就搬到那里去住吧。明日一早就过去,我会派人送你。” 薛微不敢置信地抬头,声音轻颤:“你,你让我出家?......” “晓梵寺不是尼姑庵,我让你去修心。”李岩俊面含冰,“阿微,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成这样,还闹到了太后面前。我不能再让你留在我身边了,那是害了你。别院里什么都有,不会缺了你。你好好静静心吧。若你以后再有逾矩行为,我也管不了你了。” 她了解李岩,知道这些话不是假的。 薛微藏在袖袍里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进了肉里。丝丝痛觉让她克制着自己不要哭,不要在姜培风这个女人面前哭。 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眼眶里打转,半晌才低低应了一声“是”。 第64章 皇后有请 车厢的角落里挂了一盏小宫灯,照得李岩的面容身姿宛若壁画上的神只。 培风暗想,一个薛微一个于画,啧啧啧,美男的力量就是大啊。 接下来没人再说什么。 薛微低头着,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把膝头的衣裙泅湿了一大片,但李岩没再看她一眼。 回到李府已近午夜,大家都疲乏不堪,各自去休息了。 李岩怕薛微又起什么心思,另派了几个人在青竹院外守着。 次日等姜培风睡醒,薛微已经被送去别院了。 培风没有多说什么,这个年至少是能过清静了。 阿梨为她梳妆,说:“将军一早送了些野味来,说晚上过来吃。” “什么野味?” “好像是兔子。” “那让厨房做烤兔吧,我写两个方子,你给他们送去。” “哎。” 吃完早饭培风又去芸娘的院里走了一圈,芸娘身体底子还行,调养一阵脸色红润了许多。小渔也长了不少肉,白白圆圆的小脸捏着像糯糯的年糕。 吃得好睡得好穿得好,许阿林也不能进来烦她,这是芸娘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因此她对培风极为感激,每日练功十分勤勉。 《女驸马》已经唱得有模有样了,小渔还能帮她搭个腔。 培风很满意。 “郡主,宁嬷嬷来信了。” 吃过午饭,阿苹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宁嬷嬷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这还是第一次写信回来,大家都挺想她的。 这封信是半个月前她刚到归仁关时写的。 她说这一路去归仁关不是很太平,幸好培风给她找的镖局靠谱,她这才能安然到达。其他的也没说什么,只说一切都好。 培风立刻给她写了一封回信,嘱咐她好好陪聂蓉,京中诸事都不用担心,另附了一张银票进去。 大盛的邮驿分官驿和民驿,宁嬷嬷走的是民驿,寄过来就慢。培风让丫鬟去投官驿,会快很多。 “醉生梦死楼打听得如何了?”培风想在明年就把剧院开起来。 阿梨道:“醉生梦死楼是三年前开的,一开张就成了京中最热闹的地方。醉楼是吃饭喝酒的,生楼是赌坊,梦楼是青楼,每个楼都有一个对外的老板。 至于那死楼,听说是座牢,欠钱不还的赌鬼偷跑的妓女,被带进去就出不来了。幕后老板神秘得很,好多人都想知道是谁,可没有一个打听到的。” 培风看她眼中闪着得意的细光,笑道:“你打听到了,对吧?” 阿梨压低了声音,“有些眉目,似乎和靖王有关。” 又是靖王。 培风敛了神色,“务必小心。安全第一。” 阿梨道:“郡主放心。” 雍王府有自己的消息网,雍王妃培养的这些丫鬟们,也是消息网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她们自然晓得轻重分寸。 又见阿梨神色淡定,她心中轻微的担忧也消散了。 ........ ....... “将军,郡主的人好像在打听醉生梦死楼。”沉吟报道。 李岩吃惊,“她打听那里做什么?” “不知道。” 李岩想了想道:“不要惊动她们,也不要让别人发现她们在查。盯紧些。” 在大盛,青楼和赌坊只要通过官府的考核拿到牌子并按时缴纳税金便能正常营业。 醉生梦死楼自三年前开张后生意一直很火爆。一开始还算正常,但渐渐地就不对劲了。 大理寺、皇城司的好几起案子都和醉生梦死楼有关,但最终的结果都是不了了之。 这次李岩回京,赵霁交给他的任务里就有秘密调查醉生梦死楼一项。 “对了,”沉吟又道,“最近有一个人在到处说郡主抢了他的姐姐和侄女进府为奴。” “嗯?” “蕉禾院是住进了一对母女,天天在院子里唱戏。郡主喜欢听戏,难道她们是被她给绑回来的?” 芸娘母女李岩见过,两人都开开心心的,不像是被迫。 “先把那人关起来,真相不明,不要让他到处造谣。” “是。” “束风有信来吗?”李岩又问。 刚才还一脸干练的沉吟下意识嘟了下嘴,“将军,你真要让他回来啊?” 李岩冷冷看向他。 他立刻道:“有,说他处理好手头上的事就会回京。年前肯定能到。” 李岩点了点头,又翻开了一本军情奏报。 沉吟嘟哝道:“盛京的姑娘们又要遭殃了。” 李岩只当没听到,道:“这几天十一营里如何了?” “没什么事,天天跟打了鸡血一样,忙着训练呢。” 十一营里都是关系户,自打他们被调离十三卫后就更加懒散懈怠了。朝中派了好几个人去管理都无济于事,每每被他们排挤走。 最后只能让营里的副将统领全营,便是太后的侄子南门闻钟,这正是他想要的。 营中兵员们有的家族得势,有的家族没落,内部纷争不断。 听了姜培风的提醒后,李岩就把十一营一分为二,另提了一个名叫司玉合的副将起来。让他们双方各自训练,明年开春后比武,输的一方归入另一方,以后都得听对方号令。 事关脸面,双方都不想输,铆足了劲儿地训练,没空再给李岩找麻烦了。 “前两天郡主院子里做的烤兔不错,你去要个方子交给十一营的厨子,让他们烤给将士们吃。这几天训练辛苦了,加菜。” “是。” 看着沉吟离开的背影,李岩轻笑着摇了摇头。 沉吟是他在战场上捡的孤儿,算是他一手带大的,他心里一直把沉吟当弟弟看。沉吟办事能力很强,人也很聪明,就是嘴太碎了。 ...... ...... “郡主,皇后送帖子来了。”阿梨送来一张烫金请柬。 皇后一手隶书写得极端正漂亮,请她明日进宫品茗。 看来她给皇后的建议很有用,培风也有心结交她,次日便带着阿苹进了宫。 皇后气色很好,神情愉悦。 两人在暖阁里坐定,先闲聊了一些有的没的,她才对培风道:“那日你说把皇上当成东家,这几日本宫换了一下角度。没想到和皇上相处得十分融洽。” 培风觑着她笑,“是不是看别的娘娘们也没以前讨厌啦?” 皇后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真是奇怪呢。 第65章 给达响了 天下没有哪个女人是乐意和别人分享丈夫的,但东家不一样,一个东家可以雇佣很多掌柜。把自己当成掌柜之一,做好自己的分内事,有多余的心思就讨好讨好东家。 皇后发现,一旦这样想,日子顿时好过多了。 “听说礼部一个郎中被免职了?” 礼部负责处理各地送来的贡品。 皇后道:“礼部右侍郎之位空出来了,有个郎中动了心思,偷偷扣下了两匹华光锦送给柳相的夫人陈氏,请她在柳相面前美言几句。陈氏只知这料子罕见,不知其他,就收下了。贤妃今年才进的宫,也不识得华光锦,这才出了差错。” “皇后娘娘宽仁,想来也为贤妃求情了吧。” 司寇缨笑道:“南门淑妃紧咬不放,但说到底也只是一匹料子而已。皇上也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处罚柳家,就也不必小题大做了。” 赵霁还用得着柳家呢,既然不可能处罚,皇后不如适当展现一下自己的大度。 “娘娘聪慧。” 说话间一个小内侍为她们送上茶点。 培风一眼便认出他是烟霞。 他脸上的伤已经痊愈了,恢复了原本清秀的面容。 皇后道:“他做事倒挺机灵的,本宫就让他进殿内伺候了。” 烟霞跪地道:“奴多谢皇后娘娘提拔,多谢郡主赐药。” 培风只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她和烟霞本就不熟,没必要说些有的没的引人猜忌是她安插的眼线。 烟霞磕完头便退下了。 “今日请郡主入宫,其实我还想听听郡主的建议。” 培风注意到她把本宫换成了我,关系更显亲近了。 “娘娘但说无妨。” “我初见郡主时便觉得投缘。想来一是因为我爷爷和雍王有旧交,听了些雍王的事。二是因为郡主眉目可喜,好像我们早已认识,是故旧好友一般。”皇后用温醇的声音徐徐说着,“我爷爷在我入宫时曾对我说过,不要与雍王府为敌。” “哦?”培风眼神一亮。 “我爷爷一生征战沙场,我父亲和两位叔伯都死在了战场上。司寇家的名望地位全是血肉堆出来的,爷爷不想再让我们这一辈也上战场了。可司寇家以军功立足,若不再从军打仗,家族必然没落。这是他送我入宫的原因,他希望由我来撑起司寇家。”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已经变得沉重,但其中又透出坚定。 “我入宫后一直不得宠,宫里的美人鲜花一样开放,我其实是很忧虑迷茫的。直到得了郡主的点拨,我发现我需要的并不是一个宠爱我的夫君,而是一个可以明断是非的好东家。以前我们相处总是别扭,现在自然和谐多了。郡主真是聪慧,我想请郡主再给我一些建议。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目不转睛地盯着培风。 原来是来求打工经验的。 培风笑道:“娘娘已经知道精髓了呀。你需要的不是一个好夫君而是一个好东家。事事以东家为主,事事想在东家前面。这样的掌柜哪个东家不想要啊?最主要的是你得有别的掌柜无法取代的优点。” “无法取代?”皇后若有所思。 “他是东家,但你也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你得塑造他,把他变成你想要的样子。他所求的是你所求的,而你所求也要成为他所求的。” 皇后眉目含喜,真想拿个小本本记下来。 “你要渗入他生活的方方面面,让他做什么都能想到你。细小到哪怕看到一根针,他都能想起你来。润物细无声,这就要娘娘自己去琢磨了。但你要牢记一点,无欲则刚,无爱则强。付出真心的人往往是输得最惨的那一个。” “郡主真是我见过最聪慧的人。”皇后激动之下拉住她的手,“郡主以后可要常来陪我说话啊。” “皇后不嫌我烦就行。” 两人相聊甚欢,培风又给她说了好些现代语录,皇后听得豁然开朗。 “娘娘,给明珠长公主准备的药参都好了,可要现在送去?”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语慎姑姑进来问。 之前在千秋宴上培风就注意到赵觅清好像生病了,此时忍不住问道:“明珠长公主怎么了?” 皇后叹道:“她这几个月身体一直不好,惠太妃为此很是发愁。御医也去看过了,可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做不了什么,只能挑些上好的药参给她送去。” “长公主身体一直很好啊。” “可不是嘛。在宫里的时候连小病小痛都没有,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嫁了人反而得病了。好在驸马体贴,听说日日在榻前侍奉汤药。” 赵觅清选中的是去年的新科状元章廷修,好像还是户部侍郎宋苑博的得意门生,可惜大盛的驸马只能在朝中任个虚职。 “那我也去看看她吧。” 培风在长乐宫也坐了好半天了,便起身告辞。 出宫后她就直接去了明珠长公主府。 赵珍儿是太后嫡女,嫁的又是四大家族之首的韩家,府邸建得十分豪华气派,相比之下赵觅清的府邸就朴素多了。只是按着规制来,并无出奇之处。 因培风是突然来的,门房赶紧进去通报,不一会儿驸马章廷修便急匆匆迎了出来。 可能走得急,他的脸上微微有些发红。 和姜培风互相见了礼后他便引着她们往赵觅清的院子里去。 章廷修比赵觅清大六岁,今年二十有二,相貌极清俊。太后为她择婿时设了一个诗会雅集,也难怪她会在一众才俊公子里挑中他。 他在前头引路,培风瞟见他的衣袍下摆有一角塞进了袜子里,跟在他身边的小厮也注意到了,不动声色地快速帮他轻轻扯了一下。 培风这才注意到这小厮长得极清秀,肤色白净,身材比一般男子要纤瘦些。他紧紧跟在章廷修身边,两人虽无言语或眼神交流,但他们之间流淌的氛围却有点奇怪。 培风心中一跳,她的给达响了。 不会吧...... 她在记忆搜索了一下,剧本里对明珠长公主只简略提了提,说她因病早逝,驸马思念妻子没有再娶...... 第66章 同房频率如何? 来到赵觅清的院中,她刚刚喝完药,精神还算好,听说姜培风来了很是吃惊。 她和姜培风关系一般,和培镜的关系更好,培镜前两天才来看望过她。 大家互相见了礼,在暖阁中坐下。 因心中生了疑,培风对那小厮就格外注意些,只见他非常自然地站在了章廷修身后。丫鬟送上茶水后他试了试温度才放在章廷修的手边。 “我刚从皇后娘娘的宫里出来,听说长公主你生病了,过来看看。” 那天在夜宴上赵觅清妆容华贵,培风看得不是很真切。此时近距离看她,才发现她脸色蜡黄,双颊凹陷,原本红润的嘴唇此时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淡紫色,眼角眉梢皆是倦意。 她暗暗吃惊,问道:“公主这到底是怎么了?” 赵觅清一张嘴又咳嗽了两声,顺了下气才道:“不知道,太医来看了也只让我好好养着。应该没什么大碍,倒劳烦大家为我挂心。” 培风道:“我认得一个极好的大夫,不如请他来看看?” 章廷修温雅道:“多谢郡主好意。不过现在来为长公主看病的是太后指派的太医,医术也是很高明的。” 赵觅清心中奇怪,姜培风从来不关心她的,怎么现在这么热心了。 也应道:“是啊。若再让其他人来看,我怕太后知道后不高兴呢。” 培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章廷修在旁边坐着,培风有些话不好问,喝了两口茶笑道:“驸马有事可以去忙。” 懂的人已经知道这是有话想单聊,但章廷修只当听不出来,笑道:“我没什么事忙,我现在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照顾好长公主。” 觅清对上他的眼神,脸颊一红,“我嫁进来后没多久就开始生病,最辛苦的就是廷修了,抓药煎药从不假手他人。倒叫我过意不去。” 章廷修握住她的手,“你我夫妻,说这些话就见外了。” 觅清微笑,一脸的幸福。 站在他们身后的小厮飞快地瞥了一眼他们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 培风的感觉越发不对。 她不想就这样离开,既然章廷修不肯走,那她只好再说明白一些。 她笑道:“知道你们夫妻感情好,可我和觅清久未见面,有些私房话想说。难道驸马把她让给我小小一会儿也不成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章廷修只得笑着离开。 赵觅清越发奇怪,她们有什么私房话好说的? 培风也知道她们不亲近,不能一上来就问她的私事,想了想道:“长公主,今天我一来是看望你,二来是想请你帮着劝一劝培镜。我母妃为她的婚事操心,选了好几个世家公子,可她就是不肯去相看,你和她关系好,她可有和你说过什么心事吗?” 原来是为这件事来的,觅清的戒心瞬间松懈大半。 雍王妃在为姜培镜选郡马的事她自是知道,但培镜只说了她现在还不想嫁人,别的也没多说什么。培镜是什么打算她并不知晓,便如实告诉培风。 培风叹道:“母妃还想学太后娘娘,为她也办一个择婿宴,就盼着她能像公主一样挑中如意郎君呢。” 提到章廷修,她脸上又泛起幸福的微笑。 “培镜美丽聪慧,自然能嫁得好夫君,可能是缘分未到吧,王妃和郡主也不必太过担心。” 培风慢悠悠喝了一口茶,“驸马苦读多年才考中状元,想来也曾有过一番豪心壮志,倒难得他现在肯默默无闻居于内院。” 她的本意是想把话题引到章廷修身上去。 可赵觅清心思敏感,这话却让她误会了,她笑容渐去,“我说你怎么突然来看我,原来是来给我添堵的。你是说他尚了本公主是委屈他了?让他的志向成了空?” “我没这个意思。” 她冷笑道:“本公主乏了,郡主请回吧。” 培风无奈,只好告辞。 还没走出院门,赵觅清身边的岑嬷嬷就追了出来,她是惠太妃信得过的人,陪着赵觅清嫁了过来。 岑嬷嬷也不废话,直接问道:“郡主可是看出什么不妥了?” 果然是宫里的老人,眼光毒辣,“公主年轻,心思单纯,请郡主不要生她的气。” “看来岑嬷嬷也觉得有不妥之处,不然不会这样问我。” 岑嬷嬷神色一滞,正要说话却见章廷修进来了,他听说姜培风要走,过来送客。 岑嬷嬷笑道:“老奴送郡主出去就行了,驸马去陪公主吧。” 章廷修对姜培风行了个抱拳礼,进去了。 “长公主嫁进来后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岑嬷嬷一路送她出去一路小声道,“太医是太后派来的,每日的汤药虽是驸马煎煮,但奴婢也派了人在一旁看着。只是这药怎么吃也不见好,长公主一天比一天消瘦。奴婢知道一定是有问题的,可就是不知道这问题出在哪里啊。” 刚才她一直在观察姜培风,听她说话看她神色,猜到她可能知道些什么,因而才追出来询问。 “驸马和公主同房的频率如何?” 岑嬷嬷眉头一皱,怎么问这个。 “我不是有意要打探她的隐私,这件事很重要。” 她这才道:“刚嫁进来的时候一个月有那么几次,随着公主的身体越来越差,两人就不同房了。驸马出身不高,不习惯夜里有人伺候,他们一起的时候除非传唤,否则奴婢们都不过去的。” “他身边的小厮是一直跟着他的吗?” “阿植?”嬷嬷点头,“驸马说阿植是他过世恩师的儿子,跟在他身边很多年了。他有何不妥吗?” “现在我也说不好,长公主不信我你也看到了。”培风想了想,又道,“这样,我让培镜过两天请她出去,务必不要让驸马跟着。前太医院刘医令你知道吧,到时让他再给长公主仔细看看。还有,这两天她吃剩的药渣你都保存好。她吃过的喝过的,你也全都仔细记着。” 刘益和医术高超,宫中谁人不知?岑嬷嬷大喜,点头应下。 “另外.......”姜培风附在岑嬷嬷耳边小声嘱咐了几句。 岑嬷嬷听着眉头皱成了一团,满眼疑惑。 “不用多问,照我说的做就是。” 她点了点头。 从公主府离开后姜培风就去找了姜培镜,让她过两天把赵觅清请出来。 培镜疑惑,姜培风也没有多解释,只说事关赵觅清的性命,请她出来是为了让刘医令给她诊脉,培镜便没有拒绝。 赵觅清这病生得蹊跷,她也觉得其中有问题。刘益和医术高超,让他看看没坏处。 第67章 同志! 几天后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姜培镜便请赵觅清到颜楼喝茶赏雪景。 她们关系好,大家都知道,培镜常来看望赵觅清,两人聊的话题也都很寻常。 赵觅清表示不用章廷修陪伴的时候他也没有怀疑,让随行的丫鬟们带够保暖御寒之物,又细碎地嘱咐了好些,对赵觅清关怀备至同。 觅清笑道:“我只是出去一小会儿,就回来的。” “哪怕只是一个眨眼间,我也不想让你有任何闪失。” 章廷修扶着她坐上马车,又为她紧了紧披风的带子,这才依依不舍地下了车。 马车离开很远了,赵觅清回头还能看到他站在门前。 能找到这么好的夫君,她真是打心底里喜欢,只可惜自己身体不争气。 到了和培镜相约的茶楼后她的嘴角都还挂着淡淡的笑。 培风、培镜和刘医令先赵觅清一步都到了。 因怕赵觅清误会,培风坐在她们隔壁的茶间,只等时机合适再现身。 “郡主,你看。”阿苹眼尖,指向街角。 一个衣着朴素的男人站在那里,他一路跟着赵觅清的马车而来。 赵觅清上楼后他也没走,只是呆呆地望着。他的神情太过奇怪,因而引起了阿苹的注意。 “派人去盯着,打听清楚他是谁,不要惊动他。”培风嘱咐道。 “是。” 今日姜培风所在的是得意间,而培镜他们在隔壁潇湘间。颜楼的隔音措施做得不错,姜培风竖起耳朵也听不到半点声音,也不知道刘医令诊断得如何了。 培风两盏茶喝完,忽听得潇湘间传来瓷器碎裂声。 培风知道现在可以过去了。 她推门进去便对上赵觅清微红的双眼。 赵觅清气道:“我就知道。那天你来看我定是不安好心,姜培风,我到底哪里得罪过你,你要来害我?” 培风平静地走进去,阿苹随后关上房门。 “刘大夫,诊出是什么毒吗?” 刘益和道:“回郡主,药和饮食都无毒。” 培风一怔。 但他随即又道:“可有的药材与长公主每日所吃的饮食会产生毒。太医院诊不出病因就在此处。” 这下姜培风的底气足了,看向赵觅清道:“你说我害你,我怎么害你了?害你的明明另有其人啊。你发这么大的脾气,看来也知道真凶是谁。” “你胡说。”她瞪向她。 姜培风笑了一声,“我说什么了就胡说?” 姜培镜叹气,拉着赵觅清的手道:“长公主,你又何必再自欺欺人呢。每日汤药都是他亲自熬亲自端给你喝,天天让你喝首乌汤的也是他。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摇头,喃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是他。他对我很好,没有理由害我。这中间一定有误会,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姜培风道:“误会肯定是有,但我怕你知道真相接受不了。” 赵觅清脸色煞白,手心有细汗冒出来,“你,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 她心中莫名害怕。 “我不想再听你们胡言乱语了,我要回府。” 姜培镜眉头轻皱,看向培风道:“你到底知道什么,赶紧说出来吧。” 赵觅清瞪着她,身子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呼吸也急促起来,连嘴唇的颜色都变白了两分。 姜培风担忧道:“你看她的样子,我怕她听了一口气上不来。刘大夫,你快看看她,可要紧?” 今日刘益和身边跟了个医女,此时对那医女道:“你去为长公主顺一下气。” 医女听令,把长公主扶到一边坐下,从她的脖子肩膀一路往背心拍按。 刘益和别过脸去写药方。 其他人看得新奇,培风却大为惊讶,这不是现代的理疗按摩手法吗? 她心中激动,下意识走到医女面前,唤了一声,“同志!” 医女疑惑地抬头,“什么?” 培风不死心,“宫廷玉液酒!” “什么酒?”医女更困惑了,转头看向刘益和。 她的心顿时冷了下来,她还以为遇到了穿越同胞呢...... “没什么,我看你的按摩、按压手法挺奇特的,有点好奇。” 刘益和道:“她是我新收的徒弟封伶。她爹也是大夫,有一次我去他们村里收药材,正好遇到有人晕倒,我看他三两下按摩便让那人恢复了神识,很是神奇。细问之下得知他得了一本奇特的医书,叫《按摩正骨大全》,对治病颇有奇效。我就让封伶跟着我了,她跟我学医,我也跟她学医。” 封伶手下未停,应道:“承蒙师父看中,不敢说教师父这种话,尽己所能而已。” 说话间按摩完成,赵觅清的脸色好了许多,呼吸也稳定了。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姜培风道:“走吧,我们送你回去。” 赵觅清忿忿道:“本公主不用你送。” 姜培风不理会她,对刘益和道:“烦请刘大夫和封姑娘同行。救急的药都有吧?” 师徒俩被她问得面面相觑。 “你......哼!”赵觅清气得袖子一甩,径自离开了茶楼。 虽然知道赵觅清不高兴,可其他人还是在后面跟着,那个站在街角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阿苹见她四下扫了一圈,立即汇报道:“郡主放心,我已经派人去跟着打听了。” 这几个丫鬟真省心啊。 来到长公主府,远远地看到岑嬷嬷在大门口来回踱步,见众人回来,她快步上前迎接。 今日岑嬷嬷告了身体不适留在了府中。 赵觅清和她感情好,关切地道:“嬷嬷,你不在房间里好好休息,怎么出来吹风?” 岑嬷嬷老眼含泪,紧紧握住赵觅清的手,“公主,一会儿回府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得挺住啊。” 赵觅清本就心中不安,被她这样一说心头剧跳起来,一阵眩晕赶紧闭眼凝神。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握着岑嬷嬷的手指节隐隐发白。 此时其他的人都下了马车,来到了她们身边。 姜培风使了个眼色,封伶立即上来代替丫鬟扶住赵觅清,以备随时施救。 岑嬷嬷看到她们心下大安,“进去吧。进去说。” 因赵觅清生病,章廷修说怕打扰她休息,和她是分院住的,只偶尔同房的时候他才会到赵觅清院里。 而此刻岑嬷嬷带他们一路往章廷修的院子里去。 第68章 捉奸在床 快走到的时候岑嬷嬷停了下来,对姜培镜道:“还请锦钰郡主到前厅休息。” 不用多说,姜培镜也明白发生了什么,脸上微微一红,在其他丫鬟的引领下去前厅了。 踏进章廷修的院子,赵觅清脚步顿了顿,害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岑嬷嬷握了握她的手,似乎在给她力量。 赵觅清这才有勇气继续向前走,她越走越快,渐渐地急切代替了害怕,她几乎是小跑着进了章廷修的房间,一进去便忍不住“啊”了一声。 姜培风好奇到了极点,抓奸这种事她演是演过,可现实还真没见过呢,特别是抓给子的奸。 只见房间里,两个盖着床单的男人被五花大绑着,嘴里塞了布条,呜呜地想说话但又说不出来。 他们赤裸着肩膀,想也知道床单下的光景。 “老奴把他们抓奸在床,这就是发现他们时的情形。公主放心,这里外都是信得过的人,不会传出半点风声。公主打算如何处置?”岑嬷嬷怕她晕倒一直牢牢地扶着她。 封伶也在她身边。 还好,她并没有被吓晕或者气晕,在强烈的震惊之后眼中逐渐出现了迷惑之色。 “廷修和阿植?”她和章廷修成婚也有一年了,他对她真的很好,体贴温柔,那些恩爱的细节此时浮现在眼前,“嬷嬷,会不会有误会啊?” 姜培风惊呆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怎么有人连亲眼见到的都不相信? 岑嬷嬷老脸一红,掷地有声道:“公主,老奴进来的时候他们正,他们正......哎,绝没有半点误会。” 赵觅清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她无力地道:“让他们先把衣服穿好,到厅堂里来说话。” 培风以前总不太理解,一个人要在如何伤心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眼中的光瞬间消失”的样子,赵觅清给了她一个具象的答案。 ....... 赵觅清脸色惨白地来到前厅,看她这个样子姜培镜很是担忧,看到刘益和师徒在又放下了心。 她迟疑着是不是该告辞了,家丑不可外扬啊。 她对培风使了个眼色,“咱们走吧。” “干嘛要走?你刚刚没看到,章廷修和那小厮在......都这样了她对章廷修还没死心呢。这种事,如果不能快刀斩乱麻,最后受伤的还是她自己。我们就是要留下来,逼着她来个痛快。” 姜培镜听得她此番言论对她略有改观,没想到她竟有这般见地,倒是自己优柔了。 两姐妹都极小声,但赵觅清和岑嬷嬷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赵觅清已经无所谓了。 岑嬷嬷觉得姜培风说得有道理,赵觅清性格温吞,驸马一求饶肯定会心软。其实她一向不喜欢雍王妃和姜培风泼辣的作风,现在才知道泼辣自有泼辣的好处。 “两位郡主就留下做个见证吧。”岑嬷嬷开口,“这门婚事是太后定下的,之后必要回禀太后,是非曲直,到时也请两位郡主帮着评评理,免得说我们以权压人,欺负了他姓章的。” 不一会儿章廷修和阿植就被带了过来,两人衣着整齐,但头发还是乱的。 他们齐齐跪在厅中,章廷修快速跪行到赵觅清面前,形容十分狼狈,“公主,我是被冤枉的。” 先帝的妃嫔不算多,但争斗也不少。惠妃膝下无子,奉行明哲保身之道,自有其做人的智慧。她和太后交好,赵觅清自小耳濡目染,本就不是蠢的。 “你的意思是说岑嬷嬷冤枉了你?她在骗我?”赵觅清的声音不高,却极冷静克制。 岑嬷嬷是惠太妃身边的老人,看着她长大的。章廷修和岑嬷嬷之间,她自然是相信后者。 章廷修对上她的眼神,瞬间明白这条路走不通。 “公主,是我糊涂。”他哭道,“我是爱你的,是阿植引诱我在先。我、我没能抵抗住。” 阿植自进门后就一直低头跪在角落里,听得这话抬头看向章廷修。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觅清问道。 “你生病之后。自我与你有了夫妻之实,食髓知味。你身体不好,我有时候想.....但又不敢让公主劳累。阿植一直跟着我身边,我不知道原来他对我有那种心思,他存心引诱,我、我没能把持住。” 阿植将头垂下,一言不发。 培风听不下去了开口道:“倒是长公主的错了!” 这男人真是甩得一手好锅,不是赵觅清的错就是阿植的错,反正他是最无辜的。 岑嬷嬷冷笑道:“你千般推脱,那给长公主下毒又是怎么回事?毒害长公主是株连九族的大罪。长公主,不要再听他狡辩了,直接交给太后发落吧。” “是阿植。”章廷修急道,“他说只要让你一直生病,就管不到我和他。我不想的,但我和他已经......他拿这件事逼我。如果不肯,他就要把一切都说出来。我、我实在害怕。” 听得此言阿植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姜培风把他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说道:“照驸马此言,罪都在阿植,引诱驸马毒害长公主,即刻打死都不为过。听说他是你恩师的独子,驸马忍心?” 阿植望着他,眼中又露出一丝希冀。 谁知章廷修头也不回,狠心说:“算不得什么恩师,只我考上秀才前教我识过些字罢了。他死后留下阿植在世上无依无靠,我看他可怜才收在身边。如今他犯下滔天大罪,自要承担后果,全凭长公主发落。” 姜培风和岑嬷嬷眼神一对,岑嬷嬷瞬间明了,冷声道:“来人,把阿植拖下去,打死扔去乱葬岗。” 家丁闻言立刻架起阿植,而章廷修看都不看他一眼。 阿植眼中的希冀瞬间转变为仇恨,骂道:“章廷修,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小人。” 他在奴仆们的手中挣扎着怒吼道:“若不是我爹,你能识字?你能考上秀才?我爹死后,我变卖了家产陪你来京赴考,你哄我骗我,我们那时就在一起了。” 岑嬷嬷挥了挥手,家丁们立刻放开了他。 “是你。我以前还想娶妻生子的,是你引诱我而不是我引诱你。刚刚穿衣服的时候,你让我别说话,你说你会保全我,原来你只想保全你自己。”阿植的哭喊比章廷修真切多了,字字血泪,“你说长公主死后,你不会再娶妻。我们可以......” 第69章 杀人 章廷修脸色煞白,他忽地暴起,袖子里一抹白光闪过,阿植的话戛然而止。 他的眼睛暴突出来,不可置信地瞪着章廷修。他竟在来时藏了一把刀在身上。 阿植到死都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对他下了杀手。 “啊?” 在场众人哪见过这种架势?赵觅清立刻就吓晕了。培镜也转过脸去。 培风马上闭上了眼睛,近距离看到杀人,这冲击实在太大了。 岑嬷嬷指挥仆人抓住章廷修,刘益和与封伶各自查看阿植和赵觅清的情况。 章廷修这一刀扎得又准又狠,阿植几乎立刻就断了气。赵觅清还好,在封伶一番推捏下缓了过来。 “公主,我是真心爱你的呀。”章廷修发狂般地喊道,“我已经为你杀了他了,你就原谅我吧。” 赵觅清已经不敢看他了,她记忆里那张温文尔雅的面孔仿佛只是一张人皮,此时人皮剥离,露出了兽的内里。 他不停地想从奴仆的手里挣脱出来。 岑嬷嬷挡在赵觅清面前,喝道:“先把他绑起来,速去宫里禀报太后。” “你们敢。”他大吼一声,忽然怪笑道,“我还有一个秘密,你们若知晓,一定会原谅我的。” “你休得再胡言乱语。”岑嬷嬷满脸厌恶。 可他附在岑嬷嬷耳边快速地说了一句什么,她的脸色顿时大变。 随即就请培风培镜到外面说话。 岑嬷嬷对培风和培镜行礼道:“老奴代长公主和惠太妃先行谢过两位郡主,来日我家主子必定亲自再向两位道谢。两位辛苦了,今日便请回吧。接下来就是我们的家事了,还请郡主们体谅。刘大夫和封姑娘也辛苦了,请回吧。我会马上禀报太妃,宫里会派御医来的。” 事情变成这样谁都没有想到,看来章廷修所说的事极机密,这是不想传出半点风声去。 大家便都告辞离开。 ....... 姜培镜有事要和培风说,因此主动请她上了自己的马车。 坐定后她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你早就知道章廷修的事?” “我原本不知道,那日来看望长公主,怀疑章廷修和阿植之间有点不对劲。今日原也只想碰碰运气,没想到他们胆子那么大,长公主一出府就按捺不住。” “你倒是眼光毒辣。”培镜深深看着她。 自己来往明珠长公主府比她的次数可多多了,竟半点没有察觉到驸马有异。 培风笑道:“你还没有成亲,有些事自然想不到。” 培镜脸上一红,又说这些没正经的话。 “店铺生意很好,农庄也打理起来了,我打算再开几家分店。”培镜岔开话题,“上次那批云晶石做成的首饰卖得不错,我在想,不如专门开一个只卖云晶首饰的店。” 她肯和她商量店铺的事了,这是好现象。 “好啊。你是大老板,云晶石又是如棠牵的头,既然她现在也是东家之一,这家店你们看着办就行。” 自打培风和宋如棠结识后,两人的关系日益亲近。 如棠来拜访她时看到了她画的首饰图样,两人闲聊间便说到了以云晶石为原材料。 盛人多爱金银玉饰,云晶石并不流行,且它质地坚硬,不好切割,甚少用来做成首饰。只有云州本地人喜欢用它,手艺精巧的匠人也很多。可古代的信息交通都不发达,没有流行到外州。 云晶石剔透璀璨,培风有些心动。 如棠的二舅舅就是开云晶矿场的,她又是在云州长大,对当地情况比较了解。培风当即便请她入股,一起干事业。云晶石这一块业务就让她去做。 如棠以不能上战场为憾,没想到还能开辟另一个战场,马上点头同意。 云晶石只在云州本地流行实在太可惜了,如果能引来京中对云州的百姓们也是一大益事。 这件事姜培风一开始没有和姜培镜商量,直到第一批云晶首饰做出来,她带着成品去见了培镜。 姜培镜虽对她先斩后奏心有不快,但也没有太生气。因为她不看好这种首饰,制作工序复杂不说,运输成本也很高。成本架在这里,卖得也就贵,她不觉得能卖得好。销量差姜培风自然就会放弃。 谁知上架后大受欢迎,竟一扫而空,有些人还专门来订。 既然面向的是高端市场,培风便道:“我打算每一款都只做一件。一个大款下面再设计出许多小款,在底座上打上编号。独一无二必然更受欢迎。” 培镜点头,“这样一来有些人为了彰显身份肯定会成套地买。可你画图画得过来吗?” 画图肯定画不过来了,其实眼下她已经画不过来了。 她早就决定开班收徒,此时正好提出来,“那肯定画不过来了,我打算像绣坊一样招人,先招一些会画画的人,我出一个大款,让他们根据款式自己来设计小款,如果款式被选中就额外给奖金。后续他们上手了,再招不会画画的新人进来培训。” 培镜点头:“好。这个主意好。我来办。” 她得把生意上所有的事都抓在手里。他们上手之后,也可以自己设计款式,到时就算姜培风撂挑子,她也不怕。 培风不反对,“你是大老板,你决定就是。” “那酒楼的分店呢?你有什么想法吗?” “所有店都开成一样的话早晚也会吃腻,这大冷天的大家都爱吃咕咚锅。我写几个咕咚锅方子,开咕咚店吧。趁天冷你多储一些冰,明年夏天咱们开冰食店,用得着。” 盛国的咕咚锅就是火锅,只是他们调味单调,就是用骨头汤煮一煮食材,吃起来没滋味。 培风决定给他们来点花样。 培镜一一记在心里。 两人生意上的事商量得差不多了,培镜问道:“你那个大剧院进展如何?” 她还记得。 “还在找场地呢。” 培镜有此一问是她以为培风已经放弃了。 “你真决定要做啊?” “自然。”培风笑道,“可要加入?” 培镜摇头,她依然觉得不靠谱,不想陪着她折腾。 培风并不勉强。 第70章 又一次路见不平 走到分叉路口,培风也就下了车,坐上了自己的马车。 姐妹俩各自回府。 培风还在想赵觅清的事,章廷修到底对岑嬷嬷说了什么?让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呢? 她感觉可能和那个神秘男子有关。 正想着,忽地马车一顿,培风的身体晃了晃。 掀开车帘一看,只见马车前围一堆人。 不一会儿阿苹来报,说有人在抓小偷。 小偷? 培风的视线越过众人隐约看到是一个小男孩背着一个小女孩,男孩被一个大汉紧紧抓住,要拉扯他走。 培风顿时想到了现代那些打着各种名号的人贩子。 “把他们带过来问话。” 小丫鬟应声而去,她扶着阿苹的手下了马车。 不一会儿他们便被带到了姜培风的面前。 小男孩约莫只有十岁的样子,瘦瘦小小,他背在背上的小女孩更小,那女孩紧闭双目脸色绯红,一看就是生病了。两人都穿得极单薄。 “怎么回事?” 众人已知她的身份,汉子中气十足地道:“郡主娘娘给草民做主啊,这两个小崽子偷吃了我的包子,让他给钱他没有。” 培风一个眼色,阿苹便递上了银钱,“不就是几个包子吗?我们付。放了他们吧。” 谁知那汉子竟不要,只道:“包子是他们偷的,我怎么能要郡主的钱呢?我的要求也不多,让他们给我干活抵包子钱就成。” 原来是想要两个便宜奴仆。 阿苹柳眉倒竖,“包子多少钱?做一个月多少工钱?他们只是吃了几个包子,你倒要别人给你为奴。你这便宜占得也太顺手了些。行,你不要钱,那就去衙门说理。他们大不了是挨几板子,你可不一定了。” “我、我怎么了?我只是让他们干活抵债而已。”话虽如此,却已经气短。 “哪怕他们是乞丐,那也是清白自由身。你让他们给你做工,就要去正经的牙行签雇佣文书。不是你随便把他们抓回去就行。你强行让他们做工,那就是人贩子。大盛对人贩子是怎么处罚的?” “打三十大板,游街示众。”人群中有人喊道,“情节严重者绞杀。” “听到了?” 汉子脸上一白,抓住男孩的手就松了,“我、我可不是人贩子。” 阿苹把钱抛入他的怀中,“见好就收,你做生意竟然不懂这个道理?” 汉子瞪了两个孩子一眼,收了钱气呼呼地走了。 大家见没热闹看,便也散了。 那男孩先前像一只随时准备进攻的猫,一直提着一口气戒备着。此时人群散去,他一口气也放了下来,身体一软竟晕倒了,阿苹和身边的小丫鬟眼疾手快把两人接着。 无法,培风只好又将他们送去益和医堂。 “郡主这是转了性了,”刘益和一边嘱咐封伶安置两个孩子,一边笑着望向培风,“菩萨上身了?三天两头的救人。” 以前也不见她对别人有多少关注。 培风只能干笑两声。 封伶看过他们之后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身体太弱了,这大冬天的又穿得这样单薄,休息一阵就会好的。” “那他们什么时候才会醒?” 封伶道:“这可说不好。这小姑娘烧得厉害,还得退烧呢。” 姜培风便把两人留下,请刘益和在他们醒来后再通知她。 回到蕉禾院,阿梨有消息。 醉生梦死楼进了大量的烟花。 年关将近,京中各种物品都比平时的需求量要大,特别是烟花,各烟花店早早就开始备货了。 因烟花涉及到火药,所以大盛对烟花店的管控是很严格的。 所有的烟花店都要在朝廷备案拿牌,每家店背后的老板,制作工厂,原材料来源全都有据可查。三年一次复核,若未通过便会被取消经营资格。 店家每日的销量、存货都要做详细的记录,以备抽查。若抽查未过,也会被取消售卖资格。 店家们为了自己的饭碗着想都很谨慎,盛京从来没有因为烟花的事出过岔子。 阿梨派人密切关注醉生梦死楼后发现他们在悄悄买进烟花。 他们本来做得极小心,但有一次一个被骗到梦楼里的姑娘想要逃跑,撞翻了他们一辆装货的车,其中一个箱子翻开掉出了里面的烟花。 那运货人赶紧把东西收拾起来,但还是被眼尖的探子发现了。 顺着这条线继续查,发现他们一年前就开始往楼里送烟花了。他们是从各地零散采购运入京中,又藏在别的货物中送进醉生梦死楼的。 “以前我都不知道,原来赌坊妓院背后的事这么可怕,那些赌鬼们还不上钱就卖儿卖女卖老婆,被人砍断手脚还要去赌。妓院从各地搜罗美人,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阿梨说着满脸气愤,“他们现在偷偷购买烟花,一定没安好心。” 生气是没有用的,培风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问道:“将军回来了吗?” “回来了,此时应该在皓心院中。” 厨房里备了桂圆银耳羹,培风就带着来到了皓心院里。 李岩正在书房处理公务,看到她出现略微吃了一惊。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给李岩送羹汤,他收了桌上的军报起身相迎。 两人相对坐下。 李岩并不爱吃甜食,但看到她亲手为自己盛上一碗熬煮得软糯的桂圆银耳还是接过来吃了。 他默默吃着,等着她开口。 她今日必定不是无缘无故来的。 培风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过年呢。往年咱们府上没有放烟花的习惯,今年不如买些烟花回来放?” “好啊,只要郡主喜欢。” “那好。”培风假装欣喜,“我还怕将军不同意呢。母亲做事万分小心,怕起火因而从来不准在府上放烟花。既然同意,我让人立刻起几个门海、水囊、唧筒全都准备好。这样大家都可以放心了。” 大盛消防署主要是用水袋灭火,是用马或牛的皮做成,一只袋子可以装三四百斤水,通过竹子将水导出来灭火。 李岩对她所说的“门海”“水囊”“唧筒”都是第一次听到,好奇地问她这些都是什么? 注: 门海:明清时期的紫禁城内,放置了308尊大水缸,称为“门海”,主要用于储存水以备不时之需。 水囊:水囊用猪或牛的膀胱制成,装满水后,在起火时将水囊扔到火源上,水囊破裂后水流出来灭火 唧筒:一种利用长竹筒和活塞原理制成的灭火装置,可以汲水和喷水,射程可达20多米,用于远距离灭火。 (大盛所用的水袋在《武经总要》火备图中的古代消防工具中有所记载。) 第71章 城北孤儿 培风耐心解释给他听,“‘门海’就是大水缸,平时储好水以备不时之需。要我说盛京城里就该放上几百个,每年因为火灾来不及灭火损失都不知多少。水囊呢是猪牛的膀胱制成,若遇起火扔进去灭火,这种东西家家户户都该备上。救火队若不能及时赶到还能应一下急。唧筒就有点复杂了,我画给你看。” 说着便走到他的书桌前取笔墨。 她态度自然,李岩心中却是一紧。 他今天刚收到最新的军报,她就来和他说什么灭火的事,看来真的有所图谋。这样一想,他的脸色便冷了两分,紧紧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姜培风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拿了纸笔就地认真地画起来。 她浓密的睫毛半垂着,粉唇如樱,俏鼻端秀,下唇和下巴之间有一个小小的弧度,显得格外可爱。 她画得专心,眼神一丝一毫也没有乱瞟。 画好后她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又看了一遍,确认和自己印象里所见过的唧筒图一样了才满意地笑了笑。 她一笑便如阳光乍现,李岩的唇角也跟着扬了起来,而他自己丝毫也没有发现。 “将军笑什么?”培风对上他的笑,愕然道,“可是我脸上沾上墨迹了?” “咳,没有。画好了?”李岩尴尬地转移话题。 “好了,你看。” 培风把画递到他的面前。 李岩眼前一亮,“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培风又摆出了那位住在啊哈港的长胡子的女商人。 北境有很多胡人和外邦人,从长相到穿着再到生活习惯,他们的确与盛人大不一样。李岩对她的说辞接受度很高,并无怀疑。 “确实很好,郡主只为了放烟花就能想到这么多,真是细心。”李岩话里有话。 培风只当听不出来,道:“我只是想让母亲放心。她总怕烟花引起火灾。” 随后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培风便离开了。 培风走后,李岩的脸色变得凝重。 醉生梦死楼在偷运烟花的事他早已探得。已经嘱咐皇城司和巡城军严密监视,加强防护,消防署也提醒到了。但他总觉得还不够,虽不知姜培风今日和他说这些到底有什么目的,但这正是他眼下最需要的。 他立刻整衣入宫。 “郡主,将军进宫了。”阿梨报道。 好。 只要引起他们的重视就好,至少在醉生梦死楼彻底烧毁之前,救火队能把火给压下去。 ...... ...... 被培风救下的两个孩子是第二天来到李府的。 严格说只有那个男孩来了,女孩刚刚退烧,还不能出门吹风。 男孩一见到培风便对她下跪叩头,谢她救命之恩。 男孩看着瘦小,姜培风以为他只有8、9岁,其实他已经十二岁了。而那小姑娘才6岁,名叫月儿。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从记事起就在流浪。以前有一个婆婆照顾他,婆婆唤他狗儿,这就成了他的名字。 后来婆婆死了,他被人贩子抓住说要把他送宫里当太监,他是半路偷偷逃跑的。 狗儿被那些人折磨得遍体鳞伤,又饿了几天,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遇到了一对母女。她们要来盛京寻夫寻父,虽然她们也很穷,但还是为狗儿请了大夫,照顾他直到他康复。 可没想到那些人贩子竟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狗儿,一路追上了他们。 妇人为了保护他们,舍身拖延匪徒,嘱咐狗儿一定带月儿找到生父...... 说到此处狗儿已经泪流满面,但他强忍着没有哭出来,抹了一把泪继续道:“我和月儿是十天前进的京,月儿生病了。没有人愿意给她治病。我也是没办法了才偷了包子,郡主救命之恩大如天。狗儿愿意做牛做马报答郡主的恩情,求郡主帮帮我们吧。” 屋里心软的丫鬟们听他说完也直抹眼泪。 培风心中虽也不忍,但她更多的是注意到狗儿口齿分明,说话条理清晰。 “你可识字?” 他点头道:“婆婆教我识过一些字,她说她家以前挺有钱的,可惜遭了天灾都死光了。” 哎......人世间太多无奈之事。 没遇上的便也罢了,眼下既遇上了,姜培风实在做不到不管他们。 可如何安置他们她一时也没有想好,便道:“你且回医堂去,安心待在那里。以后怎么办让我想想。” 狗儿望着她,跪行一步上前,道:“我知道郡主是个好人,郡主也帮帮破庙里的孩子们吧。” 阿梨眉头轻皱。 阿苹已经问道:“什么破庙?” “城北有一座破庙,里面好多孤儿,他们都是无依无靠之人。有的人生了病也没办法,只能等死......” “京中设有救济院,为何不去?”阿梨问道。 狗儿眉间现出怒色,“他们就是从救济院里逃出来的。他们说救济院把人往窑子里送。” 培风一听来了兴趣,“送去哪个窑子了?” 狗儿摇了摇头,“醉什么楼,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好地方。” 培风心下有了主意,“你回医堂好好照顾月儿,我既然知道了就不会不管,你放心就是。” “多谢郡主菩萨。”狗儿大喜,连连给培风磕头。 狗儿走后培风就带着阿梨阿苹去了他所说的破庙。 破庙很偏僻,周围全是荒地,最近的街道是一条叫状元巷的地方,进京赶考但又没钱的学子们一般会租住在此。 破庙早已坍塌的差不多了,只有大殿还剩半片屋顶。 一走进去便有一股浓烈的稻草霉味扑面而来,还夹杂着难闻的尿臊味。 屋顶下方的阴影中一群半大的孩子挤在一起,都用惊恐的眼神望着她们。 来的路上培风让她们买了热乎的包子,此时便放在他们面前让他们吃。 可没有一个人动。 第72章 我需要你们帮我 包子热乎的香气飘散开去,隐隐有吞咽口水的声音。有个小姑娘忍不住伸手想拿,看起来年纪最大的男孩子一把将她拉了回去。 “别吃,说不定里面有毒。肯定是想把我们迷晕带回救济院。” 阿苹翻了个白眼,拿起一个包子掰开吃了起来。 “这是锦宁郡主。我们遇到你们的同伴狗儿了,是他让我们来帮你们的。” 包子皮薄肉多,掰开来香味更是浓郁,终于有人控制不住,抢起一个就往嘴里塞,囫囵道:“毒死也比饿死强,我再也受不了了。” 他这一吃大家便都涌了上来,那个带头的男孩见他们吃了都没事,这才也拿了两个。 他还算有些担当,不光只想着自己吃,角落里有几个身体虚弱得起不来身的,他也把包子送到他们手里。 两大篮包子眨眼就一扫而空。 他们吃的时候培风默默数了数,共有十二个人。年龄最大的看起来十一二岁,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你说遇到了狗儿,那月儿她得救了?” 阿梨道:“已经没事了,在益和堂里养病。” 听到益和堂,他们眼里的戒备神色又淡了一些,益和堂在京中的名声很好。 如果直接让他们和培风走,他们肯定会不安。无缘无故受到了恩惠,不安全感是会一直延续下去。只有自己挣来的好处才让人心里踏实。 培风便道:“你们躲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如果你们肯帮我做一件事,我便能让你们以后都衣食无忧。”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都是些孩子,根本没有主意。 那个年纪最大的男孩又站了出来,“你先说是什么事。”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阿武。十二。” 培风点头,“好,阿武。我听狗儿说你们都是从救济院里逃出来的,因为救济院和青楼暗中勾结?” “没错。”既然狗儿把这些事都告诉了她,阿武也决定相信她,“我在锦街救济院住了一年,发现有些人总是无故消失。有一天我看到他们往饭菜里掺东西,那晚我就没吃,睡到半夜看到救济院的管事带着老鸨来挑人。被挑中的全都被带走了。” “你怎么知道那是青楼的人?” “从他们对话里听出来的,他们还说这种事他们经常干,绝不会被人发现。我们进入救济院后都要在官府办手续,过一阵子要么报失踪要么报病故,但其实这些人全都被改了名字送进了青楼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你们知道具体的地方吗?” 一个小姑娘奶声奶气地说:“梦楼。李姑姑说我姐姐被送去梦楼吃香喝辣了,要把我也送去。” “郡主娘娘可是要把他们一锅端了?”阿武的眼睛灼灼放光。 培风道:“这个我不敢保证。” 阿武眼里的光暗淡了些。 培风不忍,又道:“至少我可以保证把救济院的孩子们都救出来,但我需要你们帮我。” 阿武立刻站了起来,“我帮你,你想让我怎么做?” “先弄清楚他们挑人的时间。” 阿武马上又道:“这我知道,自打我发现他们不干好事后就在默默观察,他们一般是一个月来一次。这个月算时间就在四五天之后。” 这孩子的确很机灵,培风欣赏地点了点头,“好,你们去盯着救济院,有情况立刻告诉我。” “我一个人去就行,”阿武扫了一眼那些孩子们,很有大哥风范,“他们什么都不懂,用不着他们。” 马上又有几个年龄稍长的孩子站了出来,都表示愿意帮忙。 “好,另外我还需要你们去联系被送到梦楼里的人,我会派人帮你们,但我的人她们未必会相信,所以需要你们协助。” “没问题。” 一番商议下来孩子们对姜培风已经不再抵触,她便带着他们离开了破庙,让他们住进了她在城北的一座宅子里。 她名下空着的宅子多得很。 虽然空着,但打扫和看管的人还是有的,看管这座宅子的是一对老夫妻,是信得过的人。 培风嘱咐他们照顾好孩子们就离开了。 ....... 回府的路上阿梨越想越觉得不妥,道:“郡主,这件事我觉得还是要告诉王爷王妃。若醉生梦死楼背后真的是靖王,他经营多年,势力不是我们能撼动的。万一被他察觉,孩子们怕会有危险啊。而且,如果只是这一家救济院和梦楼有勾连还好说,万一别的救济院里也有这种情况呢......” 盛京自开国始便设有救济院,一开始是在饥荒大灾年间为了安置灾民的。到第四位皇帝明宗时就常年设置了,主要收容无家可归的老人孩子,另设安乐署统一管理。 随着时间的推移,老人们和孩子们又被分开来安置,分为济老所和救济院。 全国各地都有设立。 盛京中,收容儿童的救济院有三十多所,一切虽由安乐署,但在京兆尹的职责范围内。 京兆尹松石,是雍王的人。 姜培风想了想,让车夫调转马头去雍王府。 赵霁登基后尊雍王为皇太叔,最开始那几年赵霁的确事事都听雍王的意见。但皇帝嘛,有哪个愿意看别人脸色的?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和雍王渐渐有了不同的意见,也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了。 雍王并非不知,可赵霁年轻,很多时候做决定很冲动,考虑不够周全,他觉得还不是让贤的时候。 姜培风回雍王府时,他正和一些大臣在书房议事,听说培风求见,立刻把她请到了暖阁里。 “你这孩子还记得回来看我?”人未到声先致,中气十足,音色明亮。 姜培风道:“我怎么不回来看你了。” 她次次回来都陪着一起吃饭的。 雍王不快,“你每次都是回来看你母妃的,顺便看我一下而已。” “好好好,是我不好,但我今天可给你带了好东西呢。” 说着指了指桌上的一坛酒,好在阿梨提醒,她来之前专门绕道去买了雍王最好喝的酒。 雍王果然开心。 “说吧,专门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知女莫若父,雍王一眼便将她看穿了。 姜培风哈哈一笑,也不用和他卖关子,当即就把醉生梦死楼和救济堂的事说了。 听完后雍王并没有露出任何惊诧神色。 培风好奇,“莫非父王早已经知道了?” 第73章 行动之日 他也没有早就知道,刚才议事时松石正在和他说这件事。 原来是安乐署里有一小官,察觉到救济院里孩子们的人数有问题,暗暗查访探得了异样。 靖王这些年在暗中谋划不少,安乐署的确是他的手下,雍王还没有想好是一网打尽还是放长线钓大鱼。 他没想到姜培风竟然也查到了这件事。 “你怎么会调查这些?”雍王打量她,以前这个女儿可不关心这些。 太多人对姜培风的转变好奇,她现在已经应对得十分顺手了,随口便将救下芸娘母女和狗儿的事说给他听了。 随后道:“都是巧合罢了,若不是他们,我还不知道京中原来有这么多不平之事。” 你以前就是制造不平的人。雍王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感叹嫁了人果然不一样了,懂事理明是非了。 遂又问:“你既然来找我,是想好怎么做?” 培风狡黠一笑,道:“梦楼里藏了那么多的烟花,它现在就像一个灯笼,我要做的就是戳破灯笼的一角。想让它完全烧起来,还是及时灭火,就全看父王的了。” “一肚子坏水,”雍王笑呵呵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像我。你只管去做,其他的不用担心。” 靖王以为自己做事滴水不漏,是时候敲打敲打他了。 ....... ....... 在回府的路上,阿梨一颗心终于是放了下来,背后有雍王撑腰,她胆子壮了许多。 “明珠府这两天怎么样?” 阿苹这便向她汇报,惠太妃以赵觅清身体迟迟不见好转为由把她接回宫中休养,听说驸马亲自送她进的宫,很是依依不舍呢。 这门亲事是太后赐的婚,如果真如培风猜测的那样,他们夫妻自然不能轻易和离,对外表现恩爱也能理解,做戏而已。 “那个书生呢?” “他名叫应乐天,豫州人士,是来京赶考的,就住在破庙附近的状元巷里。他和章廷修是一届的,可惜去年大考前他生了一场病,错过了考试。他如今留在京中以写字为生,看样子是打算三年后再考。 听说章廷修时常接济他,他们莫非也是那种关系?”阿苹说着露出嫌弃的神色。 培风摇了摇头,应乐天看赵觅清的眼神痴迷又带着痛苦。可赵觅清身份尊贵,未出嫁前她只认识皇室宗亲里的男人,不可能和应乐天有交集。 她有预感,这两个人之间一定还有什么更深的联系。 “想办法和他结交一下,打听得再清楚一些。” “是。” ........ 时间静静流淌,这几天阿武和几个半大的孩子轮流在救济院外面盯梢,每天都会来向她汇报进展,救济院里一切正常没有问题。 终于到了青楼去救济院挑孩子的那天。 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有人会跟着青楼的人,只等他们把孩子一带走救济院中所有人就会被控制起来。而孩子们只要一送进青楼,楼中的探子便会放火。 到时巡城军会以救火之名发现孩子,之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封闭青楼,查找烟花了。 事发突然,醉生梦楼的人不会有反应的时间。 本来她们只要在府中等消息就好,可等待是最折磨人的,姜培风哪坐得住? 她以前未嫁时常女扮男装出去玩,那些衣服都还在。她和阿苹换上,顿时就变成了富家公子和随侍的样子。 阿梨一边帮她们装扮,一边事无巨细地嘱咐着阿苹。 “遇事千万别冲动,一定要保护好郡主。” “知道了知道了,你已经说了八百回了。”阿苹用手作掏耳朵状,“耳朵都起茧子了。放心吧,这次有王府的人在暗中保护,不会有事的。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王爷吗?” 阿梨没好气道:“王爷可不知道你们要去逛青楼。” 阿桃在外看管店铺,宁嬷嬷又不在,她必须得留在府里统管着,不然她也要跟着郡主一起去。 培风对镜整装,“放心吧,我们只是去看看绝不生事,火一起我们就走,不会有事的。” ...... 她们来到城东时正是值华灯初上,这一片街区热闹非常。 生楼和醉楼人来人往,赌客酒客络绎不绝。 梦楼前高大的彩楼亮起了灯,姑娘们三三两两地出来迎客。 有的倚在楼上,有的站在门口,花枝招展脂香四溢。 培风站在门口观望了一阵,想到这一大片地以后都是她的,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郡主,好像有人在喊你。”阿苹耳朵灵敏,听到有人唤培风名字四下看了看。 姜培风没听到,不以为意,“咱们穿成这样谁认得呀?肯定是你听错了。走,逛窑子去。” 姜培风眉头一挑,折扇一摇,一副风流公子的样子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梦楼。 阿苹想想也是,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人认识她们?周围全是小商贩们的叫卖声,兴许真是她听错了。 在她们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一抹肩背挺直的白色身影正默默矗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们。不是别人,正是白晋芳。 四年未见,他对她念念不忘,上次宫中重逢后,他以为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来找他。 可她没来。 今日他休沐,出来随便走走,没想到竟然在人群中看到了她。虽然她刻意改变了外貌,但那个身影,只需一眼,他就辨认出来了。他心情激动,忍不住喊了一声,这才注意到她身边还着丫鬟。 他立刻隐进人群里。 他冷静下来,她们来醉生梦死楼做什么? 以前姜培风最爱玩,他们第一次相见不就是她女扮男装来戏院里瞎逛撞破他换衣吗?当时他还以为她是哪家有断袖之癖的小公子呢!后来他们也曾多次结伴出行,她都是打扮成公子模样。 本以为她嫁人了会变得规矩些,没想到还是和以前一样。 想到这里他唇角上扬,他感觉他们并未分开多久,她还以前那个她。 第74章 就喜欢泼辣的 也是逛上青楼的人了。 两人一走进去,眼尖的老鸨就盯上她们了,从头到脚一扫就知道她们不是普通人。 穿着打扮自不用说,那种优渥生活堆出来的贵气是掩盖不住伪装不来的。 老鸨堆起笑容扭着腰肢就走了过来,一把声音掐得能滴出蜜来,“两位公子看着眼生,是第一次来吧。我这里别的没有,各色美人是最多的。两位喜欢什么类型啊?” 演戏对姜培风来说是手到擒来的事。 只见她微抬着头,一副看不太上这里的样子,语气也很是不屑,“都说这里是盛京第一大青楼,我们想先四处看看。” 老鸨疑惑,“四处看看?” 她一个眼色,阿苹取出一锭银子在手里抛了抛。 她折扇一摇,“你这楼上楼下美人的确不少,我这个人不喜欢别人介绍,喜欢自己找合眼缘的。” “这……” 姜培风眉头一竖,不耐道:“啰嗦。我是第一次来你们家,又不是第一次进青楼。别人家都可以,你家不行?那算了,没意思。” 阿苹也跟着哼了一声,收起银子就走。 两人边往外走,阿苹边凑到培风身边嘀咕:“公子,咱们还是去上回那家吧,还是熟人好。什么第一青楼,真不咋地。” 培风横她一眼,“你还不是惦记着你那个相好。不去,换一家。” “公子公子公子。”两人都快走出大厅了老鸨急急地追上来,“怎么说走就走呢。可以看,随便看。你们是新客人,我也不了解你们的习惯嘛。多来几次,咱们熟了不就好了。” 听闻此言阿苹便把银子抛进了老鸨怀里,“这不得了。” 老鸨眉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细线,出手倒算大方。 “阿成,伺候好贵人。贵人看中了谁就带去上房。” 老鸨唤来一个名叫阿成的小二。 阿成的相貌还算清秀,只是眼下一片乌青,酒色之气浮在面上。 他恭敬应了,垂手跟在两人身后。 阿苹又给了他一两银子。 他笑开了花越发殷勤,所见的姑娘一一介绍给培风,这个叫桃花那个叫荷花,这个腰肢软那个声音嗲,越说越起劲,越说越放浪。 阿苹脸上发红,好在这里面的灯光颜色就极暧昧,倒也看不出来。 姜培风见他越说越不可描述,连忙道:“都是些庸脂俗粉,无趣。” 他腆着脸笑问:“那公子喜欢什么样的?” 姜培风主要是等着起火,正寻思着说些什么话拖延时间,“本公子喜欢……” 话音未落便听到角落一个房间里传出瓷器破碎的声音。 接着就是女子的叫骂:“滚,滚开!” 培风下意识往前挪了一步,阿成连忙拦住。 “里头关了个刺儿货,正调教呢!公子不必理会。”说着要把她引向别处。 “哎,”培风脸上露出暧昧神色,“你不是问我喜欢什么类型吗?我就喜欢这种泼辣的,不服管教的。那些服服帖帖的全都一个样。我早就玩腻了。” “这……” 说实话,他们这里什么样的客人都有。 胖的瘦的老的小的……什么类型都有人喜欢,有的客人也像眼前这位一样,喜欢不服管教的。 可那都是熟客,房间里那位,已经送给有类似癖好的玩过了。有些姑娘事后会变得顺从,心想反正事以至此,再犟下去没有意义了。可房里那位是半点也不屈服,反抗得比之前更加激烈。 要不是那女子长得确实好,早就给处理了。 但老鸨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如今她已经被饿了三天,若再没有进展估计就要被送走了。 “我家公子就这点癖好,小哥行个方便吧。”阿苹适时往他怀里又塞了一块银子。 阿成掂了掂银子,心想反正那女子的命运已经注定,用她赚点钱也没什么不好。 “行。她已经被饿了三天。若是不从公子大可以霸王硬上弓。”说着还挑了挑眉。 姜培风克制着才没有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淡淡扯了扯嘴角。 “公子稍等。” 阿成先进去,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和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两个妇人。横眉怒目的,看着就不好惹。 她们看了姜培风一眼,没说什么就走了。 “公子,这女人性子极刚烈。还没有调教好,若是……” “放心,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一力担着。” “话是这样说,但如果真出事,倒霉的还是小的……” 阿苹暗骂了一句,又取出一块银子给他。 他这才笑眯眯的走了。姜培风进去,阿苹守在门口。 阿成哼着小曲离开,心里暗想,看着人模狗样的,还不是下面那点东西说了算。呸! ....... 屋中灯光昏暗,一个女子呈大字型被绑在床上,身上只穿着肚兜。 姜培风想为她解开绳子,却听她骂道:“滚开,畜生。你要是敢碰我,我咬也咬死你。” 话虽凶狠,但她饿了几天没力气,说出来气势全无。 培风决定还是先绑着她吧,免得生事。 然后她在房间四处查看起来,窗户都被钉死了,只有一扇正对着后院的可以打开,想是每天用来透气的。 她悄悄将窗户打开一条缝,发现院里四处都有看守。也不知道今晚的行动能不能顺利进行。 她没注意到,床上那女子已经不骂了。 她好奇地看着姜培风,问道:“你在干什么?” 姜培风头也不回,“继续骂。“ 女子微微一愣,扯开嗓子又继续骂起来。 姜培风关好窗户,回头再对上她的眼神时她眼神中那种强烈的愤怒已经不见了。培风便过去为她解绑,这次她没有反抗。 姜培风想找衣服给她穿上,可环视屋中没看到半件衣服。 她声音沙哑,“怕我逃跑,衣服都拿走了。” “那你用床单裹一裹吧。” 姜培风没有刻意隐藏声音,她听出她是女子了,惊讶道:“你你.....” 此时外间忽然有嘈杂声响起,阿苹推门进来,兴奋道:“郡主,烧起来了。” “郡主?”女人愕然。 “快走。” 没空解释那么多,培风一股脑把桌上的灯烛扔在了床上,床铺帐子立刻就烧了起来。 女人饿了好几天,又被绑得手脚发麻,一迈步便倒在了地上。阿苹习武之人,捞起她就往外走。 火是从厨房方向起的,老鸨已经在让人灭火了,有些客人还不知道。 好不容易烧的火,姜培风如何肯让它轻易熄灭?一路把房门踹开,进去就把火烛往床上扔。 “着火啦,着火啦,着火啦......快跑啊,烧死人啦。”她的声音洪亮如钟,响彻楼里的每一个角落。 老鸨刚安排人去后院灭火,看到姜培风上蹿下跳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叫道:“好你个小兔崽子,快抓住她。” 女人见状连忙道:“不用管我,快去帮她。” 姜培风的本事她是知道的,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因而阿苹没有理会,还是先把女人送了出去。 第75章 又见初恋 为了增加暧昧气氛这里的每个房间都用了大量的纱帘装饰,这种东西烧起来是最快的。 客人姑娘们纷纷往外跑,一时间去抓姜培风的人也受到了阻碍。 眼看火势渐起,老鸨也顾不得她了,又指挥着他们赶紧先救火。 梦楼配置了一些灭火器具,小火是没问题,万全可以控制住,可火势太大就不行了。很快前后里外都烧了起来,整个楼变成了一个大火桶。 “快去通报消防署,叫他们来救火。快快快。”老鸨跺着脚往外跑。 培风此时在三楼上,眼看老鸨跑向后门,赶紧招呼刚刚从前门进来了阿苹。 “阿苹,抓住她。” 阿苹立刻就追了上去。 “注意安全......”她大喊着补充道,可阿苹已经不见了踪影。 火越烧越旺,她三步并两步地刚跳下二楼就被人一把抱住了腰。 姜培风想也不想头猛地往后一撞,那人高出她许多,这一下正撞在他的胸口,他闷哼一声松开了手。 她回头一看,是一个白衣男子,长得极好看,有点眼熟。 她眼中的思索之色让他心中一痛,她不记得他了? “小风,是我啊。” 白晋芳。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 她气不打一处来,斥道:“你疯了?快走。” “你跟我走。” 姜培风想把他甩开,可他抓得很紧。 火舌舔舐着房梁木柱,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火越来越大烟雾也越来越浓,这里可不是叙旧的好地方。 她焦急道:“出去在说吧。” 他比她更急,“你跟我走吧,这是个好机会,以后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火光照映着他的脸,他眼中细微的疯狂一览无余。 “胡说什么呢。” 她再次想将他的手甩开。 “郡主,郡主,郡主你在哪里?”拉扯间忽然听到有人喊着她的名字冲了进来。 姜培风一怔,是李岩。 “快跟我走。”白晋芳脸色大变,用力地把姜培风往他身边扯。 头顶忽然传来木头断裂的声音,姜培风想也不想抬腿就是一脚,正正踹在白晋芳的胸口上。 受力之下两人终于分开,横梁也在此时掉了下来,嘭地一声砸起了无数的火花。 培风一下没站稳倒在地上,李岩听到动静跑过来将她扶起。 姜培风再看向对面时白晋芳已经不见了。 李岩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架起她快步走出了梦楼。 生楼和醉楼也都烧起来了,火光冲天照得天空亮如白昼。 十一营的兵士们和巡城军已经把醉生梦楼团团围住。 消防署正在用新做出来的灭火工具灭火。虽然不能立刻浇灭火焰,但能起到压制作用。 “咳咳咳....阿苹、咳.....”培风吸入了不少烟,连连咳嗽着,但她没忘记阿苹去追老鸨了。 “放心吧,老鸨被抓住了,阿苹也没事。”李岩的声音听起来很是不快。 “郡主,你没事吧。”说曹操曹操就到,阿苹快步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她,哽咽道,“都是我不好,我应该好好跟着你的。” 阿苹一向是最坚强的,此时眼中竟有了泪花。 培风笑着安慰她:“没事,我这不是没事嘛。” “多亏将军及时赶到。郡主,你怎么在里面那么久不出来啊?” 按理来说她应该早就出来了啊。要是她万一.......光想想都害怕。 “我,我好像听到还有人。稍微耽搁了一下。” 李岩冷道:“你倒是侠义心肠,就怕人没救到,自己反而搭进去。” 他这是、在担心自己? 原本好好的话,怎么这人说得这么别扭呢? 望着他严肃的脸,姜培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李岩更是懊恼,扔下一句,“阿苹,照顾好你家主子。”就走了。 阿苹道:“你还笑呢,将军听说你在里面可急坏了。郡主,你为什么这么久才出来啊?” 她太了解姜培风了,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撒谎。 和身边的人还是不要隐瞒为好,这个白晋芳有点疯,实话道:“我遇到白晋芳了。” 阿苹大惊,上次他在宫宴上露了脸,她还以为王妃会像以前一样把他给送走呢!可王妃没有动他,阿苹猜可能因为他现在是礼乐司的人。 “他是来逛窑子的?我早就说他不是个好人,果然不是好人。郡主,你可千万别再和他来往了。” “如果是逛窑子的话火势一起他应该就走了,”培风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感觉他是故意在那里等我的,他还想带我走呢。” “你可不能跟他走啊。” 阿苹抓着她胳膊的手下意识收紧,当初郡主为了和他在一起,就差点私奔呢。 培风失笑,“我当然不会和他走了。我要是想走,你还能看到我啊。” 阿苹想想也是,“可、可你们以前......郡主,你现在已经嫁人了,可不能再冲动行事。” “我当年才多大?十四。根本就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培风放柔了声音,“要不是再看到他,我都想不起有这么一号人。我早就不喜欢他了,真的,你放心吧。我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句话倒是真的,郡主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那,将军看到他了吗?”李岩脸色冷淡,莫非是因为看到白晋芳的缘故? “应该没有,他过来的时候白晋芳已经走了。” 阿苹皱眉,“也不知这人想干嘛,肯定没安好心。不行,我得告诉王妃。最好再把他送走。” 当年她们几个贴身丫鬟因为白晋芳也被王妃责罚过,她对那姓白的没有任何好感。他一个戏子,自以为搭上了郡主就可以做郡马了!真是异想天开,他也配? “不用理会他。” 白晋芳现在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可他如今是礼乐司的人,虽然礼乐司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衙门,但到底属于皇城内司,她不希望因为这点破事引起什么风波。 大火还在熊熊燃烧,如果这里藏着大量的烟花,恐怕早就爆炸了。 姜培风把目光看向了黑沉无光的死楼,那里是唯一没有起火的所在。 第78章 火烧魔窟 醉生梦死楼着火,这件事迅速传开,城东的百姓们大半都跑来看热闹,好在外围有巡城军和十一营的人拦着,维持秩序,这才没有出乱子。 李岩的人已经把死楼包围了起来,他亲自带队进去查探了。 姜培风也想进去看看,可她的脚步刚往前迈出两步就被一个黑甲士兵给推了回来,那人瞪她一眼,斥道:“闲杂人等退后。” 她此时一身男装,他们定以为她是楼里逃出来的客人。 看那人的穿着职级不低,军帽下的脸培风看着有点眼熟。 他面色不善,但似乎并不是冲着姜培风来的,把她推开几步后就不再理会她了。 “将军也太偏心那姓司的了,带他去搜死楼,明显就是给他立功的机会嘛。”一个小兵对那人嘀咕道,随即又语带谄媚,“不过南门将军你也不必在意,你有太后撑腰,这次的功劳定也少不了。” “是啊是啊,到时别忘了带着小的们喝点汤。”另一个人也小声附和。 南门?原来此人就是南门闻钟,太后的侄子,南门淑妃的哥哥,难怪看着眼熟。 小时候南门闻钟还是个小胖子,眼下已经变得又高又瘦,姜培风一时没有认出来。 南门闻钟一直没有说话,只面色阴沉地盯着死楼,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一会儿,死楼门前的灯笼被点亮了,这意味着里面没有危险了。 李岩在门口看到姜培风,知道她好奇,招了招手让她过去。 南门闻钟见状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先前他以为这就是楼里的客人,直到此时他才认出此人竟是姜培风。 李岩虽然年纪轻轻就封了大将军,军功也很傲人,但他们李家并无底蕴,其实世家望族们并不将其放在眼里。 直到他成为了雍王的女婿...... 李岩回都时百姓们夹道欢迎,南门闻钟也去看了。看着李岩高坐马上接受着百姓们的欢迎,他心中是极不屑的。一个寒门武夫而已,运气好立下了些军功便自以为了不得。他当时就暗暗发誓自己有一天定要比他更加风光。 后来李岩来到十一营,这仇就彻底结下了。 他虽只是副将,但他在十一营里说一不二。升为主将只是时间问题,可李岩空降了。 他一直怀疑李岩空降十一营是雍王的意思,他想帮李岩在京中建立声望,此时姜培风的出现更加让他坚信了自己的想法。 雍王功高盖主,可惜儿子是个只知玩乐的废物,现在想把女婿给扶上位...... 这样想着,他的眼神逐渐变得阴沉。 ...... 死楼共有三层,房间无数。 其实简单说来就是一个大型的刑讯逼供楼,有的房间是关押犯人的,有的房间是放刑具的,有的房间是审问的。 可这里并非衙门,私设刑场是要杀头的。 除了十一营的人,姜培风没有看到半个外人,想来都跑了,遂摇头道:“可惜了。要是能抓住一个两个,说不定会招出幕后主使呢。” 沉吟道:“郡主放心,已经派人去追了。” 培风赶紧竖起大拇指,“还得是将军运筹帷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李岩的嘴角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 “将军,找到烟花了。”一个身着黑甲的年轻男子来报,看到培风他又向培风行礼,“末将司玉合见过锦宁郡主。” 姓司?想到之前听到的话,她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怎么也有点眼熟?可细想之后确定,眼前这人她绝对是没见过的。今天真是奇了怪了,怎么看谁都有点眼熟啊? 她好奇,“你认得我?” 司玉合笑道:“郡主虽扮成男子,还特意遮掩了耳洞,但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眼尖。能跟在将军身边随意说话的女子,除了郡主没有第二个了。因此末将才这样猜。” 倒是个心细如发,思维敏捷的人。 沉吟白他一眼,“就你能。将军,去看看烟花吧。” 烟花藏在隐蔽的地下室里,满满一屋子。有的烟花已经拆开取出了火药。果真另有图谋。 李岩吩咐道:“细细盘查,看数量对不对。” “是。”司玉合利落地应了一声。 世家子弟不一定会进十一营,但能进十一营的必定都是世家子弟。可盛国似乎并没有姓司的大族...... “郡主,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为何打扮成这样来醉生梦死楼?” 姜培风正在思索司玉合的身份,李岩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那就长话短说。” 对上他探究的眼神,她扯出一个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你回家后咱们再聊。你先忙。” 说完就脚底抹油溜了,她得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对李岩说实话。 李岩也不强行拦她,眼下还是办正事要紧。 他对沉吟道:“我刚才去救她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人影,你去查一下。” “是。” ...... 从死楼出来,火已经灭得差不多了。 两个时辰前还热闹繁华的地方,此时已经烧得一塌糊涂,有些人在楼前痛哭,要么是输光身家感叹无法再赢回来的赌鬼,要么是银钱衣物没有抢出来的妓女,要么就是醉得失了心智的酒鬼...... 这几座楼就像是蟑螂屋,纸盒被烧掉后各色蟑螂暴露在天日之下,丑态百出令人喟叹。 “郡主。”阿苹跑到她身边,“她怎么办?” 刚才她进死楼的时候嘱咐阿苹照顾从楼里救出来的那个女子。 她身上还裹着床单,阿苹知她几天没吃饭,刚才从楼里顺手拿了些吃的出来,可她一口都不肯吃,说饿死也不吃淫窝里的东西。 姜培风走到她面前,她虽然没力气但也挣扎着要给培风磕头。 姜培风赶紧把她扶住,“不必如此。” “郡主救了我,是我的再造父母,受我一拜不算什么。先前我对郡主出言不逊,请郡主见谅。” “不知者不怪。你叫什么名字?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我姓孙单名一个慧字。带着女儿上京寻夫,没想到半路遇到匪徒,我让一个男孩带我女儿来京城找她爹。也不知这两个孩子现在何处,接下来我最重要的事就是找他们。” 姜培风和阿苹对视一眼,都说无巧不成书,可这也太巧了吧。 第77章 大槐安国 “你,你女儿可是叫月儿?那男孩名叫狗儿?” 孙慧原本苍白憔悴的脸上立刻有了血色,眼睛闪闪发光,“郡主见过他们?” 阿苹笑道:“何止见过,就是我们郡主救了他们呢。” “郡主真是菩萨。”孙慧这次的感激真正是发自内心了,不顾劝阻硬给她磕了两个头。 “好了好了,我先带你去见女儿吧。” “好。”孙慧高兴地应着,但随即她的脸色又沉了下去,“我....还是先不要见她了。” “为何?”阿苹不解,不刚刚还很高兴吗? 培风了然,定是因为青楼里这段遭遇,她怕女儿嫌弃她。 “我遇到月儿的时候她病得厉害。”听到这话孙慧顿时紧张起来,培风又道:“虽然狗儿对她很好,益和堂的刘大夫也是个好人,但到底比不上亲生母亲在身边。” 孙慧垂下头。 “你是受害者,你没有做错什么。去看看她吧,她真的很想你。”说着上顺势去牵她。 她冰冷干瘦的手被姜培风温暖的手一碰下意识地往后缩,培风只做不觉,牢牢将她握住。 她没有再说安慰的话,未经他人苦,说再多也没什么用。有些痛苦需要时间和陪伴才能治愈。她的女儿就是治愈她的药。 孙慧红了眼眶,“多谢郡主。” 来到益和堂,母女重逢,抱头痛哭。 狗儿也在一旁抹眼泪,他以为孙慧已经死了。见她还活着,连忙给她磕了几个头。 刘益和已经什么都不问了,等她们哭够了就给孙慧诊治。 孙慧的身体状况很糟糕,挨过毒打还被喂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药。 刘益和心中有数,没有多问,只道:“她得在我这里多住些日子。” “劳烦刘大夫。” 把他们留下,姜培风便回了家。这一天太累了,培风用完饭,洗漱好就上床睡觉了,一夜好眠。 次日醒来又有消息,昨日死楼的人跑得一个不剩,李岩派人去追。十一营的人一路追到城外,在树林里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可惜,是一地尸体。 有的人身上本就伤痕累累,一看就受过刑,而有的人衣着整齐,应是看管他们的。这些人面容全部被毁,没有一个能看出本来面目。 幕后之人怕消息外传,自要杀人灭口。 而且这个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不用想也知道,主使者意在威慑,死者们的家属或者其他知道内情的人听说后哪还敢开口? 果然,大理寺张贴告示让人来认尸,竟没有一个人出现。 醉生梦死楼一夜之间烧为灰烬,又在楼里发现了大量的烟花,加之树林里大片的无名死者,皇上下令严查彻查。许多相关官员都受到了牵连,被革职查办。 一时间京中风声鹤唳,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 临近年关,各衙门本就忙得不可开交,这下更是脚不沾地了。 李岩也从早到晚不见人影。 而此时,大街小巷悄然流传起了一首歌谣,“韭菜叶,尖又尖,梦楼姑娘实在惨。老鸨瞪着眼,龟公打几番。身上带伤脸上挂笑,要问狠心人是谁?且看谁家门前槐树茂。” 虽没明说,可意有所指。 京中最大最茂盛的槐树就在靖王府的前院里。 靖王当初选中这片地建府邸,就是看中了这棵古槐。有相士说这槐树隐有华光,是帝王之气。 这话不知怎地传到了先帝耳中,但他不以为意。府邸建成时,先帝御赐亲笔“大槐安国”四字金书朱匾送来府中。 大槐安国出自李公佐《南柯太守传》,其意不言自明,槐树上有帝王之气?不过是南柯一梦罢了。 大家心知肚明,靖王又如何不懂? 他心中暗恨,面上却极恭敬,将那牌匾亲自挂在树下。先帝去后,他又日日供奉,以显自己至纯至孝之心。 而此刻靖王府的书房里连连响起瓷器碎裂之声。 靖王妃来给他送汤羹,听得声音停下了脚步。她虽然从来不过问政事,但作为王府女主人,心里还是有数的。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去触霉头比较好,因而她悄无声息又回去了。 “马上去把那槐树砍了。”靖王咆哮。 靖王是在气头上,自然不是真的想砍,丛风懂得,劝道:“王爷息怒。现在砍树于事无补,还是得揪出编造歌谣的人。此人心思深沉歹毒,没有指名道姓,线索却指向了咱们。” “定是姜培风。”赵熙咬牙,“李岩查抄梦楼,她在背后搞鬼。” “锦宁郡主只是个泼妇,哪有这种见识,多半是雍王的手笔。这一次咱们的人被清除了不少。”另有一个儒生模样的中年男人说道,“不过殿下也不用着急,没有实质证据,他们也不能拿咱们怎么样。” 丛风道:“可是吕先生,醉生梦死楼被毁了,咱们三年的苦心经营都白费了。” 被称为吕先生的人名叫吕明,是靖王信任的谋士。 “现如今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蛰伏。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和这件事撇清关系,该杀的杀该抛弃的也万不能心软。特别是安乐署里和救济院有接触的人。” 丛风道:“王爷和先生放心,已经在做了。安乐署的不敢乱说话,他们的家人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赵熙头疼,“不管编造歌谣的是姜培风还是雍王,他们都已经知道幕后之人是我了。这一局终究落了下风,还有那些烟花,真是可惜了......” 他们本来打算除夕之夜趁大家放烟花的时候制造事故,爆炸也好火灾也好。到时京司衙门和皇城军难讨监管不严,京兆尹松石和皇城军紧要位置上都是雍王的人,靖王便能顺势把他们全都拉下来换上自己人。 这了这个计划,他们从去年就开始准备了,没想到竟在快要施行的时候毁于一旦。 丛风劝道:“以后再寻别的机会就是,眼下还是得解决歌谣的事。” 找不到源头,又不能直接把传唱人都抓起来,倒是一桩麻烦事。 两人都下意识地看向吕明。 第78章 明德书院 吕明已有打算,徐徐道:“如今歌谣四起,传王爷是醉生梦死楼的幕后东家。王爷得站出来表态,支持彻查。然后再请王妃出面,在京中多设几个善堂,百姓们得了实惠,自然记王爷的好,谣言便会不攻破解。 如今皇上还需要咱们在朝中平衡雍王,不会闹得太大。咱们只要静等就好。” 赵熙无法,只能听他的。 吕明的算盘打得是不错,可当他开始实施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有人先他们一步在做善事了。 因安乐署的事,原先济贫院里的孤儿们全都因为害怕跑了。 而此时一个叫孙慧的女人在城外建立了一个大的济贫院,接收了这些孤儿们。明面是孙慧,背后自然就是姜培风了。 济贫院是她在城外的一个庄子改的,阿武和最早那批逃出来的孩子们都住了进去。 济贫院不仅管孤儿们吃住,还设立了启蒙学堂,取名为明德书院,希望学生们能心向光明,德行兼备。 不仅孤儿们可以学,没钱读书的百姓们也可以把孩子送去,男孩女孩都收。 完全免费不说,成绩优异的还提供奖学金。 这书院很有意思,普通的书院就教学生们四书五经。而这个书院除了常规的课程外,还加了手工课,算术课和武术课。 学生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课业。 招的夫子也都五花八门,只要是有真本事的,不是作奸犯科的,都可以来应聘教学,不分性别,不论年龄。 工资不高,一个月就一千文,但是包吃住,学生成绩好的话另有奖励。 明年三月开学。 告示张贴出去,大家却都发出了质疑的声音。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纷纷怀疑孙慧动机不纯,背后又在干不法勾当。 因此,告示贴了好几天,没有一个学生来报名不说,来应聘的夫子也只有一个人,竟是应乐天。 他的目的很简单——为了书院的食宿和月钱,章廷修不再接济他,光靠他买字画的钱是不足以支撑他熬到三年之后的大考的。 当然,接待他的是孙慧,他不知道姜培风的存在。 孙慧把这件事告诉了培风,叹道:“郡主,不如你直接告诉大家这个济贫院是你开的。这样一来就没人敢质疑了。” “我当你是自己人,也不瞒你。正是因为我的身份,我才不能站出来说明。皇上对我父王诸多忌惮,如果知道我又开济贫院又办学校,怕会乱想,好事也会办坏了。” 孙慧很聪明,一点就透。 “郡主对我母女有大恩,既如此我赴汤蹈火都会把这件事做好。可眼下,大家不相信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呢?” 姜培风想了想,道:“这件事交给我,你就负责把那些孩子们照顾好就成。” 从庄子离开,阿梨好奇问道:“郡主有什么办法?” “赵珍儿最近在做什么?可还盯着谢承云?” 阿梨道:“是。谢家和允国公家已经开始议亲了,前不久交换了名帖,估计过完年就会定下成亲的日子。长公主得知后直接找去了谢大人府上,他借口不在家没敢见。可昨天长公主直接找去了兵部,还是咱们将军帮谢大人将长公主给挡住的呢。” 现在宋如棠是她们的合伙人,一起做云晶石生意。但大家都很忙,加之姜培风并不直接参与经营,已经好久没和如棠见面了。 “走,去看看如棠。” ...... ...... 赵珍儿贵为大盛长公主,从小到大只有两件事让她不顺心。 其一便是姜培风的存在,事事让她不痛快。其二便是嫁给了韩子昂,这是太后为她选的驸马,太后要笼络韩家,她知道自己抵抗不了。 婚后她才知道韩子昂有很多妾室,这些女人被他养在另外的宅子里了。韩家因怕获罪,所以一直瞒着。太后或许知道,但她只当不知道。 赵珍儿吵过闹过,每次韩子昂都指天发誓那些妾室都被赶走了,他绝不会再有别的女人。 但发誓归发誓,现实归现实。事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赵珍儿也回宫找太后哭诉,让她惩治韩家。 可太后只是劝她忍耐,现在他们需要这些世家的支持。 赵珍儿灰心失望,一气之下也学韩子昂,你玩我也玩,开始养起了面首。 韩子昂刚得知的时候大怒,找到赵珍儿大吵大闹。男人就是这样的,他可以三妻四妾但女人只能从一而终。 夫妻两吵过闹过之后深谈了一次,他们夫妻是绝不可能和离的。既然互相都不爱对方,不如就各玩各的算了。 话说开了,心结也就解了。 双方很有默契,对外时都给对方留足了颜面。 一时之间青云长公主和驸马韩子昂倒成了名声在外的伉俪夫妻。 而私下里却是各取所需,互不干涉。 赵珍儿看上了谢承云,数次暗示未果后心有不甘,行事越发明目张胆。 韩子昂如何不知?警告赵珍儿收敛一些。对外维持恩爱夫妻的形象,这可是说好的。 赵珍儿表面应着,可越是得不到心里越痒。特别是当她得知允国公有意和谢家结亲,而谢乘云也真的喜欢上了宋如棠后。心里的嫉妒与不甘犹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 她一直派人监视着谢乘云和宋如棠,一边加紧攻势,一边等着挑错。 因此当她得知宋如棠出城疑似与男子幽会后,立刻就带着人去抓奸了。 坐在马里时心中还想:好你个宋如棠,表面装得端庄娴淑,还不是荡妇一个。等我抓到你们直接游街示众,看你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 人惯于从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因而赵珍儿从来没有怀疑过,或许宋如棠并非荡妇呢! 赵珍儿带着人浩浩荡荡追寻宋如棠而去,一路来到了城外一处庄子。 当她亲眼看到宋如棠一个男人一起走进庄子大门时再无怀疑,只后悔怎么没把谢乘云一起带来,真该让他看看这宋家三姑娘背着他干的好事。 她立刻命随行之人把庄子团团围住,然后带着人一路追了进去。 不成想除了宋如棠,姜培风姜培镜赵觅清都在这里。 众人看到她后神色俱是愕然,两拨人大眼瞪小眼,宽阔的院子里一时寂然无声。 第79章 青云长公主大力赞助五十万 姜培风最先反应过来,高声道:“没想到青云长公主也来捐款为济贫院出一分力。” 最近京中的事赵珍儿听说了一点,但她一心都在谢乘云身上,并不怎么关心。 此时眼神不善地看向报信的人。 他惊惧地垂下了头。 他奉命盯着宋如棠,但她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偶尔出门也只是去首饰店,实在没什么好盯的。因而当他发现宋如棠去了城外庄子,还是一个年轻男人出来迎接时,顿时便觉得此人定是宋如棠的情郎。如果长公主知道这件事一定很高兴,肯定会大大奖赏自己。 于是他立刻就报告给了赵珍儿,有了今日这一出。 “孩子们,快去给青云长公主磕头。” 不知何时孙慧已经把那些孤儿都带出来了,他们纷纷跪倒在赵珍儿面前,有几个年龄小的跑得太快收不住,还扑倒在了赵珍儿的裙子上。赵珍儿控制着才没有抬脚把他们踢开,只满脸嫌弃地退了两步。 眨眼间孩子们就跪了一地,齐声道:“多谢青云长公主慷慨解囊!多谢青云长公主支持明德书院!” 连声高呼,连绵不止。 赵珍儿转身想走,回头一看,庄子门口围满了人,孩子们的呼声竟把住在附近的村民也给吸引来了。 “原来这书院连青云长公主都知道,看来不是假的。” “是啊,青云长公主是先帝和太后的女儿,太后仁善,定不会害我们。” 大家本来不信任明德书院不肯把儿女送来读书,见赵珍儿在这里瞬间放心不少。 赵珍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的心腹丫鬟春寒小声提醒:“长公主,人太多了,忍一忍吧。” 赵珍儿回头,正对上姜培风如春风般的笑颜。 她故意拔高了声音,“孩子们都起来吧。青云长公主最大方仁厚,去年南方遭了水灾,长公主带头捐了三百万两呢,她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这话其实是说给外面的百姓们听的,话音一落,果然听得一片鼓掌叫好声。 赵珍儿眼里的怒火直要喷射出来,那三百万两是韩家捐的钱物,又不是她。姜培风此时算在她的头,分明是逼着她捐钱。 三百万两?她简直是做梦。 姜培镜压下笑意,赵珍儿的性子和姜培风颇相似,逼急了怕闹得收不了场,遂打圆场道:“建书院倒用不了那么多钱,我带头先捐一万两。” 宋如棠立即表示她捐五千两。 闺阁贵女的钱都是家中月银,若不是如棠跟着她们做生意,这笔钱也拿不出来。其实当时她还挺犹豫的,大盛虽有一些女掌柜,但女人做生意并不是主流,有身份的人家就更不可能让女人在外抛头露面。若来日被人家知道,她怕对宋家声誉有毁。 姜培风却劝她,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有钱腰杆才硬。 其实她一直不太理解这话的意思,她从小家境优渥,从来不会为钱发愁。 直到此时她才有些体会,开口就捐出五千两,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赵觅清也捐了五万。 赵珍儿始终一言不发。 姜培风睨了她一眼,忽然叹道:“听说长公主最近和驸马不睦,韩家是大盛首富,想来驸马不点头长公主一时也拿不出多少钱。罢了,我便帮长公主捐一份吧。十万。” 赵珍儿一口气终究是没憋住,瞪着她道:“本公主需要他的钱?需要你在这里装好人充大方?本公主捐二十万。” 姜培风立即拍手,高声道:“青云长公主看好明德书院,大力赞助二十万。以后夫子们学生们都不用害怕吃不上饭发不起月钱了。” 孩子们在孙慧的带领下再次对赵珍儿跪下磕头。 姜培风对站在一边的应乐天道:“应夫子,你跟着长公主去拿钱,我最了解长公主了,她这个人啊欠了债是睡不着的。长公主一片好心,咱们可不能给她添堵。” 应乐天应了声是。 赵珍儿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盯着姜培风真恨不得立刻剥了她的皮。 今天她明明是来抓奸的,没想到却被诓走了二十万两银子,这笔钱真真让她肉痛。 百姓们哪里知道内情,纷纷对赵珍儿的善举表示感谢,连连夸赞。 太后最看重名声,赵珍儿受她的影响从来不会在百姓们面前摆脸子。因此强撑了笑容从人群中走过。 众人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孙慧一颗心终于是放了下来,对姜培风也越发佩服。明德书院有了青云长公主背书,招生肯定不是问题了,而且还有了这么多的银子,也不愁招不到夫子了。 赵觅清也甚是惊奇,赵珍儿和姜培风从小斗到大,有时西风压倒东风,有时东风压倒西风,她一直想知道她们斗到最后到底谁会赢。 如今看来是姜培风技高一筹了。 她觉得自打李岩回来后,姜培风就变得很不一样了,似乎长了脑子。 看来嫁得好夫君真的能让人脱胎换骨...... 想到此处,她不禁又想起了章廷修!哪怕到了今日,她还是觉得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太不真实了。 其实姜培风也一直在观察赵觅清和应乐天。 应乐天总是偷偷地看赵觅清但又怕被她发现,小心翼翼,谨而慎之。可赵觅清看到应乐天后反应平淡,似乎根本就不认识。 培风原本有一些揣测,此时暗暗寻思,如果自己猜的是对的,那么岑嬷嬷和惠太妃一定还没有把真相告诉赵觅清,怕她接受不了。 “郡主,你真厉害,果然成了。” 宋如棠已经完全是姜培风的迷妹了,此时忍不住又把她夸赞了一番。 今天的事的确是她和宋如棠设计好的,只为诓赵珍儿。太后嫡女亲临明德书院“表示支持”,这个噱头足以打消大家对明德书院的疑虑。 姜培镜、赵觅清包括今天捐款的事全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那这两人又是怎么会来到明德书院的呢? 原来赵觅清自回宫休养后一直心情不好,对发生的事她始终想不通。 惠太妃怕她生出心病,就请培镜时常去陪伴她。今日天气不错,培镜邀她出宫散心,在路上遇到了宋如棠。听宋如棠说她要去明德书院,培镜立刻就来了兴趣。 最近的事她知道,她直觉又和姜培风有关,便提出也想去看看。 可如棠却说她还有事要办,让她们先去。 赵觅清困在深宫,对外面的事一点都不知道。培镜便在去书院的路上一五一十说给她听。 得知那些孤儿的遭遇后赵觅清甚是揪心。 两人一路来到明德书院,这庄子原本是雍王府给姜培风的陪嫁,培镜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直到此时,她才真的相信姜培风变了。 以前她哪里会关心这些事,更加不可能把自己的庄子拿出来养孤儿,办书院。 最主要的是,她并没有到处宣扬她做的事,而是把好名声让给了别人。这在以前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姜培风可是那种做了一分好事也要宣传成十分的人。 姜培风真的在改变,姜培镜很是欣慰。 她很高兴姐姐终于不再是雍王府的包袱而是助力了,这也是刚才她肯慷慨解囊的原因。 第80章 淡泊名利 “什么?明德书院背后是青云?”消息传到靖王府,赵熙不敢置信。 怎么姜培风、赵珍儿一个两个的都性情大变? 吕明道:“可能是太后的意思。李岩彻查醉生梦死楼立下大功,太后不想风头都被雍王抢走,因此借了青云长公主的手。” 对比姜培风,赵熙更加了解赵珍儿,她是绝不可能在这些事情上费心的。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解释了,定是太后的意思。 太后本人听说了赵珍儿的事后也大为高兴,很好,不管赵珍儿是出于什么目的这样做,至少是刷了一波名声。 名声可太重要了。 为此还专门把她叫进宫来夸了一通,又赏赐了她好些东西。 在太后叫她进宫前她还在府里摔了几个青花瓷瓶呢。她从小到大甚少得到太后夸奖,此时也不敢说出真正的原因,心中气闷却消散了一些。 经此一遭,明德书院的名声大为扭转。 百姓们得知青云长公主捐了二十万,都知道明德书院不差钱,不可能偷着把他们的儿女给卖了,这才纷纷前来报名。 而各种有点本事的人也都前来应聘当夫子。 孙慧以前跟着丈夫认了些字,但所识到底有限。好在有应乐天,招聘夫子的事全都交给了他。 孙慧初见应乐天时其实不太喜欢他,他不爱说话过于冷淡,但相处下来孙慧发现他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做事也很严谨。渐渐对他改了观。 孩子们也很喜欢他,特别是狗儿,天天跟在他身边跑前跑后,俨然小跟班一枚。 他没有名字,“狗儿狗儿”的天天这样喊也不好听。应乐天便为他取了一个名字——维桢,跟着孙慧姓孙。 “好名字啊。这两个字取自‘维周之桢’,应夫子这是希望你坚忍不拔、锲而不舍,保持初心呢。”培风摸了摸孙维桢的头,“这份期望你可得永远记在心中。” 听到姜培风也说好,维桢大为开心,重重地点头应是。 夫子们已经招得差不多了,孙慧负责后勤工作,应乐天负责新夫子们的事,两人倒算合作无间。 姜培风又另外派了些人来帮忙打下手,加上有了赵珍儿的“支持”,明德书院的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只等明年三月开学了。 孙慧道:“这件事最大的功臣明明是你,可现在百姓们却都念着青云长公主的好。” 她已经知道姜培风和赵珍儿之间的事了,做了好事却让仇人得了好名声,这事可太憋屈了。 姜培风深知受声名所累的苦楚,因此一点也不在意。她反而觉得这样很好,赵珍儿有了名声的束缚,以后做事必定会有所收敛。 而且,不知情的人念赵珍儿的好没有用,只要这些学生们念姜培风的好就行了,这些可都是未来的人脉啊。 培风喝了一口茶,淡淡道:“无妨。我不在意这个。” 孙慧对她更是感佩,郡主真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 “最近一直在忙书院的事,我都没空问你,你来京中是寻夫的,我们新招的夫子里有两个画画画得极好,你让他们给画几像,全城张贴。” 孙慧神色黯然,长叹一口气道:“还是不劳烦他们了。六年前我刚怀上月儿他就进京赶考,这一走就渺无音讯。碧草乡离京城数百里,这一路走来,我和月儿几度遇险,路上不太平,他可能都没能来到京中就......” 说着眼眶发红,又不好在培风面前哭,赶紧抹了抹眼泪。 “也是我们母女福星高照,能遇到郡主。” “也不要太往坏处想,你夫君叫什么名字,我先让人暗中打听打听。” “他姓王,双字文渊。他走了之后没两年公婆也相继去世。乡里有人来京城,我让他们帮忙找过,想给他带个口信。可同乡传回来的信都说没找见他,多半是凶多吉少了。我这次带着女儿来京城寻他,也是不死心想再试一试。” 王文渊。 培风暗暗记下这个名字,又问了一下王文渊有没有什么特征。虽然她和丈夫六年未见,但他的一眉一眼皆在心中,向培风详细道来。 随后培风就离开孙宅回到了李府。 正好遇到李如月出门。 她见穗香荷香手里都提着包袱,因问了一句:“如月。你这是去哪儿啊?” 如月迟疑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后天过年了,薛微住在别院里孤寂清冷,我去给她送些东西。我已经告诉过大嫂和母亲了。” 姜培风道:“薛微和你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与旁人不同。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还是自己小心一些。” 这一次李如月没有像以前那样对她的话嗤之以鼻,点头应了声是。 她们走后姜培风对阿梨道:“派几个人去盯着别院。” 她对薛微总是不放心。 回到焦禾院,李岩正站在一株梅树下。 滴水成冰的天气,他却衣着单薄,连披风都没有,抬头盯着花枝看。 姜培风站住脚步,想看看他到底想干嘛? 他完全没注意到有人来,在树下打量了一会儿,忽然足尖轻点腾空而起,手中匕首一扬,一枝梅花便像切豆腐一样落在了他的手中。旋身落回原地,这才看到培风。 这一起一落间不过眨眼的功夫,梅树上连一片雪花都没有掉落。 李岩神色略微尴尬,“我、我看你屋里有一只白玉瓷瓶空着,就想着放梅花应该好看。” 培风笑着往屋里走,“那便多谢将军为我摘花啦。” 屋里暖气十足,一走进房间培风顿觉通体舒畅。 第81章 开戏班是正经事? 李岩也跟着进来了,把那枝新鲜的梅花插入他所说的瓷瓶里。 瓷瓶洁白无暇,和红梅真是绝配。 “好看。”培风夸了一句,顺手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一块,“这是新做的吗?味道不错,将军也尝尝。” 她脱下披风,又拿过一旁的手炉抱在怀里窝进软椅,这才感觉活了过来。 实在是太冷了,她最讨厌冬天。要不是忙书院的事,她真是半步都不想出门。 李岩在另一边的软椅里坐下,顺手也拿了一块糕点吃。 两人之间相处现在已经很自然了。 自打前一阵醉生梦死楼被烧后,李岩就一直很忙,好多官员都牵涉其中。 皇上授意他统领皇城司,和大理寺一起查办此案。 大家都知道幕后之人是靖王,但是没有一个人出来指证他。有的是因为害怕,有的是因为自己牵连太深。 很多内幕都是几家楼的掌柜的交代的,靖王借着醉生梦死楼,给官员们送钱送物送人,金额之大令人咂舌。有些官员在那方面有不可告人的癖好,喜欢幼童的,喜欢虐打的......楼里全都会满足他们。 可是这些掌柜的并不知道幕后老板是谁。只能交代他们的所见所知,也不能指认靖王。 虽然不能直接抓靖王,但涉事的官员们还是可以抓的。这些日子他不知道抓了多少大人进牢房,官员们在私底下都叫他“李阎”。 办案之余他也记得那日在火中看到的影子,叫沉吟去查,可一向得力的沉吟这回却吃了瘪。那人的踪迹被人刻意抹去,竟半点线索也追踪不到。 李岩觉得事有蹊跷,普通人怎么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本来他以为是雍王暗中派去保护姜培风的,可一番试探后发现,雍王根本不知道姜培风去过梦楼。 吃完糕点,李岩又喝了一口茶,这才道:“最近我一直忙于公务,回到府中又总遇不上郡主。郡主莫非有意躲我?” “我躲你做什么?你有事忙我也有事忙呀!” 李岩状似随意地问道:“当日你差点被困在楼中,你说听到楼里还有人?” 培风心中一跳,面上却一片淡然,“是我听错了。” “可我进来的时候是看到了一个人影,郡主没看到?” 姜培风惊讶道:“将军看到人影?我没看到。会不会是火势太大,将军眼花了?” 李岩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不像撒谎。 难道她真的没有看到那个人? “郡主,那日你为何会去醉生梦死楼?” 那天问她的时候她没有回答,今天他有的是时间听她说。 早就知道他一定会问,她也早就想好要对他实话实说,真诚才是必杀技嘛。 “我想要那块地。” “嗯?” 随即她把自己要开剧院的事告诉了他。 ‘姜培风’喜欢听戏他知道,李府的戏院子就是她为了听戏建的,如今她院里又养了个戏娘。但他没想到她爱听戏到了这种地步,竟然还要把醉生梦死楼那么大一片地方改成剧院。 “我做的可是正经事。” 开戏班是正经事? 不用他说,姜培风从他的神色也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没办法,除了现代,没有哪个朝代的人看得起戏班。 她会以实际行动证明唱戏是一件多么正经的事。 李岩虽然不解,但也没有反对。 “那片地记在一个叫李辉的人名下。我派人查过但没有查到,想是用的假名。无主之地都会归于户部,户部尚书八月致仕了,新尚书还未任命,如今户部由两位侍郎统管。按流程这块地会挂出来竞拍。” 竞拍?那她得多出好多冤枉钱呢。 看出她在想什么,李岩又道:“如果郡主想了解竞拍细则,可以找夏鹤轩夏侍郎打听。” 户部的新尚书多半就是从两位侍郎里选。一位是宋苑博宋侍郎,他是靖王的人。而另一位夏鹤轩夏侍郎明面是中立态度,谁都不靠。 李岩这是在提醒她不要找宋苑博。 她笑咪咪地道了谢。 ...... ....... 转眼就到了年节。 按大盛的规矩,除夕这天皇室宗亲都要进宫祭祖,晚上举行家宴,算是为这一年画上完美的句号。 因而除夕一大早姜培风就被薅起来梳妆打扮。 这是她第一次穿上正儿八经的郡主朝服,层层叠叠珠翠环绕,光头上戴的玉冠就好几斤重,她本来就没睡醒,这一压更是抬不起头来。 阿梨拿薄荷在她鼻下熏了又熏,终于是让她打起些精神来。 李岩身为郡马,自然要和她一起进宫。 两年前他们成婚的当天,郡马服制就和其他的皇家赏赐一起送到了李府。 这也是他第一次穿。 他先培风穿戴妥当,来焦禾院等她。 大盛皇族以暗紫和鎏金为尊,郡主郡马的朝服都在暗紫锦袍上绣硕大的鎏金云雁,再以金线滚边。 他身材高大,层层叠叠的朝服穿在身上丝毫也不拖沓,可称完美。头上的玉冠又把他的身高拔高了许多,鼻梁线条分明,下颌线在挺括的衣领衬托下显出一丝锋利。 往厅中一站,便如一尊精雕细刻的雕塑一般。 他站在那里,姜培风莫名有一丝压力,道:“将军稍坐一下,我还要一会儿呢,你吃点东西吧。” “无妨。” 他声音温和,深邃的眸子在望向她的时候眼神变得柔和,仿若清晨雾气将散未散时透出来的阳光。 在他的注视下,她心中的不耐散去了几分。 好不容易装扮妥当,她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来。整个人感觉被一层盔甲压着一样,这衣服比她穿过的最重的戏服还要重上几分。 他见她被衣服束住有些迈不开腿,向她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上与掌心都有厚厚的茧子。 培风把手放入他的手中,他手心温热,茧子磨着她的皮肤酥酥麻麻地有些发痒。 她心头一跳,瞌睡瞬间醒了。 第82章 借花献佛 今日冷得出奇,呵气成冰。 好在他们一出府就上了车,车里早已熏得暖暖的了。可能因为熏得太暖,姜培风一坐下便觉得脸上发热,赶紧掀开车帘透一下气。 此时天还未亮,街道两边的宅子铺子大多还暗沉沉的。 街道上偶尔能看到一两个人在扫雪,他们要赶在天亮之前把街道上的冰雪清理干净。 冷风拂面,她感觉心绪平静了许多。 肯定是自己没有睡醒的缘故,竟然会对李岩有心动的感觉。 造孽啊。 李岩问她:“郡主,吃点东西吧。” 一大早就起来装扮,她到现在也只喝了几口水。坐在梳妆镜前时她想趁机吃点,可是阿梨不让。一会儿仪式很要紧,可不能进行到一半时她要去出恭...... 不过李岩没想这么多,让人在车上备了些小点心。 “郡主,不可多食。”阿梨听到李岩的话,在车外提醒道。 姜培风听到她的话,去接点心盒子的手又收了回去。 “算了,我也不太饿。将军自己吃吧。” 刚才他等她的时候她让他用些早饭,可他好像也没吃。 “我也不饿。” 他对她笑笑,把食盒收了起来。 培风赶紧垂下眼皮,假意整理冠上的玉珠穗。 要命哦,没事笑什么笑。 她的心跳又变快了,一定是因为没有吃早饭的缘故。 ....... ...... 祭祀仪式在皇城东侧的太庙里举行。 以太后皇上皇后为首,皇室宗亲依次列队,在礼仪官的唱诵下祭拜先祖,上香磕头。 整个仪式都十分肃穆安静。 仪式繁琐,等全部结束已经过了晌午。 培风饿得前胸贴后背,头脑发涨腰背酸痛,真是如受刑一般。下意识望向另一边的李岩,他倒是目光囧囧神采奕奕。 习武之人身体素质是好。 她看李岩的时候感觉到有人在看她,转头便和靖王的眼神对上了。 他不避不闪,直直地盯着她,神色阴森,仿若能喷出毒液的毒蛇。 姜培风丝毫不惧,对他扬了扬眉毛。 今日是家宴,仪式结束后男人们被引去紫宸宫偏殿休息换衣,而女人们则去往后宫。 皇后自从听了姜培风的建议,和皇上相处得越来越和睦。 她进宫三年,恩宠平平。 而现在皇上一个月里至少有十天都住在长乐宫,帝后恩爱,一时在宫里传为佳话。 因而仪式一结束,其他人前往太后的寿宁宫,而培风被请到了长乐宫。 皇后还想找她取取经。 她来到长乐宫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的华服脱下来。 这一身镶金嵌玉又缀着大珍珠,用料过于扎实。看着富贵无极,穿在身上那叫一个苦不堪言,仿若枷锁,再多穿十分钟她感觉自己就要趴下了。 皇后的礼服比她的更繁琐精致,但她气定神闲一点也不觉得疲累,真是厉害。 换好衣服后皇后又请她到自己的寝殿重新梳妆。 妆台阔大。 两人并排坐着,各自的丫鬟为她们重新梳头妆点,来来回回也不觉得拥挤。 殿内都是信得过的人,皇后和她说了一些宫内趣事。说到近来皇上喜欢深夜饮酒吃喝皇后的语气透出些忧愁,虽然吃得不多,但时间久了她怕对皇上身体不好。 赵霁以前并没有这个习惯,都是柳贤妃最近想出来的。 自打华光锦后赵霁对她冷淡了些,皇后得宠她心里不安得很。 赵霁在太后和雍王的教导监督下长大,很是克制。亲政之后也丝毫不敢懈怠,他白天政务繁忙,一到晚上想放松一下也是人之常情,柳贤妃正是瞅准他的心理,想出了这个招数。 赵霁果然喜欢,已经在她宫里连宿5日了。 每到深夜两人便饮酒作乐,在院子里设烤架,烤羊烤兔,烟火缭绕。有时还请歌舞姬表演,太后对此也颇为不满。怪皇后身为中宫不知规劝。 皇后倒是想规劝,可她了解赵霁。他并非昏庸之人,只是一时贪图新鲜,等他的新鲜劲过了就好了。他最讨厌说教,皇后怕好不容易拉近的夫妻感情又出现裂痕。 姜培风想了想,道:“殿下也不必直言规劝,他们要烤羊烤兔,那宫中宰杀羊兔的数量必定会增大,殿下只需要让陛下看到就好了。” 皇后眉头轻蹙,“宰羊杀兔场面血腥,让他看到......” 姜培风笑道:“皇上从小习武,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殿下又忘了,把他当成东家。皇上有向仁之心,只要让他看到因为他一时口腹之欲就会造成这么多的杀孽,他自然就吃不下去了。而且因为他的喜好,民间羊肉兔肉的价格也翻倍了,普通百姓都吃不起了。” 皇后眉间愁云散去,“我就说你一定有办法,郡主真是聪慧。” 两人梳妆好,来到暖阁。 看到桌上的糕点她的肚子咕嘟咕嘟地叫,忍不住挑着吃了几块。 司寇缨只有一个弟弟没有姐妹,她喜欢姜培风的性格,见她爱吃便嘱咐宫人再拿些点心来了。 “娘娘千秋时在为京河入宫的事发愁,可解决了?” “没有。”这又是皇后的一件烦心事,“我翻遍了古籍,就是想不到解法。郡主有办法?” 她还真有。 “想把京河水引入宫中要经过阳河,可阳河水位太低。不管怎么做京河水就会随着阳河流走,填阳河显然不可能,过于劳民伤财。我觉得可以在阳河上架设了一个巨大的木槽,京河通过木槽跨过阳河,就可以引入宫中了。具体的操作方案,娘娘可以和工部再商议。” 宋太祖当年引京河水入御沟用的就是这个办法,姜培风用一用先人智慧,算是借花献佛了。 书到用时真有用啊。 皇后大为高兴,心里对她越发喜欢了。 “明珠长公主近来可好?”今天祭祖赵觅清并未出现,培风问道。 后妃不能祭祖,可只要是皇室血脉就一定要参加的。 皇后道:“她回宫后一直在惠太妃的锦华宫里休养,不知为何她不大想见人,连太后都免了她的请安。我也只去看过一两回。今日祭祖,太后准她不参加。” “驸马可进宫看过她?” “说来也是奇怪,都说驸马和长公主恩爱非常,在府中时日日侍奉汤药。可自从长公主回宫后,他竟一次也没来看过。太后和惠太妃似乎也不以为意。你之前不是去看望过她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第83章 有意和亲 皇后对明珠府的事全无所知,看来整件事都被瞒得很严实。 “而且章驸马还向太后自荐入朝,说想为盛国出力呢。” “哦?” 姜培风正待细问,却见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语慎进来了,她身后跟着岑嬷嬷。 岑嬷嬷行礼后笑道:“长公主请锦宁郡主过去锦华宫小坐。” 皇后起身敛了敛衣裙,准备和培风同去。 谁知岑嬷嬷又道:“皇后娘娘见谅,长公主只请郡主前去。” 司寇缨一脸疑惑。 培风知道原因,笑道:“那我晚些时候再来看娘娘。” 随即便与岑嬷嬷去往锦华宫。 锦华宫属于南宫,这是前朝太妃们统一的住处。 先帝妃嫔不多,如今尚在人世与太后为伴的也就只有惠太妃了,因此这一片非常安静。 来到锦华宫时姜培镜也在,惠太妃和赵觅清端坐上首。一个多月未见赵觅清的脸色好看多了,但仍是憔悴。 培风心中了然,她们想说的必定是章廷修杀人之事。 果然,落座后先喝了一会儿茶说了些闲话,惠太妃才道:“多谢两位郡主帮觅清识破奸人。本宫本该早些请你们入宫向你们道谢的,只她身体一直不好,今日大家都在,本宫便一起谢了。” 惠太妃早已备好了礼物,是先帝赏赐的一对玉如意,白如羊脂,一看就不是凡品。 两姐妹收礼谢赏。 “除了感谢之外,本宫也有些嘱咐。这门亲事到底是太后所赐,放到明面上实在难看。请两位郡主不要同旁人提起。” 姜培风拧眉:“难道明珠长公主打算守一辈子活寡?这也太便宜那狗贼了。” 惠太妃与赵觅清脸色俱是一变。 姜培镜不动声色望她一眼。 惠太妃叹气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咱们大盛的公主,要么是远嫁和亲,要么是笼络臣子,都是棋子而已。觅清能留在京中,本宫已经知足了。” 宫人们早已退到外间,暖阁里只有她们四个,姜培风直接问道:“太后知道了吗?” 惠太妃点了点头。 众人皆是默然,这个决定多半也是太后的意思。 她为赵觅清办了择婿宴,觅清选中寒门章氏,太后下旨赐婚。皇室尚寒门,本是一段佳话。太后也有意博个爱子爱民的好名声,没想到章廷修却是断袖。 和离绝无可能。 听她们这意思,也没有丧夫的打算。 惠太妃能陪伴太后多年,先帝妃嫔都死了她还安然无恙,甚至能让女儿不用远嫁留在京中。姜培风总觉得她是个有手段的人,不至于这样绵软。 就算惠太妃不出手,太后也断忍不下这口气才对,骗到天家头上来了。在知道真相的第一时间,那章廷修就应该是个死人了。 可时至今日他还活得好好的,不仅如此,他还想入朝。 他必然捏住了什么大把柄。 姜培风忍不住问道:“太妃就没想过除掉他吗?” 赵觅清神色一紧,姜培风暗暗皱眉,难不成她对章廷修还有情? 果然听得她道:“他......他其实也可怜......” 说着缓缓低下了头,眼角已有泪珠。 惠太妃的神色晦暗不明,只道:“目前还动不得他。” 原因却不再解释。 姜眉头轻动,微笑道:“那长公主准备何时回府?” “姐姐。”姜培镜皱眉。 姜培风轻笑一声,“太后要保住面子,岂会让长公主长住宫中?太平可以粉饰,但事实却不会有分毫改变。” 惠太妃侧头看向女儿,她目中盈盈有泪,面色憔悴。赵觅清自小在她的庇护下长大,她尽已所能给予女儿最好的生活,想让她无忧无虑的长大,却不成想一朝嫁人,娇养的花儿被摧残成这样。 她唤进岑嬷嬷,让她扶赵觅清去休息。 女儿走后,她端起茶盏慢慢喝了一口,这才对两人道:“今日请两位过来,主要就是希望你们不要把这件事的真相说出去。至于其他,本宫和太后另有考量,请两位郡主不要寻根究底。” 意思很明确,确实还有内情,但是你们不要打听了。 姜培风想了想,道:“听说章廷修还想谋官职?你们若为了保住颜面一味退让,他只会更加得寸进尺。” “郡主以为该当如何?” 姜培风淡淡道:“听说他曾是户部宋侍郎的学生,他既想入朝,不如就让他入。” 户部是要紧衙门,但现如今户部内斗得厉害,把他放进去,或许户部内部就能消解了他。 惠太妃心中了然,面上露出一丝笑意。 此间商议妥当,姐妹俩便同往太后的宁寿宫。 她们到时太后正被赵珍儿逗得哈哈大笑,靖王妃双手叠放身前端坐于雍王妃身边。 赵珍儿看到姜培风来,皮笑肉不笑地道:“锦宁郡主与皇后果然要好,大祭之后竟先去拜见皇后而非太后。” 今日是除夕,姜培风不想和她吵,乖巧地向太后行了礼,笑咪咪地道:“太后婶婶最是宽和大度,才不会计较这些呢。臣女先去长乐宫,是因为要和皇后娘娘商量引京河水入宫的事,我们已经想到解决办法了。” 太后眉目舒展,“哦?什么解决办法。” 姜培风笑得极甜,“请太后容臣女卖个关子,还有一些细节没有处理好。不过结果一定不会太后婶婶失望的。” 赵珍儿自齿缝间吐出四个字,“装神弄鬼。” “好啦好啦,”太后温和地拍了拍赵珍儿的手,又对培风道,“吾可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了,如果你撒谎骗吾,吾可不会轻饶。” 姜培风笑着应是。 太后又转向雍王妃,“云英啊。听说你在为培镜择婿啦?可有人选?” 姜培锦神色一滞。 雍王妃道:“正在挑,还没有看中的。” 太后的声音越发温和,“年前祁国皇帝有信来,说想和咱们和亲。” 祁国皇帝年过六旬,众人听闻皆是脸色一变。 第84章 隐藏的公主 不等雍王妃说话,她又道:“不是祁皇想纳妃,是为祁国三皇子娶王妃。他随信附上了三皇子的画像,你看看先。” 太后话音刚落,合安嬷嬷就把一份册子送到了雍王妃手中。 打开来,一个俊朗少年跃于纸上。 画像有好几张,有坐着读书的,有骑马射箭的,画得栩栩如生,宛若真人。 “这位三皇子是贵妃所出,听说文武双全,很受祁皇的看中。” 祁国早就立下了太子,三皇子再受看重又如何? 雍王妃不置可否,把册子递给姜培镜。 培锦脸色苍白,只看了一眼就合上了,根本不想看。 她不想嫁人,更别说嫁去祁国了,她的事业才刚开始呢。 雍王妃虽然脸色平静,但太后能从她的眉宇间看出她内心正在波涛翻涌。 她难受,太后便觉得莫名舒畅。 “他们先把画像送过来,说明很有诚意,咱们在回信时也把培镜的画像附上,明日吾便让宫中的画师上雍王府。”太后笑意深深。 雍王妃道:“如今天下太平,两国百姓各自安居,根本没有和亲的必要。祁国突然要求和亲实在可疑,此事需得从长计议。” 太后道:“云英,你的心情吾可以理解。培镜也是吾看着长大的,心里早已把她当成亲女儿了,你舍不得她,吾也舍不得。 可咱们享百姓供奉,皇室女子和亲以保天下太平,这是分内事。雍王最识大体,百姓在他心里是排第一位的,想来他不会反对。” 雍王妃默默听着,嘴角虽噙着一丝笑但半点温度也没有,一股寒气自她身周散发出来。 众女眷默默看着她们,一时大气也不敢出。 殿中气氛变得凝滞起来。 雍王妃眉头一挑:“是不是祁国在信中说,如果我们不同意和亲他们就要打过来?那正好,我虽深居内宅多年,行军打仗的事却也没有生疏。要打便打,我亲自领兵。” 她硬着声气,仿若金石相撞毫无回旋的余地,大家都变了脸色。 太后冷笑一声,“吾这个太后做得真是没意思,雍王妃,不如换你来做?” 众女听闻此言立刻拜下,齐声道:“太后息怒。” 雍王妃也在其中。 “臣妇并未有对太后不敬之意,两国已经和平共处几十年,边境虽偶尔有些小摩擦但无伤大雅。咱们国富兵强,根本不用在意他们。祁国若说什么便是什么倒显得咱们软弱。” 雍王妃肩背挺直,丝毫不惧太后怒火,一字一句说得缓和清晰。 太后的声音从众人头顶传来:“雍王妃,吾知道你是女中豪杰,但也不要动不动就把打仗挂在嘴上。打仗于民于国都是无益。再说了,祁国也没有这样说,这不是正在商量吗?培镜,你自己有什么看法?” 雍王妃是绝不会同意她远嫁的,因而培镜道:“婚姻大事培镜自当听从父母之言。” 太后淡淡道:“往小了说这是你们的家事,往大了说这是两国之间的国事。今日除夕不说这这件事了,改日再议。” 雍王妃肯定不会同意姜培镜远嫁和亲,但凡稍稍了解雍王妃一点的人都能明白,可太后明知道结果却还是要提。 姜培风有点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她就是想让众人看到这个局面。 今日之事,往小了说是雍王妃骄纵跋扈不将太后放在眼中,往大了说就是她不顾盛国利益,只想着自己的小家。她一个王妃胆敢忤逆太后,这一切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上?自然是雍王权势太过之故。 再严重一些,会说因为她是柏戎公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件事会给雍王府的声誉造成极大的打击。 姜培风心思急转,问道:“太后娘娘,祁国在信中明确说了想求娶培镜吗?” 太后一怔,随即应道:“这倒也没有。但皇室宗亲里再没有比培镜身份更尊贵的在室女了。祁国与盛国国力相当,我们也不能随便指一个女子过去。” 姜培风小心翼翼地道:“太后婶婶是忘了安合寺那位了?” 此言一出雍王妃满脸阴云顿时散开。 太后的脸色却阴沉了下来,“罪人之女,如何担得如此重任?” 安合寺是个尼姑庵,前朝一位公主在此出家,后来慢慢成为了皇室女眷们做法事和祈福的地方,有些犯了错的后妃也会被送到安合寺去软禁。 有些人不明内情,面露疑惑。 姜培镜的心里本来压了块石头,看到雍王妃和太后的脸色转变,心知有转机,颇为好奇。 安合寺那位?这是哪一位? 太后不想再就这件事聊下去,“时间不早了,去大庆殿吧。” 她们母女三人走在最后,她忍不住问道:“姐姐,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姜培风还没说话,雍王妃已向她解释道:“先帝在时有一位陆昭仪,她心思阴毒,谋害皇嗣。事败后先帝看在陆家的面子上没有杀她,把她送去了安合寺,实为祈福明为软禁。 她有一个女儿和你一般大,取名为韵窈,当年她尚在襁褓之中,未曾封号。她受母亲牵连也被一起送进了寺中。事后宫中无人敢提及。十六年了,我都差点忘了。” 姜培镜满脸惊异,望向培风道,“我都没听说过,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偶然听老宫人闲聊说起过。” 这自然是假,她在剧本里看到过这一段剧情,说赵韵窈设法出了安合寺,嫁去祁国和亲。可姜培风没有看完剧本,不知道后来是如何发展的。 雍王妃心情大好,“这下好了,我正发愁该怎么办呢。” 刚才雍王妃硬刚太后,半点也不肯示弱,培风好奇问道:“母妃,若我刚刚没有想到这件事,难道你还真要和太后杠起来啊?” “那怕什么。”雍王妃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小声道,“先帝给过我一样东西,实在不行我就拿出来。太后皇上看到它,必不敢违拗。” “哦?”姜培风更加惊奇。 雍王妃得意地挑了一下眉,更加小声了,“不过此物贵重,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也不能让人知道。你们姐妹心里有数就成,可不能到处乱说。” 姜培镜一直以为母妃爱姐姐更多些,没想到她为了不让自己远嫁,连这样贵重的东西也肯拿出来。 一时之间心中万分感动。 姜培风看了阿梨一眼,她会意点头。 太后想坏雍王府的名声,那她就先下手为强。 第85章 卷雨重回赵霁身边 到了晚宴时间,大家基本都知道祁国有意和亲,而盛国有一位适龄的长公主在安合寺里。 太后面上不露,心里却很生气,认定是雍王妃搞的鬼。 今日是除夕团圆夜,在京的皇室宗亲都来了,包括称病的明珠长公主赵觅清和驸马章廷修。 两人同坐一席。 章廷修清瘦了许多,极殷勤周到地为赵觅清布菜盛汤,全不让一旁的宫女插手。偶尔他对她低语两句,赵觅清神色冷淡,可眼中却不无动容之色。 姜培风暗暗摇头,要他们夫妻一起出席必然是太后的意思。 皇家丑闻,是关起门来的事,绝不能向外展示半分。 今夜是除夕,没人敢搞事。 连一向不嘴姜培风不舒服的赵珍儿也规规矩矩的,她和驸马韩子昂坐在一起,夫妻两对外虽不会刻意秀恩爱,但也表现得和和气气。 姜培风一想到刚穿过来就和韩驸马坦诚相待过了就赶紧转开了眼。 目光扫到上座,意外在赵霁身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是卷雨。 卷雨竟又被调了回来?不过这次他收敛了许多,注意力只在赵霁,眼神也不四处乱看。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姜培风慢慢喝着酒,悄悄打量着他们。 阿梨俯身为她布菜时小声道:“烟霞说他看到卷雨和靖王的人有接触。” “哦?” 姜培风眼神一闪。 阿梨极小声道:“本想回府再说的,外界都传靖王是醉生梦死楼背后的老板,他可能怕皇上猜疑,因而和卷雨勾结上了,想探知皇上的心思。” 姜培风没有说话。 她在心里默默盘算这件事。 卷雨已经被调去了书艺局,那里是专门收藏皇帝的书籍笔墨琴弈的地方。卷雨接触不到核心机密,靖王就算要勾结也不会选他。 姜培风猜到了一种可能性,或许不是靖王主动找的卷雨,而是卷雨主动找的他。双方达成协议后,卷雨又把这件事告诉了赵霁。他并不是真的要投靠靖王,投靠靖王只是他重新获得赵霁信任的一种手段而已。 卷雨要当双面间谍,赵霁自然会再次信任他,只是这信任里也掺杂着猜疑。 姜培风又看向靖王,靖王妃正在殷勤地为他倒酒,靖王的眼神有意无意地在观察着卷雨和赵霁。 他对卷雨必定也是不信任的,还在测试阶段。 看来想要除掉卷雨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或许可以想个法子挑拨一下。 想到此处,姜培风的唇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烟霞这个小子救得还真值。她和卷雨有仇宫里宫外皆知,烟霞这是在报她的送药之恩呢。 李岩就坐在她身边,此时深深望了她一眼。他是习武之人,耳目比寻常人要灵敏。刚才阿梨的声音虽小,殿中又在表演歌舞,但他全都听到了。 姜培风察觉到他的视线,回望向他,对他甜甜一笑。 虽仍是眉眼弯弯的样子,但这次她让他想到的不是小兔子,而是小狐狸。 ... ... 晚宴结束走出大殿,天空又开始飘起了雪花。 殿中暖和,一走出来气温骤然下降,天差地别。 姜培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李岩伸手,沉吟将一把伞放进他手里。 伞叶撑开,硕大无朋,瞬间将雪花和冷风挡去大半。姜培风走在他的身边,顿觉安全感十足。 “清儿,我一定想办法除掉姓章的,你也能像锦宁郡主一样遇到值得倚靠的男子。”宴席结束后章廷修被送回了长公主府,而赵觅清久久站在廊下,惠太妃看女儿呆呆地发痴,因而有此一句。 “廷修他......可能只是一时被迷了心智。阿植已经死了,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说不定会改正的。”赵觅清的话里满是迟疑和不舍。 惠太妃惊讶道:“你怎会这么糊涂?” 对上母亲看傻子样的眼神,赵觅清苦笑道:“他和我说了好多话,我确实心软了。母妃,我如今身在山中,已经看不清全貌了。我什么都不信了,我只信母妃不会害我。我、我全听母妃的。” 惠太妃的脸色这才柔和下来,“这才是好孩子。走吧,雪下大了,咱们回宫。” .... .... “靖王做事极周到,没有查到他和醉生梦死楼的关联。”他果然听到了阿梨的话,马车缓缓前行时,他开了口,“不过你在外散播他的谣言,京中百姓都传他是幕后老板,对他的声誉影响极大。他让靖王妃去街上施粥接济百姓,但效果似乎不太好。” 培风心虚道:“我哪有......” 李岩笑了笑,并不深究,另道:“卷雨的确做了诸多不法之事,但他和靖王在此之前并无勾联。” 培风敏锐地抓住了他话中关键,“在此之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 “郡主盯着卷雨和靖王,还是为了那块地?”李岩若有所思地望着她,“他们和地都没有牵扯了。郡主想要地,明年去户部登记进行竞价就是。” 李岩的眼神里又出现了那种面对党派纷争的警惕与度量。 姜培风暗忖,他这是疑心自己在为雍王做事? “我之前打了卷雨,这个仇肯定是化解不了的。此人必须除掉。将军若以为我是为了我父王,那大可不必。” “难道郡主就完全没想过吗?” 培风眉头一挑,他在试探她,那她何不也试试他。 “如果我想过又怎么样呢?你别忘了,你现在是雍王的女婿,你和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啊。” “我没有上任何一条船。如果硬要说我上了什么船,那也是大盛的船,陛下的船。大盛终究是属于天子的,如今天下太平,雍王应该早些让权才是。” 他说得如此直白,摆明了就是想让姜培风把这番话传给雍王。 李岩在请雍王交出权柄。 能说出这番话,说明他已经反复想过很多了。其中可能不乏赵霁的言论引导,难怪他这么重视李岩。赵霁并不是看在雍王的面子上,他这是在为自己磨刀呢。 姜培风不由得想,原剧本中说‘姜培风’害了李家全家,李岩才对雍王府痛下杀手。或许这只是一个借口罢了,不管有没有‘姜培风’的恶行,雍王府都会是一样的结局。 在李岩的眼里,雍王是居功自傲,擅权欺主,大逆不道之人。 第86章 初八烧香 姜培风不由得想,原剧本中说‘姜培风’害了李家全家,李岩才对雍王府痛下杀手。或许这只是一个借口罢了,不管有没有‘姜培风’的恶行,雍王府都会是一样的结局。 在李岩的眼里,雍王是居功自傲,擅权欺主,大逆不道之人。 “你说错了,”姜培风温和开口,“大盛不属于天子,不属于权贵,而是属于百姓的。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百姓之天下。” 她的声音并不高,但一字一句仿若撞击在车壁之上,有振聋发聩之效。 他早在《六韬?文师》读到过句话,可从来没有在一个权贵口中,更加没有从一个女子的口中听到过这句话。此时此刻,他才真的对她刮目相看。 姜培风可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她的出发点非常朴素,要改变他对雍王的认知,把这把刀变成自己的。 .... ....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吃吃喝喝参加各府的宴席。 大家私下里聊得最多的就是合安寺有一位长公主。皇室秘辛最叫人津津乐道。 往年姜培风完全不参与李府的活动,今年她和顾明惠跟着张氏一起走亲访友,难得展现出极佳的亲和力。 张氏对她也没有一开始的畏惧了,有一种“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的认命感。 在这些聚会中,姜培风见到了户部的两位侍郎,宋苑博年过四旬,一脸精明性格圆滑。而夏鹤轩年过五旬,虽身居户部要职穿着的衣料却都是极普通的。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位侍郎夫人也是夫唱妇随,宋夫人雍容华贵极会来事,而夏夫人性格朴实十分矜持。 醉生梦死楼那一大片地的去向就是这两个人说了算了。 培风侧面打听了一下,可什么也没打听到。 他们一个油滑,一个严谨,皆是半点口风都不露。两位夫人也是,都说不知道官场中事。 从他们嘴里套不到话,那么他们的身边人呢? 宋苑博一子一女,儿子在太学读书,女儿招了一个寒门赘婿,在户部任金部员外郎,虽只在六品却是一个肥差。 夏鹤轩三个女儿全都嫁给了他的得意门生,他并没有利用自己的职权帮女婿们谋好差事,三个全都在地方任职,说要靠他们自己做出政绩。 “如此看来,这夏大人倒是个清官。”阿梨道。 姜培风笑了笑,她不否认有好官清官。但不管是好官还是坏官,既然做了官,心里必定都有自己的算盘。有的人是为利有的人是为名。有的人为家族有的人为自己。 只要有所求就能找到切入点。 “让孙慧想办法和宋夫人,夏夫人都接触一下。” 孙慧孙菩萨的名头已经传开了,对外只说她是前朝某臣的遗孀,一心向佛喜欢做好事。盛京中的贵妇们都想和她结识,好跟着攒一攒名声。她出面比姜培风出面更方便打听。 “是。” ...... ...... 转眼就到了初八,按大盛习俗,这天要去寺庙放鞭炮祛秽迎财。 盛京城里城外庵堂庙观无数,最大的就是晓梵寺和安国观,另有皇室宫妃们常去的安合寺。 姜培风不喜欢去寺庙,也不爱凑热闹,本想就近找一个清静些的庙宇,走完流程就行了。可李如月却提议去晓梵寺,不用说,她想去看薛微。 张氏自然依她,培风和明惠便也无所谓了。 今日来晓梵寺上香的人络绎不绝,在山下便能闻到浓重的香火气。庙宇上空烟雾缭绕,半山腰又围绕着淡淡的云雾,远观真仿若仙山一般。 李家众人相扶着上了山,拜完各位菩萨后又在小和尚的引领下去大佛堂听经,等吃完中午的斋饭再回去。 大佛堂里坐满了人,大家都跪坐在蒲团上,住持大师坐在最上方的台子上,在他身后是巨大的佛像。 姜培风在人群里看到了不少熟面孔,靖王妃和于画也在。于画看到他们连忙笑着挥了挥手,她也微笑点头相回应。 眼神再一转,她心头一紧,白晋芳竟然也在,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和李岩。 姜培风猜他一定恨自己踹了他一脚。看来得找个机会和他好好把话说清楚,陈年旧事,该忘就忘了吧。 白晋芳当日被她踹了一脚的确很生气,说好要相守一生一世的,可他回来了她却不肯跟他走了。 女人真是善变。 除夕那晚,他和礼乐司排了一出从未表演过的舞蹈,可是并未引起太多关注。姜培风甚至都没有多看他两眼,他心中十分郁闷。 今日初八拜佛,他得知李家人来了晓梵寺,他就也来了。 可她看到自己后笑容凝固在脸上,好像一点也不高兴。 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又看到她身边高大的李岩,哼,不过是一介武夫而已..... 小和尚给李家诸人拿来蒲团,大家在边缘跪坐下来。 明惠发现如月不见了,便问了一句,“如月呢?” “她说她去山下宅子里看看。”张氏应着,偷偷看了一眼李岩和姜培风,“一会儿吃斋饭的时候她会回来的。” 明惠皱眉,暗觉李如月实在是糊涂,薛微这种人还有什么来往的必要?让她在别院住一阵,直接送回皖川老家就是了。 张氏看她的脸色,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是为谁辩解,她说:“阿微本性不坏的,这段时间她住在别院里,每日都会上山来晓梵寺里拜佛,她真的知错了。” 张氏和李如月都觉得薛微本性不坏,她们有早年的感情在,说再多也没用,明惠干脆什么都不说。 一大殿的人都在静静地大师讲经,偶尔有人出声提问。 白晋芳的眼神穿过人群时不时地看向姜培风,而于画的眼神穿过人群时不时地看向李岩。 自她回府后日日思念李岩,偷偷画了好多他的画像。等来日她嫁入李府,一定要把这些画像给李岩看。 可是他和姜培风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和离呢? 怎么感觉他们两个的感情倒像是更好了呢? 于画十分郁闷,很想问一问姐姐,但她不又不敢。 第87章 人形包袱 姜培风素无佛性,听得直打瞌睡,殿中飘着浓郁的檀香味,更加催人欲睡,不知不觉间她的头就一点一点的了,身子一歪就靠在了李岩的肩上。 李岩身板结实,这一撞又给她撞醒了,可又并没有完全醒,意识还有点迷糊。正想强撑着再坐直,李岩却轻柔而有力地压在她的头侧,她便顺势又靠了回去。 反正他们来得晚坐在了角落里,也没人会注意到她。 可还没睡一会儿,有人急急地把她摇醒。 阿梨的声音轻而急地在她耳边响起,“郡主,有陌生马车去别院。” 只这一句话就让姜培风彻底清醒过来。 李岩也听到了,他连忙拉住快速起身的培风,用眼神示意她动静小些,不要惊动旁人。 随即李岩对李照耳语了两句,和姜培风一起离开了大殿。 “怎么回事?”李岩跟在她身后,问道。 几人一边往外走,姜培风一边道:“上次薛微在宫里留到深夜,定是有人帮她。自打如月来往于别院,我就一直不放心,让人盯着的。今天初八,谁会去李家别院看薛微?定有古怪。” 李岩暗怪自己粗心,竟一点都没想到这些事。姜培风对李如月如此关心,他心中更是感激。他看了沉吟一眼,沉吟立刻会意而去。 从山上到别院有些距离,一行人紧赶慢赶也走了一炷香的时间。 来到别院,只见门口停了一辆马车,正有几个男人把一个长形包袱往马车上搬,翠儿站在门口看着。 那包袱看形状明显是个人,但看不到面容。 姜培风心下大急,不管包袱里是不是李如月都先拦下再说,李岩却一把拦住了她。 他脸色沉凝,低声道:“先看看他们要去哪里!” 姜培风心中惊讶,那里面极有可能是他的妹妹,他竟能如此淡定...... 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李岩道:“放心吧,他们跑不掉的。” 马车很快就启动了,而沉吟也赶了一辆马车过来。 这车没有任何标志,只是一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马车,不会引人注意。 同时别院的周围出现了很多身穿劲装的身影,其中一个人姜培风有印象,是李岩在十一营里提拔的副将司玉合。 他们动作轻灵敏捷,一看就是受过特殊训练的。 姜培风暗暗吃惊,李岩的势力的成长速度,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快。 李岩本来想让姜培风回晓梵寺等着,可她和阿梨互相搀扶着已经爬进了车里,就把话咽下了。 沉吟的驾车技术很好,一点也不颠簸。 今日路上的马车很多,他始终和前面的车保持着两个车位的距离,既不会被发现,也不会跟丢。 跟了一段后,姜培风渐渐放下了心。 “将军,为何刚才不直接把车子扣下,直接来个人赃并获?”姜培风好奇地问道。 李岩道:“万一车里什么人都没有呢?不如看看他们到底要去哪里。” 姜培风猜到这车可能是卷雨的,因为除了卷雨,她想不到还有谁在觊觎李如月。 可今日卷雨并未露面,的确说不准。 马车一路进了城,又一路大街小街地绕来绕去,看来是怕有人跟踪故意多绕了几圈。 走了不知多久,前面的马车终于转进了一条小巷。 沉吟道:“将军,就是前面了。咱们得把马车停在外面,否则会被发现。” “你们留在车里。”李岩扔下这句话就下了车。 姜培风很想跟着去看看,可她知道此行变数颇多,还是不要添麻烦比较好。 她注意到周围也有十一营的人,难怪李岩一点不着急,原来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姜培风莫名觉得很安心。 “郡主,刚才你看没看到白晋芳啊?”问出这句话后阿梨一直盯着培风的脸色观察。 她怕姜培风暗中起了什么心思,有些事还是挑明来说比较好,当年她可是哭着喊着要嫁给姓白的啊。 姜培风掀开车帘一角观察着街上的动静,阿梨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并未深想其意,只敷衍地点了点头。 阿梨又道:“我觉得他在偷偷跟踪我们,这次他回京我总感觉很不一样。” 姜培风道:“只要他不来找我们的麻烦就不用管他。” 阿梨见她的确没将白晋芳放在心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郡主,你知道吗?阿桃有心上人了。”她又道。 “什么?”姜培风大吃一惊,这才把目光从街上收回来,“谁啊?” 阿梨笑道:“好像是那个做首饰的。” “顾克己?”姜培风只在最开始定货的时候和顾家兄妹有过接触,后面就没再见过了。她记得那人长得也是一表人才。 阿梨笑着点头,“她怕你不同意,不敢告诉你。” 年头年尾酒楼的生意是最忙的,本来培风是想让酒楼打烊休息,让他们也回家过年。 可是生意太好,姜培镜不同意,阿桃也觉得不用。 姜培风便给他们加了三倍工钱,员工们个个喜笑颜开,干活也不累了。 姜培镜虽然不理解但也同意了,姜培风的很多决定她都不理解,但事后都显示她是对的。 “他们已经定情了?” “那倒还没有。阿桃说要等你点头了才行。” “让我先点头那她不告诉我?” “她害怕嘛。” “行,正月过完我见见他。你派人好好调查一下他的背景,人品不好可不行。” 她们几个和姜培风一起长大,明面是主仆,私下里和亲姐妹差不多的。听她这样说阿梨心里暖暖的,笑着应了声是。 说话间有人敲了敲车壁,是一个陌生的声音,“郡主,人都抓到了,将军说如果你想过去看看的话可以过去了。” 李岩真懂事,知道她想看。 第88章 薛微跑了 这一片都是普通民居,这座大宅子占了好几户人家的宅地,外面的门脸看上去普通,一走进去就别有洞天。 亭台水榭一应俱全,竟然还有一块硕大的太湖黄石立在院中。 太湖石通灵剔透,又因形状各异姿态万千,最能体现“皱、漏、瘦、透”之美,石头的色泽以白石为多,青黑石和黄石比较少,又以黄石最为稀有。 圣宗朝的贵妃爱赏石。朝中官员们为了巴结她搜罗了很多奇石送进宫中,一时之间贵族富户们也生起了爱石之风。有的人家还互相攀比,为此当年京中兴起了一种新兴行业——寻石人。他们从全国各地寻找奇石,送到京中后开看石会竞价,一块奇石能叫到千金高价。 很多石头都是从边远地区寻得,要把它完好地运到京中非常麻烦,路途上若遇到有的城门偏小还得把城门打掉。 为了争夺一块石头,闹出的人命案也不在少数,劳民伤财一时怨声载道。 后来贵妃一族在党争中输了,圣宗便把她收藏的石头全搬到京中最大的广场上,当着百姓们的面把它们全砸了。仿佛世间之乱都是妖妃之罪,妖妃一死皇帝便会恢复圣明。 京中所有的看石院一夜之间全部关闭,不准再竞拍石头。 此后又经过许多年才渐渐止了这股风气,天家引以为戒。 本朝虽然没有玩石之风,但富贵人家也会花重金买奇石装点院林。 一路走来,饶是姜培风见多识广也不由得啧啧称奇。 这院中不仅有太湖黄石,形状奇特的英石和绿松石也随处可见,南地的矮松北地的银木......奇珍异树令人瞠目。 如果这院子是卷雨的,那他贪了多少钱想都不敢想。如果不是卷雨的,必定也是一位皇亲国戚。 走了不知多久终于来到了一处院中,李如月钗横发乱,正坐在椅子上哭。 姜培风心中一惊,那包袱中的人还真是她。她虽然发饰散乱,但衣衫完整。 应该还没有酿成大祸。 这院子里外都是十一营的人,今日之事必不会传出去,不至于坏了名声。 姜培风走到她的身边,为她扶了扶头上发钗,温声道:“你现在明白了吧?薛微不是好人。以后可还敢信她?” 李如月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抱住了姜培风的腰,哽咽道:“二嫂,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理她了。” 她一直很抵触姜培风,这一抱倒叫培风吃惊。 她看向李岩,李岩向她打了眼色。 如此,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李岩肯定在李如月面前把她大大夸了一番。 她拍了拍李如月的肩膀,“幸好我们来得及时。恶贼是谁?” 李如月脸上显出嫌恶的神色,“绑在后面了。” 这里还有个后院。 “郡主还是别看了,他.....” 李岩一句话没说完,姜培风已经快步走了进去。 嚯。 哪怕卷雨已经被打得不成人样了,但姜培风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鼻青脸肿,牙齿掉了一半,血水不停地顺着嘴角流出来。胳膊断了一只,满身是血。若不是他的眼珠还在转动,姜培风都以为他死了。 除了他,还有十来个汉子,想是他请来的院丁,全都被五花大绑堵住了嘴。 四周站着十一营的兵士,个个肩背挺直,冷眼瞧着他们。只要谁胆敢站起来或者哼一声,立刻上去就是一脚。 他们怕挨揍,个个瘟鸡似的缩着脖子蹲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卷雨的一双眼睛紧盯着姜培风。 “郡主......”他囫囵唤了一声,“玉安。” 姜培风柳眉轻皱。 他忽然咯咯怪笑起来,“我陪伴皇上一起长大,他不会杀我的。只要留我一口气,我有朝一日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姜培风并不为他这些疯话生气,只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把如月绑来这里?” 他却只哼笑一声,并未回答。 他那张脸实在可怖,说话间血水还不停从嘴角流出。姜培风不想再看,见他不说话转身就进了屋。 她问李岩:“将军可要把他送回宫里?” “他是皇上近侍,自然要送回宫里。没想到他这院子里藏了好多女子,很多都被他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姜培风惊愕万分,她以为卷雨手里只有李如月一个受害者呢,原来是个惯犯。 她想了想道:“将军不如把她们一起带到御前,让她们亲口向皇上诉说冤屈。” 卷雨有一句话说得没错,他和赵霁从小一起长大,他的行为多少代表了赵霁。赵霁就算不念情面,也会顾忌到自己的面子。 如果悄无声息地把卷雨送回宫,赵霁说不定会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如干脆闹大,赵霁若还要脸,定会为民做主。 这次一定不能让卷雨有机会重来,否则后患无穷。 沉吟道:“既然要面圣,那我让人给她们梳洗一下。” “不可。” “不用。” 姜培风和李岩同时出声。 就是要让皇上亲眼看一看她们的惨状,她们越惨,皇上才会越生气。 两人目光一对便都明白想到一处去了。 “那薛微怎么办?”李如月问道。 李岩皱眉看她。 她忙道:“我不是要为她求情。我一心为她好,她却如此对我,要我说该把她送官才是。只是送官前我想好好问一问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其实李岩也想知道。虽然他没有接受她的情意,但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薄待过她,张氏和李如月对她更是像亲人一般,她为什么会这样做? 姜培风的手指抚着袖边的金线,薛微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倒能猜到几分。 薛微嫁入李家无望,自然要另寻门路。她搭上了卷雨,李如月定是她送给卷雨的礼物。如果事成,李如月又哪敢声张,以后只会乖乖任他们摆布。 想到原剧本中把李如月送入火坑的是‘姜培风’,而现在自己却成了救她的人,姜培风心中极舒畅。 此时司玉合大步走了进来,他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薛微跑了,只抓住了翠儿。 原来李如月一被接走,薛微支了翠儿去前门盯着,而她立刻就从后门离开了。不管卷雨成与不成,她都不能留在李家,她可不敢冒这个险。 如月大恨,“她倒是跑得快。” 看到翠儿,她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重重地甩了她一个耳光,“你们好歹毒,为何如此害我?” 翠儿跪地求饶,哭道:“都是薛微的主意,我什么都没干啊。” 姜培风冷笑道:“你是她的贴身丫鬟,你什么都没干?” 第89章 卷雨死了 翠儿急忙磕头,“郡主将军饶命啊,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是薛微要把三姑娘送给卷内....那狗贼的,是薛微往茶水里下的药。我还劝她不要这样做,可是她不听,说只要能讨得卷雨开心,卷雨就会庇护她,帮她谋个好前程。” 李岩问道:“什么好前程?” 翠儿摇头,“她没告诉我,今日她把我支开自己跑了,就知道她根本没把我当成自己人啊。” 李如月气道:“你们天天在一起,你不知道她会去哪里?” 翠儿道:“我真的不知道。自打来到别院后,一开始她心情不好,成天只闷在屋里。后来三姑娘常来看她,她又慢慢地想通了。她经常去山上听经礼佛,有时候带着我,有时候自己去。 有一天,她从山上回来后心情很好。我问她有什么喜事,可她没说。后来她就经常独自己上山.....我想,她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人,或许就是她所说的前程,但是她不想让我知道。” “我说的都是真的,”翠儿一张脸上满是涕泪,头发也散了十分狼狈,“将军,我是边关下沙村的人。村里日子有多苦你是知道的,我跟着薛微来京城只是想过好日子,她说她和你是青梅竹马,你一定会娶她.......我猪油蒙了心信了她,可我没有害过人啊。将军,将军你饶了我吧。” 他在边关建功立业,对边关百姓有一种不同的感情。 见他面色松动,李如月急道:“她一定在撒谎,她一定知道薛微在哪里,这种人不见棺材不掉泪的。郡主的手段最多,不如把她交给郡主,一定可以问出薛微的下落。” 姜培风的面颊轻轻抽动了一下。 翠儿满眼惊恐,“我真的不知道,真不知道。求郡主饶命。” 姜培风道:“我倒觉得她说得是真的,她显然对薛微已经没了利用价值,否则薛微不可能把她留下。如月,你想让我对她上什么手段?屈打成招?” 李岩严厉地看向李如月,“也不知道这些年你都学了些什么。” 李如月心中不甘,但也不敢再多说了。 李岩对翠儿道:“念在你没有作恶,自回村里去吧。” 翠儿哭着磕头,她有一种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的感觉,身心俱是一松。 之后李岩就带着卷雨他们进了宫,而姜培风带着李如月回府。 坐在马车上,李如月揪着帕子垂着头,不好意思看培风。 姜培风提醒了她多少次让她不要再和薛微来往,可她就是不听。 若不是姜培风派人暗中盯着,今日什么后果她都不敢想。 马车走了好久,她终于鼓起勇气道:“多谢郡主。” “现在相信我了?” “其实大嫂也提醒过我的,但我......” “但你不相信她会这么坏,”培风接道,“或者不相信她会对你这么坏。” 她点了点头。 其实这种心情姜培风可以理解,她以前也被信任的朋友背刺过。若不是证据摆在面前,她也很难相信一起奋斗的朋友背地里竟然恨不得你去死。 “好在这次没出大事,现在看清了也好。” 李如月皱眉,“薛微会跑去哪里呢?会不会去投靠青云长公主了?皇后千秋时就是长公主带她进的宫。” 姜培风也这样怀疑,赵珍儿身份尊贵,眼下看来是唯一可以庇护她的人。 可她们又不能直接去赵珍儿府上搜查。 姜培风怕李如月冲动之下节外生枝,道:“随她去吧。赵珍儿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知道,薛微跟着她不会有好出路的。只要她不来祸害李家就成。咱们也别管那么多了,你可千万别为了打听薛微的事再去和赵珍儿接触。” 李如月现在还后怕得紧,这一次她很听劝,点头应是。 ....... 李岩和姜培风离开晓梵寺时并没有告诉李照实情,他们吃完斋饭回到家中,李如月自己向他们交代了来龙去脉。 张氏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李照怒道:“你大嫂不知和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再理会薛微,你偏偏就是不听。今日你若真出了事,可怎么办?” 张氏脑海立刻浮现出最坏的结果,脸色更加惨白,连打了自己两个巴掌,“也怨我呀,怨我心软,竟没看出薛微的心肠如此歹毒。真是一头白眼狼。” 姜培风慢悠悠喝着茶,一声不吭地看着她们母女抱头痛哭。 可不是嘛,若不是今日事发,她们还想着让李岩收了薛微呢。 顾明惠道:“这回真是多亏了郡主有心。” 张氏抹了抹眼泪,“多谢郡主。” 说着就要对她行礼。 姜培风赶紧把她扶住,怎么说她也是长辈,可不敢受,“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见外。” 至此,李家人对姜培风才是真正地改观了。 ...... 李岩直到很晚才回来。 姜培风派了人在大门口守着,今天她若不知道后续肯定是睡不着的。 饭菜都给他温着的,他一边吃一边细细说来。 正如姜培风所料,赵霁怒斥卷雨,卷雨哭求原谅。 赵霁的确心软了,话里话外都想保他一保,直到他看到了那些女子。面黄肌瘦都是轻的,有的被卷雨挑断了手脚筋,已经成了废人,还有被毒哑的,被挖去眼睛的...... 卷雨不能人道,可他不知从何处搜罗来了好些器具...... 赵霁实在没想到,陪在自己身边一起长大的人竟是一个恶魔,当即就赐了一杯毒酒。 原剧本中卷雨作了好久的妖,因此当姜培风听说他死了时还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死了?” 李岩点头:“真的死了。我亲眼所见,满满一杯鸩酒,七窍流血而死。绝不会有假。” 培风松了口气,“那些女子是怎么安置的?” “皇上每人给了一百两让她们自去谋生。” 姜培风长叹道:“女子在这世间本就难以立足,更何况她们残的残废的废,心理也遭受了极大的创伤,就算有了钱,她们也很难活下去。这些钱说不定还是她们的催命符呢。” 李岩赞许地看向她,“皇后也是这样说,皇上就把她们都交给皇后了,皇后暂时将她们安置在南宫。” 姜培风心中一宽,皇后仁厚,必会善待她们。 第90章 母女俱亡 卷雨的事一出宫内外皆是哗然。 从他的寝殿内搜出了一箱账本,里面详细记录着他这些年的收入,房子庄子铺子无数,黄金数万两,白银数百万两....... 册子送到赵霁手里,他又摔了一回杯子。 揪出一只蛀虫,国库大笔进帐,赵霁该高兴才是,他不过是气身边的人背叛他,将他蒙在鼓里罢了。而这个人还是他最不放在眼里的阉人。 根据卷雨的册子,朝中好多大臣遭了殃。好在赵霁并非嗜杀之人,抄家自是少不了,但杀头只杀了两三个贪得实在太过的,其他的多是免官流放。 这天她进宫去看望皇后,如她所料,皇后派了专门的太医去为那些女子诊治,衣食也都安排得很妥帖。 “真想不到卷雨是那样的人。”皇后提起仍是忿忿不平。 姜培风调侃道:“折了一个卷雨,国库进帐可不少吧。” 皇后失笑道:“一码归一码。你的收获不也不小吗?” 赵霁借卷雨的事把宫里的内侍们都筛了一遍。 没想到好多内侍都在京中买房置地,有家人的就把家人接来,偶尔出宫享一享天伦之乐。听到风声后他们连夜卖房卖地把家人送走。 他们又不敢大张旗鼓,甚至连真实姓名都不敢说,一时之间京中大把房子低价出售,姜培风趁机买进了好多好宅院。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每当朝中有人倒台,捡漏的大有人在。 皇后自有她的耳目。 此时她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听夏夫人说你想要醉生梦死楼的地?” 她绝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此事,姜培风眼神一亮,“娘娘肯帮我?” 皇后淡笑道:“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那块地?” 姜培风早就摸透了她的性子,便把自己的打算照实说来。 当然,她只说这个剧院办起来后又可以收容多少无家可归的孤儿,可以带动起多少经济,绝口不提她能从中赚到多少钱。 “郡主做事总是令我又惊讶又佩服,照你这样说这个剧院开起来是大好事啊,到时我一定来捧场。” 姜培风一脸欣喜,“娘娘的意思是......” 皇后也不再卖关子了,从旁边拿起一个木匣递给她。 打开一看,果然是那块地的地契。 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她还是高兴得跳了起来,“殿下这是给我的?” 皇后微笑颔首,道:“自然是给你的。引京河水入宫,你出的主意极好,工部的人都说可行,已经在改图纸了,只等开春就可以开工了。你这可是立下了大功,这个礼物不算什么。” 京中的无主之地都放在户部,有需要的时候就会放出去竞价。 但好的地皮根本等不到公开竞价,有门路的人早就内定了。司寇缨有心结交姜培风也是真心喜欢她,得知她想要那块地后就设法把地契拿来了。 “我听明珠长公主说了明德书院的事。你救济孤儿办学堂,这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我身为大盛皇后自当支持,明德书院我没有出上力,这个剧院我可不得帮一帮吗?” 听话听音,皇后这是怪她没拉着她一起刷名望呢。 皇后不得太后喜爱,司寇家如今又无人撑腰,皇后急需把自己贤后的名声打出去。 得到百姓们的爱戴,她这个皇后的位子才坐得稳。 皇后的确是仁善之人,姜培风也乐意帮她。 “皇后娘娘如此关心民生实在是百姓之福。只是娘娘在宫里,无法时刻体察到民情,倒是不如我方便。办明德书院的时候我遇到了好多麻烦事,本想来找娘娘帮忙但又怕叨扰了娘娘。娘娘有这份心那我就懂了,以后我若再遇到此类事一定禀报娘娘。请娘娘做主。” 这番话说得妥帖,皇后的笑意更深了。 又喝了一会儿茶,皇后另道:“初八那天太后去了安合寺,韵窈公主可能要回宫了。” “让她去和亲?” 皇后点头,“太后的意思,陆昭仪依然留在寺中,等正月一过就把公主接回来,赐以封号送去祁国。” 姜培风默默喝了一口茶。 皇后道:“若不是太后想让锦钰郡主去和亲,你也不会提到韵窈公主。我进宫三年了,都没听说过这回事。你这一提,议论她的人立马就多了起来。” “有人故意在推波助澜?” 皇后淡笑道:“大概吧。比起一辈子困在佛寺中,去祁国也是一条出路。那位三皇子野心勃勃,来日说不定有大出息呢。” 就算以后三皇子当了祁皇,他也不可能让盛国的公主做皇后。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培风才带着地契回到府中。 大剧院的图纸早就画好了,现在有了地契,可以直接召集工匠开工了。 ...... 眨眼就到了二月,明德书院有孙慧和应乐天,生意上姜培镜和阿桃,这些事都用不着培风抄心,她一心只盯着建剧院。名字她都想好了,叫玉兰大剧院。 日子忙忙碌碌但很有盼头,她正盘算着该找个时间和顾克己见上一面,定一定阿桃的终身了。 此时却从归仁关传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宁嬷嬷死了。 信是聂蓉的丈夫于彬写来的,满满两页纸,很多都是废话。 只有一句话要紧,聂蓉和宁嬷嬷失足落水,母女俱亡......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没头没尾没因没果,满篇都在说他如何伤心,如何尽力,如何绝望...... 谁要听这些? 看日期信是半个月前写的,算来她们母女在刚过完年就出事了。而当时聂蓉应该刚生产完不久...... “郡主,郡主。”阿桃的声音急急地传来。 她一得到消息就放下店里的事回来了。 她们几个都是宁嬷嬷看着长大的,阿桃和宁嬷嬷最亲。她本来是不信的,以为是误传。可一看到姜培风和诸人的脸色,一颗心便如石头一般沉了底。 她哪还问得出一个字,嘴巴刚刚张开泪水先涌了出来,但顾忌着众人心情,她并没有哭出声。 阿苹连忙扶了她坐下。 姜培风当下只有一个想法,去归仁关。 想着便说了出来:“收拾东西,去归仁关。” 阿梨惊讶,“归仁关与盛京相隔千里,这......” 她以为姜培风悲痛得失去了理智。 第91章 离京 可姜培风的声音却极冷静,“宁嬷嬷年轻时跟着我母妃上阵杀敌,可不是普通妇人。聂蓉从小和我们一起长大,她为人如何你们难道不知?虽然做事有点冲动,但为人机敏,功夫和阿苹不相上下。她们为何会一起落水淹死?我总觉得不简单。” 姜培风这样一说大家也从震惊和悲伤中回过神来。 阿桃立刻道:“郡主,我同你一起去。” 姜培风摇头,“你不能去,京中的生意离不开你。” 阿桃急道:“难道赚钱比宁嬷嬷还重要吗?” 此话僭越,阿梨微微皱眉。 姜培风并不在意,道:“赚钱自然比不过宁嬷嬷。可我们出门在外,钱是最大的支撑。有时候身份地位再高都没有钱来得实在,你就是我们在后方最大的支柱。我们若在路上要用钱,去找谁呢?” 阿桃一听也有道理。 阿梨道:“你放心吧,有我们跟着呢。” 培风摇头,“你也不能去。” 阿梨愕然。 “你得留在京中,明德书院,玉兰大剧院,还有各方的动向,方方面面的事我都需要你盯着。如果说阿桃是我的钱庄,那你就是我的眼睛。” “你们都放心吧,有我跟着呢。”阿苹看向姜培风,“郡主,你,你不会连我都不带吧?” 阿苹功夫好,自然是要带上了。 “可要通知王妃?”阿梨问。 姜培风摇头,“母妃若知道肯定会伤心,还是先不要告诉她。等我去归仁关探个究竟,把宁嬷嬷带回来再说吧。” 众人神色黯然地点了点头。 除了雍王夫妻,她连李家人都不打算告诉。已婚妇人独行几千里?这种事闻所未闻,他们一定会阻拦。 为免麻烦,她写了一封信给李岩,让阿梨等她出城后再交过去。 走之前她又去看了芸娘母子,她只说她要离京一段时间,没说要去哪里去做什么。但芸娘从她的表情里看出来她有事,叮嘱她万事小心。 小渔迈着小步子跑回屋中,从枕头下拿出一枚护身符,用稚嫩的声音道:“郡主娘娘,这是我从晓梵寺专门为你求的护身符。你太忙了,我一直没找到机会给你呢。” “多谢小渔。”姜培风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小渔道:“小渔一定会好好和娘学唱戏,等郡主娘娘回来,小渔唱给你听。” “好。” 宁嬷嬷之前在信上说过,路上不太平。虽然阿苹会拳脚功夫,但如果真的遇上匪徒还是很危险的。她此去又不打算让雍王府和李岩知道,想来想来还是去龙威镖局花大价钱雇了客镖。 一行人收拾打点,当天连夜出了城。 这次护送姜培风的人正是上次护送宁嬷嬷的,名叫朱勇,是龙威镖局里颇有名望的镖头。他将宁嬷嬷安全护送到归仁关,姜培风心里先对他有了一份信任与好感。镖局老板本要介绍其他人给姜培风,但她还是指定了他。 因是郡主出行,这一趟不敢马虎,朱勇带了一支十人小队,武器装备都是最精良的,以保万无一失。 刚开始为了加快行程,主仆二人和他们一起骑马快行。 她为了拍戏专门学过骑马,还加入了一个顶级的骑马俱乐部,可休闲娱乐项目和真正在古代骑马远行完全是两回事。 盛京周围的官道平坦开阔,可离盛京越远,道路就越崎岖。 三天下来,姜培风是腰酸背痛腿发麻,连站都站不住了。 朱勇笑道:“郡主,此去归仁关少说一千里,前面更难走。半个月走到都算快呢,你还是坐马车为好。” 朱勇一开始就劝她不要骑马,但她不听。她一心想快点赶到归仁关。朱勇见她态度坚决也就没多劝,不过他仍让马车一路跟着。大约猜到会有今天。 姜培风不再坚持,几乎是爬着进了马车,一进去就直接躺在了车板上。 阿苹也累得够呛。 刚出城时她和姜培风都被一腔热血刺激着,不顾镖局众人的劝说闷头向前冲,这三天几乎可以说是急行军。吃饭睡觉的时间全被压缩,随着时间的推移情绪下来了,身上的累和痛把她们拉回了现实中。 再这样下去,只怕还没到归仁关呢,她们先没命了。 虽然这点路程对朱勇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但姜培风以已度人,自己都累成这样了,他们应该也很累。因而这天早早地就住进了驿站,洗漱吃喝,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再出发。 姜培风几乎是一沾着枕头就睡着了,中间半点没醒,仿佛昏死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她身上酸痛得几乎下不了床,但是精神却异乎寻常的好。 和阿苹互相搀扶着下了楼吃了早饭,走到院子里一看,镖局众人早已整队完成,就等她们了。 原本姜培风还想过和阿苹一人一马独自去归仁关呢。此时才庆幸自己没有这样做。 队伍向前,朱勇骑马走在马车边,沉稳的声音透过车壁传进两人耳中,“往后的路会越来越难走,驿站也越来越破。有一程需要舍弃马车,连马都骑不了。郡主可得做好心理准备啊。” 这是在给她打预防针呢,此时打退堂鼓还来得及。 “朱大哥放心,我们绝不会拖后腿的。”姜培风的声音十分坚定。 朱勇好奇,“盛京到归仁关千里之遥,郡主出行自有仪仗卫队,怎么反倒请客镖呢?” 姜培风在镖局时并未说明缘由,朱勇心里一直好奇,此时没忍住问了出来。 “你还记得去年送过的宁嬷嬷吗?” “记得啊。宁夫人,人不错,对我们都很客气。一路上花销也很大方。” “她死了。”姜培风声音暗淡,“死在了归仁关。她看着我长大,我要去把她接回来。” 朱勇默然。 片刻后他的声音才又传来,“郡主放心,这一路有我们护送,保证万无一失。” 其他不再多问。 第92章 遇险 又走了两日,姜培风身上的酸痛缓解了许多。 这天进入了惠州地界,看天色他们再怎么赶路也到不了驿站了。 前方有一破败村屋,看样子早已无人居住,一行人便打算在此将就一夜。 大盛国富民强,这一路走来姜培风观赏沿途风物,都是一派祥和宁静之象,还没有看到过无人居住的废屋。 众人下马,她望向远处,将黑未黑之际可见树林掩映中还有几座屋子,但也都是无人的样子。 目之所及的农田一片荒芜...... 朱勇看她神色,知道她在想什么,说道:“前年惠州遭了旱灾,去年又遭了虫灾,这里的村民活不下去,都走了。” 姜培风黯然,农民都是靠天吃饭的。 “那本地州府没有帮助救济他们吗?” 朱勇苦笑一声,“难民太多,州府也无能为力啊。” “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州府一开始在城中施粥,闻讯而至的难民越来越多,城中四处可见。有的人因没有领到粥就去抢劫富户,闹了好一阵。最后逼得州府出兵,抓了几个乱党砍头示众才平息风波。” 有一年轻小伙在他们身后说道,语气中不乏轻蔑。 姜培风转头看去,她对这个小伙子有印象。他长得很清秀,穿的衣服料子也比别人要好。在一众糙汉子里十分醒目。 “这是毛晨。”朱勇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起雾了,郡主进屋吧。” 姓毛?镖局老板好像就姓毛。 姜培风瞬间明白,朱勇这是带着少爷出来刷业绩了。但看他们之间的氛围,关系似乎不太好。 镖局的人带了足够的干粮,味道一般,将就将就也能吃。 在大家啃干粮的时候,一股烤肉的香味从院子里飘了进来。 走出去一看,是毛晨生了火堆在烤兔肉。 兔肉还没有烤熟,正滋滋啦啦地往火堆上滴着血水和油脂。 “刚才在外面小路上看到一只野兔,顺手就抓了。”毛晨看到他们出来,得意地扬了下头,又邀功似地看向姜培风,“这是烤给郡主吃的。郡主金贵,吃干粮也太怠慢了。” 朱勇脸色大变,上去就把火堆给踹散了。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上来帮忙,三两下就把火全都踩灭。 毛晨大怒,一张清秀的脸满是戾气,冲上去就把朱勇推开,喝问道:“你干什么?” 另一名唤田正豪的镖师连忙拦住他,劝道:“三爷,这附近仍有流民。不可随意生火。明天一早还要赶路,早些休息吧。” 毛晨不服,“就算有流民又如何?咱们有刀有剑,难道还对付不了他们?” 朱勇平静地道:“咱们走镖的,出门在外讲究一个‘和’字。最好不要轻易招惹是非。” “哼,”毛晨冷笑道,“说得好听,还不就是胆小怕死么。我看你干脆不要再走镖了,这趟回去直接当账房先生好了。” 朱勇不欲和他争执。转身进了屋。 毛晨见他不理会自己,大觉失了面子,嗤笑道:“我爹让我跟着你学走镖,不知道有什么可学的。难不成让我跟你学怎么做一只乌龟?” 田正豪继续好声劝道:“三爷,别说了。朱镖头走镖经验丰富,他行事自有道理。你就听他的吧。” 毛晨瞪他一眼,把兔肉往地上一扔,大步走出了院子。 有人去追有人默然,田正豪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转身看到姜培风,立马赔笑道:“郡主见笑了,这是我家三少爷。小孩子脾气又犯了,他一会儿自己会回来的。郡主早些休息,明天一早咱们就得起。” 田正豪为人圆滑,这一路上很多杂事都是他在处理,大约是镖队里润滑剂的存在。 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姜培风也没有多说什么。 镖队的人在角落里用干草为她们铺出了一片床铺,姜培风和阿苹相倚着睡下。 睡到半夜,姜培风忽然惊醒。 有刀剑声。 身边是空的,姜培风吓得心跳加速,起身一看,发现阿苹偷偷躲在门边往外看。 阿苹听到干草的声音,回头对她做了个噤声动作。 姜培风轻手轻脚来到她身边,只见月光下,两队人正打在一起。她们只能分辨出朱勇的身影,其他的不知道谁是谁。 阿苹极小声道:“郡主放心,如果他们冲进来,我定会拼死护你周全。” 她这次出行带了剑,此时已经握在手中。 姜培风心中一暖,“我不需要你拼死,你得好好活着。这些人是不是就是他们说的流民?” “有可能。” “他们功夫这么好?竟然能和镖师打得有来有回。” 阿苹也觉得奇怪,“是啊。” 这些人身手都极好,渐渐地竟占了上风。 “去屋里看看。”忽然有人大喝一声。 立时便有两人向屋里奔来,阿苹躲在暗处,待一人走近唰地一剑刺出,正中来人心窝。 那人哼也未哼一声就倒地不起。可同时另一人也冲了进来,阿苹立刻与他缠斗在一起。 “快进来,这里果然有两个娘们儿。”那人大喊了一声。 “流民们”顿时便如打了鸡血,纷纷朝屋里跑来。 “郡主快走。”阿苹剑法精妙,占着上风,但如果敌人变多她就不一定挡得住了。 那人被阿苹刺了几剑又痛又恨,叫得更大声了,“快来,还是个郡主。” 姜培风心下大急,出门的时候为了防身,她在靴子里藏了一把匕首,此时连忙抽将出来。这把匕首和匪徒们手上的大刀长剑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大敌当前,她不打算扔下阿苹当逃兵。 玛德,拼了。 正当她准备放手一搏时,忽然看到天空一亮,数枚信号烟花在漆黑的天空中炸开。 与此同时,一队人马涌入了小院。 “快跑,是官兵。”有人大喊了一句。 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官兵的战斗力和镖师们又不在一个量级,几乎是顷刻间流民们就都被制服了。 姜培风仿佛看到一个沙堆瞬间倒塌的过程。 流民们被制服,官兵们举着火把把院子团团围住。 一个高大威武的人大步走了进来,竟是李岩。 姜培风望着他英俊的面容出现在火光中,真以为自己在做梦。 第93章 同行吧 李岩看到她却不惊奇,他先转身和一个将领模样的人说了几句。那人点头,带着那些“流民”离开了。 李岩这才带着沉吟进屋,他上下打量培风一眼,“你没事吧?” “没事,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姜培风惊喜万分,此时的李岩在她看来简直是神兵下凡。 朱勇带着镖师们来向李岩行礼。 李岩见他们身上多少都带了伤,便叫过随行军医过来医治。 朱勇胳膊上挨了一刀,不算严重。 他对李岩道:“将军,这些人绝非普通的流民,他们都是练家子,刀剑精良。” 李岩点头,“没错。” 姜培风大惊,“他们为何会出现在此?刚才那个人说‘这里果然有娘们儿’,果然二字用得很是稀奇。像是早就知道一样。” 阿苹扫过镖局众人,警惕道:“毛晨不见了。” 镖师们的脸色都是一变。 恰在此时,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正是毛晨。 他看到院中情形大吃一惊,“这是怎么了?” 朱勇不答反问,“你去哪里了?” 毛晨眉毛一挑,没好气道:“我去哪里了要你管?” 田正豪忙道:“三少爷,刚才来了一帮匪徒,很是凶悍,咱们差点打不过。幸好李将军带兵赶到,及时救了咱们。” 毛晨听得愣住。 当他看到李岩时顿时双眼放光,上前抱拳行礼,“在下龙威镖局毛晨,见过定北大将军。我听了好多将军的事迹,一直仰慕将军,没想到今日.....” “你之前去哪里了?”李岩打断他将要说出口的长篇废话,淡淡问了一句。 毛晨对他没有对朱勇的不耐,一五一十道:“我哪里都没去,就是闲着无聊去前面的荒村走了走。” 沉吟挑眉,“大晚上的去荒村?” 毛晨瞥了朱勇一眼,“有的人不待见我,我不想留在这里。我去荒村找蘑菇去了。” 说着解下绑在腰上的一个布袋,打开来,里面果然有很多的蘑菇。 他知道众人不解,解释道:“我家里有人得了怪病,大夫说就得用长在枯木上的蘑菇晒干了泡水喝。我若出镖就喜欢去一些角角落落里找蘑菇,这种东西荒村最多。明天一早就要出发,我怕没时间,这才晚上去的。” 田正豪赔笑道:“将军,三少爷所言非虚。” 其他镖师也连连点头。 蘑菇都很新鲜,看数量定采摘了很久。 李岩让他把蘑菇收起来,没有再多说什么,看样子是相信他了。 阿苹却仍不放心,出事的时候他就恰好不在,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时间还早,可大家都没有睡意。 姜培风和李岩说话,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是同一天离的京,姜培风是晚上走的,而他是早上走的。 那么姜培风让阿梨转交的信他是没收到的,他这时才从培风口中得知宁嬷嬷死了的事。 “那就一起走吧。” 姜培风道:“可你们要去的漱玉城同路吗?” 李岩还未开口,沉吟先道:“同路。” 归仁关八城,漱玉城是其中之一。 李岩这一趟是去找他的近侍束风的,束风本来说好年前就会回京。可他自从在漱玉城发了一封信后就没了消息。 姜培风道:“我们走得慢,怕耽误了将军的行程,有镖师跟着我们就好了。” 万一耽搁了他的事最后怪到她身上可不太好。 “不麻烦,其实我们早就发现你们的行踪了,将军不放心,一路都跟着呢。”沉吟完全没有注意到李岩警告的神色,倒豆子似地全说了,“咱们早就同路了。” 姜培风愕然。 李岩道:“路途遥远,这一路也不太平。刚才若不是我们赶到,你们哪抵抗得住?就不要推辞了。” 朱勇听到这话怕他们怪罪镖局,抱拳道:“都怪我们学艺不精,差点打不过贼人。不过郡主放心,今夜就算没有将军赶到,我们拼了性命也会护你周全的。” 毛晨道:“刚才的流民有那么厉害吗?我们朱镖头的功夫在镖局里虽不是最好的,但前三肯定能排上。他走镖这么多年没听说过有应付不了的人。那些人的兵器在吗?可以让我看看吗?” 毛晨和朱勇不和,但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像是在认真思索,并非阴阳怪气。 所谓流民已经被惠州的州兵给押走了,兵器也全都带走了。州兵的将领曾是李岩的部下,他带流民走的时候李岩也让他从兵器方面入手调查。 毛晨见地上有半截断刀,捡起来就着火把的光看了看,又用指尖敲了敲听声音。 半晌笃定地道:“这是荣山云海坞所造。” 沈吟挑眉,“你怎么知道?” 他可不信这纨绔子弟能有什么真本事。 毛晨抬了抬下巴,颇骄傲地道:“我外祖家乃是惠州龙门刀刘家,就是世代做兵器的,我从小跟着外祖看也看会了。” 李岩道:“原来是惠州龙门刀,我这把刀就是他们打的。” 说着递给他看。 刀自是好刀,在火光下闪着冰冷寒光。 毛晨将刀拔出看了看,点头道:“这刀是我外祖打的最后一把,现在他已经不打刀了,都交给我舅舅了。” 阿苹皱眉道:“荣山在惠州和皖川的交界处,离此地百里有余,云海坞的价格也不便宜,看来这些人的确不是流民。” 毛晨看向她,“姑娘好见识,竟然连兵器也懂。” 阿苹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加之又怀疑他,没好气道:“怎么?你觉得只有你们男人懂兵器?” 毛晨呵呵一笑,“姑娘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 熟悉兵器的女人,除了他娘,这是他遇到的第二个。 李岩道:“放心吧,州府会查清的。” 姜培风原本不困,但听他们说着说着睡意又上来了,微微偏倒一旁。 李岩不动声色地把腿伸过去,姜培风头一歪正好靠在他的腿上。 她睡意浓重,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一觉睡到了天亮。 李岩默默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发现自己靠在他的腿上立刻清醒了过来。 “将军,你,你怎么不叫醒我?” 虽然她已经离开,但他还是保持那个姿势没有动,只道:“无妨。收拾收拾,吃点东西准备启程了。”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动不了。 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他的腿已经麻了。 第94章 痛经的苦 和李岩同行之后他们的速度变快了,也没有再遇到贼人。 整个队伍里最活跃的要数毛晨,他不敢多打扰李岩,就天天跟在沉吟身后,问他打仗的事。到了饭点又跑来找阿苹,送吃的喝的,和她聊兵器。 阿苹都快烦死他了,看到他就躲。 旅途漫长而无聊,姜培风倒觉得有他在有趣多了。 一开始她以为毛晨就是个纨绔二世祖,跟着家中功臣出来刷业绩。可相处下来她发现毛晨这个人其实刀子嘴豆腐心,有时候说话不太过脑子,但其实人不坏也很聪明。 他每到一个地方就去树林里采蘑菇,有太阳的时候就摊开来晾晒。 姜培风很好奇,什么样的病需要喝这种蘑菇泡的水? 一开始毛晨不说,后来还是告诉她,这些蘑菇是为他二姐采的。 他二姐得了一种奇怪的癔症,一到半夜就会到处乱走,大夫说要喝这种蘑菇茶。 “这不就是梦游?” 姜培风愕然,喝这种茶有用? 他摇了摇头,“梦游我们都知道,可她的情况比梦游还要严重一些。” 但具体如何严重他没再多说。 姜培风明白这是人家的隐秘事,他既然不愿意聊她也不好再问,只道:“喝这种茶真的有效果吗?” 他道:“这茶只是一个辅助,大夫另有给她开药。还是有些效果的。” .... .... 接下来几天的路特别难走,好几段都是长长的山路,加上又下雨,马车容易打滑,一行人只得弃了马车。 姜培风和阿苹的马早就放走了,她们只能与其他人同乘,姜培风自是和李岩一乘。 毛晨让阿苹和他同乘,阿苹不乐意,最后上了沉吟的马。 这一路上连个驿站也没有,偶尔遇到破庙大家将就着休息,没有破庙的时候只能露天席地。 姜培风总算体会到了走江湖是不容易的,吃喝拉撒全在野外,洗漱更是别想,真的一点也不浪漫。 路不好走速度也变慢了,连续走了五六天,姜培风苦不堪言。 偏偏在这当口,她癸水来了。 月事带早就备好了的,但是天气冷又下雨,她各种不舒服。 这天的路稍微平坦一些,她腰痛肚子痛,坐在马背上挪来挪去,极度痛苦。 “你不要动来动去的。” 自打两人同乘一骑,她一直坐在前面。 一开始她还不好意思,腰背挺得笔直,尽量不和他有身体接触。 几天坐下来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疲累时往他怀里一靠还挺舒服的,他的胸膛宽阔结实,简直是最佳的人肉沙发靠背。 而此时他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音量很小,似乎咬着牙在说话。 “对不起,我感觉很难受。”她还有点想吐。 她老老实实窝回他怀里,感觉身后有个什么东西顶着她。 “什么东西啊......”她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伸手去拨开。 这一拨两个人都瞬间石化。 她触电一样立刻把手缩了回来,吞吞吐吐地道:“对不起,我我我.....” 她真恨不得立刻跳下马去,然后狂奔跑出地球。 “不要再说话了。”他咬牙切齿。 她立刻闭嘴。 接下来她虽然腰腹胀痛得难受,但她再也不敢乱动。 天空又开始飘雨,她控制不住胃里翻涌的感觉,干呕了一声。 他本来不想说话,但看她真是极不舒服,说道:“前面有个庙,再坚持一下。” 他们一路都有人在前面探路然后回报,因此他知道。 姜培风很想回应一声,可她感觉意识飘散,软软地倒在了李岩怀里。 ...... 等她再次醒来,飘入鼻端的是阵阵鸡汤香气,身下是干燥的稻草,身上盖着李岩的披风,天还没黑。 “郡主,你醒了。”阿苹守在她的床边,见她醒来大为高兴,“一会就能喝鸡汤了,是将军去打的野鸡。” 她竟然痛经痛得晕了过去。 之前她也痛经,但在能忍受的范围之内,可能这次赶路太劳累了才这么严重。 “他人呢?” 这又是一间废弃的庙,镖局的人正在殿中各自忙碌,擦刀的,收拾行囊的,铺草生火的...... 沉吟蹲在角落里熬鸡汤,四处都不见李岩的身影。 阿苹小声道:“将军去附近看看有没有村民,说去给你买点红糖和鸡蛋来。放心吧,毛晨陪着他的。” 姜培风把身子稍微卷缩起来,这样肚子能舒服些。 她惊讶道:“他还知道这个?” “他不知道,我说的。”阿苹吐了吐舌头,“我想看下他会有什么反应。” 姜培风笑着摇了摇头,她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只想窝着。 阿苹小声道:“他回京这么久了,你们迟迟不圆房,我们猜你对他还不放心。” 原来她们几个私下里也会聊他们。 “这回去归仁关,正好试探一番。刚才下马的时候将军看你晕过去了急得不行,得知你是来事儿了这才放心。一安顿好你他就去打了野鸡来让沉吟炖汤,我提了一嘴红糖鸡蛋好,这又去找红糖鸡蛋了。将军对主子挺上心的。” 她想到马上的事,脸上微微发烫,转个身背对着阿苹,喃喃道:“我困了,鸡汤好了喊我。” 是得补补,可不能生病了。 姜培风在腰痛腹痛的折磨中渐渐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又开始下起了雨,好在这庙建得还算结实,四处没有漏雨的情况。 李岩还没有回来,沉吟和朱勇还有好几个镖师都不见了,剩余的人零散分布在殿中,各自啃着干粮。 阿苹见她醒来,为她盛来一碗鸡汤,“朱大哥带人去找将军和毛晨了,这里山路交错,怕他们走错了。” 鸡汤很烫,她打算放一放再喝。 李岩武功高强,肯定不会出事的。 她想再睡一会儿,经期中她有点嗜睡,整个人感觉昏昏沉沉的,越睡越想睡。 闭上眼睛时她嘟囔道:“你自己也喝些鸡汤吧,暖和暖和身子。” 阿苹有没有回应她也不知道,她又陷入了不太扎实的昏睡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她感觉有人靠近,但她不想动也不想睁眼,有人飞快地她身上点了两下,一阵酸麻之后她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95章 他疯了 她是在一阵猛烈的颠簸中醒来的,她一阵反胃,又开始干呕起来。 待她稍清醒些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竟然趟在了马车中。 想是驾车的人听到了她的声音,车帘掀开,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姜培风以为是李岩,待那人点亮火折子,她看清他的脸后忍不住惊呼出声,“白晋芳。” 白晋芳长得极好看,一双眼睛尤其 我看着眼前的三人,心中苦涩,看来这三家也是被逼到了绝路上了,虽然我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但刚才韩阳已经跟我说了大概,估计今晚他们过来,也是得到了自己长辈的同意了吧。 想到这里林沧海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但是戒子并没有注意到林沧海高兴的心情。 我,陈天,杨琳全都用奇怪的神情看着陈浩。这个沉默寡言,并不是很热络的家伙,竟然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可是这样要是感冒发烧了怎么办,这里什么都没有,还下不去山,那样的话就糟糕了。”敏兰还是不放心。 宇成一个哆嗦,他要是这个庆祝,我估计方家那位能活刮了他,最后我两想了好久,才想到一个主意。 “暗守们是灵族,而电元素他们的灵脏的克星,只要瞬间摧毁他们的灵脏,再多的暗守也不足为惧!”这就是北辰分析被他得到的灵脏的结果。 “死吧!”三系十二种能量瞬间被引动,北辰体内就像发生了聚合反应,强大的力量爆发出来。 “哥哥,前面那个是什么?”茈兰用玉手轻指,林鸣不禁哑然失笑。 众人点点头,镜莺夜也想跟着北辰去,但是北辰却让他留了下来,让他们跟李梦颜弋惜,苏岚烟继续修炼。 不得不瞪大了眼睛,林鸣大有一种吃惊的感觉,茈兰本身应该是没有灵压的才对,如果说茈兰身上突然出现灵压了,那么林鸣敢肯定,一定是蓝染忽右介的杰作。 “或许是因为走到最后的人已经很少了,在相同的资源之下,一人的自然也就显得多了。”拿起一把民谣吉他,林峰轻轻弹了弹道。 一声震天怒吼,他变回了烈焰狼魔,身体急速扩张,直接与头顶的岩洞和山脉抗衡。 “本来是不应该让奴婢来说的,只是我见你心思单纯,有些事,还是知道一些好,免得到时候说错什么话,也就后悔莫及了。”嬷嬷一边观察着她的脸色,一边说道。 当然了,将秦承祖留下来也合适,不过林缚更需要秦承祖以长史的身份留在身边,出谋划策。 橙装被抢走了虽然郁闷,但是本来他这次来的目的也不是装备,那个只要一出现,就会在游戏之中掀起惊涛骇浪的行会令,才是他此行的最终目的。 长璇公主被太后叫到她的马车上了,这秦煞神也说过,长璇公主也和她一起的。 那名连几乎所有招摇山的人都未见过的黑衣光头男子,静静的矗立在北明王的身后。 “挺好的,贵公司实力,发展前景,以及对歌手的待遇方面都是很不错的。”心中虽然想着,但林峰嘴上也没有停。 看着低眉燥眼凑过来的韩彬,想起对方刚才说的话,风月炫音一声冷哼,故意将脑袋扭到一旁,不去搭理韩彬。 不躲不闪,两眼火红,她盯着巨怪的手臂,双手举枪继续连射,这一次是腋下。 “住手!”何朝莲大叫了一声,她没想到古乐行事,简直百无禁忌,说打就打,说杀就杀,眉头都不皱一下。 第96章 大奸似忠 他手里的刀在夜色中闪着寒光,姜培风咽了一口口水。 说想?这不是在勾着他给他念想吗? 说不想?他会不会一刀捅死她? “我竟然不知道你会武功,”她把话题岔开,“你到底是什么人啊?难道从一开始你接近我就是有什么目的?白晋芳是你的真名吗?” 他笑了一声,黑暗浓稠,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 他想起那一天,他问姜云卿是不是认定了君墨时,她也曾跟他说过同样的话。 想法是不错,但雾岛绚都不知道飞廉脚的妙用,即便如今的武越仅有初级飞廉脚,无法直接停留在空中,可释放一点灵子当着力点,太轻松不过了。 那人忍不住轻咦一声,没想到武越会如此强横,贯满真气的石块不仅没能起到制敌的效果,反而因为悉数倒卷回来,把他前进的路线给挡住了。 陈连忠脸上变化不断,之前所有的怀疑去了大半,不由后悔之前的试探。 但她本可以不用让叶奶奶来学校的,在他们班上张老师最大,但在学校还有校长呢。 虽然知道叶妙是他的姐姐,理智告诉他,要和叶妙保持距离,不然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姜云卿挟持着李广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船头边缘,在那笑容之中,她猛的一把抓着那簪子就猛的朝着李广延脖子间刺了进去。 黄中南接过张家良递过来的手象征性的握了几下,并没说什么,虽然恨得牙根样痒,却必须保持若无其事。 倒有些汉中学院的学生、汉中经济园的工作跟着宋、桓两位大人提取过杜仲胶,认出此物来历,兴冲冲地告知同学、亲友,总算解了他们心中疑惑。 萧炎笑了笑,心里也是舒缓下来,无论如何,想起吸收死人体内本源帝气这种事,任谁都不会好受。 众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左侧的尽头出现了一座巨型的石门。石门上方还雕刻着一条正在腾飞的巨龙,美轮美奂好像活的一样。 萧炎一个激灵,从地面一跃而起,灵魂力量铺天盖地般涌出,瞬间便是捕捉到声音传来的地方。 “什么叫去了又不见了,杨老师,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刘巧珍拉住杨晓薇的手,说。 如果此刻子衿知道水月灵鸟的想法,他一定会被气得再一次跳起来的。 “那我道歉行了吧!”轻松闪过杜若溪直刺而来的一剑,萧炎语气满是诚恳道。 “老王,给你,用这个试试!!!我就不信钢的它还能切开!!!我到是要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宋队长心中也不由产生了一丝好奇,只见他从腰间摸出了一个军用匕首,上前两步递到了王麻子的手中。 若真是有人冒充张生,这事儿,可不好办了。吴峰每天都和张生打交道,但却没看出破绽来,可见这歹人易容之术的高明。若是他再想要进将军府,岂不是只要易容成府里随便一人的样子就可以了? “是这玩意搞的鬼!!!”宋队长朝远处一指,直接把石头的位置给指了出来。 “其实我也有那样的感觉。”听到子衿的话,诗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傅恩岩不客气道:“把话讲清楚,再东瞒西瞒,你未来的夫君就要出事了。 随后陈炫双手一拍,虽然可行,但难度太大,搞不好连半滴都没有,还是按原计划炼化吧。 第97章 实话实说 田正豪道:“这才是他的狡猾之处。东家看重三少爷,如果三少爷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东家定然容不下他,因此他也不敢真的伤害三少爷。 郡主遇险,他拼死救护,再把脏水泼到三少爷头上。到时就算没有证据指证三少爷,三少爷也会失了民心,东家也不会再重用他了。真是歹毒至极。” 阿苹气愤,亏她还一直当朱勇是 傅承爵终于肯抬起头,看着韩韵琳,他那张跟她有六成像的脸上,同样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薄唇轻启,他出声道,“我知道您今天來是想说什么,但是……我有我自己的想法”。 罗玄捂着几欲迸裂的胸口,顺手折了只荆木当拐杖,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美坚大陆纵横辽阔,地貌层差,主要的城市都聚集在东西两岸的海滨地域,大陆中央实则是成片成片的无主之地,大多陡山峭岭,沙漠荒原。 “不必多言!妄魔不除,九界必生大乱,今日便是星郎命中劫数,还望星君以大局为重,多生体谅!”言罢,他掌中天雷暴涨,眼看又要无情杀下。 辰年与陆骁既肯留下,众人顿觉得前途十分光明,欢喜自不必说,只差沒买了鞭炮來放。 终于到了凤仪宫门口,见还是宫门紧闭,朱红色的宫门在沉沉夜色里却是殷暗发紫,像是凝伫了的鲜血,映在眼里触目刺心。 安娜伙同着那几个男人,朝黎洛薇步步紧逼,一副又要火拼的样子。 听到所有人的解释,其他教官都相信了他们是在比武,可是看着王雷,这下手是不是太重了一点,把人打到吐血还说是在比武。 城墙上的弓箭手,看到黑暗魔猪冲进了自己的攻击范围,面对身体巨大的黑暗魔猪,他们几乎不用瞄准,拿起弓箭就开始射击。 老者伸出了右手,和以往不一样,老者的手此时发出了黑色的光芒,光芒越来越亮,映衬的老人的脸庞都出现的吓人的黑色。 流光的身体猛的一震,调转目光,紧张的望着蔷薇,不管有意还是无意,他竟然,又勾起蔷薇心中的伤。 “阿哥,我不说了,你别乱想!你一定会好起来的!”萧雪忙不迭地跑过来抓住萧恩的手道歉。 朝宣,到娘这来,你瞧瞧,急什么嘛,一身的雪花,也不怕着凉……”王妃卫鸾见状一边嗔着宗广王,一边拉过赵朝宣用帕子扫着他大氅上的雪花。 人类达到星王级,在华夏就不愁生活了,谁愿望大老远的跑到巫灵族的地盘出卖身体。 岂止是他,王兴国、王兴业、王晓盈、王晨光、王霏霏、黄波、王思思,包括林玄的父母,全都愣住了。 蜀山有一湖平静如镜,唤作忘情湖,喝了忘情湖里的水便会忘记最难忘怀的人和事,夕阳西下,紫萱和长卿深深望对方最后一眼,喝下了湖水,而在转身的瞬间,两人却不约而同的将瞒着对方没咽下去的忘情水吐了出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漂流到一个陌生的星域,降落在一个无人的星球,并且很大概率将在这里度过余生。 维克多相信自己的判断,手指一滑,砍价任务第二阶段开始执行。 指挥官看着随军记者一脸激动的摆弄着他的相机,就知道这个戏,基本上就可以算是完美演绎了,照片在这时代是很具说服力的,不管联邦政府怎么想,这件事是真的发生了。 第98章 聂蓉 近来和李岩相处,她觉得他脾气好,好说话,可能有点太放松了,差点忘记他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大将军。 她忙赔笑道:“我说如果,假设而已......” “我不喜欢这种假设,郡主连想都不应该想。”他修长的手指转动着细瓷茶杯,“我们李家虽不比雍王府势大,但若真要到皇上面前去分辨,我也不怕。” 这还得了?相爷忧心如焚,如同被火烤的蝎子,急得要命。他扫了殿内一圈,那些官员慌忙低下头。 算了,她也懒得去解释了,清者自清。不对,她巴不得大家都误会她和东方红才好呢。这样才能给大师兄压力,让他重视起来。不管怎么说,东方红总是个强劲的对手,此举绝对会让大师兄产生危机感。 胡喜梅的灵体全身不着寸缕,完美的身材散发着点点荧光,好似一个精灵。 燕青的面色一变,从到大,还没有人怀疑过自己的“资质”只是,此时恨的牙痒痒,但是技不如人。也没有办法。 陆平一愣,又看了一眼这个化名为赵云理的赵佶,心中有些明悟,这个赵佶原来是个王爷,看来他和那少年都是王爷了,不过看这样子兄弟的感情并不好,而那赵似对赵佶也是心存不满许久了,今日撞上的也是有些发泄情绪。 安子煜微笑的看着她道,“我也一直把落落当做家人。”最重要的人。 她问过白魂塔的意识了,因为白家的血统和石印力量,她无论如何都会最终还是会转生到本就是白家人的身体上,但白灵帝应当不知道她来了这大千世界才对。 见他如此,水伊人会心一笑。两人谁也没在言语,一路开始寻找猎物。 在陌凤夜沉吟的时候,周身笼罩着淡淡紫雾的君言翎,像是接收到了自幽暗当中所反馈回来的气息,愈加勾起唇角,妖孽却又邪魅,令人惊心动魄。 知道四少的人皮面具做好,龙九儿立即放开了战默羲的头,来到苏苏身旁。 说话阴阳怪气的人是龙家老对头,最近几年风头正盛的二流世家周家的少爷周长伟。 能够获得周子正这句话承诺,萧凡觉得今晚这顿折腾没有白费。至少今后可以在衢州横着走,没人敢拦着。 而且根据战略部的统计分析,饿发疯的动物还在不断的变强,城市内部已经出现了单兵作战武器,无法解决的强大生物。 颜太太听到喊声,激动的跑到楼道里的窗户前面,果然看到远处有一条大船靠近。 而易容了的步米恢复了自己本来的声音,对着余羡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齐道兄。 幸好吴苍叶的腿已经好了一半了,否则这对于他来说还真是一个考验。 “去了你就知道了。”谢辞安说着命程颂过来帮顾见初将眼睛用布条蒙上,随后牵着顾见初的手往距离清凉台不远处的护城河移动。 她赶紧打开电脑上网查了上阳市的人参养殖基地,第二天一大早天刚刚亮她就把言枫叫醒了。 最早进入的江湖中人,只有夏立中的父亲最有前瞻性,早早的便选择了建筑行业。 说罢,傀儡伸手便取下了自己的面具,露出了那张粗犷,豪迈,络腮胡的脸孔。 还是眼前这个跟玄德公谈笑风生,挥手间决定天下大势的林监军。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种种奇异的迹象,都在证明着孙秀雅正变得越来越神秘莫测。 第99章 聂蓉可能还没死 进了城后姜培风说先住客栈,阿苹不解。 姜培风道:“去找于家之前先把这家人打听清楚,见了面才不至于听了他们的一面之词,方好周旋。” 一行人当即便分头行动,姜培风、阿苹和毛晨一路,田正豪与其他镖师再三两分开,大家分散于城中各自打听消息。 “如有问起,就说是来寻药的。”姜培风道。 太皇太后虽然坐下了,依然很生气:“不用上了,哀家不喝!你这分明是想把哀家给气死才罢休!”说着又用力拄了拄龙杖。木镶金的龙杖敲在大理石地面上,叩叩的响得清脆。 她望着他英俊如刻的眉眼,看清楚了他眼底的坚定和毅然,她的心止不住的往下沉。 “天平心中对家主极为尊敬,但是对大人的尊敬,亦如高山仰止!家主,我希望你收回刚才的话!大人他不是废物,他是旷世奇才!否则,你会为你今天说的话,感到后悔的!”宁天平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冰冷。 虽然这样做浪费的时间比较多,但是胜在隐蔽。在这三个月左右的时间里,林修在黑岩射手的帮助下已经将五台山蕴含的灵力暂时纳入了自己的控制之中。 35o万成本,一水的新人阵容,创下如此骄人战绩,劲龙的光辉可谓一时无两,这一点连项华胜都自叹不如。 使得,一时间,上万株树体,竟不可思议的在原本固定的位置,瞬间豁开地面,移动树之根须,极为凌厉的在地面行走起来。 墨羽飞的自信犹如涛涛江水源源不断,这和修持金刚念力,有着密切直接的关系。他的信心永远是深沉而用不完的。 这些消息传出来,魔族已经成了诸天的笑柄,空坛的日子自然不好过。 推杯换盏间,觥光交筹,不知不觉月亮已上中天。花未央推醉先行离开。 “林修也不行吗?”作为林修的‘同学’,日番谷冬狮郎还是好奇的问了一下。 楚非的双手被绑在身后,嘴巴也被绑起来了,她使劲用头跟身体撞击着四周。 查尔斯是一个报复心特别强的人,组织这么对他,他一定会计划着复仇,只要他们先找到查尔斯,那就是安全的。 叶登爵越听面色越是哀戚,身子微微颤抖,闻听我言,闭上了眼睛。 几乎在察觉到不对劲的那一瞬,萧楠夜夺下苏沫手上东西,扔向那个大白人偶,同时抬腿狠狠一脚踢向对方。 甲板上散落着五六个酒坛,屠苏依旧好似没什么事情一般,此时还显得格外的精神。 “先不说我的事,先说说现在的战局吧!你打算打到哪里?京城吗?”王昊好奇地问道。 八名制服齐整的警察从酒店正门进来,领头的是一名中年警察,身材微有些发福,脸庞方正,目光锐利,龙行虎步间自带一股威严之气。 湘湘当时想,倘若静姝想去看看皇帝,她必然成全,可静姝却冷漠地对宫人道:“下一回,等他死了你们再来告诉我。 众丫鬟又是一阵静默,气氛低迷得让人做针线活儿都没了兴致,不一会儿便三三两两的寻事散了。 苏静卉的姨妈大人刚走,正闲着没事坐火盆旁刺绣,轩辕彻直接把太子轩辕擎天的话和自己的意思都告诉了苏静卉。 我连忙看向战斗处,作为一个高等级的黄金器boss岩石巨人王感到尊严受到践踏,果然是发威了。 第100章 聂蓉可能还没死二 “见过郡主。” “肖大人不必多礼。” 肖怀安一表人才,是个极俊朗的人物。 “我入城后自以为行事低调,没想到还是被肖大人发现了。” 肖怀安恭敬道:“郡主见谅,并非下官特意跟踪你。青岚城鱼龙混杂,每日入城有哪些新面孔卑职一定得心中有数。我早就听说李将军往归仁关来了,你们入城后又有 而现在,竟然是轮到他被秒杀了,实在是让这些天才们有些难以接受。 观音心中呢喃着,林辰虽然并未明说,但观音还是猜测出了其中二人。 一簇火光直冲天际,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映的半个天都是亮的。 虽然说这家伙跟他八字不合,但是总归是帮了她,所以道一声谢还是应该的。 史蒂夫自然是没办法通过验证的,于是他采用的是更加简单的办法。 燕鸣立刻点头,基本资料他早已找好,见许青云询问,自告奋勇外出调查。 陆衍川看到明晓挣扎那一刻,冲动想要上前将人保护道怀中,最后还是忍住了。 当林夜第一缕世界之力诞生时,便沟通到那无比遥远的宇宙本源之地。 只不过看到他和夏筱筱多说了几句话,就用下贱的手段拍了夏筱筱裸照发布到了网上,逼迫夏筱筱离他远一点。 许青云收起他的口供,命令手下把河田押入牢房,河田是重犯,单独一间。 这只生灵与狼形似,浑身覆盖着银色的皮毛,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层层金属光泽。生灵的四只脚踝处,燃烧着暗红色火焰,它的眸子色泽深邃,如烧红的烙铁一般。 “哎呀,这可怎么办?”彭氏忧心不已,眉头皱的死死的,懊恼的厉害,若是自己没有去皇觉寺,墨儿也就不会被烫伤,更不会失了最好的诊治时间。 “怎么样?领悟到悠心诀了么?”那道声音再度传出,此次,他的声音中难掩紧张,似乎在期盼着什么。 只听“铛”地一声,刘晓玲扔出的钢盘直直地砸在王轩龙脑门上,刚清醒过来的王轩龙这又被冷不丁地给砸了一下,瞬间感觉整个世界都不会再爱了。 崔封脸色铁青,这只鳌散发出如渊似海的气息,让他无法判别出对方的真实实力,但他可以确信,这只鳌,至少也是一只后天境的精怪。 开车的陆恒忍了又忍,才把笑意憋了回去。而后座的叶爹地,则是翘着腿,依旧一声不吭,冷漠的神色上,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当即孟馨和这六人拥在一起哭作一团,场面说不出是心酸还是感人。 众僧看着和氏璧,感觉到和氏璧中的奇异之力确实全力,顿时众僧觉得叶枫此时惭愧的表情是如此的欠扁,皆恨不得将叶枫碎尸万断。 蒋老师抬起获得资格的特殊徽章,吴芳语受宠诺惊的飞奔过去,一一与诸位老师拥抱,这才将徽章佩戴在胸前,转身便大摇大摆的朝后台走去。 李薇回到家里,一整天都只能看一些无聊的电视节目,报告已经提交了过去。 地上,一个巨大的仪器发出电力声,两侧类似于平台的盘子上,放着两颗球,一蓝一粉,宛如闪亮的宝石。 “哼,你爷爷放我两次,这份情我领了,大不了杀光你们孔雀山庄的人,我也自缢在此。”西风烈不屑的道。 众人面面相觑,直到夜雨拿出一块新任命的宗主令,大家才一一上前禀报。 第101章 于彬 胡氏笑道:“明白了,都明白了。当年你没考上状元,族长那个脸色哟。又听说你带了个女人回来,他恨不得把我给吃了。不过我也能理解他的心情,月红和你青梅竹马,该办的事都办了,就差酒席了。你倒好,另娶他人,换我我也不乐意。到你把聂氏带回来,我才明白你的用意。 那么多的嫁妆,还是雍王义女。啧啧啧,十个于月 吴洋歆终会回去,吴洋歆也不是苏无恙的替身,吴洋歆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点燃一支烟,狠吸一口,有些东西,明明是毒药,却仍渴盼着狠狠吸上一口,这种滋味真他妈不好受。 那五百乡勇见黄巾贼众已然投降了官军,也是不在冲杀,而是来到刘天浩面前拜见。 凌阳闻言心里涌起无限的酸楚,想想两人各为其主的复杂身份,第一次涌起了深深的无力感,本来想不顾一切地给楚婉仪一个承诺,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却重逾万斤,如鲠难吐,最终只能扶着楚婉仪的头,让她躺得舒服一点。 看到对面的律昊天和苏影湄都在笑着,孟宇突然觉得,这个时候,说这个事儿,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吧。 “秦先生。”她试图阻止他或者改变眼下的处境,但显然,秦方白没给她机会。 “聊胜于无嘛,兴许就派上用场了呢。”颜渊笑着给颜老爷子添了点茶水,讨好的递过去,“谢谢爸。”这可是家族的宝贝,他老爸真大方。 相柳心知必死无疑,可是求生乃是世间万物的本能,于是再次一身化九人往九个不同的方向逃窜。只可惜,这一次他插翅难逃。 男人低下头来,吻她的额头,继而鼻尖,额前的发扫到她的眉眼,痒痒的。苏无恙扭了一下,试图离开他的怀抱,却被人抱得更紧,手无意识的就滑进了她的衣襟。 地龙在退朝之后,回到自己的衙门便派人将向永泰、惠智琢、孙志仁、王山虎以及李莲英请来商议一下明天晚上的庆祝仪式的有关示意。 禁区至尊殒落,血海滔天,染红了整片北斗域外的星河,天地万道都在轰鸣。 三天后,西门飘雪脑袋被樊篱割掉,放在王离等人坟墓前面,用来祭奠亡魂。 “你等一下,”高张拿出联系水晶,向里面输入元气,从而达到与佣兵会所总部联系。 这时茴香端了药进来,念云连忙亲手接过,仔细地吹冷,亲自试了试温度,这才一口一口地喂给落落喝下。 一瞬间的时间,那些大排档的老板和吃客全都变了个样,一个个凶神恶煞地提着各种武器向龙兵的车走了过来。 张乔亚发现这一打法还真管用,鬼子丢下尸体和装备,且战且走,撤向宝日和硕中心地域。 “可惜,我不能给你回去的机会,我还是那句话,给你两条路走,无论你服气不服气。”叶枫斩钉截铁道,他把手里的石头扔在地上,看了手里的飞刀一眼。 作为明星战队的选手,慕雨来神风战队窜门,待遇还是不错的,至少看比赛的位置是最佳的。 不过幸好,这流星舰可是黎兮兮花了大价钱买下的,一道汹涌的海浪,绝对可以抵挡的住。 赫连玖漾不甘心,再次出手,慕宥宸向前挪了一步,伸手抓住鞭尾,轻轻一卡,赫连玖漾的软鞭顷刻脱手。 按照大唐律例,官员的妻、母都可得诰命册封,但只有正妻和平妻才能得诰命,妾侍绝没有这等荣耀。 第102章 老道士 聂蓉的衣服不如锦宁郡主的华贵,但和其他丫鬟的衣服子不一样,他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她的身份。虽是丫鬟,但是是雍王妃贴身嬷嬷的女儿,自小在王府长大,母女都甚得雍王妃的看重。 他心里的算盘打了起来。 这种出身不高但靠山很硬的人是最适合他的。 于是他瞅准机会上演了一场偶遇戏码。 他想的 以为丁艳败了的沈刚跪地向天,身上的血窟窿无数。“沈君!就算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血流干而亡。 陈枫的话音刚落,众人的眼睛都直了。能够将秘者的秘力合二为一,这确实有些逆天了。幸亏陈枫言明只是短时间。可即使这样,也是秘界以多欺少的好东西。若是两人联手施展一个秘术,威力可不是提高一倍这么一点好处。 孙山毕竟经历过无数次血战,立即冷静下来:“一刀惊鸿!”一声大喝,扬着刀劈向沈君,两把刀在空中相撞,两人的元力源源不断地扑向对方。 而且短短的初代圣主诞生于三万年前,若说是圣地留下的后手,那也沉睡太久了,纵然亚神血脉也经不起。 “依儿,算了吧,宝儿也不是有心的,我知道你想念师兄他们,但是事已至此,责罚宝儿也无法挽回了”面具人跨前一步,十分柔和语气安抚着柳依依。 ‘吼吼,’一声狂吼,飞了起来,巨大的身子从空中划过,落入斗兽台。头戴面具的兽人迅速把门关上。 丁艳不顾伤,破城锤,天地颤抖,似要塌,每一锤能破城,有无数锤。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苏姻期待的冲游子诗问道。 用餐的弟子还不是很多,很多位置都是空着的,一眼就看到沈君,奔了过去,想着,午餐有着落了,到沈君面前,自己的碗在桌子上,里面有饭菜。 “不好,主子危险”此时七杀才看明白,第二命根本不是在参悟道法,而是受伤了,还很严重。 倭国可能不会让大唐来的使节进入京都,以前大唐也多次派使节出使倭国,大多数都没有进入京都见到天皇,这一点甄乾的心里早就有了准备。 这个基地位于地下二百米,上面浇灌了数百米的钢筋混凝土。美国专家根据自己国家的钻地能力,这个厚度,就算是他们的巨型钻地弹都无法钻透,对于自己的技术,他们有着迷之自信。 在沸腾海上,海风也经常受到水面下冒出来的大量气体影响,导致风向瞬息万变,无论是沉默死神号还是游隼号都无法稳定的全速航行,因此即使是克里特这样经验丰富的导航员,也只能估计出一个大概的时间。 季洪率先打招呼。表示自己是来接他的。看样子,老妹的朋友应该是有钱了,能够开得起轿车,怎么说也是中产阶级。 晚上,张晨躺在床上,手中出现了一团剑元,剑元里面是空着的,只不过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里面时不时会出现一股扭曲,很明显,里面还有一些东西。 白莲忽然绽放光芒,一条紫色魂链从白莲里射出,只是一个呼吸便到了裴擒虎的地方,将裴擒虎连接。 张凡也能摆正自己的关系,这些年唐婉玉手里的大唐娱乐规模越来越大,唐婉玉在娱乐圈影响力也是非常大。 “我来帮你们一把。”圣树说着,从泥土里探出无数根须,轻轻托住挖掘机,又在上面缠绕了起来,形成一个球型的外壳,把他们三个完全包裹在里面。 第103章 赶紧娶妻 这次他故意走人多热闹的街道,免得又在小巷子里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路过晨晖门时听得一片叫好之声,有个杂技班正在这里表演。只见一个孩子身姿灵巧地爬上了一根细竹杆,在竹杆顶上做出各种动作。他身姿轻灵柔软,像只小猴子似的。 看客们纷纷叫好,往他的盘子里扔铜板。 于彬也忍不住停下来观看。 就算是谢瑜和郑玉两人,也不敢托大,早早提前了一个时辰便来到了瑞鹤园,毕竟他们两人背负着整个家族的期望。 她目光落在他的俊脸上,心底暗处的两个身影越发的相似,心底刚才那抹泛起的五味慢慢的消散。 有些莫名的眨了眨眼,乔羽不确定刚才自己的看到的到底像不像那人。 “已经到这里了,我们没有选择不吗?”推开门,慕夏背对着他说,不管陆敏今天会提出什么条件,她都会答应。 所以,他也和褚默依一样的讨厌她,都是她的错,是她破坏了他们的家庭!是这个来历不明的妹妹毁了他们家的一切,甚至是父亲的命! 莫商则想到这里,就觉得胸口闷闷的生疼,他起身朝楼下的厨房走去,想要给自己接一杯水。 “我会去找南风拿药,你先回去!”立即避开她的问题,褚默梵一转话题道。 杰森双眉紧锁的看着被关上的门扉,知道他刚才的话伤了她自尊,可是现在他真的不能和她见面。 说完牵马便要入城,却又被那守卫叫住,只得转过身来,不解的望着那守卫。 当前方出现一横排绿光时,我们顿住了身形,目测距离有三四十米远,手电光的射程够不到。可基于之前六子的描述,对绿光尤为敏感,空气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精神系异能虽然对比自己精神力强的异能者效果会削弱,但是还是会有作用的。如刚才萧奈发出的精神之剑,如果对像是比它精神力弱的人,恐怕就不是身体受到影响的事,而是发出惨叫了。 一场战斗下来,极宫门伤亡过半,虽然说仙途门也好不到哪里去,总比极宫门好一些。 “于飞,你也是中国公民,就应该接受法律的约束。每一个警察都有资格对你实施拘捕,到现在你还不知悔改,居然袭警。你这样的罪行,没人能保得住你了。”说话的来人正是何靖,京城的公安局局长。 他的这个问题有些诡异,但是风雷兽却是听懂了。林威所问的,是指在创世之后,作为“创世神”的风雷兽,是不是已经殒落了? “我……”伊集被呛得无语,此时他心里更加讨厌眼前这个蓝发少年了。 “大嫂,你说大哥他们能打到猎物吗?”方何婕往外看了看问道。 原来九尾它们一行虽然在慢悠悠的赶路,但是周围的情况却依然在九尾的掌控之中。迷雾森林一战,数以万记的魔兽殒落,九尾也因此多了几千只光元素生物。 “走吧!”帝听风笑着和人形态的冰魔招呼一声,两人继续往冰宫方向前进。 真正的牛人他鄙视,披着人皮的畜生他惺惺相惜,这对狗眼,真是特么的瞎掉了。 许向晴在心里想,这个田心怡这次算是吃了个大亏,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胆量骑马了。 阵法内,波动越来越强,钟惊羽咬了咬牙,又是数千块灵石抛洒下去。 不是说级别高的妖兽就强,每一只妖兽都有自身的优点和缺点,懂得运用才是最强的,想现在热的狗级数只有白银,但在杨边热领域内是比黄金妖兽还更强大,更有作用。 第104章 借力打力 于彬耐着性子道:“月红,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我也没说不娶你啊。” “所以你让我当妾?我比不过聂蓉那贱婢,难道连外头那些来路不明的野女人也比不上?我嫁进你于家还得给她们敬茶?”于月红终于装不下去了,尖声道,“我不同意。” “小声点。”于彬连忙前后看看,还好没人,“此事我已经决定了,你如果肯 三年时间,他的世界本尊一直呆在这世界牢狱当中,随着他对世界之道的不断提升,应付起这世界牢狱的攻击来,也越来越轻松了,到现在,他距离完全破开这世界牢狱都只差最后一步。 满是轻松的语气,表示凛牧对箭翎隐隐的威胁毫不在意,与此同时化星星灵也终于大体离开潇潇身体,化作一颗星光不断在凛牧手心翻涌碰撞。 再后来,没人敢再来闹事,就连那些飞蛾扑火的公子哥也都少了下来。当然也有自持身份的公子哥,想要征服这一匹胭脂马,并以征服这只胭脂马为荣。 晚上10点正是精品店生意的高峰期,见店里全是顾客,我当即停下了脚步,还是别进去影响梅子的工作了!念及到此,我便在店外的绿化带前坐了下来。 想起高浩天刚吃了药,她起身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些,想了想,又去他的卧室找来了一条毛巾被,轻轻给他盖在身上。 在青龙界谋略家肖正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今处于乱世,肖正德更是声名远播,毕竟其智谋堪称天下无双。 八斧之主下意识的抬手抵挡,也挡住了那一剑,可剑术当中蕴含的撕扯力量,却再度让他身形跄踉起来。 “还真是可怕的护体秘术,我的鸿钧金剑竟然憾动不了丝毫?”剑无双暗暗惊诧。 一连数道火焰对着眼前的气浪撞了过去,虽然震动不大,但两者之间激起的热浪还是让林毅如同堕入九天魔窟一般,脸上已是被那滚烫的气浪烤的通红。 他可不愿意因此惹上这等不必要的麻烦,去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 换做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可能会高兴,但是对于顾亦北来说,算是折磨吧。 大家都很珍惜带着空间的时间,不会一直把时间消磨在这些形式上的东西上。 由于路线规划出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问题,几日以来,众人都是在野外度过的,一路上都没有遇见人烟,也没用遇见什么特别的事。 葭影心里很愉悦,看吧,这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爸爸,高大帅气,孔武有力,能单手就把三十多斤的她抱起。 竟然因为一首歌,就在网上,甚至是现实里面造成这么大的轰动? 寒炎冥面色微微一笑,口中默念技能法诀,左手负立,右手单手结印。 一颗中级净化果实能让自己把10%的变异力量转化成进化力量,也就是说,张雨至少还需要三颗果实才能净化完毕。 梁川看着他们,或许有一天国家的栋梁就是这些孩子,自己有幸能成为他们的领路人,自己的能力仅仅能够改变周围的环境,但是周围环境影响下的他们,或许可以改变这个世界也说不定。 要知道,现在整个虎鱼平台都在打年度分区pk,所以粉丝基本都在自己喜欢的直播间里待着,是非常难引流的。 “不知这四皇子的来意究竟是为何,我可不信他只是慕名前来而已。似乎有招揽我们的意思,但感觉上却又不尽然是。”司无朔摇头道。 第105章 和好 于彬没找见于月红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在街角处和肖怀安撞了个满怀。 于彬心里有气,正想大骂,见是肖怀安又把话咽下。 他是举人,见到州府都不用行礼,更何况一个校尉,遂只以平常口吻问道:“肖大人行色匆匆这是去哪里?” “去王家布庄。于氏说有事想和我说,”肖怀安故意一脸惊讶,“你去找过她了? 而且楚度的肉身已经练成冰肌玉骨,完全可以随意发动这一秘法,不必担心对身体产生负担。 刚刚孔雀对追日留情,有些神隐部的居民心中对孔雀就有些不满了。 在王贤说要推荐自己进入商会后,曾浩便好生的做了功课,商会里面只有一位姓袁的会长,那便是商会总会长袁朝阳。曾浩连忙示意工作人员引路,大佬接见可不能让他久等。 邢罡看着巨阳宗的四人坐上那搜飞船连夜离开圣道宗后,对玄云宗的封长老使了个眼色后就带着人也离开了圣道宗,随后封长老也带人跟在了后面。 也不管自己有多少积分值了,现在人命关天!等躲过这一劫再说。 湖面上运来了两个橡皮艇,四五个消防员随着两个医护人员下水。 在青冥第二十七重天,光阴的流逝很不对劲,或许是一息,或许是百年。 西北方向,距离几人大概300米左右海景房附近就有一队正在降落。 只是堪堪的抓住公司大权,稍有不慎,秦氏制药就会失去他的控制。 正准备离开的七宝琉璃宗众人,突然有一个武魂殿的封号斗罗,和宁风致有些交情的封号斗罗找上了他们。 我怎么知道那个不可知的东西,会对事情产生何种影响呢?自然,恐惧就会趁虚而入,让我牢牢抓住角色的某些属性不放手。 蜡烛熄灭,一道扭曲的烟雾悠悠升起,仿佛一个诡异而邪恶的微笑。 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果可以,张浩想把虚灵带到身边修炼,只是要怎么让虚灵收起灵虚大阵,这个还需要想办法。 秦诗瑶眼闪过一抹慌乱之色,嘴里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灵活的躲开了叶辰的大手,转身急匆匆的离开了卧室。 我想过去找他吧,想想还是算了,我们天天见面的,而那些专程来的歌迷就不一样了。 那眼神太暧昧了,还以为这帮男人是去干啥坏事呢,还好现在的服务员素质挺高,就算真有开房做啥坏事她也不管,管也管不了,不做坏事谁大白天开房呀。 咔嚓一声脆响,王松感觉胳膊上一松,低头一看,手里的长剑已经变得支离破碎,胸口一疼,一柄利刃穿破了他的胸膛,王松愣愣的看着胸前的长剑,半响才抬头看向张浩,眼睛里尽是不解。 方达长出一口气,有北斗七星阵守护,应该可以坚持五分钟了吧? 列夫释放这样的信号,想必卡特家族一定会有所行动的。如果奥德曼和里德伯爵协商,不知德伯爵要怎么处理?格林公爵不由暗中期待,看乌斯有没有能力让事情变得更精彩。 坐在马车中,喁喁低语,含笑凝视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在一侧的酒馆中,有几双目光在盯着他们。 无论学会多少神通,他的修为不提高也是枉然。葬神窟不再是修炼的地方,他现在修炼有两个地方可去,第一就是神憩之地,第二就是离开葬神窟回到神界。 第106章 于家祠堂着火 “只是咱们得低调一些,你家的事,我家的事,如果办得太热闹,怕又要引起风波。还有,你爹娘那边......” 她以为他又要反悔,听得此言松了口气,“他们一直希望我再嫁,这个你不用担心,不大办我也同意,但是三媒六聘,该有的礼数一样都不能少。” “这个自然,你放心就是。”于彬温柔道,“三月初二是 只是,他们找了许久只知道那两人的体型,至于其他,一概不知。 胡总被他的语气和眼神震慑了一下,凭着顾氏集团在锦原的地位,身为顾氏集团的掌门人,要是想搞他,他绝对斗不过。 回到仙宗,桑玦将神种和功德渡到狄瑞身上就突然感觉身上一阵酸痛,脑袋昏昏沉沉要晕倒。 那道身影仰天长啸,一道惊人的威压从天空中向下压制,地上,万兽臣服,匍匐在地。 “你们不相信还关我那么多天,一个劲的审我”,林伟不可思议的回道。 于是,那哥们先神经兮兮地将自己家农田的土壤拿回去简单化验,先了解土壤缺什么养分。 这所谓的训练总长,其实跟武术总教官是一个概念,只是因为预备役士兵太多,才从局级提至司级,顺便换了一个稍显正式的名头。 “不要看了,赶紧离开,这是仲裁骑士团,我们分开走,不要一起,半夜在老地方会和!”乔纳森看着这些骑士身上斗篷的印记,立刻认了出来。 “没错,真极之后便是神灵,我族的至高存在‘焱神’,当初便是真极境的强者,也是神灵之下的最强者。”仓却道。 来到这里,看着天空之中笼罩着整个城市的巨大光幕,一座座耸立的法师塔,大量施展着法术的法师,各种法师培育出来的驼兽、骑兽、法术道具,被奴役的巫术仆从和皮皮精。 张浩走出虚空之中,脸色依然平静,身上干干净净,只是眼中带着一股思索的神色,步履从容,一步一步的走出虚空决斗场。 但是各为其主,为了南征大业,他也只能作出自己最不愿意做的决定。 连番激战,死在这里的两军将士太多了,鲜血融化了冰雪,汇成了血湖方圆数十里。 相同的是两者都是镇守北辽西南大区,都有防御定难军北扩的任务。 炮天明手一翻,又整出一把飞刀,重伤三倍伤害可不是虚的。这个伤怎么也应该算是重伤吧!剑琴和星影也适时的和炮天明组成三角,有心挂了这重伤之人暴瞬间转移。 准备离开的时候脸色惨白愣在原地的少年摊主,墨夜看了看洞口的方向,据观察之眼侦测回报,追踪的人马上就要到了,时有八九是追着这位少年来的,他这是被吓呆了吧。 雷东一愣,想起出山的时候的确在路边看到过一座采石场,裸露的山石,飞扬的灰尘,的确和景区的要求格格不入。 板砖眼珠子一转接受膜拜之后飞走了,心里默默的怨念,就知道干嚎也不知道送点吃的。 朱棣听闻傅平藏乃玄宗北脉华山派的尊主,眼下经柳少阳引荐来投自是欣然款待,又忙将道衍、周真得、刘古泉等唤来与他相见,勉励一番把傅平藏拨在中军营中相助效力。 这个世界的规则是由神明规定的,所以要是你强到连神明都可以击溃,从而改变神明所定下规则,不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吗? 第107章 于月红 她头发散乱,一张脸满是泪痕,嗓子都哭哑了,“求郡主为草民做主啊,我女儿被这狼子给害了,就在祠堂里,请郡主快快派人进去救她出来啊。” 正好此时肖怀安过来报告,“郡主,祠堂里没人。” 他声音很小,只有姜培风能听见,她对他做了个手势,意思先别声张。 姜培风看着范氏,声音沉稳,“到底是怎么 她的心里已经有八成的相信,眼前的青年就是她日常想念的凌天叔了。 施妙鱼强自一笑,随着他去了偏厅。只是看到那旭日初升的金光四起,却还是忍不住的微微叹息。 他敢肯定,楼塔后面的大门,他可以随意打开,但第六层,第七层,也不会有任何东西了。 毕竟,不管今天这个事能不能压得下去,但在顾老葬礼上被人搅局,传出去,对于顾家来说,肯定是个很大的负面新闻。 她一条贱命算得上什么,若是真的能够替施妙鱼挡灾,她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郑海的话让顾晓怜神色一顿,她只知道陈天治好了欧阳娜美的毒,但是并不知道陈天是干什么的,具体是什么身份。 丁建国同样对陈天充满了恨意,昨天他被打进医院,虽然过程令他匪夷所思,但是他觉得这个事情跟陈天那个废物是一定有关系的。 原先的时候,她还以为皇帝对于太子有多么的宠爱呢,不想到了这种事情上面,一样也经不起考验。 三道人影分别以三个不同的方向将龙中山给包围了起来,然后同时朝着他的方向进攻而去。 怎么回事?山魈生前如此恐怖?我心有余悸的大口喘气,下意识撇头看着靠着我身边的山魈,它一脸古怪的看着我。 “所有人不要动。”李磊大叫一声,孟凡等人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刚才人多嘴杂,脚步声也杂乱,才让偷袭者有机可乘,现在只要所有人静止不动,以李磊的耳力,就能判断出对方的位置。 他们从宋紫楠家离开当然是一路一起走着,正好去学校门口和去13栋宿舍楼市一路,于是在他们分开李权准备去校门口时,何褚欣芷竟然提出了要和他一起去。这令李权讶然,却也答应了。 “我哪能和你比。要知道我的成绩多好,清华都满足不了我。他们能不对我放心么。”李权揉着头表示鄙视。不过随即那刚揉的地方又被敲了下。 当然,如果他愿意抵押地球,在银河联邦银行办理抵押贷款的话,也是可以购买高等级的星球防护大阵。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剑气透体爆发,无数道可怕的剑气彻底将黑尊的身体撕裂。 关键是胖子那家伙给鸟人打造过一套装置,不禁能够收缩鸟人的翅膀,上面更是装备了一些武器。 可是,本来按照计划,应该有差不多两百个军团左右的援兵,如今到他手上却不足三分之一,只到了六十个军团。 话虽如此,古尔却依旧接过三号递上来的酒水,他一边吃喝,一边看着电视机上总司令官发表着的讲话,片刻,古尔方才用手肘捅了捅三号。 这时候章德豪和宁才成也赶了过来,很让李权怀疑这两怂货是不是一直在跟着他。于是以前的河里三霸又聚齐到了要并肩作战的时候了。 楚冰梦没有拒绝,接过寒冰天魄神弓,十分欢喜,马上精神力渗透进寒冰天魄,研究其中的奥妙。 第108章 去漱玉城 于月红被人从火场里救出来,头发散乱衣衫破损,脸上也很多灰泥。 她死里逃生又惊又怕,听到于彬那些绝情的话又极伤心,此时顾不得什么形象了,扯着衣袖胡乱擦了脸上的鼻涕眼泪,对姜培风磕了两个头,道:“郡主明鉴,于彬亲口告诉我,是他诓骗聂氏随他嫁来青岚城的,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爱过聂氏。” “你别胡说 一件简单的物事,区区几块木头就能拼成,可数千年来却无法制造成实物,以改变雪地运输,何其悲凉与残忍? 父亲的爱大抵也就是这样了吧,笨拙却也坚定,就像是她以前一样的。 “呼”无痕终于松了口气。夜无边也趴在地上,急促的喘息着,“咳咳”沙达坐到地上咳着血。但见危机已过,脸上洋溢着笑容。 夜长歌狠狠的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下,这种傻狗自己打过不少交道,曾经就有人想饲养它们,可是却发现让它们看家时,见到蟊贼来了,不但不吠,还嬉皮笑脸的为他们带路。 长枪似游龙,刺出浪花一朵朵,将倭奴整个被覆盖,无论朝那个方位躲闪,都无路可遁。 “这么绝吗?就三次而已。景天不是天天迟到吗?”他怎么都是容修请来市场部总经理,要对他进行通报批评? 被暴怒的大齐百姓堵住门口,现在琪英王子便是再有脾气也只能先压制一下。 言喻想,她和陆衍现在的关系不算好,也不算差,准确来说,一直在慢慢地变好,陆衍忽冷忽热的,但也总好过之前如同深渊冰山一样的阴冷。 以窈娘的性子,恐怕也就是当个名誉而已,监国的重任想必会落在韦团儿身上。 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有人愿意为她挡去灾祸,也愿意为她拭去脸上狼狈的酒渍。 “那为什么还要我去跟踪他们?不是白跑一趟了吗?”爱萝不解道。 “但是你参透其中的秘密,画出了路线图呀!”桐教授说着,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四周,你们有所不知呀!这里正是被遗忘的生苗古寨。 “啧啧,怪不得师傅喜欢你呢,好吧,那就不管你了,奖励可是要收管理费的。”王觉咂了砸嘴,拉着苦笑的高丰向着任务大殿的方向走去。 骷髅山峰之上,一间山洞大厅之内,中间位置盘坐着一名身穿黑龙蟒袍的男子,左侧坐着一名身穿血色道袍的男子,台下站着三十多人,身穿血袍与黑袍,显得泾渭分明。 高丰与王觉二人看着擂台之上激烈的交战,随即开始讨论起来,二人最后竟然同时扭头看向了李琦,不知她该怎么办。 话说钟暮山将蒋如云从金婆婆那里救出来之后,蒋如云一直就生活在钟家。 正在低头行走的常宝儿突然肩头一歪,差点儿倒在地上。眼光中再次闪现一丝亮光,常宝儿不敢耽搁,在狭窄的石道中提速跑了起来。后面风声卷动,好像有什么东西砸了过来。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耳光,扇在了庄忠仁妻子的脸上。 “这,这我记不得了。”衔蝉摇摇头,自从戳破他的身世之后,衔蝉便表现出一种无所适从的自卑和彷徨,他一下子就显得瑟缩起来,甚至在无意识中展现出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卑微。 只可惜人声鼎沸,人多嘴杂,一时间难以听清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第109章 剿匪去了 归仁关外是十万大山,匪徒们出来劫掠一番,往山里一躲几乎追踪不到。 一开始他们很少出山,出山也只敢在一些偏远村落流窜作案。从去年开始,他们的动作变大了,开始频繁侵扰城镇。 漱玉城是受害最多最严重的。 毛晨听在耳中,点头应和道:“这几年的确不怎么太平。我们镖局走镖,也总是遇到流民。龙威 裘罗的出现,直接朝南柯睿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一p股坐在南柯睿的对面,开始吃起了瓜果。 韩涛松开韩北漠的手,交给其他人照顾,便看向擂台上的温如玉,周身之上布满了杀意,杀气腾腾,便出手震掌,以绝杀之术,拍向温如玉。 正在这时,门外也传来了拉比特和玉的呼喊,看起来炼沉睡的时间已经挺久了,让她们有点着急了么。 这让他觉得浑身不自然,心底最深处有些纠结,尤其是听到废墟宇宙时,更是如此。 “是,这里附近的三个医馆和两处药铺,已经都处理好,这是最后一家。”吴卓义见到熟人,问一句说一句。 也正因此原因,秦天踏入第一擂的刹那,他的行踪就是被玄焱子掌握了。 冰娃和火娃对视一眼,心中暗道不好。早知道多问东方雨平要些冰激凌就有被他解剖的危险,那还不如不问的好。 此刻他们早已没了先前的从容,眼皮子直跳,他们在这一刻也终于从真正意义上意识到那雷电林的恐怖。 东方雨平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握住魔剑的剑柄,咬牙切齿的鼓足力气,准备朝外拔剑。 孙世宁紧紧闭着嘴,盯着他的那只手,在男人的手掌底下,温五儿的脑袋显得纤细而脆弱,仿佛只要使用一点力气就能夺取他的性命。 他竟然死于非命,这说明贼子的修为已然到达了世间顶尖的境界。 数学学院院长此时心中惊讶,自己只是让叶非去帮忙,没想到却让江城实验室的激光器打破技术封锁了。 在黑暗的环境中,像是凭空多出了一双眼睛,将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陆游看到第二层所守之人,神色变得稍微凝重起来,脑海中自动浮现出有关武藤野的详细资料。 天空像一块洗净了的蓝黑色的粗布,星星仿佛是撒在这块粗布上闪光的碎金。星空灿烂的树下,微风浮起蛐蛐鸣叫,托向星星倾听。 大多数修仙者认为,击退数量众多的土蝼并非难事,但为此付出的惨痛伤亡,却是没人愿意看到的事。 每次看到叶非推开他办公室的房门,他就好似看到财务处的钱哗哗的向外流。 在穷奇和温爱红暴走之前,他还在做着美梦,他美梦这自己能够招揽更多的人才,拉拢龙族,然后推翻兽皇的统治,让自己坐上那个属于兽皇的位置,一统整个兽人帝国。 它不仅仅只是隔离锂电池的正负极,还是确保锂电池的使用寿命、锂电池的电量、锂电池循环和安全性能。 表哥发现身边的表弟好像有点不寻常,轻轻的呼唤着他的名字。高庆没有任何的动静,好像入定一般,蓝蓝也发现高庆不太对劲,连忙走过去,拉着高庆的手,一片冰凉。脸色苍白,目光涣散。 “别想伤害芹儿,否则我就跟你拼命芹儿,芹儿救命,谁来救救芹儿……”她惊慌失措的叫喊起来。 汉默斯在走出这个房间的一刻忽然发现自己根本解释不出什么高大上的理由,当时根本没有时间给他考虑,而他,就是这么做了,仅此而已。 第110章 杀人灭口 当夜,城南一处大宅忽然起火。 苗文瑞夫妻从睡梦中被管家唤醒,得知此事立刻赶去火灾现场。 苗夫人一见那冲天的火光立刻就绷不住了,哭着要往里冲,“快救火啊,我的银子,我的房子......” 苗文瑞心觉有异,想把老婆拉回来却已经迟了。 此时几条巨大的水龙扑在火上,眨眼火势就小了下去 当初在天基峰中,林义只是一个普通的神谕者,如今已是大名鼎鼎的神醒大师了。 因为对漆月族遭遇的感触,也因为想要追求心灵的力量,寻找突破屏障的契机。 在场三人,肖万仁虽然实力强劲,资历也最老,但并不算洪盟权利核心人物。 洪是华夏人,雷神是印度华夏混血,而雷极也是华夏人,未来的世界前三强者,两个半都跟华夏有关系。 云霄觉得自己甚至听到了灵王话里的酸涩,顿时有些好笑,这可是他的表妹,在他的重重维护之下,还能自己冒头出来,能是一般人? 因为家里没有适合他换的衣服,所以他还是穿着白天的衬衫和西裤,只不过领口的两颗扣子是打开的,而最上面那颗还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显然是刚才期栩落入沙发上仓皇之下撕扯掉的。 星也拿着水杯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没成想居然有人吃药是咀嚼的。 “无碍,詹兄临时有事,这也是没办法。”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不过是随意找个借口罢了,可现在也只能顺着这个借口说下去。 师尊包下弟子的伙食,天经地义,胡老头黑着脸沉思起来,心想着以后要不要拒绝林义的资助。 毕竟他是新晋子弟,万一人缘不好,水域内并没有认识的人,到时候恐再生事端。 哎,真是太弱了,他们根本就难以对付五品灵噬者,估计也就相当于三四品灵医的水平。 秦明听到系统这么对他说他觉得系统说的有道理,于是他就说去收拾收拾然后又回到床上睡觉了。第二天早上程欣就收到了秦明给她发的信息,然后她就听了一下秦明的录音,她觉得真的非常的不错。 “弱弱的问一句昂,她们伺候我洗,是不是我脱光光了她们给我洗?”我问道。 独远并没有动,因为此刻独远强大到了令人窒息,楚月感觉到了。这一刻被独远体外的护体真气笼罩在了一起。 叶璇说完,一道白光从指尖射出,在刘鼎天惊讶的目光中将他面前的四只鹰虎兽尸体给分解了,裂口处光滑如镜,一会后血液才慢慢渗透出来。 此刻,沈月柔,冰玉,曲之风,打算在此等独远回来。正等待之间,却听到远处,两位弟子首先言语,正是轩辕段飞,和禹义他们。 元同城有三千守兵,杨思齐带来的八千兵马并没有入城,而是在城西十里处驻扎,任强和蒋飞鱼领命离开。 程欣对秦明说:“明天来一趟海伦吧,我有重要的事情想要跟你商量。”秦明不知道程欣要跟自己商量些什么这么正式,不过什么事情还是等明天再说吧,自己把晚上过好就好。 又过了片刻,换了一身宽松衣袍的陆缜来到了客堂,正看到秦公公神色自若地坐在那儿,品着一杯茶水,满是闲适的模样,就仿佛没在此等候太久一般。 朱祁钰细细一想,脸色便稍微好看了一些:“陆卿所言倒也有些道理。”随即他又想到其实这一事也是陆缜推动才得以落实的,这么看来他是早就防着有这么一天了。 第111章 束风 回城时听说姜培风进了城,他怕贸然围城逼得苗文瑞狗急跳墙,拿姜培风当人质。于是先派兵士乔装入城,打算里应外合来个突袭,没想到姜培风在他之前先动了手。 两人这也算是心有灵犀了。 章铮说他让军中朋友提醒李岩小心,的确也是提醒了。他们还告诉李岩,束风就被苗文瑞关在私牢里。 因而一进城,沉吟 原来刀疤脸是起义军的头领,复姓轩辕,单名战。上次方青卓围剿起义军的时候见他是条汉子便放了他。 想到将龙一业从老爷子手里领回去后,两人朝夕相处在一起,真不忍心让龙一欢知晓这些事情,夫人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才嘱咐她们看牢主人的。 不过,接生嬷嬷之前就已经跟萧婉词说过这事了,而且她也参加过二公主的洗三,也知道这是洗三必须要走的程序,不但不犯忌讳,还认为吉祥,称之为“响盆”。 满堂欢声笑语,姜玉姗如坐针毡,强撑着,亲眼目睹郭弘磊逗儿子,心酸苦涩,极度不是滋味,咬紧牙关维持笑脸。 半信半疑过后,冷月闭上眼眸,任他拥着。听到他那沙哑的声音。 虽然她的金镶翡翠手镯看着更贵重一些,可石榴朱钗的寓意却是更好。 青儿她们一阵惊呼,夏可儿更是想要跑向前来,死亡教主见状,眼中精芒一闪,机会。 郭弘磊莞尔,不时提醒或建议几句,商量至晌午,饭毕喝茶时,又仔细讨论一番,县丞才意犹未尽地告辞。 当然,这只限于理论和精神上的修为,至于得到肉体后,到底能不能达到那种级别,还是一个未知数!而想得到肉体何其难?在这个天河底,除了自已结晶的心脏,就算是至尊的肉身都得被腐蚀吧? “不要让你的手脏了,答应我,你想除掉的人,由我来做。我现在就去杀了她……”凌天看着冷月那样,心里实在不好受。 金鹏死死盯着凌战,它从凌战的眼神中看到了震惊,看到了惊慌,看到了不敢相信。 靠,还能够这样搞,这算是怎么样的玩意,吴展鹏话一说完,司徒军树跟前就出现了两箱凉茶,而且是在他的手能够拿到的地方。 这不禁让离想起了上一次血狱刹,也是从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但是却已过了二十日。 “我的手机还在吗?”杨东听说柴雨琪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心下稍安,随即问了一句。 就如同真正的浪潮一般,黑雾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着寒冰屏障,以至于那么厚重的屏障也不断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哀鸣声,眼见就要支离破碎了。 能够哭成这样,一定是发生了大事情,联想到了这里,云思澜心情就恢复了平静。 佐助不想和这种没什么实力的敌人多做纠缠,正提着剑要将其制服,但是刚刚迈开步子,握着剑柄的手上却是一松,剑居然莫名其妙地脱手了? 我顿时一愣,看来之前蒋乐看到我从林顾易身上拿的红符,烧成灰贴在林顾易的胸口,使得林顾易的情况开始好转了,蒋乐好奇也很正常。 会信赖庄希雅,也是有这么一个方面的原因,但坦白来讲,比起庄希雅,她更加愿意亲近辛简玉。 “哈哈哈,果然你唐辰是识货的,老夫没有看错你。”白眉城主笑逐颜开。 “呵呵,那是。我什么场面没见过,怎么可能会那么挂了呢?既然大家都到齐了,我们好好聚一聚吧。”我笑道。 第112章 启程回京 眼瞧着太后的寿辰要到了,郭姵嫆急着买通了看守院子的一个侍卫,想要他深夜趁着傅羽薇睡着杀了她,并且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确认人死了才行。 萧轻荷微怔,凝着眼前人的笑意,这倒不像她的性子,若是以往早就跳起来大骂了。 “多谢提醒。”苏欣烟客气的道谢。心底却在思忖,孟轩身边多了一个厉害人物?是谁呢?为什么要帮孟轩?她偏头看向苏年,发现他也在凝眉思考。 回饭馆的路上,她一直在想这件事,太后已经察觉到朱毅的动作了,她就担心太后会在朱毅交易之前下毒手,而且听傅羽臻的意思,太后很明显是想直接灭门。 传说上古时代,近百位人圣境强者陨落,强大的能量,导致打开时空通道,天地异变,不知另一个空间里面到底有什么,但是其中一股磅礴的力量,通过裂缝,来到了大陆之上。 作为少主的老师,柳城华住的还是不错的,在王府有自己单独的院落,宽敞气派。 苏欣烟撇着苏年明明气到发黑却又忍着不发作出来的脸,心底偷偷笑了笑。想打探她和盛宴年的关系? 许晚晴差点摔碗而出!感情你被人打个半死还是为了我!剃个光头就能没有底线的无耻了? 随着他的命令下达,正面的二十多辆坦克和二十多架大炮,立即调转炮口,分散到左右两翼去。 蒋曼歆的地位在青丘很高,这是传承使然,不过,刚才楚度那番话,打破了族人心中的计划。 迎来了一个天使投资机构的4亿投资,半年之后,这家公司发布的新品,让业内震惊。 他的头长得像眼镜蛇一样,有九只眼睛,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看清一切方向,身子包裹在一个黑色长袍中,黑气缭绕,也是一件厉害的灵器。 一个白团一样的灵体,更是悄咪咪地凑过去,想要亲灵姬的脸蛋,被灵姬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飞。 此时此刻,对叶步帆而言,时间就是生命,而且还是十多万人的‘性’命。若是这些人和他无亲无故,叶步帆自然不会在意,但是仅仅天荒城三个字就让他无法割舍。 李怀风说道,身体因为害怕而有些发抖,毕竟,面对黑洞洞的枪口,谁都会怕。 霍北庭却很上道的将杂志藏在了抽屉里,还懂得用东西压住,他认认真真地关好后,突然阴森森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可是并没有,而是一路追逐,别看陆铮狼狈,但是其实对方是掌控好速度和力度的,愣是没有让陆铮受伤多严重。 纪苡冬将长篇的对话几乎都背了下来,镇定自若的演绎出她心目中莲妖的角色。 金影奖结束之后,新闻报道随之袭来,焦点自然是放在林若枫身上。 “不用谢!维护社会和谐,人人有责嘛!”林天笑呵呵的摆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如果不是顾忌到后续给孙子疗伤还要求到这些东瀛人,他根本都不会理会对方。 “这样我们就可以拖一段时间,等我们新产品面试就更完美了。”徐岳拍手说道。 即使不算这次死伤的超能战队成员和几艘遇难的潜艇,他们神盾局死在对方手里的人也不在少数。 提到这个功夫,解说的情绪再次变的激动了起来,就算是再专业的解说,也无法按捺自己的民族气节。 反倒是身为当事人的夏雨柔,以及她男朋友的林天,居然对此无动于衷,一副好像与他们无关的模样,继续好整以暇的吃着可口的饭菜。 只是,无论是领悟阳性力量,还是炼化五绝仙山,都是需要大量的时间才能做到。 仙子精灵点点头回应了王浩的话,它现在需要集中精神拯救随时可能会掉下来的神奇宝贝,根本没时间开口说话。 就将这些在他们看起来,无比强大,其中更是有至圣级强者的可怕存在。 上官烁有点不好意思,他看着雁秋,不知道她会不会因为这个讨厌自己,雁秋笑了笑摸了摸上官烁的脑袋,心中想的是不管上官流云和自己之后会怎么样,上官烁永远都是他们的孩子。 “怪不得,怪不得你在上官家一直被上官流年欺负,怪不得你说从上官家退出就直接退出。”司徒云觉得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说的通。 这也是我为什么说我想着写电影的,电影没那么多平淡的日常,剧情时间线也不长,我不用每卷写个四五十万字。 想着前面几个听众不点沈浪的新歌,她自己来,然而没有那个运气。 只要自己把男主的好感度扭转了,那苏星止的所有手段也都将变成无能狂怒,慢慢的也就会露出自己的马脚,直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刻,广亦宸真想要看看那张天真烂漫的脸上究竟会出现怎么样崩坏的表情。 挂断电话后,黄亦玫虽然表面上和庄国栋重归于好,但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有人曾说,爱情之于梅艳方可能就是一道无解的数学题,问题不在她身上,而在于没有人能够配得上她。 比较打动他们的是,高园园跟沈浪有荧幕情侣的那种感觉,这也重要,会吸引观众。 感觉华语乐坛的辉煌,除了90年代那一批歌手,就是千禧年起的这一帮了。 “嘿!既然这魔魁以力量见长,那我便不和它正面交锋,我走灵巧路线!”打定了主意,陆飞已是再次冲了上去。 像萧靳林这种男人,黎毅雅可没指望他情史空白,反而她觉得他经历越沧桑,也迷人。 受了楚无殇的嘱托之后,她便立即翻找名册,没看到宝儿的名字,她本来还心存侥幸的。 药王鼎会与方鼎合二为一,陆飞其实一点儿也不感觉到奇怪。事实上,早在陆飞感应到药王鼎的异常,后来又看见方鼎上的那个窟窿时,他便已经隐隐猜到了这点。 周沅芷见徐至没有死,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一夜无眠,直到天亮,见丫鬟秋月一大早提着花篮,就要出去准备晚上乞巧用的祭品。 第113章 真的有同志 信件寄出后聂蓉才出现,她本想马上把这件事告诉雍王妃,但转念一想决定还是先不说。 雍王妃得知宁嬷嬷和聂蓉母女都死了,定是极伤心的,如果聂蓉活着出现在她面前,她肯定会很开心。 这样聂蓉当初不管不顾非要嫁给于彬,也就不会让她那么生气了。 “回京后咱们要住在雍王府里吗?”蕊儿从来没有离开过 唐家和顾家没有很深的交情,只有正常的生意场上的合作而已,唐黎并不认识顾盛泽,但她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盯着邋遢道人,想看看他到底还有什么绝活没使出来。 张思危本人就是一个最大的活招牌,只要她的员工知道她还有一家婚纱摄影店,只要适当给点优惠,来的人肯定多。 第三层空间更是极度奢华,第二层空间内,不过是院子,这里,两边全身府邸。 傅明源说完了这句话从自己的口袋当中掏出来了一个类似于烟花一样的东西,立马就打了出去。 因为年轻的时候,雷鹤鸣曾追求过青云子,被青云子以“一心向道”为理由拒绝了。 “两位,你们吃好,只收肉钱,啤酒我请客。”春梅用围裙擦擦手上的油渍。 话说她知道林羽和傅明源订婚也算是个早知的,她立刻就将自己得知的一切告诉了傅明源。 血影心中气极,本想找机会逃离,只要回了血魔教,自己不仅能重凝肉身,灭了血战这个叛徒,还能召集人马,废了楚阳,让其永世不得超生。 刚登录成功,弹出一个对话框来,显示有人申请加她好友,点击查看,申请日期已经过了好几天,验证附加消息写着“大叔”两个字。 虽然他想过不管她怎样他都不会走,可是她这种冷淡还是让他惶恐不安。 在无数直播端,除了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的起哄声之外,还有很多咒骂的声音。 离开机场没多久,叶天他们的车队就进入了圣何塞市区,车窗外的景色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王凯说着,但是马上被电视上的一个新闻吸引,虽然是重播,但是让王凯觉得非常有意思,也许自己又有事情做了。 摔门的声音猛然击了一下她脆弱的心房,惊起的心再次狂跳了起来。 探春这时游去衣柜里面给地龙拿来一身衣服,伺候地龙把那一身湿衣服给换掉了。探春在伺候地龙换衣服的时候,顽皮的在地龙的脸上深情的吻了一下,便分开了。 皇上听到地龙的提醒之后,便慢慢的将自行车的速度给降了下来,随后地龙便又跟随到皇上后面开始提醒皇上怎样将自行车给停下来,怎样安全的下车。 今天她用帕子遮住了自己的半边脸颊,眼中全是委屈,不用问就知道她和皇上又吵架的。 这时候,王一剑和水凝冰也都从空中落了下来,王一剑跟众人打了一下招呼,水凝冰性子冷,只是微微点头。 鼎在中国古代意味着什么,大家心里都非常清楚,所以我想把它带回中国、陈列在自己的展厅里,那才是它最应该存在的地方。 曹璇本来还打算踹一脚火鸡的裤裆,不想看到竟然吓尿了,那一股骚臭味,真的是太恶心人了。 慕容梦涵:“没那个意思。”想想:“逆行术,风险是占一半的,但要是能成功,可以让絮嫣的身体情况缓和几年。再加上烙璇的调养方子,能让她存活七八年,应该没有问题。风险…”没等说完,就听到身后。 第114章 遇袭 李岩隐约有些失望,失望之后便生出一丝怀疑,难道她真的对白晋芳还未忘情? 他已着人去查白晋芳的底细,礼乐司曾按着规矩核实过他的来历出身,都没有问题。可李岩的人再去细细查证,这才发现真正的白晋芳并非姜培风所描绘之人。 不用想也知道,真的白晋芳多半已经遭了毒手,被眼下这人所取代了。 他顶 苹果公司广告部的总经理在得知有这么一个穿越到平行世界的主播后,一拍桌子,立即便做出了要请他来给苹果做广告的决定。 “那么……”对方唠叨的话语,并不影响艾米莉亚逐渐涌起的好心情,她的目光有些惊喜和期待。 他看向了狗爷,却是发现狗爷朝着他扬了扬狗爪,示意他不要问了。 一直到终点,张涛的车依然什么问题都没,让他轻松如愿的拿到了冠军,倒是途中其他参赛选手的车坑了好几台。 特别是关于陇城基地附近的地图,“唰”的一下摊开,宋源手指头直接点到之前他画着红圈的地方。 无论这个齐悦是不是想玩劫富济贫,他都没什么好怕的,反正催眠对他无效。 而且天主可是还拥有两个强大的傀儡,暴君和达美隆,一个是植入了尼坦因血肉的兽人战士,一个是仅次于七魔导之下的风系魔法师,两个都是很强大的存在。 “青雀看来你需要多加锻炼“。孙不二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幅青雀身穿重甲的样子,笑意不自觉的浮现在嘴角。 过了几分钟后,一位胖乎乎的工作人员手里拿着一叠资料,推门走了进来。 只是,刚才她看到秦卿愿意拿出那么几袋的方便面来买玩具给两个孩子。 严浩几人的异能还是一级,而沈徽音,周慕谦和刘雅宁的异能已经是二级了,所以严浩等人将异能升到二级后,沈徽音,刘雅宁还没有结束。 林婉茹她们刚坐下来没一会儿功夫,紫鸢就已经带着御膳房的人过来了,将膳食全部都给放下之后,闻着那诱人的香味儿,林婉茹自然是肚子都开始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这人的气度还不错,可薛华不是来聊天交盆友的,她在自己的主线世界还有一大堆的工作要处理呢,她希望这人能打开天窗说亮话。 他就剩下这么一个亲人了,要是太爷爷真的走了,他这辈子怕是都不想再回到何氏这个老宅子里来了。 “没关系,我没事儿,师兄他去哪儿了?”和光敛下心中的害羞情绪,忽的想起了章薤白,便问了一句。 宛晴被方慧这么一说,也有些后怕了。今日起的有些晚了,电车又饶了路,这才差点迟到。 “不然也不会将我送入琅嬛福地了,如此说来,我机缘巧合能得这一段机缘,倒是全要感谢前辈了。”凌慕予感激道。 季骆听后,沉默了。他并非是个蠢钝的人。相反,他极其聪明,不过是与一般人热衷的点不同而已。 王三便大步走了上去,到叶伯平身后,冷不丁给他头部两记重拳。 萧允几人知她峨眉门规森严,当下几人也没多说什么,一一道别。程雨溪向心止道:“师兄,帮我转告李大叔,他的面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说着,转身离开了客店,只见远远的一抹蓝影飘去,消失在街角。 一进到空间,白团团立马把墨莲宝箱给拿了出来,叶倾颜将手中的五灵珠对准位置一一放了上去,五灵珠准确无误各归其位,散发出忽散忽暗的光芒来,空间内的灵气疯狂地朝着墨莲宝箱的位置集聚涌去。 第115章 想再和你成一次亲 姜培风命不该绝,一个女大夫前来应召,真的把她从鬼门关上给救了回来。 她还自愿跟着他们一起去京城。 他们换了一艘更大的船,毛晨在本地的龙威镖局里又召集了一批镖师,众人这才再次启程。 说话间那大夫已经来了,是一个极清雅秀美的姑娘。 她规规矩矩地给姜培风行了个礼,“医女白青亦见过郡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而愈发后怕与庆幸的黑色轿车司机对这个年轻人的感激之情简直浓郁的让他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朱由校自然明白,西方军队中都有牧师,确实可以让士兵们精神状况保持良好。但在雇佣军中加入传教士,这却是一个很敏感的问题,必须慎重考虑到各方面的反应。 那个时候,修炼界实力大盛,不仅正道兴盛,就连邪门歪道也同样兴盛。 金牛寺主持澄广大师,也是一代武林高手。师承少林,却又有所创新。 项宁轩即使进阶传说,吸收的灵能也有限。多余的灵能他用不完,干脆分给大家。 左立打完后,揪住主管的头发,恶狠狠的盯着主管问道。可能是左立由于太过生气,眼神里边也是有着一种能叫任何人都战栗的戾气。 但几十年份的灵桃却有很强的力量,而百年份的甚至可以让宗师强者晋升。 刘洪放下电话之后,再次冲进了战壕,投入到了激烈的战斗之中。 但是,这次的命令实在是匪夷所思,完全不合常理,而且关系到大家的身家性命。众人忍不住互相串联,发现跟自己一样想法的大有人在。人一多,胆气就壮,情况便渐渐失控了。 达维德从车上下来以后,连个电话也不打,就直接上了电梯,来到了达维德的房门前后按响了门铃。 原本身为剑圣的童雪她的坐骑自然是威猛高大的迅猛龙兽,只是这次的任务乃是潜入云雾之境调查暗之圣殿的大本营。 水晶正抱着安安一起,她接过电话后,很讶异,因为这是司徒青青的号码。 “钱进!”唐果将粥碗放在边上跳了起来,兴奋的蹦到钱进身边给了钱进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两人的背后,一个是如今权势滔天的顾家,一个是商界之皇的亲妹妹,那可是凤天王朝的经济命脉。 师兄说的真切,她却不甚在意的抿着嘴有些不悦。如果记得没错,那会儿她都已经十六岁了吧?这个年纪如果还分不清什么是爱什么是依赖,那她活的可真真是太无知了。 夏季的塔克拉玛干非常的干旱炎热,夜晚同样也非常的寒冷。考古队并没有带太多的应急用品,两个月过后,他们的各种营养物品已经差不多要吃光了,条件很是艰苦。 这个男人叫陈原,是陆湛的私人助理兼保剽,而那个精英管家姓奉,则真的是英国管家学校毕业的,曾任职于香港某富豪的首席管家。 凌九重肯定是不会来帮忙破封了,而剑万仞早有言在先,他是不会介入凌九重的私人恩怨的。 定睛看去,原来那蛋糕里面,君双感到的像是水果之类的东西,居然会是一个硕大的水晶马车,难怪这个蛋糕会这么的庞大。 水晶其实是有些不满的,司徒青青的身份太特殊,实在不宜住在这里。 李钰彤扭回身体,脑子里还在发蒙。张清扬跟在她的身后,望着她腰胯间的曲线,真是极品身材。李钰彤并不知道张清扬在欣赏她的背影,可是那摇摆的腰身,每一个动作都令男人热心沸腾。 第116章 烟火瓦舍 李岩在男女感情事上木讷,但一涉及朝廷他就变得极灵光和敏锐,对症下药很重要。 果然,听姜培风这样一说,他的眼中出现了犹豫之色。 姜培风暗想,李岩不是个浪漫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试探地问道:“是束风给将军出的主意?” 一丝尴尬从他的眼中闪过,果然没错。 姜培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所以她才不会去做这种蠢事,将自己的人生维系在一个男人身上,喜或悲全拿捏在这一人手里,可怜又可悲。 “食骨花山。”去年主人昏迷的时候,它又来看过食骨花山的试炼比赛。 她无法看着自己的族人过这样的日子,紫凤王眉如黛蛾,目若寒星,她的家人,还等着她接他们回来呢。 简溪没有问方南歌的名字,不过她之前因为和姜素浅吃火锅那次撞见霍霆琛和她走在一起,后来倒是让霍霆琛必须给自己一个说法,由此知道了她的名字。 他已经有星圣境的修为,只差一步就可以成为星神,哪怕是当初的星渊帝神也只是星神之境而已。 不远处三辆豪华轿车开了过来,白狼一打方向盘将车停在路中间,岳阳一按确定键,然后合上电脑下了车。 陆南宇和四个武士面面相觑。他们突然觉得,这人或许不是没被吓唬到,而是被吓傻了?或者他本身就脑袋有些问题? 听着季韶光的声音,时了了心里是暖烘烘的,她回家之后便没有再去换过药,其实已经没有必要再换药了,但季韶光还是打了两次电话过去问她的伤,让时了了不感动都不行。 而且,在这之前,自家总裁也让自己订了两张飞往洛城的头等舱机票,不过后来又让自己取消了,不想现在又让自己订过去那边的机票。 新拿的药吃了一天,他似乎好了不少,至少夜里能成眠了,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一夜一夜咳的睡不着觉。 面对这位神秘至极的孟婆,秦绝没有丝毫隐瞒,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明珠哥,去年筹备的那部戏公司跟我推了没?”温祁言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没有回讽回去,反而开始认真谈起事情。 这一刻他诠释了何为无敌,何为至强,何为带给阿斯帝国黄昏的残阳。 或者说,她因为不想过多的去沾染前世,所以,不会去深想某些事儿,但她内心深处很清楚,她对莲子们许是都有亏欠。 直到这一刻许忘才突然明白了那天王廷宇来访时,自己的种种奇怪行为。 这是一场盛大而庄严的祈祷仪式,由血魔教精心组织,旨在彰显其神灵的威严与力量。 住的地方多的是,饭就在食堂吃,保安服装却不多,只有十件八件的,都发一件肯定不够,都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分配吧。 “这是咋啦?遇到啥事儿了?”江老太抱着双手,老神在在盯着这个已经到了中年的儿子。 南挽带着前世零星的记忆望向荧幕,饶是已经见过,仍然被傅谨修所准备的照片所惊艳。 只是一个照面,胧基本上就对兵队长级别的嵌合蚁,其身体强度与机能有了了解。 杨缺看了黑乎乎的泥潭一眼,也不多问,与鸟爷一起躲在了一块岩石之后。 和新田喝了一上午的酒,直接将他灌醉了之后,我满意的用牙签挑了挑牙齿,摇摇晃晃的离开了酒馆。 第117章 瓦舍开张 姜培风原本想让芸娘帮她训练戏伶,现在既然不办戏班了也就不用训练了。 她想让芸娘帮她打理瓦舍,只她一腔黄梅戏唱得那叫一个绝,就此舍下似也可惜。 她便问芸娘自己的意见,唱戏还是打理瓦舍,让她自己拿主意。说实话,芸娘已经爱上黄梅戏了,想来想去她觉得她可以一边唱戏一边帮着打理瓦舍。 如此甚 教官刚刚委派他一个紧急任务,他还执行完毕,现下可是他抽着空隙来会见这臭老头子的,正事可不能忘了。 阴雨婉的薄唇微动,嚅嗫这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一般的笑意。 关下百十里外便是酸枣县,酸枣县地处中原,乃冀州、兖州、司州三州交汇之地。历史上古博浪沙张良刺秦,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均在酸枣附近。 而且每每说起景立信,他就那么急着和他撇清关系,让初月都有些怀疑,这男人怕不是在吃景立信的醋吧? 前赴后继的禁军,在数量上占据着极大的优势。这些弓箭与落石,只能短暂的延缓弓箭手上山的步伐。但如果彻底将他们击溃,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偶有人过,也总是低头匆忙。见得最多的便是押解流放犯的队伍亦或者是不知从何处逃难而来的逃荒者。 她妈妈单纯又娇气,但是总为了要在孩子们面前,立起长辈的气势和面子,不怎么乐意在她们三姐弟面前露出心底难受。 整间酒店都被颤动起来,墙壁也裂开了数道裂缝,绿毛僵尸有些气急败坏一般的怒吼一声,再次对着墙壁提出数脚。 十五分钟后,第三阶梯队伍完成了换防上到城墙作战,丧尸大军依旧派出大量低阶丧尸攻城,混在大军内的四、五阶丧尸并不算多。 坐镇妖都已久的老首长在收到灵虚子消息后的一个星期,亲自动去了蓝天关,跟随老首长随行的还有数位顶尖先天进化者以及刘婷。 听了莫梓涵的话,躺在茅坑上屏气蛰伏的黑衣人和屋外的易无尘同时脸部抽筋。 他们猜不到慕容银珠在想什么,也不明白她为什么可以看凤冠看这么久,是因为发现自己费尽心机得来的位置,没有任何意义吗? 利夫曼轻轻的将自己的皇后向前移动一步,将贝托的王完全的将死。 现在,她只不过是扯了他妹妹身上的一块肉,废了她的一条手臂,花雨容就这么受不住了? 奶娘说,她也不知道,只是知道沈公子之前和驸马在聊天,然后就开始呕吐不止。 做为京城四大家族之一的冯家,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原因无他,就因为飞机上有冯晓晓未来的老公李睿。 不一会儿,王御医便背着药箱来了,当他弄明白需要医治的人是沈鹤依时,犯了难。 韩城池听到这话,眉骨颤了颤,然后还是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过头,看了一眼病房里的顾阑珊,就转身,离去了。 走进那间让他憋屈的办公室,关云乔一脸的傲慢,故意整了整衣领才缓缓的坐下,摆起雇主的架子。 想到这里,他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正要去和苏清怡辛玉打声招呼,但是刚走到楼梯口,他就迎面撞上了许梦烟。 11月份的西北,夜晚的温度已经是零下十度左右了,再刮点风,寒冷不言而喻,西北这地界上寒冷不同于南方的湿冷,那是一种刺骨的冷,冷气好像深入到骨髓一般的冷。 第118章 白步云 文书里还明确写了他们要把每天的进帐记清楚,另备一份到瓦舍的账房处,离开的时候结清款项。文书里还有很多细则,比如每天结束营业后要打扫干净周围的卫生。若有人不遵守这个固定,立刻就会被清退。 本来他们还觉得郡主收三分之一太黑了,现在看来一点也不黑,里面还包含了税金呢。三分之二是自己纯赚的,生意这么好 过了不一会,陆羽从外面进来,那之前气冲冲的模样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神清气爽。 但是她没想到,林天耀会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陪她去旅游,并且还是主动提出来的,这一点让她的心里非常的感动。 看到他孩子气的动作,阮心彤不禁笑出声,拿起一块点心,恶作剧地猛塞进他的嘴里。 也还是在这个令人注意的地方还都是可以提前的完成了,几乎要让他们能够达成了所有的部分,也当真是能够提前的保证了那些根本的事情。 萧墨尧站在一旁,及时的将洛九月的抽了回来,明家的两个儿子,对洛九月,都没安什么好心。 “是是是!”孟云虎其他的话根本就不敢说,只能一个劲的答应了。 君拂晓虽然还在等待着四周,但却很是戒备的看着四周,难以察觉到其他的事情。 君拂晓从未如同现在这样狼狈过,根本没办法控制住那些事情到底还有什么更大的影响。 不但是霍风烟想不到到底是谁,就连卿双华去查了,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了。 路灯的光没有如灵异故事中那样忽明忽暗,而是有另外一种表现形式。 摇摇头将这些想法甩开脑海,白子铭又在一块能看到姚贝贝的地面坐了下来,然后一边时时刻刻地关注着她的情况,一边机械地挖着身边的极品金灵石。 不去管落在背部的拳头,韩靖萱仍然死死不松口,直至齐总上前将韩靖萱抓住扔向墙壁,醉汉才得救,只是他的手腕早己鲜血淋淋。 好吧,沐青寒不得不承认,田恬真的很会噎人,还是拿别人的原话给堵回去那种。于是,某个被堵了的少年,干脆选择了继续沉默,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心情……却莫名地变得很好。 黄家一直没有任何动静,自从那天聚会之后,一直悄无声息。也不曾派人出来打听消息,好像一切事情都跟黄家没有任何关系一般,没有任何消息流入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空气变得更加阴沉,安震生一脸阴沉,安妈妈和安宁早就不再说话,连安铂都一语不发。金云墨现在是真的知道为什么安铂会这么确定他家人不会参加他的订婚宴了。 一听见他一下子就说出这么长的一句话,对田恬来说有些颠覆,刚才那惜字如金的精神去哪里了?看自己火了这才露出原型了? 这些事不需要说的那么明白,由父亲自己查出来,反正更可信,也更容易让他看清楚宁王一派的真面目,罗轻容心里一松,可以让父亲彻底与梁元恪这流划清界线,也算是福兮祸兮。 “现在你没有了逃避的理由,告诉我金豹的真实身份。”端木昊心里竟也露过一抹安心。 木老被龙千寻和狂暴的龙兽重创倒地不起,龙千寻看了一眼并未将其斩杀,而是还有事情要询问这木老。 阿白因为第一次吃这样的薄饼,顿时食欲大开,一连吃了张饼才不好意思的停下手。 第119章 又见薛薇 姜培风张了张嘴,正想撇清关系,忽然转念一想,或许可以用他来与李岩和离,鬼使神差的,她竟什么都没有说。 “如月,母亲第一次来,你陪她好好逛一逛。”李岩道。 李如月偷偷看了白步云一眼,有张氏和李岩在这里,她也不敢表现得与他熟识。 白步云对她微微一笑,用眼神示意她放心去。 李如月心中微甜,嘴角便抿了起来,扶着张氏自去逛瓦舍了。 司玉合察言观色,知道自己不适合留下,也说出去逛逛。 白步云微笑望着李岩,脚下未动分毫。 “我是该叫你白晋芳?还是白步云?抑或是.....”李岩走到姜培风身边的茶座坐下,“白泽?” 白步云与他的眼神对上,他心里是震惊的,没想到李岩已经摸透了他的底细,但他面上平静无波,拱手道:“在下白步云,见过李将军。将军所说的白晋芳,白泽都是指我吗?” “难道不是?” “将军认错人了,在下只有白步云这一个名字。”他轻轻一笑,“可能长得太脸谱化了,才让将军认错。” 李岩也笑了笑,“可能吧。” 白步云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扫了扫,笑道:“就不打扰将军和郡主了,某改日再来找郡主,反正,来日方长。” 说完还对姜培风绽开一个能迷死人的笑容,这才告辞离开。 李岩压下心中不快,问道:“他就是白晋芳,对吗?” 培风点了点头,“白泽又是怎么回事?” 李岩直视着她,细细打量着她的神色,发现她是真的不知道。 “祁国皇帝育有十二子,六皇子的母妃是盛国人,圣宠最浓时封为贵妃,可她失宠后连带着儿子也不被祁皇看重,八岁那年贵妃宫中失火,贵妃被烧死,六皇子不知所踪。” 姜培风心惊,“你的意思他是.....” “六皇子名为赫连白泽。” 姜培风一张嘴合不拢,白晋芳竟然是祁国的六皇子。 “祁国皇帝年迈,皇子们又都已成年,内斗不停,如今势力最大的就是三皇子和五皇子,太子被废是早晚的事。赫连白泽龟缩于盛国,其实倒也算聪明。祁国也有很多人在找他,可谁能想到他竟以戏伶的身份躲在这瓦舍之中呢。” 他只是想告诉姜培风,白晋芳并不是为了她而来的,只是想借她隐藏身份而已。 “将军既然已经查到他的身份,想来皇上也知道的吧。如今不动他,是皇上不想动他?” 赵霁的意思是,暂时不管他,但要把他拘在京中,时刻掌握他的动向。一旦祁国有异动,便能拿他做个筹码。 这算机密,他不能说,只道:“暂时不动。” 姜培风便想,她得让赫连白泽知道自己担了风险,让他明明白白欠着这个人情才行。 “归仁关军费拖欠的事你们在查办吗?可是那位在背后搞鬼?”她说着,手往靖王府的方向指了一指。 “皇上已经下令严查了,可他的动作很快,牵扯不到他半分。”李岩道,“还得多谢郡主提前知会谢乘云,他查找到的证据都是非常要紧关键的,这次他立下了大功。皇上已经擢升他为四品谏议大夫,他与宋家三姑娘亲事既定,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可他得罪了靖王。” 李岩眉头一挑,“那又如何,皇上升了他的官,就是摆明了态度。天下又不是靖王的。” 姜培风想到了什么,“听说靖王新纳了一房妾室,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李岩不以为意,小妾而已。 ...... 靖王纳的是哪家的姑娘,直到七月去九紫宫秋狩时姜培风才知道,当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姜培风和李岩都吃了一惊,不是薛微又是何人? 她第一次来李府的时候刚从边关回来,皮肤略粗糙,衣服饰物也是花哨廉价,整个人带着一点土气。 而此时的她皮肤白皙,妆容精致,再配以华贵的衣衫首饰,靖王宠妾的姿态令人瞩目。 她现在已经不叫薛微了,靖王另为她取了一个名字,唤柔儿。 于画来看望她时竟没提起靖王的新妾是薛微..... 稍后席上,于画主动过来和她闲聊,她才知原来于画也不知道这位新妾是薛微。 靖王把她接回府中后一直养在一处偏院里,不准任何人靠近,她也用不着向王妃请安。直到几天前,靖王才带她露面。 于画一眼就认出了她,可她竟然不认,只说自己名叫柔儿。 “呸,她化成灰我也认识。”于画盯着坐在靖王身边的柔儿,咬牙切齿地道。 所谓柔儿正殷勤地为靖王布菜斟酒,时而对靖王耳语两句,逗得靖王不时哈哈大笑,而她自己则捂嘴浅笑,一副不胜娇羞的样子。倒把靖王妃衬得寡淡无趣了。 靖王在人前一向是极给靖王妃面子的,公开场合从来不会带侧妃妾室,这还是第一次,可见薛微真是极受宠了。 此前她为了李岩几乎疯魔,姜培风特意观察着她,她虽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去看李岩,但偶尔眼风还是会扫向他。 人的外表再怎么修饰装扮,内心最真实的感受却是很难掩饰的,总会在不经意间展露出来。 “真是个狐狸精。”于画轻啐了一口,“她爱慕将军,王爷也知道,可他竟然一点也不在意。你看她的眼神,只怕现在还没有完全放下将军呢。胆子真大。” 于画恨她除了前情外,也为于琴抱不平。 眼看着于琴的风头全被抢走,于画再也忍耐不住,起身回坐。路过柔儿时故意打翻侍女手中的酒壶,撒了她一身。 于画假意道歉。柔儿本想发火,但见靖王不以为意,又换了一副柔弱的样子,带了丫鬟离座去换衣了。 看来这薛微不仅是换了个名字,忍耐功夫也见长了。 今日是狩猎的第一天,皇上在九紫宫大宴群臣,五品及以上的官员们都带着家眷来了。 除了本朝官员,周边的小国部族也来了,其中就包括雍王妃的母族柏戎族。 第120章 皇后有喜 如今的族长是雍王妃的大弟娄蝶弘文,今天他一看到姜培风和姜培镜就一手一个捏住了她们的脸。 娄蝶弘文看着她们漂亮的脸蛋在他手里变了形,直被逗得哈哈大笑。 姐妹俩无奈地对视一眼,这游戏大舅舅真是怎么也玩不腻。 随即他又一手一个紧紧搂住两人,每次见面他都会给她们带上非常丰厚的礼物,这次也不不例外。 看着那满满一大箱的珠宝首饰,姜培风也就忍了他的捏脸之“仇”了。 柏戎有极丰富的金矿和银矿。早年祁国和盛国争相拉拢柏戎,柏戎不肯打仗也是常事。可柏戎位置险要,柏戎人不管男女都极善战。两国无人可以将其拿下。 因怕对方会坐收渔利,也不敢大面积开战。 后来雍王和娄蝶云英打出了感情,百姓们也确实厌烦了被两国轮流侵扰的生活。加之当时老柏戎王快要病故,三个儿子互不相让,新王登基必定会起波澜,柏戎恐怕危在旦夕。 两相权衡之下娄蝶云英选择嫁入大盛,柏戎族归附盛国。 此后盛国和柏戎开放边界贸易,百姓们的生活安稳下来,每天就是挖金银,安居乐业,富得流油。 看着舅舅那个大肚子,姜培风暗叹这几年他的日子真是过得太好了,胖成这样还打得动猎吗? 好在她的另外两个舅舅娄蝶松德和娄蝶正则身材保持得还不错,看着精明强干,不至于太给柏戎丢脸。 其实这几个舅舅对她们都很好,每年送来盛京的贡品总会给她们各自准备上厚厚的一份。 但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却不是很好,互相较着劲。 姜培风也可以理解,就像天家无亲情一样,只要涉及到权势利益,人就会变成彻底自私的动物。 娄蝶弘文虽然妃妾无数,但他一个儿子也没有,全是女儿。 为了生儿子,他不停地纳进年轻美人,可依然总是女儿,哪怕生了儿子也很难活下来。 他怀疑有人在害他的儿子们,但每次不管怎么严防死守依然不行,查也查不出来什么。没办法,他只能想,或许他命中注定就是没有儿子。 如今柏戎族中已经在讨论继位人的问题了,可能会从另外两个舅舅的儿子里挑选一个。但娄蝶弘文以他尚在盛年为由一直推脱着,还是抱着生儿子的希望的。 此时姜培风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远远看着三个舅舅,他们和雍王雍王妃坐在一起,带着和气的笑容在说着什么。 大殿中有新的乐音响起,赵珍儿端着酒杯来到姜培风身边,语带嘲讽地道:“你那戏子对你还真是痴缠,竟然追到九紫宫来了。好歹也要给大将军留些面子才是啊。” 姜培风回头一看,弹奏的乐人竟是白步云。他似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对她微微一笑。 “啧啧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眉来眼去,你还真是和我想象的一样不要脸。”赵珍儿嗤笑道。 姜培风淡然地喝了一口茶。 她知道白步云是赫连白泽后就和他摊牌了,留在她的地盘上可以,但他必须记下她这个恩情,以后要还的。 他欣然同意,不仅同意,他还粘上她了。说是从现在就开始还恩情,要好好照顾她。 一时之间锦宁郡主和戏伶出双入对的风流事传遍了盛京。 最伤心的就是李如月,她和姜培风刚刚好转的关系又恶化了。 人人看到李岩都觉得他头上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偏偏他自己无所察觉。 有人调笑李岩被他听到,他淡淡回应,“郡主只是喜欢听戏罢了。喜欢听戏没什么,但喜欢在背后嚼舌根却有被拔舌的危险。” 自此,流言减少许多。 “我不要脸能比得过你?”姜培风斜眼觑着她,“谢乘云和宋如棠大婚之日,在席间喝多了发疯的是我?太后命你在府中思过三个月,好像还没到时间吧。” 赵珍儿脸色一变,愤然看着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一定是你在我酒里下了药。” 姜培风噗嗤笑了出来,“别逗了,我可没那个闲功夫。” 赵珍儿当日丑态仍历历在目,只不过因为她是长公主,太后又下了封口令,没人敢公开嘲笑她罢了。但私底下不知笑了她多少回。 韩驸马自觉颜面无光,差点闹到和离的地步。 姜培风靠近她,小声道:“酒量不好就少喝点,不然一会儿发起酒疯来又说是我下的药。” 她冷哼一声,可最终还是把自己的酒杯留在了姜培风席上,仿佛姜培风已经在里面动了手脚,她不敢再喝了。 姜培风翻了个白眼,这赵珍儿,真是不找她的痛快不舒服。 回头对上李岩,他的神色淡淡的。 自打姜培风和白泽传出流言蜚语,他就没来找过她,既没来兴师问罪,也不再向她示好。 姜培风一时不知他有什么打算。 这次太后没有来,皇帝和皇后端坐高台之上,两人时不时相视一笑,看得出来他们的感情又增进不少。 姜培风受伤回京,皇后送来了好多补品药材。烟火瓦舍开张时皇后还特意送来了花篮,她还没有进宫向皇后道谢呢。此时便端了酒杯过去。 皇后酒量很好,但她面前一杯酒都没有,反而摆了好些养生的茶汤。 她用以茶代酒和姜培风同饮,不用多问也能猜到,皇后有喜了。 如果是男孩的话便是嫡长子,如果是女孩,也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意义非凡贵不可言。 “恭喜娘娘。” 皇后对她附耳道:“这孩子还没有三个月。” 是了,盛国风俗,怀孕不到三个月被视为孩子还没有坐稳,不宜对外公开。 姜培风问:“那宫里的人都知道吗?” 皇后点了点头,“我也没怀过,不太懂。有一日我去太后宫里请安,略感不适,正好太医在,便为我请了脉,这才发现有喜。只等三月时间一到,皇上就会昭告天下。” “那娘娘可万万要小心啊。” 皇后微笑道:“放心吧,我每日的吃穿用品都要两位太医过目。语慎也很谨慎,但凡要入口的东西,太医过目后她会先尝一尝。” 没人下毒自然万事大吉,可如果真有人下毒,下的也都是慢性毒,这又哪里是尝得出来的? 第121章 不如我们和离吧 这次秋狩,有宠的妃子都来了,姜培风在妃子席位上淡淡一扫,便对上了好几个人的眼神。 可能她看了太多的宫斗宅斗,总觉得不放心。 特别是那位贤妃,她责打烟霞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呢,绝不是省油的灯。 皇后见她面色凝重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声道:“郡主担心我我知道,不过宫里的这些姐妹都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且皇上已经明里暗里敲打过了,不会有事的。” 姜培风震惊,她早知道皇后是好人,但没想到她竟把别人也想得那么好。 随即又想到,司寇缨的父亲战死沙场,母亲受不住打击也病死了。她没有兄弟姐妹,自小在司寇老将军身边长大。其实根本就没有经历过大家族的内部斗争。 后宫的女子争斗既是为自己也是为家族,虽不是战场上明明白白的刀口见血,但口舌之剑的锋利可超过钢铁利刃数十倍。毕竟战场上杀人也就一刀一个,而口舌之剑杀人却能将一个家族连根拔起。 “皇后身边可有通医理的人?” 皇后道:“语慎稍微懂一点。” 姜培风越发小声地道:“我想举荐一个医女给皇后娘娘。她医术高超,为人也不错,可以跟在身边照顾。” 太医院的人并不值得完全信任。毕竟太后的侄女现在就是淑妃,万一南门家起了歹心真是防不胜防。 皇后现在对姜培风极信任,当即点头应好。 姜培风要举荐的人就是封伶,她医术高超,人又聪明,她师傅刘益和又做过太医令,没有比她更适合照顾皇后的了。 当天大宴散去,她便给毛晨和封伶各去了一封信,让他立刻护送封伶来九紫宫。 信刚刚交出去李岩就来了。 他阴沉着脸,她心中一惊,“时间不早了,将军过来是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吗?你我夫妻本该同住。” 她讶然,“将军今夜要住在这里?” 他大步走近她,“没错。我回来都快一年了,也该圆房了。” 他身材高大,往她面前一站像一堵墙。 她抬头便对上他狭长幽暗的眸子,冷冰冰的带着一丝怒意。 她心里发慌,想把他推开,可他反手就捏住了她的手腕。 “在红枫城的时候,我对你说的话,郡主可还记得?如今你的所做所为,可对我有半分尊重?” 原来他一直在攒怒气值,今晚大宴上她和赫连白泽那个对视,终于让他的怒气值攒满了。 姜培风用力想将他的手甩开,可惜他捏得太紧,甩不开。 她心一横,故意做出一幅令人讨厌的样子。扬起下巴一脸不在乎的道:“将军不要生气嘛,感情这种事是控制不了。” “控制不了?你是说你喜欢他?”他克制着自己的怒气,声音嘶哑听起来像是一头要吃人的凶兽。 她咽了咽口水,没有回答。 这在他看来就是默认了,“那你之前为我挡刀又算什么?我还以为你心里有我,想和我好好过日子呢。” 那只是个意外啊。但她不能说。 “说话。”他猛地捏住她的下颌。 盛怒中他手下没有轻重,她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不如,不如我们和离吧。” “和离?”他忽然笑起来,只是那笑冷得像十二月里挂在屋檐下的冰柱,闪着危险的寒光,“和离后跟他走吗?你想得美。” 下一瞬,姜培风的双脚就脱离了地面,直接被他打横抱起扔在了床上。 她一声惊呼,眨眼间他已经亲了上来。 他亲得十分霸道,似乎要将她碾碎一般。 她呼吸不畅感觉快要窒息。 他的大手紧紧嵌住她的腰,腿也被压住,她根本动弹不得。 她第一次体会到男女之间力量的差距,也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 她的眼里渐渐漫上了恐惧,如果他真的对她有进一步的动作,她想她是一辈子都无法原谅他的。 好在李岩对上她因为恐惧而睁大的双眼后理智迅速回归,他终于放开了她。 姜培风立刻从他身下逃脱,用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了起来,缩在床角惊恐地看着他。 她承认,此时的状态有做戏的成分。 李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主子?”阿梨进来,试探着唤了一声。 刚才她送信回来,看到李岩和姜培风在床上,她还以为两人情动赶紧退了出去。直到刚刚她见李岩衣衫完好,冷着脸走了,这才觉察到不对。 姜培风松了一口气,无力地瘫倒在被子。 .... 次日,正式的狩猎开始了。 皇上赵霁,靖王赵熙,雍王赵禅以及雍王妃娄蝶云英,他们各带一支队伍开始第一场狩猎。 他们狩猎结束后大家就可以随意进去狩猎了。 往年‘姜培风’是雍王妃队伍里的悍将,如今的姜培风对打猎不感兴趣,并未跟随。 “郡主,你下巴怎么了?” 昨晚李岩下手很重,今天起来她身上好几块淤青,特别是手腕和下颌。手腕还好,衣服一遮也看不见,下颌的淤青阿梨已经尽力帮她遮盖,远一点看还行,但近距离还是挺明显的。 宋如棠在她身边一坐下就吃惊地问道。 “不小心撞了一下。”她生硬的解释。 再怎么撞也不可能撞在这里,宋如棠刚才看见她脸上有淤青,一时没过脑子就问了出来,但反应过来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暗骂自己愚蠢,没有再追问。 云晶首饰店她又开了两家,烟火瓦舍她也入股了。 姜培风和白步云的事最近传得沸沸扬扬,她哪能不知道。 谢乘云素来钦佩李岩,觉得姜培风这次做得实在太过分。刚开始时回家和妻子吐槽,但宋如棠是站在姜培风一边的,相信她和白步云之间肯定没什么,都是别人乱传闲话罢了。夫妻俩各自站队,还闹了两回。不过最终以谢乘云低头认错收场。两人说好,在家不说他们的事,这才止了干戈。 昨夜大宴,那白步云竟然也来了,宋如棠还看到姜培风和他相视一笑,心里也不由得有些犯嘀咕。 此时终于是忍不住问道:“郡主,你和那......” “我们没事。”姜培风淡淡道。 “那你和将.......” “我们也没事。” 第122章 师从何人? 宋如棠点了点头,捧着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 觑着她的神色又道:“郡主,我是坚决相信你的。你肯为将军挡刀,就这份情义就无人可比。可有些谣言传得实在是不像话。要我说,不如把白步云赶走算了。” 阿梨和阿苹在她们身后听着,忍不住点了点头。 姜培风明明对她们说过,她不喜欢白晋芳了,可是他换了一个名字重新出现在她面前,为什么她又开始和他亲近起来了呢? 谣言越传越离谱,她只说和白晋芳没事,可她又没有要辟谣的意思,她们也看不懂了。 “郡主,封姑娘来了。”阿苹对她道。 姜培风不想对宋如棠解释那么多,微微对她一笑,就起身离开了。 她走后宋如棠对坐在另一边的谢乘云耸了耸肩。 姜培风带封伶来到皇后帐中时淑妃南门雨也在这里。 封伶来时刘益和已经细细嘱咐过她一番,因此她言行举止都非常得体。 她行了礼后给皇后诊脉,发现她只是有一点气虚,并无大碍。 “照顾皇后娘娘的太医是太后指定的,看来皇后不太放心啊。”南门雨意有所指地道。 皇后笑道:“淑妃想多了。本宫对太医们的医术自然是一万个放心的。只他们也不是时刻守着本宫,本宫第一次怀孕很多事都不懂,本宫的丫鬟们更是不懂。这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于本宫于皇上都极重要,因此本宫才请锦宁郡主帮忙找一个靠得住的医女来。随时陪伴着,本宫也放心。” 她说是自己请姜培风找的医女,没说是姜培风的提议,就是怕有人会拿这件事做文章。 姜培风如何不懂,笑道:“太后嘱咐太医们仔细照看,定也是极看重皇后娘娘这一胎的。大家都这么看重,皇后娘娘自己就更得仔细着了。淑妃娘娘是太后的亲侄女,必然与太后是一条心的吧。” 淑妃的笑在脸上漾开来,“自然。不知这位医女是哪里人啊?师从何人?” 封伶对她行了一礼,“回淑妃娘娘的话,民女的恩师姓刘名益和,在京中开了益和堂医馆。” “哦~,”淑妃一副恍然的样子,“原来是前太医令刘益和的高徒啊。” 说着对姜培风笑了一下,意味深长的样子。 朝中人人皆知刘益和与雍王府走得极近。 从皇后帐中出来,阿梨不安道:“看淑妃刚才那个样子,我怕她没安好心呢。” “不用怕,她就是没安好心。”姜培风淡淡笑了笑。 阿梨大惊:“那我们如何应对?” “不必应对。我让封伶跟在皇后身边一是检查她的近身入口之物,二是盯着太医们。他们若听了谁的吩咐胆敢在药上动手脚,封伶就会发现,一旦发现,该倒霉的又不会是她。” 阿梨反应过来,“是了,我们又不是害人之人。”但还是有点发愁,“刘大夫和咱们关系好,只怕他们在这上面做文章。” 姜培风道:“放心吧。刘益和能在太医令上坐那么多年还能全身而退,可不全因为他运气好。他老道得很,什么风浪没见过?如果他不放心封伶会直接拒绝我的。他既然让封伶来了,就说明问题不大。” 阿梨这才真的放下心来。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阿梨忽然扯住姜培风的衣带,小声道:“郡主,你看。” 只见前方转弯处,章廷修正探头探脑的。不远处正是明珠长公主赵觅清休息的帐篷。 正月过完章廷修就进了户部,两位侍郎为了尚书之位明争暗斗,最后还是夏鹤轩略胜一筹,当上了尚书。而宋苑博也被调离了户部,另指派了两位侍郎过来。 因此章廷修虽然进了户部,但他挂着宋苑博学生的名声却没有为宋苑博出上力,因此宋夏两方都不待见他。 别说一展抱负,他在户部的日子很不好过。 他虽然是驸马却又出身寒门没有靠山,因此虽没人敢当面给他难堪但也不待见他。只是晾着他,让他坐冷板凳。 章廷修是有苦难言。 姜培风虽然离京,但京中各种事情都有人盯着。章廷修的遭遇她早已知知晓。他早晚会被赶出户部,这是毋庸置疑的,因此姜培风没有理会,让他继续受煎熬。 此时见他在这里,她猜他是想找赵觅清,想哄得她回心转意。 姜培风施施然上前,“驸马爷在这里做什么?” 章廷修回头见是她,脸色大变,他的底细姜培风可是一清二楚。 他强行扯起一抹笑意,拱手道:“郡主安好。我在帐中闲来无事,出来走走。” “今日狩猎第一天,驸马怎么没有随皇上同去?皇上最喜欢骑射出色的青年才俊了。” 章廷修如何不想得到赵霁的青眼,可他没那个能耐,苦笑道:“我不会骑马,射箭也只是一般,不敢在皇上面前献丑。” 姜培风看了一眼赵觅清的方向,淡笑道:“驸马这是想见长公主?” 章廷修敛了笑意,拱手道:“我与长公主到底是夫妻,请郡主高抬贵手,让我们和好吧。” 这说得,好像是姜培风害他们夫妻失和的一样。 “自然。”姜培风微笑点头,“本郡主正好要去长公主帐中,驸马不如同行?” 赵觅清深居宫中,偶尔会出宫去明德书院,章廷修有意求和后蹲了好几次都没有蹲到她。 昨日来到九紫宫,他也想和赵觅清说话,但是惠太妃早派了嬷嬷宫女守着赵觅清,将他挡了个结结实实。赵觅清看到他也淡淡的,他一句话都没有和她说上。 今天一早他又去拜见,可赵觅清仍是不见他。 他没有办法了才在这里守着,希望能找到机会。 他没想到姜培风竟然愿意帮他,一时大喜。 “多谢郡主成全。” 只要让他见到赵觅清,他一定可以让她回心转意。 他喜滋滋地跟在姜培风身后,片刻发现姜培风走的并不是去赵觅清大帐的方向。 “郡主,这不是去长公主大帐的路。”他停下了脚步。 第123章 一点小小的教训而已 姜培风头也不回,“我要先回帐去拿点东西。” 章廷修道:“那我....还是在这里等郡主吧。” 姜培风点点头,“也好。” 她其实根本就没打算要去找赵觅清,只是戏耍他而已,他愿意在这等着就等好了。 “郡主,你为何告诉他皇上喜欢骑射好的?”待看不见他了,阿苹才问道。 这不是给他找出路吗? 姜培风笑道:“你也听他说了,他不会骑马,射箭更是一般。君子六艺,他出身寒门,没那么多钱去学,都只会皮毛。我就是故意要告诉他,他若真的想在这方面博出路,那就去吧。惠太妃正嫌他死得慢呢。” 惠太妃和太后这一次没有来九紫宫,但她派了那么多人守在赵觅清身边,自然是猜到章廷修贼心不死。她肯定不止在赵觅清身边安插人,如果他真的换上骑装去打猎,惠太妃自不会让他活着出来。 每年死在猎场中的人不知有多少...... 回到营帐时正看到于画端了一只托盘走出来,托盘上放着一碗汤羹。 阿梨将她唤住,“于姑娘,你这是......” 于画回头,看到她们回来了有一丝愕然,随即笑道:“厨娘煮了一些八宝汤,味道不错,我想送给郡主尝尝,可等了好一会儿郡主也没有回来。这汤已经冷了,不好再给郡主喝,我正要端回去呢。” 姜培风打量她的神色,问道:“于姑娘找我可是有事?” 于画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和郡主聊聊天,我一会儿再来。” 姜培风点头。 阿梨扶着她回帐,“这一次秋狩,世家大族来了不少,靖王妃可能想从中给于姑娘挑门亲事。于姑娘对将军还没死心,估计有话想对郡主说。” 姜培风轻叹一声,“他们于家就靠女儿联姻巩固地位,断不会让她给李岩当妾的,和我聊又能聊出个什么来?若于画再来,拦了就是。” “是。” 这次阿梨身上是有任务的,雍王妃暗中嘱咐她,让她帮李岩和姜培风促进感情。 偏偏昨晚他们闹了点不愉快,此时阿梨觑着她的神色,道:“将军今日加入了皇上的狩猎队伍。以将军的身手自然不会有危险的,但也必定极劳累,一会儿他回来,郡主也给他送些吃的过去吧。” 姜培风没说什么,又问:“培镜在帐中吗?” 阿梨道:“锦钰郡主跟着雍王妃去狩猎了。” 姜培风愕然。 姜培镜性情贞静,她都差点忘了,培镜和她一样也是从小受雍王妃训练的,武力值绝对不弱。她平日不爱动刀动枪,只每年的狩猎大会她才一展身手。 “白步云拜见锦宁郡主。”赫连白泽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阿梨先变了脸色,她看向姜培风。 姜培风轻轻摇了摇头,她现在没心情应付他,她想睡会儿。 阿梨见状理直气壮地道:“白老板请回吧,我们郡主睡了。” 赫连白泽淡淡地道:“哦,无妨。我在这里等郡主醒来就是。” 姜培风皱眉,他在帐口站着更不像话。 没办法,她只好让他进来。 “你不在京中待着,来九紫宫做什么?你是怎么混进礼乐司的?”姜培风实在好奇。 赫连白泽施施然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我思念郡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实在受不了七天不见。至于礼乐司么,我想进自然有的是办法。” 她可不相信他跟来九紫宫是为了她,必定是为了刺探盛国情报。 “你身份特殊,不应该来这里。如果被外人发现,你还能活命?而且祁国的人也在到处找你。” “你这是在关心我?”他一双桃花眼笑咪咪的。 姜培风有点后悔用他这着棋了。 她翻了个白眼,“我是怕被你牵连,我可不想背上一个通敌的罪名。” “那怕什么,和我一起走啊。我们去祁国。” 姜培风笑道:“去祁国要饭啊?你在祁国有立足之地吗?” 他也笑,“你现在说话真是歹毒。枉费我刚才帮你解决了一个讨厌的人。” 姜培风的笑凝在脸上,“你干什么了?” “也没干什么,就是小小教训了一下那位章驸马,你不是讨厌他吗?” “我说我讨厌他了?” “你故意把他晾在那里,难道不是因为讨厌他?说实话,我也讨厌他,看着就来气。明明喜欢的是男人,却为了荣华富贵蒙骗长公主。” 姜培风大惊,他竟然都知道。 “你对他做.....” 话未说完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郡主,不好了,那章驸马被......被去势了。皇上不在,皇后请郡主去章驸马帐中商议。” 姜培风张着嘴合不上,这是小小教训了一下吗? 白泽笑得很是开怀,“我这算是帮了他一把呢,这下他可以尽情做自己了。” 当朝驸马成了阉人,如此骇人听闻之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营帐。 皇后有孕,也从未遇到过这种事,她第一反应就是找姜培风。 来到章廷修帐中,一幕厚实帷帘将里外隔开,太医正在里面为他医治,他的惨叫声时不时从帷帘后面传出。 明珠长公主也在,她和皇后坐在外面,脸色十分难看。 第一个发现章廷修的是一个宫女,此时她缩在角落里,脸色仍是惨白。 姜培风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章廷修听到姜培风的声音,立刻爆喝起来,“锦宁郡主,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如此害我?” 姜培风皱眉,“驸马此话何意?我好心要带你去见明珠长公主,你倒怪上我了。” “姜培风......”他的怒吼声发自肺腑,仿若能将帐顶撕碎。 对上皇后疑惑的眼神,姜培风徐徐道:“今日我从娘娘帐中出来,想去看看明珠长公主,半路遇到了驸马爷。驸马和长公主之间闹了点矛盾,长公主不肯见他,我心一软,就说带他过去。我有点东西要带给长公主,却又没拿。我说回帐里拿了东西再去,驸马不愿同行说在原地等我。我去拿东西的这段时间里他就出了事......” “你,你胡说八道.....”他痛得气力小了些。 第124章 夫妻一体 姜培风无奈道:“你说我胡说,那你说,我哪句话是假的?再说了,你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害你?” “你你你,因为我我......啊..啊...”他惨叫起来。 他的事知道的也就那么几个,当日知道内情的下人早已太后杀了灭口了,此事连皇上皇后都不知道的。 姜培风让他说,他又哪里敢透露分毫? 姜培风摇头,“我看驸马是痛得失去神志,胡言乱语了。” 赵觅清点了点头,算是应和。 自撞破章廷修的丑事,回到宫中,她日日都做噩梦。她真不敢相信,温润外表下的丈夫竟然是那样的人。 她很伤心,可她又总是想起他的那些温柔。情之一字最是折磨人,她原以为她一辈子也放不下他,甚至想,阿植已经死了,或许真的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后来她开始出入明德书院帮忙,想起他的时候就越来越少了。 这一次秋狩,母亲在她身边放这么多人,她知道是为了阻止她和章廷修见面,她一个反对的字也没有说,内心深处,她竟然也不太想见到他。 而今天,她在猎场边画秋狩图,这是要带去书院给孩子们看的。听说他被去势,她震惊过后心里竟无半点波澜。 来到他的帐中,听着他的嚎叫,她甚至隐隐觉得有点厌烦。 她思索着什么时候离开才合适....... “长公主,长公主,清儿....清儿.....我要死了,我对不住你,你原谅我吧.....我心里一直只爱你一个人,我,我都是受了蒙骗啊......” 皇后眉头一挑,明珠长公主和驸马自成婚便恩爱有加,忽然关系就变差了,她一直在想是什么原因,如今听来像是章驸马有了新欢? 不过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常态,赵觅清一向性子温吞,没想到对这种事反应这么大。 有医童出来道:“驸马爷快不行了,长公主,你可要进来看看他?和他说说话或许他的情况会好些。” 赵觅清微不查地蹙了一下眉头,但到底不是狠心的人,准备起身进去。 姜培风轻斥道:“胡说什么。章驸马吉人天相,自能逢凶化吉。明珠长公主身份尊贵,如何看得这种血腥场景?好不懂规矩的小子。” 药童也是听了太医的吩咐,此时吓得跪倒在地,连连求饶。 赵觅清本也不想进去,刚刚支起的身子因了姜培风的话又坐回椅子里。 嬷嬷们见状松了口气,赵觅清心软,万一受不住章廷修的花言巧语可就完了。他现在可不是喜欢男人那么简单,是压根做不成男人了。 他这种样子,户部的官肯定当不成了。若还想要点脸面,自请和离才是正道。如果成了阉人还继续当驸马,且看他受得了受不了天下人的嘲讽。 太医叹了口气,他是见驸马求生意志似有变弱想救他一命才有此提议。 长公主不肯进来,他只好一边为章廷修做最后的包扎,一边安慰道:“驸马,虽然你被去了势,但好歹还活着。你看宫里那么多的内侍,不也活得好好的吗?有的还被皇上的重用,青史留名。一生的荣华富贵更是享之不尽,这是普通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长公主不是凉薄之人,定不会嫌弃你的。” 章廷修一口气上不来,晕了过去。 ........ 下午过半狩猎大队才回来。 往年雍王的队伍是猎物最多的,今年赵霁队因为有李岩,一举成了冠军。 龙颜大悦,赏赐了李岩好多东西。 随后各自回营帐休息,明天大家就可以随意进入猎场狩猎了。 今年最大的猎物是山中的一头大熊,谁能猎得它,便能得到赵霁的彩头。至于彩头是什么,他却卖了个关子。 赵霁回到帐中后才从内侍口中得知了章廷修被阉的消息。 赵霁大惊,当朝长公主的驸马在秋狩时被去势,这传出去还了得?当即便要下令严查。 司寇缨却道:“皇上,章驸马不同意。事发之后臣妾问询过他,可他什么也说不上来,只说当时被人用黑布袋蒙住了头,被去势几乎就在眨眼之间。臣妾本想让大理寺联合刑部去查,可他不肯。臣妾又说让朱衣卫去查,他也不肯。说事已至此,他不希望皇室和长公主因为他而遭受非议。” 赵霁疑惑,这东西对男人来说可是最重要的,若换成是他,必定得把凶手抓出来千刀万剐才行,而他竟然就这样算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更重要的是凶手竟敢在秋狩场对当朝驸马下手,这胆子也实在太大,太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 他才不管章廷修乐不乐意,当即唤来朱衣卫,让他们暗中调查。 之后拉过司寇缨的手,“这件事你不要再管了,如今好生养胎才是正事。本来叫你不用跟来秋狩,可你又说未昭告天下之前最好还是一切如常。阿缨,有你为后真是朕的福气。” 早已不是最初两年对着她的冷漠面孔了。 皇后一脸害羞,“你我夫妻一体,何须说这么见外的话。” 赵霁的声音更加温柔:“朕今日猎到一只极漂亮的粉红鸟,朕已经让司珍房做成首饰送给你。你一定会喜欢的。” 她虽是将门之后,也自小跟着爷爷习武,但她并不喜欢从活物身上取下来的东西,未入宫时她从来不用毛皮制成的东西。 可是进宫后没办法,她是皇后,要有母仪天下的气度,要有统御六宫的威势。妃子穿白狐披风,她总不能披件棉袄披风。 此时她也挂上早已练得熟练的笑容,柔顺地依进赵霁怀里,“多谢陛下。” ........ 阿梨为了让李岩和姜培风快点和好,见他回帐后就去给他送汤羹。 一路上她在心里组织语言,得说郡主为了炖这碗汤亲自在炉子看边看着火候,还不小心烫伤了手......不行,烫伤手好像有点假了,将军一看就知道了.....那就说..... 正思索间却看到一个蓝色的身影先她一步进了李岩的大帐,是于画。 阿梨心中奇怪,今天她端着托盘离开,说晚点再来,但她并没有再来。后面发生了章廷修的事,她们倒把于画给忘了。看她手里的托盘和碗,分明就是从姜培风帐中端走的那一套。 她心知有异,悄悄绕到帐后。 第125章 于画失意 “将军,我做了些八宝汤,将军累了一天了,用些吧。”于画的声音甜得腻人。 “放着就可以了。于姑娘若没别的事就请回吧。”李岩声音冷淡。 于画委屈道:“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将军帐中,将军就这么急着赶我走?” “于姑娘,你是在室贵女,按理来说这一趟你是不该来的。”李岩的声音更冷了。 “可我想念将军。”她的声音幽怨起来,“将军离京数月,我每日每刻都在为将军牵肠挂肚。将军,我对你的心意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于画快要被嫁给别人,她想最后再努力一次。 “于姑娘请自重,我已有家室,和姑娘注定无缘了。于姑娘,你把羹汤端走吧,今日之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阿梨微微点了点头。 “将军。你真的半点,一丝一毫都不喜欢我吗?”于画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不喜欢。” 这三个字像刀一样刺进她的心里,她强忍泪水,片刻方道:“那这碗羹汤便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将军尽心,将军喝完我就走。” “对不住,我不能喝,于姑娘请带走吧。” 于画咬着嘴唇,手紧紧揪着帕子,一动也不动。 李岩见她这样,高声唤道:“束风。” “在。”声音竟在阿梨身后响起。 阿梨吓了一跳,回头就对上束风微笑的脸,他还对她眨了下眼睛。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她竟半点都没有察觉。 其实她刚到他就来了。 自上次阿苹说将军是不是好男人还得再看看,他就知道,这几个丫头对李岩还没有完全放心。 回京后又得知李岩和姜培风竟然还没有圆房,决心帮将军一把。 今日于画在前阿梨在后,于是他故意没有拦,李岩的品性如何他最了解,有意让阿梨好好看看。 “于姑娘,我送你回帐。”束风对女人最是温柔,特别是刚刚遭到拒绝伤了心的美人。 于画泪眼婆娑的样子实在是极惹人怜爱,可惜李岩看也不看她一眼。 于画不甘心,一咬牙,再道:“将军,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了。哪怕给你做妾我也是愿意的,将军若不要我,那我就要被许给别人了,我......” “我无意纳妾,祝于姑娘早日觅得良人。” 她深深望向李岩,而她绝望地发现,他眼底只有一片冰冷与淡漠。 她彻底灰了心,抿紧嘴唇再也没有多说半个字。 于画走了之后阿梨才端了汤羹进去。 李岩看了看她手里的碗,淡淡问道:“今日章驸马受了罪,听说皇后请郡主过去了?她没被吓着吧?” “没有。”自家郡主的胆子可没那么小。 “以后这种事不想去可以推掉,皇后相请也不用怕。” 他的语气虽仍是淡淡的,可阿梨却听出来了,言下之意他会给她撑腰。 行,她想为郡主说的那些好话都不用说了。将军心里是有郡主的。 她笑咪咪地应了声是。 回去就把于画向将军表白,将军拒绝她,将军心里又如何惦记着姜培风怕她被吓到......一五一十添油加醋仿佛扩写一般讲给培风听了。 姜培风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真没想到于画对李岩的心思这么深,还以为于画早就不喜欢他了呢。 ..... 今日狩猎第一天,晚上还要在大殿里庆祝。可于画此时的心情跌到了谷底,她什么事都不想做什么人也不想见。于是唤进五月,让她去拿些酒来。 五月应了声是。 她不知劝过小姐多少次让她早点忘记李岩,可她就是不听。 今日小姐行事极古怪,先是出去一趟回来时手里端了一碗羹,也不知哪里来的。一直放在桌上既不吃也不让别人碰,李岩回来后她又亲自盯着把那羹热了,再端去给李岩,还叫五月不用跟随。 五月觉得古怪却也不敢问。 如今李岩的侍卫端着羹又护送着她回来,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被李岩拒绝了。 哎,这样也好,喝点酒好好睡一觉,只盼着她醒来后彻底把这件事给忘了吧。 王妃心知李岩不会和姜培风和离后就一直在为她寻觅好亲事,她自己也得用些心才是,不然真的要给靖王做侧妃了。于家虽然没有实权,但是找个不错的世家子弟当正妻还是不成问题的。 靖王虽然身份尊贵,但并非良人,五月打心底盼着主子好。 狩猎期间,厨房里随时都备着吃喝,五月没费什么功夫就拿到了些酒菜。 “姑娘,酒伤身,你少喝一点。”五月轻声劝了一句。 于画像是没有听见,拔开酒瓶咕嘟咕嘟就喝了起来,一口气直灌下半瓶。 于画的酒量并不好,这眼看就要醉倒。 “你去告诉姐姐,我不舒服,晚上就不参加宴会了。” “是。” 五月轻叹一声。 听说于画不舒服,王妃立刻紧张起来,要亲自过去看看。 五月道:“也没什么大事,可能就是白天吹了些风,说犯困就睡下了。王妃不必担心,奴婢会照顾好姑娘的。王妃安心去参加晚宴就是。” 说话间枝儿拿着一盒首饰走了进来,气道:“那薛.....柔娘子真是好生无礼,仗着王爷宠爱她几分,竟敢打王妃首饰的主意。” 靖王妃眉头轻挑,没有让她闭嘴。 她便接着道:“昨儿王妃歇在王爷帐中,落下了这盒首饰,刚刚奴婢去寻,竟就见她要拿去戴。哼,太后赏赐的东西岂是她一个娘子能戴的。” 枝儿在李府时曾打过薛微的巴掌,薛薇心里记恨着她,进了靖王府后也曾给过她几次教训。不过她到底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王妃未有差错,靖王还是很照顾她的脸面的。薛薇不敢真的对她怎么样,也就占占嘴上便宜。 王妃微微一笑,“今晚便戴它吧。你啊,还是收敛些,她到底是主子。” 枝儿笑着应道:“王妃放心,奴婢心中有数。” 她是跟着于琴从于家出来的,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帮着于琴做好主母管好家,一个薛微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第126章 赵韵窈 在王府里,王妃之下有侧妃,侧妃之下有良人,良人之下是普通的娘子。 说靖王如何宠她,却连个良人都没有封上,不过就是新鲜玩物罢了。男人嘴上说得再漂亮都没有用,还是得看到手的实惠有多少。 五月见于琴忙着为晚上的宴会装扮,便也不再逗留,行礼告退。 走到半路,她想着于画喝了酒肯定会头疼,便又去找相熟的医女拿了点解酒药丸。 她一路想着等于画醒了之后该如何宽慰,远远地看到门口站着靖王的侍卫丛风。 她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丛风见她回来,什么话都没说,只对她打了个手势,叫她暂时离开。 帐中隐隐传来女子的呻吟声。 她心中一片冰凉,千祈万愿,求上天赐小姐一门好亲事,没成想,还是成了靖王的人。 ...... 今日的大殿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中央堆了好几堆动物尸体。 都是今天四支狩猎队伍各自猎到的。 其实有隐隐的震慑小国的意思在里面。 “锦宁郡主好,不知郡主可愿意与本公主同席。”赵韵窈从姜培风身边路过时,忽然笑咪咪地主动邀请她。 见她迟疑,赵韵窈笑得越发温和,“咱们是堂姐妹,本想好好亲近一下,可惜下个月我就要离都远嫁了。” 语气里已经带了说不出的怅然。 她既然示好,培风自觉不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便欣然应允了。 昨日大宴隔得远,她并没有很关注赵韵窈。此时面对面,她才发现这位长宁长公主生得极美貌。想来是遗传了她那位昭仪母亲的容颜。 宴席开始后内侍开始给各队的猎物计数。 “要是早知道,我就晚些来了。”赵韵窈说着把眼神别过一旁,“我自小在佛寺长大,真看不得这些。” 女眷的席位前都有纱帘,姜培风用眼神示意,阿梨便把纱帘放了下来。 赵韵窈感激道:“多谢培风姐姐。” 她和姜培镜一样大,喊培风一声姐姐倒也没什么。 “姐姐,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她轻声道,“我的头发其实是假的,你看。” 说着掀开发髻一角,下面的头发大约只有拇指长。 见姜培风面露惊讶,她道:“我们在寺庙里,头发都是要剃光的。要是长出一点碴子,寺院的姑子就要责打我们,让我们下山挑水。” 她所说的“我们”自然就是她和她娘陆昭仪了。当年先帝把陆昭仪贬去寺庙,为了顾全陆家颜面,并没有废除她的封号。 姜培风还以为,她们一个是宫妃一个是公主,虽被贬斥但寺里的人应该也不敢太过苛待她们呢。 但是,赵韵窈对她说这些是为什么呢?真是无心之言吗? 她和赵韵窈又不熟,一个不熟的人忽然对她说起自己悲惨的过往,又不像刻意诉苦,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大约是姜培风没有给出她想要的反应,她也沉默了片刻。 “培风姐姐,其实昨晚我就想和你说话的,但你陪在皇后娘娘身边我又不好打扰。今日我也去找过你,不巧又看到一个女子进了你的帐子。” 她说的应该是于画,姜培风微笑道:“你看到的应该是靖王妃的妹妹,青州于家的三姑娘于画。她性格和善,也极好相处。” 说着目光在席间搜索,想着把于画拉过来陪坐,多一个人也不那么容易冷场。 可于画今日好像没来。 靖王的座位也空着,只有靖王妃和薛薇两人盛装打扮了坐在席上。 姜培风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 “不是的。”赵韵窈又道,“于家三姑娘昨日我已经见过,今日去你帐中的是那个人。” 她手指的方向竟是薛薇。 “长公主没看错?”姜培风惊讶。 薛薇去她帐中做什么? 赵韵窈道:“我只看到一个背影,其实也不能十分确定,但真的和她很像,她手里还端了一个红木托盘。” 姜培风问道:“托盘边缘可有云纹镂空?” 赵韵窈颔首,“正是。” 于画端走的是同样的红木托盘,她当时说汤羹冷了她要拿回去热一热再送来,可她此后没有再来。李岩回来后她又把那东西端去给了李岩。李岩没喝,又叫她端走了。 薛薇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既是薛薇放在她帐中的,那能是什么好东西?她都成了靖王的侍妾了,竟然还要来算计她。 于画什么好的不学,去学薛微算计李岩的手段。 她想着,嘴角不由自主地噙了一抹冷笑。 赵韵窈觑着她的神色,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另道:“我初回宫中,万事不熟。好在太后仁善体贴,准我随时出宫去看望母亲。我数次想来拜会姐姐,可又怕姐姐不喜。” 姜培风淡淡笑道:“长公主想来随时都可以来。” 她倒想看看赵韵窈是真的想和她结交还是另有图谋! 赵韵窈一开始对她卖惨,见她不吃这套后就不再说那些,只说些她在寺庙里的新奇见闻。 由此,姜培风愈发确定,赵韵窈绝不是小白兔,而是一个很会观察形势,且极其圆滑有心计的人。 当然,只要这份心计不是用来对付她就成。身在皇家,有点心计很有必要。 ...... 封于画为靖王侧妃的旨意第二天一早就传遍了营帐。 姜培风昏昏沉沉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自打于画在李府住过之后,阿梨和五月就成了好姐妹,因此她很快就从五月那里打听到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昨天于画被李岩拒绝后灰心失意,回到帐子里喝闷酒。 于画酒量不好,没两下就醉了。正好靖王路过于画帐子,想叫她一起去靖王妃帐中,一会儿一起去参加晚宴。 走进去时于画已经喝得差不多了,看到靖王来,硬拉着他一起喝酒。靖王素来喜欢于画的天真可爱,便没有拒绝。可他竟然把那碗汤羹给吃了....... 阿梨脸上绯红,想到那碗汤羹原是于画要端去给李岩喝的,心中便有了气,啐道:“将军对她无意,我也只当她小女儿心思,没成想竟如此,如此.....” 姜培风冷笑一声,“确实令人不齿。不过那汤原是薛微放在我帐中的,于画动了歪心思,这是自食苦果了。” 阿梨愕然,“薛薇?” 第127章 猎熊 那碗东西是薛薇放在她帐子里的,最近白步云时来找她,多半是想害她和白步云出丑。 可就算她因此与李岩和离了,她薛微又能落着什么好呢?难道就因为心中一口怨气么? 姜培风对阿梨道:“无论如何,封侧妃也算大事,挑几样合适的给于侧妃送过去。” 阿梨应声而去。 自今日起,想进猎场狩猎的人都可以随意进去了。 大家都想猎得大熊获得皇上的赏识,因此进入猎场的人很多。姜培风站在帐前看着那热闹的场景,她是不会参与的。 “那碗汤本来是送到你帐子里的。”赫连白泽神出鬼没般,不知何时又来了她的身边,“于侧妃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真是个废物,换成我,那碗汤硬灌也要灌进李岩嘴里。” 他轻描淡写间就把章廷修给阉了,皇上已经让人把他送回京中。 姜培风怕他又做出出格的事,皱眉道:“你不要乱来。” 他轻笑一声,“那汤是薛薇送给我们两个的,你没有喝成,我能乱来什么?” 姜培风转头看向他,“你当时就知道薛薇给我送了汤?你为何不把那汤毁掉?” “因为我也想她成功啊。”他的声音仿若一片羽毛,擦着她的耳廓飞过,痒簌簌的,“可惜也只是个自作聪明的蠢货。”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移开两步。 “郡主。”李岩的声音朗阔如朝阳,瞬间驱散身周阴凉。 见李岩来,赫连白泽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双手背在身后,笑咪咪地望着他。 李岩冷冷回视,“白公子身份特殊,还是不要太张扬才好。” “某只是和郡主说说话,哪里张扬了?”赫连白泽笑道,“可能在将军眼里,某做什么都很碍眼吧。” 李岩不再理会他,转向培风,“听说郡主也是狩猎好手,往年也随雍王妃出入猎场,怎么今年不打算露两手吗?” 远远地,她看到了雍王妃和姜培镜。她们一身飒爽的骑装,今日还要继续狩猎。 今年她本来是不打算参与的,此时却改变了主意。 “将军可愿与我同去?” 李岩露出笑容,“自然。” “那将军快回去换衣,一会儿见。”说罢转身就进了帐子。 赫连白泽一脸阴沉,李岩得意地扫了他一眼。 ....... 进入猎场后姜培风一直在找姜培镜的身影,今日所有区域全部开放,培风一时不知要从哪里找起。 李岩一进来就射下了好几只猎物,见姜培风连弓都没有拉,好奇道:“郡主在找谁?” 姜培风也不隐瞒,“找我母妃,想和她们一起。” 这还不容易? 李岩笑道:“那郡主随我来。” 姜培风也不知他是如何辨别方向的,反正他骑着马在林中如入无人之地,很快就看到了雍王妃的橙色旗子,她正带着姜培镜和几个侍女在围猎一头老虎。 那老虎身中数箭,虽还在反抗但已是强弩之末,只见雍王妃大喝一声,从马背上跃下跳到了老虎的背上,左手揪住它额间皮毛,右手寒光一闪,一把匕首猛地插进了它的脖子。 接着她赶紧跳开数步,免得被垂死挣扎的老虎伤到。 那老虎向前冲了几步,终于摇晃着倒下了。 众侍女皆爆发出一阵猛烈的欢呼声。 “母妃太棒啦。”姜培风也用力地鼓起掌来。 雍王妃淡淡看她一眼,没有搭理她。 自她和白步云的谣言传开,她对姜培风就一直是这个态度。 本来她以为雍王妃又会像四年前那样把白步云送走,可是她并没有。 对姜培风她也既没有训斥也没有劝说,只当没这回事。但她态度冷淡,又绝不是没这回事的样子。 如今她和培镜的关系不错,遂让她侧面打听一下。雍王妃倒是对她透了口风,说女儿长大了,她管不着了,随便姜培风怎么闹,到时捅出天大的篓子也没人帮她收拾。 气话而已,姜培风放了心。 她猜雍王妃这次没有动作,可能与白步云的身世有关。 侍女们麻利地把老虎搬上一匹马的马背,先把这大猎物运回营地。 雍王妃翻身上马,又往林子深处去了。 “你昨天没来,母妃有点生气。你好好表现一下。”姜培镜跟在她身边小声提醒道。 每年姜培风都会跟着雍王妃一起狩猎的,可昨天她却没有出现。雍王妃本就因为她和白步云的事生气,这下更生气了。 姜培风回头看了看,李岩就在她们身后不远处。 她点头,打马去追雍王妃了。 一行人一路来到树林深处,雍王妃忽然勒住了缰绳,她是打猎好手,闻到空气中有一种古怪的味道。回头对大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李岩和姜培镜立刻警觉,而姜培风悄悄躲在了一棵大树后面,她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大熊要出现了。 她早就打听清楚了,熊对某种气味非常敏感,她备好了香包,刚才去换衣服的时候就带上了。 男女主不来电,那她必须得下点猛药,或许并肩作战就是契机。 他们是男女主,会活到最后,这点小事根本不成问题。 不一会儿,那只大熊就出现了。 姜培风从来没有见过那么高大的熊,好像一座小山似的从树林深处走来。 雍王妃眼中闪着精光,为了捕猎这只熊,她已经和侍女们训练了不知多少次。 她打了一个手势,侍女们立刻从挂在马背上的包袋里拿出各种各样的器具,然后她们身姿利落地下马,当即就在林中拉开了阵势。 姜培镜和李岩也加入了。 李岩下意识寻找姜培风,见她躲在大树后面愣了一下。随即又想到她之前受了重伤,躲起来也好。 可姜培风和他眼神一对,顿时产生了一种罪恶感。 我真是个小人。她心想。 大熊力大无穷,看着他们与大熊缠斗了一会儿,她终于还是加入了战斗。 如果被雍王妃发现她躲在一边不敢入阵,想必会对她更失望。雍王妃可是她的大靠山,不能真的让靠山讨厌。 第128章 杀熊 这只大熊比她想象的要难对付,左突右冲,而且总对着姜培风来。 熊掌一挥简直能把她扇飞,她虽然闪躲得快,可身上仍是被它的爪子带到,很快就衣衫破损见了血。 她这才想起,她身上还带着药包呢,一时紧张竟然给忘记了,真是害人害己。 她趁其他人没看到,把那药包扔了出去。谁知没一会儿,姜培镜退到了那药包旁边,大熊的目标果然又转向了她。 先前猎杀老虎时培镜已经花了不少力气,大熊比老虎更加凶狠难以对付,她一时不慎跌倒在地。 “快救培镜。”姜培风大喊一声。 这一声是真心担心姜培镜,但也有提醒李岩的成分在,他离姜培镜是最近的。 李岩立刻对着熊刺了过去。但他的剑尚未刺到,一支箭羽“嗖”的一声先射入了大熊的一只眼睛,紧接着又是另一只,然后箭雨铺天盖地地向大熊射去。 大熊吃痛之下愈加发起狂来。两只眼睛都瞎了但是它的嗅觉异常灵敏,身上都插满了箭反而让它的攻击值又翻了一番,大家纷纷闪躲。 司玉合和南门闻钟一人带着一支小队从不同方向奔来,刚才的箭就是他们放的。 “郡主。”李岩飞快地来到姜培风身边,将她抱扶起来,“可伤着了?” 他一脸忧急,没有半点作假。 姜培风叹了口气,回头去看姜培镜,她已经被司玉合拉上了自己的马,两人背对背坐着,她也拉起了弓,和他们一起往大熊身上射去。 这样姜培镜真是帅呆了,再不是那个坐在大桌后面拨算盘看帐本的端雅女子,飒爽之气仿若女战神。 这才是女主,最配男主的人。 她转头又看李岩,他满眼都只有自己。 “放心吧,有他们在,这头大熊跑不掉了。” 她默默点了点头。 他扶着她走到一边的大树背后坐下,“我去助他们,你在这里等我。” 正当他起身要回去帮忙的时候,一支箭从暗处射来,李岩飞快闪身躲过,那箭刹那便没入身后的大树。 姜培风大惊,有人想杀李岩。 一击未中,对方立刻消失不见。他的动作和身法都很快,但姜培风还是看到了,是赫连白泽。 李岩也看到了,他把箭拔下来,眼神一片阴冷。 他忽然轻笑一声,“他以为杀了我就能得到你?” 姜培风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打量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古怪,“莫非,你和他有了什么约定?” 姜培风忙道:“没有,绝对没有。” 李岩深深看了她一眼,“你真的想和我和离,和他在一起?” 他这次问得很认真,姜培风觉得如果自己点头,他是会同意的。但鬼使神差的,她竟然摇头了。 李岩的担忧顿时消散,眼中浮现出了笑意。 此时林中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和鼓掌声。 两人回头看去,大熊倒地,他们成功了。 姜培镜反向坐在马上,不好下来。司玉合先她一步跳下马,双手伸出去接她,她也没有半点忸怩之态,撑着就下来了。 两人刚刚一起猎杀了一头大熊,已经有了点战友之情,十分自然地相视一笑。 般配。姜培风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跳出了这个词。 剧本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莫非男主已经变成了司玉合? “这个司玉合,是什么来历啊?”她喃喃问了一句。 李岩附在她耳边小声道:“他其实真名叫司寇玉合。” 姜培风微张了嘴,惊讶不已。 “保密,连皇后都不知道的。”他小声补充一句,“现在只有咱俩知道。” 刚才姜培风的摇头让他心情大好,先前的不快烟消云散,所有龃龉都可以不计较了。 司寇老将军三个儿子都战死沙场,三儿子还没有成亲,孙辈只有大儿子家一个独女司寇缨,二儿子家一个儿子便是司寇玉合。 司寇缨的母亲追随丈夫而去,司寇缨自小便在司寇涛声身边长大,但孙子司寇玉合却是随母亲回到了祖宅老家。只每年过年的时候才带着司寇玉合回京来给司寇涛声拜年。 司寇涛声不希望后辈继续过刀口舔血的日子,希望司寇家的后人从文,看来司寇玉合隐瞒身世从军也有这个原因在。 “大熊自当归雍王妃。”司玉合十分大方地道。 南门闻钟却不乐意了,“明明是我们合力打下的,你倒是会做人情。” 司玉合道:“我们来的时候大熊已经受了重伤,快要力竭了。就算我们不来,大熊也会被斩杀。她们只不过是多费些时间而已。” 南门闻钟不屑地哼了一声,转头对雍王妃道:“王妃娘娘,不是我小气不肯让功,我们也出了力这是事实,我只是看不惯有些人拿别人的付出去做人情。” 姜培镜点了点头,应道:“的确,大家都出了力。我们也不贪功冒领之人。见到圣上后自当禀明实情,彩头大家平分。” 雍王妃也表示同意。 这回轮到南门闻钟愕然了,他还以为要费些唇舌呢。 女子仗着自己体弱总是撒娇撒痴索要好处,他已深有体会并且早就习惯了。其实他也不是真的想抢她们的功劳,只是想让她们知道自己也付出了,让雍王府承他这份情而已。 姜培镜大方说平分,反倒让他意外。 她见南门闻钟不说话,以为他是默认,便道:“这熊太大了,整个儿是搬不出去的,看得来就地肢解了。” 这话说得没错,可从她一个娇滴滴的郡主口中说出来总觉得些违和。 这么多男人在现场,肢解大熊的事自然是交给他们了。 姜培风把她拉到一旁,“你怎么说得如此直白,把他们都吓到了。” 这种说话风格是她的,不是姜培镜的。 姜培镜挑眉一笑,对她附耳道:“我发现,如果不想嫁人,学学你的招真的很管用。” “什么?” “泼妇难嫁。”她嘿嘿一笑,“李将军是没有办法,谁叫他被父王看上了呢。” 说完,她袖子一挽也加入了砍熊大军。 姜培风回头对上雍王妃,这时她已经不生姜培风的气了,幽幽长叹一声,“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和你妹妹魂魄互换了。你越来越像她,而她越来越像你了。” 第129章 春宵良夜 其实自打姜培镜和培风一起做生意后真的学到了很多,也改变了很多。她不再拘泥于那些束缚她礼仪规矩,更多的是在意自己的感受。 李岩道:“你受伤了,这些交给他们吧。我送你回营。” 姜培风这才发现她的胳膊一直在流血,原来的伤口也隐隐作痛,点了点头,随他离开。 李岩也受了皮肉轻伤,但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大碍。 太医来为他们做了简单的包扎,开了点药就走了。 “先前我问你,你想不想和他走,你摇头,是真心的吗?”帐中无人,他又认真地问了她一次。 对上他的眼睛,她的心跳控制不住地加速。 她知道,自己是喜欢他的。 可是......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避开你吗?”她决定对他坦白一切。 “你也承认是在避开我了?为什么?” “因为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眉头轻轻皱起,但他并没有打断她,听她静静讲述着自己的身世......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外面一片安静,灯烛燃到末端,她才说完。 帐中陷入了长时间的安静,他的确需要时间消化一下。 “你说你来自一千年之后?” 她点头。 “我是书的男主,而你妹妹才是女主,你是女三号?因为太坏落得惨死的下场,然后你妹妹回来报仇,我和她在一起了?” 她接着点头,但又飞快地摇了摇头。 “我还没有看完剧本,不知道你们结局到底有没有在一起。” 他深深地盯着她的眼睛,在分辨她有没有撒谎。 她的眼神不闪不躲,直视着他,一脸真诚。 半晌,他道:“难怪,那些不合理之处都说得通了。” 这次轮到姜培风愕然,“什么不合理之处?” “我在边关两年,大哥写来的家书对你总是含糊其辞,我回京后派人调查过你,都说你嚣张跋扈,但我觉得你其实还好。我猜测你可能是因为我回来了,所以做做样子的。一起去归仁关这趟让我对你有了更多的了解,我觉得你和传言中真的不一样。如此便说得通了,你根本不是她。” “你不怕我吗?” 像她这种情况,说来像是灵魂附体,姜培风设想过他可能会被吓到,但他的反应太过平常了。 他捏了捏她的脸,“你有血有肉,有什么可怕的。正因为你不是女主,所以想与我和离?” 她点头。 他的眼神始终温柔如水,“你说剧本已经改变了许多,而且你根本就不知道结局,说不定,男女主早就换了。这一次,你没有任性妄为,无法无天。我也不会休弃你,更不会让人伤害你。培风,我这辈子只认你这一个妻子。你也把那些剧情什么的忘了吧。” 烛火烧到了底,一支支渐渐暗了下去,而他的眼神越发深情,低声诉说着心里话听在她耳中阵阵酥麻。 “这一生我不会负你的。” 他慢慢向她靠过来。 美色会迷惑人的心智,她早就知道了,此时此刻,他的眼神仿若浓是化不开的温水,层层将她裹住,使她动弹不得。 神思恍惚间,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吹笛子,那笛音婉转悠长听来很是凄凉,好像有说不尽的哀愁忧伤。 可很快她就听不到了,因为她再也无法思考任何事。 ...... 第二天姜培风是在腰酸背痛中醒来的。 古代人过生活真的太尴尬了,因为有一个叫水的环节,不洗又不舒服。刚刚开荤体力又好简直是一种灾难。 姜培风醒来后简直不敢面对阿梨,那叫一个尴尬。 阿梨倒没什么,察觉到她醒了,笑咪咪地道:“主子,起来梳洗吧。将军一早就和王爷打猎去了。” 姜培风磨磨蹭蹭地起来,她全身酸痛,心想李岩体力真是好。折腾了一夜,今天竟然一早还能去打猎。 “这是王妃送来的礼物。” 阿苹笑嘻嘻地拿来一只锦盒,打开看,是一对鸳鸯碧玉钗,不用说,她已经知道他们圆房的事了。 消息真是灵通。 吃完早饭,她去拜见皇后。 没想到皇后这里人特别多,因有赵霁在,宫中妃嫔都围坐在此,个个妙语连珠,有说有笑。 靖王妃和于画也在,于画笑得浅淡,看到姜培风来眼神闪了一下。 自她封侧妃后,她还没有和姜培风见过面。 姜培风送来贺礼她也只让丫鬟去回了一声谢。不知为何,她心里有点生姜培风的气。别人送贺礼没什么,但她的贺礼却让她格外不舒服。 姜培风上前给皇上皇后行了礼,便默默坐在末座。 她就是想来看看封伶在皇后这里如何,此时见她和语慎一左一右站在皇后身后,想来服侍得还不错。封伶和她眼神对上时微微对她点了点头,姜培风心中大安。 只要她和皇后一切都好就成了。 一众妃嫔争先恐后地说着笑话,她本告辞离开了,不成想忽然听到淑妃娇声笑道:“臣妾昨日见着哥哥了,说起猎杀大熊之事对锦钰郡主夸个不停呢,臣妾那哥哥,向来是眼高于顶的,这次臣妾瞧他怕是红鸾星动了。锦钰郡主与臣妾哥哥年岁相当,臣妾想大胆为哥哥求个恩典,不知合不合适呢!” 贤妃眼珠一转,淡淡笑道:“淑妃能入宫和太后相伴,南门家一后一妃已是荣光万丈了。如果再和雍王府结亲,那真真是富贵无极,无人可比了。锦宁郡主觉得呢?” 贤妃这意思再明白不过,是说他们南门家的野心太大了,淑妃的笑凝在脸上。 姜培风笑道:“我那妹妹主意大得很,总说还不想成亲。昨日猎熊我也在,南门将军和司将军真是帮了大忙,不然我们可要费大力气了。” 意思就是除了南门闻钟外,司玉合的功劳也不能忽视。 可惜现在包括皇后在内的所有人都还不知道司玉合的身份。 赵霁闻言微笑道:“锦钰郡主的婚事还得与皇叔商议,淑妃关心兄长可以理解,但似乎有些心急了。” 淑妃讪讪笑道,:“是,臣妾是太关心兄长了。关心则乱,是臣妾多话了。” 第130章 谋反 从皇后帐中出来,姜培风就赶紧去往雍王妃帐中。 也不知淑妃是自己的主意还是得了家族什么暗示,竟然打起了培镜的主意。 如今姜培镜的婚事被生生推到了人前,她再想推脱怕是不能了。南门家肯定是不可能的,赵霁绝不会允许。 可等她来到雍王妃帐中却被侍女告知王妃不在,她带人去寻找娄蝶弘文了。 “怎么回事?”姜培风大惊。 侍女说娄蝶弘文的长女来报,他进入猎场后失去了踪迹,雍王妃点了一队人就进山了。 李岩和雍王今日也在山中,姜培风心里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嘱咐侍女此事先不要声张,然后立刻回到帐中换上骑装,带着阿梨和阿苹也进了山。 “主子,为何不禀告皇上,让他派兵士去找?”阿苹不解。 姜培风一路急奔,没有回答。 还是阿梨晓得她的意思,道:“柏戎虽依附于盛国但毕竟不属于盛国,眼下不知情况如何,最好还是不要让皇上介入。” 姜培风正是这个意思。 柏戎富庶,盛祁两国都想将它并入版图,雍王妃嫁给雍王后柏戎才肯成为附属国,但也只是每年向盛国上供,并不属于盛国。赵霁一直想将它收入囊中。 万一他被赵霁寻得,赵霁借机相逼或者干脆杀了他呢? 柏戎是雍王妃母族,既是雍王妃的靠山也是姜培风的靠山,她万不能让柏戎出乱子,也不想让雍王妃伤心为难。 猎场很大,但好在侍女记住了一个具体的地名,红叶崖。 红叶崖是一处极险峻的山崖,她们走的这是一条近路,有一段路极陡峭,需要手脚并用攀爬上去。 马上不去,三人只好下马。 不知山上是何情形,姜培风道:“你们在这里等我,如果两个时辰后我还没有下来,你们就去找人。” “我随郡主同去。” “我也同去。” 两人都不放心让她一个人上去。 姜培风好声说了几句,最后带了阿苹,让阿梨在这里等着。如果她们没有下来,就去找毛晨和将军。 阿梨千叮万嘱一定要小心,急得快哭了,此时真后悔平时没有阿苹练武用功,功夫比不上她。 姜培风和阿苹一路上去,山路难行。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阿苹忽然发现路边的草叶上有血迹。 两人心下一惊,但同时精神都提了起来,加快了速度往前走去。 “.....我真的不想杀你,只要你写一份禅位书就行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忽然传来说话声,两人同时放轻了脚步,躲在树丛后面。 茂密的树丛和高草将纤瘦的两人完全遮住,透过缝隙她们看到柏戎王娄蝶弘文被几个贴身护卫团团护在中间。 他们全都受伤了,有的人铠甲破裂有的人断了一条胳膊,但每个人的眼神都透露着不死不休的凶狠与绝不退缩的坚决。 围住他们的人正是柏戎族的东山王——姜培风的三舅舅娄蝶正则。 这个机会实在太难得了,娄蝶弘文若死在盛国的围猎场里,可以找的说辞就太多了。 娄蝶弘文虽然发了福,但气势丝毫不减,眼神锐利声音洪亮,“正则,咱们一母同胞,我真没想到是你最先对我动手。” “大哥,你没有儿子,在所有的子侄辈中我的儿子黎阳是最出色的,你不是也经常夸赞他吗?”娄蝶正则说道,“试问还有谁比他更适合当下一个柏戎王?你是生不出儿子的了,不如认命。反正你都要传位给他的,先传给我又有什么不可以?如你所说,咱们一母同胞,让我当王总好过让给老二吧。我一定会善待你和你的妻女们的。” “你做梦。”娄蝶弘文大喝一声。 他身边的侍卫同声道:“保护王上。” 娄蝶正则眼色阴沉,手一挥,身后的士兵就举箭开射。侍卫们抵挡了一波,但最前面的人也倒下了。 可他们丝毫不惧,没有半丝退让与哀求。 眼前毫不留情下手的人全是他们的族人与朋友,这让他们心里的怒火更胜。 “你以为你杀了我,你和你儿子就能登上王位了?”娄蝶弘文哈哈大笑,“实话告诉你,我早已经立下了传位诏书,和你无关。” 娄蝶正则急问道:“莫非你给了二哥家的幽明?” 南山王娄蝶松德的三儿子娄蝶幽明,是唯一可以与黎阳一较高低的人。 娄蝶弘文大笑,却不言语。 正则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耍花招。我管你有没有立下诏书,既然不肯写,那你就只有死了。等你死了,我自有办法对付老二。” 他的手高高扬起,在他下令的一瞬间姜培风作势便要冲将出去,可她刚刚起身便见一只利箭破空射来,正中他高举着的手心。 娄蝶正则痛得大叫起来,下一刻雍王妃带着她的侍女队从另一边奔来,马蹄杂乱又急促。 雍王妃打马疾驰而来,到娄蝶正则面前抬手就是一鞭,他脸上立刻多了一条血痕。 “长姐.....” “不准叫我长姐。”雍王妃的声音冷厉而肃然,“谋害兄长妄图篡位,自今日起你不再是娄蝶家的人,不再是东山王。” 娄蝶正则心一横,厉声道:“长姐别忘了身份,你现在是盛国人,我柏戎虽依附大盛,但并不属于大盛,雍王妃没资格对柏戎的事指指点点。” “长姐永远是长姐,”娄蝶弘文道,“你忘了父王临终所言?长姐未嫁时便统领柏戎大军,封镇国公主,长姐出嫁时父王也说过,她永远都是我柏戎族的镇国公主。” 娄蝶正则怪笑两声,“既然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咱们今日只能不死不休了。” 他一声长啸,山林中忽然出现了许多人。 姜培风吓了一跳,看来他今天准备得十分周全。竟然埋伏了这么多人在树林里,那她们的行踪只怕早已暴露...... 果然,有人附在娄蝶正则耳朵边说了两句什么,他转头向姜培风藏身的地方看来,高声道:“大外甥女,出来吧。” 第131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行踪已露,她们只好出来。 娄蝶正则狠声道:“本来不用走到这一步的,今日惨祸都怪你,娄蝶弘文。” 雍王妃冷道:“从小你就不长进,做错了事只会怪别人。三十多岁的人了,竟还是这般不成器。你以为推到大王头上你就没有责任了吗?自你对大王动手时,就已经是柏戎族的千古罪人了。” 她冷厉的眼神扫视着那些从山林里出来的人,他们个个黑衣,束发蒙面。 “这些根本不是柏戎人。你不仅逼主弑君,还勾结外族。”她语气铿锵,看着娄蝶正则身后的士兵们,“你们身上都流着柏戎人的血,真的要跟着这个逆贼和外人一起联手屠杀自己的同族吗?” 他们面面相觑,不敢与雍王妃对视,有的人眼中已经有了退缩之色。 “王爷.....”一个将士大着胆子想劝一劝,但他刚一开口就被娄蝶正则砍杀。 事到如今容不得半点犹豫和迟疑。 他高声道:“今日随我者,来日论功行赏,封爵做官。” 利益就是驱动力,不管是柏戎人还是盛人,都是一样的。 大多数人立刻抛下了道义与情义,重新抬起了手里的刀,眼神也变得更加阴狠嗜血。 娄蝶正则不再废话,手一挥,他身后的人和那些黑衣人就同时向他们冲了过去。 受伤的侍卫们奋起反抗,雍王妃带来的侍女都是她训练出来的精锐。 两方人马立刻打在了一起。 姜培风已经经历过好几次打斗了,此时虽不再害怕,但她也不敢直进冲出去砍杀,捡了把长剑护卫在受了伤的娄蝶弘文身边,若有人靠近就唰唰刺出几剑,这样一来就不会暴露自己武功不如原主的事。 娄蝶弘文不知道她的小心思,还觉得她心里挂念着自己,很是感动。 雍王妃的侍女个个悍勇,但她们到底并未真正上阵杀过敌,缠斗一阵后就落入了下风。 娄蝶弘文的侍卫全都已经受了伤,此时全靠一口气撑着,渐渐不支。 雍王妃亲自带侍女前来,就是不想让盛国插手。眼看抵抗不过,只好拿出信号弹发射,可早就有人防着他们这一手,信号弹刚刚射出便有利箭从将其截断,根本放不出去。 雍王妃咬牙,大喝一声,“培风,带大王离开。” 娄蝶正则立刻让人阻拦他们。 姜培风在护卫们的殊死抵抗下,搀扶着娄蝶弘文离开。 随着娄蝶正则一声长啸,林中又奔出许多黑影。 一支箭穿过众人直朝姜培风的背心射来,眼看她就要命丧当场时另一支箭从另一个方向射来,把那箭给撞偏了。 下一瞬,李岩和毛晨各带着一队人马冲了过来。 原来阿梨不放心,提前去找了他们。 有李岩和毛晨的加入,战局刹那扭转。 娄蝶正则拼死冲杀,脸上身上全是血迹,眼看就要落败,他对着树林里大喝一声,“殿下,还不出手吗?”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更多的黑衣人冲了出来,这批人的身手更凌厉更敏捷。 娄蝶正则觑着空档,直接冲到了娄蝶弘文身边,挥刀就要砍下他的头颅,姜培风举剑相抗。 刀剑相撞有细微火花绽开。 “培风,你走开,我不想伤你。”娄蝶正则杀红了眼,脸上血迹斑斑,仿若厉鬼。 但他还记着姜培风的身份,既是他的外甥也是盛国的郡主,他早已嘱咐过手下,不可以伤雍王妃和郡主。否则雍王定不会与他善罢甘休。 姜培风咬紧牙关只不理会,一招一式认真应对。 娄蝶正则耐性消耗殆尽,忽然使上了全力,姜培风根本不是对手。 其他人全都被黑衣人团团围住,看到姜培风的困境想上来帮忙却总是冲不出包围。 娄蝶弘文和姜培风一步步被他逼到了悬崖边。 “大哥,培风,你们可别怪我。”娄蝶正则笑得阴沉,“我登上王位后一定为你们风光大葬。” 然后大刀一挥,直接把两人推下了悬崖。 几乎在坠落悬崖的同时,姜培风看到一面鲜红的大旗猎猎而来,是南山王娄蝶松德。 “大胆东山王,竟敢谋害大王,意图篡位,拿下他。投降不死,违者格杀。” 那些黑衣人几乎是刹那间就掉转了剑口,开始斩杀娄蝶正则的人,原来他也只是别人的一枚棋子而已。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培风!” 风声从耳边忽忽吹过,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一个人影追着她就跳了下来,正是李岩。 她心中其实一点也不觉得恐惧,可能是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根本来不及恐惧。 她想的是:“糟糕,他这样不是要压在我身上?这一次会不会直接摔回现代呢?” 崖上传来很多纷杂的声音,她看到娄蝶弘文被一棵树挂住了,那树长在悬崖上,被他砸得晃了几晃,他受伤极重,趴在树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生是死..... 李岩身上带着打猎用的锁钩,出手如电紧紧缠在她的腰上,然后猛地把她拉进了自己怀里,这些便是她摔下前的最后记忆了....... ....... 也不知过了多久,姜培风感觉有冰凉的小雨点砸在她的脸上,而她身上也是一片湿腻。 睁开眼来,映入眼帘的是昏暗的天空和树丛,她头痛欲裂,缓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没有穿回去,她心里说不出是失望还是高兴。 她活动了一下手脚,很痛,但问题不大。 李岩就躺在她不远处。 她记得摔下来时他紧紧把自己抱在怀里,两人连续撞在树枝上,虽然因此受了不少伤,但也减缓了他们的下降速度。 她赶紧过去看李岩,万幸的是他还活着。只是他承受了大部分的撞击力,伤的比她重多了。 她拍了拍他的脸,又用力掐他的人中,总算让他醒了过来。 她这一次出来时带了些药在身上,先给他喂了一颗。 吃下药,他的意识更清醒了些,看清是她后问道:“你没事吧?” 说不感动是假的,但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你试试看,能不能动?天快黑了,咱们先想办法离开这里。” 第132章 为什么姓姜? 他稍微动了动就痛得呲牙咧嘴,摇头道:“不行,我的腿和胳膊都断了。你先走,想办法出去找人来。” 她道:“这山林里地形复杂,还有野兽。咱们现在不能分开,还是找个地方把今天晚上熬过去再说。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找我们的。” 他觉得也对,点头道:“那行,你找些树枝来,我自己把正一下骨,需要你帮我固定一下。” 姜培风应了一声立刻就去了。 这山林里什么都没有,但是树枝绝对多,没一会儿她就带了好些可以用的树枝回来。 见他脸色惨白,额头上一层冷汗,她就知道他趁她去找树枝的时候已经把骨头给掰正了。 她没有多说什么,麻利地脱下外衣,撕成一条条布片,把木头绑在他断掉的胳膊和腿上为他固定。 然后又绑了一个简易的担架,用藤萝编了一个拉绳。 李岩强忍疼痛,看着她做这些事很好奇,“你在干嘛?” “咱们今晚总不能在这里睡吧,你不能走路,我拉着你走。找个可以稍微遮挡一下的地方。” 自她醒来就一直在飘小雨,现在雨有变大的趋势。 他颇为感动,“郡主.....” 上一次姜培风为他挡刀虽不是真心,可他拼着性命不要扑下来救她,要和她同生共死,这份情意是假不了的。 如今他们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了,两人眼神相对便心意相通,无需多言。 把李岩放上担架后,姜培风让他在这里等一下,她四处去看看有没有可以容身的地方。 她四周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个山洞,这山洞应是进山打猎的猎户们使用的,里面有简单的生活工具和被褥,还有锅碗瓢盆和一缸淡水,虽然洞里散发着浓烈的霉臭味,但已经好得不得了了。 姜培风把李岩拉过去,肩膀和手全都磨破了。 她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把他安置好后赶紧出去捡了些干柴禾回来。路上还顺便捡了一只死兔子两只死鸟,应该都是这两天狩猎的人打的。 她把这些东西带回山洞,让李岩把它们杀好,她可处理不来。 等她生好火,处理好的兔子和鸟已经放在了铁锅里,她拿到附近的小溪里洗干净,回来就架在火上烤,没一会儿肉香就填满了整个山洞。 洞里火光明亮,驱散了阴暗和湿寒。而洞外已经下起了大雨,雨点敲砸在树叶上沙沙作响。 先前时间匆忙,帮李岩包扎得比较简单,此时时间充裕,她就趁烤肉的时候重新为他包扎,这一次她拿出金创药,仔细地撒在他的伤口上。 他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但他强忍着,问他:“我一直好奇,你为什么姓姜?” 雍王姓赵,而雍王妃姓娄蝶,怎么也扯不到姜姓上。其实很多人对这件事都很好奇,但雍王妃从来没有解释过,甚至为此生出过不少流言。 姜培风见他额头上冷汗直冒,知道他是想转移注意力缓解痛苦,便道:“我父王母妃是在战场上相遇的。当时她受了伤,被我父王所救,她怕父王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后会杀了她,于是谎称自己姓姜。谁知父王爱上了她。后来母亲让我和妹妹姓姜,意思是在提醒父亲,不要把我们姐妹当成政治天平上的砝码。” “真没想到,雍王和雍王妃还有这样一段故事。”他认真听着,深深望着培风,“你放心,雍王爱重王妃,我定也如此对你。” 她相信他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微笑着俯身亲了他一下。 他的手揽住她的腰,身体起了变化,他这个样子可不能乱动。 正好一股肉的焦香味传入鼻端,她笑着逃开来,“兔肉烤糊了,我可不想吃碳烧兔肉。” 姜培风翻转着架上的兔肉和鸟肉,不一会儿就烤好了,她把肉切成小块,堆放在一张木板上,重新又坐了一锅水,这才和李岩你一块我一块地吃起来。 她故意说一些现代社会的趣事转移他的注意力,果然,他一边吃一边认真听着,闲聊中身上的痛苦缓解许多。 “难怪你要办大剧院,原来在你们那个时代,演戏的人这么受欢迎。” “这也是社会安定和平的一种表象嘛。” 她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他有点发烧,不禁担忧起来。 他笑道:“没事的,我打仗的时候几次命悬一线,受的伤可比这重得多了,照样活过来。算命的说我能活到一百岁呢。”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他的意识渐渐变得昏沉,慢慢睡了过去。 睡梦中的他一会儿热得把被子掀开一会儿又冷得牙齿直打战,不管把火堆烧得再旺都不够,她只好钻进被窝里紧紧抱住他。 在她的怀抱里他慢慢安静了下来,她默默祈祷醒来后他就会退烧,不然她明天还真不放心把他独自留在山洞里去找出路。 她更希望母妃她们没事,明天就会来找他们。 她思索着,渐渐也睡了过去。 她睡得并不踏实,也不知过了多久,树枝被踩断的声音传进她耳中,她立刻就醒了过来。 火已经少了很多但还没有熄灭,一个人影在微弱的火光中从洞口走了进来。 他一身戎装,手执长剑,眼神冰冷地盯着他们。 不是赫连白泽又是谁。 “果然是你。”姜培风也冷眼瞧着他。 今日娄蝶正则喊那一声“殿下”时她就猜到可能是他,因为时局未定,靖王是不可能贸然对柏戎族动手的。 他一言不发,缓步向他们走来。 “你想干嘛?”姜培风翻身坐起,将李岩护在身后。 她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很烫,此刻的他正陷在无边的昏睡之中。 赫连白泽阴恻恻地一笑,“干嘛?当然是杀了他。你忘了,我才是你要一生相守的人。” “要杀他先杀我。”她凌然不惧,冷声道。 对上她满是怒火的杏眼,他微微眯了眯狭长的凤眸,杀意如一道精光一闪而过。 姜培风道:“你亲口允诺,欠我一个人情,可还记得?” 他眉头轻轻一挑,“怎么?现在要还?” 第133章 为什么是我? “没错。放过我们,咱们之间的事就一笔勾销了。”她沉声道,“你挑动柏戎内乱,已经不可能再留在盛国了,我猜你这是要回祁国了吧。” “你猜的没错。”他扯了扯嘴角,盯着她看了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像一只狐狸。 她心中略觉不安。 果然听他道:“我是欠你一个人情,可眼下有两件事,我却只能还你一个人情。” 姜培风愕然,“什么两件事?” “我的打算是杀了他,带你走。这不就是两件事吗?”他似笑非笑地道,“我只能答应你一件事,要么带你走,要么杀了他。你自己选吧。” 姜培风看着他,知道他说的并不是假话。 思索了片刻,她道:“我可以跟你走,但是把他独自留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 他从怀里摸出一只瓷瓶扔给她,“这是救命的药,你先喂给他吃。” 从他脸上看不出他说的是真是假。 于是她先从瓶中倒出一枚药丸放入自己口中,期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如果他的表情有一丝闪烁,那么这药必定就是假的。 可他眼中只有怒气,阴沉似天空中瞬间聚集的云。 她知道,这药是真的。 她放心地把药喂进李岩嘴里。 “你先出去,我要穿衣服。” 他双手抱胸,并没有离开的打算,“你又不是光着身子。快点,我的人在外面等很久了,他们可没有我这般有耐心。” 无奈,姜培风只好当着他的面把衣服穿好。最后又为李岩掖了掖被角。 这个举动惹怒了赫连白泽,他直接握住她的手腕,非常粗鲁地把她拉出了山洞。天还没有亮,重新走入黑暗她的眼睛一下子看不见,脚下不稳跌倒在地。 他强行拖着她走了几步,她跌落山崖时也受了伤,只是没有伤到筋骨而已,被他这样拉扯顿时一阵剧痛。 他这才将她放开。 片刻才冷笑道:“少装可怜,我知道你是想拖延时间。再磨蹭我可就反悔了,什么人情,我不记又如何,这就进去杀了他。” 姜培风闭了闭眼,再睁开已经适应了一些,她这才发现山洞外影影绰绰地站了不少人,都安静矗立,一丝声响也没有。 她挣扎着站起来,“让我放一支信号弹,我就跟你走。” 赫连白泽大怒,提剑就要进山洞杀了李岩。 她刚才已经拿了李岩的匕首,此时放在自己脖子上,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黑暗中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两人对峙片刻,他终于从怀中取出一枚信号弹,拉开引线,只听“咻”的一声,那信号弹在漆黑的天空中连续炸开。 姜培风终于放下了手里刀。 他走前来,抬手就在她脖子后面砍了一下。 姜培风顿时失去了意识。 信号弹已经发送,盛国人一个时辰之内就会赶到,他抱起姜培风,和黑衣人们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茂密黑暗的树林之中。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追得上他们了。 ...... 柏戎内乱,东山王被诛杀,锦宁郡主和李将军为救柏戎大王跌落山崖。 这件事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都是盛国的大新闻,不过所有的新闻里都没有提到姜培风失踪的事。 也是,女子失踪可不是小事。 但是没有传出她失踪的事并不表示没有人找她。 实际上,所有人找她都快找疯了。 雍王府、将军府、龙威镖局,甚至连皇后也让母族帮着一起找,连黑道都有人在打听她的下落。说只要有人能找到她,就可领黄金百两。 人为财死,白道黑道都在暗中寻找姜培风。 听说若有消息就去雍王府领赏。 “为什么是雍王府?” 彼时姜培风正坐在最贵的客栈最贵的房间里嗑着瓜子喝着茶,听着如今城里的各种热闹,而这些热闹的主角都是她。 白青亦纤细白皙的手搭在她的脉搏上,片刻方道:“因为许下重金的人是你妹妹锦钰郡主。” 姜培风愕然,没想到啊。 “白姑娘,李岩没事了吧?” 白青亦当没听到,没有回答她。下一瞬赫连白泽进来了,她收拾好药箱,向他行了个礼就走了。 举国上下都在找她,可他们全都想不到,姜培风一直在盛国最繁华的客栈里住着,只是她被下了药,全身上下使不出一丝力气。而这间客栈是赫连白泽手下的一处暗桩,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 她本以为赫连白泽会带着她立即回祁国。可是他没有,而是回到了京城里。 他的易容技术高超,每天都换不同的形象出去,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出来。 他之所以仍然滞留京中,是在等,八月十八赵韵窈离都去和亲,他要与和亲队伍一起上路。 算时间就在后天了。 今天正是中秋。 大早上赵韵窈就去了安合寺,和她的生母道别,后天她就要离开大盛了。 赵韵窈回宫后一直低调行事,今日却这般高调。姜培风猜她是想给太后施压,让太后把她的母亲从寺庙里接回宫中颐养天年。 毕竟太后是很最爱惜名声的,她作为和亲公主远嫁祁国,大盛自当厚待她的生母。 果然到了下午,太后就命人把陆昭仪接进了宫中,和赵韵窈一起过中秋。 赫连白泽也在露台上摆了一桌子菜,把姜培风抱过去,又拿了披风给她披上。 “说实话,我是讨厌过中秋的。”他笑道,“第一次过中秋就是和你。” 和我?姜培风没有这段记忆。 见她一片茫然,他脸上的笑也渐渐隐去,“和我的事你是半点也记不住了?” 其实姜培风很是好奇,原主性格嚣张跋扈,除了雍王和雍王妃,几乎是人见人憎,怎么偏偏他对她念念不忘呢? 遂问道:“天下好女子多的是,为什么是我?” 他端详她片刻,似是忆起旧事,颜色缓和,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你,其实以前你天天来缠着我的时候我是很讨厌你的,可我又很喜欢你身上的那股劲儿。唯我独尊,天不怕地不怕,谁要是惹你不痛快你就要立刻报复回去。唯独对我.....” 第134章 中秋 他轻笑了一声,“有一次下大雪,我们约好去赏梅花,我故意晾着你没去,就是想让你发火,然后我就可以借机不再见你。可是你没有发火,照例来听我唱戏,给我送东西,那样的好脾气真是见所未见。我想,我在你心里是不一样的吧......”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温柔的眼神逐渐又转为冰冷,连语气也凉丝丝的,“你说的没错,人心易变,现在在你心里,谁才是最重要的人呢?” 这一个多月来,她就早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 她自顾自吃了一口菜,味道不错。 “难道我们分开这四年,你身边就一个女人都没有?” 自然是有的,他是人,又不是圣人。 但所有的女人要么怕他要么算计他,没有一个真心待他的。 而她出身高贵,和他没有利益牵扯,细想她为他做出的种种让步与改变才是真心喜欢他。 她又道:“你筹谋多年,所谋必定不小。我什么都不帮上你,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一二再,再二三地要带上我?” 为什么要带上她? 五年前雍王妃将他送去盛京后他就被祁国的三皇子给抓住了。 三皇子对他几番折磨,每每在他熬不下去快要放弃的是时候,出现在他脑海的人都是她。也就是在那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已经爱上她了。 如果不是因为想再见她,如果不是和她在一起的那些回忆支撑着他,他是活不下来的。 但这些事,她没有必要知道。 见他不说话,她以为自己说中了他的心思,又道:“你把我带回祁国又打算如何安置我呢?我是雍王的女儿,是李岩的妻子,难不成你要娶我?” 他点头道:“自然是要娶你的。到时世上再没有姜培风,也没有李夫人。活着的是我赫连白泽的王妃。” “你初回祁国无权无势,你连自己都保不住如何保我?你既然这么爱我,总不会让我和你一起去送死吧。” 他仰头喝了一杯酒,笑道:“我既然决定回去,就不会任人宰割。难道在你心里,我是一个莽夫?” 他神色笃定,她已经见识过他的实力了,那些出现在树林中的黑衣人,个个身手不凡,毫不惧死。 她忍不住问道:“那些黑衣人是祁国的杀手?” 他却不答,只道:“好了,不要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你看,今天晚上的月亮多亮多美啊,以后每年的中秋我们都会一起过。” 姜培风抬头,今夜的月亮又大又亮,光芒如柔美的薄纱一般笼罩下来。 她不由得想:李岩现在在干嘛呢?父王和母妃现在又在干嘛呢?难道以后真的要和他们分开了吗? 心中惆怅,她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她的愁容落在赫连白泽的眼中,他什么都没说,微笑着又喝了一杯酒。 没关系,以后她会习惯的。只要她陪在他的身边,他会加倍对她好,让她慢慢忘记现在的这些人。 ....... 此时此刻的李府。 张氏、李如月、李照和顾明惠围坐在桌边,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但是没人动筷。 他们在等李岩,自打姜培风失踪后,他就没日没夜地寻找,可是天罗地网撒下去,半点消息也没有。连祁国的探子也传回消息,赫连白泽和姜培风还没有回去。 他们好像消失了一样。 “她和白....那祁人是旧情人,说不定早就暗通款曲,如今不知私奔到哪里逍遥去了。”李如月因为赫连白泽的事对姜培风颇多怨气,“你们还是劝劝二哥,让他不要再找了,找回来也是丢李府的脸。” 李照脸一板,教训道:“如月,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郡主救过你,也救过二弟,咱们家是欠着她恩情的。到底是什么情况,还得等找到人细细问了才知道,你倒好,先给你二嫂泼上脏水了。在外面你可不准说这种话,这对你也是没有好处的。” 李如月撇了撇嘴,没有再说什么。 张氏也道:“如月,你大哥说得没错,你可不能在外面胡说。如今你正在议亲,郡主若名声有损,你又能说到什么好亲事。” “是。”她嘟了嘟嘴,低声应道。 张氏又道:“算了,不等他了。我们先吃吧。” 李岩此时正在雍王府里。 那日他坠崖后发了高烧,等他彻底清醒过来已经是两天后了,他回到了李府,而姜培风不见了。 一问才知道,他们坠崖后娄蝶松德带兵前来救援,娄蝶正则被诛杀,而娄蝶弘文被人发现挂在树上给救了上去,虽然他受了重伤,但并没有性命之忧。 所有人都在山中寻找他们的踪迹,可是天黑林茂,找得很慢,最后还是一枚信号弹给他们指明了方向。 等他们赶到山洞里的时候只有李岩一个人在,姜培风已经不见了。 此后赫连白泽和姜培风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彻底失去了踪迹。 当日死了很多人,有柏戎的人,也有不少黑衣人。 他们查到那些人黑衣人全都来自盛国的一个杀人组织——月影斋。 赫连白泽的生母在遇到祁国皇帝之前就是月影斋的圣女。她死在祁国皇宫里后赫连白泽逃回了月影斋,如今已是他们新一代的斋主。而祁皇得知他还活着后,一直想办法接他回去。 雍王沉声道:“月影斋神出鬼没,从不和朝廷打交道,连江湖中人都不太知道他们的底细。” 李岩道:“从盛国到祁国路途遥远,一路上关卡无数,他们不可能完全隐匿踪迹。可找了这么久,他们一点踪迹也没有,我猜他们现在还在盛国,在等一个离开的机会。” 雍王妃和姜培镜也在,她们都想到了什么,异口同声地道:“长宁长公主和亲?” 李岩点头,“长公主和亲,仪仗队里车多马多人更多,一路上关卡大开,是最好的离开时机。” 姜培镜皱眉:“以赫连白泽的聪明,他不可能想不到我们会猜到吧。” 雍王道:“他就算想到也没有办法,不仅我们在找他,祁国也在找他,祁皇已经撑不了两年了,听说近来颇为挂念这个流落在外的儿子,其他皇子必要把他斩杀在路上。长公主和亲皇上派了队伍一路护送,祁国也不敢对和亲队下手。” 赵韵窈和亲就在两天之后,李岩立刻起身,“我这就去安排。” 他的身体尚未痊愈,但一能下床就亲自带队四处寻找姜培风,一个月奔波下来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但他一点疲态也没有,风风火火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