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掌心出逃》 001 放手 秦兮知道，他已经看到那份离婚协议了。 站在书房门口，秦兮做了个深呼吸，换上一副轻松的神情，敲了敲半掩的门。 这些年来与他的纠缠也该到此结束了。 爱情终究不是放弃尊严就可以求来的。 听到声响，男人没有抬头，只是面无表情的拿过协议书，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提笔，准备签字。 甚至懒得去看那内容一眼。 纵使是离婚这样的大事，也激不起他内心一丝波澜。 笔尖触到纸张的时候，秦兮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 行李箱的拉链都没有合严，就这样猛的一提，内里的东西便哗啦啦散落一地。 这声响打断了他的动作。 陆止川抬了眼皮，淡淡看她。 “我马上就捡好，刚刚有点急。” 她弯腰，有些赌气的想，自己都要离婚了，居然还害怕弄乱屋子引他不悦。 陆止川起身，迈了长腿过来，高大的身影便阻却了她全部视野。 他居高临下的看她，“就带这些？” 这屋子她住了三年，东西自然多的带不完。 这句话听在秦兮耳里便以为是说她拖拉，都要离婚了还不一次性收拾干净。 她长睫低垂，语气里也扯上了几分情绪，“其他的东西就不要了吧。”衣服首饰那些精致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他买来的。 也如同他的人一样，终究不属于她。 念及此，她差点红了眼眶，却一咬牙又硬生生忍下去。 陆止川面无表情的又转身回座，拿了笔。 才要继续，电话声却又急躁的响起。 不知是否屡次被打断的缘故，他的眼里便忽然染上了一层雾霾，重重将笔扔去一边，又抬眼看她。 屏幕依旧在闪，他扫一眼，却没有要接的打算。 “这件事，陈柔知道吗？” 陈柔是秦兮的母亲，也是秦氏集团的董事长。 当初联姻，是双方爷爷那辈就定下的约，他纵使不愿，也还是允了。 如今要离，长辈那边也要给个说法。 “还没说。”她攥着衣袖，细声答。 这件事是她一个人的决定。 陆止川收拢心绪，慢条斯理的理了理领口，“先斩后奏？”又拿起手机，迈了长腿往门外去，“商量好，明天给我答复。” 他在长辈面前确实是孝顺的，考虑到双方家族的牵扯，离婚也确实要先行打个招呼才合规矩。 秦兮起身，表情温和带笑，“好。” 便看着他接起电话，走出了门厅。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多，他有什么要紧事非得现在走？甚至不愿抽一点时间问问她为什么想离？ 电话那头的人一定很重要。 秦兮敛起皮笑，如是想，会是她吗？ 她又想起在自己拟定离婚协议书的前一周收到的那些照片。 照片摄于他的另一处别墅，也是她从未去过的地方。 拍摄的角度很刁钻，看不到正脸，却清晰可见是一男一女的纠缠。 他的身体，秦兮纵使匆匆一眼也能辨个分明。 宽阔背脊往下是她熟悉的一道斜疤，一只雪白的手捏了指尖摩挲其上，另一只胳膊则半环在他肩上。 陆止川赤着上身，瞧抱着那女人的动作。 接下来做什么，不必多说。 他是声名在外火出律师圈的刑辩精英，又是京州陆家的唯一继承人，所以与他传出绯闻的莺莺燕燕从来不少。 但这样的照片确实是第一次。 秦兮认得那双手的主人，便是当今正火的演员于浅。 之前她与陆止川的绯闻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对此，他从来没给过一句解释。 于浅的资源也就是这一年间多起来的，签约的公司便是陆氏旗下的露西传媒。 想到这些，她的心里便陡然乱了起来，好似蒸腾着无数燥意却又无处发泄。 四处沉寂的时候，电话忽然响起，是节目组的张导。 她是优娱tv一档访谈节目的主持人，这个点张导打来电话必然是有要紧事。 秦兮敛了思绪，“喂，张导。” 她在人前向来从容大方，事事周全，所以很得台里领导的重视，张导尤其欣赏她，“小秦啊，我可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这么晚了还来电话，那肯定是了不得的事。”她扶着椅背坐下，笑。 “是啊，就在刚刚，那陆律师忽然给了我回复，说是同意上你的节目，顺带着他公司那边的于浅也同意一起来，这是多大的流量啊！”张导的话便像惊雷一样一句句炸响在她耳边。 这确实是难得的机会，两个自带流量又传了绯闻的人若是同台，效果可想而知。 秦兮却笑不起来，语气不受控的淡下去，带着几分隐忍，“是吗！真好！”再也说不出更多。 他才从这里离开，与她谈离婚隔了半小时不到，心里惦记的事情却是带着于浅上节目。 张导没察觉她的不对，继续道，“明天你早点来准备下，晚上他们会过来，大家一起先吃个饭走个交情！” 电话挂断，秦兮捏着手机到指尖发白。 速度真快，就在明晚。 他要的答复也在明晚。 002做戏 早上去台里的时候，秦兮戴了墨镜，化了厚重的眼妆。 她素来淡妆示人，但一夜没睡，熬的眼底乌青，又不想在人前被问及缘由。 办公室外，节目组的同事都在讨论晚上的事。 “我就说了，这两人肯定有关系，指不定要官宣了！” “于浅什么能耐，能叫陆律师上眼，啧啧！” 大家当着她的面肆无忌惮的说着，甚至拉了她一起加入。 因为没人知道她是陆止川的人，且已经隐婚三年。 他的绯闻，三年来，她已经听的麻木了。 秦兮有说有笑的随了几句，才慢慢的往办公室去。 合上门，桌前坐下，扯着的笑才淡下去。 不多时，张导过来和她打了招呼，晚宴定在南淮楼的顶层包厢，她也必须要去。 晚上八点的时候，节目组一众领导也都提前候在了包厢里。 这是陆止川给的面子，没人不想着好好把握，攀附交情。 张导更是一遍遍交代，“这顿饭一定要陪好，以后你节目的资源肯定不会少。” 秦兮不停点头，“我知道，我有分寸。” 话虽如此，但众人迎出去的时候，她却难得怯场。 外堂的热闹好似沸水炸锅，喧哗随着门开，涌了进来。 张导一把将她往前推去，跟人介绍，“这就是我们节目的主持人，秦兮。” 人前与他相遇做戏，这还是第一次。 “秦老师。”倒春寒的三月湿意入骨，大约是受了寒的缘故，他的声音听来便带着几分疏离。 秦兮抬头，给了他一个自觉灿烂礼貌的笑。 他抬眼，又淡漠的挪开了视线。 这眼底的情绪她认得出来，好似是嫌弃的。 每次化了浓妆他便总是这样的眼神。 陆止川只看到她的妆，却看不见她眼底的血丝和为他熬的不眠夜。 这下被打击了，她便想坐的远些，结果还是被张导硬塞去他身边。 好在这次于浅有事没来，不然席间什么场面，能不能把控主情绪，她也毫无把握。 推杯换盏一轮轮过，他杯中的酒一滴未动，直到秦兮敬到第三杯，瞳孔有些微发散的时候，他才终于肯放过她。 喝了整场局的第一口。 这顿饭吃的还算愉快，散场的时候陆止川叫司机候在车旁，随张导敷衍了几句，又抬眼看向昏沉的她。 张导识趣，马上接茬，“哎呀，这么晚了一个单身女人回去我是真的不放心，代驾也是不靠谱的。” 秦兮乖巧站住，看着两人。 “秦老师，我送你。”语气淡淡，好似客气。 实则命令。 她懂他的语气，便听话的上了车。 在后座上与他保持了一人位的距离，宽敞车身内，此刻只显得逼仄。 回程的路上为避免尴尬，她只低头看着手机。 出乎意料的，微信上却多出一条好友申请。 是于浅。 打招呼的语气也很客气，“秦老师，我是于浅，咱可有缘，我是您的学妹呢，可惜今晚有事见不到您，下次有空我请您吃饭！” “有事？”他察觉她的失神。 秦兮关了屏幕，故作轻松的笑，“没有。”又扭头看向窗外。 他也没在问。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熟悉的大门前。 陆止川将她带回了明溪墅。 一直淡然无话的他，在推她入门的刹那忽然有了动作，指尖带着屋外的寒气钻入她的衣服，叫秦兮本能的一个寒颤。 003特殊 秦兮回头想阻止，却已经被压在沙发上。 他没打算好好待她，在她挣扎的间隙手上的力道猛的沉了起来，在雪白腰上捏出几道红痕。 她吃不住疼，本能的红了眼眶，“今天不行，我身子疼。” 陆止川的动作顿了一瞬。 这种疼是他给她留下的烙印。 两年前她有了身孕，孩子没能留下，从此也落下了顽疾，风寒露重的天气便腰身发酸，处处难受。 那一次她在国外疗养了大半年，期间他没去看过她一次。 所以大约也有一丝歉疚，从不会在这样的时候为难她。 只今天不一样，手上的动作不肯停，即便没到最后一步，也依旧折磨的她痛苦不堪，最终哭的没有力气，也推不开他。 只喊他的名字，“止川。” 灼热的动作方才停下，他半撑起身体，低头睨她，第一句话却不是关心，只问，“和你妈妈商量好了吗？” 看起来，他好似迫不及待的要与她扯清关系。 秦兮抚着心口，语气也冷了下去，“没有，今天忙。” “尽快。”他电话再度响起，这次她看的清楚，来电显示确实是于浅。 她的心便往深渊又坠了一寸。 陆止川当着她的面接了电话，应了两声，挂断，“我最近不常回，你可以先住在这。” 说完穿了外套，不多解释一句便起身离开。 秦兮低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只反反复复的点进微信页面，终于还是打开那个申请。 点了确认通过。 便弹出一个对话框：你已添加了浅浅恋c，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这不是常见的微信名，大约是意有所指，但秦兮现在也懒得关心了。 她一直在想陆止川说的那“尽快”两个字，便提了包往外面走。 她最终还是决定遵从他的心意，回一趟娘家，找母亲陈柔摊牌这件事。 秦家虽已没落，但也曾经豪门，这老宅子依旧在，家佣也始终多。 宽敞奢华的大堂内，陈柔已提前接了她的电话，此刻便在沙发上坐着，一双眼睛满是关切，藏不住的担忧。 一见秦兮进来，马上上前抓住她的手，“你电话里说的可是认真的？” “妈，不急，坐下说，”她也知妈妈是个急性子，又加之日夜操劳秦氏的大小事务，身子并不太好，“我与他讲清楚了，止川也同意的。” 说来当初联姻是她求着陈柔去主动提的，波折再三好容易遂愿，如今离婚却这样草率。 “你这是发的什么疯啊！兮儿，当初他家愿意守约娶你已经很不容易，这关系的何止你一人，还有整个秦氏！”这各中利弊秦兮也考虑过了。 她便只低头，“我晓得，妈，咱家不复从前，早些认清现实也好。” “你以为妈是关心这个！”陈柔气急，竟然掉出了两行眼泪，“我难道不想你好？可圈子里的人谁不知你和他的事？” “你为他疯成那样，还为他打胎，如今身子能不能怀都要两说！” 确实，谁不知道她秦兮对他百般纠缠，为他甘愿隐婚，连名正言顺的身份都可以不要？这身子也是被他整得支零破碎，结果换来一个离婚，说是她主动要离，恐怕没人会信！ 她拿了纸巾递过去，被陈柔的情绪传染，自己也有些撑不住的想哭，终究忍住，淡定道，“妈，可他不爱我。” 陈柔在没有说话。 也跟着忍住了眼泪，挥挥手，“去睡吧，我也好累。” 秦兮便上楼，看着阔别已久的闺房，关了门，扶着墙壁缓缓的蹲下来，只觉得眼前阵阵的发黑。 缓了一会，想发个消息告诉他，可以签字了。 点开微信的时候一打眼倒是看到朋友圈的红点，头像正是于浅。 鬼使神差的便点开了去看。 是一张在车内拍摄外面风景的照片，显然是夜路，而且是高速。 车子前档放着一个摇头晃脑的小娃娃，还是秦兮刚结婚时非要放上去的。 配文：每个月的今天都很特别，都值得纪念。 今天是二十号，秦兮不知道这对于浅的意义，只是忍不住想，这是她的，或者是她和他的，不同寻常的日子？ 004凑合 她的习惯很好，和陆止川的聊天记录从来不舍得删，但凡是他不回来的日子，她都会惯性问上一句，然后嘱咐他照顾好自己。 聊天记录很长，翻看了几个小时，已经是天光发白。 秦兮不觉得累，开始还有情绪，后来只觉得自己可笑。 原来他们的对话不那么多，她说十句，他回一句。 倒是每个月的二十号，确实都有句，“今晚有事，不回。” 挨到了早上八点多，她便装作刚醒的样子，下楼陪陈柔吃了个早点，再跟张导请个假，随后回了明溪墅。 路上她给陆止川打了个电话，无人接听。 便又发了短信，“我在明溪墅等你来签字，我妈那边已经说好了。” 之后她觉得困倦，便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等到再醒来已经是天黑，客厅的灯暗着，可楼上卧室里却发散着微光。 秦兮揉了揉眼睛，慢慢的往楼上去，在门口站定，犹豫一秒才小心的将门推开。 她不知陆止川什么时候回来的，大约今日心情不错，所以没有吵醒她。 房内，他只开了睡眠灯，暖橙的光衬的氛围很是静谧温馨。 他站在窗边，仰头看着墙上的巨幅婚纱照。 那是她从几百张照片里辛苦挑出来的一张。 画面里的他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只秦兮一如既往扯着笑，那双眼睛里却好似没有半点星光。 “真是凑合。”他挪开视线，转向她，“是吗？” 这问话来的突然，秦兮好像失了神，凝着那照片好久才开口，“照的确实不好。” 她没看他的眼睛，却故意将表情放平和，语气柔缓，“我是来等你签字的。” 陆止川的眸色染着不分明的情绪，仿佛焦灼混合了欲。 这女人在他眼里倒是总那么处事不惊。 他敛眸，好像笑了一下。 伸手扔了外套，又慢条斯理的松了领口，一步步向她走来，裹挟了叫人窒息的迫意，“还疼吗？”灼人的手掌在她曾酸疼的地方轻轻摩挲过。 秦兮怔了一下，其实有点没闹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懂的时候又晚了一点。 她想，自己误会了他，今晚他不仅心情不好，而且是隐忍已久。 就好像是生生的折磨，反复了好久，到结束的时候她想拿手机看看时间，竟然试了几次才给它抓紧来。 “止川，”除了签字，她也想问问二十号那件事，眼下他才痛快了，该有心情回答她，“昨晚你送了于浅出市吧，做什么去了？” 男人原先合着眼在养神，听了这话，好看的眉眼便有了折痕，显然不悦，“琐事。” 算是答复。 又睁开眼，撑着一只手俯身压在上面，睨她，“协议书明天带给你，程序走起来不过一天，很快。” 秦兮垂了眉眼，张口，却只是沉默。 她想，她终于要完全又彻底的失去他了，正如她曾无数次梦魇辗转所料那样。 也不是不想哭，却真的压着一股情绪哭不出来。 陆止川走了，又把她一个人留下。 深更半夜，方才暧昧喧嚣的屋子瞬间又冷清下去。 直到一声提示音打破了宁静。 她点开一看，竟是于浅发来的，“秦老师，上次说有空一起吃个饭的，明晚，您看行吗？” 005 前妻 秦兮只觉得累。 思来想去却应了约。 第二天晚上八点，于浅把她约到了和苑。 这个地方知道的人不多，高档私密，很是安全。 于浅穿着浅粉色的小香风套装，在门口的外广场等她，一见秦兮便热络的上前挽起她的胳膊，“学姐，可算是见到你啦！咱们在这吃饭不怕被偷拍，这还是陆律师告诉我的好地方呢！” 秦兮闻言，淡笑。 实在接不出一句话来。 眼前的女孩不过二十出头，真人比大屏幕上看起来还要水灵，性格也活泼，遇人亲昵，其实是很讨喜的一类人。 也难怪，能叫陆止川上了心，还将和苑这个地方告诉了她。 能来这里的其实都算是陆氏的圈内人，也包括知道他们结婚这件事的亲朋好友，所以两人若在外约见，常会来这里。 在秦兮看来，和苑是属于他和她的，如今不是了。 推门进去时，门前的礼仪小姐纵使脸色绷的很稳，却还是被飘忽躲闪的视线给出卖了。 秦兮知道，她们都认识于浅，只大概没料自己会和她一起出现。 “这地方别看着不大众，其实做的菜可好吃了，尤其甜品，”于浅笑着和她在包厢坐下，边点单边问她，“你爱吃甜食吗？” 她当然爱，当初和苑是不做甜食的，若不是因为秦兮三番五次的小嘀咕，他也不会叫人去请了甜点师来。 当时这件事，叫秦兮觉得他心里是有自己的。 “一般吧。”对着于浅道。 于浅却笑了，“我超级喜欢吃甜，我听说以前这里没有甜食的，后来他说我喜欢，就给我请了甜点师来！” 眼前人笑的比糖都甜。 秦兮眼底的灰好似又深了一层，细想起来，好像加甜点也就是一年前的事，那会他应该就认识于浅了。 “他，陆律师吗？你跟他真在一起了？” 她放下餐具，温柔视线下藏着灼灼的光，细细注意着于浅面上每个细微变化。 “我喜欢他，”于浅的表情尤显天真，望向窗外，“他这样的男人谁不喜欢啊，你肯定也喜欢这一类吧？” 话题抛的很快，叫秦兮有点意外。 她扯了下嘴角，“不喜欢。” 说完这句话却觉得气氛哪儿不一样了，只见着于浅欢快的起身，看着她身后的方向，“陆哥哥，你来啦！” 喊的也很亲昵。 秦兮面无表情的回头，正对上他深不见底的双眼，不过对于她方才说的话好似也没什么情绪波动，凉薄开口，“秦老师也在？” 照着方才于浅所说，她已经挑明了心意，而陆止川虽然嘴上没说，却已经用行动表明了。 而她是个已确定的前妻。 于浅只知道陆止川是单身，这会儿人畜无害的，也不好叫秦兮发了火，只能瞧她拉着他坐在自己对面，好似一对。 她便像是外人。 “我是想着有缘，我们又上你的节目，又是一个大学的。”于浅热情的给双方做了介绍，像是想起什么，又问，“对了，你两大学不在一起，但高中是不是同一个啊？” 岂止高中。 秦兮想着，却没答话。 便是他出过留学那些年，自己也没跟他断过联系，怎么现在轮到外人在这里介绍指点了。 再好的耐性也熬不下去了，便借故拿了电话，“我有点事，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聚吧。” 于浅还要留。 当然留不住。 秦兮想，大概这辈子也不会再有这样的局了。 出门之后只觉得压抑，便先去了当初自己买下的一处公寓里。 回到住处，一个人安静下来，她才有种方才一切都是梦的感觉。 卑微了这些年，如今要告别，她也只想体面一点。 大约是今日饿的太过，秦兮只觉得胃里翻腾的厉害，好像心底里的酸涩都流了下去，激的她一个劲的恶心。 抱着马桶吐的时候，耳边却总是回响起那声“陆哥哥”。 也不知在洗手间待了多久，等她收拾干净出来的时候，却见着沙发上多了个人影。 006纪念 方才来的时候她只开了入户小灯，不大的客厅里借着微光也可瞧出隐约的轮廓。 他不知来了多久，也不知有没有听见她方才那般狼狈。 即便视野不明，秦兮也知道，他现在正看着自己。 “身体不舒服？”陆止川走近，捏了她下颚，叫秦兮被迫与他对视。 她侧过脸，轻轻推开他的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又想，这是婚前买的公寓，密码锁密钥也没告诉过他。 “不难猜。”陆止川抬手，指尖擦过她耳侧，开了个灯。 刺目光线一瞬间跌宕开来，叫她本能的低头，却被一只手先一步挡在了眼前，透过指尖缝隙是他依旧淡漠的眼。 以前秦兮以为这是对她的体贴，后来发现他这个人只是向来缜密，注意细节，有些事只是举手之劳的客气。 于是也道了声谢。 适应了光，她才看清桌上他放着的协议书。 果然他来找自己总是有事的，不会单纯为了看她。 “为了它专程跑一趟？”她问。 陆止川扫她一眼，“不完全是，”而后敛眸看向手机，在屏幕上滑了几下又递给她，“蓝桥发来的。” 蓝桥是一处私郊庄园，豪奢私密。 半年前，秦兮为了庆祝三周年结婚纪念日，便早早将蓝桥定下，这条消息早在两周前就发过来了，陆止川今天才看到。 是来和他确认场地布置的。 当时故意留了他的电话，也算是提醒他不要忘了。 “取消吧。”违约金高昂，秦兮虽肉疼，也不是出不起。 反正，陆止川向来不喜欢各种纪念日还有各种惊喜。 这次却是例外。 他说，“三周年，叫他们都来吧，”说的自然是圈中好友，闻言，秦兮很是意外，却听下一句，“正好先打个招呼，免得事后遭问。” 才在面上浮起的那抹笑意很快被她收住，淡回，“嗯。” 也好。 只想起当初结婚的时候是她磨了好久，才叫他松了口，慢慢的让圈内好友知晓了这份事实。 如今离婚，恨不得昭告天下。 他自由了。 “走了。”门关上。 她回身看向那份协议书。 走到桌前拿起，又放下。 倒是没想到他对这协议内容一点异议都没有。 之前，秦兮为了利落抽身，又碍着是自己主动要离，所以协议里是净身出户，除了自己那箱子东西，她什么都不会带走。 反正，她最舍不得的，也永远带不走。 想到这里只觉得心里面杂糅着说不出的苦，深呼吸一口，将协议书直接收起装进了文件袋。 资料齐了，等周一大早，和他告别。 在此之前，周末的三周年纪念趴才最重要。 这是最后一次以他妻子的身份出席聚会了，往后恢复自由，或许再见面时，他的身边就是别人。 所以周六大早，她特意睡得晚些，又认认真真给自己泡了个美肤澡，顺带着敷面膜的时候给闺蜜韩安打了个电话。 没聊几句，直奔主题，“有个事我先跟你透个口风，”秦兮将水面的泡沫一个个戳破，“我跟他要离了。” “好啊！陆止川那个王八蛋，玩够了就要离，我早就说他不靠谱，你就非早着结婚！”韩安性子急，一张嘴哇啦啦骂了十分钟。 秦兮就是担心聚会那天她也这样，才赶紧先告知了。 等那头骂完，才说，“我提的。”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下，然后是炸耳的咆哮，“你没疯吧？”然后琢磨了几秒，问，“那一定是他外面有人了！” 她也没心情解释更多，只随口扯开话题，嘱咐着韩安，“聚会上，你可别去吵吵啊。” 韩安叹气，“我倒是想，我不敢，也只能私底下心疼你个傻瓜。” 两个人皆又沉默。 挂断电话，她闭着眼睛仰躺在浴缸里，失了神。 只仿佛听见外面传来动静，才睁开眼，便见着门被推开。 007孤勇 陆止川面无表情上前，俯身，将她从水里捞起，“泡太久了。” 不经意间脸颊与她碰触时，只觉出一面湿凉。 却没看她，只将她在旁边的椅子上放下，递了浴巾，“我在外面等你。”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担心那些对话被他听到，毕竟里面有太多不想被他知道的心里话。 陆止川这才瞧她，“没多久，”语气淡漠，“怕你洗澡睡着。”上一次她就是这样，然后病了一个多月。 听完，秦兮笑的还显灿烂，也不知是否自嘲，“你还记得关心我。”这可太难。 “你身子差，也算是我的错。”他心不在焉，看着手机。 她不做声，想来也是。 这不是关心，是愧疚吧。 于是站起来擦干水珠，低头的时候视线扫过他的屏幕，是和于浅的对话框。 “她和你很熟悉。”淡淡的语气，也没有质问的意思。 陆止川熄灭屏幕，“一般。” “可和苑的人好似都认得她。”秦兮也想拿出点妻子的底气来，可就是上不来这股劲。 他掀了眼皮，睨她，“那就把认识她的全开了。” 秦兮只觉沟通的累，便轻笑一声，显得她好似对这事也没多计较。 沉默少许，他开口，“走吧。” 陆止川这次来是接她去蓝桥的，毕竟现在还是夫妻，没道理分头去。 路上，她坐在他身边，想起知道陆家应下婚约那一刻时，也是这样，坐在他车上，抱着他，一个劲的笑。 尽管无回应，也不影响她一腔孤勇的奔赴。 “止川，”秦兮挺温柔的笑，呢喃着熟悉的名字，小心翼翼的抓了他的手，“这是我们最后一个纪念日了。” 车内的气氛便忽然的沉寂下去，说不出的阴凉。 他合上眼，靠在椅背，却好似散着一股说不出的颓意。 秦兮以为自己的言行让他觉得不适，于是又收回手，往车门处挪了一寸。 还没来得及坐稳，便忽然被一股力道扯过去，一回神已经躺在他怀里，两个人贴的如此近，她眼里只有他那双沉不见底的眸子。 什么情绪都看不清。 便在这时，司机回头说了声抱歉，“少爷，那人突然冒出来，我刹车踩急了！” 陆止川不动声色的扶起她，没接话。 到蓝桥的时候，厅中已经聚起了很多人。 两人踩着众人的哄笑声入内，寒暄客气，她的面上始终挂着得体大方的笑容，不远处的韩安看在眼里，忍不住连连摇头。 她挤过人群，把秦兮从客套中接出来，第一句话就是，“还装什么啊，反正待会儿大家都要知道这事。” 秦兮无谓的，“我习惯了。”人前周全，也是她为了衬得上他，慢慢学的。 从前的她也是个傲娇任性的小姑娘。 韩安自然清楚他们的过去，便问，“你不说我也知道，这段时间他跟那个于浅走的太近，怕是有事吧？” “没。”她否认，又转头去看隔壁那圈喝酒玩游戏闹的正嗨的一堆人。 他也在其中。 寻常陆止川不爱玩这些，看来今天是真的高兴。 秦兮只听见其中一个人问他，“诶，我刚刚听人说你临时通知叫和苑闭店了？” 她凝神去听。 “嗯。”语气淡漠，好似不以为意，“人都开了。” 他能为于浅做出这样突然又莽撞的决定，叫她很意外。 十三年也抵不过他和于浅的一年。 每一个不带感情说出来的字眼都仿佛对她的凌迟，叫她伤的血肉模糊，还不敢哭。 于是赶紧起身往洗手间去，怕晚上一秒，泪要决堤。 那太丢人，她不允许。 显然，陆止川的决定也叫那群好友不解，于是问他，“为什么啊？哥几个当初给你挖那个甜点大厨多不容易啊！” 另一个也附和，“就是，提前约了两年，等人家合同到期在哄过来，你说开就开？” 他敛眸，将杯中的液体一口闷下，扭头往她的方向看去。 可那里空空如也。 008理由 陆止川起身往这边来，只见到韩安在，便问，“她呢？” 虽都是打小认识的，但他小时候就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做起事来也狠辣的紧。 且对女人也谈不上怜香惜玉，所以韩安特别怕他。 尽管这会儿也替秦兮鸣不平，却依旧怂道，“可能去洗手间了吧。” 又挪开了点位子。 陆止川把玩她留下的空杯，嗅了下，是酒味，“她为什么要离？” 这句话让韩安半天回不过神，“你没问她吗？”老实讲，这个问题她也问了，但是秦兮模棱两可的没说。 韩安推测，是因为于浅。 倒是等着眼前人给个靠谱说法。 陆止川自然没接话，若有所思的转向洗手间的方向。 她去了好一会。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耳听着外面的响动，却忽然失却了兴致，于是转了身又往侧边的小隔间去。 推开门的时候只觉得有温度贴近，猝不及防的被大手裹挟带进了房里。 灯光幽暗，熟悉的味道自后脖颈隐约的来，叫秦兮整个人忍不住一颤，想转过身，却被摁住了，身子半分都动弹不得。 他没有说话，却只是吻她。 细密的，温柔的，一点点的从她雪白脖颈后侧落下，秦兮缩紧身体，皮肤上荡起一层涟漪。 想推开，又有些失力。 今天赴宴，她是主场，所以穿的尤其好看，贴身的鱼尾裙一直裹到了膝下，如今被他修长的手指卷起，摩挲往上。 最终被她撑起的一丝理智止住，“别。” “嗯？”动作稍顿，也不是没被拒绝过，但这段时间她也确实反常。 秦兮道，“我们都要离了。” “还没离。” 屋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韩安的声音，“小兮啊，在吗？” 陆止川掀了下眼皮，反手锁了门。 忽然大力的将她身子转过，面对着自己，埋下脑袋吻她，好像挺不高兴的，所以全然没了方才的温柔。 她有些急，声音也大了点，“哪有要离了还老这样的！”这动静被外面的韩安听到，忍不住皱眉，咋舌，摇摇头，赶走了一群恰巧路过的。 “好，”陆止川停了动作，唇在她面上半指的距离流连着，“为什么突然想离？” 秦兮知道，这坎儿迟早要来。 紧了下嗓子，答，“你心里有别人了。” “谁？”他略微松手，锋利的视线递过去时，却见着她低头避开了。 只笑了下，“于浅？”松开她，有些扫兴的敛了眸，坐下，修长双腿叠起，“一年多前，这个人还没出来时，你就拟过一份协议书了。” 又问，“理由？” 秦兮心跳越来越快，觉得窒息，有点想逃。 “在里面太久了，我们还是出去吧。”她转身的时候捏了下拳头，发觉掌心已经湿透。 身子转了一半，便被一股力道扯了回去，跌在他身上，被那双幽沉的眸子紧紧锁着，“心里有人？” 又问，“是我，还是你？” 她没太懂这话的意思。 又很快反应过来。 只不可置信的看他，“所有人都知道我秦兮只跟过你，却来反问我这个问题？” 说完只觉得无比委屈，心底里的酸涩再也抑制不住，在酒力的作用下一个劲的发酵，眼睛瞬间红了大片。 视野模糊的时候只感觉他的指尖抚上，摩挲着脸颊，却又加重了力道将她眼泪擦去。 那双眼睛依旧没什么情绪，只有压不下的欲，因为她的难受却好像越烧越烈。 009私事 被压在身下的时候，秦兮只觉得整个人仿佛溺水，分明是痛苦的，亦无法挣扎。 陆止川喝的不算太多，但或许依旧受了氛围的撩拨，走的时候俯身看着她，挺认真的说，“没离之前，你都是我老婆。” 寻常夫妻间平凡的称呼对她来说却陌生的很。 怔在原地，慢慢的低头理了衣服。 等了很久，直到韩安推门进来。 看她花了的口红，先递了张纸巾过去，又倒了杯温水给她，才问，“你这算和好了吗？” 秦兮面无表情的抬头，只是问，“你们都知道了吗？”自然问的是离婚的事有没有说开来。 “哪能呢，”韩安头摇的像拨浪鼓，“大家都晓得你两黏糊呢，这兴致哪是要离婚的夫妻啊。” 她无言以对。 出去的时候，倒是问了一句，“于浅的事你帮我查了吗？” 韩安是做艺人经纪的，谈不上多大牌，但圈子里很多事确实比别人了解的更多。 昨晚电话时，秦兮拖她问问每个月二十号于浅都去了哪，照理这事有规律，不难查。 可韩安只是无奈，“没问出来，这事也急不得。” 说着话入了大厅，依然喧嚣一片，他的身边拢了一群人，男男女女，勾腿搭肩，玩的很开。 见了秦兮来，还有人提了醒，但陆止川甚至没看她一眼，依旧继续。 无人敢扫兴，只好奉陪。 想着方才的事，秦兮嗓子便堵了一口浊气，半天咽不下去。 于是拿了包，先走了。 韩安送的她。 回到公寓，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收拾，想祛除他的痕迹。 一切结束已经凌晨，迷迷糊糊的睡了，又惊醒。 清晨时候听到手机响了一下，拿起一看却已经五点半。 他不知是睡了，还是才离场。 消息是刚发来的，“周一，九点，民政局见。” 这会儿还早，可她也睡不着了。 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一会，脑子里浮现的全是他敛着那双淡漠眸子打出这行字的身影。 她估摸着，陆止川一定是心情太好，所以才会罕见的玩了通宵。 秦兮想着，揉了揉湿润的眼，然后起身稍作收拾，化了个精致的淡妆，带上那份资料，出发了。 民政局外面总是太多人，她顾及他的身份，还刻意戴了帽子和墨镜。 七点多的时候，车子走到一半，张导的电话却突然过来。 这么早，又是有急事，秦兮的眉目不由得折起，接起时却依旧语气温和，“张导，什么事啊？” “你出发没？怎么还没到台里？”张导语气确实焦灼，但藏着喜悦，看来是个好事。 秦兮瞧着前头堵起的车水马龙，“我上午得晚点去，有点私事。” “哎呀，不行，你现在赶快来，于浅在等着了！” 这消息属实意外，她顿了一秒，忽然伸手狠狠地按了两下喇叭，催促前头的车快走，又继续回话，“她来做什么？” 原来，这就是上次张导说的所谓合作，于浅那边给的回复非常痛快，本来是没档期的，今天硬生生给挤出了一天。 说是，看在了秦兮的面子上。 “可我今天上午确实有事。” 这是秦兮第一次把私事排在了如此重要的工作任务之前，所以张导那边很是意外，仿佛要追根究底，“什么事？” 010空白 如果给不出理由，也实在没道理不去接待于浅，毕竟人家上的是自己的节目。 所以秦兮最后只能压着性子应了句，“好，我这就回去。”虽是语气温和，但挂断电话的那一刹，她面上的笑意便收的一丝不剩。 驱车往回的路上，她给陆止川打了个电话，想要他稍微等等自己。 不过拨出去三个，都无人接听。 也只好作罢。 到了台里，秦兮才知道这次也不是说真要正式录制，就是先采个小样，配合宣发部录个视频，顺带着叫经纪人过来对对稿子。 这种做法，说是给秦兮面子那真的不为过。 她深呼吸一口，端着得体端庄的笑，一脸亲热的往会客室去。 在那里再次见到一脸单纯的于浅，秦兮本着职业素养，主动寒暄，“哎呀，怎么突然的就过来了，我什么都来不及准备呢。” “学姐还准备什么呀，让他们去忙就行，你闲着和我聊聊天多好。”众人不语，也仿佛习惯于浅的高高在上。 念她年纪小，秦兮没计较话里的不礼貌。 只笑意却无方才那般甜，“大家该忙还得忙，你赶这趟来确实累，先歇会儿也好。” 聊了几句，打了照面，想撤了。 倒是被于浅拉住，“学姐，我听说你为了见我都把早上的要紧事给推了呢，我得请你吃饭！” 秦兮想，她要是知道挡掉的是自己和陆止川离婚的事，估摸着肯定要后悔了。 便只冲她笑，“好。” 虽说今天没忙什么大事，但为了应付于浅，这一上午功夫也是全搭进去了。 送走她以后，秦兮再给陆止川打电话，那边直接就关机了。 她心知今日放鸽子的是自己，所以不敢抱怨，跟张导打了招呼立刻就往民政局去。 不出所料，他当然不在。 秦兮没耽搁，转身往他律所去。 虽然前台不晓得她是正妻，但对她和陆止川那点子暧昧却又清楚的很。 毕竟有一次和他在车里跌宕取乐，完事后出来被恰巧撞见过。 所以这次见她态度还算不错，“找陆律师吗？” 秦兮倒没想过自己会被认得，礼貌道，“是啊，方便让我进去吗？”他的办公室在大厦顶楼，得前台放行才进得去。 可前台却只遗憾摇头，“您来的不巧，陆律师今天不在，您电话联系他吧。” 绕了一圈，回到原点。 从律所出来，秦兮在大门口站了会，一时间也不知该去哪。 她今日里是做了充足准备出门的，这下，原以为要放下的石头反而坠的更高了。 回去之后，她思来想去还是给陆止川发了消息，“什么时候回？” 晚上十点多，那头终于给了回复，简短两字，“很急？” 也不是急，秦兮想，但快刀斩乱麻总是没错的，“我今天确实有事，等你回来我们再去一次吧。” 也算是道歉了。 果然，他计较被放鸽子这事，“你不守时，我没空等。”言下之意，下一次什么时候去，他说了算。 秦兮没脾气，回了句，“好。” 然后将视线投向放在桌面的文件袋上。 原想把东西放回去的，收拾的时候却又将那份协议书给拿了出来。 一页页翻过，心里得情绪却翻腾的不行。 当初结婚时，她为了避嫌曾说过要去做婚前公证，不过陆止川没让，这会她也算对得住他的信任。 什么都没要。 翻到最后一页，便想起那天要他签字的场景。 结果，签字栏上她一个人的笔迹显得分外孤独。 隔壁他那栏，一片空白。 011大度 秦兮一口气差点堵在嗓子眼出不来，只不可置信的拿起协议书反复看了几遍，确认他真没签字之后实在气不过，反手就拨了个电话过去。 那边照常不接。 她又发了个短信过去，“陆止川你什么意思？还说我放你鸽子，结果你协议书都没签字，不是玩我吗？” 这次，他回的很快，“到那里也能签字。” 一句话给秦兮怼的拿着手机发了半分钟的呆。 最后千万缕心绪复归平静，给他发了个语音过去，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得体，“你于浅小学妹今日里去了台里，并非是我故意放鸽子的。” 过了一会，电话响起。 秦兮抓过一看，却不是他。 接起的时候倒有点心不在焉的，“安安啊？” “哟，这有气无力的，不高兴啊？” 她被逗笑了，和韩安闲话几句，才入正题，“今天没离成，给于浅搅了。” 听完之后，韩安那边有点欲言又止的，“那你都决定了，我就给你正式说说那个于浅。” 秦兮的心咯噔了一下，“你说吧。” 之前她要韩安帮忙查的事虽然没有结果，但每次都是陆止川作陪去的却已经得到证实，“除此之外，我还打听到这于浅和他好像已经同居了。” “同居？”秦兮的声调猛的拔高一分，原想反驳的，但随即一想，他这一年间确实很少回家。 又想到照片所摄的那处别墅，“在霖湖苑吗？” 韩安叹口气，“嗯，圈子里都在传，说拍到好多次了。”说着，也替她不平，“你反正要离，咱就把隐婚的事抖出去，要别人都知道她做的事！” “算了，”秦兮只觉得耳边嗡嗡，心里头攥着一股说不出的酸，“她不知道他结婚了。” 往前也许是猜测，但韩安的话好似坐实所有。 秦兮也再难自欺欺人。 回神后，才发现电话已挂断许久。 她起身在屋内来回的走了几圈，好似始终静不下心，最终也不知作何想，竟然拿着协议书就出门了。 等到反应过来时，却发现车子停在了霖湖苑的大门前。 不过没有门禁，进不去。 秦兮半开着车窗，没急着进去，也没走，只给他微信上发了张照片。 十分钟后，电话直接过来，“在哪？” 明知故问，她冷着声，“你家门口。” 电话挂断，半小时后，秦兮才见着他的车子从外面来，看样子并没住在这里。 陆止川这次没带着司机，自己开了车，一把方向盘堵在她车子前面，顺带着还抵了半边儿车行入口。 “下来。”他撑着手，摁在她半开的车窗上。 “你先签字，然后跟我说好什么时候去办手续。”秦兮从前哪敢这样和他说话，这一次她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 可是，对上他要吃人拆骨的眼神，马上又软了语调，“你跟于浅同居的事我知道了，赶紧离吧，省的人闹。” 陆止川抬了下眼角，“你挺大度。” 秦兮笑了下，却又没说话了。 他见状，也不在废话，径直伸了手进去，本想着开门，结果一弯胳膊戳上顶在方向盘上她柔软的身子，顿了一秒，挑了眉，“要不我上去？” 012巧啊 这眼神秦兮认得，本着自己绝不能在吃亏的原则，一咬牙，拦着他的手，“不行，你先给我个说法！” 陆止川不是个纠缠的人。 眼下直接转了身，回了车里。 和她僵持着，谁也没打算让步。 秦兮气极，想不通这个婚内劈腿的人哪来的底气？合着道理都在他那，什么都不必向自己解释？ 但男人面色淡淡，开着车窗，不急不躁的看她。 这会儿后头有车要进小区，被他挡着便急得按了喇叭，很快，保安就出来劝。 结果一看是他，又犹豫了。 于是将视线挪到秦兮的身上。 最后的结果，还是她败下阵来。 秦兮识趣的倒车，挪进车位，然后在他仿佛料尽一切的眼神中，十分沮丧的上了他的车。 现在勇气不在，她也只低着头。 陆止川没说话，直接掉头往外，半小时后，给她送去了明溪墅。 “我不住这。”秦兮以为他要送她回家再好好谈事的。 “我住。”敢情，他只打算自己回家，没算上她的份。 两个人坐在熟悉的客厅里，这会她情绪又跌落下去，看着什么都没变的屋子，忍不住酸了鼻子，闷声道，“你不是住于浅那里吗？” 陆止川好像现在才搞懂她追过去的原因，竟然笑了下，挺蛊人的那种，“你想做什么，捉j？” 她提高音调，“当然不是。”秦兮是多懂事大方的人，不会做这样的事。 他好似了然，起身撑了单手将她抵在沙发角落，“我没住那。” 这句话，不知算不算给她的定心丸，虽是要离，但秦兮还是觉得欣慰，至少，自己没被绿。 这样勉强算的上体面。 于是话回正题，“给个时间吧。” “嗯，”他敷衍着，手从她腰后环过，“你想什么时候？” 秦兮的身子慢慢被放倒，脑子嗡嗡一片，自己的声音仿佛也从很远传来，“明天吧，你有空吗？” 没听到他的回话，倒是被其他声音代替了。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早，陆止川还算道德，虽然事后不见温柔，但至少给她送到了单位门口。 下车的时候，秦兮想起一件要紧事，“我车还在霖湖苑。” “嗯。”他漫不经心的打着方向盘要走，“自己去拿。” “那明天？”车子呼啸而去，这句话，陆止川大约没有听到。 秦兮转身往楼里去，在办公室门口遇到了等她的张导，“上次于浅录的那小样出来了，待会儿开个小会。” “好勒。”她笑着回，心底里对这事却没多大兴趣。 上次整个录制过程秦兮都没参与，交给了下头的助理去办，所以对于具体的宣发内容，她并不了解。 总以为就是些不痛不痒的小问题，而后顺带着宣传下她新上映的电影罢了。 说来，那里面的角色也是露西传媒给她争取来的，女二，名导戏。 只不知道有没有陆止川的参与罢了。 等到了会议室，小样一播，秦兮盈着的笑就淡下去了。 画面里，于浅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冲着镜头抛了话茬，“我知道外面很多人都在传我的恋情，关于这一切，我都会在正式的节目里给出说明！” “而且，也许会有你们意想不到的嘉宾大驾光临噢！” 众人鼓掌，为这个噱头喝彩。 秦兮也跟着拍手，到掌心麻木才起身往外去。 走的时候张导问她，“怎么样？你那期节目必然要爆！” 确实如此，她感觉到了，正如她此刻的心情一样，“是啊，炸了。” 陆止川会不会来，秦兮无把握。 只是眼下也没太把这事上心，毕竟节目套路大多一致，她不觉得他会让于浅胡来。 将忐忑按下。 秦兮提前下了班，打车往霖湖苑去。 只好巧不巧，才掏出车钥匙就碰到开着红色敞篷，张扬路过的于浅。 “学姐！” 她身子僵了一下，转过身时却是一脸明媚笑容，“巧啊。” “那可不是吗，”于浅把车靠边，好似是才反应过来这事巧的有点蹊跷，“你怎么在这？” 013新欢 这个问题就挺难回答。 但于浅那直直的视线几乎定在了她脸上，显然在认真等个回答。 秦兮稍作斟酌，“我跟陆律师有约，他定的这旁边的餐厅。”这是他的别墅，约来这里不奇怪。 而后她瞧了于浅，想起上次被怼，也塞了个话题回去，“你两不是住这吗？” “外面瞎说的，”于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这里私密性好，我就先借着住下，”又看了眼秦兮，补充道，“不过，他以后也可能过来住的。” 秦兮就没说话，还有点责怪自己多嘴。 这一刀扎的不是自找吗？ 她敷衍一声，转身想走，却被于浅留住，“我上次说要请学姐吃饭的，今天赶巧，咱三个一起吧。” 这个决定显然没打算过问秦兮的意思，于浅当着她的面给陆止川打了个电话。 那个男人时常不接电话，但这一个，却接的飞快。 秦兮晓得，这就是新欢旧爱的区别。 但转念一想，她压根就不曾走进过他心里，连旧爱都不算。 “陆哥哥，你猜猜我在霖湖苑碰到谁啦？” “对呀，学姐说你约的她在这吃饭，是吗？”这话说完，于浅笑眯眯看了一眼秦兮。 出乎意料的是，陆止川没有戳破她。 不仅如此，看在于浅的面子上，他还答应了赴约。 在霖湖苑旁边的餐厅落座，秦兮不由得想起上次自己还笃定不会在有这样的局，现在打脸来的太快，她有些措手不及。 那一对璧人在她对面坐着，衬的自己尤显多余。 “学姐，你两约着是打算聊什么事的啊？”于浅在他面前表现的和那日在台里高高在上时不一样，显得乖巧懂事许多。 秦兮看了一眼对面眉眼淡漠的男人，看样子，他不打算解围。 想了想才开口，“今天看了你录制的小样，就想问问这嘉宾人选定了没？” “定了，”于浅很是高兴，却又像是故意卖了关子，看了一眼身边的他才继续，“初步的，到时候还会和你们节目组对接。” 秦兮了然，眼前的女人是吃定了陆止川的，他分明在场，也知这暗示所指，却随着于浅去。 身为刑辩律师，他并不常抛头露面，为了于浅，却无分寸可言。 秦兮想，这种溺爱她就没拥有过，不禁心下一酸，低了头。 “好，这次节目能有你来，”她原先是想说句场面话，但于浅先一步打断她的话，笑着摆手，“不客气，谁让你是我学姐呢！” 这一来，显得她就好像是专程为感恩而来，两人地位，高下立判。 她便收口，将话头咽下。 这饭，算不算不欢而散。 回家后，秦兮给陆止川发了消息，“明早去办了手续吧，也省的我继续装作外人。” 那头没回。 但第二天早上秦兮还是去了那里等。 且在微信上给他发了现场照片和定位，一副必然要等到他来的样子。 大约是诚意和决心打动了他，叫陆止川百忙之中主动打了个电话来，“非得今天？” 她也晓得他最近忙着一个案子，事情缠身走不开，但自己确实一刻也等不起，“嗯。”其实话里也没什么底气。 “那你等着吧。”电话挂断。 秦兮抬头望着逐渐转阴的天，看了下手机上的天气预报，今日阴，大到暴雨。 这一念才过，倾盆暴雨已经兜头浇下。 她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下，觉得自己心情很是应景。 陆止川知道她身体不好，这样的天气，就忍心叫她等？ 结果一等两个小时，他没来，倒是远远看见了举着伞着急忙慌来接她的韩安。 一见面，韩安就怒其不争的骂，“这个天气你傻等什么？就不能改天再离？” “能，”秦兮往屋檐下缩了缩身子，没着急离开，“只是他总和于浅一起在我面前晃。” 剩下的话她没说，韩安也没好问。 沉默了半晌，秦兮又问，“他让你来找我的？”想想，陆止川也不是没有良心。 没料，韩安看着她，“不是他，”十分为难道，“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 014沉沦 秦兮心一沉，只听着韩安解释，“今天我一个艺人跟于浅在这头一起拍个广告，我就碰到她了。” 不过工作需要，秦兮很理解，但是没想到这次被韩安找来，是于浅主动给的消息。 原话是，“学姐这么大的雨在民政局门口干什么啊？怪可怜的呢。” 接着韩安就打了陆止川的电话，确认事情缘由之后，急匆匆来了。 “我跟她是真有缘，”秦兮有些无语，“去哪儿都能偶遇。” 韩安听进去了这话，但一时半会没多想。 便在这时，路口前边过来一辆车，压着水花堪堪将车停在两人面前。 陆止川的私人座驾她自然认得，不过副驾驶以前是她的，现在给了于浅。 车窗开，主驾驶位上的他侧颜敛眸，神色不明，但于浅却是满面春风的看着多少显得狼狈的两人，“去哪里呀，上车吧？” 韩安脸都绿了。 反倒是秦兮沉了口气，竟然勉强挤出一个客套笑容，“不必，我开了车来。”而后拉了韩安的手，在表情崩散之前，匆匆走了。 回到自己车里，她才敢垂了肩膀，抿了嘴，默默地流了眼泪。 “我等他那么久，他说忙，没空，结果来接于浅吃饭就有时间了？”秦兮嘴里一阵阵发苦，“我只想好好和他说再见，走的时候只想他给我留一点点体面，这很难吗？” 韩安拍着她的背，晓得方才那幕确实摧毁她所有防备，本来开口想说点什么，却又被微信提示音打断。 “兮宝，”她脸色一沉，将手机递给秦兮，“于浅这女人年纪不大，心思真深，这是咬我一口啊？” 原来，方才她两人才走，那于浅便转了身一脸委屈的给陆止川抱怨，“学姐没理我呢，肯定是韩安挑拨的。” 当时陆止川心不在焉的回了个，“嗯。” 她便马上继续，“你晓得韩安在四处拖人打听我和你吗？尤其是二十号那天的事。” 他回了神，淡淡应，“我会处理。” 但于浅得了他的答复还不满意，亲自给韩安发了消息，“我得私生活你不要再问啦，要别人也好为难的，对了，我还跟陆哥哥说了，叫他别计较呢，毕竟你是学姐的好朋友。” 秦兮看完这些也顾不上难过了，评了句，“挺有话术。”然后启动车子给韩安往剧组送，“他不会找你的。” “是谁在查，止川清楚。” 给韩安送到地方后，她给妈妈陈柔打了个电话。 这段时间陈柔也为她的事着急上火，喊了几次要她回去住，都被秦兮拒绝了，今天挨不过再三的说，只好答应回家吃个饭。 久违的餐厅内，倒是一如既往的冷清。 在秦兮的记忆里，自打她上初中后，家里就只有她们母女两人，至于爸爸，那都许多年没见了。 听说他在外面有了家室，如今生活美满。 所以在陈柔看来，男人的爱本就不牢靠，与其追求被爱不如追求钱财，只是碍着秦兮陷的深，只能委婉劝，“其实男人都一样的，妈妈确实不想你落得我这样的境地。” 秦兮抿着唇，放下筷子，“妈，您现在有我呢，不也很好吗？” 情爱里沉沦的人难救，陈柔过来人，并不在多说，“好，不说了，吃饭吧。” 两人换开话题，吃完饭又一起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秦兮瞧着逐渐显露疲态的妈妈，心有触动，便开口，“今晚我就住家里吧。” 陈柔自然高兴，马上喊人去给她收拾房间。 十点多的时候，秦兮准备洗澡睡觉，恰在这时外面的电话也一直响，好似连着打了两个。 她急匆匆擦干出来一看，竟然是陆止川打来的。 后头还给她发了信息，“去哪了？” 问的没头没尾，她想了想，直接选择了无视，然后往大床上舒舒服服一躺，想着这里确实比自己的小公寓好。 结果没享受到一分钟，便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妈妈和人的说话声。 “兮儿要你来的吗？” “是的，妈，我上去找她，您早些睡吧。” 卧室门开，躲在门口探听的秦兮还来不及逃回床上便被一只大手捉住，直接摁在了墙上。 细腻的热贴在她耳廓，“咱妈在，小声点。” 015还没 秦兮嗓子一紧，想劝他不要。 但缱绻的力道直接把她的话堵了回去，温热往里叫她喉头发沉，热意上头，瞬间失守。 丝缎的睡裙里是真空的白，此刻被他撩拨已经昏昏沉沉，只在最后一刻猛然回复一点清醒，全靠了于浅这个名字。 于是喘了一口，颤抖的问，“你是不是为她来的？” 陆止川动作稍缓，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停下也真是亏他不易，只敛眸睨她，“扫兴吗？” 秦兮不管，这事肯定要问清楚，否则像上次那样，最后狼藉一地的也是自己。 “她找了韩安，你晚上就来了，这不是凑巧吧？” 现在静下心一想，他哪次来不是有事？吃她一口都是顺带的，这男人从来不亏。 也就秦兮傻，这会儿下定决心要学乖些。 他身上的温度确实消了一半，也是碍着在陈柔这里所以没有大动干戈，多少展示了些绅士风度，竟然松了手，只贴着她面极近，“是，所以？” 气息流连之下，秦兮也不是不心动。 食色性也，不要有负担。 这是韩安知道她一再失守后给出的安慰。 但他的回答确实叫她难受了，“那就谈事，妈的房间在隔壁，你别乱来。” 陆止川松开了她。 而后直接在她床上坐下，一身衣服被焦躁的扯下扔去了一边，缓了半天才开口，“没什么好查的，就是你想的那样。” 秦兮甚至不知道所谓她想的，是哪样？ 只问，“你们做了没？” 大约惊讶与这个向来知性温婉的女人今日说话如此直接，陆止川眉眼间竟挑起一丝莫名的笑意。 “暂时没。” 这三个字挺微妙。 秦兮自己的理解是，他是喜欢于浅的，但是碍着底线没去碰她，但不代表没想法。 方才被他挑起的兴致如今荡然无存，只觉得冷。 “我知道了，等离婚了你就可以去找她了。”她便追问，“给我个时间，我不想等。” 秦兮说完这句，觉着自己在他眼里或许有些咄咄逼人。 一时间，无奈与萧瑟在心里搅动拉扯。 陆止川终于被她浇灭了所有念想，躺在她床上，不知想着什么，在起身看她时，便只显得淡漠。 “我手头有个案子很棘手，现在收尾，忙完了去办。”这要求不算过分，秦兮也没有再说更多。 “那今晚，”她原先想着也可以叫他留下的，毕竟房间还是很多，而且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了。 陆止川近日确实忙，肉眼可见的疲惫。 秦兮以为他会痛快表示留下，但他只慢条斯理的穿戴整齐，“走了。” 门开，又悄无声息的关。 他确实很顾及长辈情绪，所以这会走，没有惊动陈柔。 但目送他背影消失后，秦兮转身，才发现陈柔也没睡，就站在走廊上看着她。 不知为何，她的眼神叫秦兮有点莫名心酸。 仿佛被怜悯，又在为她心疼。 “妈，怎么还没睡呢？” “吵架了？” 秦兮解释，“没有，事说完了也确实不方便留下的。” 陈柔没有戳破她眼载的落寞，只是叹气，然后转身回房去，“你半夜叫人走，他当然只能去别人那里。” “不是的，妈，”她眼睛在夜灯下闪烁分明，“他心不在我这里，才会半夜要走。” 终究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秦兮起的稍晚，和妈妈吃了个早饭才去了单位。 张导那边大早上的就安排大伙开会，说是节目名单已经初步确认，陆止川确实会来。 这点，她已经从于浅那里得知，因此并不意外。 但张导的下一句话还是叫她破了心防，“另外，于浅那边给了独家消息，咱们拍到了她和准男友去民政局的照片，对了，”他抬手指了下秦兮，“那天你是不是也在？” 016相思 秦兮略拧眉。 其实京州真的很大，但显然她的世界很小。 圈里一点风声随随便便就能传遍熟人耳朵，她认真回，“没有，”又问，“于浅说的？” 张导点头，也没多想，毕竟秦兮在节目组是出了名的守规矩，半分绯闻都没有的女人跑去民政局能做什么？ 开完会，她想着方才张导所说，便绕道去了宣发部一趟，只问一件事，“拍到的照片能给我看看吗？” “当然啊秦老师，”同事说着把电脑屏幕掰过对着她，还说，“你肯定猜不到，这也是于浅看在您面子上才肯放的口风呢，说是什么独家都要给您的节目。” 秦兮想，于浅真是活菩萨了，非得要处处给她示好，不接茬都不行，“是啊，我真该想想怎么谢谢她。” 话虽如此，也带着笑意，但视线投在那张照片上时还是止不住的暗了几分。 原先就想过肯定是陆止川的，毕竟她都亲眼所见了，但不死心，非得再看一遍，于是凌迟之苦在经一遭。 虽是模糊，但瞧轮廓大差不差，她不敢细看，挪开屏幕照旧笑着出门，“真好，节目真的要火了。” 众人附和，皆笑。 唯有她一出门就红了眼眶。 接下来整整一周，秦兮都没和陆止川联系，而她不主动，那个男人便好像彻底消失一般，半分消息都无。 最后还是从电视上看到的消息，说是案子结了，胜诉，受害者家人连哭带笑在镜头前对他感恩。 皆大欢喜。 为给他庆祝，朋友们晚上组了个局，连韩安都听说了，唯独她没有得到通知，因此在被问及去不去时，秦兮只能说，“他没喊我。” 挂断电话，秦兮漫无目的给屋子做起卫生来，脑子乱糟糟的全是方才电视里看到的他的画面。 陆止川越是身处热闹，越显冷淡疏离。 卓然如他，纵使见过无数次，还是轻易戳进她的心。 失神时，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叫秦兮吓了一大跳，匆匆去接，却是他打来的。 “喂，”咽了下嗓子，“止川。” 一周没联系，还真感觉有些陌生了。 他倒是自在，只不过声音带了一丝哑，“在哪？” “在家。”秦兮诚实答，为了不显得生疏也客套了一句，“你感冒了吗？”他这案子打的并不轻松，不然不会累成这样，语气里分明都是疲惫。 陆止川没接这句，话茬单刀直入，“晚上回来。” 他说的便是在明溪墅组的局，但秦兮确实不想去，于是委婉拒绝。 “我不去，不方便。”纵使在由着他，老被这样压着对话也叫她有些不满。 电话那头顿了几秒，电流的沙沙音在她空旷的耳际被无限放大。 他的下一句话，让秦兮以为自己幻听，“回来吧。” 她以为这是诚心请求，便又心软，可陆止川不是一般人，总能轻而易举叫她情绪翻沉，“案子结了，过来商量个时间办事去。” 秦兮心口一滞。 她走了下神，电话那边也沉默的在等她应。 过了会，秦兮答应着，随后挂断了电话。 大家都急，她只好积极奉陪。 夜里十点，秦兮准时到场。 不过这次来的人挺多，还有陆止川律所的同事在，所以她不能光明正大找他，还得假装彼此陌生。 最后，是在二楼的书房门口和他见了面。 秦兮站在门前，没进去。 离他远一点，是保持清醒的唯一办法吧，“我来了，你现在可以说个明确时间。” “进来说。”陆止川单手撑在门框，身高差带来的压迫感叫她本能的紧张。 秦兮仰起脑袋看他，“我不。”这模样在他的角度看来倒是分外乖巧。 他便转移话题，“你们张导找了我，说是跟你有关的事。” “什么事？”她不曾听张导透过口风，对眼前人的动机倒是起了防备。 陆止川俯身看她，笑的不清不楚，“想知道？” “那你进来。” 017沉默 秦兮两难。 便陷入僵持。 好在这时韩安的身影适时出现，救了场，“诶，我找你好久，怎么躲上面呢！”说完拉着她就往楼下走。 出乎意料的是，陆止川也没拦着，只舒展了胳膊，意兴阑珊的扫她一眼，关了门。 瞧样子，方才是她误会了意思。 他挺累的，应该没什么体力。 那没进门没套成话就算是自己吃亏了。 秦兮略遗憾。 倒是一边的韩安察觉她态度有变，怒其不争道，“我说你什么好，男人为了那点事什么话都哄的出来，你不要三言两语就被洗脑。” “我知道，我与他也没在纠缠了。” 韩安欣慰，“学乖就好。” 秦兮补充，“不过他今天应该是真有事想说。” 两人对望了一眼，韩安算是回过了味，若有所思看她，“所以，他找你来的？” 她便解释了一番来龙去脉，又挤过人群，从喧闹间找出一方净土，“他等下会来找我的，案子结了，这事就该赶紧去办。” 毕竟提离婚的是自己，没道理不上心。 但秦兮终究失算，这一等，直到凌晨两点，派对的主角从头到尾都没出现一次，但玩闹尽兴的宾客倒是三两离开。 在等待的间隙，她家的客房也被临时情侣临时征用，只苦了一众家佣。 百无聊赖时秦兮回想，以前他没有这样爱玩，至少不会随便这么多陌生人来家里玩。 主要原因是她不喜欢。 所以，确实是她压抑了男人的天性吧。 想着，昏沉沉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微凉的身子忽然多了层暖意，便迷糊着睁了眼睛。 隐约觉得有人在看她，察觉不清那视线的情绪，但许久，它也没挪开。 秦兮心中一凛，便完全清醒。 可这会一看，陆止川分明在沙发边上坐着看手机，见她醒，眼皮都不抬一下，“醒了。” “嗯，几点了？”她瞧着外头夜深人静的，估摸着没到五点。 果然，“三点。” 原来她没睡多久，这会没人了，她才问，“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什么时候有空？” 秦兮心知这事其实一个电话能解决，可陆止川这人做事只讲他自己的规矩，既然她要离，就只能按他的节奏来。 心里也不是不委屈，只没办法罢了。 他没正面答，“明天和你张导有局。” 秦兮琢磨了一下，想着张导确实很看重自己，总忙活给她牵桥搭线的攒局拉关系。 想罢，才又问，“那后天行吗？” “好。”他漫不经心应。 解决这事，她才起身往外去，“那我回去了。” 其实现在挺晚了，秦兮虽然没有留宿的意思，但总觉着他多少会客气一下。 但他未发一语，眼色在月下明灭浮沉。 一句“再见”，谁也没说出口。 从明溪墅离开时，她只觉得这场景眼熟，仿佛摊牌那天，他丢下狼狈无措的自己，独自接了于浅的电话，在深夜走。 直到次日再见，还是熟悉的南淮楼。 他在包间门外打电话，见着秦兮过来时视线自她面上轻飘飘扫过，显然在人前与她很是避嫌。 秦兮识趣，面无波澜的进了屋。 上次饭局于浅没来，这次人齐，张导显得尤其高兴，“太好了，说来说去你们都是熟人，这合作起来一定会很有默契！” 指的自然是她和于浅那层校友关系。 如今仿佛全天下都晓得于浅与旁人在怎么高傲，但对她秦兮那是好的没话说。 秦兮也识趣接茬，“学妹抬爱，一直找不到机会当面谢谢，今天还得亏张导有心。” “学姐不要那么客气，说来我就觉得咱俩有缘，那天在民政局门口都能碰到。”于浅笑嘻嘻看她，表情分外无辜。 秦兮眉眼轻抬，也没太大波澜。 倒是张导皱了眉，本来想帮秦兮解释下那是个误会，但于浅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只问，“学姐去那里做什么？” 她张了张口，还未来得及整合措辞，倒是门外传来一个声音，随着他脚步踏近，只叫人觉得气压倏沉，“等我。” 018约她 秦兮心跳顿停，万般解释噎在喉口。 张导也愣住。 可于浅却没什么反应，只睁大了眼睛问，“是陆哥哥找的学姐吗？” “想约秦老师也没什么稀奇。”他明目张胆的避重就轻，且不打算给出更多解释。 于浅眼波一沉，也没追问，只很快又笑起来，“早知这样，我们那天该一起吃饭的。” 张导也恍然，他上次就觉得陆止川对秦兮有那么点说不清楚的意思，这次看来是真的，他有了于浅还想染指节目组的女神，那张导肯定不同意。 于是给秦兮递了个眼神。 她收到了，但实在没心情回复，只勉强作笑，回应于浅，“这不是今天就一起了吗。” 说着嘴角扬的更高，不疾不徐的把话题递回去，“学妹那天怎么会在民政局门口见到我？” 秦兮以为她会借口活动之类，且都想好了怎么接茬并继续深问，毕竟她是做主持的，绵里藏针的扔话茬很是在行。 但没料，于浅坦然答，“是打算和里面的熟人打听点事，我要是领证可得防着狗仔记者，麻烦的很。”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里的蜜已经满溢出来，始终望着陆止川。 他心不在焉把玩手机，不曾接话。 倒是于浅言下所指，秦兮也懒得深想。 只这面上绷着的笑几乎消散无几。 这时，还是张导乐的捧场，笑哈哈的，“好啊，哎呀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说着端了酒去敬陆止川，却见他情绪淡淡，又伸指按了杯沿，淡声，“出去下。”随后起身往外。 秦兮松了口气。 失神的垂了长睫。 便在这时看到自己的手机屏幕亮起，竟是他打来的电话。 她略歉意的看了场内两人一眼，小声接起，“你做什么？” “出来下。”他语气散漫，听不清情绪。 碍着在人前不便与他争执，秦兮只好佯装要接电话，随后也往外面去。 “你在哪？”她问。 “左转，来走廊，”电话里的声音终于多了点波澜，仿佛觉得她笨拙寻路的样子很是有趣，“往里面走，有个休息间。” 秦兮不熟路，有些晕头转向。 被他折腾的有些不耐，才要再问位置时，却听着身后门开，他声音蛊人，“到了。” 秦兮心跳骤停，只觉得自己身子被他环起，手臂力道一带就将她换去了门里。 挨在黑暗里，瞧他眼底微光浮起，秦兮仿佛察觉了危险，想要先发劝人。 “你想干嘛？张导还在里面等你！”不知是否错觉，她总觉得陆止川在自己提离婚后需求翻了几倍，每次单独见面都叫她觉得挺危险。 可他一副讲道理的样子，“那气氛你也呆得住，不无聊吗？” 确实无聊，所以两人走后，这屋内的于浅也有些坐不住了。 她忍不住想：他出去了有一会儿，没隔多久秦兮也走了，去干嘛？ 这边张导怕她冷场，一个劲的没话找话，可于浅只显得烦躁，挥手道，“那些事儿下次再说吧，我得看看陆哥哥哪去了。” 说完，也起身往外。 这层楼虽大，但设计不复杂，于浅没花多少功夫就在一条走道里看到了他。 陆止川站在一扇门前，微俯身，只背影在外。 这个轮廓和动作叫于浅只能想到他在做的一件事。 应该是抱着谁，吻的投入。 于浅眼波一冷，握紧了拳头，脚下的步子更是迈的飞快。 她动作刻意放轻，却在快到门前时想到什么，又慢下来。 与门前一米远时，主动开口，“陆哥哥！” 019小猫 陆止川闻声，眉目微折，却依旧隐忍了燥意，回身看她，“你怎么来了？” “张导喊我来找你。”于浅说着甚至没顾得上笑，急忙抬眼往他身前看。 可那屋子黑漆漆的，也没开灯，好似并无人在。 她想进去，又像是顾忌什么，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你和谁在一起呢？”在陆止川面前，于浅总是小鸟依人的，他不发话，她也不会随便探其隐私。 可男人只慢条斯理的抬手，将微敞的衬衫扣子系上，内里的两道抓痕被巧妙掩起，稍许，他又是一身整齐，尤显禁欲。 只不过眼底萌动的热还没来得及完全退下。 所以只瞧了于浅一眼，见她许久没走，才问，“不进去看看？” 她犹豫了一秒，很快便灿烂的笑起，“有什么好看的，黑乎乎多可怕，快回去啦！” 两人在回到包间内时，秦兮却已经等在里面。 于浅见状，倒仿佛不经意的问，“学姐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她未及开口，张导却先一步接了话，“你一出门她就回来了。” 秦兮瞧他一眼，也敷衍点头。 倒是从头到尾都不肯在和陆止川有半分眼神接触。 她方才确实被吓着了，如今心绪平稳，只觉得这男人似乎比以前荒唐许多。 只因为觉得饭局无聊，就非要拿她消遣，这样的事至少以前还不曾发生。 感觉不被尊重，所以她心情并不算太好，一桌人心思各异，到后来也草草散场。 只走的时候张导又多看了秦兮一眼，仿佛欲言又止。 秦兮了然，冲他笑，“放心吧张导，我有数的。” “那就好，陆律师和于小姐看上去是登对的。”张导是好心，怕秦兮插足惹了一身腥气，却不知这刀刺的太深，还叫她无力还击。 身份颠倒，她有口难辩。 一行人走到电梯旁，方才还兴致勃勃和张导寒暄的于浅却忽然沉了调，惊慌道，“陆哥哥，你怎么受伤了？” 方才在包间内时光线昏暗，倒是无人注意到陆止川身上的异常，如今一打眼，他白衬衫领口渗出的红便分外刺目。 “猫抓的。”他不以为意。 淡淡的扫了一眼低头不语的秦兮。 于浅大惊，“哪儿来的猫啊，那你可得去打狂犬疫苗！” 张导也连声附和。 只他难得扬了下嘴角。 末了，秦兮面无表情的提醒了一声，“电梯到了。” 这场饭局散的早，所以回到家时也不过十点多。 她算了算时间，估摸着他现在也该空闲了，便发了个消息，想确认下明天的事。 波折再三，这一次，秦兮是铁了心要办成事的。 好在陆止川说话算话，在结案后表现的很是痛快，只大约今日吃了点苦，对她似有不满，“挠的真疼，没轻重吗？” 她冷冷回，“你力道也不小。”发出去后，又觉得这意思很容易叫人误会，想撤回，又来不及。 也就罢了。 只低头看着自己被掰折的两个指甲，垂了长睫，不知在想什么。 那会儿她确实挣扎的挺厉害，好在于浅来的及时，不然真的很难收场。 嘘一口气，将余下的指甲也一个个剪了，过后一看，才觉得清爽舒服。 忙完这些看了眼手机，却多了条他的未读消息。 十分钟前发来的，倒是没针对她方才那句话，只简短一行。 “明天早点起，我去接你。” 020寻常 秦兮忍不住回忆，结婚三年来，除却一起出外应酬需得他做了排场接送，其余时候他可真不会管自己半分。 现在要离了，真是殷勤备至。 她熄灭屏幕，躺倒在柔软大床，视线凝在铺却星光灯的天花板，却怎么都睡不着。 分明一事将了，心却空落的不行。 就这么半睡半醒的熬到了清晨，被催的人心闷的电话声惊醒，一看，自然是陆止川打来的。 可这会儿才七点不到！ 秦兮昏沉沉的接起，“什么大事啊？” 相比较她闷而未醒的声音，陆止川的语气倒显得精神许多，“我到你楼下了。” 她揉了揉眼，“我知道了，马上下来。” “十分钟。” 电话被利落挂断。 话虽如此说，但秦兮两只手怎么也赶不了那么快，最后粗算了下花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着急忙慌的就下了楼。 她一出单元门，打眼便见着与人群间总显卓然的他。 陆止川着了黑色的休闲衫，站在树荫下，正半敛着眸远远睨她。 秦兮放慢脚步，以为自己磨蹭会挨训，可他也无半分指责，只平淡道，“我饿了。” 她斟酌了一番，还是答应他先去吃个早饭。 好在这处公寓地处繁华，出门往外一条街全是小吃店，两人随便挑了一家人少的进去，点了两碗牛肉面。 秦兮拿着筷子的时候，看见氤氲在热气背后他的脸，忽然不自觉笑了一下，“我们婚后还从没有一起在外面吃过早餐的。” 这种平凡日常她向往了许久，没想到最后会在这种日子被实现。 以前的陆止川太过避讳与她的关系，哪里会给秦兮这样的陪伴。 “喜欢还可以来。”他专心吃饭，好似随口一言。 秦兮拿筷子的动作顿了顿。 后来这碗面到底好不好吃，她也不记得。 满脑子只是他情绪不明的眼，还有绝不会兑现的承诺。 吃完，也快八点，他买了单又往车库去。 只路上总心不在焉的看手机，叫秦兮多少有些不满，“你清早的也要这样忙吗？” 陆止川没理会她，只管坐进车内，却迟迟没有出发的准备。 瞧来，他似乎聊的挺投入，起初无波无澜的面上便隐约多了些不耐，显然有事上心，惹他烦。 她见状，也闷的慌，催着，“还不走吗？” 陆止川终于回神看她。 秦兮只觉得他初抬眼的那刹那，眼底迫意汹涌，但很快，又消沉下去，“我要是说今天不合适去外面，你是不是又要跟我急？” 她当然急，但也沉得住气，“你要能给个解释，我也会听。” 陆止川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半晌，“那就去吧。” 他话少，也不爱拉扯，秦兮了然，没多问。 也不觉得他真有什么了不得的事。 直到他电话被陌生号码疯狂拨入，整整吵了一路，叫陆止川淡薄眉眼都生出明确的烦。 可他就是不接。 最后秦兮受不住这样的吵闹，想给他关机，一不留神按下了接听。 只听着那头是歇斯底里的咆哮，“陆止川你可终于敢接电话了！你有种送我儿子进去，你就等着跟他一起死！” “你马上来这里见我！不然你们律所，”那边话没说完，被秦兮吓得直接按了挂断。 然后一脸惶恐的看他。 可他面无表情，只轻踩刹车，打着方向盘将车子靠边，这才看她，“还去吗？” 021害怕 她这会反应过来，才明白陆止川说今天不合适的原因。 那案子确实棘手，狂徒被判了死刑，家属那边一直不服，可百姓只觉爽快，纷纷叫好。 这一来，律师确实首当其冲受了败方针对。 秦兮心底生出不安，“不去了，过段时间吧，”又问，“你报警了吗？” 他视线挪向窗外，不做回答。 只想了一下，似乎原打算送她回去的，可临时又改了口，“我有事，你打车回吧。” 秦兮了解他。 这男人心里藏了事，就在方才，应该做了什么决定，如今忙着去实践。 她只觉和那人在电话里咆哮的威胁有关。 好像是，要他去哪里见面？ “止川，”她想嘱咐什么，但他没心思听，只在一个好打车的路口将她放下，“回去吧，事儿过去了我在找你。” 秦兮扭头瞧他一眼，终究还是敛了口。 她说不动他的，从来都是如此。 所以见着陆止川车行远去，她也打了车，却没回家，只是冲司机道，“跟下那面那辆车，麻烦了。” 说着主动扫码付了小费。 司机大约见多识广，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 秦兮挺无奈的，也没解释。 只攥着手机，眼里的忧切倒是被司机大哥看个正着，于是过来人般的笑了句，“那是你老公吧？” “嗯。”她敷衍。 “那他挺谨慎，这破小区都要拆迁了，开得起这车不至于和情儿住这吧？”大哥皱着眉将车子靠边，“再往里不好跟了，美女，你得下车走。” 秦兮道了谢，下车往周遭望去，见着一片荒凉破败，本能的攥紧了拳头，小心翼翼的往里面去。 老城区的巷道很窄，许多房子都荒没了顶，陆止川的车子也不好往里，就停在她前方五十米远。 她在原地站定，确认了位置之后选择了报警。 电话接通，她方才说清地址，便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陆止川！” 接着是重物砸落的声响。 秦兮心下一抽，顾不得再讲便直接将电话收起，随后捂了嘴，生怕自己发出声响，只悄悄的往前摸索。 可眼前空荡荡一片，只有灰尘袅起，不见人影。 除却左侧那扇旧窗上，倒影出的刀刃。 合着血。 她心悬高处，几乎窒息。 握刀的人并没有发现她，只站在原地，也没有动静。 秦兮注意力全在那窗上，所以完全不曾注意后侧悄悄开合的门，只听到细微声响时猛然回头，随后被一道力量迅速扯入门后。 接着，一只手径直捂着她嘴，生生将她那句本能的惊叫给压下。 “别怕。”是分明才别，又好似久违的声音。 她几乎立刻红了眼眶，这会儿才顾得上松口，却发觉自己唇上染映黏腻，显然，给他咬了一大口。 “颈上的才好，你又来这出。”陆止川长指虚握，显然吃疼。 秦兮也没受过这种惊吓，现在找到了他，悬着的心也踏实落下，便忍不住攥着手，一个劲的流泪。 抽噎着，“我怕你出事。” 她还是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 屋里光线幽暗，陆止川神色难辨，只伸出手安慰性的轻抚她后背，“没事了。”耳听向门外的动静，他话音断在半截。 秦兮察觉异样，脑袋微仰，双手本能的揪紧他的衣摆。 陆止川敛眸看她。 有脚步声在屋外顿下。 022顾虑 秦兮感觉自己这辈子也没经历过这样的刺激，生死边缘，她双腿麻木，半步也挪动不得。 只奢望外头的人耳聋眼瞎，千万不要进来。 陆止川察觉她的恐惧，便贴她近些，轻轻的将秦兮拢在自己怀里。 将脑袋埋在他坚实胸膛时，秦兮确实感觉心跳平缓了一些。 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他带着刀。”说了这句，忽然想起在窗户倒影里看见的红，这才急急去摸他，却被陆止川捏了手，沉声，“找什么呢？” “你受伤了。”她压低声音，终于在他后背触到一小片湿痕，好在感觉伤口不深，不碍事。 “小伤，”陆止川将她小脸抬起，又低声问她，“你还挺担心我的，能找到这儿来。” 秦兮现在神经崩的太紧，心道担心他是必然的事，也不知他何必在这时多问一句，“我只要和你离婚，又不是盼着你去死。” 多少也有些赌气的意味在，怨他太过莽撞，如今身陷囹圄。 陆止川挑眉，环着她的力道倒是沉了点，“那要是你们张导遇到事，你也会来？” 秦兮心思不在这里，随便敷衍着，“那也会吧。”至少报个警。 大约是职业素养的缘故，她说话时总是一副绝无虚言的样子。 特别诚恳真实。 “也是，你对谁都挺好。”陆止川松开她，面上情绪虽是淡淡，但撕下衬衫边角的动作却狠的紧。 拿布条裹了手，他才又冲着门外随口一声，“进来。” 秦兮不可置信的回头。 门开，屋外站着两个魁梧壮汉，手中押着那被仇恨染红眸子的胡茬男人。 不过他嘴被塞了布团，也喊不出声。 这时，警笛声也在巷道外响起。 “你小儿子未成年，我给了你机会重新做人，你不珍惜。”他敛眸，冷眼扫过那凶手，又转向随行的保镖，“给人送局里去，开庭叫他家人团聚。” 离开这里之后，他在也没看秦兮一眼。 可这时的她分明没有回过神来，还处在惶恐又遭了戏耍的委屈当中。 敢情这陆止川早就设好了局，那外头什么人他一清二楚，可偏要骗着她不肯说，叫秦兮白白紧张了那么久！ 恐惧在这一瞬间从眼眶倾泻，她甚至顾不得形象，跟他上了车之后，在后座蜷缩着，一个劲的拿了袖子抹眼泪。 他从后视镜里瞧见这幕，也不知怎么想，最后沉默着给秦兮送回了公寓楼下。 眼见着她下车，委屈单薄的背影一个劲的埋头往前冲，陆止川终于开口，“别哭了。” 她停下步子，转身看他。 有些寒心的抿了唇，“陆止川，我担心你的安危，在里面害怕的要命，你却只拿我逗趣，觉得好玩！” 你真的很过分。 秦兮觉得累，也不想在与他多说。 擦了擦眼泪，自己上楼去。 男人面无表情目送她离开，终究也没有跟上来。 等到了家，关上门，秦兮才敢放声大哭。 她难过的想，原来自己真的没办法彻底放下这个人。 寻常时，她偶尔觉得自己可以从他的世界完好无损的走，直到今日听他遇事。 方寸大乱之时，才知，退场也非易事。 她靠在门边，也不知哭了多久，便昏昏沉沉的趴在地毯上睡着了。 再次惊醒是在凌晨两点多。 陆止川的电话响了两通。 她没接。 那边也没在打扰。 直到次日清晨，韩安急匆匆一个电话过来，第一句话便叫秦兮心头悬起，“你电话怎么打不通啊！出大事了知不知道！” 023家属 昨日受了惊吓，夜里也不曾好好休息，秦兮眼底已是一片乌青。 如今被韩安这一通喊，只觉得心脏突突，整个人都心慌。 于是扶着门框慢慢的站起来，待眩晕稍缓后才问，“你说慢点，我一个字都没听清。” 就好像听韩安说什么出事，手术，医院。 他。 秦兮清醒过来，抓着电话急急的重复，“止川吗？” 到底，刑辩律师不好当，尤其他这种不为名利，非攥着疑难凶案去纠结的。 这下好，彻底惹上事。 昨日他心绪不宁的，本该将那狂徒家里的小儿子一并看押，结果疏忽了，没交代。 那人便钻了空隙，一路跟着陆止川的车，等四下无人的时候趁他没留神，连捅了他几刀。 听韩安说，陆止川是在世壹公馆的外广场被便利店老板发现的，也就是她家楼下。 “说起来，凌晨两点多他在你家楼下干嘛？”韩安问。 这问题，秦兮自己都想知道。 她抬起肩膀夹着电话，着急忙慌的往车库冲，心里却想着昨夜被拒接的来电，那会，他应该还有意识。 只是，为什么会打她的电话呢？不应该是120吗？ “他情况怎么样？”她也顾不上跟韩安慢慢解释。 “亏的送医及时，重伤，但没死。”这最后三个字听的秦兮心尖发颤。 余下的各种坏可能，她根本不敢想。 一路疾驰，秦兮算是超水平发挥了自己的车技，最终用半个小时赶到了医院门口。 这会得知消息的人还不算太多，尤其陆家长辈那边，大家是刻意瞒了一下，这也是陆止川自己的要求。 所以他病房门前守着的只有这些个圈中好友。 而媒体那边的消息是韩安亲自找人去压的。 只是，秦兮没想到于浅也得知了消息，正站在这一众熟人之列。 显然有人通知了她，所以，陆止川也是带她见过朋友的。 大家都认得她，也不意外她的到来。 男人的友谊总在互相打掩护时体现的淋漓尽致。 秦兮想，自己真是个傻子。 每次小聚时，还被这些人几句嫂子哄得团团转。 “兮宝，”也只有韩安顾及她情绪，挤过人群来接她，“来这里坐！” 这时，于浅也看见了她，还一脸不解，“学姐怎么也来了？”又仿佛后知后觉，“噢，你跟陆哥哥本来是认识的。” 她只敷衍点点头，没解释。 秦兮现在确实没有同于浅客套的心情。 见了她来，这旁边坐着的一个寸头男人便皱了眉，不悦的看她一眼。 那是陆止川的发小张程。 “昨晚上川打了嫂子电话，可惜没人接，这要不是命大被路人发现那就彻底挂了！”张程身上有点痞气在，说话的语气也挺凶狠，显然对秦兮所为很是不满。 但究竟是顾及她的身份，所以他说这话时没有看秦兮，只是低头自语。 秦兮自知理亏，心头酸涩翻腾，也说不出一句辩驳。 只不过，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话之后于浅竟然十分委屈的接了一句，“他没有打我电话！”而后还小声的哭起来。 众人都愣住了。 张程也一脸懵圈。 秦兮这才知道，敢情陆止川都给了于浅这样的底气，能叫她自认为是他名正言顺的女人了？ 气氛正自尴尬之时，屋内的护士出来解了围，“他醒了，情况还不错，可以进来探视了。” 说着，望向诸人，“你们谁是家属？” 24我疼 方才还掀起小浪潮的走廊顷刻间阒寂无声。 众人将视线投向张程，默认这是他造的孽。 只有于浅慌张却主动的往前走，“我是。” 韩安看了一眼秦兮，一腔怒火快要压不住的样子，好似分分钟要扑上去灭了于浅。 秦兮在外的时候总是顾及分寸，想求个周全，几乎从不与人起冲突，所以这一次，韩安怕她被于浅欺负，又吃了闷亏，回去自个的难过。 事实上，秦兮这会还真没空计较那些。 情绪上来的那一刻，人是不受控制的。 所以她什么都没想，就那么自然而然的，行着她妻子的身份，大方的往护士面前去。 护士也将视线挪向她，只还未来得及开口，张程忽然起身，直接拉着韩安也往里走，“你这话问的，都是家人，不是家人能大半夜的过来等？” 说着，根本不管人怎么拦，一行四个人就这么莫名的全涌了进去。 病房外，剩下其余瞠目结舌的一群人。 但谁也不想进去凑热闹，只不过都在心里给张程捏把汗。 他是真给陆止川捅娄子了。 而病房内的张程确实头低的恨不得贴到地上去，倒是于浅有点没闹明白这状况，可也没多问，只往床前去，“陆哥哥！你还疼吗？” 陆止川靠在半抬的床背上，一只手搭在床弦，轻描淡写应，“还好。”接着垂了眉眼，一副虚弱的样子，似乎不想在说话。 可于浅依旧继续，也显然是关心他的，“我好怕你出事。” 张程也忙不迭接话，“可不嘛，我也怕你死了！”毕竟发小，感情也确实深，他这会儿是真激动。 陆止川扫他一眼，话却好像不是说给他听的，“我死了，她就没老公了，正好。” 大约有些事，也只有朋友间会互相透底。 张程显然听懂了。 但于浅没懂，她又哭又笑，“陆哥哥，你不要说傻话了。” 秦兮也没懂，她心里悬着股上不去下不来的情绪，哭不出笑不起，只低着头，眼里空荡荡一片。 这话，她觉着肯定指的是于浅，因为他本来就快不是自己老公了。 所以，跟她关系不大。 这么一想，忽然觉得自己方才不该冲进来。 不合适，坏了分寸。 倒是陆止川被于浅的哭搅出些不明显的燥意，便合了眼，眉间轻折，“挺吵的。” 张程会意，马上又把人往外哄。 只在秦兮转身的时候，他却又忽然睁开眼，低哑着声音留她，“你等下。” 她便停下。 门开，又关。 屋内复归安静。 秦兮坐下，他也不再说话，僵了一会，她才说，“你不怕于浅问你吗？” 陆止川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看她，根本懒得回答。 又过了会，见她也冷着不主动找话，才开口，“我挺疼的。” 方才于浅问的时候，他分明挺有能耐，一副生死浑然度外的感觉，如今倒好，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秦兮想，果然男人都一样，在自己中意的女人面前就会逞强，自己反正是个他都没感觉的老熟人了，也不必装。 心里由不得有些气。 “你不怕疼，你可以熬的住。”她故意的。 陆止川抬了下眼角，笑的不清不楚。 但很快，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那眸间的些微暖意迅速消沉，浮起了一层灰。 “昨天晚上，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025说谎 这件事，秦兮自觉不该，所以有些歉意的低头，“没听到。”她细声细气，说着谎。 但总觉这样比直接答不屑接要好点。 好在陆止川信了，也没跟她计较。 倒是秦兮又拿回主动权，问他，“你为什么会打我电话？”要说这会她心里没有期待，那肯定是假的。 但她也不知道自己指望听到什么。 陆止川却掀了眼皮，有气无力的，“你号码快捷键是1，我打的本来是120。” 他挪开视线，望着旁边的水杯。 “噢。”秦兮淡淡的应了声，好似有点失落，然后拿了杯子递到他嘴边，这动作倒是很自然。 以前他偶尔应酬喝多了，晚上回去时她也是这样照顾他的。 但陆止川没感恩她的好，反倒是呛了一句回来，“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打你电话？” 秦兮慌了一下，解释道，“我没以为什么，我就问下。”说完，有点倔的看了他一眼，干脆接着问，“那你为什么两点了还在我家楼下？” 她就是不死心。 不晓得在坚持什么。 陆止川好似被追问的有些烦闷，眉目间染上一层雾霾，但碍着虚弱，表现的没以往那么强势，所以秦兮没那么怕他。 反倒是就看着他，等一个答复。 终究没挨过她无声的不依不饶，陆止川眼神挺深的看了她，“我没想过你会去找我，后来吓坏你了，觉得有点对不住你。” 男人都容易被示弱者吸引，尤其他这样的，看到秦兮这种素来坚强从容的女人忽然的慌神成那样，多少有点心软。 这算是天性，秦兮没多想。 不过心里的那股不满也算终于消解。 “我问过医生了，说你情况还好，没伤及要害。”她给陆止川整了下乱糟糟的被单，有些难过的说，“做律师真的很危险，尤其做你这块的。” 她想起他后背那道疤。 每次不小心摸到它时，秦兮都心慌的不行。 但陆止川有他自己的坚持，在这件事上显然不为所动，只淡淡回，“那我做哪块，离婚律师？” 秦兮没脾气。 不想跟他在说下去了，也碍着他休息，于是瞧了眼时间，“我得回去了，你好好养伤。” 他合了眼，也没回答她。 好像连再见都不愿说一句。 秦兮只好自己走了。 出门时却发现这群人还没走，一抬眼，倒是和于浅视线相交。 两人对望时，她面上并无表情，也只冲于浅略点头。 原以为于浅会问点什么。 但她没有，只是自己又推开门往病房去。 同其他人打过招呼，秦兮便和韩安一起离开，顺带着去楼下找了个小餐厅坐下，聊聊闲话。 吃饭的时候，韩安问她，“方才于浅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你觉着川真能喜欢她？” “靠直觉的话，”秦兮漫无目的晃荡着杯子，“止川那种人，要是真喜欢什么应该挺直接的，犯不着跟我打哑谜绕来绕去。” 韩安无语，“你是一往情深，要真那么了解他，那你就看不出来他不喜欢你？” 看的出来，秦兮想，但现在纠结这个确实没什么必要。 两人心照不宣的又换了话题，聊了半晌，在饭快吃完的时候，于浅却忽然给她打了个电话。 韩安竖起耳朵，讶然道，“她找你？这会儿？” 秦兮拧眉，接起，只听着那边语气挺沉的，“学姐，还没走吧，方便聊会吗？” 026不屑 她答应了。 事实上，也好奇于浅会跟自己聊什么？ “她总不会晓得你两关系了？”韩安自问又自答，“我估摸着没有，但多少也猜出一些端倪了。” 秦兮没揣测，只催着韩安先回去，“晚上电话告诉你情况，这会儿别掺和了。” 大约一刻钟，于浅就找到了餐厅里。 秦兮待她总还算客气，多是看在了学妹这个身份上，“喝点什么？” “咖啡，”于浅道，“和苑闭店后我也找不到喝甜饮的去处了。” 秦兮低眉，抿一口水，“噢。”她不关心于浅私人习性的改变，也不想听到和苑二字。 可于浅偏要说，“陆哥哥说里边要重新装修，我还给提了些意见，到时候开张了咱俩再去一趟吧？” 她说话时总是笑眯眯的，秦兮很难当面拒绝。 只好敷衍着应，“嗯。”又道，“你找我只为了聊这些？” 于浅面上那浓浓的笑意这才稍稍收敛，低头给咖啡加奶，又慢慢道，“今天陆哥哥留你做什么呢？” “你可以问他。”秦兮淡笑。 她并不想故意在于浅面前显露自己和陆止川的关系，但也不愿被当做局外人一般追根究底。 “学姐，”于浅的手往桌上重重一放，而后自觉失态，又勉强端起笑容，“我晓得陆哥哥这人是好，想贴他的也不知道多少，但我记得你说过不喜欢这一类的。” 秦兮怔了下。 这话她是说过。 那当然是自欺欺人，她喜欢他，简直到了没办法在浓烈一点的地步。 在一起那些年，秦兮感觉自己为他烧尽了一生热情。 以至于现在总在外人前显得冷淡。 “你有话直说。”她不想聊起陆止川。 于浅又是一脸无辜的笑，“学姐，你肯定不会和我抢男人吧？” 到底是年轻气盛，于浅这眉目间的张扬直接，叫秦兮有一瞬恍惚。 “我没有跟你抢的必要。” 这是句实话。 她早已过了那样热烈的年纪，读书时候是非他不可的，也敢跟别的女孩争，现在不一样了。 吃过亏，丢了心。 才知爱是抢不来的，反正，她没有做到。 于浅高兴的握住她的手，“其实我就随便说说，我是这个性格，学姐也别计较。” 秦兮站起身，也没答话，考虑到以后的工作来往不便闹僵，便只是沉默的推开门，走了。 这一走，她一整周都没来医院一次。 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和身份来。 倒是第二周快结束的时候，手机上忽然收到陆止川的消息，“我快出院了。” 秦兮不晓得这话是什么意思，便只当他念着夫妻一场，跟自己报个平安罢了。 于是没回复。 他现在这个情况肯定是没时间跟自己去办离婚的，既然这样，秦兮在等待他康复的时间里，也不必和他有什么交集。 可没隔两天，韩安那头倒是跟自己打了个电话，说是陆止川提前出院，说什么也不肯待了。 大家都没劝住。 秦兮正在上班，也无心思多想，“随他吧，”又问了句，“都是于浅在那里照顾他吗？” 电话那边顿了一下，“我听说是没有吧，于浅的新戏开拍了，这段时间都不在京州。” “那谁照顾他？”秦兮就是不自觉的想问。 韩安叹一声，“他不让人去，就自己一个人吧，反正有医生。” 挂断电话。 秦兮将手机拿起又放下。 终究没忍住给他发了个消息，“你身体好点了吗？” 27真行 这条消息她没指望陆止川会回。 不出所料，他也确实没回。 不过，方才在微信群里张程等人庆祝他出院时，陆止川还回了个句号，大约表示自己收到祝福之类的意思。 显然，他故意忽略了自己。 但秦兮也习惯了，只瞧着他们聊的热闹，忽然间又想起那天在医院的场景，于是翻到了群成员页。 看来于浅不在里面。 秦兮想了想，本来准备退出的，却在这时又看到张程发了个消息，是＠大家的，“晚上出来喝酒啊！给川压压惊！” 大家纷纷应。 陆止川却没做声。 他才出院，这帮男的就只想着聚在一起玩乐，当然顾及不到这对他伤口恢复是不利的。 秦兮自觉这不是自己该管的事。 但手机拿起三五次之后，还是给他又发了一条，“你现在不能喝酒的。”且当是还没离，就尽点最后的妻子责任吧。 这条，他也没回。 十二点多时，外面传来敲门声，秦兮以为是同事喊着一起去吃饭，便应了句，“你们先去吧。” 门开，屋外站着张导，“一起啊，跟陆律师吃个便饭去。” 秦兮先是一脸诧然的抬起头，在望见没入走廊浮光下他修长的身影时，又赶紧挪开视线看向张导，“陆律师怎么来了？” 然后端着得体的笑往门外迎，伸出手，“陆律师，又见面了。” “嗯，”他回的也挺从容，“秦老师。”尾音淡的就像与她全然陌生。 张导引着两人一边往外头去，一边解释，“上次不是跟你说过嘛，陆律师今天来签合约的。” 秦兮怔了下。 她以为陆止川是作为于浅节目的特邀嘉宾来的，毕竟这是于浅暗示，他也默认的事。 但那事还在商量细节，于浅都没签合约，他急什么？ 便小声的问了张导一句，“什么合约啊？我真不记得。” 张导瞥她一眼，“你最近不在状态啊，上次我们四个吃饭，就是为了这事啊。” 秦兮回忆了一下。 就是她刮伤陆止川脖子那次，原来是为了他的私人专访去的。 也就是说，从头到尾他就没打算作为于浅的特邀嘉宾出席，而张导一直忙活的都是为了他的专访，并非于浅那期节目。 不知为何，秦兮觉得心里挺轻松的，看着他时，不自觉的笑了一下。 陆止川见状，懒懒的扫她一眼。 挪开了视线。 这顿饭吃的确实简单，三个人聊了些场面话，陆止川说是叫了助理在和宣发那边商量细节，自己也有点事要请教秦老师，倒是很自然的随她一起回了办公室。 一进门，他便直接上了锁。 然后看着她。 这会他脸上那点疏离的客气便荡然无存，意味莫名的看她一眼，叫秦兮本能的有些紧张。 “秦兮，你真行，”他迈了长腿，不疾不徐往她身前来，“我住院那两周你日子过得是真不错，气色都好多了。” 她不自觉摸了下自己的脸，有点不好意思，“我也有问过你情况的。” 说来，她这两周过得确实不错，吃的好，睡得沉。 “你没问过。”陆止川每说句话，人也随着往前一步。 迫的秦兮有些慌乱的一直后退，到了沙发边上一个不稳便摔坐下来，又仰起脑袋看他，“这是在办公室，张导随时会来找我。” 她局促不安的胡言乱语，“而且你才出院，伤口还没完全好透。” “嗯，”陆止川居高临下看她，好似觉得她讲的很有道理，“所以你下手轻点，别挠我。” 秦兮肯定是要反抗的。 但她这点力气在男人眼里和调情没什么区别。 为了安慰她，陆止川还难为讲了下道理，“我都放过你好几次了，你觉着今天能让你跑？” 秦兮给他的逻辑压的整不出个合适措辞，只能压着嗓子气急败坏的制止，“你就这么想？” 这肯定是句斥责的话，但彼时陆止川正埋头亲她的肩窝，手上动作也狠的紧。 她被撩拨的确实有点难熬。 话的尾音难免发颤，像是撒娇。 陆止川有些意外，动作微顿。 他本来真没这个打算。 但被她撩起的欲如今灼的他没办法冷静思考，烧的嗓音也一个劲的低沉下去。 “现在还真挺想。” 028吃了 秦兮觉得自己要被吃了。 走廊外不时有人走过，她不敢出声，身子崩的很紧，水光潋滟的眸子弥漫雾气，向他求饶。 大概是她过份的紧张，最后的时候便忘记了他的伤，一下没熬住，狠狠抓了一道。 陆止川低喘了一声。 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其他。 结束后倒没有向往常一样推开她，反而难得缓了一下，随后才起身拿了纸巾过来。 秦兮见状，还有些局促的撑着身子往后缩，“我自己来。” 他听罢，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把后背侧给她看，“想多了，”呲了下牙，“帮我一下。” 新伤未愈，又裂开了。 她歉意的抿了了嘴，也顾不得跟他讲道理，便赶紧起身去包里给他找创可贴，想勉强补救下。 但走到一半又想起衣服没拿，一顿收拾，最后想给他贴上的时候，看着血都好像凝固了。 于是抬头，“你看，只是轻微的撕裂。” 而且，她还给自己辩白，“并不光是我的原因，你自己弓着身子，这个动作就容易牵扯到伤口。” 陆止川慢条斯理的穿衣，“那也是因为你。” 她又不说话了。 看一眼手机，已经快两点，“待会张导要过来了。”秦兮知道节目组人多眼杂，他中午在自己这里留许久，张导肯定会多想。 毕竟，张导作为前辈，已经提点过自己了。 想着便有些急的往办公桌前走去，随后拉开帘子，把窗户全部打开，风吹的她瑟瑟冷，但心里却舒一口气。 转身看他，“屋里的味道都会散掉吧？” 陆止川确实没工夫陪她纠结这些，只管起身，从容的往门前去，不等秦兮去拦，直接打开了门。 说来或许巧，张导就站在外面的。 看起来，也许是刚到。 秦兮被冷风吹的才僵的后背又起了一身汗。 “张导。” “啊，陆律师，你中午一直在跟秦老师探讨合作吗？”张导眼镜后的笑意藏着几分担忧，时不时的瞥向秦兮。 她赧然。 陆止川淡然又从容，“是，谈的深，花了些功夫。” 张导附和，“你满意就好，合约已经拟好了，咱们一起去看看吧。”然后招呼秦兮，“小秦啊，一起去。” 一行三人往会议室去，陆止川对于合约内容并不关心，有些草率的扫了两眼，直接签了字。 在一边的秦兮忍不住想，他当时对离婚协议好像也是这样的态度，可惜签字的时候不够痛快。 想起这件事，方才还算舒缓的心情忽然一下跌落下去，也不知怎的，就是觉得提不起劲，空落落的。 等这番事情办完，几人送了陆止川出来时都快到下班的点。 张导照例在散场时寒暄几句，指着秦兮同他道，“秦老师这档节目虽是初办不久，但是收视率也还可以，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跟年轻人好好宣传知法守法的概念。” 然后转向秦兮，“陆律师你知道的，几桩案子下来都火出圈了，多少年轻女孩仰慕啊，他能来，是太给你面子了。” 秦兮也客气的笑，“陆律师都说和张导聊的愉快，才决定来的。” 但事实如何，她和张导都清楚的很。 是为了于浅。 露西传媒是陆氏旗下的，但在娱乐圈里还算是个新公司，手上有名气的艺人不多，于浅是倾力捧出的小一线。 而陆止川除却自带流量，更难得的是，他本身就代表着资源。 台里想跟他合作，是为了他的态度，方便后续其他投资事宜。 所以他与台里合作一次，便要求台里给于浅极大的好处，在以后数年间与她深度合作，说白了，捧她。 所以，他不亏。 听了两人那些场面话，陆止川也回以客套的笑，而后转身往车前去。 助理给他打开车门，他方要上去，却又想起什么，便回身看了一眼秦兮。 这眼神没有方才那样的客气，倒是多了点其他情绪，挺深的，叫她忍不住心中一个咯噔。 张导很识趣，只神色复杂看了秦兮一眼，笑着，“我有事，那我不送了，慢走啊。” 随后，她才往他身边去。 “明天来我办公室一趟吧，下午三点，准时些。”他这会认真起来，说话的语气又是高高在上的。 命令一般。 秦兮有些不舒服，多问一句，“什么事？” “你之前催着要离婚的事，还作数吗？”他眼色淡淡，说是问，却一点也不客气。 她点头，“作数。” “那明天准时，我跟你谈谈离婚。” 029幻象 秦兮起初是讶然的，又带了些无措。 最后情绪沉淀下去，只是显得落寞，或者委屈。 顾及到他才出院，也需要时间整理这段日子堆积在手里的事务，所以秦兮原本打算晚一点在跟他谈。 只是没想到原来他对这件事也是上心的。 “好，”陆止川的态度让她觉得心头像是堵了大团棉花，说不出酸或苦，就是涨的慌，“我知道了。” 若是寻常时候，秦兮不会有什么感触，可中午那会她是有些错觉在的，总以为，也许他对自己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现在看来，他的温柔都是假的。 是为了哄她给自己用而造出来的幻象。 这种酸涩的情绪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下午，秦兮出发前才稍稍醒了神，开车往陆止川办公大楼去的路上，给他先发了个语音过去，“我很快到，你跟前台打声招呼吧。” 那边很快回了个“好”。 等秦兮到了他那栋楼的接待大厅时，便见着前台热情的和她招呼，“秦老师！” 其实这还是上次她来见到的那个姑娘，叫赵子晗，只是秦兮当时没留意她，所以认不出来，“你好，我要见陆律师，他应该有跟这边说过的。” 赵子晗笑眯眯的，有点儿兴奋的看她，“嗯嗯，是打过招呼的，我总是觉得您眼熟，今天陆律师交代您名字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您是优娱的主持人呀！” 节目才办，知道的人确实不多，也难为赵子晗能晓得她。 “我之前就听说过您的，那会儿以为你去了省台，没想到调来了优娱！”那是秦兮事业走偏了方向，说来也是遗憾，但她现在还在为之努力，所以不打算跟赵子晗多讲。 她礼貌的回应几句，然后看了眼时间，“先让我登记一下吧，陆律师在等我。” 赵子晗这才不好意思的笑笑，一边帮她登记，一边接了个来访电话，“是的，于小姐，约的五点，在陆律师办公室。” 说完，像是想到了车上那次事，便抬起头看了一眼秦兮。 但她面色平静，签字之后礼貌的笑着，像是不曾听到任何消息那般从容的往电梯间走。 等见到了陆止川，她才好似闲话般开口，“我们得快些，你还有约的。”这态度，客气的很。 他不懂她的生疏，但也没问，只示意秦兮在自己对面坐下，才拿出那份协议书，“这是你找律师拟出来的东西？” 办公场合的他身上满载迫意，眼神锋利又认真，不掺杂半分私人情感。 秦兮也跟着整理了一下情绪，冷静回，“是，有问题吗，陆律师？” “有。”陆止川将协议书往她面前轻推，眼底锋芒半敛，“你这样做，我以后怎么见人？” 秦兮：“？” 她没懂他的意思，满脸困惑的看他，倒是显得有那么一丝天真。 陆止川见状，挑了眉，翻开其中一页，“净身出户？你跟我的那点事圈子里谁不知道？” 他看上去是真的有些气，又挺无奈，“秦兮，你也别白给了。” 她挺平静的，桌下的手稍稍捏紧衣摆，“已经给了。” 什么东西都收不回了。 陆止川起身，将东西拿去碎纸机，回话的声音倒是有些闷，“我找人重新拟，该给你的不会少。” 又沉眸凝她，“你也必须得要。” 秦兮张了张口，到底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从男人的自尊心方面考虑，陆止川的反应她也不是不能理解，索性作罢，随便他去，“好，那我等你那份出来，你尽快。” 他没理会，只看了眼时间。 快五点了。 秦兮识趣，起身道，“我先走了，”又想起什么，“晚上张程请喝酒，也喊了我。”她好像只为避免过度生分的情绪而随口一提。 “我没空去，”陆止川好像在跟谁发信息，“于浅拍戏回来了，马上来这里。” 秦兮离开。 他瞧了眼开着的门，又切换了对话框，发给张程：“你请喝酒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030计较 张程那边回复的很快，“哎呀不是嫂子说的你不能喝酒吗？那谁还敢喊你啊，待会儿夫妻矛盾又怪我头上。” 陆止川凝了对话框一眼，又切换到群里，聊天记录还停在上次约喝酒那日。 不过当时他没顾得上看后续，那次聚会也不了了之。 倒是现在才看到秦兮在里面@了张程，说：“止川不可以喝酒，那样对伤口恢复不好。” 她就是这样的人，事无巨细，体贴周到，即便要分开了也还是惯性温柔。 陆止川指尖在屏幕摩挲稍许，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张程，思绪却又被一声娇唤打断，“陆哥哥，我回来啦！” 是于浅。 她迈着轻快的步子往门前来，陆止川便收了手机，转身往屋里去。 两人坐下，于浅却很显规矩，只是在会客的沙发上呆着，远远看他。 并不如人前那般与他粘腻。 “陆哥哥，你找我来什么事呀？我才拍完这段戏，你要不要带我去吃大餐！” 他这会儿低着头，不疾不徐的将桌面文档收起，一切物归原位，利索干净之后，才起身，往于浅面前去。 “陆哥哥。”她察觉眼前人的不快，那种沉闷的厚重的冷气从他眼底发散，叫屋内气温骤降。 陆止川或许怜她年纪小，亦或其他，终究没有说了重话。 只是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语气很淡。 于浅愣了一下，依旧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他，“陆哥哥，你说什么呢？” 他略拧眉，“什么时候。” 没带着问话的意思，平铺直叙的却叫于浅有些怕了。 终于埋下头，承认，“一直都知道。” 她有点不屑的笑，但没有让眼前的男人看见，“我找人打听过学姐的所有事，花了些钱，听到的故事也精彩。” 是的，她早就知道秦兮和他结了婚的，可那又怎样？ 于浅有些急的想表白自己心意，“陆哥哥，是她要跟你离的，我只是不想叫学姐误会我，我很喜欢她的，我把她当榜样的！” 窗外天色渐暗，陆止川看了眼时间，没追究这个问题，只将桌上一叠照片丢过去，问，“你给她的？” 当初他和于浅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那可能确实是媒体作怪，也是防不胜防。 毕竟于浅也算红，又是自家旗下的人，陆止川对于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些照片不一样。 这是他昨晚睡不着，在家里翻箱倒柜找安眠药时无意间看见的。 一叠东西被她包裹了几层，放在床头柜最下面。 于浅接过东西，扫了一眼，却一点都不慌乱，只是红着眼眶，一副委屈的样子，“不是我！” 确实不是她。 陆止川找人查过了，于浅的关系网内没有可以做这件事的人，再问她，也不过是想确认一遍。 “类似的事情，有做过吗？”他问。 于浅自然摇头，“我和学姐才见几次呢，我崇拜她是你都知道的事。” “现在没做过的事，以后也不要做，明白吗？”他语气好像挺温和的。 眼底却又淬着冰。 于浅只觉得这是对她的温柔，是他不会给秦兮的那种特别照顾。 于是认真的点头，“我不会的，我保证！” 然后又道，“可是，陆哥哥，你知道的，学姐要和你离婚根本就不是因为我。” 他情绪微滞，但没什么表情。 恰在这时，电话响起，是张程打来的。 于浅见着他好像要走，便急匆匆跟上，一面还要说，“我会一直听话，任何事都不会让学姐知道。” “我愿意就这样陪在你身边，哪怕你们不离婚！” “我喜欢你，陆哥哥，我什么都不要，就想跟你在一起。” 剩下的这些话，陆止川一句都没听到。 他忙着接了张程的电话，听着那端噪杂喧闹，男女声都有，“诶，你来不来啊？但你不能喝啊，我不做罪人！” 陆止川要他报了地址，半小时后，到了原a俱乐部。 顶楼是个阔场包厢，整厅的。 这不是朋友小聚，是张程开的趴。 陆止川找了个舒适的卡座歇下，看着他，“你跟我说是庆祝我出院，结果不通知我？” 张程摆手，严肃的解释，“是给你庆祝，也顺便追个妹子，那你不来，也不能妹子都不追了，对不对？” 是这个理。 陆止川挺肆意的放松了身体，靠在椅背，视线在场中逡巡而过。 有不少女人往这边看。 “除了我看上的，别的你随便。”张程道。 陆止川瞥他一眼，没理会。 只是意兴阑珊的合了眼。 张程这才收敛了些，“说正事吧，你跟于浅那事没跟嫂子说实话吧？” 他问完，又察觉到什么。 便抬起头，一动不动的看着不知何时站在卡座后面，还端着杯冰水的秦兮。 031选择 秦兮挺平静的看着他，“你来了。”打过招呼后，又挽着韩安的手臂，挪开视线，“我听你说不会来的，看到这人像你，就过来看看。” 她又笑起来，挺温和的，“你们聊。” 张程不清楚她听没听见那番话，毕竟里面很吵，但他的声音也嚎的挺大。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也摆了一副无辜又知错的表情看着陆止川，“我没想到嫂子会来，她不爱玩的，我就是客气一下喊了她。” 当然，秦兮确实不想来，一开始是说假如陆止川在的话，可以提醒着他别喝酒，就答应了韩安陪着一起玩会。 但是知道他不来以后，也不好放了韩安的鸽子，便有了方才那幕。 陆止川瞧了她的背影一眼，眼底也没什么波澜，“随她去。” 张程静了两秒，“女人要哄的，你不能光靠一张脸肆意妄为啊。” 他又睁开眼。 张程以为自己要被教训。 但陆止川只说，“她没眼光。” 然后起身走了。 他到秦兮身后的时候，见着她还坐在吧台，手里还端着那杯水，便好似随意的问，“你能喝冰的吗？” 这会的韩安也识趣，拍了拍秦兮的肩膀，给两人留了点空间出来。 秦兮一直挺安静的，不晓得心里在想什么。 听到他这么问，又低头看了一眼杯子。 脑子一抽，忽然端起来哗啦啦全喝掉了，然后擦擦嘴，“吧台都是冰水，我当然也可以喝。” 她说的挺认真。 陆止川也没在接话。 坐了一会，她捂了捂小腹，有些困顿的起身，“我回去了。”这些天秦兮很累，又加上本身体弱，腰腹到了来例假的时候更是酸疼的要命。 这一点，其实陆止川也清楚。 他瞧见了，也想送她回去，可碍着两人如今的关系，秦兮还是拒绝了他。 到家得时候已经很晚，她一个人忍着疼，吃了药，然后抱着暖腹贴蜷缩在床上尝试去睡。 可一闭眼睛，就想起张程说的那句，“你没跟她说实话吧？” 什么事呢？是他的那句“暂时没”，或者其他保证吗？ 秦兮有点想不起来。 也不知道是小腹不适或是其他缘故，总之，她情绪很差，翻来覆去都没办法睡着，而且那种隐忍的酸胀感越来越强。 到后来，秦兮满身是汗，唇色疼到发白，便挣扎着想起身去趟医院。 若是以前，她这会都是会喊他的。 陆止川在不爱她，也还是个会照顾柔弱的男人，尤其见到她来例假痛苦的时候，更会显得比往常多关心她一些。 大概也是因为孩子那件事带来的愧疚。 现在这边没有人，她也开不了车，最后只好打了韩安的电话。 连着三个，无人接听。 秦兮估摸着她应该在忙着钓凯子，思来想去，只好又尝试接通陆止川的电话。 其实，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她心里是有点指望的。 毕竟夫妻一场，这种尴尬的事也只能指望他了，而且，方才见面时他晓得她的情况。 秦兮不是个麻烦人的性子，但也没有坚强到什么都可以一个肩膀扛下。 她等着，大约响了七八声之后，心底的期望便覆灭了。 陆止川最后直接挂断了她的电话。 失落的眸垂望到电话屏幕的时候便忽然凝住，瞧着那显示的日期走了神。 难怪他挂断了。 今天是二十号，是他和于浅出市的特殊日子。 所以于浅今天着急的从拍戏的城市飞回来，就是为了这事。 秦兮缩起身子，疼的直掉眼泪。 难过的时候，他的电话又忽然回了过来，听着周遭安静，略带回音，便知他确实在开车的。 索性一问，果然。 陆止川没跟她闲话，只问，“这么晚，什么事？” 她想了想，“没什么，就是来例假了有点疼，韩安没接电话。”真不是大事，她也不想矫情。 秦兮能忍。 那头没多问，只说了句在高速，然后挂断。 她便想，今天晚上，真的什么都不凑巧。 如果是他，就肯定不会为了自己折返吧。 032期望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越是不抱指望，越是有意外之喜。 反而是满怀期待，最后换来一腔绝望。 秦兮今夜也如是。 她最后撑不住，也不顾危险与否，直接喊了网约车到楼下，自己挪着身子下了楼。 好在司机人不错，还扶着她上车。 路上，顺嘴问了秦兮，“你身边没个家人朋友吗？” 说起来，有，但妈妈那边她不好麻烦，余下最可信任的两个又都有事。 其它的人，实在不方便在这种事上去打扰。 她忍着疼，笑，“都忙呢，这也好晚了，不方便的。” 也是。 后来到医院，还是司机给她送去了急诊。 有些姑娘就是这样，来个例假能要半条命，其实也不是大病，可就是熬不得。 最后躺在病房里，她才缓了好一会，一查，哪里是例假，是急性肠胃炎。 也亏她可以，这还能混为一谈。 挂水的时候医生问她吃了啥，秦兮想想，也就喝了那一杯水。 现在看来，该给他喝的。 这一顿功夫过去，天都快亮了。 凌晨五点的时候，她还没有睡着，就看着窗外的迷蒙日光发呆。 想着，“他和于浅在一起吗？”或者，“他真的没有回来。” 一个人在医院，叫秦兮觉得有点孤独。 好在，韩安那边终于给她回了消息，看样子是玩到现在才尽兴。 得知她情况之后，便急匆匆要往这边来。 一小时后，屋外开始有人走动，接着是门开的声音。 她抬起头，“安安，”却又顿住。 门口的人逆光而站，除却那张脸的轮廓还显锋利，其余一身尽显狼狈。 他扯了扯染了灰的衬衫领口，“不是说例假吗？怎么成了肠胃炎？” 陆止川来的匆忙，一身汗。 她甚至从未见过眼前人这样狼狈，一时间连谢谢都忘了说，只是单纯好奇，“你从哪儿来的？” “高速口。”陆止川声音闷闷，手机那边倒是传出一个提示音，好像是网约车平台的消息。 他先伸手摸了下秦兮额头，觉着好像也无大碍，才又在手机上捣鼓了一阵。 秦兮够着脑袋看了一眼，竟然是订单的付款页面，又忍不住问，“你自己的车呢？怎么还打了车来？” 再看他这一身尘土斑驳的样子，便有些了悟，“你遇到事了，是不是？”语气有些焦急了。 陆止川也没瞒她，反正本地头条马上也会播出这条消息。 他接到她电话时，确实是在高速。 可或许是夫妻一场的缘故，他最终还是决定临时折返。 但赶着今日也是周末，回来的高速有些堵，他当时只想走城镇小路绕一下，结果车速太快，撞进了旁边的林子。 好在车子质量不错，人没事。 陆止川打了电话给助理，自己徒步到了市郊口子上才找了辆车过来。 “早知道，还不如直接走高速回。” 但秦兮没计较他的折返方案，注意力只在两点上。 先是，“那车也蛮贵的，你就丢在那里不管吗？” 然后是，“我没想到你会过来的。”语气倒是有一点轻松，大约是打了点滴的缘故，现在她觉得身子也舒服许多。 陆止川只回应了她第一个问题，“照你这么说，要不我回去照顾那辆车？” 她便只好不说话了。 不过心里面也清楚，自己要是真有点什么事了，他不管不问的，到时候在圈子里传开，等到了长辈那边，他不好交代。 在孝敬这块，陆止川拿捏的挺好，也上心。 他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又打了个电话叫医生那边帮忙着重照顾下，末了，才松口气，站在门口看她，“饿了没？” 瞧他忙里忙外的样子，秦兮感觉自己还挺受用。 于是点头，“饿。” 但也只能喝粥。 这附近没什么好店，他是喊的外卖，跑腿过来也要很久。 等待的时候，陆止川电话又一直在响，他看了几次，始终没有要接的打算。 最后秦兮忍不住主动提醒，“很要紧的事吧？”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没。”但视线确实凝在屏幕上没动了。 秦兮只隐约看见是个微信的对话框，好像是谁发来的什么图片，底色挺暗的，看不清楚。 陆止川熄灭屏幕，抬眸看她。 这种视线叫秦兮心内有所觉察，“是于浅吗？” 他没否认，“是。”又道，“她那边有点情况。” 秦兮便挪开视线，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 此刻天光明媚，万物苏醒，是蓬勃朝气的早晨。 她方才的心情尚算不错，如今却难形容。 只是淡淡的问，“你要走吗？” 033隐忍 她的侧脸在曦光的映衬下很是温柔，一如她的人，从来不多计较，亦少问缘由。 向来是待在谷底的，还不觉察失落，但他总偶尔给出惊喜，叫她也蔓生希望。 凝固如同死沼的空气被外面传来的敲门声搅起一丝波澜，“你好，是这边点的外卖吧？” 陆止川起身接过，不疾不徐的拆了包装，给她分装在小碗里，递过去，“趁热。” 秦兮捧着，麻木的说了声谢谢。 等了几秒，好像也知道了他的答案，便只是拿着勺子慢慢搅动那碗粥，“你开的是那辆幻影吧？咱们结婚时你叫我选的那辆。” 就是，车上放着她小娃娃的那辆。 “嗯。”他有点走了神。 秦兮欲言又止，还是算了。 想着人没事就好，毕竟，小娃娃只是对她重要，陆止川肯定不会在意的。 果然，他什么也没提，在放下手机后，便站起身。 天光掩去他半面轮廓，神色晦暗难辨。 “我走了。” 秦兮和他再见。 临出门前，他忽然回头，想说什么，却又沉默。 终究离去。 陆止川离开没几分钟，韩安就推开门，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刚刚看到他了，那一身脏啊，掉泥里去了？” 可没人回应她的话。 秦兮盯着窗外走神，凝神去听外面的动静，然后默默的低了头，将碗放下。 见状，韩安很快明白过来，只问，“又丢下你走了，是不是？” 她火气比秦兮还旺，“是去找于浅了，是不是？” “你明明想他留下，为什么不开口？”韩安简直气的上头。 秦兮也不说话，就沉默的，瞳光散漫的看她。 “兮宝，”韩安过来，安慰的抱着她，“你怕什么呢？” 她好久，才回过神。 要说不爱他，肯定是假话，要说不计较，那也是自欺欺人。 只要有其他女人喜欢他，秦兮就会难受，以前他以为自己大度，那都是被迫装出来的从容。 “我想，他要是真说喜欢于浅，那我也没法接受，也不能闹，挺难熬的，是吧？” “要是他不喜欢，他有其他理由，我得追着去问，问不出来也会忍不住怀疑，还是折磨自己，是吧？” 活在这种矛盾里，惶惶不可安宁。 可她面上依旧从容，不敢跟人提，不敢在任何人面前露怯。 因为她是秦兮，是秦家日后的门面了，怎么也不能让感情干扰自己，实际上一败涂地也就罢了，还跟他闹得满城风雨就着实没必要。 可最锋利的针芒还不止是那些。 韩安看着她的眼睛，又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知道的，安安，离婚是我提的，我不想愧疚。”两人对望，忽然间都沉默了，又心照不宣的都红了眼。 “我知道。” 韩安清楚她离婚的真正原因。 所以，秦兮最怕的是，如果他不想放手，一直要追根究底，她怎么解释呢？ 在矛盾中摇摆痛苦，好过面对无法面对的结局。 这话题之后，韩安在医院里陪了她一整日，秦兮的身体也明显好转，开了些药就被韩安送回了世壹公馆。 走的时候，韩安交代她，“有事儿给我打电话，要是我没接你就一直打，知道不？” 秦兮笑着点头，哄她快走。 等回到一个人的家中时，沉淀的心情才慢慢起了波澜。 酸酸涩涩的，让人发昏。 睡梦里的时候，她总看见他开着那辆自己选的新婚车从她面前招摇而过，无论她怎么喊，陆止川都没有回头。 他载着另一个女人，与自己渐行渐远。 心疼的太厉害，便又将她从梦中惊醒。 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是次日傍晚，说来，她竟然昏睡了一整个昼夜。 这会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便想起身给自己熬点清淡的东西吃，食材下锅等待焖煮的时候，她才想着拿手机给张导那边报备一下情况。 这两日过去，手机上的电话和消息确实不少，秦兮慢慢回复，花了大半个小时去。 直到最后，指尖停在他的头像上，看着红色的数字二，有些忐忑。 于是点开。 第一条信息是凌晨发来的，“我回京州了。” 第二条来自于半小时前，“在家吗？我有话跟你说。” 她心猛然悬起。 期待，又害怕。 只安慰自己或许多想，于是赶紧给他回复，“改天说吧，我还有点不舒服。” 可信息才发出，她便听到门外传来指纹认证成功的声音。 门开，他低头睨着手机屏幕，又踏步往里。 “是不舒服，还是不想见我？” 34解释 秦兮这会只睁着水雾朦胧的眼，一脸讶然的看他。 先顾不上回答，只忙着问，“你怎么进来的？”上一次发觉他知道公寓密码之后，秦兮便已经悄摸的换了一组数字。 可方才他直接认证了指纹进来，这简直蹊跷！ 陆止川不慌不忙的坐下，“你还换了密码，是吧？”颇有点不满的语气，“你这门锁还是我找人装的，最早的管理员不是我？” 也是。 秦兮反应过来，他虽然平日里对自己关怀甚少，但该过问的事也没落下，这房子买的早，但家居是后期布置的。 全部由陆止川找人安排的，电子设备的最初管理员应该都是他。 那要拦着他，还得换锁了。 想着，走了神，被眼前人有些好笑的捏了下颚，叫她被迫转过脑袋看他，“想着怎么防我来？” “秦兮，你真可以。” 她垂下长睫，默默的将他手推开，“你从于浅那里回来了？” 陆止川敛眸，没答话，反倒是起身往厨房去，绕了一圈又出来，“你那个手艺做得了下咽的饭吗？” 秦兮是当真无语。 但他没理会她一大通的解释，径直打了个电话喊了和苑的厨子做菜，待会儿直接送来。 办完这些，他瞧着眼前人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又开口，“我不想闹出人命，才走的。” 她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认真解释。 所以，“于浅出事了吗？” “嗯。”陆止川漫不经心应话，又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她，“给你。” 他这次来的应该也很匆忙，大约这两日他一直在路上奔波，都来不及收拾自己，一身狼狈，衣服也脏的要命了。 倒有点落魄公子的味道。 秦兮察觉他不愿多聊于浅的话题，便也识趣的没在多问，只低头看着他手中的小盒子时，还有兴致开了个玩笑，“送给我的礼物吗？” 从感情上来说，陆止川给她的关心和爱都太少，所以不是合格的好老公，但要从物质角度来讲，没话说。 寻常节日，他人不来，礼物也会到，小圈子内该给她的排场都不会少。 只不过，秦兮需要的不是这个，她就图他一个关注罢了。 所以拆开的时候，也没有太多期待。 但他一反常态的盯着她，好似对于待会儿她的反应还有点期待。 秦兮皱皱眉。 盒子打开后，她面上的表情瞬间凝住，接着是不可抑制的欣喜，“娃娃！”暗沉的眸子终于泛起清波。 这个娃娃，是陆止川在订婚时送给她的。 难过的是，那是许多个纪念日中，他认真对待过的唯一一次。 欣喜的是，还有个唯一，也因此特别。 寻常无奇的车载娃娃，秦兮视若珍宝，以为他不知道的，原来他也不是一点心都没有。 “谢谢。”她说，然后忍不住红了眼眶，就差没呜呜出声。 心里一个劲的骂自己没用，韩安给她说过多少道理啊，她就是记不住做不到。 男人一点好，她就满脑子浆糊，不计前嫌了。 陆止川面无表情的瞧着她，似乎不理解她的崩溃和喜悦源于何处，但还是伸出手，给她擦了下眼泪。 只是力道太重，秦兮疼的呲牙。 “你要是那么喜欢，可以多买点堆在家里。”陆止川大约觉得她确实傻，说着没良心的话，似笑非笑的看她。 秦兮也没功夫给他解释，只觉得自己现在的举动着实尴尬。 只在这时，外面敲门声响起，也恰好化解她的尴尬。 “可能是外卖到了。”她匆忙起身去拿，接过来一看，还都是些甜食。 说来，也算是合她口味。 吃饭的时候陆止川没怎么动筷子，总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可他的心事，秦兮也不好过问。 更不愿去问。 吃完，才随口一句，“和苑开张了吗？”她记得于浅说过，新的装修她有参与的。 陆止川闷声回，“没。”又补充，“没那个必要了。”不解释，也是他的作风。 闲话聊过，他好像没有在待下来的理由，这次能为个娃娃单独跑一趟，已经是他破天荒给的温暖。 秦兮不打算留他了，只准备告别时，说了句，“于浅那边要拍戏，所以她的节目还没定档，我听张导说你这期会先上。” “嗯。”大约嫌弃她没话找话，陆止川又一副懒得回应的样子。 她也无语，只好主动说，“那你走吧，反正你也算看望我了。” 他睨她。 秦兮改口，“早点回去休息吧，这两天你也很累。” 陆止川走到门口，手握上门把手的时候，忽然想到什么，略抬眼角，回身问，“身上太难受，能不能借地洗个澡？” 35照片 洗澡，也不是不行。 但秦兮为难的是，一来这里没他的换洗衣物，二来，她害怕他乱来。 大约她脸上藏不住事，一脸的惊慌防备全落在陆止川眼底，便叫他忍不住挑了眉，“你怕我强来？” “那你也不是没这样过。”她又想起办公室那次，好在张导后来也没多问。 陆止川眉眼冷淡，“别高估自己，我现在一点想法都没有。”他说的挺认真，毕竟他真的累，也真的嫌身上脏。 考虑他这次来的付出，秦兮勉为其难答应了。 给他指了洗漱用具后，她又帮着调好温度，递给他干净的浴巾，“好了。” 陆止川很干脆，进去之后直接带上门，哗啦啦水声响起后，秦兮便站在门边望着里面的蒸腾雾气，走了会神。 接着回到客厅，给韩安发了个微信，“他现在我家，还把娃娃给我送过来了。” 韩安也是个痛快人，直接敲了个电话过来，第一句便是，“你这就是引狼入室，男人不可靠的啊，你怎么不长记性啊？一个娃娃又怎样，你喜欢我给你买啊！” “那等下他洗完澡了我就让他走。”秦兮漫无目的的揪着衣摆，又话入正题，“他说于浅好像是出事，出人命的那种意思，你有听说什么吗？” 韩安愣了一下，“我得打听一下，说起于浅，我总觉得她有点怪，对你的态度尤其蹊跷。” 她这么一说，秦兮又想起于浅和自己的诸多偶遇，如今回忆确实不太对劲。 “所以，你有什么新想法了？”她问。 韩安斟酌一番，“我总觉着你那个照片的事也很奇怪，到现在不知道谁给的，你待会可以趁这个机会问问他，毕竟你病着呢，指不定他能心软一下，”说着，又补充，“我觉得于浅知道你和他的关系，这事我得好好查查。” 两人聊的正热闹，她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懒散的问，“和谁打电话？” 秦兮怔了一下，转身，“韩安呢。”然后挂断。 他没衣服穿，裹了个浴巾随便的在沙发上坐下，一副自在模样，叫秦兮还有些局促。 半晌，才试探的看他，结果这一眼就被男人了然了心思，直接道，“有话就说。” 半分温柔都无。 好在秦兮也习惯了，干脆道，“你以前跟我说你跟她没关系吧，那照片的事你怎么从来不解释？” 她本来想铺垫一下在问的，后来想着他没有闲话的兴致，索性单刀直入。 不过，陆止川听后却依旧坦然，连眼皮都不愿意抬。 语气里掺杂着明显的嫌弃，“几百个快门里出来的一张，还值得你等到现在来问？” 而后抬了眼角，挺淡然的看她，“假的。” 那会儿，于浅还不是当红艺人。 也没搬到那房子去住。 陆止川之所以去那里，是因为当天是他生日，而秦兮没有陪他，却选择了和另一个人聊越洋长途电话。 他喝的有些多，于浅去找他，聊了一些从前。 说起他身后的那道疤。 当时，他的衣服是被于浅的红酒弄脏，想要脱下换一件，却被她忽然贴上来，说为他的过去心疼。 接着他抬手，是推开她。 这一个动作，若不是有人蓄意去设计偷拍，绝对出不来那个效果。 但照片的拍摄者一直等到他们的绯闻满天飞之后，才将东西寄给秦兮。 那个夜晚牵连起的秘密太多，陆止川不愿多想，又收拢心绪，“等找到拍照片的人了，你自己去问他，行不行？” 这番话罢，她也沉默了。 伤疤，生日，越洋电话。 秦兮没有一个可以解释的。 两人心照不宣的，都没有在继续说下去。 她只是佯装轻松的笑了一下，“嗯，韩安也问过我这件事，我想，总不会是于浅拍的吧？” 毕竟她是当事人，设计起来很方便。 陆止川睨她一眼，“不是。”又好似挺累的样子，“不说这些了。” 她也识趣，只乖巧的坐着，看他。 好看的眉眼上是坠着湿气的碎发，他一睁眼，视线便被发尖搅荡，显得疏离又禁欲。 “止川，”秦兮细声细气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036人命 他给这个女人气的没脾气。 敢情她看了自己半天，琢磨的一直是撵他走？ 陆止川也没有强留的意思，回身看了下洗烘一体机，“衣服好了我就走。” 等待的间隙里，秦兮和他在没有说过一句话，这气氛说来诡异，但她也觉得好似自在。 而他说话算话，半小时后利索走人，在出门时回头看她一眼，“我的节目快上了，还要外采，流程你到时候发我手机上。” 与公，秦兮还是专业的，只管点头，“好，我明天会跟节目组对接。” 告别之后，她回头想想今日与他相见也不算没有收获。 只是于浅那所谓的出事，她心底里还真有点没底。 什么事儿沾了人命那都不好摆平。 可人便是这样，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秦兮才刚到办公室，韩安的电话就敲过来了。 第一句话便叫她心口一梗，“我的天，于浅是个疯子吗？她是自s啊！” 秦兮眼皮直跳，也不知道是没休息好，还是这消息太过惊人，让她情绪冲突过于剧烈，“为了什么？” 总不会是因为他？ 韩安压低了声音，也有些犹豫，“这事儿不好说，人现在还在医院待着，消息是露西传媒的老大亲自去压的，我也是费了好大劲才打听到。” 露西传媒就是陆氏的旗下的，说来这事不可能和陆止川一点关系都没，毕竟那天晚上于浅出了事，第一个被通知的不就是他吗？ 秦兮踱步到窗前，那外头虽是天光明媚，她眉眼之间却已经乌云蔽日，“那天晚上，止川将她一个人留在了市郊，回来找我了。” 然后，于浅就出事了。 这不可能是巧合。 韩安也不做声，末了才憋出一句，“那你也不要多想，这跟你没有什么关系，都是他的问题！” 这话，秦兮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她对于浅从来谈不上讨厌，如今出了这事，倒也生不出同情。 只是思绪非常复杂。 一个喜欢自己男人的女人，为情了断的话，这事一时之间确实让秦兮特别难消化。 她到底是过来人，于浅能做到这一步，用偏执来形容绝不为过，也让她揪心的要命。 假设于浅只是无辜，根本不是第三者插足，那陆止川可真的太渣了。 诸般疑念在秦兮心底纠生枝节，刮的她生疼，终究忍不住找了他，“于浅的事，是因为你吗？” “陆止川，你能不能跟我说清楚？你要是给了人家什么承诺，你就快点跟我离婚，难道我们还不够无辜吗？” 发完消息，秦兮才发觉自己全身都在颤抖。 她整个人被剧烈的情绪包裹，对于门外传来的敲门声倒是浑然未觉。 直到张导直接走进来，看到半撑在桌上的秦兮时，才有些担心的问，“小秦，不舒服吗？” 秦兮这才醒来，勉强撑起一丝笑，“没有，可能没睡好。” “是啊，你生病了，等这段时间忙过去，给你放个假，”张导说着将外采流程和稿子递给她，“商务组和宣发那边都约好了，明天去陆律师的办公室外采，下周正式录制。” “对了，他因为那次案子都受伤了，虽然消息是压下来了，但是外面还是传了风声，这次你去可以劝劝，看他愿不愿意说出来，这样对他来讲也是好事。” 张导只希望这样能帮助节目收获更多好评，同时也可以帮助陆止川宣传正面形象。 秦兮从节目的角度考虑，自然应下，“放心吧张导，我会尽力的。” 两人商量完这些事，一个上午都已经过去。 而陆止川那边也不知是否看到她的信息，一整日下来，都没有半条回复。 直到晚上，秦兮躺在床上都快要睡着的时候，便隐约听着电话响起。 这会儿十一点多，他好似才刚刚忙完。 回复的内容也极其简单，让她觉得好似没心没肺。 却又叫紧绷的心情稍有松解。 陆止川这人她了解，别的不说，至少不屑骗人，所以说来的应该就是坦然自若的真话。 “为我自杀？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瞎话？” “明天外采，有话见面再说。” 037摊牌 秦兮捧着手机，细细回忆起她每次见到于浅的场景。 说来，陆止川似乎对于浅很是上心，却又好像时刻保持着温柔下的疏离。 至少言行举止上没有在她面前显得主动暧昧过。 可于浅跟她说的话又十分大胆，坦诚，显然就是跟陆止川有什么关系的。 秦兮忽然觉得脑子好乱。 可陆止川的职业道德感应该不至于看着于浅为他做了那事，还这么无动于衷吧？ 盲猜也是无用，第二天大早，秦兮七点多就到了单位，稍作安排后，一行五人直接往陆止川律所去。 这次来是带着采访证的，前台那边也都有提前沟通过。 所以赵子晗今日知道她来，还特意打扮的精致些，有点不好意思的问，“秦老师，我们家人都喜欢您，我能和您合张影吗？” 这种小要求秦兮自然不会拒绝，温柔着笑，“当然。” 两人站在一处，赵子晗像小迷妹一样笑的好开心，连着拍了许多张，拍完后兴奋未消，连声道谢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 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秦兮还算通透，一面笑着招呼摄像灯光等人先上去，一面挽了赵子晗的胳膊，打消她的顾虑，“怎么了？” 赵子晗被她的温柔感染，也放下起初的防备，试探开口，“秦老师，您跟陆律师早就认识的吧。”说完自觉不好，又赶紧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不是要打听您隐私的。” “没关系，”秦兮觉着这姑娘心思透明，眼神也清澈，没有恶意的样子，“是认识，你怎么会知道的呢？” 赵子晗鼓起勇气，“之前有人给我看过你的照片，问我你跟陆律师的事，那会你的节目还没开始播，我还没粉上你。” 她有些局促不安的红了脸，好在秦兮始终温柔的注视她，鼓励她继续说下去，“有人打听我？” “嗯，我现在觉得自己不该跟那人说起你的，所以想告诉你这事，怕它给你带来麻烦。”赵子晗回忆，那会来找她的女人带着墨镜，看背影很眼熟，又想不起是谁。 问的就是秦兮和陆止川之间的往来关系。 而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才叫赵子晗多注意起陆止川，随后才撞见了车中取乐那档事。 因果之间，串联一切的女人会是谁？秦兮心里隐约有了答案。 “半年前的事？” 赵子晗犹豫，“差不多吧，六七个月的样子。” “我知道了，谢谢你。”秦兮礼貌微笑，告别她后又转身往电梯间去。 这事她只能容后在想，毕竟随行助理的电话已经连续拨了三通。 陆止川不是个有闲心慢等她的人。 上楼后，推开他办公室的门，秦兮见着各组人员已经就位，环境的摆拍也已经完成。 机位对面是他的办公长桌，对侧便是一望无际的临江阔景。 “陆律师，久仰，得您空暇，终于有机会来您的办公室了。”场面话寒暄着，陆止川也答得十分敷衍。 秦兮无奈，只能尽量笑着引导他，调动他的情绪，“给我们说说您在这里的办公日常吧？让我们也了解一下律师每天的工作安排呢。” “嗯，”他就差没把“麻烦”两个字写在脸上，十分淡漠的回应，“和其他律师差不多。” 其实他寻常面对的镜头也不少，虽然不是这种私人专访，但绝对不会怯场。 秦兮一看，就知道他就是故意的不配合。 出于节目效果的考虑，她暂停了拍摄，示意其他人先出去。 门带上之后，她才看向屋内人。 陆止川挑眉，“秦老师生气了。” 他这会儿正靠在落地窗前的软座上，姿态肆意，修长双腿叠起，百无聊赖的看风景。 眼底里晕染的雾气叫秦兮觉察不出他的情绪。 谈不上高兴，倒有些被巧妙藏起的燥意。 他心里有事，方才恐怕都是耐着性子在配合了。 “采访可以等，我有一天能跟你耗，”秦兮在他对面坐下，也将视线投向窗外，“先聊聊别的吧。” 陆止川敛眸，轻睨她。 “于浅以前就打听过我和你，这事，你清楚吗？”秦兮心内并不完全确定那女人就是于浅，这句话不过是试探。 但眼前人没有和她玩心思的心情，扯了下嘴角，淡回，“有话直说。” “好，”秦兮将心底不安遮起，不动声色道，“于浅早知你和我的关系，是不是？” 她就想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由着于浅胡来。 陆止川在叫她失望这方面，总是做的很好。 “是。” “所以，你们情投意合，谁也不嫌弃谁，为什么拉着我不放？”她真的气极，更多的是被他漫不经心所激怒的心情。 陆止川终于正视她，“秦兮，你是装不懂还是真不懂？” 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爱她。 038计较 立夏后的天气很是多变。 方才天光明媚的外景刹那间便暗淡下去，一如他深不见底的眼眸，几乎将秦兮溺毙。 半晌，她都喘不过气，回不了神。 分明该去质问的人是自己，但陆止川一句话轻而易举的消解她所有勇气。 “你跟我这么多年，我喜欢什么样的你不知道？来找我的女人只她一个？你对谁都没上过心吧？” 一个于浅，怎么就让你破防了。 他轻描淡写，抹去所有曾刺痛她的事实。 秦兮慌了好久的神，才慢慢的找回了一点思绪，只静静看他，“你对她确实不一样，我也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也许，是没到爱的那一步。 但他对于浅是特别的。 “你如果真觉得我喜欢她，你就不会由着我继续这样拖下去。”他说的好似笃定，“你知道我跟她什么都没。” 秦兮怔了一下，忽然发觉自己虽然是个主持人，思维一向灵活，但遇到他，就变得笨拙。 “可你总是这样想当然，陆止川，什么都没我也一样计较她在你身边。”她有些急了，也摆出极其认真的态度，“至少，于浅找我谈过，她是真喜欢你。” 陆止川没否认，“是。” 他那么冷漠，眼底之下没有半分多余情绪。 有时候秦兮觉得，眼前人或许真的没心没肺，不知道爱一个永无回应的人是怎样内耗的事，把所有别人的付出都视作理所应当。 “你由着她去，陆止川，那你也挺渣的。”秦兮想，自己总算是说了这句话。 “你也别什么都主观去想，我什么时候由着她去了？”陆止川向来波澜不惊的面上终于起了风浪。 他语带倦意，又掺杂了蒸腾的燥，似乎一时间也不知还要怎么跟她继续沟通下去。 纵使在辩方台上所向披靡，遇到女人吧，好像真有点难解释。 偏偏他是个极度反感解释的人。 又或许，有些事没办法跟她细说。 最终只将视线睨向天际翻腾的云雾，“再给我点时间。” 秦兮有点意外，也不知这话算不算他的妥协。 半晌，才听他低声的问，看她的眼神也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你如果早就计较，为什么没问过我。” 这种视线像针芒一样刺疼了她，“我问过。”她底气不足。 “你没有认真问过，”他语调很轻，难得的，显露一丝或有或无的温柔，“你从来不计较我身边出现的任何人，你早就想和我分开了。” 他说的下一句话，让秦兮瞬间崩溃，红了眼眶。 “你还记得他，是不是？” “够了！陆止川！” 说好了不再提的！ 秦兮站起身，却看到他眼底的不屑，扎染着晦暗的情绪，很快，一切消弭无痕。 他如此冷静，又像是什么都未曾发生。 外面的摄影组被门内的动静惊到，忍不住敲了敲门，“秦老师？” 秦兮从不在人前失控，这会儿到底是因他而失态，便匆忙擦了眼睛，笑着回，“诶，进来吧。” 一行人推开门，有些奇怪的朝里打量。 但是见着一切如常，才又松口气，“快中午了，咱们今天一点素材都没出来呢。” 秦兮端着职业假笑，看他，“是啊，陆律师，我们来谈谈今日正事吧。” 张导交代的事她确实没忘，这次来，当着同事的面怎么也要提一嘴，至于他是否答应，那随他了。 “秦老师请讲。”他也从容。 两个人在人前装的尤其疏离客套。 好像是挠着劲儿看谁更冷漠。 秦兮心里真不是滋味。 她所有情绪总是被眼前人轻易拿捏，哪怕是在这样重要的场合，要是在录制现场，天知道她得怎么学着稳住心性。 “上次听闻陆律师被败方歹徒针对，受了伤，您还不愿叫这样的好事被观众知道，是为什么呢？这不是很好的宣传正义的机会吗？”秦兮根本没有准备台词，现在就是胡编乱造。 一边的摄影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陆止川挺认真的看她一眼，眉眼肃然，“我受了伤，这算什么好事？” “陆律师说笑，我不是这个意思，”秦兮勉强压下尴尬，笑着回，“我是说。”她话茬断了。 他让她太紧张了。 后边的随行一众感觉冷汗都出来了。 “陆律师，您这行很危险的，让更多人知道你们为法所付出的努力，不也可以起到很好的正面宣传作用吗？”她深呼吸，平静下来。 目光灼灼的看他。 秦兮也受够替他担惊受怕的每一天了。 “嗯，”陆止川也正色回，“我是有考虑，只是，”他说着忽然递了自己的手机过去，淡笑，“不如秦老师替我思量一下？” 秦兮低头，视线凝固在那则消息上。 039折磨 秦兮入媒体圈也有些年了，早该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早先他遇袭那事传起风声时，张导就跟她说有人得了更劲爆的消息，要卖给节目组。 但当时她没有细想。 如今知道了，那卖消息的人就是当时载她去找陆止川的司机。 秦兮虽然不是名人，但在本地也还算有知名度，随着节目的热度越高，知道她的人也越多。 况且那日情况特殊，一个大美女跟着一辆豪车去一个破旧拆迁房找情儿？ 这司机当然多心，碰着陆止川那事儿风声一出，他一合计，很快便明白其中缘由。 这消息，想想有多值钱。 碍着后面一行同事在，秦兮没有把话说的太明，只委婉回，“这也没什么，总归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是啊，要隐婚的人是他，对于秦兮来说曝光了身份又怎样？虽然是赶在离婚前期，时机不好，但也不枉她默默承受的这三年。 陆止川没接她的茬，“消息我买了。”言外之意，就是不允她公开。 所以这件事没戏，观众没机会了解他经历的危险，正如也没法了解她所隐忍的一切。 接下就是按稿子走流程。 枯燥也客套。 秦兮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也说不上原因，就是没劲，很沮丧。 结束采访的时候，她还是笑着跟陆止川道别，但男人挺忙，公事公办之后，对她又显得疏离冷漠。 秦兮识趣，带着一行人悄无声息的离开。 下楼的时候，一边的随行助理忍不住问，“这么大好的宣传机会他就这样浪费？” “他有自己的顾虑吧。”秦兮笑。 他顾虑着一个不想公开的女人。 助理挺无语的，也为她惋惜，“张导本来说这节目如果能大火，你就有机会去省台露面，以后想调岗就容易了。” 往上发展是秦兮早就规划好的路，只是碍着没有能出手的成绩罢了。 可向他求助，也是她不屑的。 在感情里卑微如她，所以在事业上是拼了命的想证明自己。 但是秦兮确实没想到，跟助理这番对话会被前台的赵子晗听去，作为她的粉丝，又清楚她跟陆止川那点子关系，她便总是在心底里为秦兮不值。 所以当陆止川下楼时，赵子晗跟他打了个招呼。 接着主动开口，“方才秦老师走的时候，好像是说陆律师没答应他们的请求呢。” 陆止川扫她一眼，没有要停下与她对话的打算。 “其实秦老师真的挺好，就差一个机会啦。”到底是在前台待的久，赵子晗很会来事。 说话绝不拖泥带水。 很快，陆止川就了解了全部。 晚上回了明溪墅，左思右想，还是给秦兮打了个电话。 这会都十点多，她刚洗完澡，着急忙慌的出来一看，是他，那脸色就有点不对劲了。 “止川，”秦兮开了扩音，拿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珠。 那边的人声音有点闷，“前台跟我说了你的事。” 他连赵子晗的名字都没记住，亏了秦兮反应快，讶然道，“赵子晗？她说我什么事啊？” “调岗的事，”陆止川平铺直叙的说，听不出他喜怒，“你想离开京州？” 秦兮没立刻回答。 她低着头，摆弄发尾。 “主要是为了职业发展吧。”当然，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 是离开他。 离开这个带给她无尽回忆的地方。 留在这里，就没办法从他的世界走出来，陆止川这三个字在哪都能被听见，没日没夜折磨着她。 蚕食她已所剩无几的快乐。 “要我跟张导打招呼吗？”他说的挺诚恳。 秦兮想着，自己理论上来说要被感动的，但心底里确实没什么起伏。 他还挺乐意自己走的，大概折磨是互相的。 “不必了，走关系拿的东西不服众，”她故作轻松，“你那份协议书拟的怎么样了？我等好久了。” 她甚至笑了一下。 是真入戏。 陆止川淡回，“财产分割确实慢，耐心点，”他看了眼时间，“我跟张导打个电话，先挂了。” 他说话算话。 立刻给张导打了电话。 只被接通那刹，心里又起了不一样的念。 帮她？ 040等你 夫妻一场，帮她也是寻常事。 况且与陆止川而言，这真的就是举手之劳。 所以张导在听他问起这件事时还有点奇怪，“是啊，陆律师怎么会对秦老师的工作安排感兴趣啊？” 张导见多识广的，当然早就察觉他心思不对。 这会便猜测，陆止川是想讨好秦兮，所以来问问情况，然后帮她一把？ 那对于张导来说，也是乐见其成，所以赶紧把秦兮好一通夸。 但陆止川的回答，却有些模棱两可。 张导听了之后，端着电话沉默了很久。 秦兮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人，期间为这份工作付出了多少张导也十分清楚，所以，他只委婉道，“陆律师，陆总，这件事我真的需要考虑。” “不急，”陆止川音色淡淡，“张导可以慢慢考虑。” 电话挂断。 张导心口一团火没忍住，一把将手机摔得粉碎，随后捂了脑门，觉着气血上涌，翻腾的不停。 这时的秦兮自然不清楚他们之间的事，只是等到第二天去了单位，听说张导住院了，才着急忙慌的赶了过去。 病房里，张导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只将她留下，“小秦，坐。” 他神色复杂，再开口时颇有几分语重心长的味道，“我也晓得你最近忙活着准备下期节目的录制，这一个多月来，节目的热度确实靠这个噱头撑着。” 秦兮还没琢磨出张导的意思，“是啊，不过您好生休息，这前期工作准备好了，没什么要操心的。” 不料，张导的面色却沉了下去，好像想起了什么，脑门青筋炸显。 吓得她又一个劲的安抚他情绪，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哪句话说的不对，“张导，怎么一提这事您还急眼呢？” “小秦，”张导摆摆手，缓了口气，“你那节目挺难成的。” 她递水的动作停下。 花了好一会，才明白张导话中深意。 所以，“陆止川一句没空就能把合约内容全部推翻？他不在乎违约金，那我节目的信誉度，我得口碑呢？” 这是秦兮全部的心血啊！ 这么一闹，她好不容易处在上升期的事业将直接夭折，短短三两天怎么去准备更好的代替？ 观众会觉着自己被当猴耍吧？ 张导是明白人，虽然也不清楚他的意思，但这样临时为难的事见得多了，只宽慰她，“小秦，我早就看出来他对你的心思了，你不要怕，熬过这一两年，咱们还是能起来。” 可我没有时间了。 秦兮如是想。 “他就是故意的，想我去求他？”以前这样的金主她不是没遇到过，但碍着陆止川在后面撑着，也没人真敢跟她为难。 现在要离婚了，他连最后一丝宽容都想收回。 秦兮勉强撑着发红的眼眶，“张导，你好好休息，这件事我自己解决。” 她有点不懂。 他为什么忽然这样做呢？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回去的路上，秦兮一直在想怎样将这件事妥善解决，倒是没料到妈妈陈柔那边也得知了消息，给她敲了个电话过来。 接起，妈妈也是单刀直入，“你们张导跟我打电话了，说你这孩子太倔，遇到麻烦了怎么不跟妈妈提呢？” 张导和妈妈确实也是朋友，但碍着这层关系，所以平常反而会刻意保持距离，省的人家说他偏心秦兮。 可现在，他到底是忍不住要知会陈柔了。 “妈，您想多了，一个节目能有什么大事。”陈柔的一举一动代表的是整个秦氏，况且，这两家本身渊源太深。 闹起来，满城风雨，八卦纷飞的，秦兮吃不消。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点小事把秦家卷进去。 “你要是难，就必须要跟妈妈说！男人都是这样，喜欢用强权服人，可我秦家的女儿不能受这个委屈！”大概是张导转达的比较主观的缘故，陈柔很是激动。 秦兮听不得妈妈为她难受，在车里便一个劲的流泪。 陈柔太不容易了，比她辛苦太多了。 她想做个懂事乖巧不给人添麻烦的好女儿。 便只是控制着颤抖的声音，努力让自己听起来轻松洒脱，“妈，您放心吧，真要有事我当然要您帮我的。” 妈妈，我也不想你受委屈。 秦兮如是想。 挂断电话后，她擦了擦眼泪，打着方向盘往明溪墅去。 路上，抽空给陆止川发了个消息，“我在明溪墅等你，你什么时候来，我什么时候走。” 041不想 秦兮有时候也会想，自己的性子算不算软，好被欺负的那种。 至少，韩安总是这样说她，骂她一点儿都不硬气。 可陈柔不会这样想，她总说秦兮太倔，有时候认准了什么事一门心思的栽进去。 认准了一个人，就死心塌地。 想做一个孝顺懂事的女儿，就藏苦说甜。 在人前要显得大方，被打了脸也只会笑。 可是所有坚持也有回报，陈柔觉得省心，张导对她放心，可唯独他，总把自己往绝路逼。 为什么呢？ 她坐在明溪墅大门口台阶上，反复的想。 一边的家佣劝了几次要她进去，却都被拒绝了。 直到七点多的时候陆止川回来，瞧见她这幅落魄模样，便拧眉看向一边的管家，“你不认得她？要她这样在门口等？” 秦兮便站起来，挺冷的回了句，“不关他们的事，屋里太闷，我不想进去。” 一进去，感觉他在那里留下的气息，就觉得窒息。 “行，”陆止川好像捉住了她话里的重点，转向家佣，“沏茶，端来后院。” 其实她这么防备他确实没什么必要，但得知他毁约的消息后，秦兮对他便失却了信任，所以，不愿意跟他独处，在封闭的空间内。 只没料到他也愿意奉陪。 后院的花园椅下打着夜灯，衬的气氛倒是静谧温馨，可惜她没有赏析的心情。 沉默半晌，她斟酌了措辞才开口，“你单方毁约后，带着于浅那档也要下线吗？” “你找我就为了这事？”陆止川挑眉，“我还推了挺重要的碰面，来见你。” 毕竟她短信里那个语气倔的很，他不来，她估摸着要在门口坐一晚上。 秦兮觉着他这语气好像还要自己感恩，心底里鼓荡着说不出的委屈，气道，“这事在你看来很小，可对我还有节目组来说很重要！” 见她真难受了，陆止川才认真回，“于浅的事是露西传媒定，不过，她去了外地拍戏，也很难说有档期。” 这就是摆明了为难她。 秦兮差点心梗。 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他，眼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她深吸一口气，又非得要面子的把泪忍下，压着声音道，“陆止川，你何必呢？” “你愿意给于浅砸资源，她刚毕业就签约露西，一年间资源拿到手软，给硬生生捧上了小一线的位置。” 说着，秦兮便忍不住还是哭了，每一句话都藏着她隐忍已久的心情。 实在是太难受，太疼了。 哽咽着还要继续，“人家只当她是露西要强捧的人，可你我清楚，露西传媒背后不就是你陆止川的手吗？你就是为了她成立露西的吧！” 他毕竟是男人，也向来上位者，有些见不得她哭，也多少心软，“你先别哭。”说来，秦兮第一次感觉他还挺局促的。 想着，难道是被自己说的心虚，觉着愧疚了？ 那也不像他的风格。 她忍着，擦了擦眼泪，脸颊都被擦的泛红，“你能支持她的梦想，为什么不但不支持我，还要毁了我？” 秦兮可真是不明白，不帮忙没关系，她也不需要谁来强捧自己，可是，能不成为她的阻碍吗？ “秦兮。”他好似隐忍，想说什么，又没开口，终究只是伸手给她擦着掉不停的眼泪。 她红着眼看他，“陆止川，你能不能别这样？” 男人也没说话了。 动作微滞，指尖自她脸颊往下，轻轻划过她唇角。 “你刚刚说了那么多，我也没太听清。”这是实话，他光顾着想怎么叫她别哭，只以为她说的那些都是小女孩的抱怨。 可秦兮真是要被他气死了。 那么多话都是好容易鼓起勇气说的，结果还要再来一遍吗？她都找不到这个情绪了。 “不过于浅那个，”陆止川挺无奈的笑了下，“露西传媒不是为了她成立的。” “这不是重点！”秦兮真的绷不住了。 她来之前还告诉自己一定要端住，大方些，千万别失态。 结果见到他，分分钟崩溃。 今夜月色不错，与夜灯掩映，在她轮廓度下一层清辉。 他的眼色也在这旖旎之间，显得温柔。 “秦兮，我不想你走。” 042可怜 秦兮不能否认的是，在他开口的那一霎，心跳确实不争气的漏了一拍。 一方面是他的轮廓被月影勾勒的太好看，一方面，是这句话太温柔。 她不想沉湎，迷失，但心不由己。 好在，因为在乎这个节目，所以又很快清醒过来。 “什么意思？”她有种直觉，这节目的事是可商量的。 他确实有所企图，所以忽然这么做。 户外的光线角度多变，秦兮总是看不清他的脸，但耳闻他的声音又那么冷静，只是单纯的劝她，“你毕竟跟了我那么久，就算离婚了我也不会丢下你不管，没必要这会折腾着背井离乡的。” 秦兮想，在他眼里，自己应该还蛮可怜，或许他也猜到了自己要走不完全为了职业发展。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她细声细语的坚持。 陆止川闻言，嗓音便又沉了一度，“那也不是现在，你一闹，长辈那边我都瞒不住了，这件事我还没有跟家里说。” 秦兮挺麻木的听他说了这些话，心里面倒也没什么其他情绪。 她只是觉着自己也挺可笑，开始他说不想的时候，她还差点闹了误会。 可这么些年了，他是向来冷淡的，又怎么会忽然变得温柔，学会挽留？ 自然，她也不需要他的挽留。 太晚了。 “所以，你觉得我节目做起来了就会离开京州，才想毁约，收回热度？”秦兮也不知怎么形容心内感受。 有时候觉着他太主观，压的人难受。 陆止川端起杯子，眼色氤氲在热气里，“嗯。” “这事没那么快，要定下来至少小半年，而且，”秦兮觉着他现在真有点像不懂事的孩子，“你自己觉得你的做法对吗？讲道理吗？这不是玩笑，是我的事业，陆止川！” 他听完这些，挺淡定的放下杯子，再看她的时候眼底倒是布满阴鸷，“你还学会了讲道理。” 话里淬了冰，让秦兮又冷静了下来。 方才她确实冲动，倒是一下生出不少勇气，第一次这样跟他对峙。 现在又变怂了，只是低着头，“等我离开的时候，我们早就离婚了，长辈那边不用操心，况且我不是小孩，我能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他没在说话，有些意兴阑珊的舒展了身体，站起身，“我知道了。”也没给她一个明确答复。 秦兮知道他这人也不能逼得太紧，便识趣的挪开了话题，“你最近，”她本来想问上次于浅出了那事，后来他是怎么处理的。 可想想，这也不关她事，便还是作罢。 但陆止川只敛眸瞧她，一副等她问出点什么来的样子。 秦兮未免尴尬，也考虑到还需要他高抬贵手放了自己，便笑着继续，“最近身体还好吧。” 大约察觉了她的敷衍，陆止川转身往回走，根本懒得回答。 两人在铁艺大门前作别，秦兮从窄门入口出去时，一低头，却在旁边的花台处看到了一个精致礼盒。 这logo她认得，是本地的高端私定，专门做手工领带，一条少说六位数，也不是谁都有资格买。 他身边的女人也确实出手阔绰，这礼物也不是寻常人送的起。 秦兮原先不想管的，但还是没忍住弯下腰看了一眼。 很快，她就觉着自己着实不该好奇这一眼。 那纸片上的落款分明写着“于浅”。 说来，之前韩安还跟她说过，于浅那人也挺奇怪，人救回来后就直接转去了外地医院，说是敬业，为了能第一时间拍上戏？ 现在看来，于浅不仅恢复的不错，对于陆止川也依旧上心，隔得远，也不忘送思念礼。 秦兮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也是这样的，但没有于浅那么大胆，总是悄悄的关注他，在他生日的时候拖友人带去小小心意。 后来他愿意娶自己，除却婚约那道坎，估摸着也有被感动的因素在吧。 她放下盒子，慢慢的往自己车前走。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多，洗了个澡出来，发现张导给自己发了消息，“陆律师那边松口了，估计是你妈妈去做了工作吧，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秦兮对于他的决定没太大意外，回复了“好”，又切换到聊天列表，倒是看见他的头像上有个红色数字一。 点开一看，也在意料之中，他但凡答应什么，总跟着条件。 “录制那天的时间你把握下，结束后跟我回去吃个家宴。” 秦兮看了下日子，指尖在屏幕摩挲着，却不知怎么回。 其实之前张导选在那天录制也是别有用心，对陆止川可谓很尊重了。 因为那天，是他的生日。 043赴约 秦兮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过这件事。 并非是她忘了，只是碍着两人如今的关系以及上一次生日时发生的不愉快的回忆，叫她都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 而且，她其实不太爱参加家宴。 因为陆家的长辈对她虽然不错，但总有种说不出的疏离，让她没有归属感，打从心底里抗拒接触。 每次去，都是演戏，怪累的。 但碍着这次情况特殊，她还是答应了陆止川，“好，但你不能再反悔了。” 那边一如既往，不回复。 秦兮当他是默认同意。 安静的几天的之后，便已经是录制当日。 陆止川还算守约，八点不到得时候就已经到了台里。 而张导带着节目组的几个领导也早早侯在了楼外。 虽然私底下有过罅隙，但这群人明面上都还是端着体面，寒暄又客气。 秦兮在其中也跟着掺和几句，随后与他一并去了休息室，算是做采访前的预热。 可陆止川的心思好似也不在这里，一直把玩手机，显得心不在焉。 她便看不下去，“待会儿就开始录制了，虽然不是直播，你也不能完全不跟我对稿吧？” “我都答应你过来了，你还得要求我积极配合。”陆止川也没什么情绪起伏，就挺平静的跟她讲道理。 秦兮没理他，自顾自的开始念稿。 他便单手撑着脑袋，目不转睛的看她。 这样的对峙持续了不到十分钟，秦兮宣告败退，直接往录播间去，“行，你准备好了那就早些开始，免得耽搁时间。” 他也配合，随行去了录制间内。 外面的技术候场都准备完毕。 按照陆止川的要求，中午前这场录制就得结束，所以秦兮也确实有些赶时间。 在她熟悉的录制间内坐定，她端正了姿态，冲着镜头前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一切就绪。 “大家好，一周一次的秦兮小访又和你们见面啦！”她穿着得体的西服套裙，双腿交叠，倾斜伸展，倒是陆止川不曾见过的从容优雅。 或者说，大约是受了专业气质的渲染，显得与众不同。 秦兮说完开场词，又端着得体的笑转向他，“今天的特邀嘉宾是大家期待已久的陆止川陆律师喔！” 镜头转向他。 按照原定剧本，他至少要表现的礼貌，温和，热情的和观众打招呼。 不过这是张导跟他助理商量好的，但显然，陆止川本人根本没在意这处细节。 依旧揣着冷漠疏离的眼色，平静的睨着镜头，“大家好。” 即便没有对视，秦兮也能深切感知到他的不耐。 以前在大案结束后他也会接受采访，但那些都是专业问话，也是对法理的交代，所以他从来都显得认真。 偶尔还会带着些许杀气，眉眼间尤其肃然。 这本身才是刑辩律师该有的气质。 但来这种娱乐访谈，他实在不习惯，只觉得无聊又很烦。 秦兮这会儿才明白，自己可能真的叫他很为难。 但按照稿子，她还是努力笑着，给观众解释他的身份，介绍他近来的成绩。 好在涉及专业后，他态度缓和，也算是挺认真的交代了一些实质内容。 这一个小时的录制可以说是非常顺利，秦兮看了一眼手上的流程，照理，这些宣法内容之后，才是观众真正感兴趣的板块。 也就是自由提问。 毕竟大部分观众并不是专业人士，很多人喜欢他就是冲着案子打出来的名声和他的外形条件去的，说白了，有那么点颜值党的味道。 只是除却颜值，他本身能力也很突出，才会被疯狂追捧。 小迷妹迷弟想听的，还是他的私生活，那些八卦趣事。 而且，这才是节目的收视率保障。 秦兮纵使不愿，也挨不过张导和团队的要求，何况，这是她的节目，没道理大家都努力，而她畏首畏尾。 所以，在短暂的寒暄环节之后，她笑着跟陆止川提出请求，“我们收到了很多热心观众的留言，在这里想选取几个点赞最高的问题请您作答，可以吗？” 陆止川这会儿看她时倒也表现的客气，装的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当然，秦老师请问。” 秦兮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小本子，瞧着热度最高的那个问题，心里面五味杂陈。 在抬头时，她却依旧笑的那么从容，好似一切与己无关。 “陆律师，大家都说您跟于小姐关系匪浅，请问您对此有什么说法吗？” 044 采访 陆止川目光灼然，几乎让秦兮绷不住脸上的笑。 亏得她职业素质过硬，即便大脑是麻木的，表情也没有受到分毫影响。 只耳听着他的反问，“哪个于小姐？” 秦兮觉着他是不是故意的，但碍着这么多人在场，她当然不能摆脸色，继续笑着引导，“当红影星于浅，于小姐，后台很多观众都觉着你两是cp。” 她说到后面，感觉心里面又酸又麻，明明自己最反感提起的事，还偏要自己一个劲的追问。 陆止川挺淡定，“噢，她，”然后半敛了眸，还挺肆意的叠起长腿，隔着圆桌跟她平静对视，“什么是cp？” 要不是对他太过熟悉，秦兮差点以为他真不明白这词的意思。 而台下，张导也坐不住了。 隔着耳机冲秦兮低语，“你是不是得罪了陆律师？” 虽然不是直播，但他也没必要在每个问题上都反呛主持人吧？ 况且，这要真是开了直播，那秦兮还真不觉得自己能拿的下来，分分钟都是拿前途在跟他对抗。 “cp就是男女朋友的意思吧，”秦兮稍稍解释，继续把话题往回引导，“所以陆律师对于这番说辞，还有外面的那些传闻照片，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没有。”他不以为意，依旧是冷淡的。 秦兮的心咯噔了一下。 照理，这就算是默认了，舆论的风顷刻间就会坐实所有。 当然，对于节目来说，这是好事。 她扯着脸皮笑，感觉嘴角都疼。 陆止川不紧不慢的又抬眼看向镜头，百无聊赖道，“观众也真挺烦，老问这些莫须有的事不无聊吗？” 张导的脸又黑了。 当着镜头怼观众，这播出去节目挨骂，节目背锅，不播吧，又说节目胡乱剪辑，恶意引导。 早知，他都后悔请了这尊大佛来。 秦兮自然要救场，“观众也是关心您的，毕竟有些风声确实传的太紧。” “这个问题回答过了，很无聊，下一个。” 她怔了怔。 又很快调整情绪，“既然陆律师跟于小姐没有关系，那很多观众同样对您的恋爱史感兴趣，毕竟，大家听说您一直单身。” 秦兮想，这些问题也是真的无聊，但挨不住大家喜欢。 观众也没错，他也没错，张导也没错。 就是自己不该跟一个嘉宾有这种牵扯。 “嗯。”他好像就算回答了，“下一个。” 这问题答的中规中矩，秦兮自己也不想追究下去。 张导看出这两人间隐约的剑拔弩张的气氛，也不敢在逼她追问，只好示意她按流程继续。 两人说话的间隙时，陆止川不断看着时间，好似还真要掐准了点，中午前结束录制。 可秦兮算着，恐怕很难及时录制完毕，只好尽快加速流程，“陆律师，既然选择单身这么久，那您对未来伴侣的期待一定很高吧？” 且不说他有老婆，而老婆坐在对面问他这些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反正我肯定没符合那些期待。” 秦兮甚至也对他的回答起了一点好奇。 陆止川这会儿好似失却了耐心，虽面无表情，但眼底隐约可见燥意，“秦老师对我私人情感问题挺感兴趣。” 秦兮客套的笑了两声，缓解场内尴尬，“是大家关心您，才会想了解这些。” 他略敛眸，漫不经心的视线扫过镜头，又重新递到她略有慌乱的眼底。 “秦老师，”陆止川好似正在斟酌，“您在这方面听来还挺有经验，要是愿意分享，且当是给我点建议了。”他说的肆无忌惮，像是全然不将外场那些人放在眼里。 陆止川嘴上功夫确实一点儿不输秦兮，只不过平时都话太少，不爱搭理人罢了。 秦兮顿了一下。 张导也怔住。 “陆律师说笑，我无可奉告。”说这句话时，她脸上的笑便已经淡了几分。 张导那边抬起手，随时准备喊停。 陆止川没看她，也好似懒得纠缠下去，“期待的话，大概就是秦老师这样的吧。” “卡！”全员喊停。 045实话 张导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把耳机摘下，推开玻璃门笑的特别热情的往陆止川面前去，“陆律师辛苦了，到了饭点，咱们要不还是休息会，下午在继续？” 他这种人，寻常不太爱给别人面子，在法庭上也是以理服人，特烦各种纠缠，所以此刻面对张导的试探，他却又应下，叫秦兮很是意外。 当然，救场的不能只是张导一个，她碍着人多，也跟着寒暄，“耽搁了陆律师的时间，咱们中午稍作休息，您觉得状态好了，咱们在继续。” 陆止川没看她一眼，就好似陌生人一般懒懒点了下头，转身往休息室去。 身后的一众助理跟上，各自忙活开去。 秦兮还不等抽身跟上，便被张导拉去了一边，他一面擦着流不停的汗，一边问，“这是什么情况？” 张导是老江湖了，从开始录制到现在，两人间的氛围实在是太奇怪，但凡是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多少次对话时，录制间外的一群人都感觉窒息。 这哪里是访谈，这是来对峙的吧？ 只是这两人什么关系，有必要这样？ 摄影灯光助理等一群人，都跟在张导身后，一点儿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她笑了一下，这会也没力气装大方，只摇头，“我猜，是我问的都太私人，陆律师反感了，就回怼我一句。” 这也解释的通。 张导点点头，“好吧，那你去跟他沟通一下，咱们还是诚心跟他合作的，尽量配合他的要求。” 佛大庙小，除了隐忍，他们也没别的办法。 秦兮了然，安慰着，“放心吧。” 说完就跟去了他所在的休息室。 这会儿都十二点多了，陆止川抽空还在忙着案件的事。 秦兮进去，只见着里面就他一人，也不好打扰了，便只安静的等。 这一下的气氛很是和谐。 他察觉她来，头也不抬的问，“录制还要多久？” “你要是配合的话，最多一小时。” 陆止川指尖动作一顿，扫她一眼，“我很配合，秦老师，别得寸进尺。”说着，略拧眉，将手机放下。 秦兮也不知道他最近又接了什么案子，但自心疼也尊敬他职业的角度出发，她不会在这时跟他抬杠。 只是默默的等。 又半个小时过去，陆止川终于正视她，“你觉着我哪句话说的不对？” 秦兮犹豫了一下，“最后一句。” 她觉着那话就是在人前要她难堪了。 跟讽刺也没什么区别。 陆止川意味莫名的看了她一眼，忽然伸手往她脸侧来，吓得秦兮本能躲避了下。 但他没什么过份动作，只是替她拿下挂在头发上的耳机。 出来的急，她忘了取设备。 气氛便倏然诡异起来，带了些若有若无的暧昧。 秦兮觉着不怎么舒服。 好在这时助理敲门，送了两盒饭过来。 陆止川挑眉，“你就这么打发我？” “我猜你应该也不乐意去餐厅跟人寒暄吧。”秦兮递给他一份。 他也没说话。 吃完饭，才又看她，“行，你要我说假话那也成，也要为你节目效果考虑。” 秦兮才迈出的步子又停下，问他，“那你确实喜欢我这样的吗？”她这话说的有点急，这会后悔，想重新措辞。 但陆止川眼皮都没抬的踏步往外，“当然，长得漂亮，又听话又懂事，还特别大度，怎么会不喜欢。” 她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好在心里没期待，所以秦兮也不难过。 接下来的录制很顺利，对了台词之后，陆止川就跟个念稿机器一样，连张导都给秦兮比了大拇指。 一切结束，已经下午三点多。 陆止川跟众人招呼完，径直给她递了个眼神。 秦兮这才想起答应他的事，再者，今天是他的生日，她也不想冷落他。 便跟张导打了招呼，想提前走。 今日录制顺利，节目组的人都很高兴，张导便带着大家也跟他祝福了几句，随后摆摆手，“行，那一路慢走，期待咱们下次合作！” 这句话，陆止川确实没法接。 只自然而然看着秦兮，“秦老师，我送你？” 他在人前也越发大胆，哪怕节目组的人都开始在背后议论，他也不管。 秦兮不好在人前叫他尴尬，只好答应。 上车之后，陆止川在后座靠着，歇息一会，才又睁眼看她，“待会见了妈妈你别提离婚的事，什么都顺着她。” 秦兮懂，“放心吧。” 他又嘱咐，“还有，妈问我，那东西你吃了没？” 046媳妇 秦兮怔了下，反问他，“什么东西？”但话一出口就后悔，当时脑子还麻木着，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是陆止川母亲刘冉给她的滋补药。 其实就是个民间偏方，用来催生的。 说来东西也给了她半年，但秦兮自然一次也没用过，一来是对自己的身体不抱希望，二来，自然是因为没有必要。 陆止川并不清楚具体的事，听她一问还有点奇怪，“妈说给你调养身体的。” 秦兮慌忙找补，“噢噢，吃了。” “效果还好吗？”他也只随口一问，但秦兮觉着太不好意思，细声细气的回，“没什么用。” 陆止川也没多问，自顾自合眼养神。 倒是秦兮心里面起了许多波澜，也自觉愧对了刘冉。 毕竟，整个陆家能跟她说上几句话的也只有刘冉了。 陆止川的父亲常年不着家，忙着拓展海外版图，而爷爷那辈早就颐养天年，甚少过问儿女间的琐事。 说来，刘冉也是习惯了一个人待着，倒是总盼望秦兮可以多去看看她，这一来，叫秦兮忽然觉着心头有些沉甸甸的。 陆氏庄园是个闹中取静的地段，所以车程较远，等到了地方也都快五点了。 秦兮从车里下来，整了整长裙，将蓬松的卷发挽起，仪容端庄的又随他牵着手在管家的注目礼下往里走。 路上，她视线自花圃外逡巡而过，见着一众忙碌修剪的家丁，倒是不自觉说了句，“这里变化很大，以前好多洋桔梗的，现在都没了。” “所以你这个媳妇多久没来过了。”陆止川语气淡淡，到了家里，便确实敛了分寸，跟她保持着十分客套的温柔。 但秦兮很受用，反正他语调轻缓，自己听着就不会一惊一乍的。 两个人入了正堂，在奢阔的国风大厅内，见到了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陆爷爷。 秦兮对于这个陆爷爷向来是怕的。 因为她自进门起，就没见这个长辈冲自己笑过一次，那会儿她总觉得陆爷爷不喜欢自己，还问过陆止川，他是不是不满意这门婚事。 当初，他的原话是，“他要是不满意，我就干脆不娶了。” 秦兮后来想想，也是。 毕竟最不想娶自己的是陆止川，要不是长辈那边坚持，估摸着自己进不了门。 所以后来每次见到陆爷爷还是表现的十分热情乖巧，比如现在，“爷爷，我回来看您啦！” 秦兮像个懂事讨人爱的小姑娘一样，温柔的上前，在爷爷面前站着，给他递过带来的见面礼。 “嗯。”也不知道是不是遗传，陆爷爷比陆止川的话还少，也没表情，就自己看电视。 秦兮也习惯了，礼貌的打完招呼后，又转向陆止川，“去见一下妈妈吧。” 要去见刘冉，她心里压力就小很多。 其实回来见他的家人，叫秦兮觉得比面对任何难缠的访谈嘉宾压力都要大，或许是陆家人都这个样子，偌大的庄园，无论外表看着多生机勃勃，但进来了，就觉得窒息。 这次见到刘冉也是一样的感受。 不过她以前也这样，秦兮习惯了。 几个人寒暄客套着，刘冉还算高兴，一直牵着秦兮的手，在陆止川去厨下交代菜品的时候，她便趁机问，“大半年了，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这怎么解释呢？ 秦兮想着，两个人的次数也不多啊，以她身体受孕的概率来看，没有才是正常的。 至于不积极准备的原因，就不方便提，“没有。” “可你上次说都去看了医生的，情况不错啊？”这当然是为了应付刘冉编出来的话。 秦兮想了想，这么解释的，“我们工作都忙，压力大，也没那么快的。” 刘冉了然，“他照顾你少了，是吧，不慌，我跟他讲。” “不是的，他很好。”从兴致上来说，她也不希望陆止川有更积极的表现了。 刘冉毕竟过来人，一眼就察觉她情绪不对，两人在餐桌前落座后，她便试探的问，“那就是你不肯？” 说完，又想了下这一年多来两人一起登门的次数，真的是屈指可数，便叹一声，“乖孩子，你是不是还记恨那次的事。” 她说的便是秦兮处理了孩子，又独自去国外大半年的事。 “川儿不是不想去看你，我有一次听他在，”刘冉有些急，可能想为陆止川恶劣的行为做点解释，但被身后冷不丁的声音打断，“妈。” 他面无表情的上前，好像是没听到方才两人的对话，只坦然坐下，牵着秦兮的手，“等爷爷来了，咱开始吧，待会儿我还有事。” 这顿饭，秦兮一粒米的滋味都没吃出来。 真的是每秒都难熬。 好在陆止川也不愿意在家里多呆，吃完后稍坐一会，便跟刘冉招呼，“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妈，我改天还来看您。” 在自家母亲心里，儿子都是最宝贝懂事的，刘冉也一样，便欣喜的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去。 到了车上，秦兮才转向他，挺平静的问，“你都听到了吧，所以你没来，是因为什么?” 047林野 这是秦兮压在心底的往事，她本来不想再提。 可今天刘冉那样一说，确实让她起了一点点期望。 毕竟，他的冷漠她并非完全不介意，只是如鲠在喉久了，就麻木了。 疼痛的耐受力，无形之中倒是高了不少，也才练就了现在的波澜不惊，凡事淡定。 陆止川靠在椅背闭目养神，“不想说。”他真的一副无所顾忌的姿态，分明是过份的事，到他嘴里说出来就不咸不淡，好似寻常。 要不是秦兮性子好，这会儿要被他活活气死。 本来这下边的转场她也不想去，只是碍着朋友也不晓得两人到底什么情况，考虑了他的面子自己才愿意奉陪。 可不见得陆止川就领情了。 倒是两人无声僵持的时候，张程那边打了个电话过来，叫凝固的气氛稍微缓和，“咱都开始两轮了，你们啥时候到啊？” 陆止川不紧不慢的敷衍，“还有会。” 不过张程这通电话自然不是为了单纯催他，是有个挺着急的消息要马上分享。 说过之后，陆止川依旧眉眼淡淡，“知道了。” 那边还要再说，被他不耐烦的挂断。 秦兮也不傻，见了这幕便也随口问句，“有急事？” 他没理，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便忽然的沉默下去。 这一路，秦兮真觉得如坐针毡。 好容易挨到了下车，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跟有大仇一样进了俱乐部内场。 本来秦兮还是跟以前一样想人前周全，愿意跟他配合着亲密些出现的，但今天的陆止川有点缺兴致，连她的手都懒得牵。 他总是这样若即若离，叫她永远猜不透。 “我去找下张程，你自己玩。”陆止川没等她回复，自己往人群里去。 虽是他的生日趴，但他的性子也不太爱做中心，本身够张扬了，这种时候反而想低调些。 也或许，今夜没那个心情。 好在大家识趣，没有过份叨扰他，只张程将他拉到了吧台边上，急匆匆的，“我跟你说他要回来了，你怎么没反应呢？” 陆止川语气淡淡，“不是在那边定居了？” “临时回来吧，日子没定，就是个想法。”张程说着，有些唏嘘，“林野和咱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你两都有出息，就我差点。”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挺多。 林野，确实算是二人发小。 出生名门，医学世家，祖祖辈辈拿下的成就一栋屋子都装不下。 而医学不分国界，他大学那会就去了国外，直到现在也没回来。 或许彼此忙于事业，陆止川和他的联系，不知什么时候起，几乎就断了。 他想了这些，不知怎么的，视线不自觉的在场中逡巡，最后停在了角落处，秦兮的身上。 随口提了句，“她知道吗？” 张程愣了下，声音也低下去，“韩安知道，应该会告诉她吧。” 韩安确实知道，所以秦兮才入场就被她一把拽到了角落，着急忙慌的给她讲，“我有个事跟你说。” 瞧她这阵势，秦兮本能的开始紧张，“天大的事？” “倒也没有，”韩安想了会，也没斟酌出什么体面的措辞，干脆道，“林野要回来了！” “你高不高兴？” 这话问的着实有些过，秦兮白她一眼，“我不高兴。” 说来，林野和她也算是打小就认识，她跟陆止川认识多久，和他就一样认识多久。 大家往上辈说，都是世交。 小时候都见过彼此父母，家人间都很是熟悉。 而且，林野打小就喜欢她，跟陆止川的冷漠不一样，他的追求非常明确张扬，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在外是那样温柔儒雅的男人，在秦兮这里全然没有分寸，且持续多年。 可就因为这样的关系，秦兮才觉得尴尬，也不愿多想。 韩安却跟她立场不一样，倒是有些激动的，“林野多好啊，我也不怕跟你说，是我告诉他你要离婚的，我想，也许他就是因为这个回国！” 本以为秦兮听了这个会有很大反应，但她挺平静的坐着，漫无目的搅动吸管，在发呆。 韩安拍醒她，“我说真的，你一点不考虑跟他吗？毕竟，”她话没说完，身后便传来一个声音，也挺冷静的那种。 “跟他什么？” 陆止川虽是问韩安，可视线却凝在秦兮身上，分寸不挪。 048失控 这种注视，叫秦兮有些本能的紧张。 虽然她没做错什么，但碍着林野这个人的特殊性，从男人自尊角度出发，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的计较。 于是赶紧挥手把韩安推开，又挺勉强的笑着看他，“韩安喜欢瞎说，我跟林野好些年不联系的。” 陆止川扯了下嘴角，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神好像还挺脆弱，叫秦兮有点心闷。 “止川。”今天是他生日，她真不想闹出什么幺蛾子。 “你特别会挑日子，去年也是。”陆止川眉眼平淡，就是语气有些轻。 甚至叫人听不出他是否介意。 秦兮还想说什么，但他只是转过身，往出口走。 喧闹之间，他的背影尤显落寞。 她挺难受的。 也还是没追上去。 韩安也远远站着，心知自己不该插手别人的感情，这会也惭愧，挺不好意思的给她道歉，“兮宝子，都怪我嘴多。” “没事，”秦兮挽着她的胳膊，“止川现在心情一般，等晚上回去我打个电话跟他解释。” 要说的太多，其实她现在脑袋一团乱。 倒是在陆止川身影将出大门的时候，被一边的朋友一把拽住，大约是大家伙喝的多了，有些上头，根本不曾注意他晦暗的眼色，还一个劲的劝酒。 一开始他意兴阑珊的想拒绝，后来像是想通了，玩的挺放松。 秦兮见状又松口气，只觉着自己还是多想了。 虽然林野这个人叫他多少介意，但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太轻，也不会真的影响到他今夜的心情。 想着，又失落的垂下长睫。 韩安瞧她总是郁郁寡欢的样子，便拉着她直接往吧台去，一路上都在劝，“他玩你也可以跟着玩，你这么好看，气质又好，你以为找不着好男人了？” 秦兮被她逗笑了，“就你看得开。” “那不是没办法的事。”看似随口一句话，却叫她心情又跌宕下去。 玩游戏的时候都是男女隔坐，尤其情侣就更不能凑一起，怕互相放水，所以秦兮是坐在张程旁边的。 但她没参与游戏，就算是个看客。 张程那边还打趣她，“嫂子，你可真是大家闺秀，这么多年一点不学坏呢？” 陆止川就扫了他一眼。 大家起哄，玩的还算尽兴。 不过酒喝多了，情绪难免失控。 尤其张程这种酒量极差的人，一上头，就想着替兄弟出头，于是悄摸摸凑到秦兮跟前，很神秘又很气愤的问她，“你知道今天是他生日吧？” 她看了一眼好像有些多了，单手撑着脑袋有些昏沉的陆止川，点头，“当然知道啊。” 秦兮没多想，以为张程就是单纯废话多。 不料，他还被她的不在意给刺激了，一副要铆劲儿计较的样子，“今天他生日，你还故意跟韩安在他面前提林野是吧，我知道，因为这个他才不高兴。” “而且去年，也是他生日，你背着川跟林野打越洋电话，是不是旧情不断？” 清脆一声响，狠狠地在秦兮手中炸裂。 她掌心被锋利的玻璃刺出鲜红，却半晌没有吃疼。 方才听了张程的一番指责，她只觉得震惊和委屈，一时间情绪在心底冲击翻腾，让她失去理智，却又无法自控。 于是一着急，将手中酒杯重重砸放在大理石柜面。 碎的一手。 好在有音乐遮掩，所以被动静惊扰的人还不算太多。 张程被她的动作惊醒，自知多言，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喝多了就是这样，怪我瞎说话，嫂子你没伤着吧？” 看得出来，他也是真慌神了。 这会一闹，陆止川也醒了，视线从玻璃渣上绕过，又凝在她蜷缩起的纤细手指上。 他走过来，倒也谈不上很着急，反正见不出是否心疼，只寻常般口吻，“怎么回事？” 秦兮看了一眼张程，翻涌的心绪并未停歇，却勉强装着笑，“不小心弄的，我酒量不行，喝多了没轻没重的。” 她招呼侍应生过来收拾柜面，自己拿了纸巾在韩安的陪护下就要离场，却被陆止川拦下。 他示意韩安先走，自己揽了她的腰，又轻轻拖起她受伤的手，“你还主持人，做事却这么毛躁。” 陆止川今晚真的不对劲。 他这种又像是损人又像是关心的态度让秦兮心里特别酸，相比较这个，手上的疼根本无足轻重。 而且，她真的烦透了自己，为什么就非要在他生日时候提起那个人！ 可一想，林野为什么要赶在这个时候说他要回来？自己也是方才得知的消息罢了。 “止川，安安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马上十二点了，她都没法给他送个像样的生日祝福。 陆止川低着头，好像注意力都在她的手上，只敷衍，“嗯。” 她安慰自己，也许张程是胡说的。 “小伤，我自己去医院包扎一下，你就别去了，待会儿主角都不在场，不像话。”秦兮顿下脚步。 他贴她那么近，俯身静静看她的时候，显得有些错觉般的温柔。 “我送你去。”陆止川坚持一件事的时候也挺平静。 就是决定了，别人就不要在废话的那种感觉。 疏离，又坚持。 秦兮作罢。 随他一起到门外的时候，月色还算甜美。 但门前的人，就让她有些心闷。 她不明白，为什么于浅会出现在这里？ 049娇气 夜色染映出的那么一点点温柔，此刻化作乌有。 她心底的一点点抱歉，也很快归于虚无。 毕竟，陆止川生日还邀请了于浅？ 那她跟着来不就成了笑话吗。 于浅也察觉她面色不对，急忙上前一步，“学姐，你不要误会，我是自己主动过来的，我没打算进去。” 这一说，显得她还挺可怜。 秦兮对她，一直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一方面，开始她挺喜欢于浅，聪明懂事长得漂亮，而且挺天真，一口一个学姐喊着自己。 一方面，于浅早就知道自己跟陆止川的关系，却一直钻漏洞，欺瞒自己，让她白白承受太多委屈。 一厢情愿本身是折磨自己的事，但牵连太多无辜，爱就成了无妄之灾。 “你不是在外地拍戏吗？”秦兮看了一眼她手上的盒子，还有她风尘仆仆的行装，想来是匆匆赶来，就为了看他一眼的。 不知怎么回事，她忽然想到自己今晚做的一切，一时间五味杂陈。 于是看了陆止川。 那眼神无波无澜。 他还捧着秦兮受伤的手，这会儿听了两人对话才好像回了点神，雾气弥散的瞳孔聚了点焦，看着于浅。 “陆哥哥，学姐，我马上就走！我真的只想给你送个生日礼物。”于浅真的哭了。 这就让秦兮有那么点手足无措，别的不说，她哭的非常真实，比在电影里看到的还让人动容。 陆止川这样的男人，大概天生护弱，被两个女人这么一盯，就有些烦。 他最后还是伸手接过了东西，情绪也还算克制，“别有下次了。” 于浅马上破涕为笑，“你别担心我，是司机送我来的，很安全。” 秦兮多少觉着自己又有点像外人了。 这种场景，他给的回应，要说有问题吧，秦兮也没找出什么发泄的口子来，要说没有，可她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酸的要命。 她完全走了神，根本听不见两个人还有没有在说话。 心底里兜着一股劲，好像很烦躁，把她撑得心脏都要炸裂，却又偏偏捏不准一根导火索。 憋死了。 秦兮拳头攥的好紧，闷声沉默，指尖合着碎玻璃一起把伤口撕裂的更深，却一点都没觉察疼痛。 她就想，陆止川肯定觉得于浅可怜吧。 谁见了那样二十出头的女孩哭的梨花带雨的不心疼呢？ 她就是来送个生日礼物啊！ “秦兮！”忽然，他略沉闷的声将她思绪拉回，只见着陆止川轻轻掰开她蜷缩的手指，带了些斥责，“你想留疤吗？” 秦兮茫然的看着他，才发现于浅竟然已经不见了。 大概真的送完礼物就走了。 可他的手上也没有那个盒子。 不过秦兮没多问，只这会才恢复知觉，慢慢的撑开掌心，“其实也不是很疼。” 说起来，肯定没有他那会的刀伤疼。 往医院去的路上，她也平静下来，看着陆止川，“其实我也有给你准备礼物。” “嗯，”他挺平静的看她，好像对于礼物没有期待，“那挺好。” 秦兮有点没忍住，“那你不好奇是什么东西吗？” 她送他的礼物真的不少，比起陆止川那些昂贵却没心意的东西，秦兮自觉在送礼这方面她绝对赢过他。 每一份都是绞尽脑汁去准备的。 “好奇，”他真的就差把敷衍写在脸上了，“等你包扎了再说吧。” 好在毕竟小伤，擦点药，包裹一下也就好了，医生保证了，最多一周，啥事没有。 秦兮倒是自嘲的笑起来，“估摸着我在来晚点伤口都愈合了。” 这回他倒是没由着她去，认真回应，“那也得来，你是个女孩子，秦兮，能不能娇气一点。” 其实这就是陆止川随口说的一句话。 但秦兮听进去了，她跟在他身后往车里去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想，“原来他总觉得我不够女人味啊？那要像于浅那样才算是可爱吗？” 她性子好像是太闷了点，总是端着，人前要面子的不行，时刻注意礼节保持端庄。 可能男人真的都喜欢有风情一点的吧。 难怪了，没离婚前，陆止川对她也不是特别有兴致的样子，好像还是闹了下离婚，他还觉着有意思了？ 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秦兮想着还挺生气的。 车子在世壹公馆楼下停好，秦兮想上去拿礼物给他。 陆止川却站着没动。 就那么静静地看她。 大概是月色过份温柔带来的错觉。 她觉得，他可能想吻自己。 050生日 他的眼色很温柔，在夜色下缥缈虚幻，秦兮看着，就忽然的坠进去，仿佛入了一场梦。 她像是迷失在雾气弥漫的森林间的小鹿，跌跌撞撞在他眼底掀起波浪。 却还觉着委屈。 “十二点了。”他说。 嗓音轻柔，没有过份复杂的情绪。 他的眼神特别干净，不比以往那样的迫意袭人。 秦兮醒来，听着自己定下的手机提醒，“十二点啦，要祝他生日快乐！” 这种小心思被当事人发现，她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觉着这不够大方，便红着脸，“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陆止川。 我真高兴又以妻子的身份陪你过了一个生日。 秦兮满脑子乱糟糟，胡思乱想的根本停不下来。 她收不住的情绪被他的吻打断。 以前，秦兮一直觉得亲吻是情感的表达方式，和做不一样，后者也许带了欲念，但吻是纯粹的。 他好像从来没有主动而单纯的吻过自己，一般都是为了后面的事做会铺垫。 但这次，陆止川的身体很平静。 该有的反应一点儿都没来。 松开手的时候，眼神也挺干净的，跟她说，“回去吧。” 秦兮脑子有点发懵。 和他什么事都做过了，这下子还有点初恋般的悸动。 等她昏沉沉到了家，看见自己放在客厅茶几上的盒子，才猛的一拍脑袋，“忘了给他礼物！” 那里面是她拖了很多关系，请私人定制工坊的老板给她准备了皮质材料，又手把手教她做的手工钱夹子。 秦兮给盒子拍了个照片，发给他，“你忘了拿礼物。” 她还是满怀期待的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 他还没回。 她开始洗漱收拾，去台里忙活了一上午，再一看，他还是没回。 秦兮有种感觉，他可能不会回了。 陆止川嘴上没说，但或许心底里还是介意昨天的事了。 她后来也没在跟他有过联系。 这种互不打扰的状态持续了小半月，直到他那期节目播出，取得很好的反馈和热度之后，秦兮才代表节目组，在张导的示意下跟他打了个报喜电话。 铃声一直持续，那头没人接。 张导还奇怪，“我琢磨着他肯定好接你电话，我们的还不一定打的进去呢。”说完自己没抱期待的也播了一个。 结果几声后，她听到了阔别已久的声音。 有些低哑，带着倦意，一听就是长期没休息好的状态。 “喂，张导。” 张导喜出望外，就简单跟他客套了几句，那边的陆止川也算是回的淡然，交流的中规中矩，而后彼此道谢结束。 “趁着热度在，赶紧把于浅那期的宣传安排上！她不是你学妹吗？我给你一张券，你去现场跟她多热络一下。”张导给的，是于浅新戏杀青会的邀请函。 “放心吧，张导。”看他那么高兴，秦兮也不好扫兴，笑的也蛮开心。 她这才知道，原来于浅也回来了。 圈子太小，看来她两人也总有分不开的交集。 这么想着，秦兮心里也挺闷的，便给韩安打了个电话，说了点心里话。 那头一个劲的宽慰她，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神秘兮兮的，“你要是来杀青会的话，那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告诉你。” “你先听哪一个？” 每次跟韩安聊天，秦兮心里的乌云都会短暂散去，也被她逗的好奇，“先听好消息！” “好消息是，杀青会圈里好多人都去，当然包括我，所以你有人陪！”这确实挺鼓舞她。 秦兮笑着问，“那坏消息呢？” 那边顿了一下。 “坏消息是，因为圈里人都会去，所以露西的老大好像也请了陆止川，我听说他是答应了出席的。” 051杀青 其实这或许也算不上坏消息。 京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圈子里的人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去就去吧。”秦兮低着声，“他不是从来不会出席这种场合吗？”她不理解。 韩安琢磨了会，“我听人说，他挺看重露西传媒的，集团旗下好多板块都是早先就有的，只有这家是他自己开创的。” “也许就是为了给露西站台，拓展资源，”她当然清楚秦兮心里的计较，又劝她，“你也别多想，他就是自尊心作祟罢了，林野和你没啥，别觉着愧疚。” 歉意或许是有，但确实不是出在林野这事上。 秦兮没多说，挂断了电话。 等杀青会那天，便跟韩安提前要了席位卡，在她那方的圆桌上给自己留了个位子。 出席这种场合，媒体跟拍是少不了的，秦兮也算个公众人物，虽然名气不大，但多少代表了节目组形象，所以此番去，是认真准备了。 香槟色裹身鱼尾长裙，搭了双日常不穿的细高跟，肩带儿紧紧吊在雪白肩胛上，分明什么都没露，却显得哪儿都呼之欲出。 自打结婚后，她总是考虑他的心情，穿着打扮低调的不行，今儿不一样。 秦兮身份也不一般，不能在大佬云集的地方输了势。 杀青会定在晚上八点开始。 路上堵车，她晚了半小时入场。 可能大咖都会压轴到，这一会儿在门厅入口，几乎是没什么意外的遇到了陆止川。 今天他也不是以律师身份来的，身后照例跟了几个人，一眼看去黑压压的，叫人觉得太过生分。 秦兮从左侧入口近的，陆止川身后随行的人留在了外面，他本人则目不斜视的从右侧入口近。 两人只当没有交集。 入场后，韩安远远的就跟她招呼，待落座后，才凑近了小声说，“待会儿咱们按规矩也要过去喝一杯，你端着点，别砸了面子。” 照理秦兮很懂规矩，可韩安就怕她看到于浅跟陆止川都在主桌，心里吃味。 可她就闷声回，“放心。”还真就下定决心今天绝对不能在他面前服软了，她没做错什么！ 韩安见着她眉目略拧的样子，笑了下，“你别给自己强打气，容易露怯。” 两人在这边坐了一会，开场白庆祝辞都弄完之后，就到了觥筹交错的社交环节。 “走着，捧场去。”韩安给她递了杯红酒过来，拍拍她手背，“就应付下，很快的。” 秦兮上次见到于浅，还是在陆止川生日那天。 她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和这次又全然两个人。 到底是年轻的姑娘，调整情绪总是很快的，坐在陆止川左手边的她眉眼弯弯，笑的甜美动人。 别说，真挺好看，也难怪捧的起来。 一并来寒暄的也不止她跟韩安两人，一群人一起，互相攀附交情，倒也不显得尴尬。 秦兮本来想敷衍下就走的，就跟露西的老大闲话了几句，转身的时候却忽然被一边的年轻男人喊住，“这不是秦老师吗？我不知道您今天也来。” 她略抬眉眼，客气笑，“您是？”方才见着男人是坐在这桌的，那应该就是露西旗下的艺人，还得是有点地位的那种。 但秦兮不关心这个圈，所以不认得。 韩安推了她一把，“最近火起来的流量小奶狗，林泽安。” 大概是“林”这个字比较刺耳，方才还跟人应付着的陆止川忽然侧目，“什么狗？” 他也不是故意的。 是真不太理解这种形容。 倒是秦兮马上救场，“不聊了，换一桌吧，咱效率太低了，一晚上还完不成任务呢。” 人多喧哗，几人间的话旁人也没听到。 林泽安还挺腼腆的笑着想往秦兮跟前来。 被她挥手拦下，“待会有空再聊。”说完再看了陆止川，他好像又没事人一样跟人谈笑风生去了。 韩安也是无奈，往回走的时候替她不平，“他这么挡你桃花也不合适，你反正要离，没必要被拿捏。” 秦兮心不在焉的，“给他点时间吧，我提的，我就得配合点。”说着，还笑了一下，“我感觉自己第一次在感情里拿了主导权。” “你拉倒吧。”韩安没多话。 倒是一直看着她身后。 没想到这林泽安竟然跟了过来，还挺害羞的样子，整个一副少年样，也难怪火的快。 “秦老师，”林泽安主动跟她敬了一杯，“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 052往事 秦兮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眼前人。 他是修过眉型的，显得秀气，眼角看着总带了红，不晓得是不是化了妆，总体是好看的，但完全不是她中意的那款。 而且，她绝对没见过这人。 但考虑人家的面子，她还是礼貌的笑着回，“当然记得，林泽安呀，就是时间太久，一时没认出来。” 这种客套话哪哪都有，不足为奇。 但林泽安还挺踏实一人，没跟她玩官方客气那一套，“秦老师，林泽安是我艺名，我以前认得你的时候可不是这名字。” 秦兮先是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但因为林泽安态度友好，说话也不兜圈子，所以反而没了防备，挺轻松的问，“我们什么时候见过？我确实不记得了。” “我们都在一中读书，我初三，你高三，每年校庆时候做代表上台发言的都是你。” 那时候的回忆实在太美好，少年怎么都忘不掉。 秦兮在那会也算是风云人物，是很多人心里的女神。 不过大部分人都只可远观，连搭话送情书都不敢。 因为她的身边有一个人一直陪着。 “你跟林野学长后来没在一起吗？”林泽安说起当年事，也挺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你两那会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那确实都是不解内情一群人的误会。 那段往事秦兮记得太清楚了。 当时她跟林野还有陆止川，甚至张程，韩安等人都是一个小圈子的，包括父辈这代人也都互相认识，所以彼此间交集非常多。 但林野是打小就喜欢她的，每天上学放学都要跟在她身后，但秦兮跟他说的特别明白，自己真的就喜欢陆止川一个人。 当时的林野不介意，甚至非常体贴的提出要帮她追陆止川。 于是，这三个人便经历了特别神奇的放学一幕。 陆止川本人就是那种谁都猜不透的，明明有保姆车来接，却偏要自己走路回家。 保姆车就跟在他身后晃悠。 而在后面一点就是天天雷打不动的跟着他的秦兮，少女心思谁都有，她就是想多看他一眼，跟他有点机会单独相处。 而林野呢，护花使者，每天跟她形影不离。 这三个人，当时让跟来的保镖和阿姨头疼极了，后来高中三年过去，各家保镖们还混成了熟人。 一见面还晓得打个招呼。 “我怎么会跟林野在一起，都是外面瞎说的。”秦兮笑着回答。 是啊，她想在一起的另有其人啊。 她现在都记得高三快毕业的时候，自己知道陆止川可能会出国，所以在毕业典礼前夕找到他，涨红了小脸跟他说，“陆止川，我喜欢你好久了。” 秦兮看着一样局促不安的他，两个少年都攥紧拳头，心跳呯呯的快震破耳膜。 到底还是男生胆子大一点。 最后的表白还是换了个位子。 陆止川结结巴巴的跟她说，“秦兮，我，我也喜欢你。” 她至今都记得那种馋了一口蜜好久，结果猝不及防还摔进了蜜罐子里的感受。 太幸福了。 她扑在他怀里的时候感觉自己可真是小小年纪梦想成真了。 陆止川那天低头吻她，也还是第一次，全程都小心翼翼，生怕哪儿不好，她就忽然又不喜欢自己了。 得知被暗恋的人也一样暗中守着自己，所有的奔赴全都成了值得炫耀的坚持。 可惜少女总是单纯。 她跟他玩，注定要输的。 一厢情愿的憧憬能博个机会，但爱应该是自发的，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秦老师？”林泽安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您怎么了？” 她回神，笑的眉眼弯弯，把泛红的眼眶解释做，“喝多了，红酒真的太上头了。” 林泽安也没多想，只是挺遗憾她跟林野的事，“那会林野学长喜欢你是大家都知道的，可后来没想到他一出国就再也不回来了。” “嗯，”秦兮淡笑，“人都会变的。” 她也不知道，物是人非，是否常情。 但变了质的东西，确实救不回来了。 两个人聊了一会，林泽安像是想起了什么事，“秦老师，说来很巧，我车上有本校友录，您还给我签过名呢，毕业那会的事，咱俩就是那会儿认真见过。” 这点小事秦兮还真是一点映像都没。 便好奇的看他，不晓得林泽安说这个有什么意思。 他示意秦兮跟自己往外走，“当时优秀学长学姐都给我们这一届学生会成员写了同学录，有一个写的特别奇怪。” 一边说一边解释，“您看看，跟您有关的。” 053把柄 秦兮其实对校友录一点兴趣都无。 毕竟，她那会在学校是名气挺大，被人在留念上提起很是寻常。 但碍着林泽安特别热情，而且他陪着秦兮想起那段挺高兴的往事，让她此刻心情很好，所以干脆答应下来，“好，那就去看看。” 林泽安的兴奋可真是写在了脸上，“真好，您要是不介意，咱俩还能捧着它合张影！” 说着话，还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真就一副少年样。 秦兮跟着他往电梯间去，一面也招呼他，“别总是您，显得我老。” 这是句玩笑话，倒是给林泽安消解了不少压力，“原来你也会开玩笑，读书时可高高在上的。” 她附和的笑。 但那都是好久前的事。 她早就变了。 有什么可高高在上的呢？一点儿骄傲被他磨损的什么都不剩了。 林泽安这次是自个儿开了车来，为避免狗仔，也刻意将车停在很隐蔽的角落，所以去的时候还不忘给秦兮宽心，“我开始还怕你嫌弃我，做明星挺烦的，一点儿隐私都没有。” “慢慢习惯吧。”她在林泽安眼里，真像个温柔的大姐姐。 林泽安把后备箱打开，在一个小箱子里翻找半天，从底下找出本厚厚的陈旧册子，一张张仔细的往后翻。 “你怎么会随车带这个？”秦兮觉着氛围太静，便主动找点话讲。 他一边拿衣摆擦擦校友录在车上沾染的灰，一边低着头挺认真的讲，“说起来不怕你笑话，这是我出发前特意带上的。” “噢？”秦兮讶然。 林泽安这会儿的目光变得比方才大胆许多，“我知道你要来，就想着万一能说上话呢。” 他腼腆笑容下也掩着些勃勃野心。 秦兮别过视线，忽然觉着自己不该被回忆搅了神智，贸然跟来的。 “不给我看看东西吗？”她语气也淡了一些。 林泽安没介意，又恢复方才对她的尊重态度，“这一页。” 那是其中一个学长签的同学录。 上面的身高体重兴趣爱好全都是空白，就在祝福里草草写了行字，而后愿望那一栏写的还挺认真。 “我想跟秦兮结婚。” “给她买最好看的白裙子。” 落款是他们那届高三的毕业典礼之后。 她面无表情的看了那行字，又将东西交还给林泽安，“我也猜不到是谁。” “是林野学长吧，这像是他的字。”林泽安站在她的侧边，一手搭在扬起的后备箱门上，一手拿了东西绕过她身前，往车里一丢。 这个动作其实有些刻意，好似故意跟她亲近，让秦兮觉察了不适，往后稍避，腰身后仰时身形曲线也尤显突出。 林泽安觉着温度有些高了，便忽然咳了下嗓子，将车尾合上，开口搅破略沉的气氛，“回去吧，秦老师。” 她点点头。 到电梯间的时候，林泽安终于没忍住，试探的开口，“秦老师，我能不能加一个你的微信。” 他要是没把想法表露的那么明显，秦兮或许会考虑，但这会只能拒绝。 林泽安这类人的感情太直接了，好像看对眼了就想着直接下一步，没有慢慢认识的耐心。 “下次吧，我手机没带在身上。”这拒绝的明显又委婉。 他倒也没缠着，只笑了一下，等入了电梯，又寻了些闲话聊。 秦兮也知道，等离开会场，两人便不会再有交集，这会儿就保持个校友间的礼貌便可。 这插曲过后，她也不想在回去交际了，想了想，便给韩安发了个消息，“我先回了，你慢慢玩。” 这次来，张导给的任务是跟于浅攀交情。 可惜，恕她实在拉不下脸，没办法劝服自己。 为了节目也不行。 秦兮回去之后又发了会呆，脑子里都是被林泽安掀起的关于往事的风浪。 最后她想的累了，昏昏沉沉睡过去，再次醒来是早上六点多，被韩安，张导，还有各路同事好友的信息电话轮番轰炸醒的。 她被吓着了，一个也不敢接。 点开微信，找到韩安，秦兮点开了那个被刷上热搜的链接。 乱七八糟的内容描述她都懒得看，只盯着那照片一下子走了神。 当即只觉得血冲头顶，整个人都气傻了！ 画面里，林泽安在光线幽暗的地下室，侧身挡着她半个身体去，略低头，手臂好像揽着她腰，一副正在激吻的样子。 她返回去看了下乱七八糟的噱头标题。 “姐弟恋？当红小生林某车库偷情优娱小当家，就为了找刺激！” 054能耐 秦兮放下手机，先起床洗了把冷水，叫自己很快静下心来，再仔细推想着昨日这事的全过程。 她现在唯一不能确定的是，林泽安是故意的，还是真只凑巧被狗仔拍了去。 这会她便有些后悔，早知这样，昨天倒是该加了他好友，现在还能问一问。 而韩安那边也已经尽快在为她周旋。 这件事，最后还是惊动了陈柔。 到底是经过了风浪，瞧着自家女儿传出这样绯闻的时候，陈柔面上一点儿波澜都无，叫秘书稍稍联系下媒体，不过五分钟，全网的热搜都被压下。 搞定了这事，她又在办公室坐了一会，随后瞧着时间已经中午，便跟秦兮打了个电话。 事情被压之后，韩安便已经及时通知了躲在家里不敢外出的秦兮。 她现在也知道是妈妈出手帮了自己，心里面便很不得劲，觉着自己没给家里争脸，尽做些没出息的事。 所以接起电话的时候还带着哭腔，“对不起，妈，怪我自己疏忽。” 她在圈里这么久，确实不该那么草率，到底是情绪上头，失却分寸。 白费了她这些年来护着的形象。 陈柔很冷静，语调也温和，“傻孩子，这事摆明了有人针对你，你防不胜防。” “针对我？”秦兮不是没这么设想过，但自己又不火，“不应该是针对林泽安吗？” “他？”陈柔挺不屑的，“他不就是需要这样的事带热度，这事传出去，向来都是女方更被动。” “那您的意思，是林泽安设计我？” 陈柔不是个冒进之人，“别急，慢慢查，事儿哪有你眼看的那么简单。” 秦兮便没在问。 倒是答应了妈妈晚上回家里吃个饭，仔细聊聊。 入夜的时候，她买了些水果提回去。 吃饭时母女两坐一起，倒也显得温馨。 陈柔不紧不慢的吃着饭，姿态倒是向来优雅，饭过三巡的时候，才又跟她讲起这事，“你也算运气好，这事算是过去了，没给你造成太大困扰。” “妈，就是麻烦您了。” “跟我也没好大关系，你运气好。”陈柔将手机递给她，“后来出了这事，林泽安那点热度就被压了。” 秦兮早上之后就跟外界断了联系，这会瞄了一眼陈柔的手机屏幕，一颗心却晃荡在半空，不上不下的。 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早该想到，能压林泽安这种情事热度的，除非是咖位更高的情事了。 那当然少不了于浅。 她跟陆止川被拍的暧昧也不是稀奇事，但挡不住大家伙就是特别爱看。 秦兮把手机还回去，“我运气是挺好。” 挺平静的。 陈柔抿了口茶，“待会小陆那孩子也来，你们应该好好聊聊，”她语调严肃，“夫妻两各自传出这种丑事，叫我根本抬不起头来，不知情的那些个叔伯阿姨都以为你们早就各玩各的。” 这种事在他们圈子里稀松寻常，秦兮被嚼舌根也挺习惯，但确实不想连累了陈柔，便点头，“我会跟他好好谈谈。” 陈柔放下杯子，示意家佣过来收拾餐具，又跟秦兮挪去了沙发那边，“你们俩聊离婚，聊了这么久，到哪一步了？” “等财产分割呢。”秦兮回。 “那是得等。” 两人聊了一会，大约九点多的时候，外面传来熟悉的汽车轰鸣声，由远而近的在院门外停下。 陆止川带了些见面礼，态度端正的跟陈柔打了招呼，又自然的贴着秦兮坐下，亲密的牵起她的手，“本来想一起吃个晚饭的，有事耽搁了。” 陈柔说是知道两人要离婚，但看着他跟秦兮好，心里面还是高兴。 于是自觉的起身，把空间留给他们，“你们聊。” “不麻烦，”陆止川也跟着起身，顺带着揽起秦兮的腰，“您看电视，我们上去聊。” 秦兮碍着妈妈在，没闹。 乖乖跟他进了楼上的书房。 卧室是道坎，她觉着不安全。 陆止川倒是挺淡然，进了门，脸上那点笑便收的一丝不剩，只看着她，“你也挺能耐。” “跟姓林的就过不去了是吧？” 055经年 秦兮特别乖的抬头看他，认真解释，“那是他艺名，他不姓林呢。” 这句话没把陆止川梗死。 但她故意表现的更无辜，更无措，“我这人是不好，一下这个一下那个，你专一，你就只跟于浅传绯闻。” 她坐在书房的长桌边上，端着杯子，长睫忽闪的看他。 陆止川挑了下眉，却难得没生气。 方才还阴鸷的眼色倒是又淡了一些。 “我要不跟于浅发这个消息，你那热搜压的下吗？” 秦兮又低了头，一口一口的抿茶喝。 她其实猜到了，但挨不住要听他亲口说才觉得放心。 这会儿也不生气，“那你说话还挺算话。”他答应了她，离婚前不会跟任何人不清不楚的，包括了于浅。 这是对她多年来付出的一点尊重，秦兮觉得自己值得他这么做。 但林泽安的事情，他还得问一个解释，“说吧，两人在车库干嘛？” 男人的占有欲显而易见。 到底得到过她，所以就看不得她跟任何人不清不楚。 这是陆止川的本性，和情感牵绊倒不算很大，所以秦兮也理解，没多想，“他也是一中的。” 于是简单讲了下事情经过。 说起校友录的时候，略去了最后那个重要环节。 但陆止川好像想到了什么，浑身的气息便倏然冷下，带着些若有若无的低压。 他转过身，去了长桌后面的书柜前，仰头看着上面摆满的她的各种奖杯，那都是学生时代的回忆。 “这儿没怎么变。”他向来挺拔的背影落在秦兮眼里，却染了层落寞。 陆止川对她的闺房挺熟悉，秦家他也来过好多回了。 他想起好多年前，第一次以她男友，而非世交子女的身份来秦家，被她兴奋的抓着手一个劲的往楼上带。 秦兮少女时候性格还没这样闷，甚至有一点点小叛逆。 她毫不避讳的想带他去自己房间看看，跟他分享自己珍藏的一切。 碍着那会的陆止川反倒很守规矩，最后没去卧室，挪步去了书房。 也就是现在这里。 两人第一次差点没控制住越了线时，也在这里。 他那会还不太会掌握分寸，吻的秦兮一个劲的窒息，整个人害怕又激动，就知道一双手死死挠着他不放。 后来是家里来了好多人，楼下动静大，长辈多，她好怕，就跟陆止川商量，能不能放到下一次。 他挺难受的忍了忍，乖乖的帮她穿好衣服，跟她保证自己一定会等。 回忆翻涌而过，陆止川的眸色也忽明忽暗。 他指尖掠过书架高层，自熟悉的角落抽出了一本校友录。 那是当年，他赠送给秦兮的。 多巧，也是很多同届学生会优秀成员写下的欢送祝福。 其中一页，也有那不落款的承诺。 “他在每个人的册子上都写了两页，一页自己署名，一页写给你看。”陆止川翻到熟悉的页面。 经年辗转，他在看到这两行字时，情绪已无太大起伏。 方才屋内那种焦灼还不算太浓烈，可现在氧气稀薄，叫秦兮忍不住捂了心口，起身开了窗。 新鲜的空气进来，便叫她大脑又重新运作，窒息稍缓。 “都过去了，林野那会是有些偏执了。”她也解释不了太多。 没法说了，不如不提。 陆止川将册子重新放回。 敛眸看她，又漫不经心的抿了口茶。 “协议书其实前几天就拟好了，我叫人快递给你，估计这两天能送到。”挺平静的语气。 秦兮张了张口，没说什么。 又点点头。 她现在知道了，眼前人自生日之后就好像不想再见她，同城一份协议书还要下边人去送。 要不是看在陈柔的面子上，他今天应该不会过来。 陆止川放下杯子，轻整领口，“你先过目，没问题我们尽快完成财产分割，然后再办手续。” 她说，“好。”有些麻木。 他走了。 路过大厅时，不忘跟陈柔礼貌寒暄，微笑再见。 秦兮也跟着下来，也一样笑着挥手，挺平静的往车前去。 两人的车一前一后出了院门。 车内，陆止川波澜不惊的眼底忽然起了风浪，突如其来的情绪扰乱他的理智，叫他一时间不知要去哪里。 后来，干脆给张程打了电话。 “找个地方坐会。” “我跟她真要完了。” 056露西 说出“完了”这两个字时，陆止川自己也很意外。 他总不明白为什么情绪压不下去，自己为什么优柔寡断。 挨到现在，搞得人心烦意乱。 张程那边倒是很痛快，马不停蹄的就往酒吧赶。 两人在吧台的角落坐下，由着喧嚣刺耳，反而叫陆止川觉得心里边安宁。 他漫无目的轮换着小口杯，张程便在一边忙不停的给他上酒，一边还问，“怎么就完了呢？” 陆止川没答话，他又继续说，“你俩完了好多次了，到底能不能完？” 这话说的多少有点盼不好的意思，张程后知后觉的给自己找补，“嫂子这次认真的？” “嗯。” 陆止川想，她闹了那么多次，每一次都挺好哄的，后来她不闹了，开始悄摸摸准备离婚，他就觉着不对。 现在想想，老拖着她也不是个办法。 不合适。 显得自己死缠烂打。 “财产分割都做好了。”陆止川发了个文件给张程。 他低头看了看，越看眉头越紧，“房子现金我不说什么，嫂子也不图你的钱，但那个露西怎么回事？” 协议上写的明明白白，露西传媒百分之百的全股权转让，都给秦兮。 不是说那个公司的艺人有多值钱或者未来怎么个有发展前景，而是，“那是你亲力亲为做起来的唯一一家公司吧？你给她做什么？” 张程是真不懂。 他自己谈过不少对象，但要说爱吧，好像也还没尝过那个甜和苦。 张程觉得没必要，打从小就看他们这样纠缠，给他看出了心梗，现在乐得自在。 只是他不懂陆止川这样的人，怎么有时也挺一根筋。 给女人付出，是最不值得的。 张程劝他，“你肯定会后悔，现在是脑热！快打回去改！” “她跟我那么久，是我初恋，还是我老婆，不给她给谁？”陆止川在这件事上没什么犹豫。 对秦兮，他也确实很大方。 这种大方不完全体现在经济上，比如现在。 “你自己的心血没必要给吧，换算成钱你可以多给点，也没亏待嫂子。”张程很理性。 他只站在陆止川的角度考虑问题，打从心底里替他不值。 陆止川走了会神。 后来就没心思聊天了。 一直喝酒。 喝多了一些，就不用烦。 琐碎的事，还有女人那点他永远看不透的心思，就都不必在费神。 张程开始陪着，后来想劝。 在接着就麻木了，只会看。 等陆止川真喝多了，就看着他趴在大理石柜面，低声自语。 “露西是给她的。” 露西传媒打从一开始，就是他要送给她的新婚礼物。 只是公司运作没那么容易，花了几年，才有了成绩，她就天天开始惦记离婚。 也没有理由。 就是不爱了，或者说厌倦了。 “她总是这样摇摆不定。”他像个受委屈的孩子，有些抱怨。 张程听了跟着烦，又不晓得怎么劝。 “我知道了，”他想把陆止川拉起来，“露西是嫂子那会的小名吧？” 那还是初中夏令营的事了。 秦兮第一次正大光明闯入他心里。 她甜美又乖巧的揣着小手给他自我介绍，“我叫露西，陆同学，我们一个姓呢。” 那会他俩也不是没见过，但陆止川神烦她，小时候的女孩子真聒噪，一天到晚喋喋不休，还特别爱哭。 她一哭，大人就要他们这些小男生去哄。 可把他烦透了。 但夏令营那次她忽然不爱哭了，好像个子也长高了。 扎着两个马尾辫，傻乎乎的跟他开一样傻乎乎的玩笑。 陆止川那会想，她是真笨。 领口名牌是写的“lucky”，跟自己介绍是“lucy”，露西，这一看就是学渣。 可后来她成绩还挺好，还一度激发了陆止川的好胜心。 非得努力，不能比她差。 “小时候好好的，那么乖。” 陆止川被张程扛回了车里，喊了代驾，安慰了他几句，随后听他自语半天，像是想到了什么，便给代驾留了个号码。 “你到了就打这个电话，没人接就上去摁门铃，人家有可能不开门，毕竟老公买醉，老婆都不喜欢，但你务必把人给我送到啊哥们。”张程说着给代驾小哥刷了一笔丰厚报酬。 “嫂子姓秦，麻烦你了。” 代驾拿钱办事，态度积极。 将车开到世壹公馆之后便立刻给秦兮打电话。 这会都凌晨两点了，秦兮睡得云里雾里，却硬生生被坚持不懈的电话铃吵醒。 一看，还是陌生号码，气的她一股脾气上来，开口就有点凶。 “谁啊！” 代驾小哥是见过世面的，不慌不忙回，“您好，您老公喝醉了，我给他送到了楼下，能麻烦您来接一下吗？” 057爱你 秦兮清醒了。 十分钟后，她披着睡衣着急忙慌的下了楼。 代驾小哥指着后座睡得还挺沉的他，“您扛的动吗？” 陆止川那个身高，都能碾压秦兮了吧？ 她现在也顾不上抱怨，主动给小哥扫码加钱，“麻烦了，帮我一下吧。” 往楼上去的时候，秦兮问了句，“谁让你送这的？” 小哥如实答，还负责的确定了一句，“您姓秦吧？” 她没做声。 打开门，给陆止川扔去沙发后又跟小哥道谢。 随后一个人坐在地毯上呆呆看他。 他这个人其实很有分寸的，很少会喝到这样，一般在度量到位之前陆止川会主动喊停。 今天是怎么回事，张程灌的？ 秦兮叹口气。 她这会睡意全无，便干脆起身拿了毛巾过来给他擦脸，又给他衬衣解开，叫温毛巾给他散散燥。 陆止川给她折腾来去，睡得不安稳，便有些恼的睁开眼睛瞪她。 但那瞳孔并不聚焦，显然失却了清醒。 倒是叫秦兮觉得放松。 她干脆跟他对视，就这么看了一会，却忽然缓和了眼神，轻轻拿手摸了摸他的脸。 “谁让你喝多的，不知道照顾自己吗？” “我要是跟你离婚了，你是不是更肆无忌惮了？” 陆止川脑袋嗡嗡，不晓得她在说什么。 现在的他好像个闹脾气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只会盯着眼前那个仿佛可以信赖的人发呆。 秦兮忽然有些心酸。 她有好多话，早就想跟他说了。 “陆止川，有时候我觉得你挺在乎我的，你虽然不承认，但你其实是爱过我的，对吧？” 本来这句话没指望他回答。 但他听到了最后那句话。 陆止川看不清眼前人是谁，一个模糊的轮廓，用记忆里那般疏远的语气跟他讲话。 这是个陌生人。 他闭上眼睛，不想看她，“我不爱你。”谁会喜欢一个陌生人。 他开始睡觉了。 秦兮怔了一下。 没想到他喝醉了都知道拒绝自己，这种冷漠是刻在骨子里的吗？ 她有些无奈，倒也没生气。 毕竟，他这会儿神志不清的。 秦兮给他盖了个小毯子，看了一眼他，心底忽然生出一点悸动。 她把陆止川一只胳膊拿出，然后自己轻轻的将脑袋靠在上面，扬头时，便正好看见他熟悉的下颚线。 “和以前比，你变得挺多。”轮廓更坚硬，冷漠，失却了柔和。 她也很久没从这个角度观察过他了。 好久，他都不愿意这样抱着她睡觉了。 秦兮闭上眼睛，眼泪慢慢的从眼角滑落，浸湿他的衣袖。 “止川，其实我挺自私的。” “我一点也不想跟你离婚，我不想你身边有别的任何一个女人，哪怕你不喜欢我，我也不想把你让给别人。” 她睁开眼睛，视野模糊的看他。 又忍不住把脸贴在他领口轻轻的蹭了蹭，像以前跟他撒娇那样。 “可我没得选，我只能跟你分开。” “你不喜欢我也挺好的，还省得我愧疚了。” “我就希望你开心。” “以前我有些时候挺恨你，不过要分开了，现在也还好了。” 她抱着他，睡着了。 恍然一梦少年时，你还愿意骗我，我也假装奉陪。 虚伪的欢好也值得怀念。 秦兮抓着他的衣摆，一晚上也没放手。 第二天早上，陆止川是被胳膊的酸疼给闹醒的。 一低头，下巴便磕到了什么东西，接着听到她匀称的呼吸。 他停下动作，开始回忆昨天的事。 但大脑当机了，一片空白。 陆止川确实断片了。 他抽出另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叫自己清醒少许。 过了半个小时，秦兮才睡到了自然醒。 一抬头，便吓得赶紧翻身，从沙发上滚下来。 她局促的解释，“我太累了，我不是故意的。” 陆止川也没理她。 想撑着手坐起来，结果胳膊跟废了一样，全靠腰部力量给他撑着靠在了沙发背上。 一低头，看觉着哪儿不对劲。 然后看见自己身前和袖口一摊湿痕。 还挺黏腻的，半干未干的状态。 他讶然，“这总不会是？” 秦兮很快从他的眼神里察觉男人那种脑回路能想到的事，马上解释，“怎么可能！你喝那么多。” “那这是什么？” 她转过身给他倒水，“我出汗了，太热了。” 陆止川嫌弃的开始脱衣服，“拿去洗。” 秦兮就不乐意了，“亏我还有好东西给你，结果你就这样嫌弃我？” 058礼物 陆止川没跟她掰扯的闲心，赤着上身就往浴室走，“怎么感觉身上哪哪都粘。” 他洗澡去了。 这个间隙秦兮也无事可做，倒是有些饿了，可想着自己厨艺也见不得人，便打算点个外卖。 她走到浴室门口，敲敲门，“你饿了吗？” 里边的哗哗水声暂缓，他打开门，“你饿了？” 秦兮看着他，忽然犹豫了。 她这点心思被陆止川看在眼里，只换来他一个挺不耐的眼神，“我问你正经的。” “饿了，”她不好意思的背着双手，“想吃正常的饭。” 陆止川挺平静的看她一眼。 忽然笑了下。 然后把门关上。 没理她。 秦兮也不晓得那个笑是几个意思，也不好继续在他不穿衣服的时候打扰他，便干脆又回到客厅等起来。 百无聊赖的时候，她的视线忽然挪到了他的外裤上。 接着又转头看了一眼桌面的礼盒。 想了想，做了个决定。 做完这事后，她心里倒是放松了许多。 陆止川那边洗完，这身上的衬衫也烘干了，换了半身新，站在她面前，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还饿吗？” 秦兮点头，“嗯，点外卖吗？”说完她就有点后悔，感觉就像是她要留他一样，这个时候不是该赶他走吗？ 大约是觉着他昨晚喝多了怪可怜的，所以她心软了。 倒是陆止川摇了摇头，没等她松口气，便伸了手过来给她从地毯上拽起，“去楼下吃。” 他力气挺沉的，没给秦兮什么拒绝的机会，“我也饿死了。” 她一边跟着他往外走，一边忐忑的问，“可是这下面人很多，万一别人看到了会很麻烦。” 两人虽然有些名气，但毕竟不是专门做娱乐的，所以也没到出门就被认出来的地步。 但凡事总有万一。 秦兮的担忧不无道理。 “所以你那期节目就不该剪了那话。”就是陆止川说期待对象是她的那句。 秦兮无语，“我随便你吧，反正我不吃亏。” 他挺烦她话多的，所以懒得搭理。 好在今天是工作日，上午这个点早餐店里人确实也不多，秦兮坐在里面等米线的时候还挺高兴。 “上次我还以为不会再有这种机会，没想到，又来了。”她倒是记得清楚，上次陆止川约她去离婚，结果一起吃了个难忘的早饭。 那会儿他说还会再来，秦兮当他瞎给承诺，可真是世事难料。 陆止川还是懒得搭理她。 只是坐下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伸手摸了下口袋，掏出了一个钱夹子。 他敛眸，翻了翻它。 秦兮挺紧张的，解释着，“你的生日礼物。” 那一次之后，她一直没机会把东西给他。 可大约生日这两个字就叫他不爽，陆止川脸色马上沉下去，评了句，“真丑。”然后放回口袋。 她气的不说话。 再丑也是心血啊。 而且根本不丑。 米线上来，两个人各自开动。 这会儿大概是真饿，而且看上去大家胃口都蛮好的，竟然埋头吃饭一句话也顾不上说。 等碗底空了，陆止川去结账，回来的时候才想着问了句，“我怎么过来的？” 秦兮也是服气，亏他还能好奇。 于是把昨天的事说了遍，并同样回以好奇的问，“你昨晚干嘛喝那么多呢？” 陆止川想了想，然后挺烦的看她一眼。 没答话。 她也习惯了他这样，无所谓的跟上去。 照理，他现在没有再回楼上的必要了，而且车子就在外广场，这个点吃饱喝足也该回去了。 但陆止川好像有那么点犹豫。 秦兮站在他车旁边，一副请他走的样子。 他打开车门，隔着车身看着模样依旧乖巧的她。 “我走了。” “嗯。” 和他告别的时候，秦兮又有种恍然入梦的感觉。 总好像方才那些轻松时光都是假的。 他的眼神还是那么深，什么都看不清。 陆止川离开的半个小时后，秦兮家里的门便又被敲响。 她出来一看，原来是快递到了。 信封件，一看便是文档资料。 秦兮将它捏在手里，也晓得这是什么东西了。 拆开一看，果不其然。 她将协议书放在桌面。 方才还算轻快的心情，此刻又慢慢跌落。 秦兮伸出手，将协议书缓缓翻开。 059有心 她才翻到第一页时，电话便忽然响起。 秦兮想着自己对内容也不会有异议，便干脆懒得再看，先丢去了一边，然后接起电话。 是韩安打来的。 主要目的是约她晚上吃烧烤，因为知道她心情不好，想带她凑凑热闹。 其实韩安没以为秦兮会同意，毕竟她平时也不爱见生人。 但这次她答应了。 因为她心里确实也闷得慌。 晚上八点多，秦兮简单收拾了一番，往韩安给的地址去。 这地方是个挺接地气露天帐篷营子，在江边，来来往往的年轻人居多。 从秦兮所坐的位置往外，视线掠过宽阔江面便是高楼林立的城市对角，乍一眼，有那么种避世的清静感。 叫她确实畅快。 “地方挑的挺好。”秦兮夸了句。 韩安也附和，“确实，我开始寻思着谁约会能请吃烧烤呢，这张程是挺有心的。” “张程？”秦兮到嘴的肉串子又放下了，“怎么啥事都有他啊？你两啥时候玩的这么好了？” “他说在追一个妹子，喊我来把关，我是怕你嫌他们那桌尴尬才故意给你单独开了地方，”韩安说着一努嘴，“诺，都在那呢。” 这户外营子最大的缺点就是光线差，光靠头顶那些小气氛灯根本照不亮视野，秦兮这么一听，侧身一看，果真，五米开外确实好热闹的一桌人。 倒是没想到陆止川也在里面。 左右各自坐了两个美女，这还没热起来的天气，人家短裙就遮不住腿根了。 看的她多少不痛快，开始闷声吃饭。 那方的张程大概也察觉了这边不友好的注目礼，于是伸手将身边的美女往后拨了拨，够着脑袋问正在低头把玩一个小东西的陆止川，“我今天可是特意做的局，你知道韩安那个女人有多难说话嘛？” “什么局？”陆止川头也不抬。 张程被他的态度气死了，一把抢过他手上的东西，一看，忍不住皱眉嘀咕句，“这钱包怎么这么丑啊？你哪买的。” “说正事。”陆止川难得没生气，伸手又把钱夹子拿回来，放去口袋。 张程言归正传，“正事就是，你昨晚上太惨了，我想想还是给你多争取点跟嫂子求欢的机会吧。” 这旁坐的两个美女忍不住好奇，“川哥哥有女朋友啦？” 张程的注意力被转移，看了一眼夹在他跟陆止川之间的卷发妹子，“换个位吧，你坐在程哥哥旁边来，其他男人都有对象了，就我单着。” 他在妹子的咯咯笑声中换到了陆止川身边，继续劝，“你要珍惜啊，韩安那个女的还请她朋友吃饭，全部我买单啊！”说完往那桌看了眼，“看吧，是又多了几个人。” 陆止川终于抬了眼皮，往那边扫了眼。 这会的韩安也算是半个人生赢家，左右两个小鲜肉轮换着给她讲笑话，逗的她一个劲的乐呵，都没空搭理秦兮。 秦兮就坐在她对面，默默地看。 半晌来了一句，“这是你旗下的艺人？”她一个都没见过，好像不大红，但是长得确实可以，原生态的帅。 很奶气。 看的出来，韩安喜欢的都是一挂长相。 “是啊，”听她这么一问，韩安好像想起了什么，叫身边人打了个电话出去，然后问秦兮，“你觉得林泽安怎么样？” 上次那件事后，秦兮对那个人映像差到极点，一听便摇头，“我总觉得那绯闻就是他搞出来的，太恶心了。” “那要不是呢？不是冤枉人家了？”韩安好像知道什么内情，但秦兮一追问，她又只是摇头，“我就是查了下消息来源，这跟林泽安的公司还真有点关系。” 秦兮无语，“那你还说我冤枉。” “但于浅也在那里啊，她才是当家花旦。”韩安说着冲她身后挥了挥手，“你可以探探口风，林泽安肯定知道点什么。” 秦兮懂了。 这一想，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忍不住往他那桌看了下。 这一眼，倒是不凑巧的跟他视线相交。 陆止川半分避让的打算都没，硬生生给秦兮逼的主动挪开了视线。 倒是张程察觉蹊跷，忍不住拍了拍他肩膀，“你到底懂不懂怎么哄女人啊我的哥，现在是人家要离，不是你要离啊。” “那是林泽安？”陆止川挑了下眉，表情倒是挺平淡。 张程寻着他视线望去，一拍桌面，“好啊韩安那个鬼灵精，这一桌休想我买单！帽子戴到你头上等于戴到我头上！” 陆止川原本无波无澜的眼底瞬间又起了风浪。 他起身，径直往秦兮那桌人的面前去。 张程也跟着起身，连妹子都顾不上管，一副铁定了要凑热闹的神情。 060宣言 吃瓜心态，确实是群众共有的。 要不是其他朋友识趣，还会帮忙拦着绕话题，这一桌子不懂内情的估计都要凑过去看。 那就是真闹了笑话了。 见着陆止川过来，秦兮也有点紧张。 她向来摸不准那个男人的想法，对于每一次遇事他所能给出的反馈，秦兮都全靠蒙。 韩安也跟着紧张。 毕竟这事她搞出来的。 于是趁着乱子没起之前，赶紧支开了自己旗下两个艺人，简单讲就是，“都是我的摇钱树，不能牵连无辜。” 秦兮也转向林泽安，这会也顾不上套话了，“要不，你先去自己忙一会？”时间赶，她来不及更委婉的措辞。 但终究晚了。 陆止川淡淡语声已经传过来，“去哪忙？来都来了，坐着。” 对于林泽安来说，他算是资方大佬了，所以见了面肯定是要寒暄的，犯不着撒丫子跑，抓紧搞关系才最要紧。 而且，他也不清楚秦兮跟他的事。 倒是端着杯子挺客气的说，“陆律师，我们还是校友呢，以前您还在我校友录上签过名。” 不提这个还好，一说起来陆止川又想到那满世界都是的宣言。 另一个男人对于自己女人的宣言。 想想就不爽。 “他怎么来了？”这话是他冲着秦兮问的。 韩安在一边及时解围，“肯定是有什么事想问的。” 秦兮就无了大语。 这就是真闺蜜了。 每次在关键时候都把自己推出去挡刀。 但碍着韩安确实也是为了帮自己，所以她不好在这个话题上跟她争，只好硬着头皮接话，“确实有点儿事，”想着，忽然睁大了眼睛，尤其无辜的看着陆止川，“他不也是露西的人吗?” 秦兮大部分时候都看不懂眼前这个男人，但是有一点她分得清，那就是，他天性使然，特别护弱。 自己但凡是哭了，委屈了，无辜了，多少能让他暂时的缓一缓脾气。 比如现在。 果然，他凝着她眼睛几秒，挺不耐烦的被迫软了嗓音，“是露西的又怎么了？” 秦兮就有底气了。 “那上次的绯闻怎么说？我是无辜的，你清楚这一点，肯定有别的人故意整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倒是真的介意，可不是装出来的生气。 因为秦兮心里想的就是：“肯定和于浅脱不了关系，或者说，跟露西脱不开关系。” 一直插不上话的林泽安很不识趣的开口，“那确实不是我做的，我不清楚，也没必要。” “我查了消息来源，你心里晓得怎么回事吧？”秦兮拧眉看他，心里面却很不是滋味。 如果真是于浅搞的鬼，那他为什么还要护着于浅？ 而且，还说自己跟于浅拍暧昧照是为了给她压热度，这不就是骗人吗？耍了自己还要自己感恩，哪有这样的道理！ 一边的林泽安察觉了气氛的诡异，忍不住转向韩安，“要不，我有事还是先走吧？” 韩安一摊手，“那不是早就让你走了嘛。” 结果秦兮一回头，“你等下，学姐有话问你！” 她这会儿被气上了头，还挺气势汹汹的，给林泽安吓得真不敢动了。 陆止川给她闹得真是没脾气了。 一开始明明占理的是他，不知道怎么就调换了位置，现在他成了被质问的一方。 “你觉着我是为了帮于浅？”他也痛快，一句话算是承认了全部。 秦兮忽然就不气了。 就觉得没劲。 他老这样，挺让人难受的。 “我知道你不打算解释，那就算了。”她站起身示意林泽安跟上，“我们走吧。” 陆止川难得压着性子没说重话，“我是为了露西的名声考虑，不是为了她。” “你不是，你就是为了她。”秦兮偶尔是挺倔的，但这次她是故意的。 她觉着陆止川今天不对劲，好像可以多问点东西出来。 这一边的张程倒是看不下去了，放下手中的筷子，严肃插话，“我作证，川对于浅那么好吧，但其实真不是为了于浅。”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就证实了他对于浅究竟多特殊。 陆止川敛起心底里那股烦闷，淡淡扫了眼张程，“你话真多。” 韩安也客观的补充了一句，“你确实是我认识的男人里最贫的一个。” 秦兮趁势转向张程，“那你说，他是为了什么？” 061别闹 张程什么也没说，低着头，接了个电话就回了自己那桌。 一边的林泽安再傻，也感觉出了内里的几分火药味，这会有些不自觉的转向韩安，试探的比了个手势。 那意思就是询问眼前两个人的关系。 韩安犹豫了一下，起身把林泽安领走了，顺带着跟秦兮打了个招呼，“我也有点事，你们慢聊，待会张程买单。” 这下清静了，她也犯不着那么绕着弯子跟他对峙，便干脆又坐下来，“你就一辈子都不打算跟我解释，对不对？” 陆止川抓重点的能力一向突出，“你都要跟我离婚了，还有一辈子吗？” 两个人对视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秦兮又不生气了。 还挺平静的看着他。 半晌又开口，“你做这件事是为了露西，我理解，那你以前把于浅招进来，对她那么照顾，肯定不是为了自己的公司吧？” 陆止川伸手给她拨了拨耳侧乱发，“不是。” “那你能不能解释给我听？”秦兮想着，什么样的理由能让他解释的通，能让自己释怀呢？ 陆止川忽然将身子往前了一些，离她那么近，眼神尤其认真，“我要是告诉你，你是不是就不跟我闹离婚了？” 他对于秦兮的回答没有任何把握。 失却了掌控感的男人在这一秒，多少有些无力。 所以只能等她做一个决定。 秦兮怔了一下。 很快挪开视线，端起杯子，一口又一口不停地喝水。 她是想知道于浅跟他的事，但是，她给不了他任何保证。 最害怕的事到底是来了。 秦兮紧张的整个人都开始失神，耳际嗡嗡直响，有些晕眩。 “我不知道，也许吧。”她挺难受的，因为她在对他说谎。 秦兮不清楚陆止川是否察觉了她的心思。 但他没有进一步追问下去。 没有逼迫她。 只是捏了捏她掌心，又站起身，“慢慢来。”他看出她的慌张，于是还算温柔的揽着她的腰，把她扶起来，“我送你回去。” 秦兮后来没让他送。 她没办法面对那么长距离的沉默。 陆止川也没有坚持，只是嘱咐她注意安全。 到家之后，她想着今晚种种，又想起最近许多天发生的事，总觉得他太不对劲了。 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一切都是从生日会结束之后开始的。 从那个他莫名其妙的吻开始。 忽冷忽热的，搞不懂他在干嘛？ 秦兮实在睡不着，最后跟韩安打了个电话，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久。 到末了，韩安果然给她指出了问题所在，“那就还是男人自尊心的事，多少是被林野刺激了。” “你跟林泽安的事他都没有认真过问，证明心里面真正介意另有其人，说起来，上次他生日，你真跟林野打电话了？” 秦兮沉默了一会。 “嗯。” 韩安叹口气，“那就是你不对了，你没挑对时候就算了，你还被逮着。” “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个晚上的事其实真是纯粹的意外，是林野想联系他的，但是怎么都找不着人，于是打了家里的固话。 无非说句生日快乐罢了。 当时他们准备出门，是秦兮接的电话。 陆止川过来喊她走的时候就听到了那么几句内容。 他面无表情的站了一会，然后自己走了。 后来秦兮才晓得他去了霖湖苑。 “我想解释，但一提起林野他就烦，我不敢继续说。”秦兮知道他的冷淡并不完全因为这些小误会。 可即便是要分开，也没必要叫这样膈应人的误会留在他心里。 最后在韩安的鼓励下，冒着再次叫他反感的风险，给他发了一大段信息过去。 详细解释了这一次和上一次的所有误会。 末了一句是，“我没有背着你，跟谁特别好。” 秦兮捏着手机，估摸着他可能不会回。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不仅回了，速度还特别快。 “没关系，都过去了。” 然后是，“我想来找你，行不行？” 062不好 秦兮先琢磨了一下第一句回复。 他没想到陆止川回的这么云淡风轻，好像一点儿都不介意林野的事，又或者，他早就知道那天的具体情况？ 也对，林野也许后来联系过他。 可他这几天的表现，让秦兮心里面有点说不出的慌乱，就好像是冷落自己已久的人，在明明更该疏远自己的时候，却一反常态的变温和。 这让她心里那点愧疚被无限放大了。 她最后还是答应了。 就想跟陆止川好好说清楚。 最起码搞明白他到底要干嘛？ 他来的很快，一小时不到，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秦兮打开门，见他的时候还有点局促。 “我给你拿水。”她端着小杯子在他对面的小高凳上坐下，和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陆止川拿出手机，当着她的面又重新看了一遍那段解释，问她，“你觉着我介意的是两次生日时候的事？” 秦兮想了想，挺懵懂的点点头。 “那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只跟他联系过那么一次？” 他眼神挺清澈，一点儿迫意都没。 就好像聊着事不关己的闲话。 可陆止川心里知道这句话的答案，他就是想听听她会怎么说。 会再一次，说谎吗？ 秦兮有些慌。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 大约是身为主持人的缘故，她向来是擅长处理情绪和表情的。 所以这会儿，也还算淡定。 “我，”秦兮张了张口，可陆止川没让她说下去，他把那句“没关系”又重复了一遍，“都过去了。” 他意兴阑珊的靠在沙发背上，微微敛眸。 好像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现在离开。 秦兮挺难受的。 她心里越在乎他，就越看不得他这个样子。 她特别特别的抱歉。 于是忍不住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脸，好像这是她能给出的仅有的安慰。 陆止川被她的动作惊扰，又看着她。 静谧气氛下的暖橙色灯光总容易扰乱人的情绪。 让人失控。 她有些走了神。 陆止川坐起身，忽然伸手将她抱起来，放在了自己腿上，然后扬起脑袋吻她。 就好像讨好，温柔的求欢。 秦兮开始回应的还有些克制，后来就不行了，脑子里那根弦直接断了，就算知道是错的，也没办法停下来。 她如果随着他，陆止川自然没法把持自己。 结束的时候，秦兮真想跟他说对不起。 这次是她不该去撩拨的，她肯定让他误会了。 她将脑袋埋在他怀里，又有点贪恋他难得的温柔。 陆止川也没动作，就抱了抱她，情绪也挺平缓的样子。 “于浅接了新合作，在京州待的时间不会太多，你不会总碰到她的。”他轻吻她的脸颊。 “秦兮，咱们先不离了，好不好？”他单手撑着身体，俯身看她。 语气是难得的示弱。 躺在他的怀抱里，秦兮的表情却慢慢的冷下去。 她心知这样的眷恋该到此为止了。 “不好。”她说，“我想离。” 秦兮保持一个僵硬的姿势有多久，她自己也不记得了。 就觉着身上的温暖忽然抽离，连带着心底里那点充实也消失无踪，她整个人像是倒光了水的瓶子。 什么都没剩下。 空落落的，连眼眶都很干涩。 她甚至想，陆止川估摸着也体会到自己曾经的感受了。 在温存事后，被兜下一盆凉水。 可她心里一点儿没觉得痛快，这不是报复，她也不想跟他争输赢的。 事情的发展，总是失控。 就像她自己的人生，也没有自主权罢了。 秦兮给台里请了两天假。 她待在家里哪儿都没去，基本上除了睡觉，就是发呆。 在休息日快结束的时候，她才打起精神找出了离婚协议书，打算仔细看看，然后通知他早些进行分割手续。 然后，一刀两断。 藕断丝连的太折磨彼此了。 她大概扫了一遍那些分割内容，对于他的大方倒是没有什么意外，只是关于露西全股权转让，秦兮还是有些不解。 她想了想，还是给他发了个信息，“露西我不需要，那是你自己的心血，你留着吧。” 秦兮没工夫打理露西。 况且那里面还有于浅和林泽安，自己以后做他们的老板，是不是有点怪？ 陆止川在半夜的时候给了她回复，“当面聊，明晚九点，我在原a等你。” 063妄言 秦兮答应了。 她忽然想起之前好多次，他总是放了自己鸽子，不知道这次是不是认真的？ 但协议书出来了，就不会再有意外。 最多个把月，财产分割结束，她跟他仿佛至死方休的纠缠，就会悄无声息的宣告结束。 想到这里，秦兮就觉得难受。 以前她可以尝试恨他，就不会愧疚，可她到底是心软，陆止川回馈了一点好，她就把所有错又抗到自己身上。 这些重量要把她压垮了。 秦兮开始失眠，像是在明溪墅她第一次与他提出离婚的晚上一样，翻来覆去睡不着，到了第二天，也只能顶着浓妆出去见人。 熬到发青的眼底泄露她所有伪装。 晚上九点不到，秦兮提前出现在了原a。 这个地方张程那些人是有参股的，所以私密可靠，也是他们以前常来的地方。 只是让秦兮意外的是，昨晚上他才说近期不会出现的人，这会儿又悄摸摸的在她面前走过。 如果于浅是正大光明的出现，她可能会觉得陆止川是故意给她找不痛快的。 但是于浅全副武装，要不是秦兮眼尖也未必发现了她。 原先在她心里漾荡的那么一些愧疚，因为这个女人的出现如今又所剩无几。 陆止川的话果然不能信的，总是先哄了自己听话，然后转头就开始食言，若是秦兮信了，现在受伤的就是自己。 她咬咬牙。 忽然迈了步子径直往于浅身前去，然后一把拽住她，“你怎么在这里？”她就是想问个清楚。 于浅被她的动作吓到了，仓惶转身，见是秦兮却又松了口气，依旧笑的甜蜜，“学姐。” “别，咱俩没关系，别喊的那么亲热。”秦兮想，自己是好脾气，但那也分人。 于浅对她的态度满不在乎，“学姐别误会，我是跟着经纪人来这里的，陆哥哥确实把我安排去了外地。” 这倒是让秦兮意外，她这是帮着陆止川解释，生怕自己跟他闹误会？ 不过，于浅到底不是一般人，下一句话就开始带了刺，“学姐，我一直欠你一句抱歉的，是我不该故意掺和在你们两之间，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太喜欢他了，你能理解吗？” 秦兮也是无了大语，“不能，你怎么有脸跟我说这些？” 见她不像从前那样好糊弄了，于浅倒是笑的更开心，“我看出来了，学姐，你还喜欢他。” 秦兮不做声。 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 她只听着于浅继续，“可学姐也不是什么好人，一面要离婚，一面故意吊着陆哥哥，你就是喜欢男人为你争风吃醋的对吧？你跟那个林野学长藕断丝连的事圈子里谁不清楚呀？” “学姐，你也挺贱的。” 啪！ 秦兮扬着吃疼的手，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于浅通红的侧脸。 她竟然打了于浅？ 她从小到大都没跟任何人动过手，甚至连吵架都是极为罕见的事，但是在刚刚她竟然不顾身份和形象动手打人了？ 只要动手，就是她理亏。 况且于浅才多大，她何必跟她计较？ 可秦兮确实失态了。 她气的浑身颤抖，连眼眶都开始泛红。 “你根本不了解我的处境，凭什么断定我的为人？”她简直要被气死了，秦兮恨不得立刻扒下自己的身份，肆无忌惮的在扇她一巴掌，可终究是忍住了，“我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于浅，你不要不识抬举！” “学姐，”于浅捂着脸，一点儿都不害怕，“陆哥哥迟早会离开你的，你这种疯女人不会讨任何男人喜欢的。” 说完，根本不给秦兮反应的余地，忽然蒙着脑袋往走廊尽头的包厢走去。 一面还哭哭啼啼的生怕动静闹得小，引不起里面的人注意。 秦兮好像猜到了什么。 果然，几分钟后，陆止川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 他远远睨她，也没有走动半步。 走廊里光线昏暗，秦兮和他隔着数十米的距离，却好像隔了天涯海角。 她挺害怕听到陆止川责备自己的。 那会毁了她全部的骄傲。 她觉得自己没有做错，是于浅真的太过分了，可从小到大的教养告诉她，失态就是不对的。 容易遭人拿捏把柄，她不能再给陈柔找麻烦了。 陆止川的步子不疾不徐的往她这里来。 秦兮扬起脑袋，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手都肿了，疼不疼？” 064合法 秦兮怔了一下。 又低着头，这会儿倒是觉得挺疼的，“不疼，我刚刚没控制好情绪。”她可真是把妈妈交代的友善对待任何人牢牢记在心底，做什么都得三思而行。 “你跟她计较，吃亏的不还是你？” 道理秦兮懂，但是挨不住心里气。 但是她也没跟陆止川抱怨，也知男人不爱听这些唠叨。 反正于浅做了什么，他应该心里有数吧？不然，为什么没怪自己？ “我以为你会批评我。”秦兮细声细气的。 陆止川给她带到了一个没人的空包厢里，打亮了大灯，拿冰块给她揉揉手心，“我只是觉得你打人伤着了自己不划算，我要是你，至少得拿个工具。” 秦兮，“？” 他捏捏她掌心，“随口一说，你别真那么做。” 秦兮又松口气，“那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打她？” 陆止川满脸都是敷衍，“打就打了吧，你自小就乖，肯定是于浅不对。” 她这会倒是挺安慰的。 原来这个男人不是那种傻乎乎一根筋的人。 还挺有自己的逻辑。 这事聊完，屋子里的气氛又有点不对。 秦兮来的时候是挺悲伤的，有一种爱恨了断的决绝感，可是被他这样一整，又不好意思开口说那些事了。 倒是陆止川直接打了个电话出去，不一会，包厢里就进来了几个人。 秦兮见着外人来，本来是想抽回手的，但他抓着没让，头都不抬的跟几个人介绍，“都认识吧，优娱的主持人，秦兮，秦老师，”陆止川顿了一下，“也是我老婆，合法妻子。” 这一句话，她倒是等了很久。 没想到期待总是在这种意外的时刻被实现。 然后下一步，难道是宣告离婚？ 几个人听着，脸上都是遮不住的震惊，但是反应也很快，马上双手端了名片往上送，“秦老师，久仰久仰。” 各自一番自我介绍过去之后，秦兮才知道这都是露西的管理层。 “其他的财产分割都比较简单，就是这个得麻烦些，做股权交接也要时间。”陆止川终于放开了她的手，转向那些人，“我跟秦老师要离婚了，她以后就是露西的老板，你们认识一下。” 这些人又僵在了原地。 估摸着对于他们来说今晚上得到的消息也实在太多。 好不容易知道了自己背后的大老板其实是个隐婚族，还没来得及兴奋一下，又得知他马上要离婚，而且，自己老板也要换人？ 大家大眼瞪小眼，谁也说不出一句话。 恭喜还是节哀？ 陆止川没有心思顾及他们的感受，只是挥挥手，意兴阑珊的打发他们走，“先出去，自己理解一下，给我个转股时间，流程快点。” 叮嘱完，才又看着秦兮，“现在不急了吧？” 她心内五味杂陈。 陆止川看着很平静，就是公事公办的样子，可秦兮总觉得他心里面应该压了挺多事的。 他就是不说，都自己消化。 “止川，”秦兮忍不住抓着他的手，“我没催你。”可要说慢慢来，秦兮也觉着没必要，这样安慰不了他。 陆止川靠在沙发背上，合眼养神。 半晌才又问她，“离婚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秦兮沉默了。 以前的打算是离开京州，和这个圈子做个告别。 但是现在说这个，应该不合适。 便只是，“还没想好。” “不是打算走吗？”他又睁开眼，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陆止川也不傻，什么都猜到了。 秦兮不做声。 敷衍着，“以后再说吧，没那么快。” 事情到了这一步的时候，两个人的情绪却好像都慢慢的沉淀下来，其实秦兮也想问问他为什么不想离婚。 是不是因为他其实是爱她的。 可是她又觉得，现在问了也没必要，徒增困扰。 而且，对陆止川这样的人来说婚姻不变是最好的，利益牵扯也很多，不完全跟感情相关。 豪门联姻，怎么可能说散就散？ 他大概也有顾虑才会犹豫。 “我该走了。”秦兮说。 陆止川敛眸，却没有想放手的意思，“林野给我打电话了。” 他伸出手摸摸她的脸，“你猜他跟我说了什么？” 065易变 秦兮的心跳漏了一拍。 林野跟他怎么也是朋友，家里三代往上都是世交，也不可能说出过份的话吧？ 她很紧张，陆止川也看出来了。 便轻轻松开她，给她递了纸巾，“出汗了。” 秦兮更慌了。 她想解释，“我不是在乎林野，我，” “我知道，你担心他跟我说想回来找你之类的话，是吧？”陆止川每次说起这个人，眼底都是风平浪静的。 就好像，他根本不在乎。 可秦兮晓得，即便只是为了自尊，他也计较的不得了。 “他说了什么？”她抓着陆止川的手，“他说什么你都不要往心里去，都跟我无关。” 我只爱你，陆止川。 但秦兮也没法现在跟他讲这句话了。 失却了立场。 他先前抚在她脸颊的手又缓缓下滑，落在她精致小巧的下颚，捏紧了，将她的脸往前轻抬。 “说了句抱歉。” 陆止川语调很轻，也不是很想在跟她讨论林野。 这两个人都在他心里占据过很重要的位置，如今事情发展到这样不可挽回的余地，谁都不痛快。 过去的事，真的就过去了最好。 他开始吻她。 秦兮也没有拒绝。 但是她莫名其妙的哭了。 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润在他的唇上，被他吃掉，又用更温柔的动作安慰她。 “没事的。” 陆止川没有说话，但秦兮感觉他就是这个意思。 不知道吻了多久，他才终于松开手，然后站起身，又摸摸她的脑袋，“长大了，就开始心思多起来了。” 秦兮挺难受的，她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只是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往外，门被轻轻带上。 他走了。 协议书上的内容都已经交代完毕，等待执行过后，他们各奔东西。 这一刻分明是该轻松的，可她只觉得喘不过气。 “我要是有的选就好了。”秦兮难过的想，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人生抉择上，她却注定只能成为旁观者。 她缓了很久，才收拾东西从包厢里出来。 倒是在这时意外又遇到那群也才准备离场的露西领导们，其中还有几个艺人，当然也包括了于浅。 秦兮没有看她，但是从露西其他人尊敬的目光里可以感知到，估摸着于浅也得到消息了。 她跟陆止川的关系在露西应该不再是秘密。 可是对于浅来说，这事并不完全值得高兴。 她见着秦兮背影走远，有些不安的看着身边的男人，也就是露西的老大，阿桥，“桥总，这事已经定下了吗？” 一起来的还有林泽安，也是一脸惊讶，“也太突然了吧？” 阿桥点点头，一样的唏嘘，“定了，而且催的急，估摸着最多一个月就能走完手续了。” 几个人议论着走远，可于浅的脚步却刻意的慢了下来，看了一眼身边的林泽安。 她是巴不得两个人早点离，但那不意味着就能接受秦兮成为她以后的老板啊！ 于浅签的是长约，违约金她是绝对出不起的，除了低头忍着，没别的法子。 她绝不能就这么由着秦兮踩到她头上去！ “你是不是挺喜欢学姐的？”林泽安藏不住事，这点心思早就让于浅看出来了。 那天的事也确实是她找人安排的，反正对于林泽安来说也不亏，所以他不计较。 听到于浅一问，他坦然承认，“是，但秦老师看不上我。” “那是，她毕竟跟陆哥哥结了婚的，不过，”于浅冲着林泽安勾了勾手，“你肯定也不想她做你老板吧？不然以后你两就更没戏。” 林泽安耸肩，“我是不想，我说了也不算数。” “我要是有办法呢？”于浅很清楚眼前人的德行，可谈不上什么正人君子，她凑在他耳边低声问，“你想不想搞她？” 她跟林泽安很快便达成了协议。 其实于浅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先拖延时间，她心里已经有了周全的计划，现在就是等个机会。 她想让两人离婚，还得让秦兮拿不到露西的股权，最要紧的是，最好能毁了她，也彻底毁了陆止川对她的信任才好。 这事挺难办。 但她有信心。 于浅拿出手机，整理了一下情绪，带着哭腔给秦兮发了个语音，“秦老师，对不起，我不该冲动的，陆哥哥教训我了，要是您不原谅我，他也不会原谅我了，求求您，给我一次机会吧。” 066坦诚 于浅绝对是个拿的起放得下的人。 尊严和脸面都不值钱。 以至于，秦兮完全看不懂她的操作，不理解她情绪转变的为何如此之快。 但是原谅，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她只能理解为于浅大概是知道露西要换老板了，所以赶紧来示好，就这种眼力见，难怪混的开。 要不是考虑到后期还有合作，秦兮早就把她拉黑了。 可谓是圈子小，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还勉强留层薄面。 她没回。 但这事也没就此过去，隔了两天，张导便直接找到她，说是于浅那边开始努力的挤空挡了，准备把节目录制先安排上。 “人家说了，谁让你是她学姐呢，你关系搞得可以啊小秦，让我省心。”张导是真心在夸。 秦兮却是假意敷衍的笑。 她知道，于浅这是必须得见她一面了。 果不其然，下午的时候，于浅和经纪人就过来了台里，这让其他人都觉得意外，纷纷说于浅这人没架子，越来越接地气了。 秦兮也没闲着，跟其他人一样客套了几句，随她去了小会议室。 门关，大家敞开天窗说亮话。 “说吧，找我干嘛？” 于浅也痛快，“我知道你跟陆哥哥要离婚了，只是这事挺大的，豪门联姻，不得长辈先知情？” “你管的太宽，于浅，没正事我就不奉陪了。”秦兮作势起身，跟她在一个空间里待久了，人会不自觉的烦躁。 于浅也没留。 她就寻思了一件事。 照这个口风那陆秦两家的人可能还不完全知情，所以，如果现在曝光两人的关系，这离婚的事就必须缓一缓。 一来是家族上下都要交代，二来，是陆氏的股价和声誉一定会因为陆止川的隐婚受到影响，再来一个离婚，就是暴跌，谁也受不住。 这样，离婚和财产分割的大小事务都必须延后，她可以有时间去给下一步打算做转圜。 先救自己，再毁秦兮。 这是双赢。 于浅笑意盈盈的从会议室出来，先去找了张导。 一小时后，张导又直接找到了秦兮。 面目还挺严肃，把秦兮吓得也端正了态度，试探问，“又出大事了？” 张导叹口气，“我都知道了，你跟陆止川的事。” 是的，于浅跟他透了口风，张导不信，马上就打电话问了陈柔，事已至此，陈柔干脆如数道来，也叫张导多关照秦兮。 可这是大事，会毁了一个女主持人的全部清誉。 “你要是不想节目口碑跟你自己的名声受到影响，这事就得低调点解决，否则调岗升职的事，全部要泡汤。”张导语重心长的嘱咐着，又连连摇头。 大概他也没想到自己如此信任提携的下属会藏着这样大的秘密，叫张导心里面也多少受伤，对她失望。 秦兮收着情绪，也没给自己辩解，只是道歉之后缓缓的在软椅上靠下。 她不太理解于浅这么做的目的。 思来想去，还是给陆止川打了个电话。 那边接的很快，就是声音挺疲惫，看样子手上又有麻烦的案子了。 秦兮不想耽搁他太多时间，言简意赅的讲述了方才事情的全部经过，末了问，“这是于浅做的吗？” 陆止川忙着处理手上事，只心不在焉的回，“为什么觉得是她，你不是老觉得她喜欢我，这回要离了，她应该高兴吧？” 是这个道理，所以秦兮才不解。 但她不傻，于浅一走，张导就来找自己，虽然他没说消息怎么来的，但傻子也能猜出来。 可陆止川显然不信。 秦兮有些委屈，“真的是她，你也不想这事闹大吧？我怕后面还有幺蛾子。”现在只是身边长辈知情，等事情不可挽回的时候，麻烦才真的大。 那真会害死她。 可陆止川显然没上心，只在电话里稍稍敷衍，“我知道了，到时候给你答复。”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放下电话，若有所思的盯着手机通讯录，随后还是给于浅打了个电话，“给张导放风那事，你做的？” 是不是于浅做的，他根本不在意。 陆止川现在只觉得事情太多，每天都烦闷的不行。 什么幺蛾子他都懒得去管。 就觉着女人一天天的，为什么总有那么多奇怪的心思，让他跟着受累的不行。 比如秦兮，说的那么爱自己，结果离婚的时候比谁都积极，说是介意不被公开，结果要被公开的时候又比谁都害怕。 当然，他也知道这两件事放一起确实挺麻烦，所以还是多问了于浅一句。 只是没想到，她承认的这么痛快，“是我做的，陆哥哥。” 067曝光 陆止川有些意外，但也没生气。 就开着扩音，慢条斯理的喝起茶来。 等着于浅细细跟他解释。 当然，她也不傻，知道这种事稍稍一问就要露馅，打从一开始于浅就没准备瞒着他。 她依旧是那样无辜又懂事的，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陆哥哥，我瞧见你难过的样子了，我不忍心看你那样。” 陆止川放下杯子，视线挪在窗外的云霞之上。 傍晚了。 待会儿天黑了他又没地方去，想想明溪墅，他也不是很愿意回了。 于浅依旧在继续，“我只不过帮帮你，这样你不是可以多一个跟学姐和好的机会吗？” 她的善良，让陆止川属实有些意外。 但依旧交代了句，“我由着你，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差不多就该收手了，于浅。” 电话那端的女人倒是第一次端起了姿态，没有示弱，而是反问他，“所以，如果陆哥哥跟学姐离婚了，就不会再管我了，是吗？” “我从头到尾，都是活在她的怜悯下的。” 于浅笑了，听不出是怎样复杂的情绪，却叫陆止川也沉默了。 她想，可我本来有更好的生活和选择的。 是学姐欠了我的。 陆止川后来什么都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站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觉得心烦意乱。 后来还是忍不住跟秦兮发了个信息，想约她见面，吃个饭。 秦兮没多想，痛快应约。 只是没想到他会把地方定在和苑。 这次来，偌大的餐厅里确实一个人都没有，可侯在场外的侍应跟厨师却依旧还在，见着她来，还是热情招待。 “不是闭店了吗？”秦兮不解。 其中一个侍应解释，“是的，但是我们还是拿着工资，店长说也许哪天还会开门，现在只对私人招待。” “私人？接陆止川一个人？” 侍应点头，“嗯，陆律师常常一个人来。” 秦兮便没多说。 在二楼的靠窗位置上坐下，不出几分钟便见着他也过来。 两人见面也还算自在，几个话题轮番聊过，秦兮却也不见他入正题，反倒是总看着手机，一个劲的走神。 她心中介意，忍不住说了句，“很忙吗？” 这都八点多了。 陆止川抬眼看她，将手机递过去，“陈柔给我发来的，几百个私人号一起发的消息，没法压。” 那是秦兮在民政局门口等他时被人偷拍的照片，虽不算实锤，但谣言可怕，大家现在都开始怀疑她的单身身份。 不过在张导来问及自己之后，秦兮便有了事态曝光的准备，所以算不得如何惊慌。 相比较之下，倒是陆止川微信里跳出的那条消息更让她无措。 其实对于秦兮，陆止川向来是不做防备的。 尤其在隐私这块。 一来，秦兮一般不会要求看他的手机，她不敢。 二来，可能陆止川还算坦然，所以无所顾忌。 但这次他确实疏忽。 消息是于浅发来的，就简单一句话，“陆哥哥，你以前答应过会照顾我一辈子，这话还作数吗？” 秦兮心内五味杂陈。 她现在甚至分不清孰轻孰重，不知道该跟他先解决哪件事才对。 什么样情况下，女人会跟一个男人说出这种话？ 那必然是陆止川给过保证了吧？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觉着无比失望。 “陆止川，你真是一点都没变。”秦兮把手机还给他。 “你从读书那会就这样，喜欢骗人，到现在要离婚了还想骗我，就这么一点时间你都不安分。” 他就是太会装了，秦兮才总是搞不懂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她每次以为这个男人心里有自己的时候，在她开始觉得抱歉，想把问题都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 他就只会让她失望。 “曝光就曝光吧，我还是要离婚，你也不用跟我商量什么办法了。”她觉得受够了。 秦兮站起身想走。 陆止川拦在她面前。 但他没给她多少压力，反倒是伸手抱着她，等她稍稍挣扎了一小会，然后开始生气，开始委屈，红了眼眶看他的时候，才开口安慰她。 还挺温柔，“你看，我每次跟你解释你又不肯听，那你这次到底要不要听？” 068保证 秦兮发现了，这个男人可能是自己命中的克星。 分明是他不占理的事，每次说来，他还坦然自若全无顾忌的样子。 她深吸一口气，“你先放开我。” 陆止川没有松手的打算，“那你先回答我。” “我要听，那你解释。”她扬起脑袋，还挺倔的看着他。 他放开她，斟酌着措辞。 陆止川想着上次拿于浅的事试探过她了，秦兮口风特别严，咬死了要离，他开始是挺难受。 现在想开了。 反正也曝光了。 干脆乘势而为好了。 或者说，退而求其次，“你反正不管怎样都要跟我离，对吧？” 秦兮犹豫，也不想骗他，便点点头。 有些紧张的攥着拳头。 陆止川面无波澜，继续问，“可现在这事闹挺大，要是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你能不能考虑下我陆氏的名声和股价，给我点周旋时间？” 客观来说，这个要求就算他不提，长辈那边也会讲。 秦兮其实没得选。 这早在她意料之中，干脆也做了顺水人情，“行，那我要看看你能不能解释清楚。” 两人都觉着自己没吃亏。 所以气氛竟然意外的和谐起来。 “我帮于浅，其实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但我空口无凭，下周五就是二十号，你可以跟我一块去看看。” 这算是诚意十足了。 秦兮甚至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一步。 其实她这会基本就相信他了，但碍着面子，她还是一副冷冰冰的姿态，“那你要说话算话，要是在骗了我，长辈来劝我也不管你了。” “嗯。”陆止川忽然伸出手，摸摸她小脸，“我保证，就下周五。” 他好像松了口气，“那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名正言顺，被公开承认的妻子了，要跟我一起回明溪墅。” 所以说，秦兮自认在脑力方面永远比不过他。 跟他怎么玩，怎么输。 程度完全取决于他的心情。 她既然答应了暂时配合，那就必须一装到底。 现在外面肯定开始有记者在跟，她要是回世壹公馆，马上就会有飞天的消息到处乱传，从实际利益考虑，只能先坐实隐婚传言，稳住关系，然后择机而动。 这样损失不算太大。 至多是大家有些意外。 其实要是从她那期节目刮刮风，把之前陆止川说的期待是她这样的话放出来，两人的事完全可以有逆转性的发展。 但毕竟以后要离，所以秦兮不敢盲目允许他那样去做。 “行吧，”他也没计较，“我的底线就是，不宣传可以，也不能回避。” 这想法没问题，秦兮只管点头。 这会儿她倒是纠结起另一个问题，“我可以先回去住，但我们的分居状态是不变的。” “嗯，”他也挺认真的配合她的心情，“我随你安排。” 这顿饭吃完，秦兮总觉得自己有点儿不踏实。 但还是乖乖跟他回了阔别已久的明溪墅。 到家之后，陈柔还给她打了个电话，秦兮便只是安慰，“没事的，妈，您别担心了，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挂断电话，她站在熟悉的大厅中央，视线挪向楼梯，缓缓向上，停在他曾第一次接过离婚协议书的书房。 “这儿一点都没变。”秦兮喃喃。 陆止川在楼下仰头看她，“不需要变。” 她想想也是。 男人跟女人不一样，不会那么感性。 如果是她，睹物思情的肯定会把装修全部改掉，可陆止川吃好睡好，完全不受影响。 甚至于，她们卧室内那副巨大的婚纱照也还稳稳挂着。 陆止川站在门边，若有所思的看着那照片，“照的不情不愿的样子，确实该换了的。” 秦兮以为说的是他自己，“谁叫你那么不配合，如果你肯笑一下，至少不会拍的这么敷衍。” 她伸出手想擦擦相框边上的灰尘，结果抹了一把之后意外的发现上面很干净。 “你还擦过这里？” 陆止川意兴阑珊的往楼下走，“阿姨会打扫房间。” 也是。 秦兮没多想。 她虽然许久没来，但之前走的时候也什么都没带走，所以一应所需都很齐全。 陆止川也还算绅士，主动把卧室让给她，自己挑了客房去睡。 秦兮洗了澡，换了干净的睡衣，躺在大床上的时候有种时光倒流的恍惚感。 她真的没想到自己还会回来。 也谈不上兴奋或者难受，就是单纯的奇怪。 以至于始终睡不着。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隔壁的陆止川。 凌晨一点的时候，他揉着迷蒙睡眼站在秦兮的卧室门口，声音闷闷的，“我睡不着。” “我认床。” 069依赖 秦兮坐起身，这会儿就挺闹心的。 让他进来是不太合适的。 但是陆止川失眠是个老毛病，也确实不是装出来的，这跟他高强度的工作有关。 所以秦兮实在不忍心这时候叫他去吃药睡觉，显得自己没心没肺的。 她犹豫着起来，“那要不，你睡这儿，我去隔壁？” 陆止川“嗯”了一声，然后进门，关门，熄灯。 动作一气呵成。 而视野失去照明的秦兮坐在床上还没缓过神来。 接着他的手臂忽然压过来，带着她躺下，给她牢牢的箍在自己怀里。 秦兮想挣扎。 却又听到他声音低沉的响在耳边，“我就想睡觉，你要在动就不一定了。” 她斟酌了一下得失，便乖乖躺好。 陆止川挺满意她的配合，翻了个身，又松开她，“睡了。” 他说话算话，什么动作都没有，甚至还保持了点客气的距离，而且很快便真的入睡。 这下秦兮是彻底不困了，干脆侧躺着细细看他，也闹不明白他反常的种种行为。 可是心底里却又觉得挺踏实的。 以前他也会这样，虽然是一副冷脸，但是行为上偶尔又显得暧昧。 可能陆止川就是这样的人吧。 也许有时候他也喜欢自己身边有个女人陪着，不一定要多爱的那种，总好过一个人孤独？ 秦兮对自己的推测也还算满意，很快，也跟着睡着。 次日醒来的时候，她本能的伸手摸了一下身侧，但空荡的触感让她很快惊醒，心跳开始砰砰。 其实这都算是跟在他身边养出的心伤了。 习惯与他突然的不告而别，忽然的几天不回，也不给解释，所以秦兮总害怕一觉醒来就只剩自己一人。 就像是现在。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两人本来就不该住一起了，只是因为回了卧室，脑子也跟着回到过去的状态。 这还需要适应。 她想着，还是摸了摸床单的温度，估摸着他走了应该很久，于是起身到了楼下餐厅，一面吃着厨下阿姨准备的可口早点，一面问，“止川大早的出去忙了吗？” 阿姨跟着他家好些年，倒是对陆止川的行程也有点了解，只道，“凌晨五点多就起来了，一直忙着接电话，好像是您两的事闹得好大，爷爷那边都发火了。” 秦兮手上的动作停下，忽然就失去了胃口。 她点点头，上楼去拿了手机，打开一看，确实都是来电和微信。 昨夜里为了睡个好觉她是关机的，没想到真错过了一场大戏。 自打上次的民政局照片风波后，这舆论就跟上了蒸笼一样，发酵的根本停不下来。 好在大家的注意力也只是集中在为什么要隐婚这件事上，没有涉及离婚，也就暂时谈不上太多损失。 还可挽回。 但张导那边还是给她发了信息，说是隐婚和她清纯知性的单身形象有很大出入，如今受到的负面影响比陆止川那边多很多倍，还是叫她先不要去单位了。 当然，台里已经在想办法给她解释，张导给出的建议就是，“是谁不让公开的，就必须要那方来发声明，不然你的节目受众会觉得是你在欺骗他们。” 秦兮皱着眉，觉得额心发疼，只好先回复，“我会联系他，费心了，张导。” 她知道，张导所说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一来，她要为了节目组考虑，她身上背负的不仅仅只是个人声誉，还有整个团队的心血。 二来，还要为了秦氏，为了妈妈陈柔考虑。 但陆家那边也不好交代，陆止川能为自己退让到哪一步都是未知数，毕竟，他的身份也经不起砸。 昨天两人的心思都没太放在这件事上，结果风声越吹越大，叫事态开始失控了。 秦兮烦闷的开始逐一回复那些发来的信息，倒是在韩安给的最新一条消息上看到了关键词，“赵子晗”。 韩安的原话是，“你两的事本来没有实锤的，但是这个女的亮出了他律所前台的身份，还有你两车震的照片，包括你进出找他的所有记录。” 这就是坐实了两人的关系。 要不是夫妻，那还得更惨。 秦兮心口一窒，确实想不到出卖自己的竟然会是她？ 为了什么呢？ 070保谁 她虽然和赵子晗谈不上有多深的交情，但是照理，她也算是自己的粉丝，而且人还不错。 当时还是赵子晗告诉了秦兮，说是有人在打听她。 怎么风声一转，她就开始卖消息了？ 秦兮在圈子里待久了，也不是没见过这类人，但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确实是另一种感受。 被意料之外的人捅刀，也会出乎意料的疼。 她现在琐事缠身，也根本不敢出门，只好先静下心，给妈妈陈柔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会妥善处理这件事。 又跟韩安发了消息，叫她帮自己留意下媒体动向。 最后，在微信下拉列表的后面，看到了林泽安发来的一条消息。 “秦老师，你想不想知道这个实锤是怎么冒出来的啊？” 赵子晗？ 秦兮当然想知道她这么做的原因，于是立刻回复，“你清楚？”联系到林泽安，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于浅。 不过，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想。 事儿闹得越大，就越需要站得住脚的证据。 林泽安回复的很快，“我知道，我还有一手消息，你可以拿去给陆律师看。” 他跟秦兮约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将一切都安排的极为私密。 地址选在了非常偏僻的城区边缘酒店，秦兮从明溪墅过去倒是花不了多少功夫。 她到的时候，酒店外面并没有什么人。 林泽安这次约她出来，其实也叫秦兮意外。 她心里不是没有提防。 但他给出的条件确实非常诱人，在抉择前，林泽安跟她打了个电话，内容是，“其实想约你的不是我，是于浅，你要是有兴趣，你就来一趟，秦老师，我肯定不会害你。” 秦兮对他谈不上信任。 但是林泽安跟于浅应该也没多深的交情。 换而言之，他是露西的人，就不应该敢做对不住陆止川的任何事。 两人在房间内坐下，林泽安开门见山，“赵子晗的消息是于浅买的，花了大价钱，她一个前台小姑娘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合理，秦兮虽无语，但懂她的心态。 “然后呢？” 林泽安给她递过一杯水，“她想等舆论坐实之后，让我约你出来，跟你发生关系，然后毁了你的事业跟名声，让陆家给你扫地出门，什么资产都不会给你。” 是陆家的风格，要是真被背叛，秦兮下场能有多惨就会多惨。 她狐疑的看了那杯水一眼，“靠这个？” 林泽安笑了，“我不敢做对不住陆学长的事，也不想那么卑鄙，”他把水拿开，“水是干净的，药在空气里。” 秦兮怔了怔。 “秦老师，你不是说想我帮你吗？那我帮你一次，当你欠我的人情。” “陆律师很快会过来，记者也很快就到，等你们被堵在楼门口的时候，就是他必须给你交代的时候。” “事情闹大了，他才会跟于浅计较，不然的话，你拿什么要求他对付于浅？” 林泽安看着时间，在脑袋发涨的秦兮面前挥了挥手，“于浅这小姑娘是真的不懂事，我是在帮人教训她，也让她早点看清陆止川是什么人，究竟能不能靠得住。” “再见，秦老师。” 秦兮靠着墙壁蹲下身子，将脑袋放在膝盖，整个人压着那股子不安，将情绪狠狠摁下。 这玩意没那么猛，但确实让人难受。 她也不晓得自己等了多久，当门外传来脚步声时她才缓了神，拿过手机想看看时间，却发现上面三个未接来电，都是陆止川的。 但秦兮并没听见。 她脑袋嗡嗡作响。 “怎么不接电话？”他语气稍沉，见着她没事才又安下心来。 秦兮被他抱着坐在沙发上，揉着眉心跟他大概解释了来龙去脉，“林泽安这个人有问题，他背后还有人，好像还是针对于浅的？” 这事儿怎么这么乱啊？ 她现在真没心思细想。 陆止川也没空跟她在此刻聊这些琐碎的人。 他看了下时间，又掀开窗帘往下扫了一眼。 “你还撑得住吗？” 秦兮点点头。 他摸摸她滚烫的脸，“下面开始来人了，”秦兮之前想到的事，陆止川自然也想到了，所以他问的很认真，“咱俩只能保一个，你怎么想的？” 要么，保全她的名声，隐婚的事都推给他，送陆止川去挡刀。 要么，避而不答，叫她隐忍求全。 秦兮缓了口气，看着他，“那你呢，怎么选？” 071求全 其实，秦兮确实可以咬牙就说自己是被迫的，事实也确实如此，这样一来，还可以收获一波同情。 林泽安说的没错，这件事看着是在逼她，实际却是在帮她。 只要秦兮狠的下心，陆止川是没什么反手能力的，只能认栽，然后被迫接受骂名，包括股价短暂波动带来的损失。 还有长辈那边直接给过去的压力。 她可以借着这个机会重获自由，甚至让事业在上高峰，而且，还可以叫陆止川对于浅也生出罅隙。 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她狠的下心来。 秦兮是惯来心软的。 她纠结了好久，也没能做出一个选择。 要把眼前人往风口浪尖推，她真的做不到。 而对于陆止川的回答，秦兮也不抱希望。 陆家太大了，他的担子也太重了，凡事总要从长计议，到最后委屈的都是女人。 那刘冉不就是如此吗？ 陆止川神色复杂的看她一眼，又忽然笑了下，仿佛在安慰她，“林泽安这么折腾一下也好，到时候给家里也好解释，就说是人家设的套。” 可他并没正面回答秦兮的问题。 她扬起脑袋，昏沉沉的，也没有追问的心情。 “你先走吧，我在这里待几天，等风头缓缓再想想怎么做。”秦兮这句话，就是在退让了。 她到底是不舍得，宁愿搭进自己也不想害了他。 所以陈柔以前常说，她的性子还得练练，不够狠，怎么担得起秦家？ 可是咬他一口，又太残忍了。 陆止川没做声，只伸手将她抱起，大步往外去。 门口已经等了好几个他的随行助理。 “按之前拟好的声明发，直接从大门走，让他们拍。” 助理公事公办，只不过在推开最后一扇门前，还是多问了一句，“小少爷，这事做了就没有回头路了，陆总那边，” 陆止川打断他的话，“这事早点过去，还不至于叫父亲知道，你办利索点就行。” 门开，闪光灯成片而起。 秦兮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只觉得浑身又闷又热，加上那些刺耳的咔嚓声，整个人头疼欲裂。 察觉到她的不安，陆止川手上的力道倒是更沉了些，在将她放到汽车后座的时候，便一直轻声安慰，“半个小时就到家了，再忍忍。” 她只是难受，但意识依旧是清醒的，方才他跟助理交代的那些也都被秦兮听到了。 这会儿心里很不是滋味。 “止川，你有点冲动了。”秦兮也觉着自己挺好笑，这个时候不忙着谢谢，还要指责他。 她有时候就想，难怪男人不喜欢自己呢？谁会喜欢这样不解风情的女人，在得了便宜后不知道讨好他，还想着跟他讲道理？ 果然，陆止川也挺无奈，一边伸手给她擦去额头的汗，一边笑，“本来就是我要求你隐婚的，这事儿和你一点关系都没。” “我考虑的很清楚，也不会有多大损失，你别担心。” 他伸手放下车前挡板，车顶的氛围灯亮起，照的秦兮神思混乱的。 于是点点头，够起身子跟他说，“我觉得我还是没白喜欢你的，”她双手勾着他的脖颈，挺主动的吻上去，“陆止川，你讲一点点良心我就重新开始喜欢你了。” 其实这话听着好像在骂人，让他有点没琢磨过来。 但两个“喜欢”足以要了他的命。 半小时才到家也是挺久的，他想着，将电话关机扔去了底座。 而后俯身下去。 陆止川本来只想速战速决，毕竟这还是在车上，空间也有限。 但秦兮太撩人了。 他后来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光顾着一件事了。 动作被勾的也稍狠了些，秦兮没忍着，叫前面的司机自觉的开始播放音乐。 等一切结束。 车子也早就停在了明溪墅院内。 司机更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但秦兮还没有清醒的迹象。 可能是她前面压抑的太久，又或者是这药性现在才被激发。 总之，陆止川给她抱上楼的时候，她也没能撒手。 倒是嘴里不忘了继续问，“我还是替你担心，待会儿我要不要跟你回趟家，先从刘冉那里问点口风啊？” 072不值 照理，秦兮的提议是合规矩的。 她毕竟跟在陈柔后面长大，虽不如母亲那样雷厉风行，但是见识和手段也不会太差。 在事情没有发展到这个局面前，她都已经想好了下一步的种种可能，以及应对办法。 当然，最后这个结果，虽然不值得她高兴，却又确实欣慰。 陆止川愿意为她做到这一步，自发的做出选择，让秦兮觉得自己当初准备的退让不算白瞎。 “现在去？”他将她放在床上，单手撑在她身侧，倒是真的想走。 但秦兮嘴上这么问，眼神却依旧是不聚焦的。 却还煞有介事的点头，“嗯。” 陆止川了解了。 这女人说一套做一套。 他一开始挺享受，后来是真累。 等她睡醒再睁开眼的时候，都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秦兮这会才发现自己跟他不晓得什么时候又回到了这个卧室。 躺在熟悉又一团糟乱的大床上，嗅着不通风的味道，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她这会除了饿，其实没其他不适。 但陆止川显然不这样，他还在睡，即便秦兮起床这么大动作也没能惊醒他。 秦兮皱了皱眉，推推他，“快醒醒，你发声明都一天了，刘冉估计急坏了，得赶紧回去。” 说完便开始起身收拾，在衣帽间给他翻找合适的干净衣物。 倒是陆止川挺不愿的起身，“真没力气了，你太能要了。” 她停下动作，从衣帽间探出半个脑袋，细声问，“几次？” 他比了个数。 秦兮赧然。 然后也知道他故意挑起这个话题，索性不在理会。 两个人收拾之后连饭也没顾得上吃，直接开车往陆宅去。 路上，秦兮犹豫着打开手机。 不出所料，全是好消息。 张导和陈柔都夸她有效率，韩安也在后面给她引导了舆论方向，现在大家伙都觉得她可怜，一味的同情。 只是陆止川那边有点惨。 “都骂你渣男呢。”她看着专心开车的男人，伸手摸了摸他锋利的侧颜，“等这风声过了，我再跟你出个声明，大家应该也能原谅你的。” 陆止川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只要这半年一年的不出幺蛾子，这事自然就过去了。” 她懂他言下之意。 半年一年的不能跟他在闹离婚了，不然这事才难收场。 他把自己的底牌都放在她手上了，到时候要离婚，那些绯闻八卦都会成为刺伤他的矛，而秦兮现在已经是个受害者立场。 漩涡中心的人是他。 陆止川大概是真的相信她。 可是。 秦兮不愿意在想下去，别过视线，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将眼底的烦躁压下。 他尚且被蒙在鼓里，只是忙着打电话知会刘冉，说是两人快到家了。 十分钟后，车子在陆宅外面的广场上停下。 秦兮随他做着亲密的姿态，在家佣和园丁的注目下不疾不徐的往正中的大厅去，这会儿那些消息已经传遍了庄园内外，越是如此，她才越要注意形象。 不能自乱分寸。 她这次的身份不仅仅只是陆家的媳妇，还是秦家的女儿，两方必然有冲突的。 果然，刘冉这次见她虽然也是笑着的，但眼底那层寒意也几乎渗进了秦兮的每个毛孔。 而陆爷爷今日并不在家。 这倒算是好事。 秦兮上前招呼过后，自觉的在客厅等下，刘冉示意管家看茶，而后找了借口径直将陆止川带去书房。 迎面便是一顿训斥，“她给你带来的麻烦还不够多？妈妈以前是由着你，现在这事也该叫你清醒点，秦兮怎么能这样不识大体，难道她还以为自己是秦家的，还不把自己当做陆家的人？” 照理，她是想离婚的，所以把自己当做秦家人考虑问题也很正常。 陆止川虽是口中在替她说了几句周旋的话，但心底里却不知是否有触动。 “兮兮没想着叫我去挡，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妈，”他有时候也挺倔的，像是根本没在意刘冉说的那些话，“隐婚本来就是我的要求，没道理要女人替我出头。” 两人在书房说着话，刘冉的语调也不自觉的升高。 隔着半掩的门，那些尾音在秦兮的耳里来回叫嚣。 “你两结婚时候的那件丑事你就忘了？川儿，妈妈真是替你不值，这女人的心是石头做的的，她不值得你这样付出！” 073感觉 秦兮的思绪随着这刺耳的话慢慢的飘远。 那件事，她跟陆止川以前商量过，再也不会提的。 上次在他办公室，两人吵架的时候，他忽然的说起林野，叫秦兮猛然想起梗在心底的伤，那一瞬，便心态失控。 可今天不一样，刘冉没当着她的面说这话，她也只当听不见。 况且，陆止川后来也没跟她说起这事。 也许，他或者他的家人始终认为自己并不干净，跟林野做过了吧。 说不清楚的事，也就罢了。 秦兮捧着杯子，发了呆。 直到他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不烫吗？”陆止川有些恼的将茶杯从她被灼红的掌心拿下。 秦兮这才回神，摸了摸自己的手，“还好，温了。” 不堪往事所带来的滚烫情绪也跟这杯茶一样，只要不去感受，慢慢的，就会凉下去。 直到平地起波澜，无事又生非。 她碍着规矩，还是跟刘冉温和的笑着告别。 只是心里面清楚，陆家真的没有人喜欢她的，哪怕是刘冉，心底里也没有把她当做过家人。 秦兮不觉得这是大事，因为自己，或许也没有把这里当做过自己的家。 从无归属感，向来冷漠。 陆止川也不是个敏感的人，又或许心里面太多事，所以并无顾及到她现在的情绪，只是有些疲惫的继续赶场，“这事还没惊动我爸，还算好的，到时候跟你妈妈讲下，长辈这边就都踏实了。” 他一边开车，还一边忙着接电话，外面要应付的事情太多，他应接不暇，确实累坏了。 秦兮挺心疼他的。 但是在这件事上，确实也帮不了他。 这种无力感让她很是自责。 也庆幸没叫陆止川的父亲晓得这事，不然的话，后果她都不敢细想。 他父亲，可真是个太可怕的人了。 “其实你家人那边没说法就好，我妈妈现在只是为你担心，毕竟我在这件事情里算是受益方。” 秦兮越说，越觉得难受。 好像自己到头来是在刻意的算计他一样。 陆止川也没功夫回她的话，等着手上事情忙了个段落，便也到了陈柔这里。 确实如秦兮所言，陈柔对他很好，面上都写满了感激。 几个人进屋，也没多说这件事，只是聊了些闲话，约摸过了半个多小时，陈柔见着陆止川的电话响个不停，便先让他去处理要紧事，然后把秦兮喊到了一边。 嘱咐着，“其实小陆这孩子不错的，我总说着这样的男人是很难找的，至少有担当。” 秦兮便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陈柔径直打断，“你先不要说爱不爱的，妈妈问你，这世上有多少男人满口甜言蜜语，真遇到了事，第一个做缩头乌龟的也是他。” “爱也不是光靠嘴的，比如你爸，就是那样没担当的人。” 陈柔估摸着也是真的受了伤，每次说起感情，就总是旧事重提。 搞得秦兮也跟着难受，便一个劲的给她安慰，“我知道了，妈，我现在不求他爱我了，不重要。” 陈柔叹口气，想了想，便忽然一皱眉，倒像是做了个什么决定的样子，干脆推开秦兮，“我去找小陆聊两句，你在这里等。” 秦兮安稳坐着，也完全没有想掺和他们聊天的心思。 陈柔等着陆止川接完手上的电话，便约着他到了茶座边休息，泡茶的时候，便好似顺嘴的说，“你跟兮儿现在还闹离婚吗？” 他闷声回，“她还是想离。” 这男人这会儿又挺笨的，都到了陈柔这里也不知道多问上几句话，表个自己的态度。 叫陈柔也觉着无奈，便笑着给他倒了杯茶，“你是个好孩子，我打小就很喜欢你的。” 这是事实，陆止川也只能礼貌应话，但心里知道陈柔应该有事要说。 果然，她放下杯盏，收起笑意，整个人便显得严肃起来，“我不清楚你们两人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但是兮儿心里是一直只有你的，她为你的付出，是持续了十多年的，你不可能一点都看不见。” “我也不晓得你心里是什么想法，只是，有些时候人们之间总有误会，你不说的心里话，她是绝对猜不到的，兮儿从来不相信你会在意她。” 陈柔说着，也很是心酸，这叫陆止川也无法接话。 只听着她继续，“你对她什么感觉，就该让她知道。” 074难算 陆止川只是沉默的听。 两人走到今日这样的境地，也不是一两个误会就能造成的，自然，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叫隔阂消解的。 可是长辈是一番好意，他自然虚心去听，并礼貌的回，“我会说清楚的。” 随后，过去牵了秦兮手同陈柔告别，“我们回去了，妈，您照顾好自己。” 两人离去。 路上，秦兮便有些好奇的问他，“妈妈跟你说什么了？聊了许久呢。” 他心不在焉的打着方向盘，好像无心与她闲聊，“没什么。” 秦兮也没追问，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家里这边有了交代，接下来是不是要去找她了？”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于浅。 可陆止川不知故意或者是真没明白她意思，却只是附和，“我要林泽安晚上在露西等我，”他询问她的意见，“你要一起去吗？” 碍着找林泽安也算是个正经事，秦兮没急着质问对于浅的处理，只有些沉闷的回，“我不去。” 陆止川没顾得上多给她解释，甚至晚饭也没来得及吃，便又匆匆往露西去。 屋外夜色越深，秦兮站在门口瞧着他车身远去，倒也心疼他的往返折腾。 索性哪儿都没去，就在沙发上坐着等她。 厨下的阿姨倒是来了几趟，想给她做点吃的，秦兮没胃口便也算了，只是吩咐着准备了宵夜。 毕竟等陆止川回来起码都是凌晨，再好的身体也吃不消这样的损耗。 “还是您回来了好，”厨下的王阿姨给她上了一份果盘，唏嘘着，“您不在家呀，陆律师从来不正点吃饭的。” “那以后你还是得多提醒他。”秦兮交代着，却又忽然顿住，就好像自己总要离开。 他也注定要习惯一个人的起居生活。 但这一刻，她忽然觉得是自己不该，就好像，背弃誓言先松开手的人成了自己。 秦兮很难受。 便忍不住给他发了个信息，“别忙太晚，林泽安这样的人不值得你浪费时间，早点回来休息。” 陆止川没注意到手机响起，这还是站在长桌对面的林泽安提醒他的。 “是秦老师吧？”林泽安笑眯眯的，好像并不害怕他的追究，“秦老师肯定以为您要先去找于浅的，可惜学长心软，还是舍不得教训她吧？” 林泽安每句话都故意往三人的矛盾点上扎，“秦老师知道您跟于浅的关系吗？” “不知道，”陆止川挺平静的看着他，这样的唇枪舌剑他听的多了，心里倒是半分波澜也无，反倒是抛回话题，“你帮秦兮挑事是顺水人情，实际上是想给于浅一个教训？” “对，”林泽安那日已经跟秦兮讲的清楚，“于浅年纪小，也是真喜欢你，所以还处处护着你，这让他不高兴了。” “让谁不高兴？”其实陆止川也察觉林泽安每句话都带着于浅对自己的感情，但对此，他又一句回应也没给，只抓了最后的重点。 这态度惹恼了林泽安。 他向来温顺，今日的眼底却带了恨与狰狞。 “松于鹤。” 这个名字，对陆止川来说确实久违。 京州小松家也算是个小豪门了，但那辉煌也是早些年的事。 不过它即便没落，也依旧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里的嫡长子松于鹤从未有放弃过挣扎，总是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东山再起。 这些人，往早了说都是一个圈子的。 松于鹤当年太心急，走了歪道，是十几个亿的金融诈骗案的主谋，后来东窗事发，仗着自己人脉广，消息灵通，及时跑路了。 现在也没被抓着。 松于鹤还有个亲生妹妹，早前也算是个白富美了，一直低调读书，后来毕业了，才被陆止川接回露西。 原名是松于浅。 “你跟他什么关系？”但陆止川确实不清楚林泽安的底细。 “他们是亲兄妹，我呢，是个私生子，但哥哥对我不错，在外面那些年，我跟母亲都是靠他养着的。”林泽安说起往事，眸色倒是和缓许多。 初夏的夜，总让人压不住躁动的情绪，稍一被触及回忆，便叫情绪开了闸，忍不住念及过往，软了心。 陆止川向来漠然的面上终于起了波澜，“你想要钱？”他可以给。 他对林泽安的态度已经有了明显的转变。 可林泽安或许也察觉了这点，只是笑了一下，“是缺钱，但也不是现在要。” 他静静的看着陆止川。 “陆律师。” “哥哥可是你十多年的好兄弟。” “可你的女人不够仗义啊，亲手毁了他的一生，毁了我们松家的全部。” “这笔账，很难算。” 075 旧识 陆止川回到明溪墅的时候果然已经凌晨。 秦兮靠在沙发上小睡了一会，等在醒来时发现他正看着自己，那目光被夜色搅合，显得深邃难懂。 “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揉着眼睛，起身叫王阿姨把宵夜拿出来，“你吃完快点休息去。” 或许是累的太过，陆止川这会其实没什么胃口，但碍着秦兮眼巴巴的看他，便还是勉为其难的吃了一些。 吃饱了，人也确实清醒一点，倒是越发的不困。 两人收拾着在卧室床上躺好，这么一瞬，却叫他没来由觉得安宁。 而今晚的秦兮也确实奇怪。 她等陆止川去洗澡的时候一直犯困，便撑着倦意玩了会手机，现在倒是也跟着失眠了。 “我见了林泽安，不过这事，也不好追究。”他将秦兮抱在怀里，无意识的把玩她的长发。 秦兮抱着他，“那就不追究了，他确实帮了我呢，咱俩扯平了。” 两人这会还挺和谐，像是心照不宣的都不计前嫌，叫氛围意外静谧。 但除了聊天，又都没有别的心思。 “那于浅呢？”陆止川低头看她，像是试探她的口风。 秦兮想了想，“你自己怎么打算的？” 陆止川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会，好似有些走神，稍许才又回，“她年纪小，做事不知轻重。” “而且，” “她毕竟是个小女孩，你觉着自己不该针对她，是吗？”秦兮替他说出了那句话。 大差不差，他或许就是这个意思。 陆止川便没有在多说，只等她一个答复。 “那就算了吧，反正现在我没有损失，如果你不计较，那就应该尊重你的决定。”这也是客观事实。 秦兮拍了拍他的心口，“睡吧，你太累了，眼圈都重了。” 陆止川在她这番话后似乎也松了口气，躺下之后，便又很快睡着。 看着枕边人熟悉又好看的眉眼，秦兮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过他的轮廓，又扯了下嘴角。 却看不出是否在笑。 她对于陆止川的决定早有预感。 但是亲耳听他说出时，也还是没法假装无事的轻易接受。 她睡不着，也不想惊扰他，于是捂着心口慢慢起身往屋外去。 在书房的阳台上站着，秦兮呼吸了新鲜的空气才又觉得脑子清醒了一些。 那些郁结在心口的情绪如今稍有消散。 她拿出手机，翻开短信页面，盯着那些已被她完整读过几遍的匿名来信。 这是她在等待陆止川洗澡的间隙里收到的。 是松于鹤发来的。 对于这个人，秦兮确实记忆犹新。 他在第一条信息里详细解释了自己的身份和如今的处境，以及，自己跟于浅的关系。 这些事和盘托出后，秦兮既意外，又觉着合理，好像很多事情都有了解释。 “陆止川这个人啊，真让我恨不起来，他女人犯了错，他又帮着买单，对我妹妹那么好，叫我真挺心软的。” “你说，男人对一味听话只会讨好的姑娘到底会不会动心啊？他要是真喜欢我妹妹，那过去的事我就只能找你讲道理了，对不对？毕竟，他跟我有可能还做一家人。” 秦兮知道，这些都是松于鹤的挑拨。 但有些事，她又确实无法就地旁观。 比如，当年他受了伤，一个人去了霖湖苑，当时有那么多人可以陪他，听他说心事，为什么最后来的是于浅。 他听她的安慰，这算不算是信任？ 秦兮捏着手机，心闷的难以呼吸。 短信一连发了许多条，看样子，松于鹤苦等这一天已久。 “托你的福，要不是你让她受了委屈，她肯定狠不下心帮我回京州的。” “我松家两兄妹可没在你身上少吃苦头。” “回家的感觉真好，秦兮，别来无恙啊。” 076不悔 秦兮一夜未眠。 只等到外面天光大亮时，察觉了那边卧室内传来的细微动静，她才从往事中回过神来。 深呼吸一口，回了一条信息。 “你但凡有点能耐，这事就应该只冲着我来，找他，只能说明你特别怂，和以前一样，缩头乌龟。” 他们的纠葛还是许多年前，秦兮刚毕业那时候的事了。 她刚进台里那会着急拿成绩，于是先从记者这块做起，本来是跑八卦的，后来一次偶然，接触到了本城民生，于是也算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自此，知道了原来阶级参差，总有人水深火热。 他们圈子里的人只会把注意力集中在同是圈内人的松于鹤身上。 是，十几个亿的金融诈骗案确实毁了他，毁了松家，叫曾经的金玉富贵一朝化作泡影。 人从高处跌落，自然恨得紧。 但这案子同时毁了的还有几百个家庭的希望，无数人扛不动的车贷房贷变作了大山将平凡人的肩膀寸寸往下，压到跪地求饶。 压死了那些顾不住上有老下有小的现实状况的中年人，让他们求告无门之后，从高楼之上一跃而下，梦想和身体一起被砸的粉碎。 普通人的绝望，都是悄无声息的。 秦兮经历了这次事才知道自己确实不适合做记者，她承受不了那些。 但对于那次的决定，她从不后悔。 唯一遗憾的只是，法网恢恢，却漏了他。 她起身，用冷水拍了拍脸，淡定从容的往卧室去。 陆止川确实醒了，这会正在找她，却看到她从外面进来，倒是有些奇怪，“你起那么早？”说完看了一眼时间，“才六点半。” “昨晚睡得深，醒的也早。”秦兮转身去洗浴间收拾，稍作整理后出来便见着他也穿好了衣服，倒是精神抖擞的样子。 看起来，昨夜他休息的不错。 她挺宽心的，于是笑着问，“今天还要去律所吗？”两人隐婚的事还在发酵中，所以陆止川那边的工作其实也受了影响。 而且，陆氏集团那边的业务虽然他不太管，但是股东会议还是要去，毕竟，各种解释声明都得他亲自发。 倒是秦兮的工作又能正常开展了，张导还热情邀请她快点回去上班。 不过她拒绝了，说是心情不好，需要在调整几天，节目组那边理解，也只祝福她早点好起来。 “今天不去，”他感觉这几天连轴转也确实累，而且，他有点贪恋这几天秦兮的变化，觉着家里面变温馨了很多，“明天周五，得跑高速，今天就好好休息下。” 陆止川看着心情不错，还学会了给自己放假。 秦兮也很欣慰，倒是对他口中的周五也没什么期待了。 她差不多知道了陆止川所谓的因她而照顾于浅的理由，自然是因为他跟松于鹤往年的一些情谊罢了。 至于二十号当天要去做什么事，反倒显得不重要。 但她口中依旧附和，“嗯，那你明天是不是还要先去接于浅？” 陆止川开门往楼下去，“明天下午出发，”他也不傻，知道去接于浅这件事肯定会让秦兮难受，所以避重就轻，“等明天去了，你清楚了整件事的情况，以后你来决定这事该怎么办。” “决定要不要继续照顾于浅？”她淡声问。 他漫不经心的点头。 陆止川，这不是我该决定的事。 这是你自己的决定。 秦兮想着，但没有说出口，她现在确实没有精力去计较这些琐事。 楼下，厨房的王阿姨也才刚起，这会见着两人过来便赶忙的开始准备早餐。 倒是陆止川喊停了她，又转向秦兮，“出去吃吧？” 他好像还记得上次她无意说的那句话，“你很喜欢在外面吃早点，对吧？” 秦兮笑了一下。 挽着他的胳膊，大大方方的跟他往车里去。 明溪墅的外面都是高档住宅区，注重私密的茶餐厅也有很多，两人专程要了个包间，在里面舒舒服服的坐下。 这大概也是陆止川吃过最缓慢舒心的早餐，到十点多的时候他还懒洋洋的坐着喝咖啡，一副惬意模样。 倒是秦兮这时候有些困了，想着催他回去补个觉。 “行，那我去看下打包的东西好了没，你等我下。”他看着秦兮连吃了两块千层，索性又叫人给店里的千层一个口味装了一块。 这会儿，估摸着后厨还在忙活着做。 陆止川往外去，放在桌上的手机倒也没顾得上拿。 这会儿快中午，他电话多，但是现在响起的却是个没备注的号码。 秦兮觉着眼熟。 她又看了一眼门口的他。 然后放下自己的手机，拿了他的电话，起身往外。 与他擦肩而过时，淡笑，“我去趟洗手间，很快回。” 077久别 她没等走到洗手间门口便急迫的将电话接起。 对面那声“喂”，听着阴沉，却带着笑意。 秦兮还记得那个男人的声音，因为纵情享乐而常年嘶哑，纵使多年不见，她也不会记错，“松于鹤。” 对于她的回应，那边显然意外，“陆止川呢？” 她舒展了一下肩颈，让自己尽量的放松，“这么多年，你越来越没种了，我让你来找我，你怎么只敢找他？怕我没他好说话？” 秦兮向来好脾气，这回却在跟他针锋相对。 故意在激他。 果然，松于鹤也受了挑拨，冷笑道，“我跟陆止川不过是想叙个旧，这件事，我当然要找你。” 秦兮也冷笑，“他跟你没旧好叙，你不是要回京州？怎么，还想跟他见面？” “不，”松于鹤好似在抽烟，手机里传来空荡的点火声，看来他此刻应该躲在很偏僻空旷的地方，“我本来打算等会就跟你联系的，现在也好，当我省话费了。” “秦兮，明天是个很特殊的日子，”他口中的特殊难道也是指于浅的事？可秦兮直觉这话不那么简单，“下午二点，我给你发地址，你来见我。” 听着松于鹤语气这样笃定，也叫秦兮觉得好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去？” “你要是不来，那我搞不定陆止川，还搞不定陈柔？” 原来是威胁。 其实秦兮也没少见这样的事，小时候她还遭遇过绑架，当时那绑匪就当着她的面恶狠狠的要挟陈柔。 但陈柔那次确实给她上了一课。 遇事，得先稳着自己，先找别人的软肋。 松于鹤是个亡命之徒，但他还有个放在心里的妹妹。 “我妈妈身边都带着随行安保，你没那么容易得手，相比较之下，你的妹妹于浅可就不好说了。” “你应该清楚，如果我家人遇事，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要针对一个人，哪怕是没有十足证据，圈子里也没人会拦，况且你指望陆止川帮于浅？搞清楚，他舍不得跟我离婚，我在他心里，现在还是第一位的。”这是不是事实秦兮不清楚，但她跟于浅现在的地位肯定是悬殊颇大。 松于鹤应该拿捏的了轻重。 “你一点没变，真狠。”电话那头的人发出低低的笑。 秦兮也笑了，“所以，地址我定，明天下午两点，我们见面把话说开。” 她必须去这一趟。 否则这个男人会像瘟神一样缠着她在乎的人不放。 挂断电话，秦兮好整以暇的洗了个手，整理了方才惊慌时指尖缠乱的发，然后淡定的出来。 在包间门口又遇到等她的陆止川。 她将手机归还，笑言，“拿错电话了，走的时候着急也没仔细看。” 陆止川当然不信。 却也想不通她这么做的理由。 通讯记录和微信聊天记录都无异常。 秦兮处理的太干净，所以他什么也没发现，索性不再想。 两人回去的路上，陆止川一手提着打包盒，一手牵着她，“上次我回去，陈柔还跟我说了些话，我想着，于浅这事过去后，咱俩得认真谈谈。” 她没听清陆止川说的什么，只是捕捉到于浅两个字，便像是想到了什么，回了句，“明天下午你先去接于浅吧，然后再去接我。” “你有事？” “嗯。” 陆止川没多问，就打算按照她的意思来办。 次日中午，他在家里陪秦兮吃过饭就准备出发，临行前不知怎么想的，还特意抱了抱她，“我觉得你这两天都不太对劲，是不是因为想着要跟于浅一起，就不开心？” 秦兮也不知如何解释，只好敷衍了句，“嗯。” 她看着时间，寻思着自己也该出发了。 倒是陆止川还一直跟她说话，“其实除了二十号我没办法，其余时候我跟她的来往很少，等今晚你一块去了，你就知道我在这事上没骗你。” “嗯。”秦兮心不在焉的推他，“快出发，咱们早去早回。” 见着陆止川车身行远，她便也立刻拿了车钥匙，紧跟在后面往闹市区去。 秦兮知道松于鹤能回京州必然是做了周全布局的，所以她不敢擅动，也不敢报警。 否则狗急跳墙，陈柔和她都会有危险。 所以为求自保，如今见面的地址是秦兮千挑万选出来的，松于鹤绝不敢在数十万人流量的地方闹事。 这一来，两人互为掣肘，也许能心平气和聊个天。 下午三点，阳光在一楼咖啡厅玻璃窗外投下倒影时。 秦兮看见了跨过人群，带着鸭舌帽，身形瘦削一身黑的男人。 松于鹤。 “咱算不算久别重逢啊秦老师，真想给你一个拥抱。” 078内情 秦兮安慰自己别怕，又强撑着将紧握的拳头摊开。 抬起头看他，“坐吧，咱们有话都直说。” “你挺勇，”松于鹤笑了一下，“不过，我今天确实只打算跟你好好聊聊，咱们谁都别犯事。” “那你讲。”她直觉松于鹤没说谎，他今天应该不是为了报复而来。 对坐的男人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 三点半了，应该差不多了。 “这会陆止川应该接上我妹妹了，你们晚上是不是打算一起去医院的？” 医院这个说法倒是让秦兮有点意外。 见她不解，松于鹤倒是有耐心，细细给她解释了一番。 秦兮这才知道，原来于浅自打家里出事后就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和焦虑症，而且有并发的躯体现象。 二十号，是她得到这个天塌消息的时间。 从此，每个月的今天，都是她病发最严重的时候。 偏偏她还讲究，事发之后就只信任陆止川一个人，谁陪着都不行，主治医生也只好发话，要他务必每次都带她及时就诊。 这一晃一年多，于浅状态确实稳定许多。 但秦兮就不一样了。 时常心慌，患得患失。 “是要去，所以麻烦你有话快讲，不要耽搁我带你妹妹就诊。”秦兮现在心绪复杂，脑子一团乱。 松于鹤忽然将手机放在她面前，笑着说，“我跟你打个赌，他未必见得会说话算话，所以，如果四点前，他来接你了，我跟你的事一笔勾销，如果食言，我们在谈接下来的事。” “另外，我比你了解男人，陆止川的心思其实不难把握，我妹妹懂事听话也长得漂亮，他在她身上砸了那么多资源，你以为就真的对她一点心思都没有？仅仅只是因为愧疚才照顾她的？” 秦兮明知他在挑拨。 但依然不受控的乱了心绪。 “秦兮，我给你听电话直播，省的你说我耍手段，怎么样？听听你不在的时候，他是怎么骗你的？” 不等她反应，电话已经播出。 应该是连到于浅的手机上。 很快，电话接通，听来那边车上的两人果然在说话，这会儿应该聊了许久。 于浅的声音照旧那么甜美无辜，“陆哥哥，所以说你心里是喜欢的学姐的，对吧？” 他答得挺痛快，“当然。” “那照你方才那样说，不管学姐是否答应，你都会照顾我一辈子，不会离开我，对吗？” “是。” “你心里也有我的位置，是吗？” “是。” 电话被松于鹤挂断。 他笑的挺得意，“你看，男人都爱说谎的，这是天性，陆止川也不例外。” “还有十分钟四点，你问问他到哪了？” 秦兮怔坐在椅子上。 心里面空空荡荡。 她有种直觉，他确实会爽约。 所以这通电话，她不敢拨。 但陆止川却在这时主动给她打了电话。 秦兮接通，麻木的将它放在耳边，“喂。” “我们今天不去那边了，你现在哪里？我来找你，有事跟你说。”陆止川的声音听来轻松，甚至于，说高兴也不过分。 而且，他应该还蛮急迫想见她的。 秦兮看着对面咧起一嘴白牙的松于鹤，淡淡的报了个地址。 “好，我现在过去。”陆止川真的没心没肺，才跟于浅说完那些情话，转头又显得这么想见她。 她放下手机，将思绪抚平。 看着松于鹤，“他爽约了，你现在可以继续往下谈了。” 眼前人把条件说的很明白，秦兮心底没有半分侥幸。 “你看，我给了你机会，是他不给你争气。”松于鹤见着事态跟自己所料全然一致，脸上的得意是藏不住的，“本来，我是打算找你要一个亿的现金，还有一个新身份，方便我出国躲躲风头。” 毕竟京州不是个安全的地方，他藏在这里，总有被抓出来的一天。 松于鹤虽然落魄这么些年，可骨子里还是个纨绔子弟，总想着继续过他那挥金如土的生活。 一个亿的现金，对于现在的秦家来说其实算很多了。 她皱皱眉，想要再拿于浅跟他谈条件。 但是松于鹤好像看出她的心思，直接一挥手阻止她，“秦兮，你也是真傻，你以为你拿于浅就能吓到我？我敢真对陈柔下死手，你敢对于浅下死手？” 犯法？ 秦兮确实做不到。 要真是鱼死网破，她肯定拼不过眼前人，也得不偿失啊。 但松于鹤却并没有为难她的意思，“你命好，有人先一步找到了我，替你完成这笔交易，换你这一年半载的平安。” 秦兮怔住了。 她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陆止川，可是，松于鹤应该没来得及跟他谈条件，不然自己也就没必要坐在这里了。 “谁？” 松于鹤扭头指向窗外，“他在那里。” 079重逢 秦兮顺着他所指方向缓缓的转过头去。 现在是下午四点多，外广场的阳光不算灼眼，但那人站在人群来往之间，却好像折去周遭仅剩的光芒，衬得他如此夺目。 许久不见，他依旧这样矜贵优雅，风度翩翩。 在过往无数少女的仰羡间冲着秦兮轻轻的笑，踏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进了门，在她桌前站定，“等了一小会，你们聊完了吗？” 这种谦逊有礼，大概是自小刻在他骨子里的。 林野在外向来如此。 就连松于鹤对他也是带着几分欣赏的，“聊完了，你们继续。” 说完后又转身看着秦兮，“这次见面是有些仓促，不过秦老师，我们后会有期。” 他这次走，是林野替他安排好了所有退路，所以外面那辆送林野来的车，此刻正好又接了松于鹤离开。 看来一整个计划和时间，都被松于鹤算计的刚刚好。 秦兮目送那辆车消失在川流不息的喧嚣当中，又回过神，看着坐在她眼前的男人。 此刻她的脑子是一片空白的。 她还没从跟松于鹤斗智斗勇的情绪当中缓过神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忽然有个人替她摆平了这一切。 这要怎么谢呢？ 而且，林野上次说了要回来，但从没在圈内放出过口风，这一下来的突然，还是跟她的事有关。 让秦兮很难不多想。 她斟酌了很久，眼前人也始终温和的在等她反应。 这一点，他跟陆止川天壤之别。 陆止川是个迫意很重的人，而且总是喜欢要求她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事，习惯把一切都控在自己的手里。 可林野大部分时候，都是尊重她和等待她的。 秦兮缓了口气，喝了一整杯咖啡下去，才终于有力气开口，“一个亿，我会还给你的，就是要你等段时间了。” 她让侍应生又上了一杯，继续道，“松于鹤这个人逍遥法外一天，就不消停一天。” “我知道，”林野接下她的不安，安慰着，“狗急跳墙，你现在逼他没好果子吃，等个合适的机会，好不好？” 他的温柔，大概也是秦兮挺难承受的那种。 所以她没回应，甚至觉得心闷。 她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就好像眼前人的好也成了一种压力，把她逼入死角，让她害怕。 她看着林野的时候，确实是忐忑的。 小鹿般惶恐的躲闪着眸子，跟他细声的说，“我想回家了，我们下次再聊吧。” “好，”林野笑了一下，忽然伸出手，将秦兮来不及缩回的小手抓住，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给你带的礼物。” 他松开她，让暧昧的气氛很快又消散掉，尽量轻松的开口，“我已经在群里跟大家说了，我今天回。” “到时候还有接风宴，你会来吗？”他语气里都是期待。 秦兮低头看着那个盒子。 心思一点点飘远。 她没办法给出一个正面回答，只是有些匆忙的起身，“群里在说吧。” 秦兮着急的往外走。 林野跟着她一并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门，他在外广场下将她拦着，“你别太慌了，我跟你也没说什么，寻常朋友见面聊两句，不行吗？” 他微低头，试探的问，“是他不让？你还那么在乎他的看法？” 林野将每一个字都说的很轻，但它们都好像钢针，一针针扎在秦兮的耳膜，叫她吃疼。 “你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你在国外等他那么久，是他自己放弃了机会，不曾来看你一眼。” 秦兮抬起头，想张口，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野却又挪开视线望向她身后，“好久不见，”他又是那样如沐春风的笑，“陆止川。” 080划算 陆止川这一路是紧赶慢赶压着限速踩点到的。 因为他在和苑叫人定了餐，五点半就开始，所以原是打算赶紧接了秦兮过去，然后有些话要好好跟她说。 他当时在开车，但心里想的却是秦兮肯定不愿跟于浅同车，估计太尴尬，而且这事一直拖着确实闹心，所以跟于浅讲了心里的想法，“我陪你去了这一次，把话说开，以后就不好在管你了。” “是因为学姐吗？” 陆止川点头，“我不能让她老这样误会，你也成年人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于浅那时的脸色便也就沉了下去。 但那只是一瞬，她很快又想起哥哥松于鹤的交代。 原话是，“你之前还想设计秦兮，幸亏我叫人拦着了，不然你下场肯定比秦兮难堪。” “陆止川又不傻，他只是懒得跟女人计较，你要是真喜欢他，就得顺着他的心思来，等秦兮她自己闹，闹得男人烦了，才会慢慢察觉你的好。” 松于鹤这次来的匆忙，也没跟于浅见上一面，这些都是电话里跟她讲的，末了，也不忘嘱咐，“陆止川的关系我以后还要用，你不要砸了我的计划，这一次的钱，有人给了，你安安静静的待着，等我回来。” 哥哥的话，她当然听。 于浅在心里稍作斟酌，便笑着回，“我也觉得这样不好，学姐一定因为我闹过好多次了。” 她说着便拿出了一份心理医生上个月给出的评估报告念给他听，而后总结道，“陆哥哥，医生说我对你依赖心太强了，要想彻底好起来，也得慢慢试着离开你，以后我焦虑不安的时候，医生就给我听一段录音，让我自己安慰自己。” “这算是个心理暗示吧，等过个半年，我就连暗示都不需要了。” 那段对话，就是心理医生叫她自行准备的。 陆止川不过两个“是”就能解决这一切，心里还觉得挺轻松。 他跟于浅念完词，便将车子停在了路边，“既然都做到这个程度了，那你这次就自己去吧，早点适应。” 于浅很听话，下车之后跟他礼貌的挥手告别，“祝你跟学姐早点澄清误会。” 陆止川当时听着这话还挺安慰的。 他没想到连这一次的出行都不必有，那秦兮肯定心里更高兴，不必忍受和于浅同乘去那么远的地方。 到时候见面，话一说开，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去。 只是，他也没想到回来后会看着秦兮跟林野在一起。 她的手上还抓着林野送的礼物，抓的那么紧，就跟舍不得放手一样。 耳听着阔别已久之人的招呼，陆止川眼里的那点光芒却逐渐的黯淡下去了。 “好久不见。” 林野跟他，从没有真正的撕破脸过。 小的时候两人其实也还算是很好的朋友，而且家中长辈都是熟识，所以总有避不开要见面的时候。 因此，剑拔弩张的暗流都藏在平稳的水面之下。 这一番，大家都是体面人，谁也不能先坏了规矩。 从道理上来说，林野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陆止川没有跟他计较的立场。 “你们先忙，”林野笑着跟两人挥挥手，那边，接他回去的车子也已经到了，“过两天接风宴，你们一定要来，在国外这些年，我其实很想你们。” 陆止川看着他离开，又转向秦兮，视线不自觉的从她手中的丝绒盒子上划过，心里是说不出的烦闷。 她自然察觉他的不适，很快便回过神，解释着，“这只是，”话音却又顿下。 这是她当初没反应过来，急匆匆走人才无意间捏在掌心的。 况且，相比较他在车里说的那些恶心人的话，这一个收礼的事又算得了什么？ 秦兮当然有想过质问他，但现在，她太累，也实在没有心情。 更别说，陆止川还一副要她去哄的样子。 她哪里有那样的好脾气呢？ “回去吧。”他想了想，也没有出去吃饭的心思了。 而两人也确实不适宜在外久待，虽然这次来秦兮是稍稍遮掩了的，并无人认出她来，但陆止川不一样，他光明正大往这儿一站，倒是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有些人，都开始对着两人拍照了。 秦兮最终还是跟他上了车。 一路往明溪墅去时，两人已不复昨日的和谐。 气氛像是抹了胶水，粘的让人浑身不适。 等到了家，陆止川让王阿姨随便准备了一下晚饭，随后在客厅里拦下要上楼的秦兮，“今天的事，不需要摊开聊聊吗？” 081掌控 确实要。 但秦兮觉着该要摊牌的是他，而不是自己。 她转身在桌前落座，先喝了口水，让焦灼的思绪暂且平缓，而后才开口，“我也没想着能在那里看到林野，我这次去，是为了见松于鹤的。” 陆止川眉心略紧，“松于鹤？”他语调猛的沉了下去，“你怎么敢一个人去见他？这种事不需要跟我商量吗？” 看，他就是这样。 即便秦兮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但是这种高高在上的，好像一切都要听他命令的态度就是让人难受。 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松于鹤的事已经让她神经紧张了一整天，她现在需要的也不是指责！ “你上次拿走我的手机，是不是接了他的电话？”陆止川也察觉了她的委屈，语气放软了一些。 但他心里也并不好受。 他总以为，这个女人其实是依赖和信任自己的，眼下看来，并非如此。 秦兮承认了，“是我接了他的电话。” 他好似恍然，“所以后来林泽安和松于鹤都没找我，也没提出条件，原来是这个原因。” 陆止川不傻，也知道秦兮这次去是提供了好处给松于鹤的，只是，她方才绝口未提这事，又恰巧在那里跟林野一起出来。 不必多想，“是林野帮了你？” “我没有要他帮我，是他先一步那么做了，而且，我会把钱都还给他。”秦兮这会想解释，却觉得这件事在眼前人耳里听来，怎么都是侮辱。 男人都要自尊的。 尤其对面是林野。 他的妻子在这时却选了别人帮忙。 解释也没多大用，这就是既定事实。 陆止川靠在椅背，微敛眸，“多少？” 她怔了一下。 他又重复一遍，“我问你，多少钱？” 无论多少钱，她都不打算让陆止川给自己负担。 秦兮低了头，心里乱做一团。 气氛僵持不下的时候，倒是王阿姨那边做好了饭，摆上桌后跟两人打了个招呼，随后主动出去，带上了大门。 现在的两人怎么会有胃口吃饭。 陆止川不明白她在纠结什么，难道她宁愿领林野的人情都不愿意找自己开口要？ 况且，这件事他本来就打算从头负责到尾的。 可现在计划都乱了。 他心烦的不得了。 开始他是打算着先把于浅的事跟她讲一下，等秦兮听了心情好的时候，在告诉她，他爱她。 陈柔的话他听进去了，好容易想通了，放下面子想跟她示好。 不知道为什么林野忽然出来，横插这一脚。 而且，秦兮的态度变换的也很突然。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可她却忽然的冷淡下去。 陆止川又看向那个丝绒盒子。 如今它被秦兮放在桌子角上，显得分外刺眼，“他送你的什么？” 秦兮怔了一下。 其实她也不清楚里面放着什么东西，只听着陆止川这样一问，便伸手将它打开看了一下。 两人视线落上去的时候，便双双凝顿，脸色都飞快的沉下去。 那里面放着的是一枚戒指。 是在秦兮跟陆止川订婚宴当晚，林野想送给她的戒指。 是两人约好了这辈子都不提的丑事发生当晚，最恶劣的证据。 也是整个陆家都耿耿于怀的肮脏见证物。 陆止川虽不在提那事，但他心里面也从来没有真正放下过。 在他充满期待的夜晚，林野跟秦兮发了一条意图明显话语露骨的消息。 大概得意思，或许可以这么理解。 林野想跟秦兮见最后一面，想在一切还可挽回的时候再争取一下她，大约也表达了对她的各种渴求。 如果身体交付也算是报答的话，林野应该很乐意接受。 他毕竟为秦兮付出了十多年。 当然不甘心。 他能对秦兮说出那些暧昧的话，陆止川难免多想。 林野跟她很难说是否清白。 但最要紧的是，秦兮确实赴约了。 在他后来赶到的时候，林野已经走了，只有她神色散漫的靠在窗边。 床被凌乱，衣衫尽敞。 清白吗？ 陆止川几乎是自欺欺人的选择了忽略，并且在林野把事情闹大，让陆家长辈反水之前，和她先领了证。 所以，他们只能是隐婚。 因为整个陆家都看不起秦兮。 圈子太小，谁都要脸，何况京州陆氏。 他们根本不在乎什么长辈婚约，秦家在陆家的眼里根本无足轻重。 是陆止川先斩后奏，娶了她。 “止川。” “我太累了，我不想聊了。” 082天平 秦兮晦暗的瞳孔已经不在聚焦。 她心力交瘁。 这一日见了松于鹤，林野，还听了他跟于浅的告白，这一切耗尽了她的力气。 “我想先休息一下。”什么都不想管了。 秦兮好想躲起来。 做一个鸵鸟，把脑袋藏起来，就可以看不见听不见那些让人害怕的嘲笑和冷漠。 她站起来。 缓缓的背过身往楼上走。 陆止川看着她的背影，想着这一日之事，却忽然扯了下嘴角。 虽落寞，却又好像觉得什么事可笑。 她昨天还那么温柔乖巧，今天见了林野之后整个人就变了。 陆止川忽然觉得也许她从来没有完全的爱过自己。 只是在两难抉择之间稍稍偏向了自己一点点。 而现在，天平已经开始倾斜。 也许，会一发不可收拾的倒向另外一边。 秦兮也跟他一样难受。 她在客房里躺下，蒙着被子，小声的捂着嘴哭着。 哭的停不下来，将枕头都打湿一片。 她以前以为陆止川只是不爱她，但是他不屑骗人，也不渣，不会跟其他女人模糊不清。 可现在她知道了。 陆止川真的是个骗子。 骗走了她的全部，还不肯放她自由，自私的想把她留下，还要跟于浅暧昧不休。 秦兮真是不能接受自己年少时喜欢的男孩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她心里其实并不完全相信这事得真实性，但是现在，她也没力气去质问了。 只想先缓一缓，等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再说吧。 两人都很累。 说也不愿意管外面的事了。 工作，家里长辈，好友圈，这些都被他们放下了。 就闷在明溪墅昏睡了整整两天，彼此一个屋内也不见面，都是家佣把吃的送到房间，然后跟逃命一样的躲出屋子，好像生怕在里面待久了就被两人身上的窒息气氛所影响，搞得人阴郁难安。 最后打破这种僵持现状的，还是韩安。 她找了秦兮两天，电话微信通通不回，实在是没了办法，只好亲自来了趟明溪墅。 在客厅内坐着的时候，秦兮还穿着两天前的睡衣，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干嘛？” 韩安也是无语了，“什么大事啊给你整这样？” 秦兮也说不清楚，其实她现在心里不难过了，就是没劲，单纯的嗜睡，“你就说正事吧，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不然的话，韩安肯定不会跑这儿来。 果然，她斟酌了一下措辞，抬头往边上看了一眼，确认陆止川不在之后，才压低声音问，“林野回国了，你知道吧？” 秦兮“嗯”了一声，“然后呢？” “群里发了消息，接风宴咱们一块组，明晚，你去不去？”韩安倒是劝了一下，“我觉着你还是得去，这么些年了，啥事都过去了，你两以前那么好，家里长辈关系也好，不去太尴尬了，让别人说闲话。” 这是事实。 但秦兮还是拒绝了，“我不去，懒得凑热闹了。” 她伸了个懒腰，看着韩安，“你要是没事的话还是回去吧，等我休息好了在找你玩。” 秦兮说完又往楼上去，经过书房门口的时候倒是停了步子，发现门半开着，陆止川在里面似乎正在与人电话。 仔细听着，应该是张程。 “什么时候？” 张程的声音听来挺兴奋的，“就明晚！”他说着又想到什么，语气低了一点，“这好些年了，你两毕竟一块长大的，你不来，他肯定下不来台，你一定得来啊！” 外面人并不完全清楚三人间的纠葛，最多只知道林野是喜欢秦兮的，至于其他，哪有人敢乱嚼舌根？ 即便张程也不了解事情全部，所以心里总还是希望这两人可以和好如初。 省的他难办。 “接风宴？举办人的名单里算了我没？”陆止川声色淡淡，好似与林野全无间隙。 外面的秦兮听到这话，便伸手将门推开。 两人视线相交。 彼此疏离，又客气。 “先挂了。” 陆止川放下手机，看着她，“睡醒了？” 秦兮没理会这句话，只认真的问，“接风宴，你打算去吗？” 083和好 陆止川踏步窗边，伸手将帘子一把拽开。 刺眼的阳光铺射进来，叫秦兮本能的眯了眼。 “你去吗？”他高大身影挡在她身前，将她遮光的纤手捏紧，迫使她正视自己，“戒指都送来了，不去见一面合适吗？” 秦兮以为他只是故意刺伤自己，由不得又气又恨，他自己的烂摊子一堆，还反过来讽刺自己。 “不去！你别把我想的跟你一样，我没跟林野有任何不干净的牵扯！”她狠狠挣扎着，想甩开他的手。 但陆止川前些日子那微末的温柔早就一点不剩了，他捏的秦兮手腕生疼，却没有半分怜惜，“你得去。” 她怔住，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你得去把戒指还给他，不然，还想留着一直带在身边？”陆止川靠近她，低声道，“你是我的人，秦兮，搞清楚，还没离。” 秦兮看着他。 觉得这一瞬，眼前人是陌生的。 比从前的冷漠更甚恶劣，还多了一丝说不清的阴郁。 “好，那我去，”还他戒指也是应该做的事，况且，她也确实要跟林野见面聊下那一个亿，“但是陆止川，你别高高在上的好像我欠了你的。” 秦兮难得硬气一次，心里面着实被他伤的太狠。 “你跟于浅那点事，真的让人恶心，我可以给你时间，让你周旋，但这婚总是要离的。”这一次，他松开她了。 秦兮转身往外。 说出这些伤他的话她心里面又何尝不难受。 只是没办法，太恨了，恶意上头罢了。 陆止川大概琢磨了一下她的意思，只以为她依旧惦记着从前那些事，也许最多怪他那日食言没带她去市郊见见于浅的医院罢了。 所以，也懒得追上去解释。 他现在烦透了，只打算等心气平缓一些，或许晚上吃饭的时候能跟她说清楚。 不过今日出了接风宴这个插曲后，两个人的精神似乎确实恢复了些。 至少愿意下楼走动了。 尤其秦兮，大概是跟他把心里的刺给讲了出来，所以这会儿觉得没那么闷，甚至洗了个澡，神清气爽的往门外去。 跟下来的陆止川在后面看着她，“去哪？” 现在是傍晚六点多了，夕阳之余，金辉遍野，倒是衬得明溪墅外头的花圃场子很是娇嫩好看。 她头也不回，“散步。” 陆止川跟上去。 秦兮也没拦着他，反正拦不住。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院子，往后面的街心公园去。 这外头豪车穿梭，行人倒是没那么多，秦兮跟他也落个清净，走着走着，人的心情也慢慢沉淀下去。 她先开口，也不知算不算道歉，“你在公开这件事上做的挺男人的，但是跟于浅的事也应该给我个交代吧。” 终于，还是忍不住要问问清楚才好。 其实秦兮挺紧张的，就怕他说谎，然后继续找借口骗她。 陆止川压了压性子，先把林野那些鬼事放到一边，“我那天没爽约，我后来不也没去送于浅吗？” 他补充，“以后也不会去了。” 秦兮便停下步子，“真的？” 男人瞧她这幅满心期待的神情，倒也不忍心再跟她计较林野的事了。 他总觉得秦兮是不是脑子太单纯，有些过分好骗了？随便一句话，不问清楚来龙去脉，就直奔着真假来问？ “真的。” 果然，秦兮神色暂缓，多云转晴。 两人在池塘边的长椅上坐下，陆止川将整件事原原本本给她交代了一遍，包括那段对话，每个措辞都没更改，完整的复述给她听了。 秦兮听完之后感觉整个人的胸腔被信任和温暖重新填满，眼角立刻挂上了笑意，只是看着他，不解道，“那松于鹤挺厉害，他是算好了时间给于浅打的电话吗？” “也许吧，但他这个人算计的肯定不是你我感情这点事，”陆止川将视线挪向云天一线的虚无处，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过，他应该有认真交代于浅，不然她没那么突然的懂事起来。” 听到他说于浅懂事，秦兮的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 因为之前松于鹤就跟她说过，男人总归是喜欢懂事乖巧一味讨好的女人，于浅留在他身边是极难被改变的事实。 只要不过分作妖，就总能走进他心里。 但是秦兮现在懒得去想这些，反正陆止川给她说清楚了，现在也没跟于浅有任何联系。 她此刻就不要再闹腾他了。 “嗯，那你以后不要在管她了，我不觉得我对不住松家，那是松于鹤自找的，你要是惦记朋友情谊，那就让我来管她。”秦兮难得显示出了对他的占有欲。 陆止川有些意外，似笑非笑的看她，“行吧，我再也不跟于浅联系了，露西也给你，你自个管。” 秦兮放下心来，跟着笑了。 他却又像是想起什么，忽然问，“那你现在还要跟我离吗？” 084妥协 秦兮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白天时候在家里跟他说的狠话是因为对于浅的事耿耿于怀，但现在他认真解释了全部，想在提起那股劲，还真挺难。 她选择了委婉措辞，“现在情况挺难办的，我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再给我们两家找事了。” 在给他一点时间吧。 陆止川没多想，像是松了口气那般又看着她，“我跟你坦白了，现在该你了。” 这男人逻辑倒是清楚的很。 秦兮一脸懵的看着他，“坦白什么？” “你现在跟林野打个电话，把戒指的事说清楚，把松于鹤的事也说清楚。”说白了，陆止川心里还是过不去这个坎。 他不想秦兮欠林野的人情，也不想在戒指这件事上让自己有所介意。 最好都坦诚。 他也觉着秦兮应该不为难，说个电话又怎么了？反正没有见不得人的事。 可她却犹豫了。 这脸上的不情不愿写的如此清楚明白。 这让男人起初好容易建起来的骄傲又湮灭的一丝不剩了。 他在她这里，好像从没得到过完整的，被肯定的态度。 就如同秦兮所觉一样。 彼此，都好像是对方求而不得，满腹心事的存在。 “反正要见面的，打电话有些尴尬吧？”秦兮把情绪管理的很好，像是随意的说出这句话，不因其它缘由才拒绝他。 陆止川好似也看不懂她，却难得执拗了一次，“先打电话说一下也没关系。” “我没有他电话。”她依旧笑。 躲在身后的小手却已经蜷起，掌心湿透，连指尖都开始紧张的发抖。 陆止川不傻，他察觉她在回避。 越是如此，他越是不肯。 男人此刻的心情就像是非要眼前人顺遂他心愿那般的充满紧张和期待。 掌控欲在这一瞬间几乎到达顶峰。 他就想眼前的女人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做，证明她和林野什么事都没有，“我给你号码。” 可秦兮站起身，有些被逼急了那般的狼狈，“我不要！你也没必要这样！” 陆止川看了她一眼。 感觉应该挺受伤的。 最后的眼神就像是没被满足期望的小孩子，寒了心，慢慢的转过身，一个人往回走。 他背影孤寂，像是被失落包裹。 秦兮缓缓的坐下。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去哪。 其实，如果她现在冲上去抓紧他，当着他的面给林野打电话，那一切还会好好的。 但她不敢。 静坐许久。 秦兮拿出手机，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在犹豫了几分钟后，拨出了一个号码。 这个号码，是她没有存在通讯录里，却能够熟记于心的一串数字。 屏幕显示着电话已经拨出，正在接通中。 她捏着手机的指尖已经用力到发白。 可就在下一秒，话筒内传出忙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秦兮直接摁了挂断。 她放下心情，其实在这一瞬还觉得挺轻松。 但很快，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便猛地站起身来，急急的往家里去。 方才出来散步的时候她还没觉得这条路有多长，但现在心里有事，恨不得马上冲回家去，便只觉得自己走的再快，明溪墅却依旧离她那么远。 等好容易赶到家。 她站在大门前，捂着心口喘匀了气。 然后静静的看着他。 陆止川好像正在合眼养神，大屏幕上播放着一部老电影，茶几上放着王阿姨准备的果盘和小食。 他的手机也放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偶尔亮起一下，应该也都是业务消息。 秦兮放缓了步子，慢慢的在他身边坐下。 她方才太紧张，如今终于平缓了心绪，便觉得好像有点饿了。 于是拿着叉子慢慢的戳起一块番石榴，细细咀嚼。 一边吃还一边看他。 身边人的眉眼还是那么好看，就是眉心处好像藏了事，总是微微折起，显得他又疲惫又严肃。 让人敬而远之。 可秦兮现在没那么害怕他了，她伸出手，想替他拨开戳在眼角的发尖。 可手指堪堪触上，便见着他忽然睁开眼睛，那一潭深墨便又忽然的将她吸入。 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陆止川将她小手捏紧，抓在掌心，“回来了。” 他语调温柔，率先服软，“我刚刚态度不好。” “我们现在好好聊聊，行吗？” 085亏欠 秦兮知道，他是认真的想把话说开。 上次陆止川就说过，等这些事过去，他要跟她说个事的。 “嗯。”她乖巧的坐好。 将风起云涌的心潮都压在平静的眼色下，“我刚刚也不是故意要跟你对着来，只是，我确实不想和林野通电话，那样很别扭。” “我知道。”陆止川放柔语气，像是为了安慰她那样，几不可察的扯了下嘴角，“我，” 他又犹豫了。 年少时表白都没这么局促，怎么什么事儿都做过了，到头来说句爱比登天都难。 分明这也不是丢脸的事，但他就是说不出口。 可把秦兮急得，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什么？” “我可能有时候脾气不太好，”陆止川想了想，打算先说正事，于是又压了心思，想着这会儿要端正态度跟她好好沟通下，“所以，在林野的事上会比较压不住性子，你能不能理解我？” 当然能。 每次他因为林野不高兴的时候，秦兮比他还要委屈难受好多倍。 只是，却又没办法解释或者安慰。 只能不停说谎，去骗他。 从国外那次开始，她就需要一个又一个的谎言不断去维持现有的宁静。 “止川，我跟林野。”她话还没说完，便被他略不耐的打断，似乎不想听那些被她说腻了的台词，“我不问你跟他的事，我只想把钱给他。” “我不想你欠他人情。” 他想着把这件事速战速决，然后剩下的就是他们夫妻间的问题。 这逻辑没毛病。 但秦兮却顿了一下，显然再次犹豫。 她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又忽然听着电话铃响起。 “我的电话。”秦兮松口气，觉得可以暂时避免跟他的对峙，但当她看清来电显示时，整个人的脸色便不受控制的暗下去。 陆止川察觉她的慌张，忽然伸手将她手机一把拿过，盯着陌生的号码，沉声问，“林野？” “我不知道啊。”秦兮又说谎了。 这分明是林野看到了她打过去的电话，所以回拨过来了。 她想佯装无事的挂断它。 但陆止川先一步摁了接听。 “喂，”电话那头的人声音轻快，和眼下这两人的情绪一对比，便区别明显，“兮兮？” 兮兮。 这两个字像是一块巨石狠狠地砸在他的心脏。 小时候大家都是这样称呼她的，因为怜爱她，喜欢她，但那会男女之情还没有萌芽，所以他不介意。 可后来不一样了，这种昵称怎么能让别的男人随便喊？ 林野也知道这点，以前还曾收敛，怎么几年不见还变回了从前？这是分别的久了还更熟络了？ 因为这种芥蒂一直在他心底，所以陆止川很多时候宁愿喊她大名。 秦兮。 就像是现在，“秦兮，说话。” 她是想说话，就是一紧张嗓子便发干，半晌没扔出一个字。 倒是林野那边听到了他的声音，忽然笑了，好像彼此还是朋友那样跟他寒暄，“川，是你打电话过来的？” 陆止川没看秦兮。 但心里明白了，她没当着自己的面拨出电话，却在背后又尝试联系林野。 原因是什么，也没必要多想。 秦兮沉默着，感觉无话可说。 “是，”或许在林野面前他不想被戳中软肋，所以应下这话，又直接抛出新的话题，“松于鹤的事是你搞定的？” “小事，”林野那边传来轻微的碰杯声，“也不必谢。” 这句话说的轻巧。 “多少？”陆止川面无波澜的问，语气也轻到极点。 就好像现在是在购物，或者谈及一件不值得上心的小事，显得他云淡风轻的。 但秦兮知道，他就是情绪到极致了，才会反弹般的出现这种状态。 林野倒也没回答，好似就不想找他要这笔钱，“真没多少，也不算你欠的。” “多少。”他又重复一遍。 那边的细微声响也忽然的安静下来。 就好似林野换了个心情，打算认真对待他的问话。 “你想还我？川，要真算起来的话，你欠我的可不止。” “一个亿！” 秦兮忽然抢着开口，直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086示弱 她抓着陆止川的手，抢先一步把电话挂断，而后压着颤抖的语调，假装平静的说，“一个亿，就是太多了，我才不好找你讲。” “林野的账户你肯定有的，直接转过去就好了，没必要跟他多讲。” 她这会儿态度如此积极，叫陆止川很难不多想。 但是或许这样的牵扯也确实太磨人，让他懒得再计较。 只是站起身，轻轻推开她的手，“我知道了，这笔钱你不用管。” “止川！” 她看不得他这个样子，越是显得没事，才越让她难受。 陆止川没理她，就好像真的很累。 于是挥了挥手，往楼上去，“我困了。” 空旷的客厅内。 又只剩下她了。 秦兮缓了好一会，拿出手机，选出号码，给林野发了个消息，“林野，我真的特别爱他。” 她觉得林野应该懂她的意思。 这条信息发出去后，那边并没有回复。 林野当然看到了，但也只是笑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的把手机收起。 眼底里的情绪黯淡的悄无声息。 坐在他对面的女人看出了他情绪异常，却笑了一下，“学姐让你难过啦？你跟我一样干脆早点看开，不一定非得结婚才算得到这个人，对吧？” 于浅笑嘻嘻的，好像在开导林野。 他抬眸，也跟着笑了一下，“陆止川现在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也不会过问你的任何事。” “所以你乖一点，”林野站起身，手插在裤兜，姿态散漫的看着于浅，“我只是看在往期跟你哥的情分上照顾你，但你别给我闹事。” 于浅毫不在意他的措辞，依旧笑的甜美，“那还不是怪你的心上人太残忍，她把我从霖湖苑赶走，我只能投奔你呀。” 她撒娇般的扯了扯林野的衣袖，“我要是乖的话，那接风宴你愿意带我去嘛？” 他没答话，只是将门打开，看着她。 等于浅走后，林野才又不慌不忙的拿出手机，给秦兮回了个消息，“我知道。” 他舒口气，整理了情绪，又补充了一句，“我不会让你为难。” 秦兮见到这条信息后，才又放下心来。 随后看了眼时间，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王阿姨，”她起身往门厅走，站在开着院灯的台阶上，细声吩咐，“给我熬点汤吧，做好了就放在餐厅桌上。” 交代完，才又转身往楼上去。 站在书房的门口，秦兮踟蹰半晌，还是抬起手，试探性的敲了两下。 这一瞬，倒有种时光倒流之感。 就好像那天她提着行李箱准备跟他告别，推开门时，也是如今这样忐忑不安。 “进来。”沉闷的回答。 她走进屋，“不是去睡了吗？” 站在窗边的修长身影染着深沉夜意，尤显疏离，说话时又好像与她多了几分冷淡，“不困。” “你刚刚还困的。” 陆止川轻折眉心，回身看她，“什么事？” “跟你说句抱歉。”秦兮走上前，伸出手环着他的腰。 男人倒也没拒绝，就低头看她，等她继续。 她便将脑袋埋在他心口，叹口气，“我怕林野这个人说话没有分寸，让你不高兴，所以不想当着你面联系他。” “后来，也是想打电话跟他聊聊那笔钱的事，并没其他意思。” 这话，或许半真半假。 秦兮说到最后就像是念台词，挺麻木的讲完了，便扬起脑袋看他，“你能不生气吗？” “我不生气。”陆止川确实没怪她的意思，“我要是在意一个人，却没办法让她同样在意我，那是我的问题，不是她的。” 她怔了怔。 忽然红了眼眶。 好像有点懂了。 “走吧，”秦兮撒娇般的牵着他的手，“吃饭去。”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稀松平常，“你先去，我很快来。” 秦兮没做他想，也不指望陆止川立刻就能释怀，他现在愿意平心静气跟自己沟通，就足够。 “那我先下楼去准备。” 见着她离开，陆止川也跟着往门前去，将门虚掩，又看向桌上屏幕闪烁的手机。 他接起，放在耳边。 “讲。” “小少爷，那一年夫人在国外的事我们查了很久，确实有了一点眉目。” 电话里的人缓缓说着。 陆止川轻敛眉眼，把玩着她送给他的钱夹子，唇角勾着若有若无的弧度，看不出心情如何。 “我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将钱夹放去经年不开的抽屉里，随后打开门，缓步往下。 087夺爱 秦兮这会拿着小碗正在给他盛汤，听着楼上传来动静时便惯性的往那边看去。 他站在二楼栏杆处，居高临下的看她。 四目相交的一霎，秦兮忽然觉得心内涌生一股莫名的不安。 但很快，这种感觉又随着他温暖的话音消散，“先吃饭，待会儿陪我出去一趟。” 她笑起来，“嗯，”等着他落座，把小碗放去他面前，又体贴的给他备好餐具，才开口问，“去哪里呀？” 现在两人已经公开了关系，就算是一起出门被人看见了也无所谓。 这种轻松，是秦兮久盼多年的，“我们俩都没一起逛过街呢，你肯定也没陪任何人去过那些地方吧？” 陆止川这种人无论是从自身性格出发，还是身份牵绊出发，当然不可能正大光明的走在商场里观赏购物。 他要的东西，都有品牌相关的人上门服务，所以日常带给秦兮的乐趣也确实很少。 这次说要出门，其实她心底里是有期待的。 “没去过，”他好像胃口一般，但还是耐着性子吃了一些，“今天去吧。” 即便秦兮有这个预感，但他说出口的那瞬间，还是给她高兴的有些失了分寸，像是个小女孩一般勾着他的手臂，天真的问，“为什么今天要陪我去？那你不担心被人认出来，然后闹得很尴尬吗？” “不会，”他淡声回，“明晚是接风宴，圈子里的人都会来，你也隆重点。” 秦兮点点头。 她大概有点懂他的想法了。 也许，陆止川是因为林野的出现有了什么危机感？所以想对她好一点，也更认真的向外宣誓主权？ 男人有这种心态很正常。 秦兮觉得这对自己没什么影响，便很高兴的应下，什么都没多想。 即便眼前人的情绪并不热烈，也没引起她的注意。 她现在满心期盼的就是跟他一起出门。 管他做什么，就算是去超市买水果她都能兴奋的上了天。 吃完饭，时间其实也不早了，很多地方估摸着都开始闭店歇业。 但陆止川这次出门是和店方约好了时间的。 秦兮到了门口，才知道他果真还是没带自己去大街上闲逛，依旧是直奔着专属的品牌来了。 但要出席接风宴，也确实需要拿得出手的配饰和衣物。 因为时间很赶，秦兮没有联系上门的全套服务，这次陆止川能考虑到带她来挑选首饰，倒是让她很意外。 “你还挺细心的，以前倒是一点没察觉。”她心情好，所以说话也没以前那么局促。 陆止川在清场的贵宾间坐下，叫导购陪同秦兮慢慢挑选，自己却转身看向一边毕恭毕敬站了许久的经理，“那条项链装好了吗？” “装好了，”经理擦了擦额上的细汗，把东西递过，“您这是抢货啊陆少爷，那边的客户也是大主顾我很难交代的。” 这条项链是另一名客户提前了三个月时间，从设计打板，到选材，出品，全流程走下来的。 这个时间和心血就显得它价值连城，难被估量。 但陆止川却偏要横刀夺爱。 经理是真的慌了神，“您就给了我一小时的时间准备，我到现在都没联系上那边的客户，这样做，会落人家口实的。” “落我的还是你的？”他心不在焉的打开盒子，瞧着内里华光璀璨的项链，不经意的提起一看，在链子上果然还有她的名字缩写。 陆止川的眼色又冷了几分。 经理见状，犹豫着回，“您要是非得拿走，我只能跟那边实话实说了。” “嗯。”他好像根本不在意半路截胡这种事对他的名声有何影响。 再者，也不计较经理提出的条件。 十倍。 不到这个数，经理不愿意冒险。 这算是个天价了。 陆止川当时眼皮都没抬一下。 心里想的就只有一个人，一件事。 便如此刻一样。 他将盒子扔回去，“跟其他东西一起，待会儿直接送明溪墅去。”随后起身，看着在镜子前反复试戴的秦兮，慢步上前，伸手将她长发撩起。 修长指尖比过她锁骨处的链子，淡声，“这条不好看，我给你准备了更好的。” 088珍藏 秦兮看着镜子里的他。 陆止川眉眼低垂，情绪在长睫的遮掩下并看不分明，只是那语气带着若有若无的凉意，叫她忍不住缩了下脖颈。 然后回头，扬起脑袋看他，“你帮我挑的？” 可他刚刚都没走动一下，去哪里帮她挑的呢？ “嗯，”陆止川扬了下嘴角，“定制款，你应该喜欢。” 秦兮怔了一下，随即满眼甜蜜和期待的看他，“你早就给我准备了吗？”她从未见过眼前人如此用心的对待自己。 婚后，他送的东西确实不少，但是花了时间跟心思刻意准备的还真没有。 反正秦兮并不太期待他能给自己什么惊喜。 但是今天对她来说确实是个喜出望外的日子，这个男人好像忽然转了性，怎么就对自己这么上心了？ 只是，她又疑惑，“你又不知道明天会有接风宴，怎么提前准备的？” 陆止川没答话，只是挥手示意经理跟导购将东西整理打包，只单独从一众饰物间拿出了那条项链，递给她，“好看吗？”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好似也不在意她的心情。 这份喜悦只是她一个人的。 秦兮虽总察觉哪儿不对，但一点没多想，只是开心的接过那条项链，满眼星光，“好漂亮！是我喜欢的款式，宝石的颜色也是我最喜欢的海蓝！真好看！” 看啊，她一叠声说了那么多赞美，也显而易见这东西是真的打入了她的心扉。 所谓的了解，大抵如是。 对一个人细微末节的把握，可见是花了大心思的。 陆止川见着她笑，无波无澜的眸子也跟着荡起了一丝涟漪。 其实他有给她准备很多东西的。 生日的时候，纪念日的时候，情人节的时候。 不过，她每次收到的时候都没多开心，嘴里说着喜欢谢谢，但眼里总是暗淡的。 就跟结婚照上她的笑容一样。 她在镜头前跟观众摆表情时，大约都比照片上呈现的笑容更真挚。 “喜欢就好，回去吧。”十二点了，他也觉得累了。 回程的路上，秦兮还是喜不自禁的把玩那条项链。 要说它的设计跟款式多么独到，那确实，但这不是打动她的原因。 陆止川但凡说他是提前准备花了心思的，就算送出一根草编链子都能让她兴奋的加以收藏。 不然她衣帽间那个大保险柜是用来做什么的呢？他随手给的东西，她不都贴上标签，写明时间和缘由，妥帖保管着吗？ 何况这条与众不同，镂刻了她的名姓和生日。 不过，秦兮想着这是为接风宴准备的，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止川，咱们明天就去露个面，不多呆，你别跟林野说话，好吗？” 毕竟，其他的人也不是傻子，但凡明里暗里的摩擦多了，背地里难免就有人嚼舌根。 “好。”不知怎的，他嗓子还有些哑了，回应的便心不在焉。 秦兮伸手摸摸他侧脸，“你太累了，你要好好休息。” 他没接话。 只沉默的将车开回院子，一个人往楼上去。 秦兮跟着他一起，最后站在主卧室的门口看他。 像只无措迷茫的小鹿一样，眼巴巴的站着，也不敢往里多走一步。 毕竟，他也没说要不要住一起。 她今天还挺高兴的，有那么一点依赖他。 陆止川仿佛察觉她的犹豫，一面松了扣子，把衬衫脱下，一面问，“怎么了？你不去睡吗？” 这意思挺明显的。 叫她自己回房去。 秦兮怔了怔，点点头，便乖巧的跟他说晚安，随后转身往客房走。 不过今日确实累，所以她无心多想，洗漱完倒是很快入睡，梦里，全都是他的影子。 但今天没那么伤感刺人，还挺甜蜜的。 秦兮睡着，还弯起了嘴角。 只陆止川那边分明困倦的厉害，却怎么都睡不着。 一闭眼，就是电话里助理的陈述，冷冰冰的铺陈着客观事实，“少夫人她确实没住在咱们安排的地方。” “她给的那些照片都是假的，应该就是怕被您知道她实际的动向。” 089摇摆 秦兮那年去国外之前是跟他大吵了一架的，闹得很凶，甚至于出发前都没让他知道。 后来陆止川担心，想跟她联系，给她安排住处。 秦兮嘴上是答应了，但是却只说自己找好了专业的陪护，所以不需要他派人过来照顾，至于房子，她说她从医院出来就会搬去里面。 至于后来去没去，陆止川不清楚。 因为他确实听了她的话，没叫自己的人跟过去。 不过秦兮那时也会偶尔跟他聊天，发些居所日常，一切平淡，没有蹊跷。 再后来，还发生了挺多事，但他懒得想下去。 因为从一开始，她就在说谎了。 在这件事轮廓尚且不清晰之前，陆止川打算先等等，至少，先熬过这个接风宴。 接风宴是圈子内的人给林野的面子，也是这群发小们难得的重聚之日，他没办法不出面。 所以当日，即便他困倦的不行，也还是强撑着精神着装整理，打算认真赴宴。 好在秦兮那觉睡得不错，即便没有服化团队的帮忙，她一个人倒也将彼此收拾的井井有条。 出发前，还给他整了整衬衫领口，“都是朋友啦，就是个狂欢趴，看你穿的简单，我都想换套裙子了。” 她穿着鹅黄色的大露背裹身短裙，显得人娇俏甜美，主要是姐妹们都去，所以秦兮并非是打扮给谁看，单纯是不能落了面子。 这点心思读在陆止川眼里也不知变没变味，只是若有所思瞧她精致小脸一眼，拍拍她裸着的后背，“穿衣自由，你玩的开心就好。” 她甜甜的笑着，“你也是。” 两人上了车，司机在九点多一些的时候给他们送到了林野的庄园门口。 林家祖辈都是医学专家，常年待在国外搞研究，或者国内四处奔波会诊座谈，所以留在家里的时间非常短。 这宅子许久没这样热闹过了，秦兮想着自己上次来，应该还是读书时候的事了。 经年辗转，她也唏嘘，“你还记得我两第一次来这里吗？” 那是林野十六岁的生日宴，搞得声势浩大，请了许多人来。 秦兮当时打扮的特别认真，还刻意穿的性感了一点，就是为了借着这个机会给陆止川告白。 当然，当天没成功，后来还是拖到了高三毕业那会。 只是她现在想起那天，依旧彷如昨日般历历在目，便忍不住问他，“你当时为什么没回答我？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秦兮那时候家教很严，超短裙都是拖韩安帮着买的，可是卯足了劲儿要他上钩的。 虽然这想法不大好，但那就是少女当时的小叛逆心思。 陆止川由她挽着胳膊，漫步往内，倒也跟着想起从前，却回了句，“忘了。” 他当然记得，而且清晰深刻。 不过在秦兮不好意思的跟他委婉告白前，他倒是见着林野热络的搂过她的肩膀，两人凑在一起那么近，她小脸红红的，就跟见到恋人一般的那样羞涩可爱。 当时张程还跟他说，“你看，我就说秦兮跟林野在一起了吧？你还不信，谁抵得住林野这样追啊。” 陆止川便想，这女人真是坏。 她想脚踏两只船吗？ 当然是选择拒绝。 不过秦兮确实不清楚他的心思，只以为他真的忘了那件事，便遗憾的耸肩，“忘了就算了，也不重要。” 两人穿过庄园的外广场，见着内里布置和从前倒也无分别，于是忍不住顿足，在花园外人少的地方凝眸看向那栋熟悉的屋子。 这是双方共有的过去。 林野曾是对他们而言，那样重要的人。 走神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倒是冷不防响起，带着些许客气，“看什么呢？不进去吗，大家也都到了。” 秦兮回过头，却没料林野会出了大厅在这里与他们相遇。 这一瞬，她本能的别过视线，有些忐忑的看着身边人。 勾着他胳膊的力道，便也沉了一些。 “止川。”她甚至选择了忽视林野。 但这个动作却引起了林野的注意。 她白皙脖颈上那条项链如此耀眼，衬的她整个人越发明媚撩人。 “项链不错，”林野将视线挪向陆止川，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单独聊聊？” 090相欠 秦兮之前都是害怕陆止川会去找林野，倒是没想到现在事情调转了个，向来人前和气的林野会先开口找他？ 那语气说是温和，但绵里藏针，傻子都听的出来。 她自然不让，有些紧张的说，“还是进去再聊吧，接风宴的主角不好许久不在场子内吧？” 不料，陆止川也只轻轻推开她的手，淡声，“你先进去。” 这语气是温柔，却也分明是不可抗拒的命令。 秦兮怔了怔，有些担忧的看他。 林野却主动上前一步，将手中的香槟递给她，“劳烦帮我拿一下。” 她本能的接过。 松开了陆止川，便由着两人往后方去。 秦兮这下是真的有些慌神，整个人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注意到韩安一路寻了她的身影过来，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干嘛呢？一脸丧啊！” 她将手上的杯子随意放在花台上，视线始终凝在两人远去的方向，“我觉着他们两不太对劲。” 韩安跟着往无人的幽暗后院看了眼，“不对劲也正常，”说着转过头看她，“你确实有事瞒了川，他又不傻，肯定会想到林野头上去。” “安安！”秦兮有些心烦的拦着她继续说下去，“那事儿你别瞎讲，口风能不能严一点？” 韩安自然允下，只管拍拍她的肩膀，“进去坐，外面蚊子多。” 两人进了大厅，这一打眼倒是见到不少久违的同学好友，秦兮端着杯子挨个的寒暄客气，这一番倒确实将方才不安的情绪压下，讨了个暂时的乐子。 只等到十点左右，大厅里背景乐忽而转了调，优雅轻缓的现场钢琴声起，众人便知道，这会儿该林野上台致辞了。 到底是久别重逢，大家兴致都高，他也乐的自在，敲了敲杯子先是照礼数感谢了一下替他布置场地安排人手的那些个好友，接着视线转向场侧阴影处，沉了沉调。 又笑着开口，“尤其感谢我的发小陆止川，我才回来，就送了我一个大礼。” 因为熟识居多，所以没人怀疑这话中深意。 只秦兮隐约觉得不安，又不确定是否自己多想。 直到林野拨开人群，堂而皇之的在诸多视线的投望下，与她身旁落座。 “这么多人在，不怕跟我聊几句吧？” 私下里的交集确实该避嫌，但碍着人多，都是圈里人，她要是举止小气，未免显得难堪，自讨无趣。 当然只能笑着回，“聊吧，”又补充一句，“那笔钱，止川应该转给你了。” 林野把玩着矮脚杯，笑的挺客气，“给了，但你自己知道，我们之间不光是钱的事。” “他不欠你的。”秦兮有些沉不住气。 “他当然欠，”林野依旧温和，态度上却没有半分退让，“不仅仅是他，你也欠我很多，秦兮。” 她没有说话。 却并不认同眼前人的说法。 相较而言，有些事应该算是林野欠了她的。 但恩怨相抵之下，往事欲说还休。 不如不提，假装忘记。 沉默少许，她主动开口，“你跟止川聊什么了？” 林野眼角余光扫过周边人群，却并未看见那个意料之中的身影，陆止川，似乎没在场内。 这让他觉得无趣，散漫的回了句，“一点小事。”说着话视线却直接的凝在秦兮身上，这种来自于异性不避讳的打量，让秦兮浑身不适，于是将身子稍挪远一寸，“和我有关吗？” “有，”他拿出手机，在相册里找到一组照片，递过去，“他在查你。” 秦兮心内微紧，扫了一眼屏幕，见着都是她在国外时发给陆止川的那些，便只垂了眉眼，也瞧不出是否担忧。 几秒后才道，“只要你不说，他也查不到。” 林野笑了，“你可以啊，我还是比较喜欢你这个样子，比从前坏很多。” 她没做声，只觉得烦躁，于是站起身看他，“没事的话我要走了。” “等等，”他忽然伸手拽住她，在秦兮停步之后又很快松开，一切都显得如此自然，在人前，林野依旧维持着风度，“那条项链，你喜欢吗？” 秦兮怔了一下。 低头看着自己脖颈间彩光流转的它，好似恍然，又瞬间黯淡了眼色。 声音轻的几不可闻，“你的？” 091伤害 林野点点头，面上的笑意也淡了很多。 “我的，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到头来被他抢了。”他放下杯子，语气平淡，却难说是否真不介意，“陆止川打小就是这样的人，总是横刀夺爱，抢走别人的东西。” 很多年前，三个人都还小，也常被长辈带着在彼此家中见面。 七八岁的小女孩尤其可爱，每次见了面都喜欢黏在林野的身后一口一个哥哥甜甜的喊。 她喜欢缠着他游戏，家里长辈偶尔开玩笑问秦兮喜不喜欢林野哥哥，她那会懵懂无知，每次都笑嘻嘻的说喜欢。 当然，少不记事，后来年纪大了些，长辈也不怎么带着孩子出门，他们除却在学校相遇，便没了往前那般的亲密。 但林野总时刻记得她，关注她。 可到底女孩心大，慢慢的，说的话做的事就全忘了。 长大了，就被其他的男孩子骗了，他跟在后面怎么求，都没求她想起一点点年少的眷恋。 所以，林野对陆止川的态度总是微妙的。 从不与他谈及女人，但又跟他莫名其妙的牵扯进一个漩涡。 到后来，只能选择回避不见。 不好撕破脸，也不好假装一切如从前。 “他没有抢走你的东西，”秦兮低下头，够着脑袋，想把项链取下来，“是你先伤害他的，林野，”她咬着牙，硬生生把伤口撕开，把从来不敢在人前说起的事重新拿来在想一遍，“那天晚上，是你故意那么做的，你就是想恶心他！” 大概是项链的钩子太细，她今天的头发又是散下来披在脑后的，所以纠缠之下一时半会的解不开，急得秦兮眼眶都快红了。 往事像把带刺的刷子在她的伤口来回摩擦，直到血肉模糊，激的她全身失力，终究还是放弃了。 林野见状，也不知作何想，只挪开视线不看她，“他付了钱的，你拿着吧。”说完，眼波深深的看她，“那一次，是我不该。” 订婚宴的那日，也是他回忆里特别晦暗的一天。 林野打电话给秦兮，告诉她自己马上要出国，也许以后也不会再回来，只是，很想在见她一面。 为这十多年的纠缠，说一句再见。 这个要求很寻常，秦兮那会是觉得自己很抱歉的，因为知道他的心情，却没办法给出任何回应。 即便没有男女之情，林野对她来说也曾是很重要的人，甚至一度像是家人。 所以秦兮肯定会赴约。 路上，林野一直跟她打着电话，四十分钟的路程里，他都有说不完的话。 秦兮安静的听着，其实心里面也确实难受。 她也想跟他说句抱歉，就算是日后再不复相见，也真心祝他一切都好。 只是，林野那会真正想跟她说的话都没放在电话里，而是写在了微信里，在她决定赴约时，发过去了。 但秦兮一直在接听他的电话，并没有去看其他消息。 等到了酒店，两人见面，便确实聊起许多从前。 那会儿秦兮也是难受的。 可后来他就失控了。 求她别嫁给陆止川。 求她跟自己走。 求她别这样折磨他，毁了他全部希望。 秦兮也跟着哭，一个劲的劝林野往前看。 那时候大家关系还很好，没有任何间隙，即便是陆止川清楚林野对她的感情，也没有与他正面计较过。 因为大家都恪守分寸，谁也没出格。 可林野那日喝了挺多酒，跟她聊着的时候，情绪越来越失控。 在放下了全部尊严去讨好她之后，还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就很想报复她。 秦兮是完全信任林野的，所以当男人开始施压的时候，她整个人都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难受的不是屈辱本身，更多的是关系彻底破裂带来的打击以及信任覆灭后的无力。 在陆止川看到微信消息，想听她解释的时候，秦兮害怕激化两人矛盾，只能选择沉默。 就是一遍遍的，请他无条件的相信自己，也只能如此。 往事灰暗，伤痕累累。 “可我还是放过你了，”林野想起从前，眸光也暗淡，“我不舍得。” “我也不觉得抱歉。”他长舒一口气，不知道是否已经对过去释怀。 秦兮漠然的看他一眼，“你该抱歉的。” “我不该，”林野却好像执着在某一股情绪上，乃至于此刻受了委屈的不是秦兮，而是他，“你欠我多少，你算过吗？” “国外的事，是我甘心替你瞒着，但不是我活该。” 092忘性 秦兮神色微冷，甚至自讽般的笑了下，“不是你活该。” 她笑的支离破碎，“是我活该。” “林野，你病了。” 她起身，准备离开。 但才站稳却又被一人高高兴兴的摁着坐下，“别走啊嫂子，一起聊天！” 张程这个人就是不能喝酒，但凡一高兴一喝多就容易上头，然后言行无度，还拦不住。 上一次，秦兮已经领教过了，这一次更是着急的想摆脱两人，“你们自己叙旧，我去找安安了。” “韩安那个老阿姨可忙了，今天来这么多小鲜肉，她能顾得上你？”张程跟韩安可能有世仇。 秦兮听着他口无遮拦，也顾不上跟他讲道理，只缩了缩身子，卡在两人中间，心里一个劲的喊苦。 怎么陆止川这会儿也不来呢？ 他要是看到自己这么惨，不知道心里会怎么想？应该也不会痛快吧？ “哎，林野你可算回来了，我有时候总怀念咱小时候一起，多好啊，这会儿止川也不在，要是能一起叙叙旧就更好了。”张程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还真的拿出手机准备给陆止川打电话。 这动作吓得秦兮不知怎么应付，倒是林野接了句，“他等会就会过来，你要念旧，我可以先陪你聊。” 两人隔着秦兮碰了个杯，她便有些局促的起身，“你们聊，我先走了。” “不行不行嫂子，”张程马上拉着她，“你不在聊什么啊，小时候那些好笑的事不都是你在才搞得起来的嘛！” 秦兮怔了一下，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些事，“什么好笑的事？” 张程马上开始絮絮叨叨的讲从前，“哎呀，你跟川小时候的事嘛，你忘啦？我听伯母说过，川七八岁的时候可喜欢粘着你，一见面就喊着要娶你，是你老讨厌他了，每次抱着你就亲，把你吓哭好多次。” “这事儿长大了我们还拿来笑话他呢。” 秦兮不记得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也都是父母辈胡说的罢了。 在她的印象里，自己开始注意陆止川都是初中往后的事了，但那会儿男孩心高气傲的从来不爱理她。 倒是张程这些人总把林野跟她当做青梅竹马，害得秦兮从来不敢跟他们一群人一起玩。 主要是怕陆止川听到她跟林野的那些玩笑，然后就跟自己完全没可能了。 事实上，陆止川肯定早就听到了。 不过无所谓，她后来表白还是成功了。 这一点，张程等人当年也是唏嘘的，“转折来的真突然啊，你怎么忽然跟川在一起了？”他说了点陆止川小时候对秦兮的看法，又转向林野，“不过这事过去好多年了，我听说你在国外找了女朋友吧？” 小时候打打闹闹的喜欢大家都不做数，张程根本没觉得他们三人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隔阂。 都是打小玩到大的，谁没有互相喜欢的时候呢，他小时候还开玩笑追过韩安呢。 林野笑眯眯的喝了口酒，“嗯。” 这事是秦兮第一次听说，倒是没来由松了口气，马上接话，“那是好事。” “是吧。”林野懒得再说下去，只转了身，往后面又看了几眼，“川来了。”他看着秦兮，“你现在可以去找韩安了。” 这话里的意思秦兮当然懂。 男人叙旧的时候，她确实没必要掺和，而且张程在，所以这就是个寻常聊天局，她放心。 便起身往陆止川那边去。 只是不知他打哪儿来，身上味道复杂，香香的，很奇怪。 但秦兮没多想，只是问他，“我知道项链的事了，晚上回去，我们摊开聊聊吧。” 想着，又补充一句，“我也知道露西的事了，”大约是一件坏事一件好事掺杂在一起被她知道，搅的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怪他，还是赞他，“我小名叫lucky，这个你都能记错。” 两人擦身而过。 陆止川看着她被冷光衬的异常白皙耀眼的后背，若有所思的顿了步子，忽然伸手将她揽过。 秦兮身形不稳，踩着十公分的细高跟晃了一下，挨在他怀里又扬起脑袋不解的看他。 “叙旧随时都行，我先陪你聊聊。” 093久违 那也行。 秦兮想着自己压着事好久不说也不痛快，干脆拉了他的手把他往角落里带。 陆止川见状，倒是挺有意思的挑了下眉，“这是想聊事，还是想做事？” 她挥挥手，碍着灯光幽暗也不在乎自己脸不脸红，“先说好事，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把露西给我了，虽然名字不对，但我还是要谢谢你。” 这股权变更的事虽然被叫停了，但对秦兮而言，实质上的所有权还比不上他的心意。 知道了它的意义，别的反而不重要。 “止川，”她抿了抿唇，眸光闪闪的看他，“你就是太不爱说话了，总让人觉得心思难猜。” 事实如此，所以现在的陆止川也没有跟她解释露西这个名字的确切由来，若是她以为是自己记错了，也就罢了。 反正女人有时候确实忘性大。 只是敛眸看她，“接着聊项链？” 秦兮是依在他怀里的，方才一低头的时候便被他瞧见蹭红了皮的后颈，项链勾着发丝，越缠越乱。 他伸出手，给她稍作整理，挺淡定的问，“想取下来？” 这幅闲适姿态真是叫秦兮没脾气。 好像他什么都没做错，又或者说，就是明目张胆的故意这么做，根本不在乎后果。 她也舍不得责备眼前人。 在她心里，陆止川偶尔有点小性子都只显得可爱，跟孩子一样，这大概就是太喜欢一个人到了极致，所以怎么看都有滤镜吧。 “不取了，你买的，就算是你给我的。”秦兮踮起脚尖，哄他那般的轻柔语气，亲了亲他锋利的下颚线，“接风宴是临时有的，你没准备礼物很正常，你计较林野也很正常。” 下一句话她觉着没必要说了。 他喜欢浪费钱也是他自己的事，无伤大雅，犯不着争执。 “但是以后还是别这样了，你们一个圈子的人，不要闹得太难看，这件事总容易被人抓把柄的。”识大体，懂分寸，是他们圈中教条。 陆止川好像被她哄得稍稍宽心了些，便将她身子揽的更紧了点，低头问她，“戒指还了没？” 瞧着，无论他现在心里闷了多少事，但总归记得要自己的女人跟林野划清界限。 秦兮便赶紧避嫌般的拿出手拎包，“方才忘了，我现在就给他。”说着话又牵起他的手一起过去，“张程等你好久呢，你们也聊会，免得遭闲话。” 她与他亲热的走着，倒是觉得这样的场景真是久违。 只是陆止川身上的香味确实挺浓，她便随口说了句，“你这是从女人堆里走出来的吗？” 男人扫她一眼，懒得接话。 秦兮没计较他的态度，只到了吧台边上，跟张程又是几句寒暄，瞧着他落座，又有别的友人一并过来，也知此刻两人绝对不会出乱子，便放下心，看着林野。 他只看了一眼秦兮，便好像懂了她的眼神，笑了下，摊开手。 她将盒子放上去，见着他眉目淡淡的将它收起，便松口气。 原想说点什么，但见着林野已经被其他人抓着去了圈子中心，便也就作罢。 秦兮收拾了一下心情，在后面看着这群人聊的似乎挺高兴，大家伙放的很开，兴起之后便像是回到从前，好像人与人之间从未有过隔阂。 都是大男孩罢了。 她也跟着笑起来。 而后眼见着许多年轻的女孩围过去，男女隔位挨着开始玩暧昧的劝酒游戏，秦兮无奈的抬了下眼角，倒是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管他。 对于陆止川在外的分寸，她还是有把握的。 索性一个人穿过大厅，跟昔日的姐妹聊了会闲话，又跟已经玩到半嗨状态的韩安打了个招呼，便径直往屋外去。 入夏的夜确实蚊虫多，但碍着风也清爽，所以这会儿出来也另有番惬意。 秦兮在泳池边的长椅上坐下，想着方才跟林野还有陆止川说的那些话，原先清纯动人的眸子，便又不知不觉的染了一层惫意。 她其实想回去睡觉了，但又特别想等等他。 就这么纠结的时候，一抬头，倒是见着一个人也从大厅里出来，径直上了一辆车。 这时候离场的人不多，所以她显得很是特别。 那个背影，秦兮觉得很眼熟。 094好累 可她一时半会确实没想起是谁，索性又晃晃脑袋懒得去深究。 反正这里来的都是熟人，见谁都差不多有点映像。 她在外面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大概是凌晨两点过后，里面的人玩的没有半分要停的迹象。 秦兮实在是困得不行，给陆止川打了个电话，但他没接，她便干脆先回了车上，窝在后座迷迷糊糊的开始睡觉。 其实林野家里很多空房，朋友是可以住的，但是秦兮现在不敢跟他有一丝多余的牵扯，自然宁愿委屈些，反正车上也不是不能睡。 这一顿功夫过去，也不晓得究竟几点的时候，她听到车门开关的声音，便又揉着眼睛坐起身。 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感觉腰身被人抱起，接着是带了涩甜酒精味道的吻，突然的占据她的大脑，叫她还来不及清醒又再次失神。 裹挟了熟悉气息的温热从唇瓣蔓延到她锁骨时，却又像是触及了什么，便忽然顿了动作，又松开她。 男人靠在后座时，整个人却漫着股说不出的颓意，无精打采的扯了扯领口，眼里的热意在这分秒之间便已经消退的一点不剩。 秦兮很诧异他会在这个时候停下，那些分明已经被撩拨起的反应就像是忽然遭遇了刺激，如今平静的了无痕迹。 她整了整裙子，伸手摸摸他的额心，“没不舒服吧？是不是太累了？” 这会儿已经四点多，他玩了将近一整个通宵，加上之前也一直没怎么好好睡觉，若是身体不适也很正常。 秦兮自然心疼，便体贴的上前，给他整理好衣角，又拿出手机准备给司机打电话，喊他现在过来，开车回家。 但这个动作却被眼前人制止。 陆止川伸手将她电话拿过，漠然的眸子扫她一眼，内里情绪零碎，秦兮也看不出什么东西。 只听着他被熬夜和酒精灼伤的嗓子低哑着开口，“你知道林野为什么回国？” 秦兮怔了一下，她真的不知道。 于是摇摇头。 但心底里不知怎的，就忽然被勾起一股不安。 陆止川挪开视线，有些倦怠的合眼，声音轻的几不可闻，“这条项链花了他很多时间。” “所以呢？”车里待久了还是容易心闷，哪怕开着天窗透气也依旧叫她憋的发慌。 “三个月之前，他开始准备这个东西，那会他就确认了自己要回国，也透过口风了。”陆止川忽然抓过她手，在掌心轻轻揉捏，好像把玩着心爱的玩具。 这个动作倒是让秦兮没来由的心软。 还觉着挺温暖。 毕竟他之前这样，都还是婚前的事了，那会儿她跟他还算和谐，谈不上感受到什么爱，但至少他也没刻意的疏远或者为难她。 当然，时光短暂，不然也不至于被她缅怀。 “嗯。”秦兮淡淡的接话，身体凑过去，用另一只手给他按了按太阳穴，省的他又头疼失眠，“聊这个做什么，早点回去休息吧。” “秦兮，”陆止川掀起眼皮，“三个多月前，是不是你刚提离婚的时候？” 这事，谁是因果，作为旁观者的他很难有个判断。 他当然想相信秦兮。 但她瞒着自己的事也确实不少。 这女人让他看不懂了。 “他肯定不是因为我离婚才回来的，这个消息是韩安告诉他的，也许确实是个巧合，而且，”秦兮斟酌着措辞，“你也知道，我第一次有这个想法都是一年多以前了，那会儿林野不也偶尔会回来一次吗？也跟我没什么交集的。” 她一口气说了挺多，这会口干舌燥的，恨不得立刻下车找水喝。 顺便，呼吸新鲜空气。 这事太巧，林野确实有备而来，换做是谁站在这样的立场上都没法轻易释怀。 陆止川笑了下。 好像没太认真听她说话，又或许这些事他早就想过，也知道眼前人会怎样去回答。 无足轻重的借口或者理由，不足以叫他放心上。 林野怎么想，他根本不在乎。 他在乎的只是眼前人的想法。 “那你呢？” 秦兮不解的看他，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你离婚，是因为他吗？” 她正式提了离婚，林野那边马上就开始准备回国，然后备礼，接着替她扫清松与鹤这个障碍，又借机靠近她，把戒指和心意一并转达给她。 这就跟说好了似的。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离婚，你也从没给过我一个准数，秦兮，我挺累的。” 095心事 秦兮摸了摸他的脸。 然后将脑袋埋在他怀里。 轻声的笑，“我以为你一点都不在乎我，但看到你现在这样，我还挺高兴的，哪怕你只是占有欲作祟。” 她觉得自己属实恶劣，但是，确实忍不住开心。 然而最初的幸福感之后，便是压不住的落寞，绝望。 她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擦干眼泪，然后佯装轻松的回答，“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这是一句实话。 “我最近都会乖乖的，也会跟林野保持距离。” 这也是一句实话。 “林野回国前，你跟他没交集？”他问。 “嗯。”轻描淡写一个字。 秦兮抬起头，笑着亲亲他脸，“回去好不好？我真的困死了。” 陆止川便终于肯放过她，叫她拿手机给司机打电话。 两人在这里等着的时候，便见着很多人开始陆续离场，其中两人站在门口聊了许久，好似余兴未休。 是张程跟林野。 大约许久未见，张程玩起来也是向来不知轻重的，这会儿便搭着林野的肩膀，叽里咕噜说了好多。 两人还笑的挺欢。 只这夜风带凉，如今吹了几番却又叫张程稍稍清醒，他跟林野再见，“这次回国会待多久啊？下次还能不能再出来约？” 林野拍拍他的肩膀，给他扶着往车里去，“能，我会呆很久。” “噢？”张程有些意外，“你不是很忙的嘛，到处飞的，怎么现在这么闲了？” “先把小事放一放，”他笑的那么温和，“这次来，想带走自己的东西，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张程晕乎乎的点头。 “嗯嗯，那我们下次再见。”他被林野送进副驾驶。 车门带上，林野跟司机稍作叮嘱，又跟他挥了挥手。 随后转身要走。 却在这时，张程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将半个身子猛的探出窗外，喊着他，“等下！” 这一喊，他酒都醒了。 两个男人对望，林野还挺莫名其妙的，“还有事？” 张程凝了他几秒，“我特别念旧情，所以这件事我帮你瞒着了。” “林野，我知道那事是你做的。” 他又坐回去，跟司机比划了一下。 车身远去。 此番折腾过后都快要凌晨，天光在阴霾之后挣扎，期待破晓。 林野的眼色被暗去的星光衬托，却显得格外阴郁。 他笑了下。 满不在乎。 只在转身往回走的时候，正撞着陆止川的司机从休息室出来，一个劲的揉着眼睛，差点撞到林野的身上。 他赶忙的道歉，“不好意思林少爷，我方才没看清这里有人。” “没事。”林野冲他摆了摆手，又像是认出了他来，便顺着司机行往的方向朝前看，果然，正瞧见正下车活动手脚的秦兮。 她大约在里面闷了太久，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便想着下来呼吸新鲜空气。 况且这时候退场的人多，她倒也没注意林野在人群中正远望着自己。 如果秦兮看到，大约便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舒展身体。 她的每一个动作分明都是无意的，自然的，但在男人的眼里都像是故意的撩人，是他渴望而不可及的温柔。 林野看她的眼神向来都是做了遮掩的。 偶尔，盖不住了，便会像这样失神。 如果可以，他确实想把这个女人揉碎，每一寸都嵌入自己的身体。 这句话，是他在出国之前，发到秦兮微信里的。 当然，陆止川也看到过。 所以现在能维持和平，两人确实都算是做了最大努力。 要说恨跟亏欠，极难分个高下。 “走了，”秦兮见着司机过来便也开了车门又坐回去，随后看着已经靠在后座睡着的陆止川，轻声自语了句，“瞧瞧，还说自己不爱玩呢，哪一次不是熬到最后才肯走的。” 司机在前面开着车，听了倒也笑着附和一句，“最近其实真还好了，以前玩的更凶呢。” 秦兮怔了下，又笑起来，“以前他彻夜不归的时候都去外面这样玩了？那都带几个女伴，有没有固定的？” 难怪他每次都不解释自己的去处，估摸着也知道这话不能跟自己老婆讲吧？ 司机自知失言，赶紧解释，“没有没有，一个都没有，都是小少爷自己去的，旁边都是男的。” 秦兮就是开了个玩笑，根本没把这些事往心里放。 只是靠在他身边准备小睡一下的时候，又嗅到那股奇怪的香味。 这味道她越闻越熟悉，总觉得嗅到过的。 就好像是曾经跟于浅还有他第一次三方碰面时，叫她极难忘却的，那种刺激性的香味。 096为难 一个人的身上要沾染一股气息，需要很多种条件同时达成。 比如，距离够近，人数不能多，没有其他琐碎味道的干扰。 而且，这种叫人映像深刻的味道，都是特殊的，不常见的。 暧昧，亲密关系，只最易染上的。 不过，秦兮很快便觉得自己多想。 场子这么多人，女人成群的来又走，一款香水再小众也会遇到共同的使用者。 这不足为奇。 她很快便觉得自己太累，干脆靠着陆止川，也跟着睡了过去。 等到了家的时候，天确实已经大亮。 两人这一番也确实够辛苦，回家便蒙头大睡，一个接风宴熬掉的精力，几乎花了一整个周末来弥补。 直到周一大早，秦兮才算是恢复活力。 她在家里待了这么久，也该要重整精神回到工作岗位了。 陆止川手上堆积的案子本来就多，这段时间因为和她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叫律所那边都受了牵连。 所以也着急回去，先把落下的进程赶上，至少不能影响各番开庭。 秦兮七点多出门的时候，正赶上陆止川也要走，他难得客气，还顺路捎带了她一程。 下车的时候秦兮也挺高兴，虽依旧见他一脸淡漠，好似总在走神，但也只当他是因为工作的事而分心，便什么都不多想，凑上去拉拉他的手，“晚上要是太忙的话你就不用来接我，我打车走。” 陆止川略点头，也没多话，又直接将车开走。 秦兮这次回来本身还担心见了台里的同事会有些尴尬，不过她确实多虑，大家都是场面人，此番见了只谈工作，一点儿私人的事都没跟她聊起，就当做根本不知情那样。 即便张导也如此，只管跟她交代了亟待处理的工作任务，又寒暄了几句客套话，末了，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秦兮笑了下，“张导，我的事你都清楚的不得了，还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的吗？” 见她心无隔阂，张导才更不好意思，“别的没什么，就是现在知道你跟陆律师是夫妻，那这事才变得麻烦。” 秦兮不解，“不是说节目信誉没受影响吗？我的人气还高了一点呢，微博粉丝都变多了。” 这还真是事实。 以至于秦兮现在都不敢乱发自己的动态。 张导在她桌前坐下，眉头拧成一团，“咱们之前不是还在做于浅的专访吗？” “你跟陆律师的事没出来的时候，大家都觉着他们是一对，这种照片也很多的，基本可以坐实关系，结果又被爆出你是被迫隐婚。” 张导很为难的看着她，“现在外面一方面是骂他渣男，口碑一落千丈，一方面是骂于浅插足你们婚姻，连新上的电影都被迫延后。” 秦兮似懂非懂，倒也没有着急接话。 她在圈内混的久了，张导的言下之意她懂的很。 毕竟于浅确实跟台里签了合作长约，当时那是陆止川给张导的面子，现在看来，是个地雷。 “您想我怎么做？”节目是大家共有的，秦兮愿意，也必须担负起责任，让大家伙一起度过难关。 “在于浅的专访里，你跟她最好能冰释前嫌，好好跟大众解释一下这件事与她无关，然后等着风声过去，观众自然会原谅她。” 这对秦兮来说，挺难的。 因为于浅的心思是众所周知。 但她只是点点头，很镇定的应下，“好，就这么做，我会跟她做友好互动，叫大家相信这事不过误会。” 张导松口气，马上站起来握着她的手，“辛苦了，小秦，那我叫艺统组那边跟于浅方联系，确定一下先碰面开个会，好吧？” 她得体的回，“当然可以。” 待着张导离去后，秦兮将门关上，坐在椅子上又舒口气。 她想起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内里是是非非暂时不论，只有一样她不太懂，于是忍不住拿出手机，在几番挣扎后，选择拨出了一个电话。 许久，那方才被人接起。 话筒里的声音是有些意外的，“秦老师？” “林泽安。” “好久没联系，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空？” 林泽安笑了一下，嗓音活泼，“想约我吃饭？” “对，就今晚，八点，地方你挑。” 097牵绊 林泽安这个人挺神奇。 分明是导火索，但却在整件事中全身而退。 事发前后，他就跟隐形人一样。 而且，要不是他，事情的发展就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说到底，他操纵了方向，也确实帮了秦兮。 无论是否凑巧或是刻意。 待他应约之后，秦兮便也收拾了心情，给陆止川发了个信息，思虑再三，还是没瞒着他，“我晚上约了林泽安，有些事想问问，你不用来接我了。” 大约是她足够坦诚，所以陆止川也没多问。 只在下午的时候发了个消息说是知道了，便又没了声息。 秦兮晓得他忙，也没去打扰。 等到七点多，她下了班便直接打车往林泽安所定的餐厅去。 那儿是他朋友开的店，私密，不怕跟拍。 秦兮也过了把红人的瘾，不过心里面倒是一点不觉得痛快。 两人在餐桌前落座，没有闲话，直奔正题。 “找我来，想问什么事？”林泽安跟初次见她时有很大变化，外形依旧，气质沉淀了一些，感觉，心思挺深的那种。 这让秦兮跟他讲话是便也多番斟酌。 “于浅也是你妹妹吧？为什么当初没帮着她，反过来帮我？”秦兮心里不觉得真是帮她，但话说的好听点，或许叫眼前人的提防心也会少点。 林泽安低头喝水，挺自然的回，“我打小就挺仰慕你，或者说是欣赏，但跟林野那种状态有区别。” 他笑了下，“他挺走火入魔的。” 秦兮略怔，“你跟林野很熟？”不然凭什么断定他的为人和状态？ 林泽安垂下眼皮，“不熟，”随后挪开话题，“另外，于浅跟我也没那么深得情分，我其实不大喜欢她。” “要不是看在她是我妹妹的份上，我可能还会帮着你设计她。” 秦兮拿着筷子，都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回。 只趁着吃饭的间隙好好的理了下思路。 她直觉，林泽安没说谎。 “所以于浅现在是不是恨死你了？”秦兮心里开始计较措辞。 他笑笑，“谈不上，我这么做不是至少叫陆律师也心疼了她一回吗？” 这话说的突然，叫秦兮一下失了分寸，满眼不解的看他。 但林泽安没解释。 她便也没多问，只继续，“松于鹤呢？” 他懂了，只是笑着回，“秦老师，你绕了这么一圈就是为了打听我哥的消息啊？” 林泽安擦擦嘴，站起身，“别费心了，你找不到他。” “买单！” 他站起身，往外去。 秦兮也跟着站起身喊住他，“林野怎么找到他的？他们之前有没有联系？” 没人回答。 门关上。 侍应站在门口无措的看着她，也不知道该不该上来收拾。 秦兮知道林泽安不会回答自己，但她只需要稍稍试探，从他的反应里察觉着这事确有蹊跷。 她揉了揉太阳穴。 心里只担心一个人。 就希望自己惹起的这些事不要再牵连他才好。 缓了稍许，她又慢慢的往电梯间走去。 等到了门口的时候，倒是没想到陆止川的车会停在那里。 而且看样子他应该等了很久。 这会快十点了，往常他还在加班的，今天竟然能提早走。 秦兮打开车门坐进去，“我以为你要忙到凌晨才回来的呢。” “本来是，”陆止川扫她一眼，打了方向盘掉头往明溪墅去，“不过今晚也做不完那些事，先不急这一下。” 秦兮懂了。 有些心疼的看着他，“你是打算接了我回家，然后再回律所去？又熬夜吧？” 她明白陆止川担心自己跟林泽安见面不安全，毕竟上次出了事的，“我这次都跟你打过招呼了，也是在人多的地方见，你要是不想我来，下次就直接跟我讲。” 陆止川冷冷听着，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我要是说了你就不来了？” “嗯。”秦兮乖巧的应。 他捏了把她的脸，“我拦不住你，”随后又问，“聊什么了？” 秦兮顿了顿，略去了一些细节跟他简单总结了下见面的情况，随后想起白天跟张导约好的事，便问了句，“于浅想要我替她当众澄清，照这么看，露西是很想保她了？” 098不舍 这个问题很寻常。 但陆止川在经历那么多次她的小脾气之后总算是长了教训，犹豫着回了句，“那照你看，露西应该怎么做？” 两个人好像在讨论别家公司，仿佛露西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秦兮心想在外面斗智斗勇也就算了，跟他也犯不着吧，便干脆说了自己的想法，“我只想知道露西保她这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主要还是林泽安那句“心疼她”给刺激到了秦兮，如今她总也患得患失，不免多想。 况且，张导那边肯定不是自己主动冒出的想法，定然是有人找了关系，拖他来跟自己探口风的。 那肯定是露西的老大阿桥了。 陆止川挺淡定，“没有。” 她又问，“我只是不想忍气吞声的给她做解释，可露西里最红的也就是她吧？” 想到这个公司的意义，秦兮心里面也挺纠结。 再有就是，松于鹤是个不守法的人，但于浅吧，倒也没犯法，家当中落的确实比较突然。 车子这会拐了弯，进了明溪墅的大门。 陆止川一边停车，一边绕到了副驾驶给她开门，可谓是绅士的不得了，只管着表明态度，“那随你怎么决定，你要是不高兴，你叫露西雪藏她也行。” 秦兮有些不好意思的下车，扑在他怀里笑了下，“那等跟她见面了再说吧。” 她都答应了张导，倒也没有反水的心思。 这件事要是不横生枝节，早点过去也好，大家都翻篇。 陆止川给她送到大门口，看了下时间，“我得走了，你也早点睡。” 现在都很晚了，他走了，就肯定是熬一整夜。 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况且这段时间过来，他偏头疼和失眠的毛病确实更严重了。 “明天在忙吧？”她抓着他的手，倒是挺不舍的的样子。 大约是这种明目张胆的眷恋确实少见。 陆止川有那么些犹豫。 跟着她进了门。 秦兮伸出双手勾在他脖颈，仰头亲了亲他的侧脸，“我不想你走。” 她但凡能学会软一点性子，不是什么都闷着不讲，那陆止川大部分时候都没什么招架之力。 他稍稍松了松领口，忽然伸手给她抱起来，放在玄关处的大理石台子上。 这地方高度正好，如今秦兮坐着，恰恰可以平视他。 只是，她挪了挪身子，不大舒服的样子，“这儿太硬了。”还冷冰冰的。 “嗯，”陆止川伸手抚在她后背，将她跟磁石的柜子贴面隔开，“现在呢？” 秦兮被他迫的双腿折起，整个人都蜷在他怀中的小小角落，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跟他解释，“不是这儿。” 他笑了一下。 极尽宠溺，又显得暧昧。 满眼热意。 被他双手拖起后，秦兮确实哪哪都不冷了。 只是，确实有些害羞。 这一次挺累的，她自己只能攀着他的脖颈，结束后就只想休息。 陆止川给她送回卧室，嘱咐几句，最后还是离开了。 秦兮想了想，早知道不折腾他了，这样一来更伤身，他迟早要生病的。 可到底留不住。 男人心里惦记的事多，消遣的差不多了总要回到正轨。 可他走了，秦兮也睡不着了。 思来想去的，还是给韩安打了个电话。 韩安是夜猫子，向来昼伏夜出，这会儿接了电话还是一身劲，跟她四仰八叉聊了好久。 末了，倒是终于想起最近的这些破事，忍不住问了句，“我听到一些小道消息，林野这次回来打算待很久的，你知道吧？” 说完，又补充，“川知道吧？” 秦兮估摸着他应该知道，便挺心烦的揉了揉脑袋，“那是林野的事，谁也管不了。” “话不能这么说，川心里面应该是很介意的，不然能这么突然转性？这个就叫竞争产生原始驱动力。” 秦兮笑死了。 “那我要不要希望林野永远别走？”她可真是无语，斗了几番嘴，倒是又听着韩安认真的问，“我知道你的心思，你还是老喜欢他，是吗？” “嗯。”秦兮想，她的心意也没有变过的，不然早十多年不就白坚持了？ “那你的事很难办，你还能拖多长时间？”韩安语气关切，“你不跟他离，这事能保得住吗？” 099演戏 秦兮沉默了。 她其实挺乐观，偶尔还天真。 如果陆止川愿意给她一点点甜头，她就愿意付出百分之两百的努力，去争取一点点希望。 韩安没她那么好的心态，“你这样纠结，伤害的不光是你，还有他，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我本来也不想断。”秦兮挺难受的。 “但你不是没得选吗？”韩安想了一下，问她，“你还有多少时间？” “年末之前，”秦兮抿了抿唇，像是下定决心，“我打算试一试，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慢慢的把一切都告诉他，我可以跟他一起撑过去的。” 韩安没做声。 缓了好一会才说，“你太天真了。” “但你试试吧，我也希望你两好好的，别闹腾，我看着心累。” 两人挪开话题，聊了不知道多久，秦兮累了，竟然就拿着电话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到早上醒来，才到了单位就见到张导挺高兴的往她这里走，嘴上一边关怀她的状态，一边话入正题，“于浅跟她经纪人都来了，你们要不要先聊聊？” 秦兮虽没做好万全的准备，但这事躲不过，索性一点头，“那就会议室见吧。” 半小时后，她拿着记事本去了小会议室。 门推开，里面只有于浅一个人在，看样子这就是专程为她两抹平间隙做的局。 秦兮如今见她心情也很是复杂。 她奔着大局去，倒也没想着跟于浅在计较什么，坐下来后还先开口问了句，“最近心情怎么样？” 对面的女人怎么说也是个病人，秦兮也不想做刺激她的事。 不过于浅的状态看起来不错，依旧笑嘻嘻的，跟从前相比唯一的区别是，她现在不用装了，只管直接的说，“还不错，”她想了一下，大约觉着自己有求于人，所以下一句话还是客气起来，“不管怎样，也算是谢谢你跟陆哥哥对我的容忍和照顾。” 她的能屈能伸秦兮也是早有见识，如今再被打动也是不可能的了，只公事公办的样子，“露西的阿桥想让我保你，看起来，你还是打算在圈子里好好混的。” “当然了，我是真心喜爱演戏的。” 秦兮琢磨了一下这句话，倒是挺认同。 只听着于浅继续，“露西保我，你也不吃亏，而且以前的事都是误会，陆哥哥很喜欢你的，我也不敢在跟你争了。” 这话无论真假，至少也确实在服软。 秦兮也不打算跟她绕弯子，径直道，“我知道了，这件事张导给了交代，我们按流程来。” 其余的事，由其他人去对接，两人只管等安排，听通知。 于浅知道她的态度后倒也确实松了口气，面上挂着的笑容也和缓许多，便主动的往秦兮面前走，想跟她握手言谢。 只是，方才两人隔得远，屋子里都开着窗，秦兮并未察觉她身上的蹊跷。 这会走近了，便忽然嗅到于浅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 馥郁浓烈。 和接风宴上她在陆止川身上嗅到的一模一样。 秦兮怔了一瞬，不假思索的问了一句，“你这是什么香水？” 于浅低头，自己嗅了一下，还挺热情的跟她介绍，“私人调配的，是根据我的喜好跟性格专门做的，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把调配师介绍给你。” 懂了。 她毕竟也是一线，当然在每个细节上都要做到特别，凸显自己的地位。 只是。 秦兮嗓子略干，问了句，“没有其他人有这款香水？” 重复的话又多问一遍，她确实不死心。 但于浅回的很确定，“当然啊。” “接风宴那晚你也去了吗？”秦兮静静的看着她。 视线在她面上的每个角落逡巡而过，捕捉着不可被掩藏的细节。 但于浅只是茫然的摇头，“没有呢，我也没什么身份去林野的接风宴吧。” 两人还算客气的说了再见。 秦兮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的走了神。 她拿着手机，之间反复摩挲在屏幕上，在陆止川的对话框内来来回回，始终犹豫。 最终，只是问了一句，“晚上还要加班吗？我有事想跟你说。” 100探寻 陆止川那边很忙，一条消息直到午间时才回复过来。 倒是难得多打了几个字，“什么事？要是重要的话我就不加班。” 秦兮犹豫了一下，想着不管是否重要，多劝他劳逸结合总是没错的，只管说，“非常重要，早点回来好不好？” 撒娇在他这里向来是受用的。 陆止川这种性格挺吃乖软这一套，很果断回了个“好”，之后便又顾着忙去了一边。 直到秦兮快下班的时候他才又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我来接你，车放单位，晚上不在家里吃。” “好，我在门口等你。” 半小时后，陆止川的车停在了单位广场外，如今秦兮再也不必避讳身份，这一时半会的还挺不习惯。 上车的时候还有点局促，生怕这里人多，只没想到陆止川现在有点放任自我了，开着车直接往闹市繁华的地段去，看样子是把晚餐定在了外面。 “你不怕人多？”秦兮瞧着他眉目淡然的模样，在心里叹了口气。 陆止川也没看她，语气寻常的回，“你不是很羡慕人家总能出去玩吗？我带你来了，你还不高兴。” 两人停好车，往他提前预定好的包厢走。 这地方环境优雅，氛围静谧，倒也没给秦兮带来什么额外困扰。 况且，她现在心思倒也确实不在这些事上。 点完单，等着上菜的时候，陆止川才想起正事，“你不是有很重要的事跟我讲吗？” 秦兮正铺着餐巾的手略一顿。 她虽然不太懂怎样去把握一个男人的心，但是有个道理她是懂的，那便是，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喜欢莫名其妙追根究底的女人。 过份的患得患失会让她失去理智，从而显得歇斯底里，胡搅蛮缠。 所以在斟酌几秒后，她只是回答，“嗯，就是最近风波平息了些，想问问你妈妈那边是不是还计较这事。” 男人略挑眉，一副觉得她还真是挺可爱的宠溺表情，“就为这个？”随后漫不经心的拿了手机，“不计较。” 秦兮笑了下，“听说接风宴那天林家长辈也在的，我好像也看到了刘冉，挺多熟悉的人都去了。” 她顿了顿，“松于鹤跟林野关系不错，也不知道于浅有没有去接风呢。” 陆止川面无波澜的扬了下眼角，“不知道，你提她干什么。” 大约，他觉得扫兴，所以懒得多说。 秦兮松了口气，便将话题岔开，同他说了一下工作的事，末了只见着陆止川一直心不在焉的玩着手机，便忍不住问了句，“你说是出来放松，结果还不是忙的飞起。” 他敛下的眉眼此刻却氤氲起一阵寒气，倒不是针对秦兮的，只是看着屏幕略拧眉，随后忽然开口，“周末想不想出去放松一下？” “出去玩？”秦兮可真是觉着他破了天荒。 可很快，便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拿出手机打开微信。 果然，见着群里面大家聊的很是热闹。 张程一个劲的＠大家，说是难得凑齐了人，周末想去度假山庄凑个局。 秦兮见着陆止川本来是应约了的，韩安也跟在后面答话。 可是后来一直没说话的林野也忽然开口，表现得还挺积极。 这群里以前没有林野的，因为他去了国外跟大家的交集都少了很多。 大概是张程知道他回来会呆很久，所以刚刚才将他拉进来的。 秦兮想，要是林野去，那陆止川肯定就不乐意跟他一起，况且明明是他先应约的，当时心里想的应该是带着自己去放松，结果没料被人梗了这么一下。 她把手机收起，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不想出门，我就喜欢待在家里。” 但男人也不傻，分明看到了她刚刚说起“出去玩”时满脸的期待。 只笑了一下，“干嘛不去？韩安也去，你有人陪着玩的。” 秦兮只好实话实说，“林野也去，就让着他去吧。” 这时，侍应生敲了门，进来上菜，也叫焦灼的气氛稍有缓解。 等着她松口气，以为这事就算过去的时候，却见着陆止川慢条斯理的放下手机，挺淡定的看她。 那眼神写满了强势跟不可退让，倒也好像不是针对她的。 “我带着自己的老婆出去，还得计较别人的行程。” 秦兮在心里叹口气，默默的点头，“行吧，那就去。” 101匿名 这计划一定，秦兮心里面肯定还是忐忑的。 她也了解陆止川的性格，遇到了什么事从来没有回避的道理，这回去，她只能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跟林野有什么交集。 回去的路上，身边人只管开车，倒是心无旁骛的样子。 只是在等红绿灯的时候秦兮便见着他的手机屏幕一直亮起。 上面是做过处理的匿名来电，这种小心翼翼，叫她心中忽然升起隐约的不安。 她忽然想起之前林野说的，他在查自己。 虽然陆止川到现在为止也没跟自己提过国外的话题，但眼下看来，他并没打算叫这个事情过去。 秦兮略一斟酌，主动拿起他的手机，试探着问，“电话，我帮你接吧？” 男人扫了一眼屏幕，不动声色的拒绝，“别管。” 她心里有数，虽默不作声的放下手机，但眉眼间又是愁云密布。 如她所料，陆止川的这通来电很特殊，在秦兮下车之后他没有跟着进屋，反而是独自一人往后院去。 秦兮看着他的背影，一个人在客厅坐定，心神不宁的时不时看向门口。 想着他这一个电话接了好久，只等到半小时过去，才见着门开，他一身冷气的进来，在她身边落座。 半晌，也没说一句话。 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秦兮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大着胆子问了句，“有坏事？” 但愿不要有。 陆止川敛起视线，忽然伸手将她拉起，“跟我来。” 她不明所以，也不敢多问。 眼前人这段时间表现的算是足够温柔，秦兮真的盼望着这状况能持续下去，不要被任何人事物打搅。 最终，他的脚步停在卧室的小休憩厅内。 随后俯身，从书桌的柜子内拿出一叠东西放在桌面。 这动作很轻，看不出他的喜怒。 只是秦兮总觉着云淡风轻之下是暗潮汹涌，便有些紧张的侧眸去看那叠东西。 这一打眼，却又怔住。 “照片？”那不是她藏在角落里的他跟于浅的暧昧照吗？这事都过去了，为什么陆止川现在却要将它翻出来。 “我答应过你，这事肯定要给你一个交代的。” 这话让秦兮一时沉默。 她确实没想到自己都已经放下的心事倒被眼前人牢牢记着。 那会儿陆止川确实跟自己保证过一定会把这个人找出来，让她当面去问问自己跟于浅的关系。 但那都是斗气时候说的话，秦兮没往心里去。 他这样的表现，让她说不出该不该高兴。 原来她难受时候说的话，那些哪怕是发些情绪的小埋怨，他也没忘。 就怪他总是沉默寡言的，让秦兮总是忽略他的感受和在意。 “这事都过去了，把它扔了吧。”她上前一步想拿起，却被陆止川捏了手腕，轻声回，“我出去一趟，你等我回来。” “止川！”秦兮不知道他去干嘛，但总觉着不会是有什么好事发生，自然想要拦他。 “没事，我很快回来。”他笑了一下，心不在焉的那种。 随后伸出手抱了抱秦兮。 然后离开。 这一走，也不知道要多久。 她在家里等的焦灼难安，忍不住打了个电话给韩安，絮絮叨叨的把自己的担忧都说了一遍。 倒是那头挺冷静的听完，末了忽然来了句，“你要这么说，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上次接风宴，张程喝多了，跟我聊天的时候老说他挺纠结的，有个事藏了很久，也没找到合适的人说。” “什么事？”秦兮现在还真没心情在乎张程的烦心事。 韩安犹豫着，“我不知道啊，他后来去找林野了，说要跟他讲一讲，我就没跟着去问。” 听完这话，秦兮心中一紧，也来不及跟韩安多打招呼，只管一边拿了车钥匙往外，一边给张程打电话。 那边接到她的电话还很是意外，挺稀罕的问，“嫂子，你找我干嘛啊？” “你是不是知道林野的什么事？”秦兮心里想的其实是国外的事，除此之外她不觉着林野能有什么事会被张程介意，耿耿于怀的。 不过，陆止川忽然拿出照片，这让她心底起了一些猜测。 张程先是一愣，本来还想敷衍过去的，但秦兮语气很重，只管道，“他接了个电话，找出了以前被偷拍的跟于浅的照片，然后就出门了。” 秦兮语速很快，“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 张程一听，马上也着急了，“他知道了？” 说着话好像也着急忙慌的拿了东西往外面走，电话里传来他车门开关的声音。 秦兮心中有数了。 眼色瞬间暗淡下来。 “照片是林野找人拍的，是不是？” 102意外 张程都被逼问的快哭了。 “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们的，我真的不想他跟川闹得那么僵。” 秦兮挂了电话，心中焦急的要命。 照他出发的时间来看，这会儿估计已经到了林家。 林家是个庄园，后面很多栋设计不一的小洋房。 除却主楼栋，也只有一层亮着灯光。 陆止川将车停好，准备跟管家打听林野的所在，却没想到一出广场就遇到了正准备出去的于浅。 “陆哥哥！” 他看了一眼打扮娇俏的女人，眼色冷淡的迈步往前，似乎也没有要回应的打算。 但于浅毫不避讳的跟上前去，与他挨得极近，“这么晚来找林野哥哥的吗？” “他不在呢。” 听了这话，陆止川脚步微顿，这才转身看她，“去哪了？” 夜色深重，搅的他眼神也充满寒气，这周遭气息便忽然凝滞。 于浅却恍若未觉，照旧与他亲热应话，“你们不是要去什么度假山庄吗？林野哥哥说他在这里闷得不舒服，先一步去了。” 这趟算是白来了。 陆止川面无表情听着，倒也没打算多呆。 总归是要碰面的，那就不急在这一时。 他转身想走，倒是于浅不慌不忙的又来了一句，“我跟学姐见过面了。”见着男人似乎未曾将她的话听在耳里，她便又笑着接了下一句，“学姐问我是不是去过接风宴。” 男人脚步微顿。 终于正色看她，“然后？” 于浅张了口，还没来得及往下，却又见着一道刺目的光线连着打来，两辆车一前一后的入了院子。 林家的保安跟在后面招呼，倒是一脸热情。 瞧着，来的是熟人。 其中一辆车更是陆止川十分熟悉的，不过打眼，心情又有了起伏。 他挪步往前，只见着秦兮有些急促的从车上下来，后面还跟着一路小跑的张程，两人看样子都挺赶，好似这里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只见到一切无碍，又双双松口气。 秦兮看了一眼张程，倒是没想到有这么一天自己能跟他串到一条线上。 “林野不在家？”她问。 张程摇摇头，“没听说去哪了，但是不在更好啊，对不对？” 秦兮也懒得搭理他。 只这会儿凝了神，才发现陆止川的身后还跟着于浅，这一下倒有点意外。 她并不清楚于浅从霖湖苑搬走后去了哪里，只没想到兜兜转转的在林家住下，这是否因为松于鹤的关系，她倒也无心去猜。 只管朝陆止川走去，满脸不安，“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没事就不能来了。”他语气淡淡，没打算认真交代。 这一会秦兮心里面便由不得起了委屈，想着他还是这样，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先一步去做，从来不跟自己打个商量。 至少她去见林泽安还知道说一声，可他呢？觉着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到底是性格使然，即便叫她受了气，陆止川好似也不曾察觉，或者说，也许就是不关心？ 秦兮闷了声，低着头也不肯走。 倒是张程远远的站着，给于浅比了个手势，她也会意，于是识趣的转身离开。 这会陆止川才察觉了秦兮的不对劲，只管牵了她的手，拉了拉，她依旧不肯动。 便才终于正色看她，“怎么了？谁让你受委屈了，眼睛怎么都红了？” 男人有时候是真的没心没肺，叫秦兮也是无语，她跟张程这么着急的来，却好像在他眼里就跟无理取闹一般。 不值挂怀。 “还能有谁！”她压了压情绪，挽着他的胳膊，好似生怕他一会儿又瞒着自己去了哪里。 “你找林野做什么，你先说清楚。”她可真是害怕两个人起了矛盾，这影响太大，秦兮受不起这个责。 陆止川了然，看了张程一眼，径直道，“这事你也知道，对不对？” 张程有苦难言。 犹豫了好半天才缓出一句话来，“这个确实林野不对，我不知道他干嘛要这样做。” 陆止川挪开视线，面无波澜的低头看她，“你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 103妥协 无非就是乐的见了他们起冲突罢了。 而且当时那事也确实在秦兮心里埋了刺。 林野的心情她是了解，但总不能在眼前人这里为他辩护。 只好拉着他的手，“他也许也不知实情。”她叹口气，“你自己去问他吧，我也不知道，但是好好说话，这不是很大的事。” 张程也在一边帮腔，“人家也是发小，兴许是真的误会，想跟嫂子打抱不平呢？况且后来都解释清楚了，也没什么。” 这不说还好，说了之后怎么就感觉当时都是陆止川的不对，好似林野还站在了道德制高点。 秦兮怒其不争的看了一眼张程。 后者想了想，琢磨了一会就闭了嘴。 倒是陆止川也无太大反应，只捏了她的手，大步往车前去，“行，那就等见了面我自己问。” 这一趟事过去，秦兮在等待周末的间隙里简直每日不安，后来韩安被她一通通的电话闹得不行，索性直接甩了句，“有什么好纠结的？这事你又没错，他们要干嘛干嘛，不行就毁灭吧，不要误伤无辜就行。” 秦兮想了想，还真就只能这样了。 索性直接摆烂，在周五晚上出发前找了陆止川摊牌。 她没怎么站在心态高处跟他讲过话，这一会为了维持态度叫他让步，可是咬了牙全程都在佯装镇定。 陆止川坐在沙发上，还挺安静的看她。 瞧不出他心情如何，只身上的迫意几乎没有，对她算是尽力在表达温柔。 “林野做的过份事也不止这一件，但也无伤大雅，你们两家关系那么近，圈子里的人都是共同好友，不要因为这个起争执，你是成年人，得有分寸。”秦兮讲的认真，掌心倒是紧张的一直出汗。 陆止川也配合的听完，顺带着抽空看了一眼外面正在给他们放行李的家佣，而后回，“行，跟你学分寸。” 这态度不能说是不认真。 只能说是从头到尾就差把敷衍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秦兮想着马上就要见到林野，这会是真急，竟然不知哪来的勇气忽然一下拍了桌子，学着张导的样子，“你得把我的话往心里去，我在跟你沟通！” 男人笑了。 这会是真把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 他寻常也跟不少性子较为强势的女人打过交道，见过许多在各自领域都有成就的异性，但秦兮这种猫披虎皮的姿态，真是给他看乐了。 “行了，没那么硬气就别硬凹，这事又没针对你，急什么。”陆止川起身，缓步往她面前来。 尽管是笑着，但身形差距还是叫秦兮很快弱了下来。 细声细气的再次嘱咐，“那你算答应我了？” “嗯，”他将她揽在怀里，“我不会让你为难。” 这句话，秦兮竟然觉得熟悉。 忽然间心里面起了点不一样的别扭感，只看了看他，又主动转移话题，“那出发吧，我来开车。” 陆止川近日确实累。 算起来应该一整周没有一次六小时以上的睡眠，如今虽是看着精神，但眼底早就乌青。 他也没争，只想了想才开口，“你待会儿还要接韩安吧？” 因为韩安这次没带对象，所以打算跟着秦兮一辆车去。 秦兮点点头，系上安全带，“现在就出发，先去接她。” “那你跟她一辆，两女孩在一起有话说，我叫张程来接我。” 这安排也合理，秦兮没多想。 等着几方人都上了车，一行便径直入了高速，往度假山庄去。 秦兮那边走的急，倒也没顾着等一等张程那辆，只在韩安上车的时候听她顺嘴说了句，“张程那边几个人啊？我瞧着后座也有人。” 她没多想，打着方向盘往前，“他对象吧，张程小女友太多，我也不认得。” 两人聊着张程，张程也惦记着两人，“咱方才停的位置不错吧？嫂子肯定啥也看不见。” 陆止川扫他一眼，“你把嘴闭紧就行。” 随后姿态闲散的靠在副驾驶位上闭目养神，只淡淡来了句，“有事就讲。” 后座的女人挺了挺身子，乖巧的回，“陆哥哥，你不要跟我聊聊接风宴上的事吗？” 104高估 秦兮已经很久没上过高速了，寻常有要紧事去哪也用不着自己开车，这回倒好，给韩安当上司机了。 不过她现在心情还算不错，只瞄了一眼打游戏正是飞起的好闺蜜，忍不住吐糟了句，“你这状态真好，不谈恋爱就不受伤，生活里少了很多麻烦。” “确实，”韩安笑的挺没心没肺，“但我觉着川最近还不错，都肯跟你软着性子来，你就得好好珍惜。” “我是珍惜。”秦兮弯着嘴角，“只是，”说着眼色又暗淡下去，“不知道为什么林野会忽然回国，他这一来，叫止川总不痛快，抓着我过去的事不肯放了。” “男人都这样，何况陆止川这样的人，”韩安说着给秦兮递了个醒神的话梅去嘴里，“不过林野这事确实不地道，你在他两见面之前，得先问问林野究竟怎么想的，心里才有底气吧？” 这话有道理。 秦兮将自己的手机递给韩安，“帮我打个电话给他。” 韩安听话，很快将号码拨出，不过那头响了一分多钟也无人接听，连续三个过去，她才没脾气的挂断，“不接，只能等见面了再讲。” 她话音刚落，秦兮的手机里又忽然跳出几条信息。 韩安扫了一眼，由不得一皱眉，“林野的。” “你帮我看看。” 屏幕划开，微信对话框内两行字，倒是言简意赅。 “张程跟我打过招呼了，你要为这事来电，就不必了。” “照片是实拍，陆止川一个解释，你就什么都信，那是你傻。” 这分明是挑拨，秦兮听着气，韩安看着也气。 两人把车子靠边，她换去副驾驶，拿着手机给林野发了好长一段过去，总归无论如何，这事都是他错，要是能好好说也就罢了。 就目前他这样的态度，别说陆止川，秦兮都得炸了。 大约是听着教导让人心烦，林野回的很痛快，“出不了乱子，别多想了。” 过了一会，又来了一条，“我真没骗你，你别高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这只是因为我回来了，叫他不爽，显得对你上心而已。” “男人都容易分心，我跟他区别在于。” “我没得到过你。” 所以不甘，尤其执着，还显得专一。 林野这番话目的是什么两人都看的懂，只是要秦兮视而不见也不可能。 她本就患得患失，这会儿确实有些被撩动了心绪。 开着车的韩安也沉默了。 好一会儿才说，“他肯定是在意你的，这点别多想。”而后只多补充一句，“我觉着他目前应该是专一的。” 秦兮靠在椅背上有些走神，不知为何，脑中总忍不住想起于浅身上的香味。 照理，于浅如果跟他见过肯定是巴不得马上跑来自己面前炫耀的，所以她说没有，就应该真没有。 她闭上眼，“算了，我相信他，于浅跟他确实没有交集，我见着他都拉黑她了。” 韩安配合的点头。 这一路行程很远，差不多六个小时，到天光发白时才跨过城际边缘，抵达文林度假山庄。 秦兮不知不觉的倒是睡了个痛快，给韩安累的下车时腿都打软。 “他们那辆车到了没？”韩安说着又拿出电话打算拨给张程，倒是这时被秦兮拦下，指着前方入口处的正驶入的一辆改装越野，“到了。” 车内，张程也看见了前边正在张望的两人。 他打着方向盘，选了个稍远些的位子准备停车，那方的韩安还看不过去，一面朝这边走，一面大声喊，“别去那么远啊，近一点，行李好拿。” 说着招呼秦兮一块儿过去，还自顾嘟囔，“你瞧着，这群男的也真是奇怪，车窗贴的都是防偷窥黑膜，一个个的不嫌闷得慌。” 秦兮笑着，“止川也这样，只是喜欢私密点的空间而已。” 两人到了车边站定，韩安透过车窗望向后排座，指着里边身影模糊的女人问秦兮，“你觉着她是不是有些眼熟？” 说着话，便伸手去拉车门。 105从前 这动作被张程看见，都顾不得下车，直接够着脑袋喊了句，“能不能有点礼貌，别给我女朋友吓着了。” 韩安顿住，倒是乐滋滋笑起来，“我知道了，我们上次在接风宴上见过她，小名儿曲曲，对吧？” 这说话的功夫，曲曲已经从车上下来，瞧年纪不大，长相也一般，但是特别青春，一笑起来还有两颗虎牙。 她冲着两人点点头，“兮姐姐，安安姐。” 秦兮给她挥挥手，喊着一边等了许久的服务生拿过行李，又顺嘴关照了一句，“路上累不累呀？六个小时很辛苦吧。” “不累，我才坐了半，” “诶，曲曲，这小包拎着沉，我给你拿。”张程忽然开口打断她的话，径直接过小姑娘手上的东西，又看着两人，“你们先忙，我跟我宝宝上楼去休息会，陆止川这个人靠不住，一路上硬是一分钟的方向盘都没摸，全把我当司机了。” 秦兮笑了一下，没多想，只管跟他们两人挥挥手，才又看着站在车边一脸敷衍把玩着手机的男人。 她走上前去，挽着他的胳膊，“干嘛呢，是不是还没休息够？” 陆止川放下手机，摸了摸她小脸，“还行，”又伸手接过她的小手包，“先去房间看看。” 这度假山庄也是由来已久，在外面的口碑很响，周遭一整座山都是它的，除却各种露天趴的场地外，后山还能骑马。 这次来，秦兮还跟韩安要了攻略，寻思着真的难得出来一趟，得好好放松一下。 当然，在这之前，她得先看着陆止川跟林野碰个面，等这事过去她才有心情去顾自放松。 陆止川也将这事上了心，回房略做休息后就找林野要了房间号，出门的时候将想要跟去的秦兮摁住，算是做了个保证，“最多十分钟，我很快回来。” “你就让他以后别这样了，其余的话就别多说，好吗？”秦兮一颗心悬在半空，却也知他肯定不会让自己跟去，索性只能反复叮嘱求个心安。 他笑了一下，“好。” 也不知这话是否只为了安慰她，但陆止川现在看着也很冷静，慢步往外的时候只显得从容，好似不过与林野聊个闲话罢了。 等进了门，两人也确实各自沉默。 他在山景落地窗前站着，也没看林野，只语气算是平和，“你这么做，有多大意思？” 林野没做声。 男人之间其实不需要太多复杂的沟通和解释，很多事情在做出来的时候，对方就能够体会出那番心境。 不甘罢了。 “我们两真的生疏好多，你还记得从前吗，我跟你还常住一个屋，弄坏过你不少手办，你还跟我讲别在意，”林野似笑非笑的也看着窗外，目色渐远，“我还欠你一个限量版的手办吧？后来真的买不到了。” 山中天光正好，比京州温度也低了不少，这会儿窗户大开，风掀的帘子猎猎作响，衬的原就冷清的屋子还多了一分寂寥。 陆止川凝眸远眺，许久才淡声应，“没有从前了。” 他转过身，看着长椅上失神的林野。 “我找你不是为了照片的事。” “呵，”林野好似不意外他的直白，再看他时，起初那种久别重逢的些微暖意便也消散无踪，“那就是为了国外的事？” 陆止川神色略冷。 他派出去的人已经到了当初秦兮落脚的m国，照理来说她在那边呆了大半年，应该会在当地留下许多线索，可是这一去，一行人查了半个月却一无所获。 那些人都是专业做这块工作的，平常遇到复杂案件需要取证时，他们都没有像这次一样，竟然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找不出。 这是真的挫败，以至于派去的人迟迟不甘回来，现在还滞留在外。 “你在m国也逗留过很久，去过很多次？”陆止川的人也不傻，把秦兮身边的关系分析了一下，觉着能给她收尾到这个程度的，也只有林野了。 当年，林野应该也是请了专门的人，为她铺平了后路，所以现在的秦兮似乎有恃无恐，谈及过去，丝毫不担心露馅。 每念及此，陆止川便失眠的厉害。 “嗯。”林野挺坦诚。 “你想知道，她在那边经历了什么，有没有跟我一起？” 106放风 陆止川看着眼前人，仿佛被他的情绪挑衅，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 窗外风声越大，搅起的帘子横亘在两人之间，叫视野受阻，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只过了很久，林野才缓缓递出一句，“跟我无关。” “我一个月能跑半个o洲，路过那里，很正常，在她没去之前我也是那里常客。” 他合上眼，好似跟陆止川这样看似寻常的对话，也十足耗费精力。 好在，陆止川没有继续问下去。 甚至也没有照秦兮交代的那样叫他别在做无谓的事。 只是看他一眼，然后抬步往外。 却在眼看着要到门边的时候，又听到林野开腔，“你也没那么喜欢她，陆止川，”他语气幽沉，似乎还带了几分不屑的笑意，“你只是向来这样，觉着是自己的东西，就算扔了，破坏掉，也不想被别人拿去。” “你心里清楚我说的都对。” 门被关上。 他没有回应林野的话。 只云淡风轻的自屋内出来时，却没想到秦兮一直焦灼的站在门口等他。 女人对他的感情向来是写在脸上的，他随便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都能让秦兮挂怀，就像现在这样。 见到他出来，便马上高兴的像个孩子，扑上来问，“没事吧？怎么去了好久呢？” 她眼里星光满载，全心全意的，心里只有他，一点儿都不会藏藏自己的心思。 陆止川还算温和的拍了拍她的脑袋，“没事，都是误会。” 他有些心不在焉的牵了她的手，“我待会去找阿桥，晚上有个泳池趴，你要是不愿意来，就在房里休息，喊韩安陪你。” “阿桥也来了？”他本来也是陆止川的朋友，跟着来，一群人一起放松倒也没什么不对。 只陆止川淡淡回，“嗯，不光是朋友小聚，阿桥是过来谈资源的。” 露西虽然是他的，但真正的管理者是阿桥，若是真有需要牵头搭线的事肯定还是阿桥去忙，陆止川一般不插手。 秦兮点点头，也没碍着他忙，“那你去吧，我找韩安去。” 只要林野那边没事，她就可以放心去玩，于是下楼找了韩安，见着她正在三套泳衣间来回犹豫。 看到秦兮过来，便指着它们问，“你觉得哪一套好看？” 两套沙滩比基，一套稍保守些的连身镂空，款式都不错，桃粉和橘橙的色调，特别妖娆。 秦兮认真的给了建议，“左边的，特别性感，你穿绝对不得了。”说完又想起方才陆止川说的话，便随口一问，“晚上那个泳池趴你也要去吗？” “当然啊，”韩安瞥她一眼，“这个露营区咱们都定下来了，不光是认识的人，朋友带朋友的好多陌生人呢，不去瞧瞧？” 她也没有韩安这样的热络性子，忍不住问了句,“瞧啥？” “帅哥啊。” 秦兮笑了下，“不想去，这个天穿泳装多冷啊，人家去找对象，我又不能找对象。” “你要不去，人家就会把你对象当做大鱼给钓了。”韩安笑嘻嘻的，“而且，里边都是温水，有暖风的，一点儿不冷，你一个人在屋里待着也是无聊啊。” 说好了来放风的，秦兮要真放过这个机会，倒也确实白走一趟。 索性一点头，伸手把那件镂空的泳衣拿过来，“那这套给我，晚上一块去，反正止川也没空陪我的。” 男人到底靠不住，但凡是有一群朋友一起，他就总能适时的失联。 比如这次，晚上九点多，秦兮都睡了一觉起来，看了眼手机才发现自己下午发的信息，他到现在都没回。 她想着陆止川平常神经也崩的紧，这会儿不好去责备，只好懒洋洋的又给韩安打电话。 那头脖子上挂着放水手机罩，正站在吧台边上戳着叉子吃水果，“喂，你下来啦，哎哟，这音乐太吵，你不要再电话里跟我讲啦。” 秦兮长叹一声，只好匆匆换了泳衣，拿着手机就往楼下去。 这边门厅一出就能听到炸耳的音乐，她拨开人群往里，想越过泳池找韩安，结果不知道撞着哪群人玩的兴起，才逢着她过来，便吹了声哨子，齐齐往水里跳。 岸上高台上的另一群人看的兴起，直接把价格昂贵的饰物往水里扔，谁拿着算谁的。 这就是个游戏。 秦兮被撞进去也是倒了大霉。 她在里边被撒欢儿玩的各路美女搅的一时分不清南北东西，这无措的样子倒是被高台上的张程看个正着。 他推了推一边的男人，“嫂子放的开啊，现在都喜欢下水跟小姑娘抢东西玩了？” 107捞你 陆止川原先是靠在瓷石台子上昏昏欲睡的，这会儿却被迫打起了精神朝下看去。 随着张程的提醒，周遭几个人也一起低头往下看。 本来他们玩这个游戏只是乐的有趣，顺便看看哪个姑娘性格活泼放的开，加之身材够好手感软的，结果，这一眼真是意外。 陆止川冷眸半敛，挺平静的看了两分钟。 然后起身，顺着阶梯往下，漫不经心的站在了泳池边上。 这个时候的秦兮也基本摸清了方向，一搭手正要抓着栏杆往上爬，结果冷不丁被人捏了后脖颈。 接着就见着人家长臂一伸，跟拎小狗一样给她从水里捞了出来。 且姿势也算不上雅观。 秦兮整个人算是被他半扛着往外，直接给扔到了躺椅上。 她擦了擦脸上的水珠，这才看清楚眼前人是谁，不免松口气，“幸好你来了。” “你也不小了，还挺玩得开。”陆止川语声淡淡，倒也听不出生气与否。 秦兮觉着他这样子还挺好笑，倒也没计较那番大约是有所针对的说辞，“我哪里是要下去玩，是不小心给人撞下去的。” 说着也怪自己不小心，毕竟那里一堆人聚着，她方才见状确实不该过去。 她解释了这些，才又开始仔细打量眼前人。 陆止川本身挺干爽的，这会儿被她身子沾了水，那些湿痕正顺着腹肌纹理往下，连着半湿的发稍，倒还显得有点性感。 秦兮看了看他黑色的沙滩裤，笑了下，“得亏今天还是下来了，这一群群的的帅哥不看白瞎了。” 说着转眼往旁边打量去，除了张程的笑容过份猥琐让她不适之外，场中几乎无一例外都是泳装。 清凉抢眼。 陆止川见状倒也是没了脾气，伸手给她小脸掰过，“说正事，干嘛来了。” 她擦了擦头发，整了整有点跑位的泳衣，“韩安喊我下来玩，我寻思大家都来，我一个人闷在屋里也不合适，还能有啥正事。” 这话说着，秦兮终于在人堆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直起身子喊了声，“韩安！” 那方听力也可，很快便寻声过来。 陆止川见状也不准备耽搁她寻欢作乐，只舒展双臂，走之前俯身在秦兮耳边算是不冷不热的夸了句，“这泳衣我挺喜欢的。” “我有点困，你晚上早点回来陪我。” 她若有所思的看他，好像懂了这话里的意思。 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时，便见着陆止川一副冷淡的姿态，已经转身走人。 所以他心里想的跟脸上表现的，确实两样。 即便是秦兮，也完全猜不透。 就这个时候，韩安也过来了，瞧着秦兮一眼，啧了两声，“早知道你这套也不错，我就不该跟你换。” 她笑了一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坐着玩会，走来走去的多累啊。” 韩安应下，两人捧着鸡尾酒边养眼边聊天，正自在的时候，韩安却忽然止住话头，把身子支棱起来，仔细的往前方打量。 那样子，瞧着就不大对劲，更见了鬼似的。 秦兮自然打趣一句，“怎么了？真见鬼了？” 不料，韩安回的十分认真，眉头紧紧皱起，一脸惊讶，“还真是，我的天，谁让她来的？” “谁啊？”秦兮也起了疑问，跟着把视线挪向前方。 这是个小型趴，五六十个人的场子，时不时有人来也有人走。 多数都是熟识，或者朋友的朋友，所以陌生人不不可能进来的。 虽然于浅不算是陌生人，但出现在这里也总归蹊跷。 尤其，此刻的她黑色比基，性感冷艳，看着在这里面还待了挺久，一副舒坦模样。 韩安站起身，直接往于浅面前去。 却被秦兮一把拽住，“都是熟人，别叫人看热闹了。”说完抬头往跳台旁的那一行人看去。 陆止川此刻大约已经回房，但是张程等人还端着杯子坐的踏实，他的边上就是阿桥。 “估摸着是阿桥带来的，我听止川说过一嘴，这也不是大事，总不能说有我的地方就得封杀她，我也没那个本事。”这也是实话。 于浅在外面照样混的开，喜欢她的人也并不算少。 韩安可就看不惯了，“话不是这么说，她得避嫌，有你的地方她得主动不来，这是规矩。” 说完拍松了秦兮的手，似乎非得过去会会。 可还没等着她上前，倒是于浅也看见了二人，竟然直接挥了挥手，似乎想要过来。 108搭车 韩安眼睛瞪得老大，连秦兮都忍不住皱了眉，一副不可思议且懒得奉陪的样子。 眼看着尴尬不可避免的时候，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两位姐姐好！” 秦兮一看，是曲曲。 “曲曲，怎么自个儿玩呢，是不是找不到张程啦？”这姑娘外貌显小，分明是个成年人，偏巧有个未成年的长相。 而且性格也讨人喜欢，听两人说起张程，却马上摆出一副避而远之的姿态，“说好了陪我玩的，结果我换身衣服的功夫他就跑了，这会儿我才懒得找他。” 说着话，又见着已经快到了几人面前的于浅，便忽然睁大眼睛，似乎在尽力回忆，“我见过她。” 秦兮扫了一眼于浅，附和句，“在荧幕上见过吧，她最近蛮红的。” “于浅嘛？”曲曲皱了皱眉，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个身影。 她话音落下，于浅都已经走到几人面前。 见了秦兮也还算客气，“学姐。”说着话往旁边看了一眼，好像在找人。 韩安见状冷不丁插了句嘴，“看什么呢？” “没什么，找下桥总，他说了要带我见个人的，打他电话又不接。”这么一说，秦兮倒是了然。 看来自己推测的不错，她确实跟着阿桥来的。 都是公事公办，她犯不着针对谁。 倒也抬了抬手，指着跳台那边，“阿桥在上面。” 这么一个动作过去，上面的人也往下看过来，阿桥推了推张程，“你宝宝。” 他闻言一低头，本来是无所谓的态度，想说，“自己先玩会儿，反正里面都是熟人，她又不会出事。” 结果打眼见着周边还站了秦兮跟韩安，忽然想到了什么，着急忙慌的起身，“我先下去，我宝宝一个人待着也不安全。” 阿桥瞥他一眼，只见着张程匆匆往下，直奔着几个女人而去。 那边的曲曲也看到他了，倒是认不出嗤笑一声，“现在又来找我了，还那么着急，可真能装。” 韩安也扫了一眼张程，“他人还不错，还喊你宝宝呢。” 大家一起笑着，于浅也没在这里多呆，只挥了挥手，礼貌同众人告别，打算去上面找阿桥了。 韩安见她走了才算是松口气，“我估计阿桥把手下红的几个人都带着了，你看吧，我就说大家伙一块的局就是不安生，哪哪都有磨眼睛的人。” 这么一番抱怨之后，倒是曲曲又忽然住口。 她盯着于浅的背影，慢慢的皱了眉。 秦兮见她好似想的投入，忍不住也跟着打量了一眼那个方向，问道，“怎么了，你对于浅有什么很深的映像啊？” 毕竟曲曲的眼神总是有些奇怪。 别人看见明星也就是恍然一眼，高兴一下罢了。 她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就好像确实和于浅有过什么交集。 听秦兮这么一说，曲曲忽然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 她倒是挺不高兴的又瞪着眼看就要赶到这里的张程，“她是搭着张程的顺风车过来的！” 秦兮闻言一怔，“你不是一直在车上吗？她要是在的话，你犯得着想这么久？” “我不在，”曲曲摇摇头，“我之前跟朋友从高速回来，在离这儿半小时的路口等的张程。” 她回忆了一下，自己上车的时候车里面是没人的，但是车子前面有个女的提着小行李箱往路口走，当时曲曲只是奇怪，说这里不好搭车。 张程顺嘴说了一句有人会来接，曲曲才晓得那女人估计就是搭车来的。 不过她也没多想，就是扫了个背影，然后有点计较张程这种不跟她打招呼就搭载女乘客的行为，其余的事也没上心。 “就是后来下车的时候，我跟你两打完招呼，张程忽然跟我提了一嘴，叫我别把车上的事往外乱讲。” 曲曲一脸不平，“我晓得了，他指的就是搭载于浅的事吧？”她看着秦兮，“于浅跟陆律师的事我也听说过，我觉着这个没必要瞒你，张程那么做不太好。” “曲曲！”张程赶到这里的时候，恰好就听到这么最后一句话。 秦兮站着没动，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就只问了一句，“曲曲说的没错吧？” 109叠伤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张程叹口气，竟然难得的闭了嘴，一句琐碎的话都没多说。 这会儿气氛微妙，连向来咋呼的韩安也只是拍了拍秦兮的肩膀，挽着她往人少的地方走，路上才顺道着劝了句，“你也别多想，问问就好了。” 她点点头。 只是笑了一下，也看不出究竟是否介意，“张程肯定不会好端端搭着于浅的，是止川跟我说要去张程的车上，我当时没多想，现在看来就是因为要跟于浅讲话。” 韩安想着，是这个逻辑没错，又不好直接附和，只能继续劝，“那就这么想，也许是为了露西的什么事，不想你担心，所以没告诉你。” 这都是借口。 秦兮知道，陆止川没什么事是非得跟于浅有交集的。 她脑中不免总想起林泽安说的话。 心疼她。 是因为什么心疼呢？ 是不是自己太咄咄逼人，叫他觉得对不住于浅，所以才偷偷的跟她联系？ 秦兮觉得心里特别不痛快，却也不想立刻见到他。 总需要自己先缓一缓情绪。 她不想成为遇到一点事就胡搅蛮缠冲上去理论的女人，如果这事能被她摸排清楚，或许也会少了许多误会。 “安安，你玩去吧，别跟着我了，我没事。”她强撑精神，跟韩安告别后，自己在水吧旁的角落里找个位置坐下。 这儿开着暖风，吹的身上干爽舒适，但秦兮却不自知的缩了缩身体，而后在旁边的临时贩卖屋买了件罩衫披着。 她起初是觉着凉的，这会儿好像确实舒服一点，就好像包裹了自己，连袒露的心情都会得到保护。 不在焦虑。 “干嘛呢？一个人？”她正走神，却忽然听到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一扭头，却是林泽安。 他出现在这里倒也没让秦兮意外。 既然于浅会来，那阿桥带着他也正常。 便只是敷衍的笑了一下，“也跟着来拓展资源的？” “算不上，我一个八线龙套，跑什么资源。”林泽安想的倒是挺开，“不过人总要吃饭嘛，就是当明星来钱快，对不对？” 秦兮无话可说。 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你看上去心情不好，是不是又跟陆律师吵架了？”林泽安对于她的感情状态倒好像很了解。 秦兮这么一听，想着其实他说的也没错。 “差不多吧，”而后看了一眼他，“于浅跟他也确实总有碰面的吧？” 她想着林泽安必然是了解什么的，但对于他能不能说又是另一番看法。 不过，没料到他回的很痛快，“那我不能乱讲，是不是经常我不确定，但是接风宴上是有的，我也去了，看到他两在走廊上，挨挺近的，聊私房话呢。” 他笑眯眯的跟秦兮自顾自碰了个杯，“我上次帮了你，于浅记仇呢，她什么事也不跟我说的。” 林泽安真就一副对她没隐瞒的样子，“不然我知道什么，绝对都告诉你，秦老师。” 秦兮漠然的喝了一口果汁，然后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肩颈，看着他，“谢谢了。” 真是没想到，一个搭车也就算了，还有个接风宴。 可上次她分明试探着问过他了，陆止川要想解释，早就该说清楚的。 而且，于浅还否认了这件事。 现在挺好，她是打算做一个在陆止川身边悄无声息，安静陪伴的女人了？ 自己全然被蒙在鼓里。 就像个傻子一样。 秦兮发现自己虽然难受，但是也哭不出来，而且，谈不上有多生气。 就是觉得自己跟做梦一样。 这个男人冷了自己那么久，怎么可能忽然好起来。 只是因为林野来了，所以哄哄自己罢了。 即便这样，其余的时候也不安分，还是只想拖着自己罢了。 她在外面吹了会风。 等脑子慢慢的清醒些，才抬脚往酒店走。 每一步，都走的很慢，像是机械一样，无精打采的，却又刻意装作无事发生，强打精神。 陆止川应该早就回来了。 这会儿不知道睡没睡。 秦兮没想好怎么跟他讲，只摸上门把的时候，又忍不住开始紧张。 门开。 屋里一片黑暗。 她摸索着打开灯的开关。 刺眼的光笼罩视野，铺陈在原本阴暗的每个角落。 但哪里，都没有他的身影。 110跌落 秦兮来的时候想过无数可能。 诸如怎样坦白，怎样控制情绪，怎样委婉的试探他的想法。 没想到，这一切白搭。 她确实没料到陆止川连等她回来这一个小小承诺都会食言。 说好了他很困，要等她的。 秦兮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二点半了，可陆止川还是没有回来。 她忍不住拿起手机给他打电话。 七八声过后，那边始终无人接听。 房内，安静的像是一潭死水。 如同她的心情，忽然冷寂到了极点。 这一晚上，她都睡得不好，总是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门外有动静，可是一睁开眼又什么都没看到。 就这样辗转反侧的过了整夜，早上九点多，秦兮终于清醒。 她看着始终空荡安静的屋子。 终于接受了这个又突然又奇怪的现实。 他确实一夜未归。 这样的情况以前也总是发生，那会儿她是习惯的，也不会过问。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她差一点点以为陆止川是在意她的，爱着她的，心里也会替她考虑的。 终究是多想了。 秦兮抿了抿唇，觉得眼眶湿漉漉的。 她强忍着那股酸涩，咬咬牙，假装没事人一样化妆穿衣，然后开门往楼下去。 这个点，大部分人应该都在睡觉。 毕竟韩安他们都向来是昼伏夜出玩通宵的。 秦兮找不到说话的对象，干脆到楼下的前台处找服务生问了下周遭好玩的项目。 因为天色好，时间也早，前台便推荐她去后山骑马，“这个点排队的人不多，您可以先去体验一下，等到了中午那会可就难等了。” 秦兮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情况，分明是情绪差到极点的，但是还非要逼迫自己去做一点儿兴趣都没有的事。 就像是刻意的疏散注意力罢了。 既然骑马好玩，那她不妨试试。 从这里到后山也有段距离，秦兮租了个小三轮车，有车夫骑着慢悠悠的往山头去。 一面还可以顺便欣赏度假山庄的风景。 “难怪这儿名气响呢，环境真好，叫人很放松。”秦兮现在也不愿意去执着那些杂念，反倒是烦到了极点又能够意外的平息下来，去尝试接触平常不曾注意的东西。 或许她也早该如此。 不要忘了这次出来也不是为了讨他欢心，是为了给自己放个假的。 车夫很热情，给她一直送到了养马场，下车的时候跟秦兮指着前面的小亭子，“去那里买票，时间可以随便选，要人牵也行，或者自己骑也行，都是受过训练的，出不了事。” 秦兮谈不上真正的会骑马，但是多少在京州的养马场也玩过多次了，毕竟以前应酬，总要陪一陪大合作方的。 这会儿也想落个清静，于是选套餐的时候就选了一个小时的单人绕山骑行。 戴好配套的鞍具之后，秦兮便踩着踏板翻身上马，拍了拍身下的乖巧家伙，“咱们一块散散心，都要高高兴兴的。” 马夫给她带到了山道的口子上，指着前面的山路道，“放心吧，这每隔百米都有巡逻的在，随时找人都能找到。” 秦兮点点头，轻轻拉了缰绳往前。 马儿确实乖巧，不紧不慢的踏着蹄儿，晃悠悠的往前，还真是跟散步一样。 她想，还是小动物好，单纯，专一，也不会说谎骗人。 其实秦兮总想过在家里养只猫咪或者狗狗的，主要是以前陆止川总不在家，也不跟她说话，那时候的她确实太孤单了。 她得不到回应的心情，便总是指望能寄托到其他的事物上面。 可惜，秦兮工作也忙，如果养了小动物，那每天孤单盼望主人回来的小家伙就变得跟她一样可怜了。 守望一个人实在太难熬，她不愿意这种煎熬在被施加到其他的宠物身上。 车夫说的对，这一路上的骑行者确实不多，秦兮基本上就是一个人占了一座山，倒还自在。 大约走了半个山头，要下坡的时候，前面就出现了一个弯。 这地方树林很密，虽然清凉养眼，但同时也遮掩了视野。 那马儿大约还小，没有旁的成年马儿稳重，拐弯的时候像是找到了前面的小伙伴，便忽然扬了蹄子往前小跑起来！ 秦兮没有抓紧缰绳，也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可不料这小马没了管教便有些起了玩心，尽然直奔着前面那匹黑色的大马过去。 一纠缠，这秦兮自然坐不稳。 她没什么防备，便直接从马背掀落，重重摔在了山路上！ 这一下倒好，直接扭了脚踝。 百米处的亭子内很快有人冲过来驯服了马儿，随后看了眼秦兮，不由得叹气，“咱们这有医务室，我给你叫个三轮，送你回酒店那边去。” 说着话正犹豫着怎么扶起她，却忽然听着身后一个声音不疾不徐的过来，“我来照顾她。” 111缘分 秦兮咬了咬牙，顺着声音来处看去。 正见着前方那匹黑马上的身影下来，摘下口罩，一双盛满朝光的眸子正凝着自己。 他分明不该在这个时候笑的，却还是笑了起来，“本来想避开你的，还是遇到了。” 林野说的是实话。 昨天晚上秦兮就没有在人群里看见他，只不过当时没多想，现在听他一讲，反倒是无话可说。 “你来也是为了放松的，没必要躲着我就放弃那些局。”秦兮跟他向来是好声好气的，情绪也依旧平淡。 林野迈步过来，俯身看了看她脚踝，此刻那里已经红肿一片，倒是显得伤势不轻。 “不光是因为你，那些东西玩多了就没劲。”他自顾自的抱着她，好似一点不避嫌，“你忘了在国外的时候我还带你攀岩，冲浪？是不是比没事瞎凑局有意思？” 秦兮低着头，这个时候倒也没计较他的动作，只被他抱着放到了小三轮上，随后兀自低喃，“嗯，但回国了就要工作，有些局躲不掉。” “你是因为他才来的吧？”林野声音淡淡。 秦兮想了一下，好似不完全如此。 本身她也是期待出去透气的，只是如果有他在，那就是锦上添花的事，但她依旧回，“嗯。” 这样，至少立场一直摆的清晰。 对于她来说，其实也很累。 尤其在昨天的那些烦人消息之后。 林野没在说话，只低头看着她的伤势，等着小三轮车在酒店外广场停下，又伸手想抱她下来。 秦兮犹豫了一下，只伸出手让他扶着，随后撑着身子慢慢的单脚跳着往下。 这不跳还好，一跳，另一只脚也折了。 她当时就想，自己怎么这么蠢？都受了伤还在这里跟谁较劲呢？ 到头来吃苦的总是自己。 林野在一边看着，也是觉得无奈，“我抱你过去总比被其他陌生人抱过去要好吧？” 那还真不见得。 但他没给秦兮回话的机会，径直上前一步将她拖起，手放的也很规矩，算是绅士礼貌，往前走的时候也没有低头看她。 大约算是避嫌。 不过几米远，秦兮就被送到了医务室。 护士上来给她揉了揉伤处，然后敷了药，接着嘱咐她先休息一下，等过会儿看看情况再走。 这时候已经快要中午，不过大家要么在后山要么在大堂用餐，医务室空荡荡的其实很安静。 在这里看看风景，也不算闷。 秦兮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冲着远处发呆。 林野就守在她旁边，端详她的侧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好半天忽然问了句，“陆止川呢？” 照理，他就不该让一个女人独自去后山骑马，且不说这行为是否安全，就是放任她一人在荒僻的地方，便算作不该。 秦兮双目无神的看着群山，闷闷的回，“不知道，昨晚就没回来。” 她也不是很想计较他的去处，若是真有事，至少也该跟自己打个招呼，这样她就不必忧心忡忡的等着了。 所以，大概他就是被自己养惯了性子，觉着无论去哪都是他自己的事，不需要考虑秦兮的心情。 这一点，她确实总想和他沟通，可又不敢。 因为即便到了现在，秦兮也不觉得自己有底气跟他要求太多行为规矩。 林野见她失神，略斟酌，又笑了一下，“你不用替他担心。” “嗯。”秦兮只以为这是个安慰，也没太往心里去，随口回了句。 却又听着林野挺平静的道，“他昨晚跟我在一起，但我以为早上他会回去找你的。” 她心头一跳，一时间还没有太多起伏出来，只不可置信捉了重点，“昨晚跟你一起？” 这两个人一整晚的在一起能做什么？ 彻夜长谈？ 那算不算和解了？ 秦兮心情忽然好了一些，倒也不完全是因为知道他的去处，只是能见到他两这么和谐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不过，林野却轻笑了一声，好似知道她的心思，干脆利落的斩断她的期待，“聊了点他的事，跟你也没多大关系。” 这意思也明白，秦兮便没多问，只低喃了句，“那他也不跟我说一句。” 112她呢？ 林野起身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也许就是习惯了，不觉得有必要交代。” 这话说的跟秦兮想的是一模一样，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便只好沉默。 “他跟我也不光是朋友，还有家里的那些事情掺和一起，不可能完全没交集。”林野看了一眼时间，现在都下午两点，秦兮扭伤的位置好似也消肿了，“我送你回去吧，你好好休息，睡一觉。” 她点点头，倒也没多问。 休息了这么久，另一只脚倒是没什么大事了，秦兮被他扶着，一跛一跛的往前走，好容易挪到了房间门口，便顿了身形，看着林野，“谢谢你。” 她拿出房卡，开门，一边往里，一边跟他再见，“你去吧，耽误你半天，我现在自己可以了。” “饿吗？要不要叫前台给你送餐？”林野随口一问，站在门口等她回答。 秦兮摇摇头，原想说自己可以找人送餐的，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觉着身后传来动静，接着是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然后顿在她的身后。 她回头。 林野也往那里看去。 “她受伤了，我只是送她回来。”他也没跟陆止川多讲，转身，顺手将门带上。 内里的空间交给剩下的两人。 这房间空旷，窗户半开，山风呜呜直入，叫秦兮冷的缩了缩脑袋。 陆止川站在原地，看着好似困顿，还有些没清醒过来。 在听了林野那句话后，他才低了脑袋，往秦兮的脚上看去，这一眼，便忍不住皱了眉，俯身下去仔细的看了一会。 秦兮不大好意思，往后退了一步。 跌跌撞撞的没站稳，扶着桌子踉跄了一下，又被陆止川一把抓住，随后干脆抱起来放到了床上去。 “坐好。” 床沿太低，他个子又高，这会干脆坐在了地毯上，低着脑袋捏起她的脚腕，仔细看了看，“还好，消肿了，但是这两天你也去不了别的地方了。” 说着又抬起头看她，“怎么弄得？” 秦兮想了想，挺诚实的回答，“骑马，摔伤了。” “然后？”陆止川依旧低眉，好似也只是关心她的情况，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 她想着自己方才跟林野一块儿来，这一幕眼前人肯定也看见了，没必要藏着不说，引人多想。 索性把事情的经过通通说了一遍，末了像是想起什么，便忽然来了一句，“你昨晚跟他在一起？” “嗯。”陆止川好似只觉得这事随意，跟林野的态度差不多全然一样，不打算跟秦兮多加解释。 不过，他们之间的事秦兮也确实没那么想探寻。 只是闷闷的，好似埋怨的说了句，“那你跟我快失联二十四小时了，没想过跟我说一声去处吗。” 这也不算是质问。 陆止川听着，倒是抬起头，眼里难得的露着一抹不解，好似琢磨着她的意思，又终于恍然，“我确实该跟你说一句的。” 然后难为一次的解释着，“下午出去的时候手机就没电了，晚上那阵子确实是忘了，回来后看到你不在以为你去玩了，想着发个消息，结果自己睡着了。” 这一通说辞不可谓不详细，听的秦兮都快忘了一开始为什么气他了。 而且，他这会儿确实还困着，而她自己也没休息好，加上脚伤，也实在没精力现在去跟他讲旁的道理，便只是点点头，“先睡吧，我也挺累的。” 陆止川便又抱着她在床上躺下，迷迷糊糊的抱着她，倒是很快就有了困意。 “现在三点多了，咱们睡几个小时，晚上就该返程了。”这趟过来时间确实很赶，毕竟大家回去还有工作要忙，秦兮想着也挺无奈。 自己本身是来放风的，结果平白惹了一身烦恼。 只听着他说起返程，又不免想到来时的事。 “这次回去你还跟张程一辆车吗？” 韩安肯定跟她一起，所以车上两个女人叽叽喳喳的，照陆止川的性格，不愿意一起也正常。 所以，他果然“嗯”了一句。 秦兮了然。 面无表情的躺着，又随口问了句，“那于浅呢？” 113恶劣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话是怎么忽然冒出口的。 本来还想摸排清楚再问的，毕竟像是彻夜不归这事，秦兮就确实差点起了误会，得亏了林野随口一说，叫她平衡了心事。 但于浅，她挺难不计较。 尤其晚上大部分人都会回程，而张程吧，绝对不会替她打马虎。 陆止川原先都快睡着了，这会儿抱着她的手忽然收了力道，又睁开眼睛，也没太多表情，只问，“你知道了？” 他倒是坦诚，没跟秦兮继续兜圈子。 “嗯，你去那里不是为了跟张程一趟，肯定是去找于浅的。”秦兮想了想，既然都开口了，那该说的索性一次性说完，省的麻烦，“这还算小事，我更计较另一件事，你要跟我都坦白吗？” 两人这会都很清醒，也算平静，要仔细说起来也不怕闹不明白。 陆止川松开她，捏了捏眉心，睡意全无的坐起身。 “还有哪件事？” 秦兮觉得，他应该已经猜到了。 于是挺淡定的说，“接风宴的事。”说好了都要坦诚的，尤其是在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情上。 她想，自己能够忍着没有先责怪他，算是挺有耐性的吧。 现在已经傍晚，山区的天色黑的早，不比京州，五点左右太阳都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好似时刻都会入夜。 他站在窗前，有些懒散的脱下睡衣，宽阔坚实的背脊略绷紧，显然此刻心情并不算佳。 甚至于，整个人是处于半压着烦躁的状态。 秦兮跟着起身，但没有其他动作。 她看着陆止川拿过衣服随手套上，而后径直去洗手间了冲了个冷水脸，出来的时候胡乱的擦了擦湿漉漉的发梢，神色冷淡的看她，“谁跟你讲的这些？” 无论是谁，现在总不该是自己被质问的时候吧？ 秦兮自然也有脾气，可总是这样被他压着情绪也难受的很，忍不住皱了眉，“可没人乱说，见着这事得人多了，你以为你不说就能一直瞒着我？” 她越说也觉得越委屈，“还是说，我要是不问你就打算一直不说？” 这男人恶劣起来的时候真的让她吃尽苦头。 秦兮自觉自己已经很够退让了。 不过，陆止川好似没体会她的心情，只不紧不慢的拿出手机，一面处理新进的消息，一面漫不经心的问，“那你跟林野在国外的事还打不打算跟我讲？” 这件事，其实他的人暂时没有得到任何定论。 也就是说无法确定秦兮跟林野有过什么交集。 但有些东西，也不需要什么实证，傻子都能想到，也只不过确实碍着没有实证，所以不了了之。 他肯定不痛快了。 这种表情也是写在脸上的。 秦兮只怔了一下，也不知道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只她自己问心无愧，实在没有办法罢了，却不知陆止川凭什么这样淡定？ 她一句话也没说，就真的被气上头了。 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但那是于浅，真的是叫她耿耿于怀的一个人。 情绪到了底，反而有些释怀。 秦兮一面收拾东西，一面冲他不知是否算故意的笑了一下，挺不屑的那种，“行吧，我可能确实管不住你，你随便吧。” “但是，于浅的澄清你也别指望了，谁来都不好使，她有本事就别上专访，我也不乐的待见。” 话音落，门关。 秦兮提着行李箱去了韩安房间。 当然，不出所料的，男人永远不会追来。 找到韩安之后，她气不过，一个劲的难受，又把事情的经过全部说了一遍，末了总结，“他就是太有恃无恐了，什么都等着我去退让，其他的也就算了，为什么于浅的事也要这样？” 秦兮越想越闷，“以前还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反而受不得他这样了。” 韩安理解的拍拍她肩膀，“得到过他的注意和妥协了，就想要更多，很正常的。”说完之后又只管安慰，“这事也不着急问，你自己不也把事儿瞒的挺坦诚的吗？他那样，也许真有其他原因。” 秦兮便又收着情绪问她，“什么原因？” 韩安答不上来，犹豫半天后终于抓到另一个重点，赶紧的转移了话题，“先不说这个，我问你，于浅的澄清你真不打算做了？” 114靠谱 秦兮长睫低垂，其实没做太多考虑。 当时说出那句话就是想试探他的反应，看他是否那么维护于浅罢了。 不过，陆止川也不负她望的一点儿波澜都无，甚至连眼皮都没空抬，跟在她身后就出了房门，应该是找张程去了。 如今她听着韩安一问，还真有点下不定决心了。 “我就是想他让让我罢了，公私还得分开，这事跟张导说定了，改不了。”秦兮舒缓了一下心情，又低头看了眼时间，这个点，该出发了。 这短暂一趟旅行当真没给她留下一点好回忆。 还顺带着伤了脚。 韩安耸耸肩，也没继续拱火，给她拿了行李，然后扶着她去了车上。 这会返程的人多，车场里站着许多放行李的熟人，韩安在里头热闹了一会，转身就看到后边张程那辆越野车外也站着几人。 其中一个自然就是曲曲，除此之外，就是一直在车尾处神思散漫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陆止川。 举目四眺，倒是没见到于浅的身影。 韩安当然知道秦兮心里面的芥蒂，于是在人堆里找到了一个朋友，随口试探了句，“是不是还有人没走啊，于浅还有阿桥他们呢？” “他们早一步走了，”朋友倒是坦诚，“阿桥带队的嘛，赶回去还有别的通告要排吧。” 有这个肯定答复，韩安就放心了，回来跟秦兮一说，安慰着，“你看，至少回去路上他就跟张程一起，曲曲也在呢，不可能叫别的人上去，我有她微信，有事儿她保准通风。” 秦兮坐在副驾驶，视线不自觉的凝在远处那个男人身上，低喃着回，“我要每天这么防着得多累，我只想他跟我坦白点，让我觉得靠得住，这样我才能放心把一切都告诉他。” 她想，如果陆止川能让她觉得全然可以信任，那再艰难的事情她都可以和他一起面对。 不然的话，就只能独自承担。 因为有些事，确实赌不起，只能孤注一掷。 韩安叹口气，启动车子，跟着前面的大部队缓缓往外，“这事儿我不晓得怎么讲，陆止川要是还不让你踏实，那你还是早点跟他讲清楚，分了吧，别给自己希望了。” 她语重心长，俨然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安全感男人是给不了的，尤其他这种，从小到大也没见着多么安分的人，你不能因为一个于浅的误会就忘了他以前那些绯闻。” “陆止川的身边哪里干净过啊，真真假假的你怎么清楚？” 秦兮琢磨了一会，有些奇怪的看她，“你不是昨天还劝和吗？”看看，她自己心底里还是期盼着陆止川能被托付的。 大概无论她在外显得多独立，多大方得体，心里面对着他时，总还是弱势的。 韩安怒其不争的看了一眼她，“我没什么态度，你抱怨我就劝分，你高兴我就劝和。” 这很可以。 把秦兮给逗笑了。 这会儿气氛也算轻松，不知是否因为回程路上一切未知因素都被排除的缘故，秦兮还有心情给自己补了个觉。 这一趟返程很远，韩安也确实吃不消，路上看着别的车子进了收费站休息，自己便也停了过去。 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了，也确实该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她扶着秦兮慢慢的下了车，然后叫她去休息室的大堂里等着自己，秦兮现在就是半个废人，也只能乖乖听话。 等着简餐来了，她跟韩安埋头吃饭，便见着张程等人也都跟着过来，男人比较喜欢扎堆，倒是显得她两人特别冷清。 秦兮见着他也没多大反应，想着彼此就跟个陌生人一样，怎么会有夫妻双方在外面见了连招呼都不打的？ 他甚至都没给一个眼神过来。 这顿饭，她是食之无味的吃完了。 上车的时候又是韩安扶着一瘸一拐的她，慢慢的往车子那边走，百米的距离，把韩安累的够呛，“说真的，以后麻烦你找个靠谱点的对象，这种苦活累活真的不该我做的。” 她话音未落，倒是听着身后一个声音慢悠悠的传来，“谁不靠谱了。” 115亲你 韩安顿了一下，转身往后面看去。 只见着陆止川一脸冷淡的过来，好似也没特别计较她那番要秦兮另找对象的劝分言论，便赶快迎着笑脸，“你来了真好，能不能帮一把？” 秦兮见着变脸比翻书快的好闺蜜，忍不住笑出了声，推了她一把，“我自己来吧，你先上车。” 她随口一说，只是不想气氛尴尬，倒是韩安真的松了手，留她在原地，跳着走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就这么顿住了。 陆止川也没急着帮她，反倒是挺有兴致的凝了她半分钟，见着秦兮尴尬的脸都红了，才终于上前，一把给她抱了起来。 秦兮本能的伸手勾着他的脖颈，倒也没觉得哪儿不对。 只是低着头，也没主动跟他搭话。 男人也没看她，只管走到车子旁边，然后冲着刚准备上去的韩安道，“你辛苦了，坐张程那辆车去吧。” 韩安懂了他的意思。 倒也是乐的自在，反正不当司机就代表可以休息，她也不是非得跟秦兮一起，便马上乐颠颠的下来，“那我去了，你照顾好兮宝啊。” 陆止川把秦兮放到副驾驶，给她调整好座椅，随后系上安全带，才又转身上了主驾驶位。 他这一系列动作看着是挺温暖人心的，但是碍着那副表情太平静，也总是回避她的眼神，便叫秦兮觉得心里窝着火，想说他吧，还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于是干脆生起闷气，车子一开动，她就开始假寐，也不愿意显得自己总是时刻攀着他似的。 这一趟还有大约三小时的路程，算起来一路通畅的话到家也差不多过午夜了，秦兮想着也觉得困倦，不知不觉的倒是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高速口，看样子正在排队过车。 大约是周末，所以车子挺多。 陆止川见她醒了，才哑着嗓子来了句，“能不能喂我喝点水？” 他一路上滴水未沾，早就渴了，好容易等到这个女人醒了，才顺嘴要求了一下。 毕竟水在她的门兜里，他还得开车，不好去拿。 秦兮点点头，便立马支起身子拧开水瓶，给他递过去。 这会儿车队还是慢慢往前，他不方便接，秦兮又只好主动递到他嘴边。 不过车下减速带颠簸，车子略震，她手一抖，水就洒了他一身。 “对不起，”秦兮慌忙找着纸巾，碍着脚也不灵活，一直够着身子给他擦，也是又急又累，“回去换一套就好了，没事的，都入市区了呢。” 陆止川扫她一眼，倒是被逗笑了，“这话不该我来说，合着你自己安慰自己？” 她怔了一下，又默不作声的低了头。 “过来，”他抬起她小脸，终于肯正视她了，“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秦兮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只觉得面上温热，他的气息肆虐在她胸腔的每个地方，缠绵又温柔。 这个吻很短暂。 她承受他的温暖，也算是过于突然。 后面的车队开始前进，陆止川松开她，心无旁骛的开始开车。 秦兮揉了揉脑袋，侧着脸一直看他，好半晌才来了句，“你以前不怎么爱亲我的。” 这是实话。 在她的印象里，陆止川索取跟给予是两码事，亲吻这件事在她的概念里是给予，是表达他的感情。 另一件事可能跟本能有关，秦兮一般都不太上心，反正她从中得到的欢愉确实还比不上他一个吻，一句体贴。 她还跟韩安讨论过这个话题，想知道是不是其他女人也跟她一样，比较在意情感沟通。 但是韩安表示自己跟她不是一类人，让秦兮还一度挫败，也不敢去揣测他的想法。 但是自己终归容易被哄，她这会儿竟然也没那么气了。 至少现在他在开车，也不方便吵架。 “你也不喜欢让我亲你。”男人倒是一副义正严词的态度，把他的冷淡全归结为她的不主动了。 秦兮撇了撇嘴，“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男人先的，而且你总是那个样子，我也不敢靠近你。” 她弯腰揉了揉脚踝，“我现在还是想等你跟我说说真话。” 陆止川笑了一下，“等回去跟你慢慢说。” 116吃醋 到明溪墅的时候确实已经十二点多，秦兮觉着他也太累，下车的时候挺想自己努努力的，但他这会还算绅士，给她抱着一路往卧室去。 身后的家佣替他们收拾了行李，便跟着熄灭了院里的灯。 如今卧室暖光燃起，倒是借着夜色的衬托显得气氛格外柔旖。 秦兮伤口也不能碰水，所以陆止川只好给她抱在里浴室里面，放她坐好，又从浴缸里捞起温热的毛巾想给她擦擦身子。 这就让她真心不好意思，一把抢过毛巾，低声道，“我只是腿瘸，又不是全身瘫痪。” 男人给她气的没脾气，“你就是这样，人家对你一点好，你还非要怼回去，就不能学着其他女人那样撒撒娇？” 秦兮低头不说话，想着自己不是不娇弱，只是习惯了他的冷冰冰态度，怎么敢随便跟他示弱讨欢啊，不被他嫌弃就不错了。 但这会儿就学乖了，没争执，只是看着他，还是要他离开。 毕竟现在她受伤也做不了什么，倒不想跟他在这里发展出什么不该有的暧昧气氛。 陆止川也配合，确实没管她了，自顾自拉了帘子往浴缸里去。 隔着一层薄帘，两人倒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聊天，这氛围还真有点老夫老妻的状态，叫秦兮觉得莫名自在。 忍不住还笑了一下。 听到她的笑声，里面的人好似心情也跟着平缓，问了句，“一个人偷着乐什么？” 她抿了抿唇，打量着帘幕后他线条硬朗的轮廓，“我觉得你这个人特别会避重就轻，转移话题一把好手。” 她话音才落，帘子就被拉开，陆止川神色散漫的看她，“你还是等着我解释于浅的事？” “嗯。”她闷闷的回。 陆止川漫不经心的冲水，头发湿漉漉的淋在眼前，倒是显得眼色疏离，越看越好看，秦兮心里一个劲的感慨，又告诫自己一定要沉住气，给他施压。 好在他这次没拖延了，直接道，“接风宴上遇到确实挺意外的，她跟我说了会松于鹤的事。” 说着扫了一眼秦兮，“你不是很想给他绳之以法？让你自己傻头傻脑的去试探，不如我自己上点心更好。” 这话说是在骂她，又好像是在关心她，秦兮一时半会的竟然愣住了，也没给个回应过去。 倒是陆止川又往下补充了一句，“不过那晚我没心情多问，后来知道阿桥要带她去，就干脆在路上聊会，省的到了地方被你看见我跟她一起，又要吃醋。” 男人眉眼忽然带了笑意，挺宠溺的看她，“是不是吃醋了？” 秦兮马上红了脸。 哪有正常人会故意这样磨难人的？他就是明知故问。 也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她也学着陆止川那样避重就轻，只严肃的回，“那要是这种小事你下次还是跟我说一声吧，我就不会胡思乱想。” 末了，想到韩安的话，又加了一句，“而且，你应该学我一样，跟身边的其他异性都保持距离，现在大家都知道你结婚了，你得注意名声。” 陆止川没答话，就若有所思的看她。 秦兮被他逡巡的眼神瞧的有点不自在，正想叫他别看的时候，只听着陆止川来了句，“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衣服穿上？” 她方才对话的入神，本来是在认真擦擦身子的，后来全然忘了手上的事，这会儿睡袍半退到腰下，一副活色生香想撩人的样子。 被陆止川这么一问，马上尴尬的抱住身前，耳垂微微泛红，着急的想起身出门，结果脚踝受力吃疼，直接歪了身子栽进浴缸里去。 就这样，悬着两只脚撞进他怀里。 “你有时候是真的挺笨，你们张导能把你扶起来一定废了不少力气。” 秦兮气的无话可说。 她也不能动，还把陆止川压的严严实实。 浴缸又滑，他为了给她抱起来真是调动了每一块肌肉的力量，秦兮抱着他的胳膊，还不忘夸一句，“还好你健身都没撂下呢，这不是随时用的上吗。” “你还怼人，是不是真想被教育？”他掂了掂怀里的人，“真是胖了。” 117关系 秦兮羞的不敢抬头。 好在陆止川讲良心，给她辛辛苦苦的收拾一通，压了压其他的歪心思。 给她抱着往床上去的时候，他大手正好掐在她雪白长腿上，倒是挑了下眉，“你肉挺会长，腿是不是比以前细了？那都胖哪儿了？” 说着给她放好，挺认真的往上摸，被秦兮一把抓住手，“都一点多了，能不能睡了？” 陆止川笑了下，大约也只是逗逗她。 两个人躺好，算是没了隔阂，这会秦兮才觉着松了口气来。 不过男人睡着也不安稳，合了会眼，却又反复睁开，搅的秦兮也睡不着，便将脑袋埋在他怀里，“你想什么呢？” 陆止川没做声，只是寻思了一会，忽然拿了手机起身，“你先睡，我清静一下。” 说着，带上了门，往书房去。 他进屋之后也没开灯，只将房门虚掩，随后在桌前坐下，犹豫了几秒，还是给刘冉打了个电话。 凌晨两点，难为刘冉竟然也没睡。 似乎就是在等他的电话。 接起，那边语气温婉，“川儿，回来了吗？跟林野见过面了？” “见过了，都聊好了。” 刘冉很是放心，“那就好，你也知道妈妈的心事，林野能放手不追究，就是好事。” 他沉默着，抬手捏了捏眉心，好似心情烦闷，但碍着是妈妈的电话，也没有表现的明显。 只听着电话那边还在继续，“但是这件事说到底都是因为秦兮闹起来的，她要是不肯放手，还不是一样会折腾死你。” 刘冉的语气猛的沉下去，听的出来，她是比以前更厌恶秦兮了。 “妈，”陆止川语调微凉，“她是我老婆，可松家跟我没有半分关系，我当然向着她。” 刘冉怔了一瞬，语调也提高了不少，“话可不能这样说，松家两小孩命太苦了，要不是我妹妹去的早，松于鹤也不会缺了正确教导，走上那条路！” 松家兄妹的妈妈跟刘冉其实不过是个远方表亲的关系，所以知道这层事的人确实不多，而且各自嫁入豪门后都有所顾及，向来是不怎么高调宣扬彼此联系的。 只是两人私下里来往还挺频繁，感情也不错，加上表妹后来重病，去的早，也给刘冉留下了不少遗憾。 对于松家，她向来是暗地里有帮助的。 这一次，陆止川去找林野也无非是因为松于鹤在国外遇到的麻烦事较多，至少，想让林野放手不管，别再给松于鹤找茬了。 看在刘冉是长辈的份上，林野也确实答应了。 “事情办完了，您也该放心了。”陆止川觉得又累又清醒，大脑在两种极端转态下转个不停。 “好，川儿办事妈妈是踏实的。”说着话，刘冉却并没有挂断电话的意思，反倒是欲言又止的叹了口气，等着陆止川接茬。 “说吧，还有什么事？” 刘冉这才开了腔，语气却很是严肃，“还要聊聊秦兮的事。” “妈已经问过律师，也看到你签署的那份离婚协议书了，你们打算离婚？” 这件事原先一直瞒的很好，只是后来出了个公开声明，引起了刘冉对两人关系的不满，以及过份的注意。 查到这里，不足为奇。 “之前闹了点别扭，现在没事了。”他不想再聊下去，“没事的话，您也该休息了。” “等等，”刘冉喊住他，“妈妈向来是不干涉你婚姻的，只是秦兮这件事，我想劝劝你。” “还是离了吧。” 他沉默着。 刘冉依旧继续，“你知道，家里一直对她不是很满意的，上一次闹出那么大的风波，叫所有人都晓得你两的关系了，这让我们家很是被动，无论事实真相如何，但是你父亲觉得，这是秦兮故意搞事。” 陆止川心头略紧。 “你父亲的意思，我只是代为转达。” “秦兮做陆家的媳妇并不合适，无论花多大的代价，还是要及早撇清关系为好。” 118施压 秦兮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 她习惯性的摸了摸床侧，空荡荡的，很冰凉。 陆止川昨晚没有回来睡觉吗？ 她寻思着，匆匆起身往书房去，那里门开着，里面也没有人。 “王阿姨？”秦兮下到一楼，见着桌上已经备好早点，而她却没有饮食的心情，只问，“止川一早上的就出门了？” 王阿姨规矩的站着，倒是挺疑惑的摇摇头，“早上我来的时候就没见到人了，听夜里值班的说是天不亮就走了。” “陆律师忙的哟。” 秦兮怔了一下，倒也没多想，只不过出发往台里去之前还给他发了个消息，嘱咐着，“你不要那么拼，身体早晚吃不消的。” 当然，这条消息肯定一时半会等不到回复。 秦兮到了办公室便见到桌上有一叠资料，拿起一看，一份是自己的流程安排书，一份是新节目的邀约函。 她扫了一眼专访的嘉宾安排，瞧着张导那边给于浅走了关系，给她提档了半月，这周内应该就会完成录制，下周上线。 另一份是一档舞蹈节目的主持及评委工作邀请，之前秦兮听张导提过一嘴，但是没上心，这会见了真有此事，还有些好笑。 没想到，她还能得到这样的差事。 秦兮给张导打了个电话过去，不赶巧，他正在会议室跟于浅的经纪人商讨专访细节，这一下顺便就给她也喊了过去。 等秦兮赶到的时候，于浅也正好过来。 会议室里人多，大家都维持表面客气。 “这件事情赶得急，她那边马上有新节目要排，又有电影要上，咱们趁着热度在，没道理不抓紧，你说对不对？”张导对秦兮向来是有提携之恩的，他的话，她一般只能点头说是。 只是客观来看，自己公私有别，总得一头不讨好的。 秦兮选择了事业。 所以安耐着性子配合，“把澄清词拿出来对一下吧，确定好了就定个时间，早点录早点播。” 反正都是走个过场，于浅那方如今对她面上也总是十分客气的。 不管是谁的面子，终归是肯低头了。 “秦老师您看看，这都是我们仔细商量出的结果，要是您有不满意的地方，还是可以修改的。”经纪人态度谦卑。 秦兮也没打算为难她，径直拿过东西开始浏览。 于浅的澄清词里有几条比较关键，也都是秦兮需要对答的部分。 诸般解释可以略过不看，但要秦兮承认这条，确实也过份了一点，“那些外传的照片跟绯闻都是背后有人惹是生非，说起来，秦老师也觉得于浅是受害者吧？” 他们给秦兮安排的回答是，“当然，对于她的遭遇，我也是表示同情的。” 这真的比吃了苍蝇还恶心。 秦兮怒极反笑，当着众人的面只是轻轻推了凳子起身，“先开到这儿吧，我觉得咱们录制不能急，这台词还得商量。” 于浅的经纪人立马起身，跟着迎上去，“秦老师，今天说好了把事情搞完的，您要是没有急事，我们还是努力配合一下吧？” 这就是给她施压了。 秦兮有些不可置信的回过头看她，又扫了一眼远处的于浅，笑着道，“你们确实需要努力配合我，等台里的通知吧。” 她没有心思跟不识趣的人纠缠，浪费彼此时间罢了。 倒是张导也没多说什么，起了身，宣布会议结束。 于浅那方只是静静看着，倒是瞧不出心情如何。 这事结束，秦兮径直回了办公室又忙起旁的杂事，中午时候也没空休息，直到一通电话进来，方才将她从百忙中暂时抽身。 她扫了电话屏幕一眼，倒是有些意外。 刘冉？ 她几百年也不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吧？ 秦兮带着疑问接起，语气倒是礼貌温和，“阿姨，”那句妈她是真的喊不出口，“您怎么想着给我电话了呢？” 刘冉跟她一样，都是教条下培养出的好规矩，也端着客套，“小兮啊，晚上有没有空，我想跟你见一面。” 119被迫 对于刘冉的突然邀约，秦兮没有拒绝的道理，“当然可以，您定时间。” 约好在陆宅见面之后，她挂断电话，心里面倒是觉着哪哪都不对劲。 可是又想不到什么蹊跷的点，索性也作罢，拿着手机又切换到微信对话框。 都快下班了，他连个看手机的时间都没有吗？ 寻常忙成这样也能理解，但这一次，秦兮却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 一直等到下班之后，他那边才终于主动打了个电话过来，听那头环境是嘈杂的，他好像在外取证，不在律所。 秦兮也不想分他的心，只简单交代了句，“晚上我可能会晚点回家，我跟刘冉有约。” 她这话一说，陆止川那心不在焉的态度便有所收敛，“刘冉？我妈？” 秦兮被他逗笑了，“对呀，你也很奇怪吧，我还以为你会一起去。” “你几点出发？”陆止川没接她的玩笑话，反倒是一反常态的有些严肃。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道路前方的红绿灯，慢悠悠的，“我都快到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秒，旋即挂断。 秦兮也没多想，只管顺着笔直大道往前，在家佣的注目礼下，再一次驶入这个分明奢华富丽，又显冷漠机械的陆氏庄园。 这地方，她确实能不来就不来。 穿过熟悉的大理石小路，笔直往前是双开门的雕花大门。 管家守在门前，态度恭敬的迎着她往内，数百平的空荡大厅内，也只有刘冉一个身影端坐正央。 每一次，秦兮看到她这幅样子时，总在心里面觉察出说不尽的落寞，似乎自己往后也会变得和她一样。 这大概也是她始终不愿意放弃主持梦想的缘故，多少，心里还有个寄托。 “阿姨。”她坐下，每次跟刘冉招呼也总是显得生分，以前还好，上次听了她在背后那样说自己之后，秦兮连热情都很难再假装了。 面上的笑，也是心照不宣的淡漠下去。 刘冉冲她点头，吩咐家佣看茶，在软座上靠着，一副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秦兮。 这感觉让人排斥，秦兮不由得有些抗拒，“阿姨怎么了？我哪儿不对劲吗？” “你跟你妈妈比，气质上还是差了一些，她是个利索人，你太优柔了。”刘冉低头品茶，这态度跟语气，都让秦兮心里一凉。 她有种感觉，这次来，刘冉是有大事要讲的。 而且照目前她对自己的态度来看，肯定不是好事。 秦兮稳了稳心态，“阿姨说的是，我也在磨炼，争取慢慢进步。” “呵呵，”刘冉笑了，放下手中的杯子，“那是你的事，我喊你来，是想谈谈川儿。” 秦兮听着，不自觉的有些口渴。 她端起杯子放在唇边，慢慢的抿着，听着。 “有件事，我不晓得你是否清楚。”刘冉语气悠悠，“打从一开始，我们陆家不是很乐意娶你进门的。” 秦兮手头力道一紧，差点失了态，出了丑。 如今面上只是极力维持淡定。 但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川儿这人比较执拗，他跟你打证是瞒着我们的，后来说你愿意隐婚，什么也不图，我便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刘冉慢慢的放下茶，端详她，“我想，你要是个安分的姑娘也就罢了，可惜你不是，为了你，又把陆家拖下水，闹得满城风雨。” 秦兮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事儿来的太突然。 她从未想过陆止川隐婚的缘由竟然是这个，原来，一直不想娶她的是陆家，而非他？ 所以难怪陆爷爷每次见她都一副冷脸，因为，她根本不被陆家承认啊？所以哪里来的归属感？ 原来在刘冉的眼里，自己隐婚是为了讨好陆家的，是应该的。 秦兮想，自己原先卑微的，但那只是因为陆止川这个人是她的心上人，跟别的任何事都没关系。 可不是为了非要攀附陆家的好。 “阿姨，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秦兮有些懒得跟她兜圈子了。 刘冉笑了一下，“我已经知道，”她话还没说完，门外忽然传来一声略急的招呼，“妈，兮兮！” 男人站在门口，大约是来的比较着急，此刻还在略微喘着，额上也渗着细密一层汗。 他走进来，揽着秦兮的腰，在她身边落座，“都吃过饭了吗？” 陆止川又抬头看着刘冉，“我们是一家人，吃晚饭这种事不应该等着我一起吗？” 120两难 刘冉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听着他那句“一家人”，便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的心思，做母亲的当然清楚。 但这只是平白增添了她对秦兮的厌恶而已。 婚前对她的不屑，松家事情的恩怨，婚后曝光的牵连，这一切，都让刘冉心里起了极端的恨，势必要将秦兮逐出陆家才好。 在她眼里，秦兮只是为了秦家利用了陆止川对她的好而已，况且这么几年过去，她把第一个孩子作没了，如今也没有在怀的打算，刘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陆家本来就陆止川一个孩子，秦兮这样子的身体万一以后真怀不上了，岂不是要绝后？这件事，刘冉没法释怀。 但她也不会当着儿子的面跟秦兮起冲突，方才要说的话其实也说了大半，秦兮心底里该有点数才对。 “妈妈以为你忙，就没喊你一起，要不现在让厨下去准备晚餐吧？”刘冉收敛冷色，现在又显得温和。 只秦兮还有些不明所以，没料到这次来，刘冉不是喊她吃饭，而是专程聊方才那些闲天的？ 她琢磨着那些话的意思，心里也起了猜测，只是一时半会不会联想到刘冉的立场上去。 倒是陆止川也没做声，牵着秦兮的手站起来，“那就当是来看一眼您了，现在太晚，做饭也要等，还是算了。”说着话，礼貌的跟刘冉告别，准备带秦兮离开。 刘冉起身，也没有挽留的意思，只是多看了自家儿子一眼，眼神颇深。 秦兮也不傻，这一番交流后总觉着哪里不对，上车的时候又问了一句，“阿姨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了？” “什么意见？”陆止川不动声色的打着方向盘，并未看她一眼。 “她说，一开始你们家不想我进门的，倒是你一直坚持。”说起这个，秦兮也不晓得自己现在该是个什么表情，要说高兴，那还真不至于，就挺复杂的看他，“你怎么一直不告诉我呢？” 车子缓缓开出庄园，陆止川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那你是宁愿我不想娶你，还是宁愿我家里人不愿你嫁进来？” 这问题没答案。 秦兮当然止希望和和睦睦的大家都高兴。 可惜事与愿违，她便沉默了。 不过之前陆家人对她的态度也算不上很好，所以秦兮很快释怀，也将这件事放到了脑后。 倒是陆止川给她做了叮嘱，“以后我妈单独联系你，你都要跟我说一声，知道吗？” 秦兮点点头，现在表现的倒是乖巧。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又像是想起什么，顺嘴问了秦兮一句，“我听说你跟于浅那边的沟通不太顺利吧？” 秦兮想到白天的事，笑了一下，“阿桥找你说情了？” “嗯，”他闭上眼，又想起刘冉的那些话，“这些事早点翻篇吧，拖久了挺麻烦。” 陆止川现在两难，想让秦兮别针对于浅，这样刘冉也不会那么针对她。 好在秦兮也没多想，闷闷的回，“都是小事，张导已经找人去沟通了。” 她说的没错，于浅那边肯定还是被动方，第二天又派了人去台里守着，这一次见到秦兮，态度倒是和缓了许多。 上来就是，“秦老师，咱们对好了词，就按照您的意思来吧，这事早点过去，咱们接下来也好继续合作。” 她当时没多想，以为那所谓的合作是跟台里别的节目组有关，等这边碰头会开完，确定了录制时间，便觉得熬完这一场就再也不必跟于浅有交集。 可是到了办公室时，见到张导一脸寒暄的笑，秦兮就晓得又有幺蛾子的事了。 “张导，您先别忙着笑，要是于浅那边还要改词，这录制我真的干不了。”秦兮在职场也不是待了一天两天，该硬气的时候还是挺能拿捏的。 倒是张导连忙摆手，“那个事儿定了，没改的。”说着叫秦兮坐下，指了指她桌上的一叠资料，“这个邀约很重要，也很特别，你昨天看了没？” 121瞒着 秦兮低头一看，原来是昨天那档舞蹈节目的策划书。 她忍不住笑起来，“请我去做评委？有点过了吧，那些舞圈首席个个都厉害，我哪里能判断她们的水准。” 秦兮小时候学的古典舞，虽然也有十多年的经验，但是入了大学之后就慢慢给它放下了。 后来做了主持，连身子骨都没怎么练过，跟人家专业的比确实有些差距。 张导听着也跟着笑，“你主要是去控场，万一人家评委有不同意见，吵起来，你得调和，当然不是去打专业分的。” “这个机会很难得，是全国性的节目，场地在京州，我是拖了关系才给你争取来的，你现在好容易火了点，更要多露面，让大家熟知你。”张导对她的职业规划一直很上心。 单凭这一点，秦兮也不好推脱。 况且张导说的话都没错，她能去大场合历练是好事，做控场虽然难，但表现好就能出挑，是个机会。 于是点点头，“那我先看看，要是真行的话，我也得好好准备下。”她说着话，翻开策划书，一目十行的先扫了一遍。 倒是张导听完她的答复也没急着走，欲言又止的继续看她。 秦兮见状，忍不住皱了皱眉，“张导，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了？” “嗯，”张导挠了挠脑袋，“这个事吧，是重要，对你好，不过为了让节目出圈，他们还邀请了两个嘉宾去带人气，都是当红的影星。” 其中一个，就是于浅。 秦兮算是知道了这节目邀约所谓的“特别”是指什么，敢情都在这儿埋着雷。 所以节目组热心邀请她也不是说她有哪儿很优秀，就是想着利用她跟于浅这件事的热度炒作，做前期宣传。 这样子的事秦兮也算是见得多了，虽脸上没有不悦，但还是合上了册子，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 跟别人炒作无所谓，于浅？不行。 张导叹口气，像是早料到会这样，倒也没急着说服她，只是站起来，语重心长道，“你也知道，任何一个节目都是求收益的，他们不可能光凭关系给你这个机会，互相利用也可以看作是互相合作。” “小秦啊，年轻的时候一定要把握机会，这可能就是你人生的转折点。”这话说的有点高大上了，秦兮也无奈，笑着，没回。 张导摇摇头往外走，“你先考虑，那边也没急着要答复，先等于浅那期节目上线了再说。” 他走后，秦兮就把策划书扔去了角落里。 这件事，她不觉得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下班后，秦兮拖着满身疲惫到家。 现在是初夏，七点多的京州还伴着夕阳余晖，洒荡在院子里倒是显得很为好看。 她站在门口欣赏了一会风景，然后转头看向才从厨房里忙碌出来的王阿姨，“止川晚上又不回来吃饭吧？” “应该是，陆律师晚上本来也不常在家用餐的。”王阿姨抹了把汗，“他最近太忙了，还瘦了一点呢，倒是您要多劝劝他，这样对胃不好。” 秦兮笑了一下，叫王阿姨先去休息，随后走进客厅，看着一桌子东西也没有胃口。 想了想，还是给他打个电话。 电话铃声响起很久，可那边却无人接听。 陆止川瞧着屏幕反复闪烁，又熄灭，只满心烦闷的捏了捏眉心，看着站在他办公桌前的男人，冷声问，“这些都是你反复确认过的？” 男人叫阿哲，是他得力的取证助手，也是他派去m国查探秦兮往事的私家侦探。 阿哲上前一步，将桌上的照片收起，“都是好容易从各大监控里调取出的画面，花了不少功夫，也不会有假。” 照片上，秦兮笑的好像还挺开心，看的出来在m国那段时间林野把她照顾的很好，带她攀岩，滑雪，冲浪，真的是把他没跟她玩过的都玩了一遍。 难为她还愿意回来了，在那边真是够潇洒的。 陆止川心情很糟糕，捏着那叠东西，太阳穴因烦躁而突突直跳。 他的偏头疼又犯了，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脑袋，感觉满腔燥意沸腾，却无处发泄。 阿哲见状，手忙脚乱的给他找了药，叫他温水服下，看着状况稍缓后才敢开口，“少爷，您也别担心，我还查到了一些事情，想来夫人跟林野一起做这些事是有原因的。” 122忽略 “什么原因？”他倒是想听听阿哲的解释。 阿哲又拿出一份资料，递过去，“夫人在m国的后半段时间经常去这家医院。” “圣彼医院？”陆止川拧眉，“她病了？” 阿哲也不确定，“国外的资料不好买，夫人的就诊记录我是查不到的，但是这所医院是专门的心理疗养院，非常有名。” “您看看这些外围的监控记录，她在临回国前那两个月几乎每周都会去圣彼一两次，而且时间很长，我想，应该是在里面做治疗。” “治疗？”陆止川捏着照片半晌没有回神，他可从来不知道秦兮有过心理方面的问题。 而且，她回国之后看起来也一切正常，在国外时偶尔跟他电话，也表现的很平静，虽然算不上快乐，但是情绪总归是稳定的。 “少爷，林野跟夫人去那些地方都是在她频繁出入医院之后的事，也许这就是治疗手段之一，但是具体什么情况，阿哲不能确定。” 他上前一步，试探的问，“我认识一个很有名的心理治疗师，您如果愿意，可以带夫人一起去做个双向咨询，让对方试试她。” 陆止川敛眸。 他没有接这个茬，只是转身拿起衣服，有些疲惫的回，“你再去一趟圣彼，我先回去见见她。” 现在是晚上八点多，他出发前经过楼下的烧烤店，忽然想到之前秦兮好像说过这里生意好，说不定味道也很棒，总是想来试试。 只是碍着身份和面子，陆止川一直无视她的话。 但是今天听到阿哲说她生病过，而且一直瞒着自己，男人心里忽然有点难受，想了想，转身往店里去。 陆止川在点餐区站定，却忽然有些彷徨。 他跟她在一起这么多年，却在今天发现自己对她并不算太了解。 秦兮爱吃什么？能吃多辣？吃不吃孜然？ 他只记得她喜欢吃甜食，喜欢吃水果，但那都是很明显的摆在面上的喜好，稍微隐蔽一些的，就如同她藏起的那些小秘密一样，他一概不知。 或许，两人真的很少在一起过那种寻常简单的生活。 说是夫妻，其实也没有哪里真的像夫妻。 除却他有需求的时候，她总是努力的配合。 陆止川觉得特别烦躁。 可他记得，如果和秦兮出去，她就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每一次都不会让他踩雷。 他忽然很想见到她。 从店里出来的时候都九点了，他一路开的飞快，想要早点到家。 车子开入明溪墅小区口的时候，有一辆车正从里面出来，主驾驶位的人还从半开的车窗里看了他一眼。 不过陆止川走的急，没注意那是谁。 等他到家得时候发现秦兮正在院子后面的秋千上坐着，一副有心事的样子，见到他来，又马上起身笑着，“你回来了！” 她看到陆止川手上的东西，“很香啊，你买的什么？” “顺路买的，我没吃饭，就带回来了。”他让王阿姨帮东西摆盘，跟着秦兮一起坐下，看着她精致的小脸，“你呢，吃了吗？” 秦兮没吃，但犹豫了一下，“吃了一点，但还能在吃点。” 他听着笑了一下，伸手摸摸她的小脸，“多吃点，长胖点脸才好看。” 今天的陆止川有哪儿怪怪的，她感觉到了，倒是也没多想。 只当做是他莫名其妙的心情好。 等王阿姨把他买来的东西摆盘后，秦兮看了一眼，倒是不由得咋舌，“是不是新案子很顺利啊，你这是想庆祝吧？买这么多。” 他不确定她的口味，所以确实买了双份，不同程度的辣。 “你尝尝看。” 陆止川看着秦兮，见她从不辣的那边拿起，还是优先选了炸面包片，然后再是虾，最后是蔬菜。 “烧烤油炸我不敢多吃，”秦兮也挺有偶像包袱，“长胖。” “秦兮，”他揉揉她的脑袋，“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玩什么，我确实没有照顾好你。” 123变卦 她闻言略怔。 然后笑了起来，眼角弯弯的看他，“不是每个人都那么细心的，你为我做的也很多，只是表现的方式不一样。” “有吗？”男人觉得她又在哄自己。 “有，”秦兮给他喂了个西蓝花过去，“你记得我小时候的很多事，也会慢慢的给我攒惊喜，只是长大了之后你开始忙事业了，所以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少，有些东西你没注意到，很正常的。” “止川，我们都这么大了，把重心放在其他地方很正常，不代表你就忽略了我。”秦兮确实这么想的。 在知道他为自己有过的坚持和付出后，她也就挺知足了，其他的都是小事，无足轻重吧。 虽然婚后的冷淡也是真的，但秦兮觉得现在没必要因为这个在跟他计较。 都过去了就好。 今夜月色旖旎，两人间的氛围也刚刚好，秦兮看着眼前人温柔的眉眼，想了很久，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姿态。 他也察觉了秦兮的怪异，忍不住问了句，“怎么了？” 秦兮想了想，正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时候，恰好交班的安保过来，才跟陆止川汇报了一句，“陆律师，方才有客人过来找过您了，等了您一小会，又走了。” “客人？”来明溪墅找他的人不会太多，除非是很熟悉的人，陆止川有些意外，“谁家的？” 秦兮看着两人，沉默不发一言。 安保规矩的答，“林家的小公子，林野。” 陆止川看了一眼模样乖巧的女人，略颔首，“我知道了。” 他叫王阿姨将桌面狼藉收拾干净，才又正眼瞧着秦兮，心里面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方才挺温馨的气氛，如今确实又跌宕了几分。 白日里阿哲给他看的那些照片便又化作幻灯片在他脑海反复播放。 陆止川沉了一口气，看她，“他来了多久？” “一个小时吧。”秦兮低着脑袋，双手叠在一起，不晓得在想什么。 他语气还算轻柔，“聊什么了？是来找我的吗？” “嗯，”她点点头，“是，但是等了一会你没来，就又走了。” 她站起身，“我们就在外面见得，也没说太多闲话。” 秦兮似乎不愿意跟他讨论林野的事。 陆止川也没有继续逼问她。 只是站起来舒展双臂，好似随意，“行，那我到时跟他联系，不早了，我还得去书房待一会，你早点休息。” 他说完，便径直往楼上去。 秦兮也确实没有在搅扰他，只是听话的上楼，洗了个澡，在卧室的阳台躺椅上待着，还挺自在的样子。 但陆止川不在，她也不必在绷着表情。 那些忧愁便从心底里缓慢的淌出来，渗在脸上。 她搂着小抱枕，想起今天跟林野说的话。 林野这次来，大约不完全是为了见陆止川的，或许，只是想要见见她。 秦兮不能确定，但从他的态度可以得见，林野是笃定了要自己跟他走的。 “你都已经跟他提过离婚，事情闹得那么大，就这么忽然的平顺下去了？”林野只觉得好笑，“秦兮，别浪费时间了。” “现在不是闹离婚的时候，止川那边压力太大了，我不想给他再惹麻烦。”秦兮当时就是一副烦躁的姿态，也不大愿意看着林野。 他眼里都是野心，让她浑身不适。 可林野只是笑了笑，没把她的推却放在眼里，“你没剩下多少时间了，拖得越久，麻烦的是你自己，他帮不了你。” 秦兮没做声。 过了很久，才回他一句，“我的时间我自己作数，你不要再插手我跟他的事。” “行，”林野回的也算痛快，“不过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陆止川那天晚上找我聊了一整夜，你猜是为了什么大事？” 秦兮抬头看他，满眼不解。 但是，她总觉得应该跟自己没关系，因为她那会确实是乖的。 对陆止川的关心又促使她追问，“什么事？” “他要求我，放了松于鹤。” “我说了，你一直不了解他，陆止川跟你怎么保证的？会将松于鹤的事早点解决，不让他再来威胁你？” “他反口就变卦了。” 124示威 秦兮在阳台上想了很久。 也说不出缘由，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发闷。 林野说的话或许不能全信，但在这件事上，他没有骗自己的道理。 “陆止川对松家的人一直特别照顾，你不需要追究原因，只要想想，于浅一辈子都会跟着他，就足够你受了。” 这句话，确实威力挺大。 她破防了。 于浅就像是埋在她婚姻里的地雷，随时会爆。 她想的心烦意乱，又看了眼时间，隔壁书房的人还没有过来，估摸着还是个熬夜的节奏。 秦兮闷闷的想着，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等到早上醒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身边的人大约是来的晚，这会还在沉睡。 她小心的起身，简单收拾一番就往楼下去，经过前院的时候看到王阿姨正端着罐子粥过来，招呼着，“陆律师吩咐早上做的，刚温，您喝一碗再走吧。” 秦兮摸了摸泛酸的胃，笑了下，“你放着等他起来吃的，我就不喝了。” “可是这，”王阿姨话还没说完，秦兮便已经上了车。 今天下午是约好了要跟于浅进行录制的，这无非是个洗白专访，她也没什么再要准备的，所以到了办公室也只往桌前一坐，不知怎的，就是打不起精神。 等张导推门进来时，秦兮都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小秦心不在焉的啊，有烦心事啊？”张导笑眯眯的端着茶杯坐在，一副闲聊的姿态。 秦兮晓得他这肯定是为了上次舞蹈节目的事来的，于是摆正了表情，一副确有心事的样子，“嗯，毕竟下午有个录制，我得存点体力。” 张导点点头，“于浅的事确实是委屈你了，但是你也帮了我们节目组，我都跟露西谈了条件，跟于浅这种不安定艺人的合约还是及时终止了，以后大概率不会在跟她合作。” “拿洗白专访换的？那也算谈的可以。”总算听到个好消息，叫秦兮略有放松。 可这好心情没持续一秒，张导下句话还是给她带入了不痛快的境地，“是啊，不过舞蹈节目那边你还是要考虑，你不能因为于浅放弃自己的前途？” 这话说的过了，叫秦兮有些不解，“怎么讲？” 张导坐直身体，“我之前跟你说过，你节目火了就有机会调岗，现在你已经受到上面的关注了，如果舞蹈节目上你能出彩，大概率会直接调去总台，那不是你的梦想吗？” 是。 所以秦兮愣在原地，陷入了犹豫。 张导依旧在一边劝说，好一会后才总结，“节目上很多人，你跟于浅一个是主持一个是嘉宾，完全不影响，何必因为她放弃自己的路？” 不愧是张导，秦兮已经动心了，不过话也没完全说死，只道，“等手上这期节目先过去，我在看看吧。” 听她这样回答，张导也是心中有数，总算放下了一颗心。 下午的时候于浅那边来的也算准时，大约是对于自己的星路还很在意，所以录制的时候也很配合。 秦兮删了那些要自己说同情她的说辞，只是在对话当中表现的对她没有敌意，也说明了于浅跟陆止川毫无关系，至于观众是否买单，那就是后面水军要做的事了。 录制结束，她收起镜头前的假笑，面无表情的从录播间出来，倒是被跟在后面的于浅喊住，“学姐，辛苦了。” 碍着人多，秦兮也回了句，“你也辛苦了。” “我听说你们又因为我闹矛盾了，这次来，也想顺道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学姐，我不是故意的。”于浅态度还真挺诚恳，叫秦兮一时间怔着，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她话中深意。 这哪里是道歉，这分明是示威啊！ 于浅从哪里知道的她跟陆止川的事？这不是两人间的私事吗？ “谁告诉你的？”秦兮看着她，眼底甚至带了些怒意。 但这反应只让于浅更开心，甚至绷不住表情的浅笑着，“你别多想，接风宴的事我不是故意想瞒你，当时就是不想叫你们误会，吵架。” “可你还是计较了，是不是？陆哥哥昨晚在电话里跟我说了，我还很心疼你的伤呢，现在走路都瘸着的，很疼吧？” 125孩子 秦兮确实没想到自己跟他的小矛盾会被男人转头告诉于浅。 这种感觉，同遭遇背叛无异。 他前脚跟自己保证不会跟于浅有来往，后面就反手一个电话又联系对方。 这叫秦兮又不免想起林野的那番话。 或许，他真的说对了。 她没有陪于浅演戏的心思，缓了口气，转身回了办公室。 在办公桌前坐定，秦兮的思绪也慢慢沉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见着天色渐暗，忽然一通电话急促响起，将她唤醒。 是陆止川打来的。 秦兮接起，语气还算温和，“喂，止川。” 不知为何，电话那端的声音如今听来总让她觉得有几分陌生，“八点多了，还没下班吗？” 噢，秦兮看了眼时间，倒是笑了下，“你今天不加班？” “不加，”他没察觉她的不对劲，只问，“我来接你吧？吃饭了吗？早上，”陆止川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秦兮打断，“不用了，我自己回去，现在就准备出发了。” 她敷衍几句，挂断了电话。 秦兮没有着急去问他跟于浅的事，在经历这么几次之后她学了乖，发现自己每次都沉不住气，早早的问了，然后被他三言两语哄好，接着循环往复。 她觉得自己跟个傻子没什么两样，被于浅和他轻易牵扯情绪，总没有一点自己的主张。 这一次，她终于决定将精力集中在自己的身上。 如此想着，便起身往张导办公室去。 这个点，他也还在。 “张导，”秦兮敲敲门，看着张导从一叠文件中抬起脑袋，倒是有那么一瞬显得苍老，这让她想起眼前人对自己的提携，不免感伤，“您是真心觉着舞蹈节目的机会很好，是吗？” 张导不明所以，但依旧认真的点头，“非常好，秦兮，你拒绝了这次，后面人家就不会再愿意给你同样的机会了。” “我懂了，”秦兮笑着看他，“如果要开始，是不是月末我就得准备进场了？”节目的拍摄虽然在京州，但距离台里很远，每日奔波不便，为了录制方便肯定是要驻扎录制点的。 “对，其实人家都已经找好合适的主持位了，但你要是肯去，我还是会力推你。”张导之前说是不急，其实真要不急就不会反复抓着秦兮说了。 他只是明白于浅这事太闹心，所以忍着没敢提前跟她讲，事实上，在晚上几天，这个机会就只能跟秦兮擦肩了。 “那您帮我给个答复吧，我想去，我会珍惜这个机会。” 张导一听，高兴的立刻站起身，满眼欣慰的看她，“好，你想开就好，那边场地都选好了，你月末提前过去跟节目方沟通，正式录制应该是下月开始。” “具体的事，后面会有人跟你对接。” 秦兮再次感谢他，随后带上门，轻轻离开。 回去的路上，她终于觉出一身轻松，不为了谁，只为了自己，这种感觉其实真叫人舒适。 她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陆止川洗了澡，穿着睡袍在沙发上坐着，手机放在桌面，案子资料堆在手边。 他全神贯注的看着手中的事，听到身后门开的动静才又转过头，严肃的面色便也和缓出暖意，“回来了，吃过了吗？” 今天的他好像特别惦记秦兮吃饭的事。 她面上没有表现出对他的丝毫不满，依旧是温柔的，“没有呢。” “王阿姨早上的粥还备着的，你喝一点吧？”陆止川还挺期待的看她。 这叫秦兮察觉一丝异样，“早上时候王阿姨好像就想说这粥特别，难道它特别好喝？” 毕竟，一碗粥而已，一般绝不会到了晚上还给她留，这肯定是有蹊跷的，以至于，陆止川都这么上心。 他起身，牵过秦兮的手。 她顿了一下，倒也没有挣脱。 随他一起到了桌边后，陆止川亲手给她舀上一碗，推过去，“温的，你尝尝。” 秦兮喝了一口，没什么特别的，反倒是一股浓浓的中药味，不难喝，但不顺口。 “补身体的？”她这么猜测。 “嗯，”他捏捏她的掌心，“这是我找人配的方子，可以提高受孕几率。” “我们再试试吧，秦兮，我还是想有个孩子。” 126清静 陆止川想有个孩子，是很正常也很应该的事。 而且，秦兮也不是没往这方面努力过，她跟他在一起从来不做措施，但始终没得到想要的意外之喜。 但今天她听了这话却没有给出应有的回应，只是闷闷的将碗放下，“这事儿也急不来的，而且，我现在没做好那个准备。” 陆止川瞧着她那碗几乎没动的粥，“我不是指今晚一定要，”他大约是以为秦兮被这事搞出了压力，于是安慰，“只是想有个计划，慢慢来。” “我指的也不是今晚，”秦兮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连那层假笑都懒得敷衍了，“我没有计划要孩子。” 气氛忽然的跌宕下去。 屋内门窗半开，却依旧叫人觉得窒息。 秦兮站起身，好像也很累，“不说了，我想睡了。”她往楼上去，走到一半的时候又转过身来看他，“对了，我最近睡眠不太好，想一个人住，调养一段时间。” 在知道于浅跟他总有联系之后，秦兮确实不愿意在跟他躺在一张床上。 那会真的让她失眠。 陆止川半敛冷眸，凝着她单薄的背影缓缓消失在楼梯拐角，整个人像是被寒意笼罩，叫空气都变的沉闷。 他捏了捏眉心，再次回到桌前。 如今在瞧着那些文件哪里还有处理的心思，不觉间燥意汹涌，叫他忽而一沉眉，将眼前的东西一扫而空，全扔去了地上。 秦兮的态度让他知道这事是没有商量余地的。 可家里那边也催的急。 孩子是唯一能叫长辈放缓姿态的理由了，可她不愿，陆止川当然不能逼她。 他一个人在楼下静了静心，快午夜的时候，终于缓和了情绪，想上去跟她好好说说话。 陆止川只以为秦兮这样抗拒还是因为没从之前的阴影里走出来，所以压力太大，不愿意抱有幻想。 他想安慰她，这事儿有很多种解决办法，自然受孕也不是唯一的路。 假如，她愿意的话。 而陆止川的心底也确实很渴望有个属于两人的孩子，这样家里会更热闹，陆家那边也不会再为难她。 他脚步很轻，边想着事儿便慢慢的踱步到了卧室门前。 如今初夏，夜里有些微闷热。 秦兮睡觉的时候不喜欢开冷气，一般便开着门，好叫空气流通，所以他过来时，也从半开门前见着里头传来隐约的微光。 她应该还没睡。 听着似乎还在跟谁说话。 “他还想要孩子？你觉着我敢要吗？”秦兮大约是委屈的，语调不自觉的提高。 她把这些事都在电话里讲给了韩安听，显然对他很是不满。 “我已经答应了那份邀约，我现在什么都不想管，就想先离开他，清静一下，把自己该做的事都做了，别被谁牵着鼻子走了，你说对吧？安安？” 陆止川本来已经走了。 听到这句话，又顿了顿身形。 他推开门，掠过前厅，在她床前停下。 秦兮拿着电话，见着他忽然进来自然是意外的，便径直挂断，又看着他，“我说了，我想一个人睡的。” 他没有理会这句话。 只是挺不解，又强压着烦闷反问她，“你是觉得要孩子这件事让你太紧张了，所以想清静一下吗？” 秦兮方才说想离开他，这让男人紧张了。 房门大开着，合着窗隙处的风一并吹入，叫她忍不住裹了裹身子，偏过脑袋不看他。 也没回答。 可陆止川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他也不是能把事挨到明天的性子。 “你答应了什么邀约？要去哪里？”他上前一步，掰过她的肩膀，强迫自己冷静跟她对话。 秦兮长睫低垂，依旧沉默。 “你不说，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你们张导。”到底是性格使然。 他那种骨子里喜欢压人一头的感觉又冒出来了，给秦兮强烈的迫意，让她忍不住有些烦躁，跟说不明的抗拒，不由得忽然提高了音调，“你凭什么管我？那是我自己的事！” 127覆水 她无非反感他罢了。 如今陆止川说的每一句话都叫她觉得不可信。 每一个温柔的动作都像是骗局。 他失却了她的信任。 秦兮的态度也叫他意外。 陆止川眸色忽然的沉寂下去，冷声道，“你怎么了？”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她听着却笑了，“你不用问张导，你问问于浅就行了，我跟她一个邀约呢。” 陆止川被她这样一闹腾忽然有些迷惑了。 他只以为秦兮是不愿意跟于浅在一起做节目，或许受了澄清专访的气，所以心里不甘，这会儿才拿他撒火。 便压着性子哄她，“跟于浅有什么关系，你不喜欢跟她一起你别去就可以。”说着耐心的问她，“是不是专访之后台里又安排了新的节目要你跟她一起？可露西那边不是跟你们台终止了合作关系吗？” 秦兮静静的凝他一秒，舒一口气，终于还是把舞蹈节目的事告诉了他。 “这是个很不错的机会，我已经决定要好好把握，世界也不是围着我转的，于浅在哪里我又怎么能干涉的了？”她心里想的却是，连陆止川要跟于浅联系她都管不住，那何况其他？ 他顿了一会。 终于确认了她的心意。 “还有时间，你可以冷静考虑下，如果只是求发展不一定要走这条路，总台的关系我可以帮你。”陆止川话还未完，却被秦兮不耐烦的挥手打断，“你别说了，我的事我自己做主，你走吧，我真的很累了。” 说着便径直熄灯，似乎不愿意在搭理他。 陆止川在原地站了一会，终于转身往外面去。 他心里仍旧对她的决定抱有期待，所以一时半会的不想再惹怒她。 可自打这日之后，秦兮确实就像是变了个人，再也不会主动给他电话，无论加班多晚也不会催他回家。 就好像回到过去，她对他的一切都不在计较，从不过问。 但以前是因为他的冷淡叫她望而却步，现在是陆止川给她发消息，主动去求和，但女人也依旧保持自己的态度。 他被磨得难受，索性也不愿在妥协。 刘冉那边又总是三天两头的来电话，叫他疲于应对，渐渐地似乎也忘却了这件事。 两周过去，秦兮跟他说过的话都不超过十句。 她一直是早出晚归，回家了就把房门一锁，卧室成了她一个人的。 这种没来由得冷战叫陆止川也终于熬不动了，这日便早早的下班，提前去了她台里等着。 他这次来也不光是为了接秦兮，而是绕道去了张导的办公室，如果他要插手秦兮的工作，至少也要先过问清楚缘由。 大约是经历了之前的那些事，如今张导见他时态度虽然客气，但眼里却总显得冷淡。 陆止川也不介意，只照旧在张导桌前坐下，单刀直入的问道，“我这次来是为了兮兮的事，她那个舞蹈节目是非去不可吗？” 张导斟酌了一会，先是将这节目的重要性大致说了一遍，而后才回，“小秦自己也有考虑，而且还有几天她也该准备入场了，临时变卦会叫她失去合作方的信任。” “我们这一行口碑很重要的，陆律师应该了解。”张导向来是站在秦兮这边的，尤其关于未来发展，他总是替秦兮考虑的周到。 只陆止川心中并不认同他的说辞，“如果只是为了去总台大可不必这么费周张，兮兮最近不太愿意跟我讲话，我想请教张导，是不是只要搞定她的工作，她就不用离开京州了？” 张导捧着茶杯，笑了下，“她这也不算是离开京州，再有，您走关系出来的路子也不能保准人家背后不说话的，小秦原本可以服众，您这样一掺和，反而让她难办。” 话说到这个份上，陆止川心下也了然。 他起身跟张导道谢，随后看了眼时间，又往秦兮的办公室去。 她正在收拾桌面，准备下班的，见到男人进来也有些意外，但很快又挪开视线，碍着在台里，到也没跟他冷面相对。 “你怎么来了？”秦兮出来，随手带了门，又跟着他一起往车库走。 陆止川被她气的心梗，又不好说了重话，只解释，“跟你们张导见个面，问问你工作的事。” 秦兮听着又顿下脚步，挺认真的看着他，“这件事我看的挺重，也做了很多准备，希望你尊重我的决定。” 他握了握拳，也没说话，只打开车门，“回去再说。” 两人上了车，这气氛倒是倏然冷下，分明都摆着平静的脸，但车厢内的空气却好像凝固，叫秦兮别扭又心闷。 好在陆止川的电话在此刻响起，打破了一潭沉沼。 他扫了眼屏幕，眸色微冷，又不动声色的看了身边人一眼，见她面无波澜，才又摁下接听。 蓝牙耳机内，久违的声音缓缓响起。 128严厉 “陆止川。”父亲陆东的声音还是那么厚重，沉稳，不怒而威。 对于自己的儿子，他也向来直呼其名，从没有半分柔软显露，“离婚的事你自己怎么考虑的？” 陆东的电话他不能不接，但现在正在开车，秦兮又坐在一旁，陆止川确实不方便回答这个问题。 况且，他也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事。 于是只压着心事，佯装淡定，“这是我自己的事，能不能让我自己解决。” 秦兮听着他说了这话，便将目光一动不动的锁定在他脸上。 她察觉了他的异样，哪怕是面上平静，但语气里的谦卑跟尊重却很是明显，能叫身边人这个态度对待的，恐怕也只有一个人。 一想到陆东，秦兮的心情也不自觉的跟着紧张起来。 被她这样盯着，男人更加无法专心对话，只听着电话那头的语气却又多了几分威压，“你不要让我失望，陆止川。” 陆东很是严肃，“你打小就沉迷情情爱爱，一个男人却总是优柔寡断，家里的基业你担不起，一个破律所还占去你全部精力。” “你这样没用，叫我在外面都抬不起头！” “离个婚的小事，你解决了大半月也没个结果！” “爸！”陆止川猛踩刹车，他已经竭力压着自己的情绪，但这一声依旧没控住，语调稍沉，显出他内心的不满。 陆东自然恼怒，只嗤笑一声，给他下达了最后通牒。 随后，电话挂断。 副驾驶位的秦兮抓着安全带，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试探的问，“陆东叔叔吗？” 这个人在她映像里就是噩梦的象征。 打小，她就没见过陆东笑过，也从未有哪个人敢在他面前撒欢或者造次，多归都是一副讨好模样。 “嗯。”男人平息了情绪，有些抱歉的看她，“刚刚吓到你了，我没控制好自己。” “止川，”秦兮知道陆止川心里面对父亲既是崇拜又是恐惧，虽然他现在也成家了，但小时候的那些阴影也不会随着年纪变化而消散，便只是安慰他，“叔叔是不是又骂你了？” 这种对话，在他们刚处对象那会倒是常有。 陆东虽然常年不着家，但对于陆止川的管教却非常严厉，每一次通电话都是批评教育，对陆止川用的最多的词就是“废物”。 秦兮常常想，他后来不愿意回家继承家业，也许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排斥关于那个父亲的一切。 大概，男人的心里总是渴望真正的自由。 可惜，好像也没得到过。 她想着又忍不住替他难受，“不管他说什么你都别在意，你现在很优秀了，不需要一定按照叔叔给你安排的路去走。” 听了这话，陆止川倒好像忽然理解了什么，竟然笑了一下，“我懂了，所以你也不想我干涉你的自由。” 秦兮怔了一下，倒是没料到他能联想到这里。 不过，这话也对。 她索性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他没在说什么，只心不在焉的打着方向盘，继续往明溪墅去。 到了家，他将车停好，却没有跟着进屋。 本来今天他是想要在劝劝秦兮的，毕竟那个舞蹈节目耗时很长，估摸着少说要几个月才能结束。 可他等不了那么久。 因为，方才陆东将最后一句话说的明白，“一个月，你办不了，我亲自来。” 他感觉脑袋都要爆炸了。 如果秦兮愿意妥协，或者说至少配合着想要个孩子，或许刘冉心软，能再给陆东好好说说。 可眼下双方都固执已见，而且都各有道理。 陆止川站在中间，真有那么一瞬间想什么都不管了。 可不管，他就会失去她。 想到这里，男人只觉得心烦意乱。 接下来的几天，秦兮更加忙碌，他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在跟她聊聊，于是也像是逃避一般，整日泡在律所，回家的越来越晚。 倒是这过程中于浅的节目已经上映，反响不错，口碑也有所回升，阿桥为了这事还专门来了律所给他致谢，都说这是他的功劳。 阿桥来的时候陆止川也正在忙，他把手中的请帖递上，又客气道，“于浅的事确实都亏了你，为了庆祝，公司开了个庆功宴，想请你一起去。” 陆止川埋头做事，眼皮都没抬一下，“没空。” 阿桥也不慌，笑嘻嘻的站着，“可是秦老师都答应去了，你不去是不是显得不合适啊？” 129贺礼 果然，这话之后桌前的男人便抬起头来，眉间微折，“她会去？” “会呀，这次澄清专访效果很好，我给她们台的领导都发了请帖，他们当然会去。”阿桥在圈子里混的久了，什么复杂关系都见过，倒是丝毫不觉得这事哪里不对，“明面上大家都是朋友嘛，不去还遭人说不合，那不是白澄清了。” 他合上手中的资料，冷冷的扫了一眼阿桥，“我知道了，你先出去。” 等着阿桥走后，陆止川才将请帖拿起，上头写着庆功宴就在明晚，而后天就是秦兮准备出发去那个舞蹈节目“独舞”的时间。 他本来打算明天多陪陪秦兮，试探一下她对于孩子这事得想法，结果被庆功宴一搅合，也只好提前到今晚。 再有，阿哲跟他说的双向咨询的事儿他也始终记挂着，如今要做的事情太多，可留给他的时间又太少。 这趟回去，他一路将车开的飞快，等到了家，却见着秦兮难得的坐在客厅里面，好似心情还算不错的样子。 这对于陆止川来说是个好开场，他走上前，在她身边落座。 秦兮也没有像前几天那样排斥他。 这让男人心里确实缓了口气，他整理了一下思路，试探性的开口，“今天阿桥送了一份请帖过来，说是你也会去？” 秦兮听了这话才又转头看他，只不过她神色复杂，叫男人也没摸索出她的想法。 “不去不行，都专访了，被架上高台下不来了，不去就遭人说我闲话。”扪心自问，秦兮是肯定不愿意去的。 今天大早阿桥那边派人送帖子来的时候她就满心烦闷，即便张导是笑脸迎人，但心里面未必就是高兴的。 只是碍着脸面，大家都只能隐忍。 况且，秦兮也想的明白，“我明天就要进组，到时候跟于浅是少不了碰面的，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总得顾及台里的形象。” 说到底，她心里何尝不委屈，不过现在都懒得计较了，反正跟眼前人说了也没用。 听到她说要进组，陆止川的心情也跟着压抑起来，忍不住问，“节目刚开始，你应该不用常驻吧？” 秦兮还真想常驻，不过台里的事她也要兼顾，只是坦诚的告诉他，“每周就两天在那边，暂时还是以这边的工作为主。” 见她这样客气又笃定，陆止川原先想好的关于孩子的事还是说不出口了。 这会儿不用猜，只要开口就是碰壁。 两人干坐了一会，秦兮喝了杯茶，随后起身往楼上走，“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去庆功呢。” 她说着话，转身看他，“你也会去吧？” 秦兮希望听到他的否认。 但陆止川以为她是觉得自己不去就缺乏安全感，想要被陪同，所以特别肯定的给了答复，甚至语气轻快，“当然会去。” 她点点头，转身回了房。 庆功宴是晚上举办，秦兮也习惯了这种应酬，下班的时候张导还过来催了她，“你先回去吧，晚上跟陆律师一起出席会比较合适，显得正式。” 道理如此，但秦兮没有奉陪的心思，只摇摇头，“他很忙，会从律所直接出发，我自己先走吧。” 说完，也没等张导继续劝，便径直拿了包包往外面去。 这次庆功，韩安那些人也会在，人多，眼杂，她本来该仔细打扮准备的，可偏巧是真没那个心思，所以一身简单的出现时，韩安还说了她，“你这样朴素，人家还以为你是被于浅压了一头呢。” “也确实是吧。”秦兮笑了一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现在还早，来的人不算太多，她环顾全场也没看到陆止川的身影，倒是心中觉得略松一口气。 不与他人前演戏，就叫秦兮觉得很是轻松。 她现在也没心思跟着韩安去交际，便一个人带着礼物去了前面的高台处，想着把心意送到，差不多没事就早早离场。 高台边上堆放着许多花篮和礼物，秦兮走上前，将备有自己名字贺卡的东西放下，正要走时，却一打眼看见一份巨大的蓝丝绒盒子装着的贺礼，这一看，就价值不菲。 出于本能，她便上前打量了一眼。 可视线定在贺卡落款上时，秦兮浑身的血液便突然凝固。 130不快 她没有想到，陆止川如今这样肆无忌惮了。 之前他跟于浅联系，或许真是因为松家的事，虽然让她不爽，但也没追着去问。 总想着先观察一段时间，弄明白情况再摊牌。 可如今倒好，外面人都知道他们之间那些恶心的传闻，他却还明目张胆的送这样惹眼的礼物给于浅。 那不就是当所有人的面打秦兮的脸？ 她现在不就成了那种忍辱负重被小三欺负了还得配合澄清，转头来男人和小三都不把她放在眼里的那种可怜原配？ 秦兮也是很要面子的人，这一下，确实吃了闷亏，而因为是他做的这事，所以伤害简直翻倍。 她捂住心口，几乎踉跄着很难站稳。 前台边的司仪见她状况不对想上来扶，却被她一手推开。 如今跟于浅的事有关的任何人，哪怕是无辜的场助，她也觉得恶心。 秦兮没顾得上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扭身走人。 可这个时候，庆功宴都还没真正开始。 陆止川从律所来的晚了一些，等到了这里却发现秦兮根本不在场，一时还有些奇怪，便从人群中找到正端着杯子应酬的欢快的韩安，“秦兮呢？” “刚才还在啊。”韩安忙活着自己的事，倒也没注意她去了哪里，只是听陆止川这么一问，有些奇怪的四处打量起来，“她跟我差不多一起到的，应该在哪个角落休息吧。” 陆止川听着又转身去场内四处寻找，可是她的身影他很熟悉，这一圈转过，他很确信秦兮不在场中。 但韩安说她来了那也不可能有假。 他想了想，便拿出手机给秦兮打电话。 这次庆功宴他们一起来，自然要以夫妻的形象在人前出现，若是各顾各的，那就会让所有人以为他们其实分了家，如今不过维持表面和谐。 陆止川不希望两人间再起风波，这样一来，家里那边更会拿捏措辞逼他更紧。 毕竟，陆东的意思已经明确，时间都掐的精确，再有幺蛾子，搞不好连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了。 电话响了很久，但是无人接听。 不过场子里人多，秦兮没听到也是寻常，他一面焦急的不断拨打电话，一面往人少的角落去。 不知不觉的便走到了堆放礼物的高台处。 守在一边的场助认出了他，恭敬的跟他招呼，见着陆止川一副心不在焉的冷淡模样，倒是客气的说了句，“陆律师是在等人吗？” 毕竟他脸色不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一直在找人。 不过陆止川没有跟陌生人闲话的心情，并不曾接话。 场助见状，也不好在说什么。 本来，她还想告诉陆止川，说自己看到了秦兮的。 三通电话出去，秦兮那边还是没有反应。 他有些不安，也搞不明白她最近怎么回事，只在转身要走的时候一不留神踩到了一个小盒子上。 低头一看，原来是包裹精致的一块手表。 来这的人都会带上贺礼，无论多昂贵或者精致的东西在这里出现都不足为奇，但这盒子上的落款还是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俯下身，拿起一看。 是秦兮送的，这么说来，她是送了礼物就走了？ 想到这里，陆止川才终于看向一边的场助，“秦老师来过了？” 场助在心内无语了一下，面上笑着回，“方才来了，放下礼物好像就从后门离开了。” “离开？” 场助点点头，倒是顺口说了句，“陆律师的礼物我们也收到了，谢谢您对我们于小姐的支持。” 她是于浅方请来的人，自然也不关心秦兮的动向，只不过知道陆止川的身份，所以刻意说了一道感谢。 可这句话叫男人不由得皱了眉，沉声问，“什么礼物？” 场助不解，指着那惹眼的蓝色丝绒盒子，“高定礼服呢，送来好一会儿了，于小姐很喜欢这个牌子，知道了一定会很感激您的。” 他看向那个盒子，一身寒气笼罩下来，叫热情的场助忽然闭了嘴。 陆止川眉眼氤氲着显然的不快，大步往前，一把将盒子拿过。 131添乱 果然，上面是他的落款。 这种地方没人会仿别人的名头来送礼，何况，还是这样昂贵的东西。 他稍稍一想，便心中有数。 于是一把将盒子拿过，三五下拆开，吓得场助一脸慌乱却也不敢上前阻拦。 陆止川盯着那衣服强忍着怒意，直接把它塞到了垃圾桶里，随后给刘冉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不消说，能做这事的除了自己妈妈也不会有别人了。 毕竟，别人一来没这个必要，二来也没这个胆子。 果然，电话接通，他将话一说，刘冉那边就大方承认了，“东西是我给的，于浅这孩子多不容易啊，我想送她点东西给她撑撑场面没什么。” 陆止川真是气的无话可说，“您这不是添乱吗？还嫌我跟兮兮的事不够乱的？” 刘冉无所谓的，“可我也不好用自己的名义送礼物给于浅，毕竟我也不想叫人家晓得我们背后的关系，你送又怎么了？不都是你旗下的艺人。” 陆止川知道跟她讲不清楚道理，只冷冷扔下一句，“再有一次这样的事，于浅我也不会在管，您要是可怜她，您自己给她收回去养着吧。” 这虽然是气话，但也确实能吓住刘冉。 他也懒得听那边的解释，便径直挂断电话，随后匆匆往外，想要回去找秦兮问问情况。 他不确定秦兮是否看到了这个礼物，如果是的话，当然要先解释清楚。 毕竟她明天就走，到时候一等两天，什么解释都晚了。 从宴会厅出来时已经十点多，这说好了双双出席的一对夫妻，到头来，谁也没出现在酒桌上。 阿桥那边打电话来问，也被他直接挂断。 陆止川只想赶紧到家，不想在她去新组的前一夜还跟她闹了别扭。 不过，他车子还没驶入院落，便已经从空旷的停车位上确定了一件事，那便是，秦兮没有回来。 这么晚了，她无论去哪里都是不安全的。 想到这，他只一时怔住，不知道下一步该去哪。 倒是王阿姨见他回来还挺热情的迎上，一边等着他下车，一边问，“您跟秦老师怎么前后脚回的呢，我还以为你两晚上都有事的。” 听了这话，陆止川眉目又稍许缓和，问道，“她在家？”可是车子去了哪？ 王阿姨摇了摇头，一脸不解的回，“方才是回来了，不过看着样子挺着急的，收拾了点行李就又走了。” “好像是说明天去新组太赶时间，不如早点出发。” 她话还没说完，陆止川便径直调转了车头，往外追去。 秦兮应该还没走多久，而且照这个突然的势头，必然是看到了礼物，心里起了计较。 这要是放她走了，以后见面还能说得清道理？ 况且，他本来就没做好她离开的准备，这一下去那么远，陆止川很不放心，也相当不习惯。 以前她不管怎么样闹，那也是待在家里的，这下好，直接跑了。 从明溪墅去西区的录制现场只有一条大路，还得上高速，这么晚，他也不能叫秦兮自己开车去。 于是一路上还是不停地给她打着电话。 这回，秦兮总算是听到了铃声。 之前她忙着收拾东西，然后开车往外，根本没注意手机响起，现在听到了声音，扫眼一看，见着他几个未接来电，好似很急的样子，便还是接了。 其实，她心里的第一反应，是觉得陆止川要怪罪她了。 大约是习惯了他的冷淡和斥责，她只觉得自己不告而别，又没有陪他在庆功宴做戏，肯定是要被责怪的。 索性也冷着声，先把态度摆起来，“什么事？” 听她这样，陆止川声音倒是放的柔和，姿态很低的回，“你开到哪里了？” 秦兮一怔，便知道他清楚了自己的行程，于是坦然的回，“刚上高速口。”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解释什么。 就算是她赌气，显得没有分寸，但贺礼这事确实没考虑她的心情，秦兮不觉得自己错了。 当然，他也没觉得她错，只是在电话里劝，“说好了明早我送你的，为什么要自己先走？” 132导火 秦兮觉得心烦，也不想回答。 那边沉默了一会，忽然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只以为陆止川生气了，心里更加委屈，便干脆将电话扔去了一边。 不过，十分钟后，秦兮便察觉了情况不对。 陆止川电话是挂了，但是怎么着好像人还追上来了？ 那后视镜的里豪车太过显眼，而且速度特别快，一副时刻准备超车的样子。 秦兮凝眸一看，那确实是他的车。 这会她有些慌了，虽然是高速，但是也有限速的，他开的这么快是不要命了吗？ 闹归闹，但谁也不想闹出大事来。 秦兮自然还是担忧他的安全，见着陆止川的车越来越近，便迫不得已的减了速，往前面的休息站开去。 她知道，男人肯定是奔着自己来的，要是不停，那僵持在高速上肯定要出事故。 陆止川向来也是有分寸的人，怎么今天就这么反常？ 秦兮便只以为他对于浅的庆功宴很上心，这是气不过追着自己来讨说法了？ 这一想，她也气的不行。 干脆在休息站停好，下了车，等他找来。 几分钟后，陆止川的车也跟了进来，下车后，男人果然是一身寒气，气势逼人的朝她走来。 秦兮站在原地，本能的有些紧张。 她双手交握，分明觉得自己占理，可看到他那么凶的样子，又有点害怕。 陆止川走到她面前，深呼吸一口，低头看她，“你跑那么急做什么？不想看到我？” “没有。” “那你怎么这么早从庆功宴回来了？”他问。 秦兮想到那个蓝盒子，脸色冷了下去，“送个礼就行了，还得亲自上去道喜吗？” 这话一说，陆止川就知道她是为了于浅的事跟自己斗气了。 于是放软了语调，哄她，“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秦兮听他这样一问，便知道他承认了礼物的事，干脆笑了起来，“看到又怎么样？那是你的事，你有一万个理由可以解释吧？” 本以为男人无话可说了。 但陆止川竟然伸出手，想抱她，一副淡定自若的姿态。 这给秦兮气的不行，自然要挣扎，不过他力道沉，她也熬不过他，后来没了力气，还是被他紧紧搂在怀里。 “我怎么可能送那么惹眼的东西给于浅？我是有老婆的人。”他现在倒是挺拿的准自己的身份。 秦兮无语。 而且他现在分明有些无赖，自己又挣扎不过，一着急，就红了眼睛，“你送就送了，还整得那么张扬，别人在背后肯定会笑话我的。” 谁不要面子呢？ 尤其秦兮在人前总是输给于浅，怎么能不介意。 她的失败，全是因为这个男人，在感情上她确实是一败涂地的。 “那不是我给的。” 这一次，秦兮没跟以前一样很快的欣喜起来，依旧是冷冷的，甚至带着嘲讽般的语气问了句，“噢，那是谁给的，阿桥？” 他沉默了一下，想着刘冉的交代，也不方便直接告诉秦兮真相，只能默不作声的重复，“真的不是我，我没那么傻。” “你有。”秦兮没有在意这件事的真相。 因为这只是导火索，不是源头。 她现在也没有精力应对这些，自己的事业才是最重要的。 秦兮很累，于是轻轻的推了推他，“也不重要了，我不是因为这事要走的，确实是因为不想明早赶路才决定提前出发。” 她好声好气的，想劝他回去。 放过今天的自己。 “兮兮，”陆止川察觉她的冷漠，自然也有些紧张，“我以后给你解释好不好。” “你解释过了，止川。”她平静的看他，“你解释过很多次，我也信了你很多次，可我现在有点累了，其余的事，请等到我忙完这几天再说。” 她去意已决。 陆止川留不住她。 秦兮转身上了车，兀自离去。 她的冷漠让男人再次想起阿哲的话。 他觉得秦兮心里藏了很多事，如今越来越沉默，不愿意在跟他分享任何心事，她分明是不愉快的，但是却不肯爆发，只是一味的隐忍。 陆止川担心她的状况，思来想去，给阿哲打了个电话，“你上次说的医生靠谱吗？” “把他的电话给我，我想约个时间做双人咨询。” 133眼熟 阿哲那边动作很快，几分钟后，陆止川便收到了一个号码。 他拨过去，很快便将来意说明。 这心理医生姓彭，早些年从国外回来后就不在医院坐诊，专门给一些豪门做私人医生，有阿哲保证，水平跟口风都是信得过的。 在听了陆止川说完情况后，便答应跟他约个时间见面。 具体的，当然要秦兮那边配合。 不过现在这么晚，陆止川也不好在追上去跟秦兮说这些事，只好先回家，等好容易熬到了早上，才又给她发了信息过去。 “醒了吗？” 这会儿七点多，秦兮方才起床，正在宿舍外面呼吸新鲜空气。 “独舞”的拍摄地在近偏郊，主持评委等人的宿舍安排在一排被改造过得民舍内，同其他工作人员有区域划分，所以这儿安静，环境也算不错。 秦兮在周遭闲逛了一圈，看着四处可见的品牌赞助广告，对其中几个倒也眼熟，说来算是隔着辈分也算认识，难怪这一次张导能帮她稳住这个机会。 看来，妈妈也在后面帮忙了，只不过碍着了解她的脾气，所以没知会秦兮。 她笑了笑，散了个步回来，跟场务跟拍打了招呼，自己又回到了房间内。 这会儿，手机便又在桌上响起。 她按下扩音，对着镜子开始护肤。 “早，”电话那端他的语气也算温和，带着点儿放松，“新地方还适应吗？”陆止川算是明白了，她现在是真的变冷淡，短信什么的能不回就不回，接电话也全看心情。 秦兮此刻心情好，所以也确实愿意跟他聊几句，“还不错。”说着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所见，“环境很好，都有人二十四小时执勤，很安全，而且投资商很大方，吃穿用度都照顾的很妥善。” 其实两人也都在京州，分明不远，但双方又都有一种隔了天涯海角的感觉。 “这节目的投资方之一跟你妈妈关系很好，你在那儿应该不会受欺负。”他跟秦兮闲聊了几句，又算了下时间，终于话入正题，“你明晚就能回来了，然后下周再去，对不对？” “嗯。”秦兮还不大乐意走，但家里的工作也不能丢着不管了。 “那回来后，能不能抽半天时间给我？”陆止川是个不等事的性格，决定了什么总要立刻执行。 他跟彭医生已经约好，在后日下午跟秦兮一起面诊。 两人之间的心结太多，如今他确实想要好好梳理一下。 时间当然可以给他，只是秦兮想不到他要半天干嘛，就顺嘴问了句，“可以啊，你准备带我做什么去？”她语气总是温柔的，听来客气。 男人捏着话筒，“做婚姻咨询。”夫妻情感沟通不畅也确实算是需要治疗的范畴，只是，陆止川不擅长在这种事上面打幌子，更加不想哄骗她。 秦兮怔了下。 她确实没想到他会带着自己去做这事，虽然这种事在圈内的夫妻间很常见，但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了，还是让她有些发懵。 不过，秦兮转念一想，这也是他为双方更贴近而做出的努力，所以没有拒绝，“好，你把医生资料先发我看下吧。” 陆止川没想到这事还约的挺顺利，一时间心情倒是不错，挂断电话后便将之前阿哲给他发来的彭医生简介又转发给秦兮。 末了，又嘱咐几句，叫她照顾好自己，“回来那天提前给我说，我去接你。” 以前这样追着给交代的都是她，而陆止川总是冷冷看着，看心情回复。 如今他尝到了同样的待遇，这会儿还觉得有些无奈又好笑。 不知道怎么的，好像又特别想她。 不过秦兮收到消息后倒是没有他那样轻松的心情，只略凝了那医生的简介一眼，想了想，给它转发去了另一个通话框内。 又补充一条信息一并发去，“林野，这个彭医生是不是有点眼熟？” 134得乖 秦兮这边初来乍到，所以也没有很多的事情要忙，第一天，主要也只是熟悉环境。 顺带着，跟其他已入场的评委，工作人员稍稍熟络一下。 一天的应酬下来，其实比脑力活还要累，等好容易回到宿舍，她才终于放松了表情，舒了一口长气。 这时候，她才想起早上给林野发的消息，不过现在拿过一看，他却依旧没有回复。 秦兮倒也不是想跟他联系，只是这事儿确实棘手。 那彭医生她很眼熟，总觉得以前在圣彼会诊时见到过，当时是因为自己国籍跟生长环境不太被那边的医生了解，所以专程请了能更贴合秦兮实际情况的医生过来咨询。 这个彭医生，就是被请来的专家之一。 不过几面之缘，她不确定对方是否还记得自己，但这个风险她也不敢冒。 所以想问问林野。 这一等，直到快午夜，那边才回了个消息，“是他。”接着，电话很快也过来。 林野没绕弯子，语气也挺担忧，“他肯定记得你，我方才随便问了句，他对你映像很深，也清楚记得是我带你去面诊的。” 彭医生现在的客户群体基本都是圈内人，秦兮想着自己跟陆止川若是见了他，但凡一牵扯过去，就要出大事了。 但不去，陆止川那个性格也不可能真就放了她。 她索性没了办法，一咬牙请求林野道，“能不能帮我个忙？” 林野知道她的意思，“我会尽力。” 两人说了这些，又沉默了一会，她只听着林野忽然又开口，“我就算能搞定这个医生，但意义不大。” “兮兮，你答应了我的，年底之前你会跟我离开京州。” “你还跟他纠缠，有什么意思呢？” 是啊，他跟它，秦兮只能选一个。 林野当时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我知道，但还没到年底，你不要催我。”秦兮语气低沉下去，烦闷的捂着心口。 林野笑了一下，“我不是平白无故帮你的，兮兮，如果不是你一拖再拖，我也用不着回国。” 原来林野回来还真是为了她。 秦兮猜过，但是总抱有侥幸心理。 如今听他承认，心内倒也平静，只深呼吸一口，“你先帮我把这件事挨过去，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不会食言。” 她管不了那么多。 她也两难。 陆止川始终没办法让她稳下心来，总不敢放手一搏，想到这里，心头对他又起了一丝埋怨。 电话那端也没再说什么，只沉默着将电话挂断。 这通之后，秦兮也没了睡意。 她躺在床上，心里想的都是陆止川对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如果那个男人可以撇清身边所有的关系，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或许，一切还有转机。 可他总是做不到。 总是让她失望。 秦兮在这样的情绪中迷迷糊糊的挨到了早上，一日的繁忙之后，在下午六点左右决定返程。 回去之前，给陆止川打了个电话，报备了行程。 几个小时后，她的车子才入京州，便看到陆止川的车也在城区边缘的高速口等着，车内只他自己一人，看样子也等了些时候。 秦兮没料到他还挺期盼自己回来，这种积极的态度以前确实不常见，只可惜，总跟在他做了错事之后。 这让她心情复杂，无法责备他，也说不上就此原谅。 两人一前一后的回了明溪墅，才从车内下来，陆止川便寻身上前，先抱了抱她，“现在你不在家我还不适应了，怪想你的。” 平凡无奇一句话，还叫她有点莫名感动。 “那以前也不见你这样，我每天在家里等着，你也未必会准时回来。”秦兮随口说了这句，倒是被一边的王阿姨听了过去。 王阿姨给她接过行李，小声的跟她说了句，“现在陆律师说的是真话呢，你不在的两天他总睡不好，半夜起来找药吃，我说不能吃，他非不听。” 秦兮到底是心疼他，听着又绷不住表情，嗔怒的看了他一眼，“药都是毒，你不能养成依赖性。” 陆止川只觉得这表明她还爱自己，倒是挺自在的，满脸都写着不在乎。 两天没见，他对秦兮的依赖倒是明显了不少。 晚上洗漱完，就一直站在主卧室的门口不肯走。 秦兮晓得他在想什么，便更不愿意让他进来。 不过她冷了他许久，很长时间没有，男人满眼热意，倒是没以前那么在乎面子了，有些不讲道理的挡着门，看着她，“我不跟你睡一起真的会失眠，你就陪在我身边就行，我什么都不做。” 熬了半小时，秦兮心软，还是放了他进来。 陆止川就跟个得了乖的孩子一样，搂着她不肯放手，摸摸她的脸，也是喜欢的又亲又咬。 她被折腾的累不过，本来想随着他去，只管自己休息的，可一闭上眼睛又想起昨日跟林野的对话。 便忍不住又看向他，忽然开口，“你怎么好端端的忽然想做咨询，那个彭医生是谁介绍过来的？” 135在乎 当时阿哲给他介绍彭医生时并没有多讲他跟圣彼的联系，所以陆止川现在并不清楚这之间可能会有的交集。 对于秦兮的问题，他只是敷衍着答，“因为我们之间总是冷战，朋友说这个医生在圈内口碑好，我就想试试。” 秦兮这么一听，倒也放下了一颗心。 她没在多问，陆止川也没多想。 只跟她说了几句话，心思就开始按不住了，手不安分的卷入睡衣，不等秦兮拒绝，干脆翻身上来，摁着她挣扎的小手，挺认真的道：“你是不是还在为于浅那个礼物的事生气？” “没有。”说起这个秦兮还真的不痛快，但是她后来确实也找人打听过，这东西不是他买的，是刘冉，至于刘冉为什么这么做，秦兮便懒得多想。 她只以为对方就是不喜欢自己，所以故意闹出这样的事来恶心人。 “这样吧，”陆止川现在的情绪叫她也看不懂，他身体的反应也不算太剧烈，但显然也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只压着她，一面叫她动不得，一面又温柔的跟她对话，“你要是肯说出来你冷淡的原因，我就放了你，要是不说，那我就不管那么多了。” 这简直是无赖行为。 秦兮真是被他气的没办法。 要跟他闹吧，好像又没有那么大的动力。 两人僵持了两秒，男人的眼色凉下去，忽然咬在了她的锁骨，随后温度升高，他的气息开始乱了节奏。 秦兮只觉得内里一阵空荡，开始被他占有，到临界点的那一刻，她终于熬不住，一把拽着他的手，目光缓慢的聚焦，“我告诉你，你别折腾我了。” 陆止川说话算话，哪怕这会儿箭在弦上了也忍着没动，索性翻身下来，只紧紧的抱着她，将脑袋埋在她肩窝，“那你说。” 她深呼吸一口，好容易抚平情绪，整理了一下思路，才缓缓开口，“我觉得你不在乎我。” 要是在乎的话，就会学着跟任何人保持距离，会尊重她的感受。 这并不完全是因为于浅这个人，而是他对自己的态度。 陆止川大概不是很懂女人的点，所以琢磨了很久，才试探的问了句，“现在你还觉得我不在乎吗？” 他觉着自己对她可好了。 这就是男人跟女人认知产生的差异。 秦兮叹口气，看着他，“你跟我保证了那么多次，但每一次还是背着我跟于浅联系，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总归只要你跟她断不了，我心里就会有疙瘩。” 这么一说，他懂了。 可他却又沉默了。 陆止川的表现让秦兮也跟着心凉下去。 她知道，他就是给不了保证才无话可说。 起初，她在跟他讲道理的时候心里面是有期待的，但是男人这个反应叫她所有期待化作了泡影。 几分钟后，他揉了揉太阳穴，坐起身来，“你让我想一想。” 在妈妈跟老婆之间做一个平衡已经够难了，结果还又牵扯进一个于浅，陆止川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一时间确实无法给出什么承诺。 他也不想让秦兮再次失望。 秦兮也没逼问下去，她不在乎具体原因，她只想要一个结果。 过了一会，他还是起身穿了衣服出去。 到门口的时候回身望着眉头微皱却一直闭着眼睛的她，轻声道，“我可能确实也需要咨询医生，有些事我也不知道怎么解决了。” 他是真的困惑。 见着男人现在态度坦诚，秦兮也没有跟他发火，只睁眼看他，柔声嘱咐，“去睡吧，明天去看看，也许会有别的解决办法。” 两人都把希望放在了别人手里。 如今对于现状，显然也都是无能为力。 次日，两人都起的很晚，对于昨夜的事倒是心照不宣的没有再提。 还算和谐的吃过午饭，在下午两点的时候，陆止川放下手上所有的事，带着秦兮往彭医生所在的疗养室去。 考虑到就诊者的隐私需求，所以彭医生的所有就诊都在自家的小洋房内进行，来往的人都是提前预约好了时间的，绝不会碰到意外之客。 因此，当陆止川下车，在铁艺门前停下，见到站在门外的身影时，脸色便不受控的沉下去。 136要完 在这里遇到熟人自然尴尬，但遇到林野，情绪便会更加复杂。 秦兮见到他也一样意外，整个人的表现比陆止川要明显许多，径直惊呼出声，“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野也好笑，“不该来？” 两人是私下有过沟通，但秦兮以为他已经把事情办妥了，怎么现在人还亲自过来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偏惹了陆止川不痛快吗？ 男人都要面子的，夫妻咨询说是没什么见不得人，但陆止川肯定不想让熟人知道，即便张程等人他也没告诉。 结果，被林野碰个正着。 来这里，不就摆明了说自己跟秦兮之间出了问题？ “你也来做咨询？”秦兮勾着陆止川的胳膊，倒是心里面起了斟酌。 她想着要是林野没来得及跟彭医生讲清楚的话，那自己贸然进去肯定要出麻烦。 不料，林野还真的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我临时来的，之前彭医生太忙，始终联系不上。” 这话，让秦兮一颗心沉到谷底。 所以林野在这里已经等了很久，只不过里面的咨询没有结束，他没有机会进去提前布置沟通。 而下一场，就是她跟陆止川了。 所以林野这么草率倒也情有可原，但现在要放他先进去，于情于理都不可能。 秦兮看了陆止川一眼，试探着，“林野也来做咨询呢，咱们要不让他先去？反正咱俩也不赶时间的。” “不行。”陆止川毫不犹豫，只低头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彭医生那边也该差不多了。 果然，这番对话结束，外面的房门打开，接诊的护士走出来看着门外的三人，“请陆先生跟秦小姐进来，彭医生在里面等着了。” 秦兮的心悬在嗓子眼。 她只抬脚往前，还没走上几步，便见着林野径直挡在护士身前，低头一笑，“我临时来的，有要紧事跟你们彭医生说，就两分钟时间。” 可护士确实不认得他。 大约也见多了那种想仗着点关系临时插队的人，所以对于林野的态度反而不怎么好，只摇摇头，“不行，我们都是按着预约顺序来的，您要见他，就得打电话先沟通。” 可关键在于，彭医生问诊期间也是不开机的，想联系到自然不容易。 林野这会也有些焦灼，回身看了两人一眼，倒是跟陆止川的视线撞个正着。 后者略拧眉，好似觉察出什么蹊跷，忽然开口问他，“你什么事这么急着过来找他？” 彭医生既然在圈内口碑好，那么林野认识他就不算意外，可是赶巧在这一天也追上来，就不得不让陆止川起疑心。 虽然他一时半会也想不到这之间的关联，但对于林野跟秦兮之间的关系，他从来都是如鲠在喉的。 他看了一眼秦兮。 犹豫了一下，倒是也没问出口。 秦兮知道他的意思，只能干着嗓子主动撇清关系，“我来这里是你通知的，自然不可能跟林野讲，而且，他为什么来也不会跟我解释，这就是凑巧。” 一口气说了好多，叫她觉得口干的厉害。 就在三人僵持的时候，门内的走廊上传来一个声音，略苍老，显得厚重，“预约的朋友还没来吗？” 他没说是病人，这叫秦兮听着心里还挺舒服。 护士便回过头，给他说了下门外的情况。 彭医生听罢，抬脚往外来，便见到了门口的林野。 两人视线相交，林野主动招呼，“彭医生。”他与眼前人也很久没见了，但他本身也奔波与医学圈子，所以彭医生一眼就认出他来。 于是先热情的寒暄了几句，随后客气道：“我们待会儿叙旧，我的朋友约了时间，不好让他们在等。” 彭医生开口了，林野当着两人的面不好在行纠缠，他捏了捏拳，后退一步，看着门外的两人，“打扰了，你们先。” 陆止川对于今日的诡异状况心生不满，但是眼下他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秦兮的身上，所以没有多纠结，牵着秦兮的手径直往里。 擦身而过的时候，林野避嫌，也没多看她一眼。 只秦兮沉默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心知一切要完。 137实诚 事已至此，她心内焦灼，只能告诉自己走一步看一步了。 彭医生面见的人多，所以此番见到秦兮倒也没表现的多熟悉，好似就是陌生人一般，扫她一眼，随后又跟陆止川打了个招呼，“陆律师，我们是第一次见。” 这句话说完，他又在看了一眼秦兮。 彭医生的这个眼神忽然叫她心中一个咯噔。 她有种直觉，眼前的医生不仅记得自己是谁，还记得自己当初是跟谁一起去的会诊。 所以，他方才那句“第一次见”其实是另有深意的。 两人是来做夫妻咨询的，那么彭医生肯定会往门外的林野身上联想一些事，不难猜，定然误会了秦兮是脚踩两只船的。 从道德层面来说，彭医生肯定心里面已经开始替陆止川叹息了。 秦兮想到这里，却反而松了口气。 如果彭医生这么猜测两人的关系，那从医德口风方面来看，他肯定就不会冒昧问起自己从前的事，至少，会先单独问问自己的情况，再行斟酌。 如她所料。 两人跟在医生的后面进了咨询室后，彭医生却没有着急开始流程，只是叫护士给他们看茶，营造出仿佛朋友闲聊的氛围感。 两人都不是第一次来心理咨询室，陆止川原先是陪着于浅去过，而秦兮自己就曾是病人，所以这番，倒是都乐的自在。 屋内的设计别出心裁，简单自在，仿佛家居客厅一般，彭医生在沙发上坐着，也请他们随意落座。 只先寒暄了一番，问了下两人大概的情况。 等秦兮一一介绍完，彭医生才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这么说来，你早就结婚了，只是最近才公开？” 陆止川抓着她的手，害怕秦兮多虑，便主动道：“隐婚是我要求的，具体的情况也比较复杂。” 他不是很愿意当着医生的面在说一遍家人对她的看法，但是要做治疗，这些情况肯定也不能隐瞒。 彭医生见多了这类场面，并没着急问下去，只思索片刻，忽然笑着看向陆止川，“这样吧，你们的情况也蛮复杂，我先跟你们都单独接触下，然后再看看接下来的安排。” 他站起身，迎着陆止川往外，“隔壁有间休息室，陆律师，您先去那边坐会吧。” 陆止川未做他想，只转身，有些不放心的看着秦兮，“你第一次来，会不会害怕？” 被人戳及心事自然不是舒服的感受，他总担心这样的场合会让秦兮心中排斥。 见到他满眼关切，秦兮心也变软，明知自己在骗他，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编，“没事，凡事都有第一次。” 陆止川挺心疼的看了她一眼，随后转身出了门。 他走后，彭医生也跟松了口气一般，在秦兮对面坐下，“我们是老熟人了，秦小姐。” 秦兮也挺尴尬的，倒是没想到医生这么实诚。 彭医生继续，“林野也是为你来的吧？” 她没隐瞒，“嗯。” “他是想来交代我别透你以前的底吧？”这彭医生说话特别直接，叫秦兮觉得自己跟犯了错一样，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秦小姐，你跟陆律师之间的问题很难解决，你自己藏着这么大一件事不告诉他，也难怪他会多心。”彭医生对彼此的感情关系不好奇，只是诚恳的看着秦兮，“你如果不准备跟他坦诚，那你们的咨询也是没意义的。” 时间宝贵，彭医生也没有慢慢劝导她的意思。 毕竟，那是别人的感情。 他看着秦兮在犹豫，只站起身先往外去，“您可以先考虑一下。” 说完，径直转身去了隔壁房间。 陆止川此刻正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中茶杯，一面盯着窗外走神。 见到彭医生过来时，还挺意外，“这么快就结束了？” “没有，”彭医生在他面前站定，神色复杂的看他，“陆律师，您的意思在电话里已经表达的清楚，就是觉得彼此间沟通不畅，很多事不能坦诚表露，对吗？” 他点头。 彭医生再道：“在这之前，你需要把你的心态先告知我，我才好决定下一步要怎么做，您的心事，您愿意坦诚吗？” 138问诊 陆止川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对于这番问询，他回应的很痛快。 彭医生见状，也松口气，在他面前拉了个椅子坐下，“先说说您瞒着她的那些事儿吧。” 他听后，便将刘冉跟陆东对自己的要求尽数讲出，心里面倒也确实松快，只说完也不忘嘱咐，“但这些，别让她知道，她听了一定会胡思乱想。” 彭医生没接话，只继续道：“这个我自有判断，也会尊重你们各人的意愿。” “陆律师，听完你说的那些，我有两个问题想了解。” “您讲。”陆止川觉着自己问心无愧，该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彭医生深深的凝他一眼，“这两个问题，您可以仔细考虑，不急着一时回答。” “其一，您对尊夫人的体谅能到怎样的地步？她爱你却背叛你，或者，她不爱你却愿意一直陪着你，这两种情况，哪一种是您相对更好接受的？” “其二，您对尊夫人的退让可以做到哪一步？如果她不愿意接受您对外人的照拂，您是选择更小心的隐瞒，还是冒险摊牌？” 彭医生这趟出去有一小时那么久。 秦兮在屋里等着，起初焦灼的心情倒是慢慢沉淀下来，相比较自己，其实陆止川本人在这种咨询里所做出的妥协应该会更多。 因为他是主动方，而且，也是第一次被当做治疗者。 她知道彭医生那边也会选择先跟他沟通，只是能做到哪个程度，秦兮不了解，事实上，也不抱希望。 等彭医生回来时，见到他依旧一人，她便晓得这次的沟通大概率不会在进行下去了。 果然，彭医生甚至没有坐下，只看了眼时间，与秦兮倒是言简意赅的直道：“秦小姐，那件事，您是无论如何都不打算说的，对吧？” 秦兮自知理亏，但依旧点了点头。 “他没做好准备。” 彭医生不强求，只示意秦兮起身，随后打开了门，“你两情况太特殊了，今天就当是大家初次见面吧，方才的问题，你可以继续考虑，希望下一次见面能有进展。” 秦兮知道，这次的碰面算是安然无恙的度过了。 只是对于彭医生所谓的下次，却依旧心有提防，忍不住问了句，“还有下次？” “对，他很坚持。” 她走出门，才看见陆止川已经在走道尽头等她。 他跟医生说了再见，随后牵过秦兮的手，“彭医生约了下周再见，到时候看你的时间，我们再定，好不好？” 秦兮抬头，看着眉眼温柔的男人，轻声应着，“好。” 到嘴边的拒绝，终究没忍住说出口。 她觉得这种治疗没意义，但又不想再第一次就打击他的期待。 两人出了门，倒是没想到林野竟然还在。 他见着两人身影出来的刹那，目光先是锁在了秦兮的身上，见她一切平常，才转向陆止川。 这个细节，陆止川也注意到了，只不动声色的与他眼神交汇，又挪开。 三人没说再见，擦身而过。 回去的路上，陆止川没带她往明溪墅去，反而是调转车头，往一个秦兮也曾熟悉的地方开去。 最后，在和苑的门前停下。 这个地方不知何时已经开始营业，生意还算不错，门外的迎宾跟侍应都换了一批。 秦兮见状，说是意外，又好像觉得合理，只随口问了句，“不是说没有对外开放的必要了？” 当然，能重开，她是高兴的。 陆止川踏步往里，带她到熟悉的包间坐下，外面灯火辉煌，车水马龙的夜在此刻的窗外显得尤其喧哗好看。 “本来没有，后来舍不得。”他点了单，也扭头看向外面。 两人的视线都迷离在窗外的月色里。 过了很久，等着外面的侍应开始上菜，秦兮才醒过神，低声问，“今天医生都跟你讲什么了？” 她是有心事，所以聊的久，可陆止川有什么必要跟彭医生沟通那么长时间呢？ “聊挺多，”他将新上的冰淇淋蛋糕茶给她推过，“不过有件事我觉得是我不该，所以我想告诉你。” 他凝着秦兮，下句话还未说出，却听着自己电话响起。 陆止川瞧了屏幕一眼，歉意的起身，“我出去一下。” 秦兮细细的打量他的面色，忽然笑起来，“不必躲着我的，他已经跟我联系过了。” 139态度 陆止川脚步顿停，将电话放下，嗓音微沉，“我爸？” “嗯。”秦兮低着头，漫无目的的拿着勺子吃冰淇淋。 “你先接吧。”她也不着急与他讲这些，只笑着将他手机拿起，想替他摁下接听。 但男人手快了一步，径直按了挂断，随后看着她。 秦兮对于他的动作很是意外，直接挂了陆东的电话？这也未免太大胆。 “止川！你赶紧给他回个电话，说自己不小心摁掉的，不然叔叔肯定要恼了！”她自然担心他，也不想无事生非。 陆止川听她这样一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竟然故意关了机，随后重新坐下，睨她一眼，“他跟你说什么了？” 陆东的想法到底是他这个儿子看不透的，讲好了有一个月的期限，怎么到头来不过几天，他就直接找到了秦兮？ 早知这样，他宁愿跟眼前人摊牌的是自己。 如他所想，秦兮确实知道了陆东的意思，“叔叔没亲自跟我打电话，只是刘冉发了个信息给我，说代为转达叔叔的意思，希望我仔细考虑她那天说的话。” “我开始没懂，后来想了想，就觉得自己挺傻，真是后知后觉。”秦兮那会儿确实是懵懂的，回复了信息去问，但是也没得到答复。 后来她仔细想了想刘冉跟自己说过的话，大抵，也就是说陆家如何看不中她罢了。 秦兮琢磨过来，便懂了那些话背后的意思。 就是说她不配，希望她跟陆止川离婚罢了。 “其实你妈妈早就知道了我们俩的事吧？没瞒住，是吗？”她问，语气平静。 陆止川沉默稍许，避重就轻的答，“你不用管他们，”这句话叫秦兮的眸子黯淡一瞬，她知道，这就是承认了，“这件事轮不到他们插手。”下半句话大概就是他的态度了。 秦兮挺欣慰的看着他。 想不到有一天这个男人会成为唯一一个在婚姻立场当中如此坚定的人。 起初，她还总以为他是那个不情不愿娶了她的人。 “止川，”她觉得心口沉闷，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于是笑了下，“不说这个，你方才不是有别的事要跟我讲？” 陆止川稍一醒神，却只是侧目看向窗外。 开始他是想把刘冉跟松家的事告诉秦兮的，但是如今她都知道了自家长辈的态度，在这么一说，不是叫她心里面更难过？ 索性摇头，“回去吧，今天挺累的，做那个心理咨询也怪磨人。” 话说到这里，他又想起秦兮之前在圣彼的事，便随口问了句，“彭医生有没有跟你讲，要做咨询就得都学着坦白？” “有呢。”她笑笑，挽着他的胳膊，“慢慢来吧。” 这天之后的秦兮也像是变了个人，对于陆止川，她似乎不在那样冷淡，但总也回不到过去的热情。 看了一次医生，不仅没有将她心事变少，变轻松，反倒是叫她越加疲惫，每日神魂不守。 在家里待了几天，陆止川也没有再提陆东的那套说辞，只是后来有专门去问过父亲，才知道这事也不是他主张的，是刘冉自己气不过那日陆止川对自己的顶撞，才故意这么做的。 当然，陆东本身也有这个心思，所以不会去责备刘冉。 而刘冉总是拿着于浅跟秦兮比较，总觉得亏欠了于浅，又因为本身厌恶秦兮，如今总觉得自家儿子是因为她才与自己对着来，所以更是对她反感至极。 到了这个地步，几乎水火不容。 陆止川后来也无法再跟她沟通。 这眨眼，就到了周日。 秦兮照旧是晚上动身，说是不想早起赶路，事实上，现在对于她来说，大概是有些盼着离开这窒息的家了。 她出发的时候陆止川还刻意从律所回来了一趟，站在她车窗外，还有那么点眷恋的感觉。 她笑笑，“两天就回来了。” 男人也跟着笑，然后目送她远去。 开车的路上，她有些犯困，便跟韩安打了个电话，闲聊间说起这一周的事。 末了，韩安听着只叹气一声，问她，“既然都这样了，你还打算继续纠缠下去吗？” 140纠缠 纠缠？ 秦兮想，连韩安这个好闺蜜都开始用这个词来形容她跟他之间的关系了。 分明是夫妻的，为什么就不能说是好好的维系婚姻关系，而是纠缠呢？ 就好像注定要分开，却死活不肯撒手一样。 她笑了下，挺无力的，“我没想这件事，最近真的太累了。” 韩安心知她在逃避，但是也不忍心戳破，“全世界都劝分的时候，你就该仔细考虑一下了，太优柔寡断对谁都不好。” 秦兮没做声，懒懒的挂断了电话。 车子在半小时后抵达宿舍，她提着小行李箱，慢悠悠的往前晃荡。 穿过绿化带，越过外广场后，秦兮在自己的小宿舍楼门前停下。 这栋屋子目前只有她住，倒也是难得清静。 毕竟主持位前期的事情确实多，光是对流程跟走位就让人忙的头晕，其余的评委嘉宾确实不必这么早入场。 秦兮拉开大门，费力的提着箱子往里，却听着自己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要我帮你吗？” 她身形一顿，整个人僵在原地。 这个地方算不得隐秘，有心的人稍一打听确实可以知道她的位置。 只是，林野这样赶过来，还是叫秦兮十分意外。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担心人多眼杂，被其他人看见了传去陆止川的耳朵里。 不过眼前人似乎不在意她的心事，只笑着将她箱子接过，缓步往里，“我跟这里的一个投资方是朋友，随他来的，”说着将她行李放在卧室门口，又挪步到沙发边坐下，“当然，我实际是来找你的。” 林野好整以暇的理了理领口，丝毫不在意她的慌乱，“从彭医生那出来后你两好像还挺黏糊，看来没出乱子。” 秦兮没答话。 只听着林野继续，“我也听说了庆功宴上的事，我还听说，刘冉想你跟他离婚？” 这都是家里事，秦兮见他什么都知道，自然惊讶，忍不住提高了音调问，“谁告诉你的？” 他也没遮掩，“韩安说的，她还挺支持咱俩一起的，你看，人家都长眼了，就你一直被陆止川骗。” 秦兮哑口无言。 她晓得韩安确实是为自己考虑的，只是，韩安也不了解全部，更不清楚林野的为人。 所以，她总撺掇着自己跟林野在一起。 “安安什么都不懂，只以为你对我好，不知道你还要挟了我。”秦兮坐下身，给自己倒了杯水，不疾不徐的开口，“你找我，总不会是为了告诉我安安对你的支持？” 那也未免可笑。 林野还果真笑了，“陆家人对你的看法你自己也了解了，况且，陆止川跟于浅那边的事你心中也有数，就这样的局势，你还犹豫。”他敛起脸上的笑意，眸色阴沉了几分，“兮兮，我没有耐心等你了。” “我订了下周一去m国的机票，在你做决定之前，要不要跟我回去一趟，好好看清楚情况，在给我答复？” 秦兮抬起头，捏着杯沿的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林野看了眼时间，“我在机场等你，如果你没来，我当你心意已决，之前的商量就全部作废。” 这是她的选择。 “你别玩我了，兮兮，也别逼我了。” 眼前人的每一分犹豫跟计较都叫林野心内搅疼，他受不了这个女人从始至终都站在陆止川那边。 忽略他所有的付出跟期待。 同样的绝望，三年前经历了一次，他不会再给第二次机会了。 秦兮清楚他的为人，这句话，并非只是威胁而已。 她陷在焦灼中，觉得透不过气。 等回过神的时候，林野已经离开很久。 未曾痊愈的那些阴影又蔓延攀爬着绞紧她的心脏，让它每一分的跳动都显得无力。 确实，想放手了。 为了更值得守护的东西。 这一夜过去，第二天，秦兮是被楼下的响动吵醒的，她揉着眼睛起身，出来的时候看到正在客厅整理行李的一个人。 想来是新到的评委。 见到秦兮出来，那人也抬起头，倒是很热情的跟她打招呼，“秦老师！我早就听说是你，还刻意叫人分了一间宿舍来住呢！” 141傻子 秦兮看她一眼，也是满脸意外，“曲曲？” 曲曲笑着拉过她的手，“对呀，想不到吧，我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节目，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还要多指导呢。” 她是京州舞蹈团的首席，这次被请过来做评委倒也说的过去，只不过秦兮以前没在名单上看到她，这回见，才觉得突然，“你是临时被调来的？” “嗯，”曲曲点头，“原来的指导上次练舞受伤了，我被抽调出来顶替的。” 两人坐下，倒是聊了点闲话，若是熟人一起，秦兮自然也很乐意，至少，住着会相对习惯。 曲曲笑嘻嘻的看着她，“在晚一点所有人都会到了，晚上应该还要开个会的。” 秦兮点点头，这个会她是知道的，但是自己有事的话也可以不参加，毕竟她原打算忙完今天就回台里去的。 不过曲曲的下一句话又让她心软，不忍心立刻就走，“有你在真好，我还能有人说说话，我跟张程分手后都没个圈内人吐糟心事了，你跟他是朋友，肯定对他很了解的。” 曲曲人不错，当时还算是提醒过她于浅跟陆止川的事，所以秦兮觉着自己也算欠了人情。 现在见着小姑娘挺把自己当朋友，也不好一听说她跟张程分手了就马上与她划清界限。 便只好接了句，“开会的都是节目组的人，你要是第一次不适应，我就跟你一起去。” 曲曲马上笑起来，“那太好了！”说着又耷拉下眉眼，“张程的圈子里，就属你跟安安姐人好了，其他的人听说我跟他分手了，就再也不跟我联系了。” “富二代的圈子，这么现实嘛？” 她的抱怨也有由来，毕竟张程身边的玩伴肯定都护着他，曲曲家境一般，是靠着自己努力走到了今天的位子，但对比那些人，也无非只是有个特长的女人罢了。 要说是能跟他们站在一条水平线，怕是难。 大约她跟韩安对曲曲算是尊重，所以这一下，倒是让姑娘心里挺安慰的。 秦兮安慰了她一下，“你怎么跟他分了呢？” 她想，这必然是张程提的。 没料，曲曲倒是撇了下嘴，“我提的，他在外面不干净，我为什么要忍？我是喜欢他，但也不是随便他欺负的。” 这态度倒是叫秦兮意外，也对她刮目相看。 圈子里脚踩几只船的现象太常见了，她原先也以为曲曲是冲着张程的家势去的。 “张程确实不太懂事。”秦兮也不打算为他说好话，毕竟张程什么德行她真是清楚的很。 身边的女人也没有重样的。 倒是曲曲一脸看开了的样子，“他还是我初恋，我其实也舍不得，本来想分手了考验一下他，结果他转头就找了别人。” 说着话，她就忍不住哭了起来，“那天晚上我打他朋友的手机，通通不接，我只好找去他家里，结果就见到他身边搂着我没见过的女人。” 曲曲胡乱的抽着纸巾擦眼泪，“当时好多人都在，我没绷住，丢了大脸，”说着像是想起什么，又看着秦兮，“但是那天我好像没看到你。” 秦兮不记得自己去过张程家，所以只点头，“我应该不在。” “秦姐姐，”曲曲欲言又止的看她，“那有件事我还是得告诉你一声，反正我跟他分手了，不必在替他瞒着什么。” 秦兮心中一个咯噔，隐约觉得这不会是什么好事。 “那天我看到于浅也在，她还跟我打了招呼，她坐在陆律师的身边，我本来想后面把这事告诉你的，不过那天那么多人都在，我以为你肯定知道，所以又没说了。” 秦兮低着头，也没接话。 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止川向来是自由的，她从来不管他。 眼下看来，男人间都是互相打掩护的，不知道张程每次看到她，热情喊嫂子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不是“傻子”？ “秦姐姐？”曲曲擦干眼泪，倒是反过来安慰她，“要是这事让你不舒服了那我道歉，不过我觉得还是得让你知道实情，不然的话你跟我一样，总被骗着，那滋味太难受了。” “谢谢你告诉我，”秦兮拍拍她的后背，看了一眼时间，“走吧，吃个午饭去，我这几天应该也会留下来，省的来回跑着也很累的。” 她说完这些便带着曲曲往食堂去，路上的时候，陆止川恰好打了个电话过来，原是问问她什么时候返程的，他好去接。 秦兮看了曲曲一眼，挺淡定的回，“看情况吧，我这边事有点多，还没有忙完。” 说着，抿了抿唇，又问了一句，“你之前有次晚归，说是去了张程那边一趟，对吧？” “好像是。”陆止川的语气听来很是自然。 秦兮扯了下嘴角，问他，“那你为什么没告诉我，你跟于浅一起去的？” 142私情 其实秦兮已经想不起来那天的情况了。 毕竟她自己总是加班，陆止川晚归也是常事，她不可能每一次都问他去了哪里，在干嘛，这也算是对他的信任。 可惜了，他辜负她的信任也不是第一次了。 秦兮都数不过来这样的事发生过多少次。 电话那端，男人语气略沉，“我不知道她在。” 这话让秦兮觉得好可笑。 不知道她在就不用跟自己说了？就能堂而皇之的跟于浅坐在一起，假装两人凑巧相遇，然后叙叙旧谈谈情了？ 男人都这么会找借口？还是说，他跟张程也是一类人，所谓，人以群分罢了。 对自己好，也不妨碍他继续对别人好。 身边的花当然是开的越多越让他高兴。 难怪韩安始终提醒自己，别忘了他过去什么样子的。 浪子回不了头的，最多在心里给一群女人排个一二三四的高低罢了。 “我知道了，”秦兮没有听他解释的心情，“挂了。” 那边话还没说完，秦兮便直接关了机。 她觉得实在是烦。 曲曲见状，倒是忍不住在一边感慨，“咱俩都好惨，都被男人骗，我还好，可以分手呢，你多麻烦啊。” 秦兮摇摇头，心想，也不麻烦吧。 反正全世界都巴不得他们分，她又何必坚持啊？ 况且，他说是不舍的，但做出来的事情也从未显得他真对自己上心吧，就是哄一时算一时罢了。 这一切，还真的都是因为林野回来了而已。 不然早些时候他怎么不这样呢？ 秦兮真的懒得去猜他的心思了。 她跟曲曲聊了一下午的闲话，两个女人在一起倒是找到不少共同话题，曲曲的态度也让秦兮学到了很多，“张程后来也有找过我，就是那种暧昧态度，他想跟我玩，也舍不得放过别人，我其实还犹豫过呢，但想想还是算了。” “我还年轻，能找到更合适的，对吧？” 秦兮想想还真是，“确实，你把自己看的重点，别人才会一样的尊重你。” 她又想到自己，道理说的不错，做起来一塌糊涂。 她就是把自己放的太卑微了，从始至终都是如此，所以，也不被他尊重。 曲曲笑着抱住她的胳膊，像个小妹妹那样，“秦姐姐，你人真好，可惜我不和张程在一起了，不然的话，我会多帮你盯着陆律师的，他们那群人在一起的时候都不爱带自己老婆，全是陌生的女孩，每次都不一样。” “盯着？算了吧。”秦兮抬起头看向远处。 她想着自己对他管的那么宽松，平常就算是出去应酬，看到他跟其他人一起玩，她也从来不说什么的。 看来这种做法不仅没让他觉得感激，反倒是觉着理所应当了，以至于从不需要交代也不觉得亏欠。 她站起身，“不聊他们了，没意思的。” 两人在宿舍周遭逛了一圈，晚上的时候等着人齐了，便带着电脑往会议室去。 在会场门口，她见到了风尘仆仆刚刚赶到的于浅。 于浅对秦兮的态度向来是好的，反正在人前绝对不会跟她起冲突，这会儿为了营造名声，还故意过来跟她打招呼，“学姐，好久不见！” 说着也看了一眼曲曲，倒是没把她往心上放的样子。 论咖位，两人也确实不是一个级别，于浅对于不及自己的那些人总是不屑的，这一点，秦兮早有领教。 她只让曲曲先进去，免得受气，随后往前走了几步，看着于浅，“我跟你确实挺久不见。” 秦兮没有跟人争吵的兴致，但对于眼前人，她也觉得自己退让的过头了，“但你跟我老公时不时的都见吧？” 她心知自己这样说只会让于浅更得意，但有些话不讲，又显得自己特别憋屈。 于浅果然不在意她的指责，反而笑的很大方，“他是我背后的金主嘛，不仅得见还得哄着。” 但是，她很快又放软态度，“可是学姐也别多想，我们不是把话都说明白了吗？都是公事，从没有私情的。” 私情这两个字实在是脏了秦兮的耳朵，她心知没有，但于浅故意这样说，也无非就是暗示。 只要陆止川断不掉跟她的联系，那不就算是给了她机会让她慢慢的靠近他？总归有到手的时候，她年轻，完全等得起。 秦兮比她大了五岁，五年青春，对一个女人来说确实是很大的筹码。 “我帮你洗了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你这样作践自己也没必要。”秦兮目光冷然。 倒是于浅也收起笑意，回了句，“算不上作践，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呢？”说着话，忽然看向身后，“对了，陆哥哥也来了，这事你是不是又比我晚一步知道？” 143自由 于浅看着秦兮满脸淡定，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什么也没挑破，径直转身往里走。 她走后，秦兮的脸色才慢慢的沉下去。 那句话的真实性已经不消证实，于浅犯不着骗她。 秦兮在外面缓了一会心情，才慢慢的抬脚往会议室去。 节目组一行二十多人，在长桌两边坐下，这是第一次集体会议，所以内里氛围还算融洽，彼此都在寒暄交际。 秦兮虽没有这个心情，但也想着不能辜负张导的心意，所以强打精神，跟一群人有来有往的耗了一个小时去。 有些人识趣，只与她谈及私事，但也有人不懂事，还指着于浅跟她大声的招呼，“秦老师，您瞧，这还是熟人呢，您两合作过的！” 于浅听罢倒是马上过来，显得与她没有间隙的样子，“是啊，听说秦老师会来，我还觉得巧呢，一开始名单里没见着秦老师呢。” 秦兮当然知道她言下之意，就是想讲自己找了关系走进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她敷衍一句，“早就邀请我了，那会儿工作忙，还在考虑，后来觉得来往都是业界有名的前辈，又不想错失这个学习机会。” 几人客套一番，她却已经没有了跟于浅对峙的心气，想想，在最关键的事情上她都输了。 纠缠下去，不是更叫自己难堪。 秦兮转过身，往自己的座位上去，却在这时见着曲曲一个劲的给她使眼色。 她心里奇怪，便顺着曲曲的视线看去，在后门处，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看来于浅说的对，陆止川是来了。 来做什么的她不清楚，反正她也没得到通知。 秦兮没有理会他，干脆往桌前去，在人群间落座。 这会儿是内部会议，陆止川自然不能进来，他静静的凝着那个背影一眼，转身在后门的角落处歇下。 “秦姐姐，这会议又不重要，你不出去见一下他？”曲曲眼瞧着陆止川投映在地面的影子，有些感慨。 秦兮摇摇头，拿出自己的手机扫了一眼。 上面空荡荡的，一条信息也没，他来的事情并没跟自己提前打招呼，这会儿冒昧出现，让她毫无准备。 一场会议开了两小时，也没讨论什么大事，无非是互相认识，介绍下后面的流程罢了。 结束的时候秦兮都觉得困倦，撑着身体站起来往外面走，倒是冷不丁又被曲曲抓了一把，“你看，陆律师还在等你。” 那个角落处的影子确实没有挪动过。 秦兮在原地怔了一瞬，便看向曲曲，“你先回去吧。” 她说完便越过人群往后门走。 这里是一处消防楼梯通道，基本没人会来，秦兮不想惹人注意，于是顺带着关了门。 她站在他面前，瞧着男人一身疲惫，好似刚才还靠着墙壁在睡觉。 “你怎么来了？” 陆止川抬头看她，又看了一眼后门，“你不想人家看到我来找你？”毕竟关门这个动作还有些伤人了。 他觉着自己是不是不被重视，出来找自己的老婆还得思前顾后。 秦兮面无表情的坐下，“那有什么，我不是这样忍了好多年？不被人注目应该是你的习惯才对。” 陆止川也没答话。 两人沉默了一会，他才开口，“我来的时候遇到于浅的车了，我看到她跟你说了挺久的话，不知道有没有提起这事。” 他现在解释的倒是挺及时，但秦兮从来也没在这种小事上跟他纠结过。 她现在只觉得心灰意冷，也没那么容易被哄开心了。 “不重要，你跟她不在这里见，也在别的地方见，于浅是笃定了你不会抛下她的。” 陆止川沉默一瞬，似乎压着性子不想跟她吵，却也没有接下这个话题，只是避重就轻的道：“我来接你回去的。” “我不想回，事还没忙完。”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他继续追问。 这种态度以前就让秦兮不满，现在她烦心的很，越是逼的紧越让她窒息，只冷冷回，“我自己的事做完了自然就会走，这点自由我都没有吗？” 她气不过，好似情绪也压不住了，“你每天都会过问我的行程，可是我对你那么信任，你又真正做过几次让我放心的事？在张程家里那次，你就一句偶遇就解释了？” 144嫌烦 “说好了跟于浅不联系，次次背着我联系，也没有一个交代，这些事你都不管，反倒是我专心工作，你却一直计较我的来去！” “秦兮，”他皱了眉，大约也没料到两人见面就是吵架，这让男人也心烦至极，“能不能别总是抓着于浅的事不放。” 噢，看来他是嫌她烦了，干涉他的自由了。 他显然不觉得自己有错。 秦兮站起身，冷笑着看他，“陆止川，做不到的事就别勉强了，也别骗我。”她想走，男人却一把抓住她，“我知道跟你有太多事要解决，所以不是请了医生做咨询吗？” “咨询？”秦兮摇摇头，挣脱他，“你找医生做咨询只是因为不放心我跟林野的事，根本不是真心想要解决我内心的彷徨和害怕，你从来都只为自己考虑，你没有真正站在我的立场为我想过！” “止川，或许你该认真想想陆东的话。” 他放开她，眼底寒气逼人，“你什么意思？” 秦兮说的那么多，他其实似懂非懂，但她自己的隐瞒也确实是陆止川的心结，如今最后一句话，难道不是代表她想要放手？ 做了这么多努力，到头来，她还是这样轻易的想走？ 陆止川确实心凉半截。 可眼前人也没有在乎他的情绪，大约是被这样的拉扯折磨的身心俱疲，现在的秦兮只是忍着酸涩，叫眼眶红着却不肯掉眼泪。 她太想哭了，可觉得不屑。 “我不想跟你尝试下去了，我觉得没有未来。” 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心里绷着的一根弦就这么断了。 秦兮以为自己放手的时候会心疼纠结，却没想到这一刻只觉得轻松，甚至终于觉得呼吸畅快。 她夜夜焦虑压抑的睡不着觉，如今倒是真的释怀。 他确实没给她一点点安全感跟信任感，她等不了了，林野那边又逼得太狠，她必须痛快一点。 这样，陆家的长辈也不会为难他了。 多好。 双赢啊。 她竟然笑了一下，擦了擦眼泪，“你别来找我了，我这周都不会回去。” 秦兮麻木的往前走，身后的人也没有在跟上来。 陆止川看着她的背影，拿出兜里准备的小礼物，垂了眉眼，凝它许久。 最终，他只是转身往外，把它顺手丢进了垃圾桶。 今天是端午，应该是举家团圆的日子。 他跟王阿姨学了一天的包粽子，好容易做出一个勉强能见人的，想带过来给她看看，告诉她自己有听进她的话，在尝试着多关注她，多表达对她的在乎。 可惜了，她在这个时候想的就是跟自己分手。 陆止川回到车上，靠在驾驶位合眼养神。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这一趟来其实挺累人的，来回奔波又要赶律所的案子，待会儿回去了屋里还是只有自己一人。 想想，就心烦。 可秦兮的态度太奇怪了，他已经猜不透了，也不想猜。 那一次，她跟林野在彭医生那儿相见时的表现也很奇怪。 他睁开眼，又打了个电话出去。 阿哲现在在m国，倒时差的缘故，还响了好几声才接，“喂，少爷。” “你在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没进展，每天都派人等在林野的宅子旁边，别的异常没发现，倒是看见最近有家佣在辛勤收拾屋子，好像是他要回来了。” “回m国？”陆止川敛眸，这消息不算坏，就是有点突然。 阿哲也不确定，“应该是吧，他在国内也没事做啊，自己的事业也不能不管，等他来了之后不知道咱们能不能跟出些新东西。” “反正，他的人还是常往圣彼那边去的。” 陆止川了然，“那你继续跟。”说着挂断电话，又强打精神。 眼下时间不早，他也该准备返程。 带不走的人，他也不能强迫人家走。 车子方才上路，又是一通电话打来，是陆东的。 看着这个名字，陆止川的心绪便又开始起伏不宁。 他接起。 陆东这次还算温和，没有上来就骂。 “你跟我谈的条件我考虑过，但是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在让我失望的话，你知道后果。” 陆止川只觉得胸口沉闷，却依旧礼貌的答，“放心吧，我会做到的。” 他挂断电话，油门踩到底。 车子轰然一声呼啸而去。 连带着他的燥郁跟牵挂都远远甩去了身后。 145谢谢 这一日之后，秦兮跟他的联络就变得极为寡淡。 组里的三四天里，他跟她来往不过三句话。 都是，“睡了吗？” “睡了。” “起了吗？” “起了。” 最后一条，是秦兮发过去的，“我下周有事，等我回来再说我们的事，你别找我，我想安静待几天。” 陆止川没回。 等了一日过去，他也没有电话过来，当然，人也依旧在律所忙着。 秦兮在确定了他那边没有动静之后，才终于下定决心，提了行李，赶赴机场。 她确实该回去m国一趟了，那边的事同样让她挂怀。 节目组这边给她的假期不多，三天，她往返一趟，需得做个决定出来。 秦兮去机场的路上给林野打了个电话，那边车在路上，直接跟她在候机室碰头。 两小时后，两人在贵宾室内坐着，还有半小时可以登机，而他们面对面低着头，好像都各怀心事。 终于还是林野先开了口，“你这次出去，跟陆止川怎么说的？” “没说，”秦兮不愿意在他面前提及自己的感情状况，“来回三天，我后天晚上就回来了。” 林野笑了一下，“国内的都是小事，你不打算把工作放一放，好好在那边住一段时间？” 她没答话，只摇摇头。 “还是舍不得他？”林野如今问的淡然，好似心中也无芥蒂。 秦兮扫了他一眼，低头在手机上回复着工作内容。 她无心与他多话。 时间到了，两人前后脚登机。 林野为了避嫌，买下了头等舱前后的全部位置，但那些随行却并没有跟上来。 这次去，他也是独自一人。 飞机上，秦兮休息了一会，醒来看了眼时间，还有一小时就到m国了，这个久违的地方，也是她心心念念的地方。 她好似轻松，如今也开始期待，倒是有心情主动跟林野说话了，“你这趟来，不打算留下吗？你自己的工作就不要了？” 男人应该都是把事业放在第一位的吧？林野这样抛下一切的举动，让她不解。 “工作随时都能捡起来，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秦兮若有所思的看他，却忽然笑了一下。 两人没在说话，等着飞机落地之后，林野的司机过来，直接从机场接走了他们。 这一路上，司机都很是警惕，倒是叫林野都忍不住奇怪，“最近动荡？你这么防着谁？” 司机一面听着对讲机内的实时对话，一面解释，“最近治安还好，这条街道很安全，只是我在街上看到过好多生面孔，总是在我们家附近徘徊，遇到几次，但又没发现蹊跷，我想着您回来了，还是注意为好。” 林野没往心里去。 毕竟这国度什么样的外来人都有，也许是看着家里阔绰，想要趁机寻个间隙捞好处，便只是交代，“叫人盯紧点，多雇几个安保，兮兮回来了，要保护好她。” 听着身边人这样交代，秦兮的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她知道林野是故意的。 但不接受，他也照样要挟，是硬塞给她的好，所以让人反感。 “我不过待一天，用不着这样。” 林野没接话，只看向窗外，“其实我有很多机会可以留在国内的，不过你的事确实棘手，没解决好之前，我还走不了。” 她深呼吸一口，平静的说了句，“谢谢。” 两人没有直奔庄园而去，车子在半道拐了弯，径直往圣彼医院去。 秦兮在熟悉的大门前站定，捂住心口，感受它剧烈的跳动，压着极度的渴望一步步的往前走。 大门推开，绕过拐角，上了电梯，几番周折下来，她终于在一处走廊前停下。 通道尽头是一扇门，是她心心念念要去的地方。 秦兮攥紧汗湿的拳头，踏着平静的步子，缓缓往前去。 通道内灯光幽暗，一个人影却忽然从消防通道的侧门走了出来，堵在她面前。 像一块巨石拦在她通往目的地的路上。 这是个陌生的男人，寸头，目光犀利，满面冰冷。 秦兮不认识他。 她下意识的停下脚步，奇怪的看着男人，心生不妙。 果然，男人上前一步，径直看着她，目光并不友善，“秦小姐。” 146跟踪 他穿着一套黑色工装，打扮的很低调，但气质并不寻常，一身肌肉，看上去就像是随行在大雇主身后的安保。 “我叫阿哲，少爷让我在这里等您。” 阿哲？ 少爷？ 陆止川的人来了吗？ 秦兮心中一紧，立刻转身往后看去。 电梯门开，一个身影自内缓缓走出。 他来的匆忙，除却已经守在m国的人，并未带上其他随行。 但他一个人站在那里，便好像裹挟了无端迫意，像是暗夜里汹涌的浪，击打在秦兮心口，要她窒息。 “止川？”她很快反应过来眼前的状况，想着好容易来一趟的计划顷刻间被他打乱，心生惶恐又很气愤，焦急下脱口而出，“你跟踪我？” 跟踪？ 陆止川没有想到眼前人把他对她的担心理解为这种小人行径。 他面色沉下，寒意在眼底凝聚，“你跟我说工作忙，转头却跟着他来这里？” 他上前一步，每一踏落下，都好像踩在秦兮的心口。 她不能让男人在往前了。 不能让她知道自己为什么来！ “我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没有什么要跟你交代的！”她知道，这句话一定很伤人，但她别无选择。 果然，陆止川脚步顿下，显然是错愕的。 他没有料到秦兮会这样跟自己说话，尤其，还当着林野的面。 “你来这里做什么？”圣彼医院？就是阿哲说的秦兮跟林野总来的地方？ 她跟林野还藏着什么共同的秘密不成？说到底，谁才是外人？ 男人眼底烧灼起无端燥意。 秦兮捏了捏拳，忽然一把牵起林野的手，“我跟他之前在国外待过很久，我再来，也只放心跟他一起，你不是带我看医生吗？不必了，他带我看过了，他就是我的医生。” 林野听了这话，也有些意外的看了眼秦兮，随后很自然的跟她十指相扣。 他不介意这种接触，无论发生在怎么样的场合，原因为何，无所谓。 秦兮被他反手的动作惊了一下，心头立刻起了抗拒，但是碍着陆止川在，她却咬牙忍着，拉过林野就往外走，似乎不愿意跟陆止川对话。 男人当然不会放过她，可心里的骄傲却促使他没有跟上去，反倒是站在原地，失了神。 他没有想到秦兮会当着自己的面说出那些话，还跟林野那样亲密，这算是什么？彻底的拒绝自己？ 她说的话很清楚，什么话？ 陆止川反复回想，是要跟他彻底断绝关系，离婚的意思吗？ 所以，到头来，她就是因为林野要离开自己的？ 情绪上头，他根本无法理智思考。 医院里来回的人很多，这层楼已经有护士跟护工往外面来，避免方才的喧哗引出动乱。 阿哲上前一步，也不敢大声说话，只看着已经消失在电梯间的两人背影，低声问，“少爷，这事怎么办？” 陆止川长指圈拢，声音低哑，“过火了。” 她做的太过火了。 早在前面的那些冷淡之后，他就一直隐忍不发，总觉得是自己对不住她，可到头来，她才是那个骗子。 不断说着谎话，跟林野私交亲密，甚至不惜放下国内的工作，隐瞒行程，跟他来了这里。 就算是看病，不能跟自己讲吗？ 一定要信任他？ 况且，林野才是她的医生，这算是什么，当着他的面调情？ 陆止川一言不发，眼色阴郁。 秦兮此刻虽短暂的逃离他，却也可以想象他的心情。 随林野离开后，她在也曾居住过的屋子里坐下，却依旧心有余悸。 见到陆止川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慌了神，如今想起自己做的事，恐怕是回国后也没有善果吃了。 但她管不了许多。 她必须找个理由搪塞他，叫他不必深究。 林野叫家佣都行离开，自己在她身前坐下，等她平静了一会才开口，“这样也好，省却你日后的麻烦，回国办个手续，离开京州吧。” 他想拉她的手，却被秦兮避开，但林野也不恼，只笑着继续，“或者你以为陆止川还能原谅你？这可是你第二次背叛了。” 147极点 他说的第一次当然是订婚夜的那个误会，虽是误会，陆止川也隐忍，但那之后确实冷了她三年。 可见男人骄傲，心底里一直过不去那个坎。 好容易尽释前嫌，秦兮又给他来了这么一下，当然，她也不敢在指望陆止川的原谅。 同样的，对于陆止川的种种犹豫，她也不打算继续隐忍。 两人都到了极点，真的该散了。 她这样想着，却笑了出来，“你说的没错，这样确实好，就算是没有这件事我跟他也走不下去了，现在无非是加快进度，省的继续纠缠。” 她想通了。 也真的累了。 国内的破事一堆，现在还牵连到国外来。 秦兮回忆了一下方才的经历，又看向林野，“所以你司机的提防不无道理，他一直派人在查我。” “我也没想到他掌控欲那么强，”林野端起杯子，递给她，“如果你跟在我在一起，我保证不会像他那样逼迫你那么紧，我会给你很多自由。” 她低头喝水，却并未认同林野的话。 眼前人的占有欲跟陆止川比不遑多让，已经病态，却还在这里以正常人的姿态跟她沟通？ 可她确实落了把柄给眼前人，所以秦兮根本不敢完全的激怒他。 她只是沉默着，揉了揉眼角，“白来一趟。” “不算白来，你不是跟他挑明了关系？干脆假戏真做，我配合你，要他彻底死心，放过你？”林野俯下身，柔情满眼的看她，循循善诱的继续，“反正陆家也不喜欢你，早点结束不好吗？秦兮，你跟他离婚，也只有我敢要你了。” 这是事实，陆止川的人确实没人敢接手。 在京州，至少找不到第二个。 除非秦兮隐姓埋名，再也不踏入那个圈子一步，但身份决定命运，那也确实是不可能的事。 除了林野，敢跟他争锋相对。 可他们曾经也是好友。 况且，秦兮觉得好笑，“我不是非要结婚，然后抓着一个男人过的。” “没关系，我可以等，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林野拿出手机，往外打了个电话，接通后，开了扩音，让她听到。 电话那端说的是英文，口音倒是秦兮熟悉的。 林野只问，“人和设备都准备好了吗？” “手续齐备，等您的通知。” 林野笑着看向秦兮，“计划也许可以提前，你们随时待命。”挂断后，他看着她，“我说话算话，只要你离开他，我这边随时行动，但是超过年底，一切都会来不及。” 她怔了怔，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却又暗藏欣喜。 悲喜相遇，让她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 如今天色暗下，秦兮也收拾好了心情，“我明天回去，尽快把国内的事处理好，我的事业我也丢不下手，以后就算离开他，我也还是想留在京州。” 毕竟那里还有自己的妈妈。 “都行，未来很长，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这句话，叫秦兮有些恍惚。 陆止川从没跟自己说过类似的话，假如他有这样的决心就好了，可惜事与愿违，人难求全。 她起身，准备上楼休息，倒是此时电话忽然响起。 秦兮以为是陆止川打来的，倒是一颗心又悬的老高，却不料，是曲曲打来的。 在这个节骨眼上，曲曲能有什么大事找她？ 不过按照时差算，那边是白昼，也许是工作的事？ 秦兮心里还是惦记事业的，于是调整了状态，摁下接听，“喂，曲曲。” “秦姐姐，你还在度假吗？”她这次出来自然是跟所有人隐瞒了行程的，所以节目组的人也不晓得她去做什么，毕竟三天时间，没人想着她会出国。 “嗯，不过明天就回了。”若是无关紧要的事，秦兮现在也确实没有心情奉陪。 不料，曲曲语气忽然着急起来，“还明天？你能不能尽快啊！我听总导那边在开会，说是想临时换人！” “换人？”秦兮没反应过来，“换什么人，嘉宾吗？”这确实是大事，因为流程台词都要重新准备。 曲曲那边听着她还在疑问，实在是忍不住提高了音调，“什么嘉宾！他们想把你换掉啊秦姐姐！这到底怎么回事？” 148资本 秦兮攥着电话，脑中轰然一声，愣在原地。 “换我？”怎么可能！ 曲曲一时半会的也在电话里跟她说不清楚，只催着她，“我是听到舞台总监那边透出来的口风，说是有人打了电话，一定要换了你，咱们节目组惹不起他，已经在考虑物色新主持了，你快点回来看看吧！” 挂断电话，秦兮眉心已经拧成一团，她立刻拿起电话又拨给张导，可是那边却表示根本没听说这事，只答应立刻去问问，随后又匆忙切线。 忙活了一通，秦兮也没了睡意，只坐在沙发上冥思苦想了半天，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难道就因为她请了假？那合约呢？他们宁愿赔偿自己也要换人？ 倒是这时，林野不慌不忙的上前，也打了个电话出去。 他没有找节目组的人，而是直接拨去了最大的合作商那头。 很快，他便了解了事情经过，倒是跟他所想不差。 “陆止川的动作太快了，你看，你稍一不顺他的心，他就想毁了你的全部，这种人，还值得你留恋吗？” 这就是资本的力量，要她走，要她留，都是一句话的事。 秦兮这才反应过来，确实啊，有这个能耐敢动她的，除了陆止川还有谁？人家要换她，至少应该先考虑他的想法，所以，除非就是他提的要求。 就为了报复自己？ 她一口气凝在心口，憋闷的难受。 林野转身看着外面，顺手叫下面人去定了返程的票，随后才望向秦兮，“我在京州的人脉很难跟他拼，他要是执意如此，我很难帮你，但是你要真想留下，也不是不能试试。” 秦兮抬头看他。 其实如果真跟陆止川对着干，就是等同于要跟陆家都撕破脸，林野是在拱火，但她现在脑热，也愤怒，所以根本想不清楚那么多。 “怎么试？”秦兮真心热爱这份工作。 就算是走，她也不想这么草率的，没有留下任何成就的走。 “我听说这次的投资方有几个是你妈妈的好友，陈柔的面子还是有的，陆止川也不会真的让她下不来台，当然，我也只是说试试，没把握。” “你要是愿意跟他争，我也会帮你。” 秦兮看着他，心知这是漩涡，却也没有反手拒绝的余地。 她沉默着，揉了揉脑袋，“等我回去再看看吧。” 那个男人素来脾气不好，这点她清楚。 但是他一点儿委屈都受不得，非得立刻报复回来，也让人太措手不及了。 秦兮在第二天就跟林野一起返程了。 她下车之后先回了一趟台里，跟张导确认了这事情真是他做的之后，先是冷静了一会，想了想，却没有往明溪墅里去。 陆止川就是在逼她妥协，如果秦兮服软，那后面自己也无任何隐私可言，如今她也反感这样失却自由好像总被掌控的感觉，她不愿意对他示弱了。 人被逼急了，压抑多年的叛逆情绪便一波一波掀起潮浪。 想到他对于浅的纵容，陆家对她的不屑，秦兮便牙疼的紧。 也为自己不平。 她在晚上十点多，赶到了秦宅。 妈妈陈柔知道她要来，早早的让人准备了一桌饭菜，都是秦兮最爱吃的那些。 在桌前坐下，秦兮大口大口的吃着饭，到后来不知怎的，眼泪就一个劲的掉。 她呜咽着，看陈柔无奈的拿纸巾给她擦眼泪，便哭的越发凶狠。 最后好容易停下，只说了一句话，“妈，这个世上只有你真的疼我。” 陈柔在外面是利落干脆，甚至还显强势蛮横，但是经不住自己唯一的女儿这么一挠，心脏便泛起无数涟漪，马上红了眼。 一边拍拍秦兮的脑袋，一边安慰，“怎么了？是他又让你委屈了是不是？” 秦兮想，这可不是委屈，这是想逼死她了。 她本来想跟妈妈求助的，但是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 陈柔能帮她，但这次他好像真的上心了，要是连妈妈的面子也不肯给，事情会不会更难堪？ 秦兮思来想去，只摇摇头，“没有，他很好。” 这点心思肯定瞒不过妈妈的眼睛。 陈柔牵着她的手，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在她眼里却还像个孩子。 “妈妈听说了，陆止川想换了你，是不是？” 149都装 这个换，大概有多种意思。 秦兮想，他不光是想换了自己往上升的机会，也许还想着把一夫一妻的制度也给换换，枕边人大约不能只她一个。 她低着头，有些沮丧的回，“他不光是换人，他想毁了我的梦想，不让我有自己的事业。” 其实在刚结婚的时候，陆止川就没有很支持她的主持工作。 当时给出的理由就是他觉得没必要。 总是如此自我。 不过秦兮向来温顺，也只在这一件事上有过自己的坚持，所以他后来也没在管她。 毕竟外面花多，别说有没有真正发生关系，但他至少周游其中一样乐得自在。 谁不喜欢被哄呢？秦兮不知道怎么讨他喜欢，但别人懂啊，所以，他就那么无视了她三年。 一开始秦兮麻木，没觉查哪儿不对，可现在慢慢清醒了，确实对他生出很多不满。 “妈，您能帮我探探合作商的口风吗？”秦兮想知道他到底是想逼自己认错，还是无关对错就是要她下岗。 陈柔神情凝重的看了她一眼，却出乎秦兮意料的摇了摇头。 “妈？” 她也怔住，妈妈怎么会拒绝自己？ “你都这么大了，有时妈妈觉得你还跟小孩子一样，一点不懂得处理自己身边的事。”陈柔端起杯子，轻抿一口茶，“你们结婚了，妈妈就不好插手你们小两口的事，你要问，就自己去找他。” 秦兮有些委屈的皱起眉头，“可是刘冉就不那么想，她不是总插手我们的事吗？” 陈柔有些疑惑，“她插手你们什么了？” 秦兮的不平又滞涩在嗓子里。 她总不能将刘冉看不起秦家的事说出来叫妈妈跟着一起难受吧？ 索性只摇头，“没事，我知道了妈，我自己去找他。” 陈柔送她到门口，“别吵架，家庭要紧，你别学妈妈，知道吗？” 秦兮没做声，只点点头。 陈柔忙着事业，家庭向来空白，所以便总希望秦兮能得到她没有的东西。 但那样的家庭，也不是秦兮想要的。 她知道陆止川这次不是吓吓她而已，所以犹豫了很久，也不敢往明溪墅去。 尤其，现在还是晚上，她不觉得那个男人会怜香惜玉，有时候折腾她，就像是单纯有趣一样，秦兮心态变了，就不能容忍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她等到了第二天早上，直接去律所找他。 律所楼下，前台处的姑娘已经换了人，不过秦兮与他已经公开，倒也不存在认不出的情况。 “我上去一下，麻烦给我开下门禁。”秦兮侧眸看着时间，这会儿快中午，他应该有空跟自己见面。 前台拘谨的站着，有些犹豫的看她，“秦老师，上面有访客。” 有访客也正常，秦兮等等就可，这前台表现的倒是太紧张了一些。 她没多想，只笑着拿过临时通行卡，“我会等访客走了再进去的，没关系。” 前台欲言又止，也不敢拦。 秦兮上到他办公室所在楼层，在门外的等候厅内坐着，又时不时的抬头往紧闭的门前看去。 看来，是个重要访客，连百叶窗都拉上了。 她等到十二点左右，终于看见门开。 秦兮站起身，视线却很快凝顿，人也愣在原地。 难怪前台那样紧张。 早知来的是于浅，她就不那么上赶着来了。 如今狭路相逢，不得不说，她感觉自己很跌面子。 因为陆止川要换她的事节目组肯定传遍了，于浅作为特邀嘉宾肯定也是知情的。 秦兮深呼吸一口，佯装淡定的走上去。 大约是因为他在，所以于浅没跟秦兮正面接触，只略点头，随后自行离去。 她目送于浅背影消失，又看向站在门口神情凛然的男人。 “有空吗？”秦兮感觉自己跟客人一样，竟然还有点紧张。 他是个自己总也看不透的人，疏离起来就真的好像变另一个人。 表情平静，无悲无喜，看她，就好像看一个路人。 就算是装，秦兮也装不到他这样的无情淡漠。 她有点心闷。 陆止川低头看了眼时间，语气淡漠，“进来吧。” 150内情 秦兮走进他的办公室。 这里面的布置跟上次她来时相比有少许改变，那边的茶座被撤走了，里面的休息室倒是装潢的更舒适，感觉就跟个小家一样。 她只是随口一问，“你常住这里吧？” 这事她也只是听王阿姨说起过，好像她在节目组的时候他就不怎么回家了，看样子他还不是临时起意，这里头倒是什么都配备齐全。 陆止川将桌面的杂物推去一旁，也没有跟她闲话的心思。 这叫秦兮自讨无趣，也不在说话。 她坐在沙发上等他忙完，十二点半的时候外面有人敲门，原来是他订的餐到了。 秦兮这会也有点饿，但陆止川之前不知道她来，并没有准备两人份。 如今也不好看她干坐着，只抬眼看她，“一起？” “不用了，我吃过了。”这也就是客气一下，秦兮在心里面其实没有太排斥他。 至少，吃个饭不至于见外。 但男人跟她见外了，好像把她当客人一样，找了餐盒给她分去一半，自己留着另一半。 他把盒子推到她面前，自己在秦兮对侧坐下，“说吧。”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也知道秦兮不会无缘无故来探望自己。 他这样的态度，让秦兮一时间不知能说点什么才好，毕竟在圣彼医院她跟林野的那幕太刺激人。 她觉着，陆止川肯定没释怀。 所以，她也不打算解释，直奔主题道：“独舞想换人。” 下半句话，该他接了。 但男人低头把玩手机，好像业务繁忙，连一声“嗯”都懒得给。 他现在看秦兮，就跟看前台是一个眼神。 被他失去兴趣的人，很难在这里讨到好处。 “止川，”秦兮顿了顿，轻拧秀眉，“陆止川，你能不能看着我，听我说话？” 他那副漫不经心的态度实在太轻视她，无端惹人生气。 “好，”他竟然配合的抬起头，目光肃穆向她，“你讲。” 秦兮不自在的换了个坐姿，“你这样做是不是无理取闹？我跟你是私人间感情上的事，无关工作。” 他敛眸，放松的靠在椅背，淡漠的视线落在她眼底，刺的她生疼，“多想了，不是针对你。” 他的话让秦兮一怔。 陆止川起身，把一份个人资料丢在她面前，“这是新晋主持，年轻，漂亮，跟合作方混的很好，早先人家就盯上你的位子了，只不过，”他侧眸看她，神色不清，“碍着我在，没敢动你。” 秦兮犹豫着翻开那人的资料，打眼一看很快便心中有数。 这女人确实圈中有名，要说起来跟她是有点资源冲突，也难怪张导当初那么着急，恐怕也是怕她不果断，这位子到头来没人给她保得住。 所以最后，还是亏了眼前这人她才勉强坐稳了那个主持位？ 带资进组，临时换人，这样的把戏秦兮见得太多，但没想到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头上。 陆止川见她了然，才扯了下嘴角，不咸不淡的道，“我有什么必要针对你？” 他语气微沉，带着几分随意，“我只是也没必要护着你了。” 这番内情，叫秦兮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节目都是靠资本砸钱的，张导或者陈柔跟人家关系在好，肯定也比不上情儿跟人家的关系近。 没有强硬的资源撑腰，她还真有点举步维艰。 “所以你松口，也不怕外面人落你口实？”秦兮知道，他收手不管，本身也算是一种计较。 只是，没自己理解的那么坏罢了。 陆止川淡扫她一眼，“不怕，你反正想走，早点透风，等结果出来大家都不会意外。” 他又看了眼时间，“没事的话，你该走了。” 下逐客令的语气也很客气，他与她，现在就是半熟不生的关系。 秦兮以为他想自己服软，看来是多虑了。 他是想跟自己划清关系。 她跟林野好，大约也是压死他眷恋的最后一根草。 “止川，”秦兮心内也很平静，这有点出乎她自己的意料，“这个机会，我还是打算争取一下的。” 她说，“如果以后我离开京州，这大约会是我面众最广的一次节目，所以我不想放弃。” 秦兮走到门口，看着男人的背影，轻声告别，“我只希望你不要针对我，也不需要你再来帮我。” “我走了。” 151转圜 男人听到身后门被带上的声音。 略沉默，等了很久才起身往后看。 她确实不在了。 现在是午休时间，外面也很安静。 他又转过头，看着两份没动的餐点，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将它们扔去了垃圾桶。 中午之后，秦兮在车内小睡了一会，醒来时便接到了林野的电话。 他大约也问清楚了内情，所以在接通时先问了秦兮所在，得知她方才从陆止川那边出来时，便笑了句，“找他求情吗？” 秦兮发着呆，轻声的回，“没有，只要他别插手。” 林野那边顿了顿，语气倒是温柔，“如果他不干涉，我就可以帮你。”他对她倒总是讨好的姿态，“兮兮，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林野跟陆止川最大的区别就在这里，他确实会尊重秦兮的每一个决定，无论对错，或者麻烦与否。 如果是陆止川，大概就是那样在后面帮她把决定全部做了，无论好坏，反正都按照他的心意来。 这次也是如此。 秦兮也确实疲与应对种种未知跟无措，所以对于林野的温和，倒是觉得自在。 她谢了句，却依旧拒绝，“你别管这事了，我也没把它看的很重。” 林野那边不做他想，照旧是尊重她，“好，如果你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除却最根本的要挟，他其余时候真像个好人。 秦兮有时都搞不懂，年少时熟知的人，怎么一个个都变了样。 也包括她自己。 如今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她变成了自己很讨厌的样子。 她在车里想了很久，最终做出了一个决定。 下午六点的时候，秦兮赶到了独舞节目组。 她被换的通知没有正式出来，一切还有转圜余地。 毕竟毁约也不是好事，想必合作方也有顾忌。 秦兮找张导要到了最大投资方余总的电话，好说歹说，总算在晚上争取到了跟他见面的机会。 这是秦兮第一次见余总，倒是跟她映像里的其他企业家差不太多。 五十多岁，大腹便便，微微秃顶。 看着有点油腻，尤其那打量人的视线着实叫秦兮恶心。 但是知道她已婚，所以余总对她也只能望而兴叹，也因此，对她的来意不感兴趣。 “这件事大家都决定了，只是碍着秦老师不在，也不好直接通知，现在好了，你回来了我们就能早点解决这事。”余总看着周边的一群人哈哈直笑，“机会多的是，也要给年轻人一点出路嘛。” 他说的年轻人，自然就是他的小情儿，要跟秦兮抢位置的那个。 秦兮心中怒意翻滚，但面上还是放着礼貌的笑，端着酒杯一个劲的跟他讲道理，“这事传出去也是坏名声的，合同都签了，再换人外面会有不好的议论。” 余总满不在乎的一挥手，“不存在啊，秦老师，这不是正好给节目提前预热吗？怕的就是没人讨论呢！” 他看着秦兮手中的杯子，有些嘲讽的笑，“看来，秦老师是真难啊。” 这言下之意明显，就是说她背后没人撑腰了。 如今要不是看在她也算是个秦家大小姐的份上，搞不好余总连这个吃饭的机会都懒得给。 秦兮端起杯子，给自己满上，“难不难，还不是余总一句话的事。” 她很久没有这样应酬了，一整杯红酒下去，她空荡荡的胃里立刻开始翻滚不适。 秦兮压下恶心，站起身，又给自己满了一杯，“我知道，自己前期做的也不到位，但是这个机会我也看中，外面都定了档，再换人也怕牵连节目组，叫新主持也困扰。” 余总不做声，依旧看着她手里的杯子。 酒桌就是这样，她有背景，大家都争着给她敬酒，没背景，就是喝到吐的份儿。 上一次被灌酒，还是那次跟张导一起见陆止川的时候。 可他到底留情了，在秦兮微醺的时候，住了手。 现在都余总可没那么好说话。 秦兮端着杯子，下了桌，挨个的敬酒。 每次为表诚意，都是满杯的喝。 红酒开到第三瓶的时候，她已经开始踉跄。 在她开始失去意识，胃疼到窒息的时候。 终于看到余总起身，仿佛凉眼看待落水狗，“秦老师向来高高在上，这一次真是豁的出去。” 152随她 秦兮站立不稳，摔坐在地。 余总靠近她的时候，她眼前恍惚，还以为看到了他。 曾经数年，她最难堪的境地都是陆止川给的，但每一次把她从难堪中拉上来的，也总是他。 秦兮太醉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哭。 最后余总说了什么她也不记得，只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进来，然后扶着她一直回到了宿舍楼。 “秦姐姐。”曲曲看着她这样狼狈，眼泪止不住的流。 “我帮你打电话给陆律师吧。”她没有陆止川的电话，只能先找了张程，拜托他联系陆止川。 此时的秦兮已经失去意识。 她闭着眼睛，感觉头重脚轻，可这一刻，她心里惦记的却不是工作机会是否得以保留。 而是总想到那个男人冷漠的脸，从她的世界渐行渐远。 她还穿着校服，站在回家的路上，夕阳笼罩在他背影之上，从此化作一片模糊。 秦兮难受的厉害，便忽然翻身，吐了一地。 等胃里的东西全部清空，她也稍稍清醒一些，脑中在想起的却又是在圣彼的事。 那个埋在她心里的，遥远的向往之地。 接着是林野的脸，却时而狰狞，时而卑微。 拉着她，要她离开京州，离开他。 “别，我不想，放开我！”秦兮断断续续的说着话，感觉到有人真在拉扯自己，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便忽然一甩手，狠狠推开了眼前人。 张程被她推的差点摔倒，忍不住叹口气，“这是干嘛啊？哪个王八灌的？” 曲曲在一边看着，很是替她心疼，“余总，我们的主力投资商。” 说完又看着张程，“陆律师没来吗？怎么你来了？” 秦兮已经保持这种半睡不醒的状态三个多小时了，现在是凌晨一点，张程也是连夜开车过来的。 路上的时候他联系了陆止川，也说明了情况。 但那边只说了三个字，“随她去。” 张程想在确认下原因，他那边就直接关机了。 可秦兮毕竟也是他嫂子，更是认识多年的人，他怕真出事了陆止川后悔，便还是赶了过来。 张程口风不严，后来韩安也知道了这件事，等她来的时候天都亮了。 秦兮也终于睡了过去。 张程跟曲曲便将她交给韩安，索性避了出去。 中午左右，秦兮终于清醒，此刻只觉得口干的厉害，也伴着剧烈的头疼。 她坐起身，便看到韩安一脸难过的看她。 “安安？”秦兮拍拍脑袋，“你怎么过来了？” “你干嘛呢？想喝死？”韩安给她递过一杯水，“抢资源这么猛啊？你犯不着吧。” 秦兮摇摇头，“你不懂，我没多少时间了。” 这句话叫韩安脸色一变，颇为唏嘘，“决定了？年底走吗？” 秦兮没做声，就像是默认。 “走也好，林野人不错。”说着倒是想起一件事，“不过我总听张程说他在外面有个女朋友的，又分了吗？” 秦兮摇摇头，“我问过，他说只在一起几个月，早没联系了，而且，”她笑笑，“跟我没关系，我只是离开这里，不是要跟他在一起。” 在韩安眼里看来离开和跟他在一起就是一件事，便也没跟她争下去。 只问了句，“余总那边搞定了吗？” 秦兮这回倒是露出了笑脸，“嗯，刚刚我看到余总给我发的信息了，说这件事不会再有变数。” 当然，她是说的轻巧。 余总原话是，“秦老师，我很佩服你，人能进能退是种本事，如果陆总不要你，我也可以收留你。” 做他的小四？ 把秦兮笑死。 这件事落定，她也松了口气，便打发着韩安回去，自己则闻着一身臭味，想去卧室洗个澡。 秦兮在浴里泡着，漫无目的的把玩手机。 却不知怎的，总是想到他。 她其实以为，他会来的，就算是他冷淡她的时候，他也不会完全放任自己不管。 不过，她又想，不来才是对的。 谁都不尴尬。 这么迷迷糊糊的想了好久，她听到门外传来动静，便起身随意的裹了个浴巾往外，口中喊了句，“曲曲？” 秦兮推开浴室的门，正跟坐在外面沙发上的林野四目相对。 她还没来得及表现出惊讶。 房间的大门，却又被推开。 153脏物 宿舍楼不比家里，一楼客厅，二楼卧室门开就是床跟小小一方落脚地。 林野就靠在门边的沙发里，见到陆止川跟张程进来倒也没意外，反而轻笑了下，“这么巧。” 他们都太随意了。 秦兮重重的甩上浴室的门，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委屈，又转变为怨愤。 这里是她的房间，平常也只有曲曲在，所以做什么她都不会锁门。 但那几个人怎么回事，门没锁都不知道敲门问一句，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来，看她笑话吗？ 大概是被她动作惊到，外面很快安静下去，稍许，只传来林野一个人的声音，“抱歉，兮兮，我不知道他会来。” 秦兮在里面换好衣服出来，却好像特别生气，眼底满载怒意，“你不知道避嫌吗？” 林野是抱歉惹出误会，但好像也不觉得自己出现的突兀。 他大概无从解释，只压了压声线，“你门开着，浴室里面没声音，我不知道你在洗澡。” 他大概以为秦兮不过是暂时去里面拿个东西，随后很快会衣衫完整的出来。 毕竟，门开着。 秦兮此刻也没有跟他计较的心情，只有些烦的挥挥手，“你走吧，我很好，不用一个个的来看我。” 这种接二连三的探望，搞得她心烦意乱，好像自己特别可怜一样。 林野看出她情绪不稳，便自觉离开。 出门后，倒是没看见陆止川，只见着张程站在门口抽烟，抽的满面愁容。 “唉，你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啊？”张程把烟蒂丢掉，踩灭，“人家是夫妻啊，你这样做不怕他翻脸？” 林野若有所思的回话，“他没翻脸，为什么？” 这话把张程问住了，挠了挠脑袋，“是吵架了吧，挺严重的好像，”说着想起昨晚陆止川对秦兮的漠视，补充了一句，“他今天来也不是为了找秦兮，我是说好容易来了，想劝和，谁知道你在！唉！” 张程自责的不行。 但他知道林野跟秦兮也没什么，只吐槽几句又干脆在台阶上坐下，“我吧，来看曲曲，你吧，来看嫂子，怪不怪？” 林野没把他的话放心上，只问了句，“那他呢？” “川啊，凑巧遇到的，我是刚刚出去才碰到他车子过来。” 张程站起来，“他晚上不会走，余总请他吃饭，不知道算不算赔罪。” “赔罪？”林野笑出声。 这场饭局，余总确实是为试探他口风搞的。 那晚上他玩的刺激，也有报复的心思，后来知道秦兮确实喝傻了，便又开始担心。 所以陆止川是给了他面子，特意赴约的。 不仅如此，林野跟张程作为朋友，也一并去了。 秦兮自然在列。 除此外，余总还找了许多小美女热场，不想叫自己难堪。 席间，他抱歉的提起昨夜的事。 可陆止川只半敛冷眸，回了句，“她酒量好，那点小事余总不必上心，说来，该秦兮感谢你才对。” 轻描淡写一番交代，将她跟他的关系拉的泾渭分明。 余总心中狂喜，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两人跟外面传的一样，早就各玩各的，闹掰了！ 秦兮坐在离他很远的地方，看着一桌子二十多个人面孔，觉得有点头晕。 可她今天还没喝上一口。 “是啊，谢谢余总。”她觉着，自己是不是又该敬上一杯了？ 毕竟，这是规矩。 人们注意力往她这边来。 秦兮笑了一下，喝了。 余总见着她还要在敬，才随意的挥了挥手，“不必了秦老师，小酌怡情啊。” 这一说，好像昨夜不是他在灌酒，只是秦兮贪杯。 她笑笑，落座。 反倒是林野略皱了眉，有些不耐的看了余总一眼，却碍着张程一直拉着他，最终没有发声。 他始终听从秦兮的决定，她不想他插手，他就不插手。 她开了场，大家也开始互相交际应酬，以前的秦兮总有人喊她一声老师，上来敬上一杯。 今夜里奇了怪，连张程这个二世祖都有人不断上前要名片，可她却仿佛脏物，叫人避之不及。 大约，这就是人情冷暖？ 谁都看出来了，陆止川不要她了。 余总更是大胆的推了一个美女往他身边去，席间暧昧，肉眼可见。 她的手几乎一直勾在男人的胳膊上。 秦兮抿了抿唇，自嘲的扯了下嘴角。 心内已经麻木了。 林野也终于难忍，起身往她身边去，轻声问，“走吗？” 她站起身，想悄悄离场。 人才到门口，却听见陆止川的声音那样清晰低沉的传来，问着身边的女人，“回房？” 154露水 这女人秦兮也认得，是内定的比赛冠军，艺名婉婉，身材好气质佳，古典舞一绝，是他喜欢的类型。 秦兮倒是没想到，他没了束缚后却也没跟于浅好，或许这样清楚的金主跟露水的关系让他更放松？ 至少，不需要他付出精力跟感情。 她随林野离开，也没有在意身后的那对。 “还没离婚他就这样，你会介意吗？”外面下了小雨，林野拿起酒店借来的黑伞，替她撑在头顶。 秦兮面无表情的低着头，好像心脏是麻木的。 他那句“回房”，真的好像他跟自己说过的话。 暧昧又亲昵。 彰显欲望。 秦兮忽而觉得胃部绞疼。 许是那杯酒喝坏了事。 “不介意，”她强撑笑颜，“他答应跟我离婚了，只是现在我们才公开不久，想等风头稳一点在办手续，这不是已经开始放风了吗？先试试外面动静，至少，不让陆家股价受影响。” 林野收起笑容，眼波深沉的看她，“都这样了还为他考虑？” “嗯，”秦兮想起他抱着自己从媒体闪光灯下走过的那天，“他对我也很好的，很好的那种，是陆家对我最好的一个人。” 说着，她终于忍不住，慢慢的拿手蒙了眼。 泪水从指缝间滑落，无休无止。 林野送她到宿舍楼下，秦兮情绪尚未平复，只低着脑袋，声音轻缓，“你回去吧，在节目组待着也不太合适。” 他点头，心知尘埃落定，倒是没有给她更多压力，“那我走了，回京州的时候通知我一声。” 秦兮没答话。 只从伞下走出，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 她隔壁那栋宿舍楼就是婉婉住的，这会儿陆止川正揽着女人的腰，也收了伞往屋里去。 他大约看见了秦兮，却只敷衍而过的扫了眼，又收回视线，与婉婉低声说话。 两人看上去挺聊得来，各自脸上都带着笑意。 陆止川跟婉婉进屋不久，二楼的灯光亮起。 秦兮抬眼看去，见到婉婉正去了窗边，随后帘幕拉起。 外面雨势不减，夏夜的风如今吹到身上还带了些许寒凉。 她缩了缩身子，依旧倔强的抬着脑袋，紧盯着那个方向。 等了一个多小时，窗户的灯光熄灭。 她又将视线投向大门。 很久，也没人出来。 秦兮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就是这样熬着，始终不肯进屋。 等曲曲回来的时候她也没被劝动，就让曲曲先睡，自己说着等会就进去，却依旧等着，不知不觉的到了凌晨。 他一夜都没有出来。 秦兮恍然回神的时候，只是低头自嘲的笑了一下。 她不必在等了。 决绝的时候，他总是做的更彻底的那个人。 她也没资格怪他。 秦兮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慢慢的挪进了屋。 在踏进卧室的那一刹，只觉眼前一黑，不受控的栽倒下去。 两日没吃饭，她或许低血糖了。 其实秦兮的意识还算清醒，就是全身无力，她在地上缓了好久，终于等到中午时候曲曲来找她吃饭，这一见她就慌了神，“秦姐姐！” 她费力的把秦兮扶起来，给她喂了些流食，等秦兮能自己站起来了，便拖着她非得下楼去医务室，“你身体太虚了，一定要去挂个水，不然明天开始录制，你怎么吃的消？” 秦兮想想也是，没有必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她扶着胃，忍受着眩晕，慢慢的往医务室走。 经过隔壁宿舍楼的时候正碰见婉婉出来。 大门打开，陆止川系好最后一个扣子，踏步往外。 两人的视线交错，她先一步避开。 “病了？”男人表现的比她从容很多，见着曲曲扶着她太费劲，干脆自己搭手将人接过，顺嘴问了句曲曲，“什么情况？” “低血糖吧，晕倒了。”曲曲对陆止川肯定是心存畏惧的，所以见他接手了，也不敢在跟着。 秦兮想挣扎一下，但也没什么力气，只作罢，又笑着，“不陪婉婉了？” “你看见了。”他语气清冷，就像是闲聊。 两人到了医务室门口，秦兮才点了下头。 “看见了。” 然后无话可说。 陆止川眼色深邃的看她一眼，“要是为这事的话，没必要。” 155必要 他云淡风轻诉说离别。 好像两人如今泾渭分明，她为他的女人吃醋，伤害自己，那确实没必要。 秦兮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挺客气的跟他说了谢谢，“你走吧，我已经挂上水了。” 陆止川低头把玩手机，稍许后才轻睨她一眼，“我还要在这里待两天，你要是有事也可以找我。” 他转身往外，“我们曾是夫妻。” 婚还没离呢。 之前他想要秦兮的时候，也无视她的意愿，口中说的是我们还没离。 现在不想要她了，也无视那一纸婚书，变成了我们曾经是夫妻。 道理全在男人那里。 秦兮也懒得追究，他们如今有名无实，犯不着太过计较，经过了这么多事，她确实没有了先前那样的底气。 又变回软弱迁就的姿态。 只是这一次不是等他回头，是熬完这些日子，跟所有人事物告别。 她心意已决。 一日休息之后，秦兮体力有所恢复，下午所有人员入场，倒是不可避免的又遇到于浅。 两人这次相见，于浅的笑容没有从前张扬，“学姐，你真惨。” 但话还是刺人。 秦兮听着，却意外的没生气，只笑了下，“我也没想到他会选择一个新人，而不是你。” “不一样的，学姐，他跟人家是不走心的，就是消遣，我又不光是想跟他睡，”大概是知道了他们的事，于浅对她的敌意都淡了很多，“陆哥哥对我一直不一样的，先有感情，在有关系，这样才留的长久，对不对？” 秦兮深深的看她一眼。 “他消遣都不选你，于浅，没必要的。”秦兮想，凡事不涉及感情才有利身心健康，投入了，注定两败俱伤。 她摇摇头，在评委席落座。 灯光暗下，节目开始。 说是预选，其实谁晋级谁淘汰也早有了定数。 这次的十人轮秀，别人都是衬托，婉婉才是主角。 按照剧本走流程的间隙里，曲曲压低声音跟她耳语，“我听说婉婉还没签公司呢，这次火了的话估摸着很多公司给她抛橄榄枝。” 秦兮知道她意不在此，便道：“你想问，露西会不会签她？” 曲曲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要真签了，那于浅会不会打压她？” “不会，”秦兮想着，补充了一句，“他不会让婉婉进露西的。” 不然，露西算是什么，他的游乐园？可那公司最初确实是做给她的，这样一来，算不算很讽刺？ 秦兮只觉得，陆止川应该不至于这样恶心她。 但对于答案，她并不笃定。 录制结束后已经是凌晨两点，大家收拾了东西都开始陆续离场。 下一次录制在一周之后，秦兮有足够的时间回去忙活台里的事。 最要紧的是，她该准备跟张导摊牌，要他物色下一任主持，或者说，接档的下一期新节目了。 秦兮手上只有四期存货，一个月后播完，也就到了她跟大家告别的时候。 她走的时候看到张程在外面等曲曲，心里倒是有些意外的，但对于两人的私事，秦兮也不好过问。 只想，谁没有单纯的时候呢，明知那是火坑，还是忍不住想往下跳。 她趁着曲曲还在房里收拾，只凝了张程一眼，“曲曲人很不错。” 张程愣了一下，“我知道，所以我还是想把她追回来呢。” 噢，原来还没复合。 秦兮挺欣慰，看来曲曲比自己聪明，也更坚定。 她转身上车，又看到张程跟过来，“嫂子，川他就是玩玩而已，他心里肯定是有你的。” 这话倒是把张程的感情观表露无疑，玩玩而已。 真有意思。 秦兮真的被逗笑了，点点头，“那就祝他玩的开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张程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我是说，你跟林野太近了，本身就不对，他是受了刺激才会这样，你根本不知道川。”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着秦兮油门一踩，车子呼啸而出，将他的话甩在了风里。 你根本不知道川为你做了什么。 差一点点你两就再也没后顾之忧了。 156抽身 张程摇摇头，想着这两人都挺自我，把他一个外人急得干瞪眼。 不过他自然也不清楚自己表达的确实不对，他一直站在陆止川的立场去看待问题，所以每一次说点话都能把秦兮噎的半死。 本来她情绪挺平稳，却硬生生被那几句话给激出惊涛骇浪。 秦兮回去的路上深呼吸了好多次，才终于叫思绪缓下。 她依旧是回了明溪墅，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要说故意搬去哪里反而显得刻意，就这样平静的等一切结束，是最和谐的决定。 她回来的时候，陆止川并不在家。 他是等录制结束后接了婉婉一块离开的，那会儿秦兮一个人走时，还接到了挺多同情的注目礼。 这事，在圈子里也常见，大家把她当笑话，当饭后谈资，秦兮麻了，也看开了。 她洗个澡，去了房间睡觉，迷迷糊糊到清晨的时候，总觉得似乎有人在看她。 秦兮被这种凝视感惊醒，猛的从床上坐起，当看清身边的人时不由得皱了眉，“你吓到我了，能不能不要总这样闯进别人房间？” 她心有余悸，坐在床上半天没缓过神。 难得的是，陆止川也没跟她起冲突，只点头，将衣服丢在她床上，“换上，待会儿出门。” “去哪？”秦兮追问。 他已经往楼梯处去，“我在楼下等你。” 秦兮穿好衣服跟下去，见着他正在闭目养神，似乎又熬了一整夜。 想到他彻夜未归，她便又觉得前方的男人越发陌生。 他身上是早上才换的干净衬衫，另一件衣服大概是不打算要了，直接丢在了垃圾桶里。 秦兮走过去的时候顺带扫了眼，领口处的口红印倒是明显。 难怪他不要了。 他玩的真开。 她如此想，坐的离他很远，安安静静的吃着王阿姨做的饭菜，想着以后吃不到了，其实还有点感伤。 等了半个小时，小憩的男人终于醒来，见她吃饭，便也跟着过来，在餐桌前沉默的各自吃了好久，她还是主动开口，“等会去哪？” “我跟陈柔约了晚饭，你一起去。” 他跟自己妈妈约了饭，秦兮倒是一点不知情。 如果是回家，她也没理由拒绝，下午三点左右，两人便一同出发往秦宅去。 这趟周折后，秦兮也很久没回来，虽不知他此番来的目的，但想着自己也到了，待会儿自然会知道，便没多问。 秦兮回来后先跟陈柔说了会话，倒是觉得她老心不在焉的，没来回几句便找了个借口打发秦兮，“你先上楼去待会，晚饭还早着呢，我有点事要跟小陆说。”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乖巧的起身，“那你们先聊。” 这般背着自己，还真叫秦兮心里多了点疑虑。 陆止川瞧着她背影上去，转而在陈柔对面落座，“我跟秦兮的事，您应该也有耳闻。” 他没有绕弯子，对待陈柔也还算客气，“我父亲那边的意思很坚决。” 陆家的态度，陈柔向来是清楚的，只是她不晓得秦兮是否了解，所以两人算是心照不宣的都瞒了对方。 但是事到如今，陈柔关心的已经不仅仅只是女儿的婚姻。 “你当初为了娶她，确实很有诚意，但对赌协议不算是你单方的付出，我也为此努力了多年。” 陆止川娶秦兮的时候陆家不赞成，所以在很多条件上双方都无法达成一致，为了给秦家一个脸面，又不能让陆东起芥蒂，所以他当初跟陈柔签了一份公司对赌协议。 明面上是商业合作，他出资十个亿扶持秦家度过难关，如果期限内秦氏没有完成对赌条件，那么整个秦氏将归陆氏所有，因为条件苛刻，所以陆东没有过份干预。 但暗地里，陆止川一直在不断补充资金给秦氏，甚至让财务配合做账，在对赌的每个年关里都蒙混过去，始终让陈柔持有秦氏的全部控制权。 可眼下两人要离，他没有在帮助秦氏的必要。 而陆东那边也逼迫的紧，他答应了不会再手软，这一次，就是来兑现的。 “年中报表很快就会出来，您应该知道我放水了多次，这一回，到了该了断的时候。” 男人语气淡淡，仿佛对待客户般，静静看着陈柔。 157荒漠 他态度温和，更显得覆水难收。 陈柔吃尽了风霜，在这种大事面前却依旧持着淡定，“我知道了。” 话题打住，她没有再聊下去。 “今天来，你还算是我女婿，好好的吃顿饭，这件事我也不想叫小兮知道。”她言辞恳切，陆止川也轻轻点头。 “好。” 他不再为任何人事物动容，秦氏轰塌也仿佛与己无关。 六点左右，饭菜上齐。 陈柔冲他点点头，又示意家佣知会秦兮下来。 她这会儿正在自己的书房里坐着，视线在满墙的贴画和奖状间游走，有好多一等奖和团队奖上，都写着他跟她的名字。 秦兮看了一会，听着家佣在门外的传话，轻轻点头，“来了。” 她伸手，将两人一起的照片，奖状，那些证明他们过去曾被牢牢捆绑的东西全部摘下，然后小心的卷着，放进一个盒子里。 她要把它们都带走。 去到哪，带到哪。 下楼的时候，秦兮便将盒子放在了一边，只随口问了句，“你们两聊什么呢？” 陈柔笑着回，“一点业务往来，你也不感兴趣的。” “下次也可以说给我听呢，我还是要学习的，”秦兮也总觉得自己太自私，总是按照自己的喜好行事，没有给妈妈分担一点压力，“等我手上的节目结束，我就不做主持了。” 秦兮想，公司的管理她学学，以后请个职业经理人，帮自己代为打理，也不至于被蒙骗了。 等国外的事情安然度过，也许，某一天，或许很多年后，她会重回故土。 但那都太遥远了。 可陈柔听她这样一说却很吃惊，“不做主持？”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以前陈柔想着公司迟早要给她，总惦记让秦兮回来学习管理，可现在听到秦兮主动放弃梦想，心里面第一反应却是为她担心。 更要紧的是，她现在回来也没什么要学的了。 公司都快没了。 “嗯，”秦兮低头吃饭，“做主持很难出头的，还是早点放弃吧。” 陆止川在她的身边，始终沉默不语。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插话，也仿佛这一切都与己无关。 陈柔没说话，她现在烦心事也多，便只是叹口气，“那随你吧。” 一顿饭吃的草率，也安静。 三人各怀心事，吃完之后，陆止川跟秦兮又同陈柔作别。 已经清楚全部的母亲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女儿还在掩饰自己的落寞，还假装恩爱，心里面便泛滥起无数酸涩。 她女儿眼底的那片海早就干了，如今只剩荒漠。 秦兮跟着陆止川上车，两人各自沉默。 在车子行驶到明溪墅入口处的时候，他不咸不淡的来了句，“不做主持了？” “嗯。” 他放慢车速，侧眸睨她，“然后呢？” 秦兮深呼吸一口，想着自己的决定也迟早会被他知道，没必要藏着掖着。 便放缓语气，“等跟你的事情结束后，就离开京州。” 男人捏在方向盘的上的手紧了一下，又很快松开，“知道了。”他没有再问下去，却又挪到了另个话题，“离婚后，露西你还要吗？” 他以前是非要给她的。 可现在男人觉得她心里装着别人，非舔着脸上去给她东西，好像没必要。 多尴尬。 或许，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心意。 秦兮摇摇头，“我不要。” 她果然不要。 那里面还装着于浅，她留在手上不是恶心自己吗？ 陆止川笑了下，可眼底是平静的，好似没有情绪起伏。 “行。”他没有下车的打算，只松了车门锁，“你先下车，我晚上不回来。” 秦兮顿了一秒，没有任何反应的抱着盒子下车。 今天开的是越野，所以车子有点高，她下去的时候魂不守舍，一个踉跄，盒子被摔开在地上。 秦兮蹲下身匆匆的去捡那些飘散的照片跟奖状。 男人的视线透过后视镜，瞧着满地斑驳，也被画面勾起一丝回忆。 但很快，阴郁浮现，他又生生将往事压下。 他面无表情的看她捡好东西，怯生生的站在车头处跟他说再见。 “秦兮，”陆止川目光沉静，“下周五我会送婉婉回节目组，你把东西准备好，我到时接你回来，直接去办手续。” 158草率 一周的时间，够陈柔那边做准备了吧？ 对赌生效，他收回秦氏所有，是原地破产解散还是另作他用，陆止川还没有想好。 风声过的差不多了，在压一压，离个婚不会掀起什么风浪。 他确实做足了准备。 只要秦兮那边配合。 一切都不会再有转圜余地。 车身呼啸而去之后，秦兮默默的冲着它的背影点点头，“好，我把东西带上。” 她盘算着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 先跟张导请辞，然后等节目一期录制结束，跟他办个手续，跟家里交个差，随后远赴海外。 最多偶尔回来一趟交接余下的工作。 主意打定，秦兮在第二天便直接带着辞呈找到了张导办公室。 这种突然的决定自然叫一直提拔她的张导很是意外，还以为她在独舞那个节目里吃了苦，所以一时心急起了这样的念头。 于是赶忙劝慰，“你这是做什么？走到这一步容易吗，你马上就有机会调去总台了啊！” 秦兮也觉得遗憾。 但是她没办法在这样熬下去了。 以前还熬的起，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心理承受能力还变差了，想到他跟那些不同的女人在一起，天天出现在她生活的城市里，她就崩溃。 一分钟都待不下去。 但她面上还是镇定的，只笑的稍微苦涩，“我不喜欢做主持，太累了，不适合我。” “这是什么话！”张导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但秦兮脑袋嗡嗡的，一句也听不进去。 她最后只是表明态度，“张导，我已经想好了，这周的节目之后您就安排宣发出通告吧，反正停办的节目那么多，观众不会在乎这一个。” 云淡风轻的放弃自己的坚持跟理想，叫秦兮的心脏都麻木了。 张导沉默了很久，来回推了几次眼镜，汗水顺着他的额头一直往下，最终，只是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道过谢，然后转身往外去。 回去的路上，秦兮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来电。 彭医生的。 她都忘了自己还有个心理咨询的事。 不过现在也没必要继续了，想来陆止川应该告诉了彭医生咨询中断的事。 秦兮不知道彭医生找自己做什么，便还是端着礼貌接通电话，“喂，彭医生。” “秦小姐，”医生语气温和，每次跟人说话都有抚平情绪的神奇魔力，“你们两都没有准时问诊，是不打算继续了吗？” “不好意思彭医生，我以为他跟您说过了，我们不去了。”秦兮想了想，觉得这个医生也很了解自己，有些话可以直说，“我们决定分开了。” 那边静默了一秒，对于这个决定似乎很是意外，忍不住问了一句，“是你的决定吗？” 秦兮想了想，一开始是，但这次不是，“是他的决定。” 这话一说，彭医生的语气却忽然游移，“不对的，不应该是他的决定。” 秦兮也奇怪他的反应，“为什么这样讲？” “秦小姐，你方便过来一趟吗？” 彭医生非常尽责，这让秦兮也很感动，所以没有拒绝的道理。 她在天黑的时候赶到了彭医生的治疗室。 这次来，倒是感觉心情放松，有一种可以一吐为快的释怀感。 两人坐下，秦兮才想着告诉他，“可能上次你觉得我们状态很好，觉得他不会做这个决定，但是中途发生了一些事，他可能改变主意了。” 彭医生摇摇头，“陆律师不是轻易动摇的人，我不是说他不会跟你分开，只是不应该这么容易。” 秦兮点头，“他以为我跟林野有事，所以答应了吧。” 话题沉寂两秒。 彭医生忽然开口，“要是这个原因，他现在这样平静的跟你分开，就更显得草率了。” “秦小姐，我知道你瞒着他的事很重要，但是你现在的做法只是把你自己往绝路逼，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林野跟我更是交情匪浅，所以我必须要提醒你几句。” 秦兮忽然觉得这事情发展有点超乎自己的意料。 离婚而已，他不爱了，失望了，想放手了，很正常啊。 彭医生继续，“上一次他来，我问了他两个问题。” 159恶念 彭医生将那日情况缓缓道来。 秦兮沉默的听着，却无法接话。 只在最后，听着医生语重心长的道，“陆律师是个稍显执念的人，儿时的不被认可，成长后在抉择里面对的不安，都会使一个人对手中事物有超乎常人般的掌控欲。” 他是这样的人，秦兮深以为然。 而且，他还不肯承认这一点。 彭医生叹口气，“我觉得你很不容易，才多与你讲这一趟。” “陆律师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性子里的这些特质，我只觉得你们分开的太突然了，他也太平顺了，我怕你那些事兜不住，适得其反的激怒他。” 激怒他？算了吧，他可平静了。 秦兮觉得有点可笑，她没有那个本事，她才是被激怒的那一个。 彭医生知道自己的话她也不信，只摇摇头，“我只是了解你的情况，才提醒你，你跟他不可能好聚好散。” “人的恶念，也是生在一瞬间的。” 秦兮从彭医生这里离开时已经很晚。 她反复思考那些话，却觉得这大概是医生通病。 毕竟，于浅那个心理医生也是把事情看的很严重，结果于浅不是好端端活的比谁都精彩？ 陆止川性格是有点沉，但是做事说话都有分寸，相比较他，秦兮觉得林野才是那个需要看病的人。 偏执不是病，她也有执念，不就是在他身上吃尽了苦现在才清醒吗？痛的够深，失望够多，就不会偏执了。 她把这件事放在脑后，等到家时已经十一点多，王阿姨挺担心的站在门口，还给她准备了宵夜。 秦兮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从彭医生那里回来也确实又饿又累，于是在餐桌前坐下，看着欲言又止的王阿姨，“怎么了？” 王阿姨满脸愁容，不停地往楼上看。 秦兮不解，“是止川回来了？”那真是难得，他竟然回的这么早。 “是回来了，”王阿姨急得语无伦次，“不过他还带了个女的回来。” 女的？ 秦兮脑中轰然一声炸开，放下手中的餐具，匆匆往楼上去。 她刚到走廊，便看到客卧门开，婉婉从里面走出来，还顺手提了下肩带，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她，“我，我只是送陆律师回来，现在该走了。” 她脸颊绯红，不难想是方才经历了什么旖旎的事。 秦兮脚步滞涩，甚至连最擅长的笑容都没摆出来，就这么看着婉婉飞速离开，接着，客卧边上走出一个人影。 他衬衫半敞，懒散的靠在门边看她，“我以为你今晚回节目组了。” 所以他就可以这样堂而皇之的带女人回来吗？ 秦兮捂着心口，感觉那里刺疼的厉害。 他到底在做什么？她也没有故意跟林野在一起来恶心他啊。 她张了张嘴，大口的呼吸着，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只觉得眼眶都是干涩的，为他哭，真的不值得了。 秦兮抿了抿唇，咬着牙，进房间拿了包包就往楼下去。 “你随便吧，我确实该走了。” 哪怕现在已经凌晨，而她除了离开，已经没有选择。 陆止川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女人单薄的背影消失自己的视野内，整个人便像是了无生机一般，跟夜色融为一体。 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秦兮彻夜难眠。 她已经为他难受太多次，但没有哪一次比得上今天的伤害剧烈。 他找准她的软肋，不给她留下一丝丝幻想的余地。 在独舞节目组待了两天，很快便到了周五。 秦兮上次出来时已经把户口本都带好，她只巴不得赶紧结束这一切，让她离开京州，好好的忘却过去。 在遇到婉婉的时候，她只听说对方不仅冠军席位坐稳，而且后续的商业资源都火速跟上。 陆止川确实不亏待跟过他的女人。 秦兮如今在组里，也因着他的忽略，而彻底成为饭后谈资。 可对于这一切，她已经麻木。 这日录制结束后，她打包好行李，又给林野打了个电话，“我接下来有一周空闲，可以再回圣彼一趟。” 那边自然应允，语气里满是渴望，“好，我会为你准备好一切，随时可以带你离开。” 秦兮答应着，刚挂断电话，却听着身后传来一个凉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淬在冰里那样的冷，“这么着急跟他走？” 她回头，却不知道陆止川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说好他会来接她，所以估摸着方才那些都被他听了去。 秦兮也懒得解释，“那是我自己的事，我们赶紧走，明天大早把事办了。” 她提着行李箱，刚要出门，又听到自己电话响起。 是秦家的管家，叶叔打来的。 秦兮接起一听，脸色慢慢的沉了下去。 挂断电话，她看着门口冷淡疏离的男人，“叶叔说的事，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160毁灭 秦氏资金链断了。 陈柔为了挽救公司，已经决定把祖宅变卖。 如今叶叔打电话来就是叫秦兮抽空回去整理自己的东西，这房子卖的急，他们等着钱来周转。 叶叔说的很清楚，“陆家逼人太甚，这笔钱补不上，秦家的基业就全泡汤了，你妈妈昨晚上急火攻心，现在还在医院抢救。” 秦家那么难的时候都没有想着卖祖宅。 陈柔是个讲究风水布局的人，这老宅子是死活不肯脱手的，只要家底在，基业就不会跨。 可如今，妈妈不声不响的就要卖了它，秦氏那么艰难吗？ 秦兮忽然觉得自己对家里的关心太少，她根本不了解秦氏面对着什么。 只是叶叔的话叫她心里梗塞，此刻红着眼眶看向陆止川，也没办法跟他质问更多，眼下，要回家一趟。 “你要走了？”他显然对于一切都是知情的，只依旧闲散的靠在门边，没有让路的意思。 秦兮看不懂他的眼色，只觉得心潮翻滚，又气又急，“你让开啊！” “你要跟他走吗？”他还是那句话。 好像他的思维就停在自己进门时听到的秦兮与林野的那番对话上，后来关于叶叔，关于秦家发生的那些事，他显然都不上心。 陆止川的手狠狠的攥着她的手腕，雪白之上也被捏出几条红痕。 秦兮不可置信的回头看他，眼下是计较她跟林野的时候吗？妈妈都住院了啊！ 叶叔说了，那还是被陆家逼迫的！ 内情究竟如何，她现在来不及多问，只想赶快见到妈妈。 “陆止川，你先放手！”秦兮疼的掉出了眼泪。 可他眼色阴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是不肯松开。 情急之下，秦兮也顾不得许多，只觉得脑中一根弦忽然断了，她扬起另一只手，狠狠地扇了过去。 清脆一声响后，两个人都怔住了。 她红着眼眶，看着他脸上的掌印，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松开手了。 显然也还在恍惚中。 秦兮一咬牙，转身往外面跑去，她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方才那一巴掌她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去打的，打的她自己都掌心发疼。 她怎么舍得打他。 可现在的他做出来的事，又确实太过分了。 秦兮脑子乱糟糟的，终于在凌晨时候赶到了医院。 叶叔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见到她来才松口气，“你来了。” “妈妈呢？” “夫人现在睡着了，医生说她就是太累太操心，现在情况已经平稳了。”叶叔年纪也大了，说话的时候也不住的咳嗽，听的秦兮心里难受。 她陪着叶叔坐下，沉静了心绪才又开口，“你说这一切都是陆家做的，是什么意思？” “对赌协议这事你应该不知道吧，”叶叔将陆止川在婚前跟陈柔签下对赌一事解释了一遍，又道，“咱们上半年的资金亏空太大，秦氏做实业的，这几年经济衰退一直没能熬起来，所以你妈妈要想撑过去，就只能自己拿钱补足漏洞。” 叶叔叹口气，“不然的话，陆家会在下个月履行合约，收购秦氏。” “那是你妈妈一辈子的心血，也是祖上三代留下的基业。” “夫人不能接受它毁在自己手里。” 秦兮静静的听着所有。 这些，她从来也没有听人说起过。 无论是陆止川还是陈柔，都选择了瞒她。 信息量太大，秦兮缓了好一会儿才理清楚思路。 她看着叶叔，“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保住秦家，对不对？” 这个回答自然是肯定的，但是怎么做？叶叔也给不了答案。 秦兮坐在长椅上，忽然想到之前彭医生给自己说过的话。 也许一直以来她对他了解的都太少。 又或者，他觉得自己付出的太多，现在只是想一次性收回罢了。 要怪他，或许也没有立场？ 陆止川收回了对她的纵容跟爱护，现在秦兮见到的，才是她本该要承受跟经历的真实。 她才知道，自己就是个落魄的大小姐。 落魄了，就不能像以前那样骄傲。 得学会低头，一如被余总灌酒那天一样。 秦兮在门外看了一会妈妈。 然后在天光初亮的凌晨六点走出医院，在门外的走廊上给他打了个电话。 “对不起。”她说的很认真，很慎重，“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161不让 秦兮回忆自己从小到大的那些年。 其实她素来是骄傲的，高高在上的。 即便在爱情里一直势微，但那是她为爱付出，是心甘情愿的。 那种心态，跟今日的卑微不一样。 今天的这句道歉，把她的头摁在里泥土里，狠狠碾压。 她再也抬不起头了。 她感觉自己甚至不敢再面对他。 她心不甘情不愿，是被局势逼迫到了绝路做出的选择。 如果面对陌生人，像余总那样的，她也无所谓，因为就像买卖。 正因为是他，所以一切都不一样。 秦兮捏着手机，眼泪悄无声息的掉落。 可她的声音依然平稳，就跟在镜头前那样端庄。 陆止川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视线越过雾气弥漫的郊野，随清晨的曦光一并浮荡，而后失焦。 他觉得有点好笑。 “你做了什么需要我原谅？”这语气是轻缓的，甚至像是陈述句。 秦兮得声音平稳的让他心烦，生出厌恶，“你在哪里，我能过去见你一面吗？” 他将目光自窗外收回，好似自梦境重返真实。 “这是几号房？”他没有回头，淡淡的声音往后延伸，被一直规矩等他说话的女人捕捉到，而后乖巧的回，“2806。” 他知道电话对面的女人也应该听到了婉婉的回答，在静默两秒后，他挂断了电话。 陆止川回身看着婉婉。 他眼神总蒙着雾，不晓得是否在看她，或者是其他地方，“你走吧。” “那晚上还要我过来吗？”婉婉叠着双手，乖巧的看她。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身影跟另一个人重叠，让陆止川稍微失神。 “不用了。” 婉婉规矩的点头，“如果需要我，随时可以联系我。” “我等你电话。” 婉婉走后，男人在地毯上坐下，百无聊赖的靠着落地窗，金辉衬托下，显得他身影迷离，几分落寞。 每个人都很乖，都比她乖。 他有点厌倦那种不断猜测，试探，甚至还得花力气去哄的相处方式了。 在等秦兮赴约的空闲里，倒是林野出乎意料的给他打了个电话。 陆止川开了扩音，在窗边躺下，视线定格在云层之上，觉得心境空旷。 “讲。” 林野笑了一下，语气轻松，“我听说你做的事了，”他好似在斟酌词句，“人是很奇怪的生物，如果你一直帮她，她不见得感恩，但有一天忽然不帮了，她反过来还会憎恨你。” “这个道理，你懂吧？” 陆止川也跟着笑，“懂，所以？” “我理解你的立场，对你的决定也没有异议。”林野话还未完，便被陆止川直接打断，“轮不到你有异议。” 他态度冷淡傲慢，让林野也有些吃惊。 林野语气慎重了些，“我不是想跟你吵架，”他语气稍顿，才又继续，“直说吧，我愿意出钱，从你手里买下秦氏。” 陆止川扯了下嘴角，“多少都行？” 林野笑言，“可以高出市场价，再多，就容易被请去喝茶。” 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下。 气氛在这一刻竟然显得很是和谐。 显得下一步便可以达成协议一般。 秦氏的框架跟固定资产当然也值钱，但接手它，还得接手那些烂账，这算下来，林野亏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他医学世家，祖辈虽有积累，也有运营，但好似也不至于豪绰到几十亿也能随手往外扔。 除非家里给他支持，否则光凭林野，应该不至于如此。 “你爸妈也知道你的决定？” 林野语气微沉，“我全家人都支持我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 这一点，好像真的跟陆家不一样。 他知道陆止川一直得不到家里人的重视，这简单一句话，足够刺伤他。 “林野，”陆止川语气淡淡，此刻才开始与他正式对话，“我不会把秦氏给你。” “你想要的，我都不会给。” 电话挂断。 他懒得听那边谈起的条件。 无论是什么代价，陆止川都不觉得自己会后悔。 放他们自由恩爱，才会后悔。 他在阳光洒洒的窗前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是下午一点。 房门外传来熟悉又亲切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好似一如从前，“止川？” 他睁开眼，又回到现实。 站起身，将房门打开。 162自救 秦兮这一身用风尘仆仆来形容真的不过分。 她熬了整夜，近来吃喝睡都不够踏实，所以脸颊明显的凹陷下去，疲态尽显。 “没以前好看了。”他伸出手，轻轻捏着她的下颚，“眼神也没以前灵气了。” 秦兮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但感觉他似乎在说自己变丑了？ 这种直白，让她更加自卑。 他总是这样，轻而易举的击垮她，让她无地自容。 现在，秦兮根本不敢再开口跟他说一句话，她觉得好难堪，从她道歉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跟他平等对话的地位了。 “说吧，来干嘛。”陆止川方才一直闲散着倒也不觉得渴或者饿，但这会儿又缺了力气，便给前台打了个送餐电话。 随后请她在落地窗边入座，一副谈公事的状态。 秦兮侧身看着窗外，沉吟半晌，“我知道了你跟秦氏的对赌协议。” “嗯，”陆止川意兴阑珊的合上眼，“要是求情，不必了。” 他兴致缺缺。 秦兮侧眸打量他清俊的面容，察觉他话里的柔软，她猜测，他大约还在怪自己。 尽管，在很多事情上，两人已经难分对错。 她还是开口，“对不起。” “我跟林野的事，” “闭嘴。”他忽然睁开眼。 在跟秦兮对视的那一瞬间，眼底的寒气几乎让她心头梗塞，难以呼吸。 “求情，道歉，都没必要。”陆止川眼神淡漠的看她，“如果想求林野帮你，奉劝你不要。” 他语气轻慢，态度坚决。 这件事没有回旋余地。 秦兮怔了怔，有些尴尬，更多无措。 她站起身，恰好听到外面敲门声响起，是他的餐点到了。 “那，你先吃饭，我先去会场一趟。”秦兮也不敢跟他多问，多闹，就这样安静的从他的视野离开。 这酒店就在独舞的节目组旁边，看来，陆止川也是专门为了婉婉才过来的。 这点细节如今被秦兮想起，好像也没有激发多大的疼痛。 她现在只担心妈妈那边的状况，担心秦氏真的就此轰塌。 在秦兮离开之后，陆止川见着那份餐点，倒是难得起了胃口，慢条斯理，一点点全部吃完。 而后，不疾不徐的给陆东回了个电话。 在他跟秦兮见面的时候那电话已经来了几趟，应该是有急事。 “爸。” 陆东的语气还算温和，“秦家那边来了人说情，都是老朋友，说的又哭又求，很让我为难。” 陆东怎么会因为别人的几句话而动摇心念？ 他的意思，陆止川明白，只挺镇定的保证，“我不会手软，秦氏的交割程序已经开始，审计组也过去了，收购要花些时间，但结果是注定的。” 陆东很是欣慰，“很好！我的儿子总算学着果断了！你把秦氏吞掉，我们在实业方面的板块就会更大！” “那我跟您约定好的事，还作数吗？”陆止川低头饮茶，表情晦暗。 陆东语气略沉，“作数，不过秦家到手了，你这样的资源用来跟其他人联姻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吃了秦家，又立刻跟秦兮离婚，这样的人谁还敢嫁？” 陆东，“那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 电话挂断，陆止川靠在窗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倒是刘冉后来又给他打了个电话，说是于浅最近跟自己有过联系，好像抱怨他过于冷淡罢了。 陆止川以往是懒得回答这种话的，今天倒是难得心情好，保证了一句，“行，知道了，我热情点。” 他说话算话，办完这事就给秘书发了个消息，请了所有投资方一并入宴，主要是，商量给内里最红的嘉宾于浅，以及节目内热度最高的参赛者婉婉，带商业资源。 一次捧两个，省事。 这种趴也没有资格限制，主要就是给大家提供交际平台，所以很多人都收到了消息。 包括秦兮。 曲曲看着群里的消息，有些嫌恶的撇撇嘴，“我觉得陆律师越来越过分，搞得跟他选妃现场一样，谁会去啊！” 秦兮侧头发呆，“合资方的大佬都去，所以其他人也都会去，大家求之不得。” “反正我不去！我没有大腿要抱！”曲曲确实是个有心气的女孩。 但秦兮听完却只是笑了下，“那恐怕我得去。” 她说，“我抱不上他的大腿，那别人的我也得试试，为了钱，不丢人，对吧？” 163应当 那最后这一句“对吧”，她甚至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也许，更像是安慰自己。 曲曲沉默了一会，又改口，“其实去玩玩也好，毕竟同行多，是个学习的机会。” 气氛没有因此而变得和缓。 曲曲叹口气，“秦姐姐，你真的那么难吗？” 秦兮点点头。 “很难。” 林野的钱她用不了，用了，陆止川会连表面的和平都给她收走，她根本不敢碰那条线。 那就只能求外援。 秦兮要从跟秦家一直有合作的老朋友开始接洽，先把外账缓和，在想办法借点钱缓解现在的资金压力。 如果秦氏能喘口气，那审计组的动作也会减缓。 当然，最后还要看他，如果他愿意稍松点口，大约，秦氏还能再撑个半年一载？ 秦兮觉得头好疼。 晚上，她跟曲曲一起入宴，倒是看到了过来陪曲曲的张程。 张程接过曲曲，又看了一眼秦兮，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闭嘴，牵着曲曲离开。 见状，曲曲倒是不解，有些担心的问他，“我不懂秦姐姐说的那些公司的事，只是，听起来是陆律师一直在逼她呢？为什么呢？” “川没有那么无聊吧，”张程摸摸脑袋，“我也搞不懂他怎么想的，他现在心事也不跟人说了。” 张程抱着曲曲的腰，“你别跟秦兮一块玩了，她现在名声不好，资源也跟不上，会影响你往上的路，你瞧瞧，人家婉婉都开始拿代言了，你呢？还是个路人。” “那是因为她不要脸，知道陆律师有老婆还往上贴，我跟她不一样！” 张程琢磨了一会，觉得这话一举骂两。 “川吧，”他站在男人的立场想替他说句好话，又考虑到自己如今还在追求曲曲，索性皱着眉，模棱两可的道，“确实有点糊涂了，他少说也得替陆家的名声考虑，做事这么高调，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那他一点情分都不讲吗？秦姐姐状态真的很差，我在洗手间看见好多她掉的头发，她一定很焦虑吧。” 张程也没做声了。 他跟秦兮也算朋友，这么一听，心里面也不太舒服。 “我去找下川。”他松开曲曲，往边缘的卡座去。 陆止川游刃有余的自攀附的人群间穿梭而过，寻了个安静角落，跟冲他挥手的张程会和。 低眸淡语，“你也来了？” 张程跟他闲话几句，倒是难得没那么多废话了，反倒是一直盯着场内的某个身影。 越来越不是滋味。 秦兮自小到大也都对得起“女神”这个头衔。 虽然在陆止川面前碰了不少灰，但至少，那个人是他，也不算丢份。 这会不一样了，她比没有半点名声的曲曲还惨。 在酒会里吃力讨好，处处碰壁，脸上挂着的笑都让外人觉出了尴尬。 连于浅都不愿意挖苦她了，好像觉得没必要。 婉婉倒是也跟她保持距离。 大家好像都知道她被针对，也知道秦氏危在旦夕，于是对她都避之不及。 见识过巅峰盛宴的人，在跌落时，便更觉世态炎凉。 秦兮本来很要面子的。 现在麻了，反倒是无所顾忌。 直到一无所获的她在换下不知道第几杯香槟时，撞见了他的眼神。 淡漠，高高在上。 又好像有一丝丝怜悯。 那一点可怜她的眼色，让秦兮怔在原地，无措的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 她特别想躲起来。 又不能真这么做。 到最后，本能驱使她冲着陆止川笑了一下，“巧。” 不巧，这有什么巧的？秦兮语无伦次的转过身，好讨厌这一刻的遇见。 陆止川敛回视线，转向张程，“你可怜她？” “不能这么说，”张程斟酌着措辞，“我只是觉得。” “觉得我不该这么做？” 张程犹豫了一下。 最终叹口气，“我觉得她跟林野。” “闭嘴。”陆止川冷冷打断他的话。 他把杯子扔下，看着全身发软靠在角落里透气的秦兮，“人被惯久了，就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张程愣了一下，倒是想起秦兮也说过这句话。 她在过去那么多次的失望之后，在那天他的生日宴生也曾跟张程说过，“人被惯久了，就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164多情 张程摇摇头，看着陆止川去到秦兮的身边。 他没有伸手碰她，依旧冷漠的站在一边，后来见她胃疼的难受，他就喊了侍应生送秦兮离开。 秦兮捂着胃，昏沉沉的跟着侍应生上车。 她算了算今夜的收获，十几个往前的合作方里只有那么一两个被她说动，勉强同意暂缓催债。 但想借钱？那是不可能的。 人家说的也很直白，“我听说要收购秦氏的是陆家，这要是给你们借钱，不等于得罪了陆东吗？” 人家刻意说的是陆东，而非陆家，算是给足了秦兮面子。 虽然陆止川并不太插手陆氏集团的运营，他的重心还是放在自己的律所里，但秦兮清楚，这件事他有推波助澜，只是人家碍着他们是夫妻，没直说。 车子往前开了十分钟，在录制组外最好的酒店广场前停下。 秦兮拧起眉头，因为疼痛而直不起腰身，说话也带着颤音，“你怎么没给我送回宿舍楼？” “陆先生在楼上等您。”侍应递给她一张房卡。 等她？ 聊什么？ 他心软了？ 秦兮确实抱有期待。 她强打精神进了电梯，几分钟后，在顶层的套房外停下步子。 刷卡，开门。 胃疼的趋势越加明显，她顾不上许多。 走进门时，她想挺直脊背，保持礼仪，但身体不听使唤，蜷缩的像个虫子。 她才进去，就忍不住靠着沙发蹲下了身子。 太疼了。 连续空腹喝酒，又熬夜，她单薄的身体自然要垮。 陆止川丢了一盒药在她面前，“先吃了。” 那是他常吃的药。 真巧。 秦兮心绪复杂，就水吞下后，确实觉得情况稍缓，她瞧着眼前人，“你约我来是不是为了我家的事？” 她觉得陆止川忽然主动靠近自己，那肯定是有话好说了。 “秦兮，”他笑了一下，说不清楚是温柔或不屑，“我想劝你别费力。” 她怔了怔。 期待还不甘落下，依旧盯着他，“为什么？” 钱能解决的问题不算问题，他凭什么觉得不行？ “陆东对于秦氏，是势在必得的。”陆止川伸手捏起她的下颚，“如果你做的这些事有用，陈柔自己为什么不动手？” 秦兮怔住。 是啊，妈妈为什么没动作了，祖宅卖到一半也歇下了，干脆住在医院放手不管外面事了。 “妈妈还在生病，她没有精力管这些事。”秦兮想，陈柔肯定比自己更舍不得这一生心血，她不可能放任它倒。 陆止川眉目敛起，内里寒芒细碎，刺的她心脏抽疼，“秦氏做实业的，身上免不了要背官司。” 他看着秦兮的脸色慢慢的凉下去。 眉间的冷意也跟着缓缓散去。 她懂了他的意思，这大概算是一种威胁。 陈柔可以在对赌生效前在博一把，但陆止川不给她博的勇气跟机会。 修长的指尖捏的她下颚酸疼，泛出红痕。 “求我吗？”男人声音遥远，带着摄人的寒气。 他看她时，眼里真的没有一点爱意。 像是看待逃不脱他掌控的玩偶，如今却忽然叫他觉出踏实。 秦兮双目无神的盯着他好久，这点破碎和惶恐没有激起他一丝怜悯，面上永远是波澜不惊的。 好久，又好像才几秒。 她说，“我求求你。” 她眼泪就掉下来了。 秦兮也没觉得哪里难受，其实胃也不疼了，心里也没什么感觉啊，为什么要哭呢？ 就像开了阀门的水，它停不下来，蔓延过脸颊，滑入他的掌心。 “我没看到诚意。”他收回手，仿佛厌恶般拿了纸巾将湿痕擦去。 秦兮抽泣着屏住呼吸，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咬着牙不敢再哭，拿手背胡乱的抹去眼泪。 她红着眼眶，一脸狼狈，黑色的瞳孔像寂灭了光的暗夜。 “我怎么做都可以，求你放过我妈妈。” “这样才乖。”他站起身。 那一刻显得与她如此遥远。 分明一步的距离，又隔了星河。 “我可以暂时放过陈柔。” “不过，外面说我吞了秦氏，又抛弃你，传的太难听。” “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165洗白 秦兮反复斟酌着这段话的意思。 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他，不确定的回答，“可我们现在这样，覆水难收了。” 她不可能在跟他继续维系婚姻关系了。 况且，事实如外界所传，他确实吞了秦氏，还找了新女人啊。 只是陈柔身上的官司确实很难办。 秦氏做实业的，其中一个板块是工程耗材的生产，里面都是钢铁重物，人工搬运跟切割的过程中，难免意外。 那天晚上，陈柔是作为领导下查到车间去探望工人们的。 当时夜班，一车间只有四个人。 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死了两个。 当时是陆止川去处理这件事的，案子到后面是走的意外险，赔付抚恤金之后，风声就被压下。 但秦兮后来问过陈柔那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便总是闭口不答。 如今听陆止川这样一说，她便知道，恐怕那事儿比意外更为复杂，所以陈柔宁愿息事宁人，将秦氏赔下。 “嗯，”他听着那句“覆水难收”倒是难为挑了眉角，“我也不打算跟你耗下去，该离就离。” “只不过，也要考虑陆家的名声。” 现在的他就像是个精于算计的商人。 秦兮明白了，他想跟自己离婚，还想洗脱自己左拥右抱婚内劈腿的事实。 另外，还必须让陆家吞并秦氏显得不那么狠心。 这男人算盘打的真好啊。 秦兮完全无法想象这个人是自己深爱了那么多年的他。 “我主动发声明，告诉大家是我要离，然后证明秦氏被收购不过商业赌约，一切都与你陆止川无关？”秦兮说到最后竟然觉得有一点好笑。 “难道事实不是这样？”他的反问让她忽然失声。 事实不是这样。 你把我逼入绝境，你也会后悔的。 秦兮站起来，觉得身体竟然比方才进来时舒快了很多。 “我妈妈的事，你能搞定，对不对？” 她又问，“秦家的事，你也能搞定，陆东也会听你的建议，对不对？” 陆止川拧眉，他厌烦极了她这幅叛逆的样子。 但他回答，“对。” 秦兮点头，“我知道了。” 她从这里离开，在往回的路上跟叶叔打了个电话，确认陆止川所言一切威胁都真实存在后，又给韩安打了个电话，并与她约定时间，连夜启程往市区去。 节目组的冷眼她已经受够。 如果委屈也不能求全，就不要那么委屈了。 清吧里，韩安陪她在卡座歇下。 “这么急找我，就为了消愁？”韩安不介意啊，她反正是夜猫子，但秦兮这个举动着实有些怪了。 秦兮摇摇头，“陆止川真的是个混蛋！” 她断断续续的，把所有委屈都埋怨了一遍。 韩安听懂了。 然后问她，“那你挺憋屈啊，跟于浅做澄清，还要给他做澄清，这不是玩呢吗？” 秦兮本来挺难受的，大概情绪汹涌过头了，此刻反而冷静下来，看着韩安，“他说了，他可以帮我妈妈，也可以帮秦氏的。” “是啊，”韩安拍拍她的肩膀，“但他不愿意啊。” “我要是跟他离婚，还配合做声明，你觉得陆家会放过秦家跟我妈妈？”秦兮不在信任他了。 她得撑起脑子，好好的盘算下各种方案后的损失跟结果。 过了很久，秦兮做了一个决定。 韩安听完，忍不住眉头紧皱，“挺冒险的，你决定了？” “决定了。” “那你还需要帮手。”韩安想着，问她，“林野可以吗？” 秦兮不想把他牵扯进来的。 不过以前她是顾及陆止川的心情，现在不一样了，她很乐意看他体会自己的绝望和痛苦。 “我来安排，你尽管配合我，好吗？”秦兮知道，这个举动确实冒险。 韩安擦了擦汗，“我尽量吧，我也不敢得罪他啊，咱就舍命陪君子，指望你务必要赢啊。” 能有几成把握。 秦兮不清楚。 只是不想坐以待毙。 跟韩安告别后，她没有回明溪墅，而是直接去了林宅。 在一切商量妥当后，秦兮在天光大亮时给陆止川打了个电话，“我想好了，确实应该给你做个澄清声明，你看看，安排时间跟场地，召集所有媒体，开个简短发布会吧。” “我会说明情况，跟你好聚好散，也解释清楚外界的所有一切传言。” 166叛逆 秦兮想，她能给的就是这些了。 破晓之后，他语气清冷，也给了她最终答复。 发布会定在后天晚上八点，在京州顶级酒店的天台举办。 届时，所有媒体都会到访。 这也是他们的隐婚事实公开之后，声势最大的一次发布会。 事情定下之后，秦兮回了一趟医院。 陈柔的身体还算不错，现在已经可以下床走动，见到秦兮来，还笑着拉她小手坐下，给她剥新鲜的橘子吃。 “妈，”秦兮低着头，一瓣瓣的咀嚼着橘子，“发布会的事情您听说了吧？” “听说了，”陈柔摸摸女儿的脑袋，“其实你做这些没什么必要的，妈妈不需要你来插手家里的事。” “可我也是家里的人呢。”现在家里，也只有她们母女两了。 秦兮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嘱咐陈柔吃好睡好，“发布会您就别看了，等这事之后，我会叫叶叔接您出院，郊区有个不错的疗养所，您去那边休息几天。” 看着，女儿长大了。 陈柔满眼欣慰的点头，压着酸涩的泪水，不叫女儿背负更多的压力，“妈听你的，你做什么，妈妈都支持。” “妈妈只要你开心，其实一个秦氏算不得什么，我早就累了，也不想干了。” 秦兮看着她眼角的皱纹，扯着嘴角笑，“你是个操心的性子，闲不下来的。” 母女两相视而笑。 从医院出来，秦兮觉得心中踏实。 有目标，且为之奔赴的感觉挺好的。 她觉得自己之前确实太傻，除了爱情什么都惦记不上，忽略了很多重要的东西。 发布会当天。 秦兮穿着简单，黑白的长裙直到脚踝。 在天台的长桌后坐下，前面是密密麻麻的镜头，让她这个常年面对摄像的人还有点发怵。 陆止川在什么地方看着自己吧？ 他会盯着自己，叫自己按照他的台词把陆氏洗白，把一切见不得光的手段抹杀的干干净净。 秦兮坐在台上，看着叶叔发给自己的资料，在见证陆家所做之后，心情倒是越发淡定。 “陆东早在我们结婚时就谋好了这一步，秦家的基业是他觊觎已久的东西，对么？” “叶叔，请您保管好证据，以后对峙起来，我用的上呢。” 秦兮不知道陆止川有没有参与这些，但照他现在的手段来看，恐怕他一早也是站在陆东那边的。 那她就更不必心软了。 发布会正式开始。 秦兮坐在台前，平静的讲述过往，“这次发布会主要是想解释下秦氏断资的事，另外，也先为私事占据公共资源而先说一声抱歉。” 闪光灯咔咔亮起，秦兮的视线飘远，逐渐模糊。 “我跟陆止川在很小时候就认识，我们是发小，我暗恋他十年，这件事，我们的朋友也都知道，是不争的事实。” “后来我如愿以偿嫁给他，在前三年里却是以隐婚的方式，这件事，上一次他也在媒体前解释过。” 陆止川，你给我的刀，我现在还给你了。 秦兮之前在公众眼里就已经是弱势形象，如今往事欲说还休，她在台上几度哽咽，更是博满同情，叫台下一片阒寂，仿佛共情。 这套说辞，是韩安给她写的，可谓是将媒体宣发这一套玩到了极致。 说完情，开始说理。 “最近的绯闻大家都有看到，我跟他确实很难走下去了，他不爱了，也确实该好聚好散。” “毕竟，秦家落魄了，我也与陆先生不在门当户对，不过外界所传他要收购秦氏却是个假消息，陆家待我不薄，一直说即便离婚了，也依旧跟秦家结好，总会相助秦氏度过难关。” 秦兮再次失声。 她哭的倒是真心实意，所以感染力挺强，不少人一面跟着落泪，一面也赞叹陆家的大度宽容。 台后，阿哲站在陆止川的身前，从幕布里看完整场，不由得皱紧眉头。 “少爷，这女人有点太狠了！”阿哲面露忧色，“她这是借舆论的手来逼您，不仅要跟她离婚，还得帮她稳住秦氏？哪有这样无耻的女人！” 一边的张程也过来陪同全场，这会儿听着外面的唏嘘，又耳闻阿哲的愤怒，搞得他一句话也接不上，只好打开火机点烟。 明灭的光照在陆止川的脸上，却见不清他雾气弥漫下的真实心情。 许久，等发布会结束后，人潮散去，阿哲才问了句，“楼下的人都准备好了，要压着他们别离场吗？” 167俱焚 张程又点了一根烟。 火光亮起，这会，却隐约照见身侧男人眸里的阴郁。 “这套说辞，谁教的？”他语气寒凉，像来自地底。 张程怔了一下，忽然一把摁灭烟蒂，他指尖烧灼，也顾不得许多，“韩安跟她是闺蜜，也没什么脑子，这事你不要牵连到韩安的头上去。” 陆止川低头不语。 眉目微折。 又侧眸往外面看了一眼，那些记者已经在收拾东西陆续离场了。 阿哲有些着急，“动手吗？” “没必要，”陆止川神情散漫，也看不出是否生气，就感觉还挺平静的，“舆论的嘴堵不住的，越压，越不平。” 他等着人散之后，从场中往外，“你们先回去吧。” 他要会会这个狠插了自己一刀的女人。 这会儿，双方都陌生的叫彼此失神。 秦兮好像就是在等他来，见他落座，甚至轻笑出声，“我按照你的意思说的，既要离婚，又感恩你陆家。” 她分明是故意的。 但陆止川也没在意。 他微微合眼，仰头看着星空。 今夜月光熹微，叫人心绪宁静。 “你真是给我坐实了渣男这个恶名。”他忽然扯了下嘴角，“还给我陆家抬得那么高，我爸要是知道了，大概会气个半死。” 想想陆东此刻气急败坏的样子，他没有半点心慌，也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他的儿子，又一次让他失望了？ 无所谓。 陆止川长舒一口气，“但你指望我爸就此收手，帮你秦家，也不大可能。” 秦兮目光平和的注视着他的侧脸，锋利下颚线之后连着轮廓硬朗的喉结，锁骨，到衬衫微敞的第一颗纽扣。 他还是那么好看。 跟从前那个少年相比，外形上的变化不算太大。 秦兮笑起来，“陆家逼我的。” 她语气轻快，毫不在意接下来要面对的狂风暴雨，“我以为你陆家对我真的多好，其实从头到尾，也充满了算计。” “是我傻，害我妈妈差点搭进整个秦氏。” 秦兮站起身，舒展双臂，有一种畅快的洒脱感，“你现在不跟我离婚，外面会骂你更惨，你要是敢动秦氏，就让陆东那幅虚伪嘴脸早点面世，我也无所谓了。” “我要是非跟你对着来？”陆止川似笑非笑的看她，竟然也不因她的威胁而着恼。 秦兮的声音冷下来，“那秦氏败了，陆家名声受损，股价暴跌，也很惨。” 我们两败俱伤。 宁与你玉石俱焚。 “给你个东西，自己看吧。”秦兮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男人看着她背影消失，大约是此刻的她恢复了自信，身段婀娜间又显得比从前更甚妖娆。 陆止川起身，慢条斯理的整好袖口，冲着等在后面已久的张程挥挥手，“走吧，找个地方喝点，明天开始，没好日子过了。” 两人从电梯里出来，倒是刚好遇到在门外等着接秦兮的林野。 林野的车牌张程记得，不过没想到陆止川也记得。 一眼看见，彼此又沉默。 张程很感慨，“我不知道他们来真的。” “我也没想到。”陆止川低语了一句，仿佛想到好笑的事，懒散的躺倒，“走吧。” 他们的车辆走后，秦兮才从后视镜里收回视线，看向一边的林野，“我还以为他会压消息，你这一手倒是白准备了。” 林野摇摇头，“你后面打算怎么做？” 她现在惹恼的可不是陆止川，而是整个陆家。 刘冉大概更讨厌她了。 这还怎么做一家人啊？ 秦兮想着竟然笑出来，“可我还没跟他离婚，还有一周是刘冉的生日，你猜她会不会请我去？” 陆家肯定要借着这个机会找法子洗白陆止川。 然后，在秦氏收购计划跟破罐破摔间，做出选择。 秦兮甚至有点期待。 陆家人，会怎么做啊？ 林野侧眸看着身边的女人，这一瞬，竟然也觉得她有点陌生。 可这种感觉，只激起他心内无端涟漪。 他就是喜欢她，越来越喜欢，恨不得她立刻跟陆止川离婚，然后离开京州，跟他走，再也不回来。 “兮兮。”林野忽然抓住她的手，将她肩膀摁在副驾驶，俯身。 不顾一切的吻了下去。 168废物 张程一直夹在两个发小中间，总觉得挺难办的。 他觉着今晚上所有的一切都是秦兮自发性的行为，跟林野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更不希望陆止川跟他那样继续僵持。 换句话说，如果陆止川跟秦兮离婚，那跟林野就可以和好，只要林野别那么一根筋。 女人那么多啊，何必呢？ 张程掉头回去，“我喊林野出来一起喝，咱们把话说开吧，他要是真那么执着，咱就算了。”换个人嫁，那秦兮，不还是嫂子吗？ 车子还没开到林野车的旁边，张程就已经看见了半开的车窗内一幕。 看不出来，他们还挺急。 这地方闹市中心，也不怕被拍？ “算了，我想想，叫林野也不合适。”张程以为陆止川还躺着的，可此刻一回头，却见他也坐直了脊背。 目光停在车窗的倒影上。 竟然如此平静。 张程倒车往后，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从头到尾，陆止川都没有提起那件事。 就好像他没看到，或者不在意。 乃至于整夜，林野或者秦兮的名字他也没说起过一次。 今夜张程买单，喊了很多人来。 他想陪陆止川不醉不归，但男人清醒的很，小酌几杯，甚至有分寸的算准了时间，提前离场。 走的时候，张程开他玩笑，“家里又没老婆管着，那么急着走干嘛？” 陆止川也跟他笑，“回去养生。”他挥挥手，作别喧闹。 京州城的夜，繁华永不落幕。 他走在路上，一步一顿，在催命的电话铃响起到第四次时，陆止川终于将它接起。 阴沉而厚重的声音从话筒内传来。 他面无表情的听着，看到了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管家。 陆止川在半小时后被送回了陆宅。 大概知道今夜他来，庄园里灯火通明，燎亮半片夜空。 他从容的走进门，在屋内站定。 陆东的巴掌几乎带起利风，重重的扇在他的脸上。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夜。 屋内，只有父子二人。 陆止川握着拳头，站在原地，脑袋被力道带着侧去了一旁。 半边脸红肿起来，嘴角也渗出几丝鲜红。 就是感觉不到疼。 只是麻木而已。 “废物！” 又是这句话。 他听厌了。 他脑中想起的是那天明溪墅的场景，秦兮也扇了他一巴掌，他那会都没搞明白原因。 也不觉得疼。 跟今天一样，懵懂的，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压力。 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差在哪里。 为什么身边所有人，都好像不爱他。 都很讨厌他。 那就算了吧。 别再讨好谁了。 陆东骂了很多，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第二个巴掌下来时，他接住了父亲的手。 声调沉稳，“我来处理后面的事，您别再插手了。” 陆止川惊讶与自己的冷静，他甚至觉得此刻的自己不是自己，“我看到了您曾经对秦家做的事，把柄在人家手里，别闹得太僵了。” 秦氏是难，但那会它的艰难少不了陆东在背后的推波助澜。 陆东算盘太深了，从一开始就只想吞掉秦家。 陈柔也算老姜，到底还是棋差一着，因为决定支持女儿的幸福，所以轻易相信了陆家。 她毫无保留的将秦家的家底交代出来，以为是合作共赢，被算计了几年，到现在后悔，也来不及。 垮台是个必然的事。 但她始终瞒着，也没跟陆东低头，更不会叫秦兮为难。 可是叶叔，这个老管家清醒着，费力的收集起所有证据，端端正正的交给秦兮，叫她学着成长，替母亲分忧。 陆止川确实不清楚，但现在知道了，好像也没觉得多不可思议。 陆东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敢这样跟自己说话，一时间却怔住，抬起的手又放下。 “这个烂摊子，你能不能收拾？”陆东向来威严，偶尔不择手段。 陆止川现在看懂了眼前人，他的世界里，确实利益至上，不然陆家怎么做到现在这个规模呢。 父亲就是要他学习放下儿女情长吧。 得理性，克制。 跟他在法庭上表现的那样。 “我能。”但这次他没有给出多想要讨好父亲的那种积极保证，只是懒懒的转身往门外走，“都这样了，就当做让我成长的机会吧。” 169光明 “您不是说只要我愿意学，您会不计较得失的去教？损失，就当做我的学费吧。” 他倒是挺温顺的样子。 陆东看着儿子，忽然笑了起来。 “好，那我给你一次机会，看看你能做出什么名堂来。” —— 一夜过去大半。 再有两小时就该天光初亮。 秦兮靠在椅背，掌心似乎余温未消。 林野靠近的时候她确实措不及防的，反手挡上的时候，只觉得他嘴唇滚烫灼人，那双眸子的光也闪亮刺目。 一刹那失态之后，气氛又恢复寻常。 就这样彼此沉默许久。 终于熬到天亮，秦兮才强打精神的冲他笑了一下，“我该回去了。” 她不是很想回到明溪墅。 可是也没什么地方能去，声明才发，她才是那个弱势者，更要把形象立的彻底。 秦兮回到家时，意外的看见他坐在桌前吃早餐。 “回来了。”他也没问她去了哪。 这般对话，竟然还显得日常。 她坐下，其实也挺饿的。 这会儿胃口竟然不错，在看陆止川，似乎心情也很好。 他侧脸对她，嘴角有些微凝重的痕迹，但秦兮也没仔细看。 两人闷头吃饭。 陆止川在吃饱之后轻轻放下碗筷，“以前没发现你有这一手，”他目光平稳，看不出喜怒，“胆子挺大。” 以前被说，秦兮会马上怯弱下去，患得患失与自己的说辞做法。 但这次真的淡定，“兔子急了也咬人的。” 陆止川难得笑了。 好像是真的觉得她的话有几分可爱。 “你的诉求就两点，离婚，扶持秦家，”他靠在椅背上，姿态闲适，“嗯？” 秦兮摇摇头。 “我跟外界是这样说，但跟你还有的商量。”她斟酌着措辞，也知道陆止川没那么容易被拿捏，她得给个陆家绝对会妥协的方案出来。 争取双赢。 做生意，不就讲究谁都不亏吗？ 秦兮低头，轻抿一口茶，“我不需要你扶持秦家，我只要你们别背地里耍花招，该补的钱我会想办法补上，毁约该赔付的秦家也会给，只是从此你我两家再无瓜葛。” “这样，陆家一点损失都没有，往外传，面子上也都好看，对不对？”秦兮知道陆东心思深，谋求秦家那点子祖辈传下来的基业。 但是事情演变到如今这个程度，他也该识相了。 相安无事，各自退场，就是双赢。 陆止川笑了一下，眼角扬的挺利落，“不错。” 秦兮以为他答应了，“那你同意？” “主意确实不错，”他伸个懒腰，“等我想想，给你答复。” 看得出来，他真的心情很好。 秦兮想，这事十有八九是成了。 他答应，那陆东被说服的可能性就很大，刘冉那边更不会插手这些决定。 这事之后，秦兮心里的石头也算落地。 她现在也不在乎外面人的议论，只是忙着处理自己手上的工作，隔三差五，也会去看看妈妈。 奔波间不见时日飞快，眨眼也到了刘冉的生日宴。 果然，秦兮不出意外的收到了请柬。 所谓家人齐聚，更多也是为了给他洗白。 陆止川那天答应了她，所以秦兮也乐于奉陪。 她盛装出席，坐在后座，与他相视一笑。 这一刻，心绪意外宁静，好似波诡云谲的夜终于过去，很快要见光明。 圈内就是这样，但凡是一方不忠都会喜欢喊着另一方出来原谅，人家一看夫妻都没事了，也不会在继续纠缠这个热点不放。 这样的公关手段，屡见不鲜。 秦兮跟他下了车，果然见到等候已久的大批媒体。 “配合一下？”他在她耳边轻声，姿态亲密。 秦兮羞涩的低下头，躲避了镜头，与他十指相扣。 这会儿心里多少有点恶心。 但还是忍了。 想想，也不吃亏吧，为了以后的安宁。 他习惯性揽着她的腰，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入场，两人一起给刘冉送了贺礼，举手投足间就是亲密的一家子人。 刘冉也是个会演戏的主，好歹坐着大夫人的位子多年，这会儿伸手跟秦兮拥抱，俨然一个爱护儿媳的好婆婆。 “别为难川儿。”她压低声音，竟然好似讨好，这让秦兮真的意外，“川儿很难，他不对的，我跟你抱歉。” 170毁灭 秦兮依旧持着笑。 心里却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果然天下父母心。 宴会和谐，没有任何意外。 秦兮见到刘冉的态度，又想起陆止川那日的话，虽说他还没给明确答复，但想来这事已经板上钉钉。 十二点的时候，大家开始切蛋糕。 灯光暗下，她感觉自己的腰被人从后背紧紧环住，熟悉得味道在鼻翼间缭绕，“生日宴结束了，我该跟你好好谈谈了。” 秦兮点点头，碍着人多，没有挣扎，轻声回，“只要你在赌约上签字，我们把钱补上，以后两家就当陌路，井水不犯河水。” “嗯。”他声音蛊人，让她的思绪忽然开始飘荡，有些不确定的念头反复升腾。 陆止川真好说话，整个陆家都把头低的太快了吧。 “跟我来。”他牵着她的手，穿越人群往楼上去。 秦兮被他捏的掌心发热，以为他今天已经把合约之类都准备齐全了，这会心情还有些紧张。 他站在自己的卧室门前，看着久违的一切，声音缥缈，“好久没回来过了。” 秦兮也跟着站定，确有一秒感慨，“是啊。” 婚后就没在住过这间房，婚前她也只进去过一次。 陆家，一向是她生不出熟悉感的地方。 陆止川的卧室啊，还摆放着许多他少年时喜欢的模型跟玩具。 有一个空白的展柜，就是缺了林野弄丢的那个手办。 限量版，独一无二的。 林野当时也纠结这事挺久。 “这个柜子里的东西是我最喜欢的，可惜了。”陆止川虽然已经长大，但看上去还藏着一副少年心态。 秦兮有点意外，也接不上话。 她也不懂这些。 她只看着男人视线在屋内来回穿梭，也不开灯，借着月光照映，倒显得他神色落寞，疏离。 “止川？”秦兮觉得有点闷，她想提醒他，该办正事儿了。 陆止川回神，看着她，慢慢靠近，忽然伸手抚在她侧脸。 “旧时人养雀，总喜欢剪羽，让它们不会飞，只具有观赏性。”他语气疏漫，“被豢养的，首先就得听话，不会惹是生非。” 秦兮抬眼看他，满脸不解。 他捧着她的小脸，细细端详，眸色深重，“你现在看看手机，有没有新消息？” 秦兮愣了一会，拿出静音的手机，打开屏幕。 随后被消息炸屏。 她看了看他。 又看着微信。 随便点进了一个对话框。 照片连翻下去起码几十张。 她跟林野在监控下与车内拥吻的照片。 在独舞会场林野一个人去她宿舍楼的照片。 两人亲密背影相贴的照片。 各种截图，谩骂，惊讶。 舆论漫天遍野，都说，“早就听说这一对是各玩各的，女的还要上台装可怜，怕不是为了讹一笔离婚费吧？” 秦兮抓着手机，大口大口的呼吸。 “你疯了吗？” 男人忽然上前一步，抱着她，轻拍她的后背，好似在哄她，“等会有人送你回去，以后的每天，也会有人照料你的饮食起居。” “我跟外面都打过了招呼，这风波一起，你名声有损，不适合出席任何节目。” “林野？你还是别想着再见他了。” 秦兮听到最后一句方才有了剧烈的反应，“你要做什么？”她跟林野有约，她不能不见他！ 那事情很重要！ 陆止川挑眉，好像察觉了她真正在意的东西，“相比较事业，你更想跟他在一起？” “不是这样！”秦兮剧烈的挣扎，却被他有力的双手狠狠禁锢，任凭她哭的厉害，他也没松手。 “几个月后收购结束，你会亲眼看着秦家倒下，看着你妈妈被送监，看着林野离开。” “京州最高的楼在北区一环，过几天你搬去那里，如果我想你了，就去看你，如果我不想你，你就等着。” 陆止川松开手。 门外的人进来，冲秦兮点点头。 “你疯了吗！”她挣扎，却徒劳，“你会后悔的！” “陆家会因为你的所为损失多少你没算过吗？” 秦兮觉得不可思议，他有那么恨她？ 陆家损失几十亿，乃至百亿，他都无所谓吗？就因为报复，所以非要毁了秦家，非要看她生不如死？ 门关。 她看见他的脸在明暗间消失。 沉默代替回答。 171高楼 京州最高最贵的住宅，叫京江楼。 顶楼的大平层在多年前就被人定下，空置许久，被媒体口耳相传猜测过许多次，也没找到买家。 现在秦兮成为第一个住客，明面上还显得挺尊贵。 人家都说他大方，都觉得他宽容。 好像舆论总是善待男人，他做的那些事很快就被原谅，风声过去，圈子里的人也不在讨论这个话题。 秦兮很久没有见到陈柔，算起来从她入住这里开始，到现在，应该一个多月了。 她只是跟陈柔视频时表示自己一切都好，叫妈妈不要担心。 又安慰她，“如果秦氏没了就算了吧，就当是提前退休了。” 陈柔什么都没问，就只要她好好的。 秦兮便回答，“一切都很好。” 她知道妈妈还没有被牵扯进什么官司，心里就尚存期待。 韩安那边是最清楚她情况的人，但对于夫妻私事，也不好随便插手。 倒是林野问过她几次，秦兮只说事情挺麻烦，大约现状也确实如此，林野暂时也没有在催她。 至于事业。 大概是都没了。 秦兮偶尔会想，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当初就不用那么费力的工作了，早点躺平多好。 一个多月来。 她没有见过他一次。 也没有走出这扇门一次。 她跟陈柔，只有一个人能自由。 不过关于陆止川的事，媒体不敢报道，韩安却比谁都清楚。 每次有新消息了就会发来给秦兮看，然后替她狠狠地痛骂那个心狠手辣绝情自私的男人。 秦兮一开始逃避现状，后来已经能做到跟韩安一起客观讨论他身边的女人。 这么一算，婉婉是陪在他身边最久的，然后换的就越来越勤，半个月，一周，三两天，一天几个。 不同类型，清纯或性感，他大概玩腻了，最近几天都是一人行，好像在修身养性。 韩安对此的评价是，“玩太猛了，不行了吧。” 难得秦兮听见这样的话还能没心没肺的笑出声来。 笑完后就放下手机，一个人坐在大阳台上看风景。 京州的夜很美，她以前总没有从这个角度去细细打量过自己打小长到大的城市。 秦兮想，叶叔那边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搞明白当年的事。 现在都九月初了，还有三个月不到，就是她跟林野约定的期限了。 那个时候，她必须在m国。 前提是，国内的事都解决掉。 可她现在就是被剪羽的笼中鸟。 还指望着，他存有良心，动作慢点，别那么快下狠手收拾秦家。 可审计组的动作也到了尾声。 他在兑现他的威胁。 初秋，闷热，又潮湿。 她坐在阳台，被风吹起一身汗。 被关的太久，就失却了对时间的感知。 凌晨两点的时候，秦兮依旧清醒。 陆止川进来时，只发出轻微的动静，她没有察觉，等回神看见人影时，目光倒是凝顿许久。 他好像变了。 陌生，遥远，意外的是，气色还不错。 秦兮真以为他不行了。 想想，还挺好笑。 这么久没见，她跟他也没有话好说。 陆止川在她对面落座，也转头看向阳台之外。 视野开阔的夜空，让人思绪清楚，心情平和。 “股价跌那么多，你爹没骂你？”秦兮现在跟他说话的语气就好像少年时跟他悄悄抱怨家长的严肃一样，活泼，轻快。 男人听着还扬了下眼角，“没有。” 不仅如此，陆东还夸了他。 “噢，”秦兮在软藤椅上蜷缩起身体，“一家变态。” 这句话放在从前她是绝对不敢说的，也没到那个地步。 现在无所谓了，她骂的特别痛快，甚至有点儿高兴。 男人也没跟她计较，懒洋洋的将长腿搭在圆桌上，“收购组动作到了尾声，我还以为你多少会有点动作。” 结果出乎意料的，那么安静。 秦兮笑了下，“我能做什么呢？”她站起来，俯身看着男人的脸，“你都疯了，我还跟你斗什么，你要秦家，你拿去就好了。” 他又睁开眼，心里在意的却总是另一件事，“这段时间林野往返了m国三次，他在国内的事还没办完，对么？” 172激怒 秦兮嗓子略干，“那你得问他。” 陆止川眉眼薄凉，“他在等你，你两约了个事，在等一个时间点？”这都是推测。 阿哲带回的消息是林野在m国近来动作很大，自己的专业领域放下不管，倒是不停地参加其他各种会诊和研讨会，同其他业内精英来往业很是频繁。 这不太像是他该有的反应。 好像他辛苦回国这么久，如此轻易的就放弃了秦兮，现在的重心都不在她身上了。 而眼前的女人，更是平静的过份。 但秦兮听他说了那句却只是笑，“你看，你还那么在乎我。”她提起裙摆，轻轻的坐在他身上，如此亲昵，双手攀附他的脖颈，仰头看他，“我发现了，你好像一直很爱我，你就是不承认？” 男人眼睑低垂，锋利的唇线紧合着。 静静看她。 秦兮凑他近一点，“你虽然不来看我，但其实很在意我的动静，也在意跟我有关的一切人事物，是吧？” “那么自信？”陆止川忽然轻笑一声，大手攀附上她的薄背。 她微微咪起眼睛，像是嗜睡讨巧的猫咪，语气慵懒，“我感觉到了，”她手往下放了一寸，“你想要我。” 秦兮想，看来外面那么多人也没把他精力耗干净。 男人当做这话是暗示。 他解开她的裙子，摩挲往里。 却被秦兮忽然抓住了手。 她面上的表情依旧温柔，讨巧，可小手上的力气是不容置疑的拒绝。 秦兮翻身下来，轻轻的提起肩带，“我嫌你脏。”这话的末尾她眼神已经变了。 大概，陆止川这辈子也没见过她那样厌恶嫌弃的眼神。 这样直接的，像热刀入油，灼疼他的心脏。 她确实变了，不在那样讨好，卑微。 她分明还被困囿，却好像高高在上，已经瞧不起自甘堕落的他。 陆止川走之前看她一眼。 门被带上，重重的声音击打在她心脏，叫它几乎停止跳动。 秦兮强自镇定了几分钟，然后慢慢的把手机从兜里拿出。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都是汗水。 他刚到这里时，叶叔的电话也过来了。 差一点点就被他发现，秦兮如今也是心有余悸。 叶叔的短信很简洁，“下周六晚上夫人举办了一个游轮宴，名义上是庆祝她出院，但还特意约了陆止川去，他两通过电话，聊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所以，妈妈约他，应该是为了商量那个案子的事？ 毕竟秦家被收已经事成定局，相比较钱，当然人更重要。 秦兮抱着双腿，看向远处。 她知道陆止川为什么会忽然来这一趟了。 他应该就是告诉自己下周六可以出去参加妈妈的康复趴，结果她一顿骂，给男人逼走了。 自己的自由也没了。 现在好，她又要打电话去解释，去请求。 早知寄人篱下，真不该没事儿冒脾气的。 秦兮被自己气笑了。 笑了两声，低头在手机上鼓捣了一阵，最后拨通了他的电话。 出乎意料，他好像没记仇，只是电话那边很吵杂，她好像没听到他的声音，只喂了几声后，忽然听见于浅的声音很近的传来，像在提醒他，“学姐在喊你呢。” 秦兮愣了一下。 他开着扩音的？ 这么随意吗？ 在于浅的面前？ 于浅到底跟其他人不一样，知道是她，秦兮心里面忽然又出了一股子拧劲。 “你问她有什么事。”陆止川的声音很温柔，宠溺，是对着于浅说的。 那边咯咯笑了几声，冲着电话道，“学姐，你有什么事儿呀？” 秦兮的脸因为羞辱而烧的通红。 即便现在没人看到她，但这种被当众凌辱的感觉却依旧强烈。 这男人永远比她多一步棋，总能把她的伤口拉扯的更长更深。 “下周六的事，你知道吧。” 那边声音轻微，只有于浅时不时的笑声传来，好似，他们正在说起这事。 秦兮耳听他跟于浅细细商量着。 于浅甚至帮她说了几句好话，“你就带着学姐一起去吧，我不会吃醋呢。” 男人语气微沉，“她没有你乖，我想带你去。” 于浅又笑起来，“那学姐怎么办啊？自己一个人去也很可怜的。” 173回敬 秦兮这会儿真觉得自己挺可怜。 她抿了抿唇，想着没人看见，便干脆由着眼泪放肆的流，哭的毫不掩饰。 还以为自己多厉害，早就不会因他难受了。 到底还是没用，刺激的深了一点，照样疼掉她半条命。 还是陆止川厉害啊。 她这样想着，眼睛都被揉的红肿。 “学姐，陆哥哥说他知道了，然后，让我跟你说声晚安。” 电话挂断。 秦兮咬着牙，真恨不得把手机摔了。 可想着那是自己唯一的对外联络方式，又还是忍了。 真是可笑。 她现在连发火的自由都没有，亏着方才在他面前装的那么清高，那大概真是她一生中演技最好的时候了。 秦兮在阳台上睡着了。 倒是第二天醒来看见了林野给她发的消息。 她扫了几眼，也没回复。 这天之后，陆止川那边又完全没了声息。 好在她也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偶尔，还觉得很自在，很安静。 心里面的杂事都可以放一放。 直到周六的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 秦兮以为是他来了。 开门一看，却是韩安。 两人也有段时间没见，韩安上来就给了她一个大拥抱，接着给她递过一套礼服短裙，“换上，待会儿我带你过去。” 秦兮接过衣服，一边拆包装一边问，“他让你来的？” “嗯，”韩安在她舒适的大床上躺倒，“陆止川真的好过份啊，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你也是个傻子，人家大门天天开着，你就不尝试着往外走一步？” 秦兮被她气笑了，坐在化妆镜前开始收拾自己，“他是没明说要关着我，但那次吵架他好像有这个威胁的意思，我怕他来真的，到时候秦家没了，我还得去探监，多惨。” 虽是听着很惨，但韩安还是没心没肺的笑了，“他肯定很爱你。” 秦兮这会是真的被逗笑，笑的特别放肆，“真的吗？”她笑够了，收起表情，认真的问，“你觉得这是爱，不是偏激的占有欲？” 如果爱她，怎么会那样伤害她？ 秦兮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以前，不管他做了什么我都舍得说他一句不好，万一我伤害了他，让他难受了，那我会感觉自己比他还疼。” 她面无表情的给自己刷着睫毛，不小心将刷子戳进眼睛，马上疼的流了泪，“你要真喜欢一个人，肯定不舍得伤害他的，就算是现在，我也不会拿林野去故意刺激他。” 韩安看了会她。 起身给秦兮打理头发，“可能吧，深情折寿，你这个恋爱脑也该清醒了吧。” 被闺蜜骂的头疼，秦兮笑着叹气，“醒了呢，真的。” 不然也不会处处跟他作对了。 她现在不就是认真的在自救吗。 太阳下山的时候，秦兮总算收拾好了自己。 她站在镜子前端详里面的人影，倒是有点不习惯这样明媚的自己。 蓝色的露肩裹身短裙，剪裁独特，衬的她风情万种。 “真好看。”韩安挽着她的手，“走吧，这都快十月了，你晚上最好抽空跟他好好聊聊，这么长时间过去，他多大的火都该熄了。” 秦兮也这么希望。 一小时后，两人在汉娜号旁停下，秦兮登船前先给叶叔打了个电话，然后直接去主舱大厅找了陈柔。 一段时间不见，陈柔好似疗养的不错，红光焕发，完全看不出失去基业的悲痛。 秦兮许久没见妈妈，倒也是真心想她，这会主动走上去抱了陈柔一下，“妈，这段时间过得不错吧？年轻好几岁呢。” “嘴甜。”陈柔看上去是真的心情不错。 “今天很多老朋友都来了，看来上次的声明是有用的，那些以为咱们被陆家针对的人，又开始向着咱们了。”陈柔牵着秦兮的手，表情复杂，“妈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出戏。” 说着，也唏嘘，“咱家的女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感情这事就特别坎坷不平。” “这话说的太早了，”秦兮笑着哄她，“我还年轻呢，日子还长。” 陈柔见她宽心，自己也跟着释怀。 两人笑谈几句，秦兮眼见着气氛渐渐起来，心底略斟酌，趁势来了一句，“妈，你这次来，是不是为了见他？” 174密谋 陈柔表现的太轻松了。 以秦兮对她的了解，在秦氏出事之后不该这样淡定的。 陆止川捧场，明面上是为了不叫外面在说闲话，可按照他的性格和最近的作风，不应该真会给陈柔面子。 除非，是为了掩人耳目。 可能主要是不想让陆东那边起疑心。 那他跟陈柔能商量什么事？就是叶叔推测的那样，关于官司的事？ 陆家是肯定巴不得陈柔进去的，那陆止川呢？真的心狠到这个程度了？ 秦兮不得不承认，她心里面对这个人还抱有一丝丝期待，不指望他在感情上有回馈，只觉得他或许念及陈柔多年来对他的包容，尚且对她心存宽容。 可这话问出去就像是丢到深渊里的石头，没激起陈柔一丝反应。 她只是笑着拍拍秦兮的肩膀，“我跟他见面也就是聊聊收购的后续事宜，现在还有什么别的话好讲。” 陈柔没跟她在多聊闲话，等着她去应酬的人很多，秦兮见状，也识趣的绕去了一旁。 场中的老熟人很多，秦兮却没有上前交际的兴趣。 在等了一小时之后，她终于收到了叶叔的短信，“他到了，跟夫人在三楼见面。” 秦兮收起电话，将手边的饮料放下，转身往楼上去。 船舱的隔音效果不好，刺耳的喧闹顺着阶梯上来，在三楼也觉得嘈杂。 秦兮站在走道尽头，轻轻的贴在门边，却听不清里面的对话。 她只能在外面等。 这一等就是两小时过去。 等到屋里传来动静时，她便飞速躲去了隔壁房间，然后透着猫眼往外看。 陈柔站在门口，还跟陆止川握了握手，看上去两人聊的不错，妈妈的面上还挂着笑容。 如今没有外人在，她不必演戏，看来跟陆止川确实达成了什么协议？ 不难推测，大概是跟案子有关的事。 难道陆止川答应不追究了？ 秦兮见状，也松了口气。 只要妈妈安全，那眼下也没有太多可以让她烦心的事了。 她有些欣慰，看来陆止川跟她期待的一般，还存着一丝丝善良，没有变得跟陆东那样。 等陈柔走后，秦兮想从门里面出来，却见着男人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神色落寞，好似没有离开的打算。 这一来，她也被迫继续躲藏，连门都出不去。 就这么一明一暗的僵持了大概半小时，她看着陆止川好似缓了点神，拿起手机拨了通电话出去。 不知道是打给谁的，但是听他语气很是尊敬，想来应该是陆东。 “我决定了。”秦兮只隐约听到这句话。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只等了一分钟，陆止川捏了捏眉心，又说了一句，“我知道，这事成了，你答应我的也要作数。” 看起来他跟陆东的关系也有了微妙的变化，这种讲条件的姿态在以前是绝不可能出现在他面对陆东的时候的。 两人聊了没多久，陆止川挂断电话，好似长舒了一口气。 秦兮看的入神，在这种时刻，竟然有闲心对两人对话的内容起了好奇。 她站在门内已经很久，腿都有点酸了，但外面的男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倒是这时走廊边上又传来脚步声，来人冲着陆止川挥手，大声招呼，“不下去吗？于浅到处找你。” 是张程的声音。 秦兮皱了皱眉。 看样子张程倒是从头到尾都站在他这边，管他身边换了谁，反正来一个认一个，都是嫂子。 大约是了解张程的秉性，叫秦兮此刻也没什么脾气。 只是他一来，陆止川就与他直接说起闲话，两人靠在门边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秦兮低头看着手机，她跟林野约好了十一点在后船舷见的，这会儿时间到了，她不去，可能会错过这样好容易得来的见面机会。 想着这些，她心内越发焦急。 偏巧，外面的人越说越来劲，张程干脆点起一支烟，如今吞云吐雾，一副舒坦模样。 “我好久没看到嫂子了，你真把她禁足了啊？”哟，还会喊自己嫂子。 秦兮心头恶寒。 她透过猫眼，见着陆止川眼帘低垂，“我没那个能耐管她，她只是想躲起来不见我。” “她嫌我脏。”他扯了下嘴角。 175落水 最后一句话秦兮没听确切，大概看口型就是那么四个字。 她微微一怔，没想到自己一句故意的话能让他记挂这么久。 看来，男人也有自尊心的。 可想想他做的事，秦兮只觉得他真是活该，此刻心里是一点悔意都无。 张程声音大，倒是说的每句话都被她听的清楚，“我找林野问过了，他什么也没说，我觉着他要真跟嫂子有什么，应该早承认了。” “嗯。”陆止川唇角微动，漫不经心的应声，又道，“你说，她是不是真的挺傻，我当初随口说了一句话，吓得她两个月不敢出门，她要是早有这么乖，是不是能省去我很多麻烦。” 这说的是人话？ 秦兮满脑子问号。 合着她两个月的自由在他看来就是傻？他不知道自己当初多可怕，确实吓到了她吗？ 吞了秦氏，给她捉去自己不想待的陌生地方，翻脸无情的男人到头来还能把她当谈资一样笑话？ 她简直忍不住想冲出去理论。 但到底是怂，忍了。 就在焦灼的时候，时间已经又过去半小时。 秦兮等的烦躁，而林野那边大约也等着急了，在几条信息都没回应之后选择了拨通电话。 刺耳的铃声响起，把秦兮吓了一跳。 她立刻拿出手机挂断来电，再抬头，却看见屋外的人也敛起闲散笑意，抬眸往这边看来。 秦兮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楼下音乐声喧闹，张程心大，看了一眼又转开视线，“走吧，下去了。” 秦兮等着他们离开。 可陆止川眉眼折起，显然相信方才的铃声不是幻听，在音波下虽不分明，却应该是从门内传出的。 他踏步往前，张程想把他拉开。 陆止川干脆摔开他的手，一步走到门前，而后转动了把手。 门开。 这是间普通卧室，入门左手边就是卫生间，他的视线可以一直贯通到底，绝没有人能藏得住身形。 可如今里面空荡荡的，显然一个人都没。 只有窗户半开着，被风掀起纱帘，轻飘飘的搅乱人的视线。 张程走上去抓着他，“走了，神经兮兮的搞得我都好紧张。” 陆止川还想踏步往里。 却在这时，走廊里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听上去稍微急促，两人扭头一看，竟然是韩安。 她气喘吁吁的冲上来，“不好了，有人落水了！穿蓝色裙子的，好像是兮宝子！” “落水？那么高的护栏她能往下跳？”张程听着匆匆抬脚往楼下去。 此刻外面确实传来一阵骚乱，听上去真出了大事。 陆止川再也无法强装冷静，大踏步冲下楼，寻着声音来处疾步而去！ 船舷边上已经围了很多人，救生员已经下海，正在浪花中心打捞那个挣扎的身影。 她确实穿着蓝色的裙子，但陆止川扫眼一看就知道那不是秦兮。 她的发型，身段，隔着百米见到都能被他认出。 不是她，那秦兮人呢？ 他转过身，视线在人群间逡巡而过。 发生落水这种事所有人都会过来，哪怕陈柔或者林野都在里面，但唯独没有她。 陆止川又想起那间房，眸中寒意跌宕起伏，逆着人群方向往楼梯口去。 却在经过大厅时忽然看见空荡荡的吧台边上正坐着一个人。 不是秦兮是谁？ 她端着杯子，好像淡定，全然不受外界喧嚣的影响。 秦兮喝了口水，感觉心脏的剧烈跳动终于和缓下来，也算是松了口气。 方才门开的时候，她真觉得自己逃不掉了，被他发现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如今的处境。 好在那个浴缸够大，她也够单薄，蜷缩进去刚好。 而张程当时又拉着他走，韩安也来的及时，索性才度过一劫。 只是，这女人落水也太凑巧了。 秦兮实在难以相信自己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你刚刚去哪了？”思索间，男人已经到了自己身边，语气倒是疏离，谈不上喜怒。 她轻轻放下杯子，“一直都在大厅。” 陆止川无法辨别这句话的真假，索性也没有多想，只扫眼看向陆续回来的人们，“没去外面凑热闹？” 176星河 “有什么好凑的，我又帮不上忙。”秦兮站起身，似乎不想跟他在废话一句。 方才他那样笑话自己，这委屈她还记着。 “走了。”她慵懒的挥挥手，好像跟这个男人已经无话可说。 陆止川见着她背影消失，也没跟上去。 出了大厅，秦兮寻了个角落站定，很快便见到了林野的身影。 他拨开人群往这边来，脸上还带着一丝从热闹间寻到乐子的笑意，“脱身了？” 秦兮不解的看他，“什么意思？” “我看你上楼很久，等陈柔下来你都没来，估摸着出事了。”林野清楚她如今的处境，倒是不担心她跟陆止川又勾起火花。 只不过，也不想她被限制的更惨。 秦兮恍然回神，惊讶的捂住了嘴，压低声音，“你推下去的？” 林野承认，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推的。” “我看到你开了楼上那间房的窗，随后慌慌张张的又退回去，估摸着你想出来，又不敢爬窗子，只好帮你一下。”林野脑子是转的快，但这事也做的莽撞了吧？ 秦兮简直无语，“万一真出事了怎么办？” “出不了，救生员少说十个，下面的巡逻游艇都好几艘，她想在水里多待一会都不行。”林野没心没肺的笑起来，“你肯定想不到下去的是谁。” 这话说的多少有点深意。 秦兮皱起眉头，“谁啊？” “于浅。”林野伸了个懒腰，指着瑟瑟发抖浑身水汽的女人，此刻她正在救生员的安抚下慢慢回了神。 “她身上那套衣服是不是跟你的很像？” 林野这么一说，秦兮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礼服裙。 颜色，质地，乃至于剪裁风格都很接近，只是最终的成款不一样。 撞款是谁都痛恶的事，没成想，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照理她的衣服都应该是定制，不存在这样凑巧的事。 除非。 秦兮想明白了，低头笑了下，“都是他定制的，是吧？” 都是陆止川安排人去选的款，一个女人送了一条？那婉婉呢？其他的女人呢？ 是不是一屋子的同品牌高定？ 秦兮忽然觉得周遭哪哪都不舒服，这地方她一点都不想待了。 可船还没靠岸。 林野看出她不爽，也没继续刺激下去，干脆转移了话题，“外面的事都搞得差不多了，我明天还要再回一趟m国，等事情办好，就回来接你走。” 他又问，“你跟他的事到底怎么说？” 秦兮摇摇头，“等我确认妈妈没事之后就没人关的住我了。” “那离婚呢？” 她笑了一下，“我们两家都撕破脸了，离不离不重要，分居的时间够久，到时候打个官司，铁定要分的。” 她已经把后路想的清楚，“陆止川怎么想的不重要，他不怕上法庭，我也不怕。” 有她这番保证，林野的心才落下。 他看了眼时间，站起身，“我等你，尽快。” 秦兮看着他背影消失，又转头看向层叠起伏的海面。 乌黑的浪潮越是汹涌，她内心反而越加平静。 一切都快结束了。 她的自由，不受他限制了。 凌晨一点左右，船靠岸。 秦兮跟妈妈拥抱，说了晚安。 看着陈柔心情平静，她也能松口气，在回去的路上，慢慢的觉出了安宁。 她回到高楼。 将门关上。 然后开了睡眠灯。 暖黄的灯光亮起，照映阳台上那个模糊的身影。 秦兮顿下脚步。 陆止川好像等了她挺久。 两人隔着夜幕站定，好像中间是不能跨越的星河。 “回来了。”他说。 秦兮慢慢的踱着步子往前，忽然冲他笑了一下，“怎么，今晚没地方去了？” 于浅受了惊吓，他懒得哄，就来找自己了？ 真绝情啊。 大约听够了她的冷嘲热讽，男人这会倒是很平静，没有要斗嘴的意思。 秦兮来到他身前，慢慢的解开裙子的拉链。 露肩的礼服裙下是单薄的掩体，仿佛欲语还休，气氛烧灼。 她是故意的。 撩拨他，根本不需要技巧。 有时候秦兮也意外，原来这个男人偶尔还挺专一，对一个人的身子有超乎寻常的坚持。 和渴望。 他不知道这算是什么。 当着他的面这样做？ “还给你。”秦兮把裙子塞到他怀里，“你给的衣服，我再也不会穿了。” 177诀别 她转过身。 男人眉间生出薄怒，被激发的不满夹杂了欲，叫他手上不知轻重，捏的秦兮肩膀生疼。 她也没挣扎。 躺在下方，眉目淡然。 他应该挺难受的。 秦兮想想就觉得好笑，“你要是非要，我也没办法，但我觉得你可怜，现在只能用强迫人的办法来满足自己了？” 这句话确实太伤人。 陆止川大约这辈子也没听过比这更难听更刺耳的话。 所有的热意冷却，转变为对眼前人的恨意，而后又消沉，逐渐的淡化做冷漠。 他起身，“你到底想做什么？” 秦兮慵懒的舒展身体，幽深的目光停在镂刻着精美花纹的天花板，“我想离开你，不想再被你要挟。” 屋外的风轻轻的吹进来，吹散冷气，搅荡的屋里一阵闷热。 “我没要挟你。” 这话在她耳里听着确实好笑。 但秦兮也懒得跟他争。 只坐起身看他，“那我妈妈的事，算过去了吗？” 陆止川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 忽然扯了下嘴角。 “我当初说的话，你可能没听进去。”他说过，会吞了秦氏，送陈柔进监，然后让她一辈子都见不到林野。 他做到了第一件。 第二件呢？ 秦兮看他，“那你还是要挟了我，我不走，我妈妈就没事？” “你真像个赌气的小孩子。” 她嘲笑他。 男人被她三番五次如此对待，好像耐受力高了不少。 他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衣服，转身往外，“要不你等等看，最多半个月，判决结果就下来了。” 秦兮原先是笃定这事妥了的。 可这样一听，又有点不安。 她不知道结果如何，只猜测，或许，这又是他为了要挟自己，勉强说出的威胁辞？ 毕竟陈柔已经跟他达成了协议。 照理，自己离脱困应该一步之遥。 秦兮的想法没错。 事实上，当一切尘埃落定，确实没有什么在可以束缚她。 半个月后，陆止川说话算话。 陈柔确实上了法庭。 开庭的那天，她给秦兮打了电话，说后面的事都安排好了，希望她不要替自己担心。 那次事故的真相，也是叶叔后来才告诉秦兮的。 其实所有一切，都确实是意外，但意外的不是机器，而是另一个活着的人。 那个工人叫罗三，在秦家做了十多年，一直本本分分。 可是因为人太老实，就容易被欺负。 工厂里的其他人都喜欢拿他打趣，逗乐，罗三一般只会笑嘻嘻的随他们去。 后来又发混的两个男人，欺负了他，欺负了他家人。 罗三回去的时候就看到哭哭啼啼不敢做声的老婆，说为了孩子，大家都忍一忍。 毕竟一个家庭不能没有顶梁柱，罗三闹大了，肯定会丢了工作，然后被混混反复找茬。 毕竟，这不是大事，关起来不多久他们又能出来，继续变本加厉的伤害罗三一家。 老实人一般选择隐忍。 罗三本来是这么想的。 可是那晚正好他们几个值班。 他又成为被取笑的对象，有些话说的过了，就激发人心底的恶念。 罗三在机器上做了手脚，导致事故发生，后来陈柔发现了这些，了解了事情经过。 不知怎的，选择了包庇。 陆止川是后来取证时查到这些的，但因为证据不足，无法立案调查。 这事拖了很久。 久到陈柔以为他忘了。 他没忘。 也还是选择了这样做。 陈柔是主动投案的，陆止川作为公判律师，行了自己的职责。 十一月初。 秋风萧瑟。 秦兮穿着长风衣，站在秦家的大宅子面前，看着昔日热闹的地方，如今已半做荒废。 叶叔也走了。 陈柔遣散了所有家佣，把这里留给了自己的女儿。 可她也没有搬进去。 从那栋高楼里出来，她已经没有地方去了。 所有跟那个男人有关的地方，秦兮都没办法在待下去。 如今也不觉得恶心。 只是有点儿没劲。 陆止川后来也没有在管她，大约是知道这事儿做绝了，再说什么都是徒劳。 索性算了。 只有韩安一直陪着她。 告诉她，生活还是要往前看。 道理秦兮懂，不太容易做的到。 “我明天去看一眼妈妈，然后准备离开京州了。”秦兮小口小口的喝着水，在手机上浏览近日的新闻。 178探监 一段时间过去，外界的变化真的不小。 独舞已经开播了，反响不错，因为换主持的缘故，还请人重新拍了她一二期的画面，这么一看，其实也不违和。 自己的采访节目停掉，外面也有些疑问，但算不上太火，很快又被其他娱乐消息掩盖。 妈妈进去的事从头到尾都没有波澜。 很安静。 韩安说是陆止川帮忙解了围，这事儿做的很低调。 秦兮想想，那说不准自己还得谢谢他。 而原来的秦氏集团也没有更名，外界知道内情的人不多，不过秦兮隐约听说一向懒得经营公司的他是全股权接手了秦氏。 他是唯一的所有者。 好像现在正在整顿秦氏，貌似打算好好给它运营起来。 难怪啊，他那么忙，忙到都没工夫去外面找其他女人了。 秦兮跟韩安聊到很晚。 她出来后一直住在韩安的家里，好像有人陪伴，日子就不那么难熬。 两个人躺在卧室的地毯上，韩安知道她后面的打算，还有点舍不得秦兮离开，“你就这么走了，以后回国的次数也不会太多吧？” 秦兮目光散漫，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淡淡的回，“可能吧，也说不定后面的事解决了，还是会回来。” 不过物是人非，回到京州也没什么意思了。 等那个时候，大约多很多年过去了。 至少，得先放下他。 “川不是不会让你走吗？现在知道你跟林野走，不会拦着？”韩安觉得陆止川这个人也确实奇怪，一开始分明是表现的很爱秦兮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受了点刺激就跟疯魔一样，做出来的事连她都唏嘘。 给秦兮逼到这个份上，他应该确实不指望还能复合了。 “怎么拦？”秦兮也觉得好笑，“以前关我是因为拿妈妈跟秦家要挟我，现在他坏事做绝了，还能强行留我不成？” 那不是知法犯法。 他还不至于那么失控。 韩安点点头，跟秦兮挤在一起，有点舍不得这个闺蜜，“昨天张程还约我出去玩，让我带上你一起，我想了想，拒绝了。” “拒绝的对，我跟他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了。” 屋内的冷气开的足，两人把话题展开，聊了许久。 到后来不知不觉的就睡过去。 早上秦兮起来时给韩安盖了个小毯子，随后静悄悄的离开了屋子。 现在不过七点多，她开车从市区往妈妈所在的第七监去，大约也得花上两小时。 等到的时候，正是跟陈柔约好的见面时间。 母女两人相见，在站有监管的小屋子内，一时倒也沉默，千言万语堆积着，叫秦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可时间有限，她只能把各种思念和宽慰的话压下，直奔主题，“妈，我过两天就要出发去m国了。” 陈柔早知她的打算，只听到时间已定时，还是有些不舍，抓着秦兮的手总不舍的放开。 “你打定主意要跟林野走了？”陈柔对林野的观感不算太好，但又好像知道他对秦兮帮扶很多，所以心里面总是纠结。 秦兮没在她面前讲过林野太多话，这一次，也不打算解释，“嗯，不过不是跟他在一起。” 说到这里，又是欲语还休。 索性又作罢。 陈柔也没多问，女儿大了，有点自己的心思是正常的。 她与秦兮交代几句，倒是很轻松的样子，“你也不要为我担心，我在这里很好，反倒是比以前轻松许多，没什么烦恼。” 话虽如此，但失却自由的感觉肯定不好受。 秦兮早有领教，此刻压着泪水，也不忍心去戳破她。 两人彼此嘱咐许多，外面的监管示意时间快到。 “还有五分钟，妈妈的话都来不及说完。”陈柔拍拍女儿的手背，眼含泪水，“但有件事，我还是得提醒你。” “您说。”秦兮模样乖巧，像极了从前那个听话懂事的好女儿。 陈柔擦擦眼泪，“妈妈知道你现在很恨小陆，只是这件事跟他本人没有太大关系，无论是秦家还是我自己的事，他都只是棋子，也算身不由己。” 秦兮没做声。 是不是棋子，只有当事人清楚罢了。 她不觉得陆止川是那种任人摆布的人，无论对方是谁，他都没那么温顺好听话。 但她也没有反驳母亲的话，只点头，“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陈柔皱起眉头，好似隐忍，最终还是道，“妈妈在卧室的床头保险柜里放了个东西，你回去之后可以看看。” “如果你心意不变，妈妈也会尊重你的任何决定。” 179生变 探监的时间到了，门外的监管走进来，陈柔见状便也站起身，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女儿，笑了笑，好似宽慰。 妈妈的眼里都是爱，叫秦兮压抑许久的感情还是忍不住的外溢，等缓过神来，她已经到了铁门之外。 脸上的痕迹也干了，情绪也平稳了。 秦兮知道，在京州，她确实没什么牵挂了。 她心里记着妈妈的嘱咐，回程之后直接去了秦宅。 大门紧锁着，一段时间无人照看，院里的草已经长了很高，看上去真有点萧条。 秦兮发了会呆，随后打开门，直接往陈柔的卧室去。 轻车熟路的找到保险柜，输入自己的生日，柜门应声而开。 里面放着一份文件。 看上去像是什么合约。 秦兮拿出来随便翻看了一眼，视线在末尾的日期和署名上凝顿。 微微皱眉。 随后，瞳孔不自觉的放大。 她在屋子里待了很久。 里面的东西她没有带走。 只是出来时，又抬头看了眼天色。 今日天光明媚，但她的心情好似不算太好，懵懂的情绪蔓延着，让她想起方才所见，只觉得一切迷幻。 脚踏在坚实的土地上，方才又觉出真实。 秦兮想了想，又笑了笑。 然后拿出手机给林野打了个电话。 她还是要走。 计划了这么久，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那头电话铃声响了好久，却无人接听。 林野的手机放在茶几上，闪烁着，又熄灭。 “你说巧不巧，我每次见你，都碰着学姐给你打电话，看起来你两还是私交密切的嘛。”于浅在他的屋子内坐着，熟练的打开冰箱门给自己拿水，“你是不是今天晚上的飞机？” “嗯，”林野将手机调成静音，放去一边，“你跟你哥不是有刘冉护着？怎么还来找我？” 于浅听着哈哈大笑起来，“刘冉能帮我们什么忙？无非是私下照料点，给点资源跟钱，那又什么用？” 她撇了下嘴，好似在撒娇，“可你不一样，你能帮我很多，我也能帮你做很多事，咱俩多合拍。” 林野挑眉，等她继续。 “我上次落水不是帮了你的忙？学姐不是挺感激你的？”于浅上前一步，搂着他的胳膊，“全天下，就我是真心希望你两在一起的。” 这还真是事实。 林野觉得有趣，示意她接着说。 于浅笑着在手机上点开一段录音，递给他，“学姐这个人总是心软，三两下又被哄回去，我觉着，她要是知道了这事，大概会对陆家芥蒂更深。” “罗三这个人可不简单，你得好好利用起来。” 录音听完。 林野的表情确实有了变化，眼神玩味的看着于浅。 这消息值钱。 他笑了笑，拿起手机起身，“我出发前，会把这事办好。” —— 秦兮一直没打通林野的电话，推测他应该上了飞机。 这会儿她还不想回去，于是一个人在韩安家旁边的咖啡厅坐下，打算寻个清静。 咖啡喝到一半的时候，秦兮便发现有个人一直看她。 那男人二十左右，看打扮像是个工人，出现在这种咖啡厅里还真显得奇怪。 她看了那人几眼，却发现对方竟然也在打量她，这视线一碰上，秦兮便忍不住心生提防。 果然，那人见她注意到了自己，索性鼓足勇气，往她面前走来。 来人在她面前站着，有点局促。 秦兮不解的看他，“你找人吗？” “对，”男人说话有明显的口音，“俺叫罗小四，俺爹罗三是你妈妈厂里的工人。” 罗三？ 这个名字秦兮熟悉的很。 他现在应该也在第七监待着了。 眼前这人是他的儿子吗？ 秦兮对于罗三的家庭不算了解，更不明白罗三的儿子找自己能有什么事。 “你找我？” “嗯，”罗小四有点紧张，在秦兮的示意下落座，一脸惶恐的张望着四周，确定安全后，才忽然压低了声音，“俺有件事想跟你讲，俺爹那件案子有问题。” “那事儿，是有人找他做的，他怂的很，可没那个胆子敢害人！” 180朝思 罗小四讲完这些事后便离开了。 也没有找秦兮要任何报酬，只说是见不得坏人作恶，连累了陈柔这样的大好人。 秦兮从没听妈妈说起过这事，她猜想，恐怕陈柔都不知道自己被设计了。 更没想到的是，陆东竟然这样狠辣，不仅针对秦氏的基业做手脚，连妈妈也不肯放过吗？ 陆东对人性的了解到了一个极点，也叫秦兮细思恐极。 他给了钱，让罗三选在特殊的那日去做了这件事，后来在跟陈柔商议，从厂子的名声方面着想，从体谅罗三的背景方面给建议，一步步诱着她犯下那个错？ 最后，在利用自己的儿子送她进去，将两家关系直接拉到冰点。 而陆东，全身而退。 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陆家简直就是魔窟。 秦兮想着，感觉浑身都在颤抖。 可这步棋安排的太妙，她知道结果也于事无补，因为陈柔确实犯了错。 秦兮揉着脑袋，感觉太阳穴酸疼的难受。 她对付不了陆家。 没那个能耐。 她真心服输了。 陆家父子两，真是把她秦家吃的死死的。 秦兮从咖啡厅出来时天色已经黑透。 韩安给她打了电话，说自己晚上有事，让她自己去外面寻乐子去。 现在的秦兮，还真的很想放松。 于是思来想去的，找了一家夜场，开了个包厢。 一个人在里面无拘无束的，可以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 她也不知道陆止川后来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凌晨两点的时候，她包厢的门被推开，男人逆光而站，轮廓模糊，看不出喜怒。 他上前，把桌面的空瓶子扫去一边，又伸手拍了拍女人的脸，“还醒着吗？” 秦兮觉得好笑，一把打开他的手，“很清醒，你别太小看我了。”话是这么说，但现在她的语气已经有点飘了。 显得整个人还挺兴奋的样子。 有种压抑过度想敞开了放肆的状态。 陆止川没由着她继续，而是伸手把她拉起，扶着她的腰，带她下楼。 而后将她塞进自己车里，油门踩到极限，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秦兮在副驾驶蜷缩着身子，把鞋子脱掉，整个人靠在椅背，静静地看他，“你不会还想把我抓回去锁起来吧。” 她语带笑意，“那可是违法的，你是个公众人物，是个律师，不能做这样的事。” 陆止川没理她。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停下。 秦兮一下车，吹了热风，倒是觉得整个人身心舒畅。 她看着身边的男人，想起他父亲做的那些事，忍不住啧啧出声，“你还是不行，得跟你爸多学学，心还不够狠。” 陆止川闻言皱眉，将她拽到江边的高台上站着，“你指望我怎么狠？” 秦兮笑起来，好像觉得这个男人现在还挺有趣。 她想想，却又摇摇头。 把心里的话压下去。 说出来，情绪就会变了。 她什么都知道了。 但这于事无补。 还不如假装都不知道。 “我过两天就要走了，你还来找我干嘛。”她有点心烦，觉得陆止川这人好讨厌。 要么让她无所顾忌的爱。 要么让她歇斯底里的恨。 可现在，她不上不下的，好容易有的果断，又总是被动摇。 真的烦死了。 陆止川听到她说要走，好像也没什么反应，任凭江风吹乱心绪，满眼都是迷离。 “你跟我说了那么多遍走，总不会指望我还去送你。”这话说来随意，好像他都看开了。 秦兮笑起来。 笑着笑着，又觉得眼睛疼，忍不住拿手去揉，却感觉指缝里都是眼泪。 “止川，”她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希望你以后还能遇到更适合的人。” 我跟你，真的不合适。 他侧眸看她。 眼波平静。 “我把你妈妈送进去了，又吞了秦氏，你还能这样祝福我，你也挺可以。” 说完，两人忽然都笑了一下。 而后气氛又落寞下去。 他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他朝思暮想的人现在就在他身边。 而且也没骂他，没有故意的刺激他。 这样真好。 “兮兮。”他嗓音沉下去。 好像压着涌动不安的情绪，而展现在脸上的，却依旧平静。 他太会装了。 看的秦兮连连摇头。 男人被她的动作扰乱心神，觉得眼前的姑娘好像有那么一点可爱，像极了从前那个穿着校服群跟在他身后的小跟班。 他捧着她的脸，小心翼翼的试探。 然后吻下去。 181不敢 他做好了被拒绝，然后挨骂的准备。 但回应他的只有温柔。 秦兮抱着男人宽阔的脊背，伸手勾在他脖颈，整个人的重心都落在他胳膊上。 她吻的比他还主动。 甚至有点急。 熟悉的味道自鼻翼蔓延到胸腔，充斥彼此全部的意识，连思维都变得轻盈。 秦兮在他抱起自己的时候身子微微一顿，略后仰着脑袋，轻轻的避开了他的唇。 她想给他更多，可到底还是不敢。 害怕一切回到过去，当断不断的徒增困扰。 现在陆止川大约还以为秦兮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她继续装着恨他，会比较容易。 “我该回去了。”秦兮抱着他，将脑袋埋在他的肩膀，有一点点不舍，“我走以后，你跟家里人也能和好，没什么必要再起冲突了。” 她就像是要出远门的大人，对着家里不放心的孩子不停交代着。 陆止川大手轻覆在她脑后，拍了拍，“你不恨陆家了？” “恨啊，”秦兮松开他，笑了下，“不过我打算开始新生活了，过去的事都算了吧。” 她云淡风轻，掩饰离别之苦。 从江边往回的路上，他也始终沉默，安静的让人呼吸困难。 但秦兮没有在找话题。 送她下车后，陆止川给张程打了个电话。 一小时后，两人在明溪墅大门口坐着，像是个没带钥匙进不去家门的落魄儿，夜色配合下，显得着实可怜。 张程点起一支烟，“能不能请我进去坐会，外面好闷。” 陆止川侧眸看一眼他手指尖的明灭，想了想，又把念头压下。 懒洋洋的回，“不行，里面更闷。” 张程琢磨了一下这句话，又把烟蒂摁灭，再转头看他，“她还让你亲，证明她不恨你啊，嫂子还是好哄，你看，你都还没开始哄，她自己就想通了。” 这话也不知道是夸是骂，给陆止川听的竟然回不上一句话。 末了却皱了眉头，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她的反应，只觉得蹊跷越来越多。 “我总觉得，她可能知道了什么。”可她怎么知道的？这些事除了当事人，不会有人透口风的。 而陈柔这个人恨死了陆东，更不可能给秦兮解释什么。 这女人的心思怎么这么难猜？ 张程也跟着捋了捋，“以嫂子的智商不至于知道什么，可能就是不记仇。”他顿了一下，“再说了，知道不好吗？你不想跟她好了？” 这话问的让人很难回答。 陆止川舒展眉头，却忽然低笑了一下，“她在你们眼里那么傻啊。” 张程也笑了，“主要是你总说她笨啊。” “嗯。”男人舒展双臂，仰靠在台阶上，“我只是担心她知道了这些事，又会做出什么反常的举动，到时候我爸知道了，就一切白搭。” 秦兮这个人的脑回路，让陆止川有时候真的拿捏不准。 以前他还觉着女人很好拿捏，如今不这样想了。 他真的在她手上吃到了苦。 有那么一两次，也是真的被她刺激到了，心里面恨得不行，要不是因为疼她，真想好好教教她怎么做个老婆。 张程听着他的担忧，也挺唏嘘，“你一点不计较她跟林野的事？” “计较，”他曾经被气的上头，不然也不会在后来那样对待她，只是冷静下来后，依旧觉得，“她跟林野一起，大部分应该是林野的单方行为，秦兮这个人，喜不喜欢一个人，全写在脸上的。” “一点儿都不会骗人。” 他想起她方才的吻，至今都还是甜的。 她要是不喜欢自己了，连手都不愿意让他牵一下的，至少在以为他堕落的时候，那股醋劲儿特别明显。 张程听完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问他，“那现在呢，你怎么办？” 陆止川挑了挑眉，又起身拿出手机。 这个时候，m国应该是白天。 联系的恰合时宜。 电话接通，他语气轻松，“我养了你这么久，该你做出点贡献了。” 林野现在对他的人都很提防，但有个人，他肯定不会琢磨太深。 等了许久，终于熬到了这一步。 182登机 秦兮回到韩安家里的时候赶上她也才到。 两个人躺在床上，一个比一个精神。 秦兮藏不住事，把方才经历的那些都告诉了韩安，末了总结，“我觉得我表现的还可以，除了不该亲他之外，其余的时候都没露馅。” 韩安翻了个白眼。 对于这个闺蜜的自我感觉实在是不敢苟同，“你亲了他，那他就会动摇了，你还演个什么劲？” 秦兮无所谓的啧了一声，“我前面都很拒绝他的，他肯定以为我真的喜欢林野，现在事情过去了，就这样结束很好。” 是否不舍，也不重要了。 跟陆家，她是绝无原谅的可能，所以不如抽身，省却彼此难受。 韩安也没说什么。 对于秦兮的决定，也向来都是支持。 只不过依旧好奇，“那你一点都不喜欢林野？”她想不明白，那么好的人，为什么秦兮就是不心动。 到现在，秦兮也不想把林野做的事拿出来说，便只是摇头，“如果他一直都那样，我还说不准，但现在不可能的。” 韩安没多问，反手抱着秦兮，“你明天就走了，我以后就没有闺蜜了。” 说起离别，都很伤感。 两个人聊了许久的话，天南海北从过去到现在。 清晨时候睡去，再醒来，就是告别时刻。 韩安开车送她去机场，路上的时候还挺期待这事能有什么反转。 可惜一直到了候机大厅，也没等来那个该出现的人影。 她这会信了秦兮的话。 大约陆止川是真心要放手了。 她给秦兮整理好行李，把一切打理妥当，在安检处目送她离开，“到了那边也要好好的，我有空了会去看你。” 走到最后，秦兮很欣慰自己的身边还有人在支撑着。 于是笑着挥挥手，“我还会回来的，至少要没事去看看妈妈。” 作别。 她登机。 一通周折后终于落地。 从一个夜，又到了另一个夜。 秦兮甚至觉得时间都不会走动了。 来接她的自然是林野的人，保安上来给她拿过行李，顺带着解释了一句，“他在会诊，这几天都不在本市。” 秦兮点头，心里却松了口气。 林野不在，对于她来说是个好消息。 回到阔别已久的别墅，秦兮在属于自己的房间内歇下，漫无目的翻看起手机上的消息。 陆止川那头很安静。 不光是不来找她，即便是其他的绯闻也少了很多，最近这段时间倒是跟陆东公开露面过很多次。 看样子男人玩够了，开始收心，一门心思的忙事业。 秦兮想想，这样确实挺好。 心里面也没什么负担，倒是在这里好吃好喝玩了两天。 第三天的时候林野回来了，看上去风尘仆仆，也蛮辛苦的样子。 秦兮知道这都是为了她的事在忙活，倒也口头上关心了两句，这随意的话，叫林野还有点感动，“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这些事忙完，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在餐厅坐下，叫家佣备餐。 秦兮吃了两口，心里面还是惦记着另一件事，“明天会带我去圣彼看看吗？” “等几天吧，最近不太行。” 这个话题过去，她也没在多问。 晚饭后，秦兮一个人出去散步，好在林野忙着开视频会议，也没跟着。 难得清闲下，她绕着片区的绿化带，倒是不知不觉走了很远。 她心里想着事，倒是全身心的投入，也没注意后面有个人跟了很久。 起初，那人也还躲着点身形，到后来就是明目张胆了。 秦兮发现他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刚想大喊，等看清他的样子，一声尖叫又被硬生生压下。 只有惊讶，“松于鹤？”这个早该被关起来的人到现在都还逍遥自由。 秦兮见到他，心里面依旧不平。 松于鹤倒是比她淡定的多，“都知道是林野保了我，这会儿我出现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倒是事实。 林野做的这件事也让秦兮不满，但没有插手的余地。 她现在国外，也干涉不了松于鹤的自由，不过知道他也不会对自己动手，便只厌恶的看他一眼，“你跟着我做什么？” 林野给他安排了住处，他现在什么都不做日子也过得潇洒，秦兮搞不懂他还来恶心自己干嘛。 倒是松于鹤一点不介意，反倒是做了个手势，邀请她，“聊会？” 183他乡 他乡遇旧人。 本来是个挺美的事，但现在的秦兮确实没有那种感触。 她最后还是答应下来，跟松于鹤挑了个人多的地方，在广场的长椅子上坐下。 如今天光不错，夕阳光景更是美轮美奂。 但碍着身边人不对劲，秦兮没有赏析的心情。 “你打算一辈子躲在这里？”她看了一眼松于鹤，觉着他比上次见还要精神一些，可见心情状态都非常好。 相比较之下，自己才像个逃亡的人。 松于鹤大笑几声，姿态懒散的靠在长椅上，“那还不是多亏了你，不然我能这么惨，有家不能回啊。” 有家不能回。 秦兮也是这个状态。 这么一来，竟然对身边人的心情有点感同身受。 她也没那么计较对方的身份了，点点头，“那你在这边重新开始谋生路了？” “没有。”松于鹤跟她闲聊了几句，忽然坐直身子看她，“说起来，你妈妈进去的事你没觉得有点儿突然？” 秦兮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 但事成定局，也不重要了，她摇摇头。 松于鹤也没继续，只是又换个话题，“那你以后就定居在这里，不回家了？”说完笑起来，“真好，我多了个邻居。” 秦兮没搭理他，却只是沉默下去。 松于鹤见状多问了一句，“你在圣彼的事没办好，是吧？” “你怎么知道这事？”秦兮问完却又反应过来，“林野告诉你的？” “不是，”他否认，“不过我一直在这边，看到你们去哪都正常。” 这也是事实。 林野对他也没防备，他们算是朋友，关于秦兮的事虽说不会随便往外传，但估计也没有将行程瞒的那么紧。 “我的事，也没必要告诉你。”秦兮觉得无聊了，不想在跟他聊下去。 见她起身，松于鹤也跟着站起来，“我知道林野最近很忙，你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倒是可以找我，我很闲。” 这就是一句随便的说辞。 秦兮当时也没听进去，不过松于鹤缠着她，非得交换了联系方式才作罢，最后笑嘻嘻的看着她离开。 光是缠人这一套，秦兮觉得他们兄妹两真像。 尊严什么的都不存在，目的指向性明确的很。 她回家之后，见着林野又准备出门。 做医学研究经常也是一开会就得不脱身，秦兮连多问他两句的时间都没有，便只能看着他离开。 来m国后她作息不规律，每天也很无聊，所以时间便显得极其难打发，况且心里面总惦记着一件事，也时常不踏实。 在等的无聊的时候，秦兮翻看通讯录，倒是又看见松于鹤发来的消息。 看样子，他也跟自己一样，闲人一个。 “你又一个人了？有没有什么想法，咱两搭个伴啊，我能耐很大的，什么地方都进的去。” 秦兮没做他想，但仔细看了这句话几次后，心里却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对啊，她不是非要等到林野回来才可以去圣彼的，如果有关系，或许松于鹤也可以带她进去？ 毕竟有些地方她没合适的身份可能确实进不去，但是松于鹤也许有办法？ 这念头一起来，就压不下去。 秦兮试探着发了句，“我想去圣彼后面的研究所，你能带我进去吗？” 那个地方只有林野有权利带人入内，自打上次陆止川的人跟过来后，林野这边的提防也很重。 出于安全角度考虑，秦兮也认同了他这样一刀切的防备方式。 所以即便是她，也失去自主权。 可松于鹤向来不守规矩的。 果然，那边回复很快过来，“我有办法，就是冒险点，试试？” 秦兮循规蹈矩一辈子，真没想到自己最叛逆的一次行为会是跟松于鹤这个仇家一起。 这让她心里万般感慨，人啊，真的不要把话说的太满。 谁知道哪一天会有求与某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 虽是如此无奈，但秦兮还是痛快应下，“好，你安排，我等你通知！” 她甚至有点激动。 毕竟，她来这里，也就是为了里面的事。 松于鹤得到她的答复后，跟她把时间约在了后天，说自己会提前进去打点。 忙完这些，他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出。 “我发现了，这女人是真的傻，不知道你喜欢她什么，哪一点比得上我妹妹？” 完事后，又补充一句，“后天我应该就能知道她跟林野的勾当了，你早点过来吧。” 184叛逆 跟松于鹤约定的当天，秦兮一大早就按照他的要求换好了行头。 这事太冒险，搞得她真心有些紧张。 说不出来的是，还有些跃跃欲试。 矛盾纠结下，秦兮已经到了圣彼医院的外面。 她今天按照松于鹤的交代吧头发全部盘起，化了浓妆，带了美瞳，打扮的尽量混血。 所以两人一见面，松于鹤还真的没认出来是她。 大约没想过秦兮有这么大胆的一面，他笑的特别夸张，“要不是你害我这么惨，我觉着咱俩能做朋友。” 对于这句话，秦兮不置可否，只单刀直入的问，“里面的人都打点好了？” 照计划，她跟松于鹤是伪装成里面的护工从后门的储物间进去，研究所那边的保洁头子是给了好处的，只要那里不拦，这一路就不会有波折。 但是对于最终的目的地，松于鹤还是有些好奇，“你到底要去里面干嘛？这要是普通病房我们肯定混的进去，但特殊的就不一定了。” 秦兮点点头，倒是没那么容易就交代自己的来意，“先试试吧。” 死马当活马医。 反正她也没别的顾虑。 伪装之后，这一路确实顺利，到了研究所的一楼后方，秦兮便开始紧张。 她之所以来这一趟，主要也想知道林野对自己的保证跟交代是否都是真的，不然一直听他一家之言，总不太踏实。 松于鹤走到这一步，也跟着忐忑起来，“再往里不安全了。” 他清楚m国的安保系统，真要起了冲突，后果会非常严重。 说不定一条命就搭进去了，走到这里，他还真是后悔跟秦兮掺浑水，也更好奇她来这个地方到底要干嘛。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跟我交底？”松于鹤带着任务来的，早点得到结果，他可以先行撤退。 秦兮摇头，却看着他，“你帮我到这里就可以了，前面我自己去。” 前面都是门禁，要混进去可不容易。 松于鹤斟酌一番，最终觉得自己的安危更重要，于是点头，“我就在这里等你。” 他留在这里观察秦兮的举动就足够，犯不着以身试险。 在交代这句之后，秦兮也没有犹豫，佯装镇定的与几个护工擦肩而过，往门禁处走去。 在外面等了几分钟，里面有人出来，她深呼吸一口，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再有几米，她就到了地方。 上次错过，这一次绝不能在错过。 情绪上头的时候人就容易冲动，秦兮脚下加速，本身的反常已经引起了几个护工的注意。 就在她即将踏到门边时，忽然，一个人一把将她手拽住，“你是谁？跟哪个床的？” 这一问，秦兮彻底哑口。 她这辈子做过最离经叛道的事就是义无反顾的跟了陆止川，眼下这场景她根本无法招架。 距离心心念念的地方一米之遥，就像是隔了一堵大山，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秦兮被人从里面抓出来的时候还看到了人群中的松于鹤，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他有点幸灾乐祸。 眼见着秦兮被带走，松于鹤脸上的笑确实藏都藏不住。 见着巡逻车呼啸走远，他慢悠悠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不紧不慢的拨出号码，“喂，这事情发生的有点突然。” 他笑嘻嘻的把方才的事情说完，总结着，“那地方你我都进不去，但我能把位置报给你，接下来怎么查是你自己的事。” 早在秦兮往前的时候，松于鹤就知道这次任务得失败告终。 但他也不算白来一趟。 既然这样，也犯不着拦秦兮，让她吃点苦头，自己也照样好交代，“我给你提供了名正言顺出现在m国的机会，好好把握。” 电话挂断后，他又不慌不忙的给林野也打了个电话。 最终，在入夜之前，秦兮等到了保释的机会。 她第一次被看押，还是异国他乡，这种特殊经历叫她一时间都顾不得害怕，单纯觉得无语。 直到有人通知她可以离开时，秦兮的脑子都没转过弯。 她还想着怎么跟林野解释。 毕竟是因为他找说辞搪塞自己，所以她才冒险这一趟的，但对于林野的不信任，她又无法直说。 斟酌之时，她也走到了外面。 办公室的里面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m国律师，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秦兮熟悉到觉得意外的不行的男人。 “真行，来国外几天学的东西真不少。” 185保释 秦兮无地自容。 更意外陆止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被两人带出去之后，她看着陆止川跟那人握手道谢，随后回头看了一眼秦兮，表情玩味，“你叛逆期是不是来的太晚了一点？” 这男人什么时候这么嘴毒了？ 秦兮知道自己是丢脸，但也不至于这样损吧，毕竟她也受了惊吓啊。 想着，倒是没忘记正事，反问他，“你怎么来了？”这可是m国，要是京州她就不问了，但陆止川这掺和的也太远了吧。 “那是我朋友，以前一个学校进修过，结婚时候他还跑了一趟京州。”要这么一说，秦兮隐约记得那场婚礼上来的好友中是有几个国外面孔。 没想到是陆止川国外留学时的好友。 这么说来，她一进去，这边人就得到了消息？秦兮满腹疑问，陆止川回答的倒也爽快，“你一个户籍都没有的女人私自闯入人家的研究所，这罪够你关几年了。” “当然，遣返的可能性更大。”男人说的云淡风轻，好像真把这事当笑话看。 事实如此，秦兮倒也反驳不出什么话来。 只闷闷的回，“所以这边律所的人得到了局子里的消息，发现是我，又通知了你？” “那你来的好快。”从她进来到出去，算一算也就七八个小时。 虽然此刻凌晨，但陆止川那边除非是马不停蹄的赶，也才勉强能到这里吧？ 面对她的疑问，男人只敷衍了一句，“嗯。”然后看着她，“送你回哪去？林野家？” 秦兮上了车，从后视镜里认出了主驾驶的阿哲。 她斟酌一下，“嗯。”接着又看向陆止川，“我都被保释了，这事算不算过去了？” 最好是不要在跟他有什么接触。 陆止川笑了下，“等开庭吧。”又示意阿哲，“开车。” 两人没在说话。 他好像确实只为了保释自己而来，在把秦兮送回林野宅子门口后一秒钟都没多待，折程往返。 这么利落，让秦兮说不清心底什么感觉，意外又松快？ 她摇摇头，回家稍作休息便接到了林野的视讯。 看来不光彩的消息真的传的很快。 但林野没计较她偷摸去研究所的行为，重心倒是放在了陆止川过来的事上，“是你跟他联系的？” 他语气温和，但是隐约带了锋芒。 让秦兮心里不大舒服。 但依旧耐着性子解释，“没有，”说着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我名义上还是他妻子，m国的圈内人也不少，做外贸的那么多，到时候把我这事传回国内，可能让他觉得丢脸吧。” 若是放任不管，确实不大合适，便是装，也要装到底。 他只能来一趟。 对于这番说辞，林野挑不出毛病，但他却并没被说服，“打着保释的名义，他还是来看你的？” 秦兮不这么认为，“我跟他说的很清楚了，而且，他知道我住在你这里。”要是陆止川介意，怎么可能放任她这样自由。 这显然就是看开了，私下里与她已经不计较彼此间的关系。 “我在这边还要待几天，你那边开庭需要我安排律师吗？”林野知道这是白问，却依旧想听她的回答。 秦兮略考虑，拒绝了，“现在的律师靠得住，都是为了脱身，没必要换来换去。” 考虑到事情复杂，从专业角度出发，林野也没有插手她案子的意思，只有些担心，“你闹这么一出，后面想把你留下都不太容易，”他终于问出秦兮没想好回答的那个问题，“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再去圣彼？” 因为不信任。 但秦兮不敢这么讲，“心急了。” 那头沉默一下，“还有两个月不到，你在等一等吧。” 这话叫她抓了重点，立刻皱起眉头，“什么意思？”难道她要等到两个月以后才能知道结果？ “兮兮，”林野语气温柔，仿佛诱哄，“你跟他要么把手续办了，要么别再见面，不然我很难放心。” “这只是意外！我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抓起来！”秦兮急了，他怎么能反复这样要挟自己！ “兮兮，你自己考虑吧。”林野把电话挂断。 186轻信 他站在窗前，眉目阴郁，忽然一扬手，将电话狠狠摔在地上。 机身跟屏幕四分五裂，一边的助理站了好久也不敢上前一步。 穿着研究服的他看上去斯文儒雅，即便泄怒之后，也依旧衣装整齐，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余迹。 “齐木，过来下。”林野挥了挥手，示意助理靠近。 “林医生。”齐木低头，诚惶诚恐。 他好像特别害怕眼前的男人。 林野侧了下脑袋，脖颈处传来放松的声响。 他语气悠悠，好似下达一件寻常不过的事。 齐木听完那番交代，面上的慌张又多了几分，“万一没把握好的话。”他欲言又止，其余的话被林野阴郁的眼色硬生生逼回。 最终只是点头，“我知道了。” 洛城的夜，格外幽沉。 这里不比国内，尤其小镇上，一排排别墅过去，夜间娱乐的场所并不如市区多。 不夜的中心区喧嚣吵闹，相比较之下，秦兮更喜欢林野现在的宅子所在。 跟京州相比，其实冷清很多。 不是闹中取静，而是整个区域都安静。 除却周遭的酒吧夜店，其余地方都是关门闭户。 她所在的这条街叫香兰大道，二十四小时都有巡逻执勤，所以夜里一个女人出来也不会觉得害怕。 秦兮走过街角，在便利店坐下。 今日林野说的话肯定不是玩笑，让她的心情很是复杂。 现在她被禁足，在等待开庭的日子里哪儿都去不了，叫每分每秒都变得难熬。 彷徨无措的时候，倒是自己的辩护律师给她发了个函证过来。 开庭的日子定在两天后。 注意事项之类也都跟秦兮交代了一番。 对于陆止川，或者说他安排的人，秦兮都是信得过的，主要是专业方面，不需要被质疑。 可是，她答应了林野。 所以在选择间再一次放弃了陆止川。 她给律师发了个回函，别的都可以，只要求陆止川不能出现在庭上。 如果他在，那秦兮只能冒着被遣返的危险，拒绝出庭。 出乎意料的是，那边没有多问，大约这些专业的律师都习惯了各种奇葩要求，对于秦兮的询问，只简单回复了一个“ok”。 开庭当日，秦兮还有些忐忑，但发现里里外外都没有陆止川的身影时，却又松了口气。 她很意外对方会如此配合。 庭内坐定，在等待的间隙里，倒是韩安没事还给她弹了个视讯，为了不节外生枝，秦兮没交代自己在这边遇到的事。 “走吧，该我们了。”时间到，大门打开，秦兮被两个人押着往里面走。 一边的律师冲她点头。 这人从头到尾都跟秦兮没有什么接触，也没仔细问过她遇事的过程，这点，其实叫秦兮非常意外。 她虽然不懂具体的辩护流程，但是每天看着陆止川忙活也知道，律师要打一个官司，起码要自己取证，去反复接触当事人，寻找逻辑，然后准备辩护词。 但是这些事，自己的律师真的一件都没做过。 不过出于隔行如隔山的考虑，秦兮选择了相信他，以及相信陆止川。 半小时后。 事实教会了她明辨是非，不要轻信他人。 秦兮站在审判台后，不可置信的听着结词，转头望向自己的律师，激动的说了一长串国语，“怎么回事？我要被关起来吗？三个月后遣返？” 先不说遣返她能不能接受。 光是三个月的等待期她就没办法接受。 但是挣扎狡辩的人法庭上见得多了。 任凭秦兮怎么喊，她还是被送进了看押所。 而后，在第二天，直接被押上车，跟其余的人一起被送往了偏郊监所。 秦兮做梦都不会猜到，自己跟妈妈会分隔两地，得到同一个待遇。 进去两天后，她才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但这一次，没有人来救她。 林野那边得到消息后连夜返程，在疏通打点之后，终于在这日中午得到了半小时的宝贵探监时间。 秦兮见到他时，硬是一句委屈抱怨都顾不得说，开口便是，“三个月后遣返，我该怎么办？” 她语无伦次，但林野明白她的意思。 在见着她如此慌张无措后，他并没有表现的如何焦急，倒是不紧不慢的问了一句，“为什么陆止川会这样对你？” 187逆行 嗯？ 秦兮不觉得这跟陆止川有什么关系。 首先，这不在京州，法律有国界，他管不了那么多。 其次，正如同林野的不解一样，他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可谓是损人不利己。 所以她摇摇头，“你确定是他这么做的？” 事实上林野也不确定，只是反问秦兮，“但你的辩护律师确实跟他认识，”他手指在桌面无规律的敲击，似乎也想不明白，“他没道理不帮你脱困，反过来把你送进去不管啊。” 林野这么一说，秦兮也有点迷茫。 陆止川把陈柔送进去可能还可以站在道德高地跟某些交易的内容上说两句解释，但是她呢？把她一个人丢在异国他乡的监房里，也太恶意了吧。 “不过，我确实觉得我那个辩护律师有点不正常，感觉他从头到尾都没帮我争取过无罪。”秦兮越想越无措。 探监的时间到了，林野起身，心里稍作斟酌，“你还会再见到你的律师，到时候，可以尝试问问看。” 这里面的事情他无法插手，在律政圈子里，林野肯定没办法针对陆止川，如果这是他故意的，那林野只能先稳着自己，静待时机。 但客观来看，这是他自己将秦兮推得更远，对于自己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害。 可秦兮不这么想。 她始终觉得陆止川是真心想救自己的，两人间的矛盾没有剧烈到那个程度，不然从一开始他就不会跟来m国。 这种疑问，一直熬到了她的辩护律师过来。 秦兮看着陌生的男人，期待般的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却没有见到意料中的人。 “止川没来吗？” 男人摇摇头，“没有，”又递上一张名片，“我叫詹姆，你这个案子的后续流程都是我在跟进。” “詹姆，”秦兮皱了皱眉，“是他请你为我辩护的吗？” “不是，”因为国籍原因，詹姆的一切表现都让秦兮有种看不透的感觉，“我接了你的案子，陆后来才找了我。” 秦兮了然，问出第二个疑惑，“那你为什么不帮我脱罪？” 这其实就是个试探，毕竟从信任的角度来说，秦兮觉得大概只是自己对这边的法律不了解，所以误会了詹姆而已。 没料到，这话一说，詹姆竟然露出了很抱歉的表情。 蓝色的眼睛波光粼粼的，很诚恳的看着她，“我来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件事，真的很抱歉，秦小姐，我确实没有恪守我的职业准则。” “我没有为你争取应有的权利跟自由。” 他的态度如此诚恳，言语这样真挚。 以至于，秦兮睁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该原谅，还是一拍桌子跟他争论道理？ 最后，她只是轻轻的问了句，“为什么？” 詹姆见她没生气，于是松了口气，“陆拜托我这样做的，秦小姐，他会再来见你。” 詹姆恭恭敬敬的跟她鞠了个躬，好似释怀般的转身离开。 秦兮回到自己的宿舍，感觉脑子一片空白。 她对陆止川的所为谈不上恨，只是单纯不解。 这种好奇甚至淡化了她所有情绪。 就在秦兮彷徨的时候，宿舍的铁门打开，又送进来一个女人。 她抬起头，单薄的身子往床上缩了缩。 照理，无论是林野还是陆止川都应该跟里面人打点过了，所以秦兮才可以这样自由安全的待在一间宿舍内。 可如今忽然送来一个不速之客，让她忍不住有点害怕，在电影里看见的那些画面便不断在脑海徘徊。 尤其是，这个女人起码一米八往上，小麦色肌肤，五官锐利大气，棕黑色短发利落干脆，衬的她锋芒外露。 秦兮在国内确实不算矮，但跟她一比，自己这身段就跟小鸟儿一样，她毫不怀疑对方一拳可以打死自己。 这会儿，她真的开始恨陆止川了。 “你什么名字？来多久了？”女人开口，声音也显得那么强势霸道。 秦兮更怂了。 因为慌张，所以没立刻回答女人的话。 见状，这短发女人皱了皱眉，忽然又开口，“听不懂英文？” 她竟然说了一口流利国语？ 188新人 秦兮张大了嘴巴，捂着脑袋，好容易冷静下来，勉强说了句，“听得懂。”她这时才仔细打量起眼前女人的长相，如此一看，确实有种亚欧混血的感觉。 原来如此。 这边混血多，也不足为奇。 “什么名字？”女人在她对面的下铺坐下，大约是眼型的缘故，显得她每个眼神都特别犀利。 秦兮毫无保留的回答，“秦兮。” “怎么进来的？” 就这样，两人花了一小时互相交底。 秦兮倒是发现这人跟前面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越到后面，犀利霸气中倒是越露出几分细腻温柔。 至少，看上去不像是会打她的样子。 “你可以叫我艾，”女人伸出手，强行跟秦兮互动了一下，“你第一次来，很多事不懂，我会照顾你。” 嗯。 秦兮想，原来她还是个惯犯。 但对于艾的好意，她领了。 大约是她表现的确实柔弱，激发了艾心里的什么柔软处？所以，接下来两天，艾确实很照顾她。 尽管这地方也没人为难秦兮，但有个人在，她受到的冷眼跟不怀好意的打量确实也少了很多。 直到第三天的时候，外面通知有人来看她，秦兮晓得，他终于来了。 出去的时候，她有点紧张，心情也尤其复杂。 倒是艾友善的给了她一个拥抱，宽慰着，“放心去，如果那个混蛋为难你，跟我讲，我替你找人出气。” 不得不说，这艾看上去也是个有门路的家伙，从她能随便调进自己的宿舍就看的出来。 没点关系，没这么自由。 秦兮还听说这个艾很快就会出去。 她心里羡慕，但也顾不得寒暄那么多，只点点头，迈着细碎的步子，跟着监警的身后，坐在了对话室里。 四目相对。 陆止川表情平淡，只在见到她又凹陷更深的侧脸时，眉间好似也荡起一丝波澜。 但很快，他又将情绪压下。 “好久不见。”他开口，好像一点愧疚都没有。 秦兮顿了顿，这会儿也还算平静，“詹姆都说了，你拜托他，非把我送进来。” 现在想来，詹姆大约也很无奈。 陆止川的拜托应该特别诚恳，但凡有一点犹豫，詹姆都不会答应他的请求。 面对秦兮的陈述，他承认的也很干脆，“嗯。” 甚至笑了下，“不过三个月也很快，也许后面会有转机，或者你还有留下来的可能。” 秦兮没有心情跟他玩游戏。 只是单纯不解，“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遣返？犯不着这么大费周章吧？ 陆止川半敛冷眸，好似也在反复琢磨她的这句话。 末了只是扯了下嘴角，“三个月时间也不长，你熬一熬，就过去了，毕竟你确实不该擅闯那个研究所。” 他盯着秦兮淡然的眸，“我不能在这边呆很久，所以到时林野会替我多来看看你，不过要想捞你出去的话，你可以奉劝他不必。” “那都是白费力气。” 陆止川从对话室里出来，正看到站在阳光下一脸无奈的詹姆。 “我不懂你，陆。”詹姆上来拍拍他的肩膀，“你为什么要把她关起来？是为了逼她回去吗？” “不是。”陆止川仰头看了看明媚天光，语声淡淡，“我想证实一件事。” “什么事？”詹姆对两人的事不算太了解，对京州发生的那些自然也不知晓。 所以在面对他的时候，陆止川反而没有防备，可以交底。 他眼角上扬，好似轻松。 “想看看她跟林野会怎么做。”三个月的时间不算长，但秦兮要是真的想出来，或者说必须出来，那代价足够大，也可以做得到。 陆止川只是隐约觉得这一切都不对劲。 从她隐忍那么久忽然提出离婚开始，到逼迫的越发着急，甚至不惜代价，好像只为了离开。 甚至，林野又那么巧的出现，搅合进他们的夫妻关系，在每一个关键环节都推波助澜，让秦兮越走越远。 从第一次远赴m国开始，他们之间就有了不一样的牵绊。 这种联系让陆止川如鲠在喉，而如今一系列事情过后，他当初的疑惑越发清晰。 秦兮，很赶时间。 但期限到底在哪？又究竟为了什么？ 他很想知道。 可她守口如瓶。 189入局 逼迫她，确实无奈之举。 詹姆叹口气，其实没太听懂那么复杂的故事，只大约清楚他的心情，出于义气也只能站在他这边。 “陆，”两人上了车，趁着夕光往小酒吧去，“有件事我得提醒你，这里不是京州，你最好不要惹到不该惹的人。” “嗯？”男人眉眼微挑，好像不置可否。 詹姆无奈的叹气，“今天局里的朋友跟我打了招呼，说有个惹不起的人特意申请调进了秦小姐的那间房。” 副驾驶的男人睁开眼睛，锋利的视线从窗外回笼到詹姆的脸上，“谁？” “华人区的大小姐，艾莉。” 这个名字陆止川好似也有耳闻，“她跟秦兮认识？”不应该。 詹姆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是她进去是专门为了找秦兮的。” 这件事确实蹊跷。 陆止川也没想到自己的计划里会忽然冒出这么一个人来。 无论怎样，秦兮的安危都是第一位的，如果真出了意外，他拧眉沉思，没有在继续想下去。 倒是这日之后，林野那边也有了动作，但正如他自己所说，在律师圈里，没人会主动去抢詹姆的案子。 这不道德。 所以当没办法的消息传来时，秦兮整个人都崩溃了。 她坐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整夜，搅的对侧的艾也受不了，干脆翻身起来，一脸严肃的看她，“发生什么事了？” 秦兮也跟着爬起来，焦虑折磨的她越发憔悴，“我必须出去，无论怎样，我必须离开这里。” 如果陆止川这么做是为了离间林野跟她的关系，那他确实成功了。 无论秦兮怎么恳求，林野在最后的时间期限上都不肯让步。 他甚至觉得，这是秦兮跟陆止川联合起来故意为他做的局。 毕竟一切太突然，又太蹊跷。 从陆止川来m国之后，林野对她的信任就已经有所动摇。 秦兮被困囹圄，解释也仿佛多余。 最坏的结果，是跟陆止川坦白？ 她捂着脑袋，头疼的发昏。 倒是艾听完所有一切之后，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秦兮，“其实我可以帮你。”她笑起来，“但你在出去后，自由也照样受限。” “但我可以出去？”秦兮只抓住这一个重点。 艾点点头，“你可以。” 这件事走动起来其实也没那么难，艾是本地人，自有她的办法和门路。 一天之后，她跟秦兮就一起被保释出去。 只不过，如艾所说，秦兮没有自由，她脚上绑着电子锁，超过艾家附近一百米，电子锁就会警报。 但至少，可以恢复通讯，呼吸自由空气。 秦兮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联系林野，为了证明自己的无辜，她把跟艾有关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对方。 出乎意料，林野什么都没多问，只回复一句“知道”，随后没了声息。 而陆止川那边更是彻底消失，连詹姆都被迫卸去她代理律师的身份，甚至没来得及多见秦兮一眼。 但对于艾，秦兮谈不上完全信任。 这样无缘无故的善良，让她心生不安，又别无选择。 直到两日后，艾跟朋友约会，留下家佣跟秦兮在空荡的屋子里待着。 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秦兮，“你记得别走太远噢，再进去的话真的很难捞出来了。” 她离开后，秦兮坐在天台上开始发呆。 这一路走的魔幻，到现在她都觉得身处梦境。 还有一个月到年关，圣彼那间房，她还来的及进去吗？ 秦兮想的正自焦灼，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击打在她的后背，接着是轻声的喊，“秦兮。” 她回头。 男人穿着黑色的运动衫，带着口罩，在门口冲她招手，“快过来！” 阿哲？ 秦兮愣住，迅速的转头看向四周，佯装镇定的走过去，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你怎么进来的？” “这边风气，后门不锁。”阿哲很开心的冲她笑，倒是一点都不紧张，“少爷让我来带你走，这个艾莉可不是能信得过的人。” “走？”秦兮脑子嗡嗡，“我走不了，而且，”她很犹豫，“艾对我不错。” 阿哲顾不了那么多，专心的看着她脚上的电子锁，“你先离开，少爷会跟你慢慢解释。” 他拿出装备，小心的碰上那个锁，“咱们只有半小时，你速度得快点。” 阿哲抬头，认真解释，“这到处都是监控，你没发现艾莉对你看的很严，不觉得她对你有点热情的过份？” 秦兮没有更多的考虑时间。 因为阿哲手上的动作太快，电子锁脱离，警报声已经响起。 她被阿哲一把拽过，迅速的穿越门廊，直奔着后门口的黑车跑去。 上了车，主驾驶的男人一句话没说，油门踩到底，一路呼啸而去。 她坐在后座，什么都没问。 只是心里隐约察觉着，一切，都已经脱离了掌控。 来不及了。 也许她接下来，只能跟前座的人坦白一切。 190急迫 秦兮被带走之后，就彻底断了跟外界的联系。 从那次去圣彼开始，她就忘了自由本身该是什么样子。 好在之前被陆止川关过高楼，这会儿她辗转几个地方，倒也没有多大不适。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只是每天早上起来透过木屋的小窗户可以一眼看见朝阳，橙光倒映海面，让一切复归宁静。 男人还在睡。 小一周过去，她不肯主动开口，他就也乐的自在，刚好选择沉默。 彼此间连陌生人都不如，除了吃饭时候他会偶尔露个面，大部分时间他都喜欢一个人坐在海边。 不晓得心里在想什么。 这段时间晒得太阳过多，感觉陆止川的肤色都往小麦色靠近。 两人住的小木屋不大，一共两层，谈不上格局，下面是杂物兼客厅？上面就是两张床。 他把相敬如宾倒是做到了极致。 秦兮起身，去楼下倒了杯水。 一周来她昏昏沉沉，脑子里不断的计算着时间，每夜在他沉睡的时候都会醒来，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发呆。 头发开始大把的掉。 焦虑折磨的她失却人形。 中午的时候陆止川下楼，见到女人单薄的背影在光圈映照下仿佛只剩下骨头，一个浪，大概就能将她折断。 心里面忽然像被灌了铅，沉重难以言说。 终于还是他先行打破僵局，“你怎么了？”四个字，说的很滞涩，他看不得她这样颓废下去。 秦兮没有转头，好像听不到身后的声音，直到男人上前掰过她的肩膀，她的瞳孔才终于聚焦。 回了一句，“能不能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手机从她上车那时起就被他强行收走，交给了阿哲。 陆止川顿了一会，缓声回，“詹姆在处理你的案子，这会儿手机给你，会被追踪定位。” 他拿起杯子，又放下。 好似斟酌。 几分钟后，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将上面的几张截图递给秦兮看，“都是找你的。” 在无数个电话跟信息中，联系她的除却韩安外，最多的就是林野。 最近的一条是昨夜发来的，“你跟他走了？你知道后果吗？” 秦兮面无表情的又将电话还回去，“艾那边没动静吗？” 自打她离开后，艾似乎没有找过她，这种行为好像也不太对劲，但是秦兮脑子很乱，顾不上一个个去梳理。 她在意的当然只有林野那句威胁。 陆止川察觉她的不安，仿佛于心不忍，“林野说的后果是什么？” 事情到了这个程度，她还在坚持，男人知道自己开始心软了，可如果放她回去，一切坚持都将白费。 秦兮缓了很久，忽然低头流出了眼泪。 就那样悄无声息的哭，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动容。 至少面上依旧克制。 等她安静下来，陆止川才解释，“艾这个人在本地的背景也不清白，她无缘无故帮你，又变相囚禁你，我不放心。” 所以必须带她走。 这一点，无可厚非，所以秦兮没有质问。 她只是哀求他，“能不能带我去见林野一面？” 她已经顾不上男人会作何感想了。 陆止川听到这话却忽然松了口气，眉目舒展，反倒是显得云淡风轻，“可以。” 秦兮眼睛一亮，抓着他的袖子，“真的？” “嗯，”但他下一句话又让她崩溃，“等你告诉我，折腾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之后，我就带你见他。” 现在秦兮的处境并不太好，詹姆那边被她的案子搞得焦头烂额，回去基本上就是自投罗网，保释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你做什么事情都没有过问我的意思，你这是绑架，陆止川！”秦兮像是忽然失控一般，猛的站起身来，手掌在桌面拍的通红。 可男人越发冷静。 故意的跟她对峙。 这种感觉叫她窒息。 却别无他法。 “等你冷静下来，我在尝试跟你沟通。”陆止川起身往外，秦兮却一步拉住他的衣摆，“你要我在这里等多久？” “等到你开口为止。” 现在是十二月了。 她剩不下多少时间。 僵持过后，秦兮开始失眠。 睡不着，吃不下，每日神不守舍。 陆止川也不知道自己在熬什么，半个月后，彼此都到了极限，十二月的最后一周，秦兮终于缴械投降。 她站在男人的身前，瘦弱的手臂伸出来，青色血管突突跳动，彰显她存剩不多的生命力。 “离开京州，好像道德跟法律都无法制约你了。” 也跟着消瘦许多的男人似乎受不了她这样的自暴自弃，伸手一把捏紧她的手腕，叫秦兮吃疼，却又无动于衷。 他声调沉沉，“我在问你一次，绑架你的，究竟是我，还是林野？” 191针对 秦兮知道自己无法逃避。 睁大了眼睛，泪汪汪的看着他。 “你如果继续沉默，我会一直耗下去。”他隐忍不发，也几乎被她逼到崩溃。 秦兮又哭了。 想象不出为什么他可以这样冷漠。 明明是自己的事情，可他非要强插一手，不给她一点点自我主张的权利。 “你会后悔的！”她的威胁，对男人起不了分毫作用。 在僵持无果后，秦兮终于冷静下来，默默的裹紧身上的大衣。 入了夜的冬季海边，格外寒凉。 她好似想通了一切。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镇定的看着他，“我们好好聊聊，等聊完了，我会告诉你所有。” 陆止川坐下，双眸平静。 “止川，”秦兮歪着脑袋细细看他，“妈妈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你还是学不会放手，是不是？” 他固执的要命。 要了她的命。 当初秦兮看到那份协议时就知道，男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过真心想放她自由的念头，或是不舍，或是不甘，也都不在重要。 陈柔跟陆止川确实有个约定。 在她的心里，秦氏果然很重要，以至于她为此愿意主动投案自首，配合他演一场戏，避过陆东的算计。 “告诉你什么了？”陆止川长指蜷起，仿佛淡定。 秦兮笑了一下，“你收回秦氏，却把它无偿赠与给我。”她不晓得这男人心里到底怎么想的，“瞒着我，是为了不叫陆东知道吧。” 他没做声，疲倦的眉眼垂下，“陈柔口风也不紧。” “可我不懂你做这一切的意义？”秦兮抿了抿唇，抓着他的手，“折磨我，又对我好，是为了取悦你自己吗？” 他的恶意是真实的，也确实伤害了她，可付出也是真实的，始终下不了狠心把路断绝。 秦兮太迷茫了。 陆止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反手将她握住，语调轻柔，“我只想确认一件事。” 这件事，他熬了好久，等一个契机去问。 “从你第一次拟定离婚协议书到现在，整个人的行为都有点反常。”男人的逻辑跟缜密心思确实叫秦兮意外。 她以为自己藏的很好，没想到他能顺着自己的情绪反应一直追究到现在。 陆止川的温柔是这几个月来她从未见到过的。 他站起身，轻轻的将她抱在怀里，仿佛安慰，“你是不是跟林野有个约定，在一个时间节点之前，必须要离开我？” “这个时间限快到了，你等不下去了。” 他力道越沉，将她抱的很紧很紧，“他给了你什么承诺，要你做出这样的选择？” 陆止川想象不到有什么事可以这样逼迫秦兮。 听完这些，她心中最后一点防线也已经垮塌。 秦兮终于忍不住放声的大哭起来。 过了很久，才抬头看他，“对，林野一直在要挟我。” “你想知道的所有一切，都在圣彼。” 她站起身，目色随水波起伏而晃荡不休。 “带我回去吧，止川，我把一切都摊开给你看。” 话说到这个份上，秦兮忽然觉得轻松。 她曾经苦苦坚持，都熬不过男人这样强横的针对。 如果逃不脱的话，被逼着做出这样的让步，也许也不算是太坏，他就是这样的性格，早在一开始，她就该想到的。 至于后果。 无所谓了。 她根本没有能力去顾及那么多。 陆止川在得到她的答复之后也终于释怀。 眉眼间还多出几抹笑意，“所以你还爱我。” 爱。 这个字其实很少被两人说起。 就好像它太慎重，便显得何时说出都不合时宜。 秦兮以前当然是爱他的。 可这一刻，她却觉得心很乱。 他所做的一切都过于执着，强势，对她来说无论目的是什么，但折磨曾经真实存在。 她避开他的视线，“可以带我离开吗？” 陆止川顿了几秒，也冷静下来。 轻轻点头，“我带你去找林野。” 从这里回到香兰大道需要一整日的时间，月末还有两天，秦兮在这会儿反倒是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她拿着陆止川给的一次性手机，拨通了林野的电话。 外面，詹姆没有搞定她的事，但凡露头，情况就会异常棘手。 电话接通，林野的声音也好似沧桑，“做好决定了吗？”他好像从头到尾都不觉得秦兮是被强行带走的。 秦兮依旧耐着性子跟他解释了许多，最后，语气沉下，“我来见你，你答应我的事，是不是也该去办了。” “明天中午十二点，在圣彼门口见。” 192终于 对于林野这样痛快的应话，秦兮有些意外。 但眼下没有更多时间让她去纠结考量，她是被动方，能不被林野追究，就已经不易。 次日正午，她戴着墨镜，一袭长至脚踝的灰色风衣将整个人衬的分外疏离。 陆止川没有跟她一起来，只递给她一枚微型摄像，别在风衣的纽扣上，随她脚步踏进，屏幕上的画面也依次变更。 车内的阿哲目送秦兮身形渐远，最终没入圣彼的大门。 “少爷，夫人会不会不安全？”阿哲原先觉得这是三个人的你来我往的感情纠缠，自打艾莉出现后，事情就变了味。 但他现在还无法确定哪儿有问题。 只能替秦兮担心。 陆止川情绪内敛，视线在屏幕上分寸不挪，只问，“林野到了吗？” “早到了，提前了几小时进去，我想不通一个圣彼能藏着什么事？”阿哲从来不问上级私事的，这会却犯了戒。 他实在见不得少爷这个样子。 从海边小渔村回来后，这一对夫妻真的跟逃难回城一样狼狈，憔悴。 陆止川没接他的话，视线随着画面缓慢的推进。 看样子，秦兮的状态也不太稳定，每一步都踏出不同的节奏。 起先是迫不及待的，快速的略过大堂，等见到走廊前方的人影后，在研究所的正门处，又慢了下来。 好似彷徨。 林野远远的看着她，看上去情绪一般，但依旧温和的冲她挥手，“兮兮。”他主动上前，牵过秦兮的手。 许久未见，他好像也有了变化。 医院里暖气开的很足，可秦兮被他触碰的那一下，却察觉出一阵寒凉。 他的手好冷，像是没有活力的木偶，但看上去依旧斯文儒雅，甚至不忘跟她闲聊，“陆止川怎么突然放了你？” “看不得我这样煎熬吧。”秦兮语气淡淡，“他大概还是心疼我。” 心疼与否，如今她心里也是打了问号的。 那个人做的一切事情都好像只是为了成全他自己的疑惑和不甘，从头到尾，又哪里真的为她体谅过半分。 可有些事，他又做的很善良，给她留足了后路。 秦兮很茫然，索性不在去想。 她跟着林野正大光明的走过所有门禁，一直到了那扇门前。 “到了。”林野站在原地，松开她，“在你进去之前，我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最后一刻，她却忽然变得很紧张，好似这么长时间过去，心理准备依然没有做好。 林野细细的打量她的脸，第一次这样彻底的释放自己的感情和眷恋，每一个眼神都像是长了触手，紧紧攀爬在她的身上。 这种凝望，同样被完整的展现在了外面车内的屏幕上。 阿哲看着身边的男人，见他眉眼低垂，散乱的发尖垂在他的视线余波上，搅的内里动荡不安。 他想转移陆止川的注意力，但想了半天，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话题。 那方的眷恋温存，几乎像尖刺一样密密麻麻扎满了男人的心。 可他没办法去怪谁。 秦兮没有做错什么，她没有回应就是最大的尊重。 别人对她什么想法，那是不可控的。 这种不安跟无力感，又让他回到多年以前那个夜晚。 仿佛做尽一切都无法拥有。 可后来的每一步，都把她推得越来越远。 陆止川也是高傲的，不愿意低头靠近，双方僵持着，事情已经超乎了最初的把握。 “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话吗？”林野忽然抬手，也没顾秦兮的躲避，径直探向梦里期念已久的脸，“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是一样的爱你，也会一直等你。” “我现在没能力带走你，但终点的路还很远。” 秦兮忽然皱了眉。 心里面泛起一丝酸疼。 她当然记得林野跟自己发生的一切，从小到大，是他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从不错过她每一个珍惜的节日。 哪怕是追求陆止川的时候，林野也是带着笑容，陪她历经那所有一切。 可惜她倔，他也倔。 “林野。”她开口，语气低沉。 “进去吧。”林野却忽然笑起来，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门禁拿着，去吧。” 秦兮回头看他一眼。 捏紧了手上的卡，慢慢的往大门处靠近。 在通过一条幽暗的长廊后，她终于在病房门口站定。 里面是怎么样的光景，她也无法想象。 门开。 193转折 屋外，车内的两人也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连阿哲都忘了分寸，忍不住探出脑袋凑在了屏幕前，看的十分认真。 画面里是宽敞的白色病房，许多设备错落着，一个人站在窗前，身形结实，像是长久锻炼那样的紧致。 曲线传达出她的性别跟身份。 阿哲忍不住低呼一声，“艾莉？” 陆止川眉头拧起。 不对，怎么会是她？ 画面顿住，显然秦兮也很意外与眼前所见。 她不敢在往前一步，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艾？ “艾？”画面里她的声音颤抖，手足无措的往后退去。 被她喊了名字的女人转过身来，凌厉的眉眼上泛着浅浅的笑容，“本来想跟你慢慢认识的，可你没给我这个机会。” 艾。 阿哲看着屏幕里的女人，又低头看向手机里刚刚传来的电讯。 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少爷，她认识夫人！”这不是废话，陆止川捏紧屏幕，想要下车，却被阿哲一把拉住，“少爷，我知道她是谁了！” 陆止川敛眸向他，“有话快点说。” 阿哲知道他为秦兮担心，但只能劝，“您下去也没用，您进不去的。”说完赶紧吞了下嗓子，速度快起来许多，“您还记得当初咱们收到的关于陈柔那事儿的证据吗？” 当初陆东逼迫他很紧，而那会陆止川还没想好怎么应对这件事，结果一份匿名信件解了他的困惑。 那里面是陈柔案件当日的全部经过，还有一份监控录像作为铁证，而这份证据在一开始是没人拿到的，那会儿都说是摄像坏了，所以陈柔安然无恙这么多年。 这份证据来的突然，但是陆止川正好将它当做跟陈柔谈条件的筹码，所以才有了后来她以自首为代价换来的整个秦氏，以及，陆东对他的信任。 只是匿名者心思缜密，这事儿后来一直再查，到现在才有了一个结果。 “少爷，寄出这份资料的人是受了雇主的指使。” “这是她的资料。” 陆止川接过手机，眸色越加隐晦。 画面里女人的模样跟如今和秦兮对峙的女人一模一样，她还有另一个名字，“秦艾。” “我叫秦艾。”屏幕里，那女人上前一步，友好的跟秦兮握手。 这种主动跟强势，和当初两人在监房里见面时全然一致，“我其实找了你很久，只是一直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跟你见面。” 所以，现在合适吗？ 秦兮愣在原地，看着显然从未有人入住的病房，声调木然，“林野他一直在骗我吗？” 对于秦艾，她半点好奇都没有。 父亲在外面花的很，留下的子女不知道多少，冒出个弟弟妹妹不足为奇，但有个姐姐还是让秦兮心里面多少觉出不适。 原来背叛是很早就开始的，这么一想，或许陈柔对感情失去信心也很正常。 她扶着墙壁往后退了两步，“你跟林野什么关系？” 秦艾笑的挺外向，“我不认识他，但他认识我。” “林野是主动找到我的。”秦艾上前一步，凑在秦兮的耳边小声低语了一句。 在车内的屏幕上，陆止川看不到秦兮的表情，只能知道秦艾靠近她，仿佛说了些话。 但即便看不见她表情，从秦兮的慌张后退，脚步踉跄这个动作来看，也知道必然是很刺激她情绪的消息。 过了几分钟，秦艾远离她几步，好像没在说话。 秦兮那边也一直沉默着。 接着，她慢慢的转身，扯下了扣子上的摄像头。 陆止川神色凝重。 他担心里面会出事情。 这次即便是阿哲也没能拦住他。 他大步往里，穿越屏幕里见过的那些走廊大堂，停在研究所的外门前，就在他想要不受制约强行往里的时候，玻璃门后却出现了秦兮的身影。 她慢慢的踱步往外，如今面色平静，只是略显憔悴。 倒是一时间看不出喜怒。 她抬头，见到陆止川，竟然还勉强笑了一下，“好了。” 眼见着她显然受了打击，男人识趣的没有多问，只是上前拢过她的肩膀，让秦兮单薄的身体靠在自己怀里，随后转身离开。 194拉黑 从圣彼离开后，秦兮没有再回到林野的宅子里。 倒是陆止川自己又过去了一趟，却听说林野受到了一份国际研讨邀约，现在已经乘机离开。 这一去，恐怕好久都不会回来。 秦兮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没有太大反应，被陆止川带出去吃饭的时候，她当着男人的面拨通了林野的电话。 没有接通。 三个过后，秦兮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又尝试在微信上联系他。 才知道，自己被拉黑了。 这个结果让陆止川都觉得意外。 但眼下不是去质问她的时候。 秦兮显然状态不对，比从前的颓废焦虑更严重，整个人就像是没了灵魂。 却还强打精神。 但眼下，陆止川也无法给她更多的时间去慢慢调养。 毕竟她身上还挂着案子。 在秦兮准备好之前，他先跟詹姆联系了最好的解决办法，随后在国内新年初始的这一夜，推开了她的门。 今日元旦。 应该是热闹欢庆的一日。 可眼下两人却都在国外，为案子奔波忙碌。 秦兮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白雪漫天，又望向壁炉里滋滋冒响的火花，笑着看他，“新年快乐呀。” 朋友圈里，韩安等人显然又聚在一起开跨年趴，这样的日子本身也该有她跟陆止川的身影才对。 即便从前是假装恩爱的去捧场，但至少，没有大的风浪跟隔阂。 现在好像不一样了。 无论是处境，还是她的心情。 “新年快乐。”陆止川脱下大衣，手上拖着一个长长的盒子，“没想到会在这边待到今天，来不及准备给你的礼物。” 难得了，他还能记得给份礼物。 秦兮温和的冲他笑，“没关系，我也什么都来不及准备。” 她接过盒子，当着他的面拆开。 里面是一条手工定制的羊绒围巾，上面缀满各式各样的珠宝，展开一看，就像是星河璀璨。 “很漂亮。”秦兮由衷的夸赞，然后把它轻轻的系上脖颈。 陆止川坐下，陪她一起看着窗外。 纷纷扬扬的大雪将室内衬出一片无端静谧。 他甚至觉得有点儿自在。 但詹姆那边催的紧，这种安宁注定没办法持续很久。 “秦兮，”他抓起她的手，轻轻摩挲，仿佛安慰，“我跟詹姆选了折中的方案，想征询你的意见。” 她回头看他，忽然笑起来，“我相信你，你做决定就可以。” 话虽如此，但她的反应让男人心里面有说不出的难受。 她变成这样，遭遇这一切，不知道是否跟自己的逼迫有关。 但秦兮没有怪过他一句，也没有在解释从前的那些事。 反正，林野都消失了。 好像一切都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这日之后，陆止川这边也没办法在等下去，便将一切都交给了詹姆打理。 他们能做出的最好决定，就是将秦兮的案子往被遣返的方向引导。 这里面少不了关系的打点，詹姆在四处奔波后给陆止川的建议就是，“陆，我真心希望以后不要在m国见到你的女人了。” “她真的太大胆。” 这话让陆止川一度失笑。 笑着，又忽然落寞下去。 在秦兮的事情定案之前，他留下了阿哲，自己先行回国。 等待遣返的时日里，他倒是也来过几趟，每次落地时都会想起多年前的那段时光。 如果当初在秦兮独自奔赴m国的时候，他没有坐视不管，也跟随前来，如今事情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但那段时日里发生的所有，他如今也不在追究。 无非是她落难，林野伸出援手罢了。 对于往事的思绪，其实秦兮也曾有过，现在到了这个时候，她却比从前释怀，在这一次被探望时，终于忍不住想问问他。 在见到陆止川的时候，秦兮手里还捧着一杯热茶。 滚烫的杯身将她掌心灼红，让她不自觉的想起从前，仿佛也曾经历这样的雪夜。 她拿着手机，没日没夜的期盼着他的来电。 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以失望告终。 可现在，他真的积极很多。 即便明知她一切都好。 两人对视，他眼神温暖，却在她心里搅不起波澜。 “止川，”秦兮将杯子放下，轻轻的握着他的手，“那次我在m国那么久，你从来都没想过看看我吗？” 195不爱 经年反复，恍如昨日。 他当然记得那些难熬的时日，从夏入冬，在同样寒冷的夜里，他低着头，反复的查看她那边的天气，猜测她的心情，惦记她的冷暖。 有无数次，他订了票，又退掉。 到了机场，又折返。 每一次都悄无声息，从头到尾没跟她说上一句。 偶尔太想她了，在忍了又忍没办法之后，会尝试给她打一个电话。 但他总是沉默，会听秦兮慢吞吞的说自己的近况，听的久了就很想她。 然后只能匆匆挂断，让情绪早点平复下来。 那会儿他很记恨她。 所以现在也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甚至，忍不住反问她，“当年你情况不好，我给你请了那么多专家会诊，你却通通拒绝，一定要林野来，为什么？” 当时她的身体就不适合留下孩子，打掉是唯一的没办法的选择，对于陆止川来说，这事儿也一样揪心刺骨。 但秦兮那时还很冷静，一定要林野来，只接受他提供的医疗资源。 这种危难之时对另一个男人的信任，几乎摧毁他。 后来，一切都变了。 她跟他失去的或许并不完全是孩子，还有再也没办法弥补的信任。 裂痕从未修复，如今更添新伤。 秦兮靠在摇椅上，抱着围巾一角，“算了，不说了。”她好像很困，“你这次来能待多久？” 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听到什么回答。 陆止川替她温上一杯牛奶，放在桌子边上，“凌晨的飞机。”前段时间他在这里耽搁了太多时间，自然不能再有这样的自由。 “噢。”秦兮点头，“我也快回去了，你别在来了。” 他答应了。 眼看着她睡着，掐着最后一刻起身，离开房间。 正如秦兮所说，在一个月后，开春时节，她终于在詹姆的奔波下搞定所有事情，重回京州。 踏上熟悉土地的那刹，秦兮心情波荡起伏，却看不出一丝儿开心。 她本来不该回来的。 机场外，韩安等她好久，这个机会是她刻意跟陆止川申请来的，她想第一时间见到这个好闺蜜。 秦兮从里面出来，被她抱了个满怀。 “兮宝子！”韩安揉揉她的脸，“哎哟喂，白了好多，气色也不错嘛，看来日子过得可以！” 她说完，兴奋的拉着秦兮的手，不给她说话的机会，“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我怎么听说你还被抓起来过？噢，林野呢？后来我也没联系上他，你怎么又跟川在一起了？” 问题太多，搞得秦兮头疼。 于是她干脆一个都不回答，只看着韩安兴奋的眼，笑着回，“晚上就咱两吃个饭吧，当你给我接风。” 韩安早就把一切安排好了。 也知道秦兮不喜欢热闹，所以这一次，就是两人的私密小聚。 餐厅选的很低调，韩安跟她在包厢里面坐下，还特意给秦兮开了瓶康帝，“今晚就咱两，不醉不归啊！” 秦兮笑笑。 眼见紫红色波光漾起，她也逐渐放松下来，在软椅上蜷起身体，姿态放松的看着韩安，“我妈妈最近都好吗？” 这段时日秦兮不在，都是韩安过去探视陈柔的。 “都好，”韩安谨遵她的嘱咐，“你在那边的事我一句都没提，”说着也好奇，“但是你本来也没跟我说过那边到底发生了啥啊？” 秦兮摇晃杯子，想了想，还是作罢，“也没什么，就那点破事。” 不说也罢。 韩安了然似的点头，“最近你不在，我都觉得身边安静好多，最近陆止川那边也没什么幺蛾子了。” 她好奇的问，“对了，你两是不是不离了？还是说你要打官司啊？” 秦兮抿了一口，顺滑入喉，大约在脑中烧起了一丝热意，她又没忍住，直接喝了一整杯下去。 脸都通红。 放下杯子，她有些舒适的伸了个懒腰，“打官司也行，好好说也行，都得分。” 韩安看着她。 秦兮笑意盈盈，“这一次，跟任何人任何事都没关系。” “我不爱他了。” 她眼里波光粼粼。 196一年 这顿饭吃了很久。 韩安本来是想找个借口给自己放松，结果到后来她喝不下去，看着秦兮一杯杯停不下来。 然后她睡着了。 挺安静的，好像还在笑。 韩安不是没想到这个结果，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她不爱他了？ 那一定是陆止川在m国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吧？ 但是对于彼此感情上的隐私，韩安不想探究。 她扛不动秦兮，最后出门时没得办法，只能想着叫服务生先搭把手，结果忘了这地方虽是低调，却在圈中有名，冷不防与林泽安撞了个正着。 韩安天性乐观，不忘在这个时候安慰自己，“还好不是于浅，不然多么丢脸。” “韩总，”林泽安在圈内辈分低年纪小，这点礼貌还是懂，不过视线从韩安脸上扫到一边的女人时倒是愣了一下，“秦老师也回来了？” 她出国去好像是圈内人的共知，但回来这事似乎还没几个人听说。 韩安没跟他废话的心情直接叫人给秦兮送到车里，而后想想她没地方去，只能又将她带回自己家。 说来好笑，好歹也是京州名媛了，听着是身价不菲，怎么就沦落到无家可归。 韩安一边给她洗脸，一边唏嘘伤感。 等她哭的自我沉湎的时候，下面的管家来报，说是陆先生亲自上门提人了。 韩安眉头一皱，瞧了酣睡正甜的秦兮，脑中忽然浮现她今日说那句“我不爱他”的画面。 不知怎的，这闺蜜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点勇气，走到门外，义正言辞的拒绝陆止川前来的诉求，“我不能让你带她回去。” “嗯？”陆止川好像对这话的内容不意外，只是看着韩安这副态度，总觉得哪儿蹊跷，“为什么？” 韩安不想说她睡了，又不敢真的给眼前人甩脸色，只能硬着头皮回，“她不想见你。” 本以为陆止川会在男人的自尊心作祟下知难而退。 但他没有。 不仅如此，还直接拨开了韩安，径直往里面走。 大家都是自小熟识的，彼此的家里去过许多次，陆止川稍微回忆了下，便很快找到了韩安的卧室。 门开着，秦兮四仰八叉睡得正香。 男人皱着眉头啧了一声，脱了外套给她裹起，在怀里掂了掂，自语道，“重了，没以前胳手。” 韩安也不好拦，只能欲言又止好几次，最终闭了嘴，默默的看着她就那样稀里糊涂的被带走。 这会儿方才三月，倒春寒的正是厉害。 秦兮在梦里觉得自己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还十分颠簸，忍不住皱了眉头，十分不安的抓紧了一个依靠，折腾半晌，后来才安静下去。 等到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她揉着睡眼，本能的喊了一句，“安安？” 然后清醒起来，看着熟悉的环境，一时间还有点混乱。 好容易明白自己在哪后便立刻起身，掀开被子一看，倒像是无事发生。 秦兮起床后匆匆往楼下去，正遇上端着早点上楼的王阿姨，“哎呀，您可醒了，这是陆律师让我给您做的汤，说是这日子吃了补身体呢。” “放着吧，我等会吃。”秦兮没在客厅看到他的身影，便又多问了一句，“他呢？” 王阿姨又端着盘子下楼，“忙着呢，整天早出晚归的。” 说了这句，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看着秦兮，一脸高兴道，“不过陆律师今天会早点回，他跟我打过招呼了。” 秦兮点头，在餐桌坐下。 她漫不经心的喝汤，心里却想着另一件事，便低头看了眼手机。 三月了。 好像上一次跟他提离婚也是这时候吧？ 算起来，一年整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闹了一整年，结果什么都没变。 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秦兮吃完早点，裹了件外套就往外去。 王阿姨跟在后面关心了一句，她便简单回了句，“我去一趟陆宅。” 秦兮在去之前先给刘冉发了个信息，想了想，大约觉得不踏实，又跟陆东打了个电话。 事情办好，她心绪逐渐沉静。 车子在一小时后，驶入陆宅大门。 197真烦 秦兮有很长时间没来过这里了。 陆宅的花园大约换了新的设计师跟园丁，此番变化很大，相比较从前的秀气含蓄，如今倒是奔放热烈很多。 尤其院子角落，不知道什么时候种上了桃花跟樱花，只不过现在没开的太盛，还瞧不出那般粉灿的光景。 秦兮心情挺不错的，在外头看了一圈，慢悠悠的踱进了陆家大宅的前厅。 刘冉在里面等她。 秦兮这次见她没有跟从前那般客气，反倒是一副自在模样，打了个招呼便只管落悠哉落座，“可惜了，陆东不在，感觉这事跟他说会更有用。” 她如今直呼其名，谈不上不尊重，但言语间确实多了点说不出的疏离，叫刘冉还有些不习惯，忍不住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秦兮不慌不忙的坐下，眉眼温和带笑，“说点正事。” 她想起那些过去受的委屈，此刻竟然有种莫名的畅快感，“打从一开始，你就不支持我跟止川在一起吧？” 这些年来，刘冉表现的一直那样的关切温柔，对她很是照顾，叫秦兮知道事实后，也还真的失落过。 刘冉没做声。 她怎么会当面承认这个？ 陆家上下把脸面看的比命都重，就算秦兮要跟她理论，刘冉也照旧不会要婆家的恶名被抓在她手里，“你跟川儿那是自由恋爱，我怎么会不支持？” 好像当时那条短信不是她发的一样。 秦兮心绪复杂的看着眼前人，她不待见秦家，但是对自己儿子的疼爱那是没话说的。 不然到最后也不会随他娶了自己，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跟她维持三年的表面和谐。 “刘冉，”她每次喊全名，眼前贵气的女人都有点不自在，“我来就是为了我跟他的事，一直这样拖着对你来说也不痛快吧？” 秦兮想了想，“照你的话说，陆家想找个合适的优秀的媳妇，真的是太容易不过的事。” 她现在没落的要命，妈妈被抓，她也背着案底，爸爸在外面花出新高度，确实家世不好。 刘冉没说话，只是端起杯子抿了口茶。 对于秦兮所言，她简直赞同的不行。 但是恶人她不想做，毕竟陆止川为她闹得家里鸡飞狗跳的，刘冉不想跟儿子有隔阂。 所谓天下父母心，大抵如此。 秦兮竟然难为体谅了一把，笑着继续，“我想拜托你啊，也跟伯父说一句，催催他，别让他继续这样缠着我了。” “缠你？”刘冉一把放下杯子，也顾不得失态，“川儿什么人，何必纠缠你！” 自家儿子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刘冉当然听不得这个她瞧不上的女人信口胡说。 但秦兮很淡定，反倒是悠哉的也喝起茶来，等刘冉消化了她的意思，才慢慢开口，“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 她说，“我只想跟他把手续办了，现在秦家的情况的你清楚，风头也过了这么久，别拖了。” 当时他的名声是不大好，闹得沸沸扬扬的大家都计较。 但如今情势有变，圈里人知晓秦兮的事，不会对陆止川的决定有微词，至于外面，热点多的要命，早就忘了这事。 刘冉果然动摇了，“你自己跟他说清楚没？” “说过好多次，”秦兮知道刘冉已经被说动，“但是还得你们推他一把。” “止川以前没这样粘人，现在纠缠起来还让我觉得有点烦，拜托您，催催他。” 秦兮以前也没想过，最后会跟刘冉站在一个战线。 这简直刷新她自己的三观。 于是忍不住想起在国外时跟松于鹤的交集，看来，做人真的得留一线，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步会需要谁。 聊完这事，秦兮迈着淡定的步子往大门口去。 这会儿才傍晚，不过天色比夏季暗的早，外面的风还显得有些刺骨。 她穿过花园去拿车的时候遇到陆家的管家，跟她仔细的问好，还多嘴了一句，“小少爷说他有事，就没等您一起离开。” 秦兮顿了一秒。 随后笑着回答，“他是忙，我自己开了车来，没事的。” 管家也笑着跟她挥手告别。 今日来，似乎陆家的人都挺热情。 秦兮心情看上去也很不错。 只是没想到他来了这里，那方才的对话，他听到了吗？ 198等候 秦兮揉了揉脑袋，懒得多想。 她开车回到明溪墅的时候已经快七点，外面的天都黑透了。 王阿姨在门口等到她，倒是满脸热情，“回来了！饭菜都准备好了，陆律师说等你回来一起吃。” 她点点头。 抖落外套上的霜尘，踏步往餐厅去。 陆止川照旧拿着手机，低头沉思，看样子也很平静，这倒是叫秦兮有些意外，她便想，也许他去那里没听到自己跟刘冉的对话？ “止川？”她轻松喊他。 男人回过神，眉眼松快的看她，“快来，我等的都饿了。” 秦兮让王阿姨上菜，又起身给他拿过一杯热茶，递过去，“我去了一趟陆家。” “嗯。”他随便回了一句，拿过刚蒸好的波龙给她仔细的剥起壳来。 秦兮见他态度随性敷衍，更是猜不透男人心里的想法，忍不住问了句，“你今天也回家了？” “拿了个东西，”陆止川把虾肉切成块递给她，“我听管家说你在，但是当时赶时间，就先走了。” 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在陆家遇到了，没道理他不过去见一面。 但秦兮也没问。 两人低头吃饭，气氛还算和谐。 吃到一半的时候，陆止川问了句，“怎么回来先找了韩安呢？” “叙旧嘛，她说征求过你的意见了。”秦兮笑意盈盈的，眉眼温柔清秀。 他静静的凝了她许久，忽然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对不起。” 她怔住。 只见着陆止川又转过脑袋，“你在那边确实吃了苦头。” “没关系，”秦兮安慰他，“事儿是我自己闹得，还得亏了你找人照顾我。” 说到这里，她还不忘给陆止川提醒，“詹姆说他很喜欢京州的老糕点，我找人给他发了国际快运，但是保质期有限，你要他早点儿吃。” 两人聊起闲话来就跟老夫老妻一样，这氛围如此温馨，门外的家佣都觉得坏日子算是结束了。 没有什么比家庭和谐更重要的。 吃过饭，秦兮陪他出门散步，说是太劳累，得学会放松。 陆止川自然的牵起她的手，掌心温热驱赶她身上的寒意跟疲惫，“我还记得上次散步，好像是吵了架的。” 那一次秦兮也记得，就是他非逼着自己跟林野打电话，结果自己不肯，把他气跑了。 他有时候跟孩子一样，还经不起一点刺激了。 秦兮笑起来，眉眼弯弯，“是啊，咱们以后可别吵架了。” 这无心之言被他听在耳里，也不知是怎么样的感受，只是侧眸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这个时节出来散步的人不多，一条大道上也就他两个身影罢了。 “你妈妈那边约好时间了吗？”陆止川想着她刚回国，应该有好多事情要做。 秦兮点头，心里面有种说不出的滞涩，“明天一大早出发去看她，可惜了，每次只有半小时见面的时间。” “嗯，这个不好申请。”陆止川不是没有门路，只是自己是这个身份，有些时候反倒是将规矩看的特别严格。 秦兮也不会为难他，这小事犯不着。 两人在外头晃荡了一小时多，到后来她全身发热，还真的觉得心里面也跟着畅快起来。 回家后便径直上楼洗漱，毕竟才回来，秦兮要做的事多，光是圈里好友的约会就多的无法应付，自然要养好体力。 还有张导那边，以往的合作方，都少不了照应。 见着她上楼，陆止川这才拿出手机，将静音模式调为正常。 不过几分钟，刘冉的电话再度打来。 看那么多消息跟未接来电，他也知道这事儿肯定着急。 只是，不想接。 就觉得累。 今天其实过得很愉快，他不愿意被其他事影响心情。 但最终没熬过刘冉的坚持，电话接通。 “妈。”他语气懒懒的，端着杯子，又放下。 刘冉看上去很着急，但是真跟他接通电话了反而又没说什么正事，嘘寒问暖了半天，搞得陆止川都不耐烦的时候，才试探了一句，“你跟小秦见过了？” “她就在家，当然见过。” 刘冉犹豫了一下，“她跟你说什么没？” 陆止川抓着手机，情绪微沉。 他捏了捏眉心，语气放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我不想听你们跟我讲道理，我要等她自己开口。” 他放下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特别难受。 199得改 九点多的时候秦兮还在卧室的小厅里忙着视讯。 她那会儿被关起来，跟外面都断了联系，自然也有很多人担心她的处境，现在知道她一切都好，肯定激动又开心，迫不及待的想见她。 这其中包括婉婉。 听婉婉说她跟张程还是没复合，而且男人都狗改不了吃屎，张程在追她追到一半的时候又跑去勾三搭四了。 气的婉婉直接把他拉黑，已经半个多月没联系了。 说起这个，婉婉不忘感慨，“倒是你那个陆律师好像变了不少，外面的绯闻都断掉了，我跟张程约会那几次也见过他一面，是一个人来的呢。” “我听张程说，他这小半年都累的住院里好几次，你是不是被他感动了，所以原谅他啦？” 秦兮摇摇头。 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找了个借口，匆匆的挂断视讯。 原来他果真是熬不住了。 再好的身体也会累垮吧。 怎么没跟自己说一声呢？秦兮还以为他多有精神，跟钢铁一样，什么事都打不倒他。 难怪啊。 方才走过书房时，她在桌子上看到那么多没见过的药。 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哭了。 但很快又擦干眼泪。 秦兮想，自己只是多愁善感，别说陆止川，就是韩安病了她也能跟着哭，哪怕是张程有事，她也会着急担心。 这就是性格问题。 得改。 但心里这么想，秦兮还是不受控的走出房门，往书房那边看了一眼。 门半开着，他伏案桌上很是投入，没有注意到秦兮过来。 看样子，他会忙到很晚。 秦兮想了想，没打扰他，只是现在夜深，也不好在叫王阿姨过来，她便自己去冰箱里找了食材。 后来忙活一阵，勉强煮了个面条出来。 秦兮对自己的厨艺不自信，但想着反正只是填饱肚子的东西，不需要那么讲究，索性又提起胆子，给面送去了他书房。 见到她进来，陆止川还有些意外，“还没睡吗？” “准备睡了。”秦兮把碗放下，“熬夜的话还是要吃点东西。”她想了想，还是没问他住院的事。 陆止川瞧着那碗清汤挂面，笑了一下，“一年看不见你下几次厨。” 这是事实，而且他说来语气轻松，秦兮也跟着笑了。 “早点休息吧。”她说完，又转身回去。 陆止川放下手上的事，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眉头皱起。 没放盐。 但他这会好像真的饿了，想了想，索性还是吃了个干净，连汤都没剩一口。 吃完后把手上的事收尾已经是凌晨两点。 他起身，轻轻的推开了卧室的门。 里面黑漆漆的一片，隐约传来秦兮均匀的呼吸声。 她睡得挺平稳。 男人又把门带上，想了想，还是去了客卧。 这一觉，他睡得也很踏实。 不过早上起来的时候秦兮已经走了，听王阿姨说是一大早的就赶着去见陈柔。 在国外许久，她自然是想妈妈的。 在探监室内，秦兮隔着玻璃看着陈柔，心情起伏剧烈。 这样的场景她这小半年可真是经历了太多，以至于到了这会儿，对陈柔的感受更加了解，触动更深。 好在陈柔本人没多大反应，只是温和的笑着，“最近都好吗？” “很好。”秦兮跟她说了近况，便又听着陈柔关心，“你跟小陆怎么样了？那东西你看了吗？” 想起那份协议，秦兮心情又有些沉重，只点点头，“看了。” 陈柔像是松了口气，“那就好，你跟他没事了吧？” 当然不算没事，可秦兮不想多讲这件事。 她想了想，倒是问了陈柔一句，“妈，协议有附加条件的，秦氏只能赠与他的合法妻子。” 她咬咬牙，知道这对于陈柔来说太过残忍，毕竟秦氏是她用自由换来的。 但秦兮确实不想这样委屈下去了。 陈柔好像察觉了她的难处。 温声道，“秦氏是给你的，怎么处置都随便你，妈妈年纪大了，不想再受累啦。” “在妈妈眼里，没有什么比你开心更重要。” 秦兮心头梗塞，到底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又想起秦艾那事，也不知道陈柔是否清楚，但眼下似乎不是合适的对话时机。 探监时间快结束的时候，陈柔与她嘱咐几句，站起身来，忽然又像是想到什么。 回头与她说了一句话。 看表情，陈柔是为她担心的。 200小心 可这会儿隔着厚厚的玻璃，秦兮根本没听清。 只觉得陈柔口型像是说小心？小心什么？ 她倒也没多想，只觉得大约也是关怀之类，便目送陈柔身影消失，随后自行离开。 从七监出来时，秦兮心情复杂。 一方面看了陈柔一切都好，她终于放心。 可另一方面，对于自己的决定，她总觉得是辜负了妈妈的付出。 开车往回的途中，秦兮电话响起。 她侧眼一看，倒是个自己没想到的人。 电话接通，秦兮语气疑惑，“林泽安？” 话筒那头的声音倒是轻松自在，“秦老师，你回来啦！” 这种态度好像显得两人很熟悉一样，更叫秦兮不解的是，自己回来的消息也没有大肆宣传，怎么叫他知道了？ “你找我有事吗？”秦兮倒不是很想跟这个人接触。 林泽安笑的开心，“有事，”说着还不忘打趣，“昨天我们见过了呢，不过您睡得太沉，算我单方跟您见了面。” 这态度让秦兮更抗拒跟他聊下去，冷冷回，“有事说事。”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秒，林泽安语气也严肃了一些，“挺重要的事，您不是想跟陆律师离婚吗？那有些事咱们可以摊开讲。” 跟他离婚的决定不过是回国后这两日才做出的，怎么如今林泽安这个外人都知道了？ 秦兮震惊不已，甚至巴不得马上见到他。 好在林泽安也不拖沓，“晚上八点吧，要不还在您昨天喝酒的地儿？” 两人约定时间地点。 晚上八点的时候，秦兮准时赴约。 林泽安已经提前等在了包厢里，见到她来，好像还挺高兴，“真的好久没见了，秦老师，您不做主持后我还怪怀念您的。” 他替她拉开椅子，“以前你的节目我可是每期都看的。” “谢谢。”秦兮顿了一下，实在找不出别的话说。 她听着林泽安顾自寒暄一番，不免想起当年跟他约见，也好像是为了这些糟糕的事。 这次她来，倒是想知道林泽安那方的消息究竟是如何来的？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要讲。 “有话直说吧，林泽安，咱们也没有很深的交情。”秦兮径直将话说白，省的他生出不该有的误会。 “秦老师，”林泽安笑了笑，“我还以为你出去跟我哥哥见了面，咱们算是尽释前嫌了。” 听到他提起松于鹤，秦兮便好似恍然，“我的事都是他告诉你的？” “那倒不是，”林泽安摇头，“哥哥他不清楚你现在的事，说来，你不就只跟刘冉提起过这个决定？” 这对话让秦兮越加迷茫，“刘冉？” 她跟林泽安有什么关系？ 话说到这里，他也不打算卖关子了，“你就没发觉刘冉对于浅挺好的？” 发现了，但秦兮以为那都是为了刺激自己故意做的事，她从来没把这事往刘冉跟于浅的关系上想。 但林泽安这么一说，却好像点醒了她。 秦兮抬头，一脸困惑。 “刘冉跟松家交情很深，当然是一直都站在松家两兄妹那边，对你有意见，也是由来已久的事。”林泽安还算有耐心，给她细细的解释了一番前因后果。 这件事倒是让秦兮有些释怀。 了解了陆止川的难处，也知道了跟他之间横隔着怎样不可跨越的大山。 如今一想，倒是觉得自己的决定很正确，不然以后还有委屈够受的。 “刘冉告诉你这些做什么？”对于刘冉的做法，其实秦兮也不是很在意了。 林泽安笑笑，“她高兴，也巴不得这事早点成，找我们聊聊办法，打听合适的姑娘呢。” 真急啊刘冉。 秦兮放下杯子，有些失却兴致的看他，“我对这事不感兴趣。” 随便她怎么折腾，秦兮都当做是刘冉在帮自己了。 若只是聊这些，她便懒得奉陪了，“时间不早，你们有办法得尽快想，我先回去了。” “等等。”林泽安忽然喊住她，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我找你不是为了聊这个。” 他表情认真，倒是比方才更严肃些，“我对你跟于浅之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没兴趣，”林泽安说着皱起眉头，好似觉得女人间感情的牵扯只让他厌烦，“是哥哥托我给你带句话。” 201面对 秦兮转过身，脚步顿下。 “什么话？” “哥哥说，他知道了你的事。”林泽安顿了一下，倒是有点好奇，“我倒是想问句，什么事啊？” 这话让秦兮心头一紧，有些不耐烦的看他，“然后呢？” 她没想到松于鹤有这个能耐，但转眼一想，他一直待在m国，对林野那边也盯得紧，搞不好真有别的路子探知消息？ 秦兮无法确定这是不是为了诈她。 好在林泽安的好奇心也很快过去，只是照着松于鹤的交代，原原本本的传话给她，“哥哥没说别的，就让我把刘冉跟咱家的事告诉你，算你欠我们一个人情。” 秦兮在原地站了一会，却只是笑了一下，“费心了，刘冉的事我知道与否也不重要。” 相较而言，陆东那边才是她对整个陆家憎恶至极的缘由。 从餐厅离开，回到明溪墅时已经很晚，她上楼时看见书房的灯又亮着，陆止川这两日倒是回来的很早。 秦兮在门口站了一会，不知怎么的，还是想到了今日林泽安说的话。 屋内的人察觉她的视线直直的投在自己脸上已经很久，便揉了揉眉心，放下手中的案子，转向她，“怎么了？” 今天的陆止川好像也有点奇怪。 秦兮忽然想到，从前她去了哪里做什么，男人会事无巨细的过问，但今日的他好像给与她很多自由。 没有上来追着询问她的动向。 “我跟林泽安见了面。” 陆止川大约并不知道她此去哪里，听闻秦兮忽然主动开口解释，还有些恍惚，“嗯。”他想了想，没追着这件很值得探究的事去问，却只是关心，“陈柔那边还好吗？” 这反应不太正常。 秦兮皱起眉头，“你不问问我跟林泽安聊什么了？” 他仿佛察觉到她的情绪有变，终于站起身，往门口来。 两人隔着一步的分寸，陆止川俯身看她，眉眼淡漠，“那是你的私事，你要是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这么多时日过去，他在该放手的时候没学着放开，倒是此刻讲起了道理。 秦兮笑着看他，“不算私事，我得知了跟刘冉有关的消息。” 她走进书房，深呼吸一口，想着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于是又转过身，看着眼前人，“刘冉这道关系是你没办法忽略的，对吧？” “哪层关系？”他依旧淡定。 秦兮却不打算再装，“跟松家的关系。” 他果然沉默了。 气氛在无言间逐渐的胶着，让人呼吸费力。 她的声音那么轻柔，却好像每一句话都变成雷鸣，在他耳畔炸裂。 “陆东针对秦家的事，我也没办法原谅，刘冉跟松家，也没办法原谅我。”秦兮斟酌了一下，让思绪变缓，逐渐沉静，“你看，我们之间有太多阻碍。” 陆止川忽然有些心闷。 他走到桌前，从药罐里胡乱的找了两颗吞了下去。 太阳穴的疼痛感稍稍缓解，他揉着脑袋，有些失力的坐下，“这些都可以慢慢解决的。” 他好像知道秦兮要跟他说什么了。 可这么两日，他似乎并没做好准备去听。 明明是早就被提起过的事，他应该清楚她的态度跟想法。 还以为一切都过去，为什么？ 为什么过了这么久，都尘埃落定的时候，她还是固执这个决定？ “我没跟于浅联系了，”他声音低下去，“林野也走了，我们不能好好的吗？” 这算不算一句求全。 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好像很无措的，在跟她求一个宽恕。 秦兮咬咬牙。 按下最后一丝不忍。 声调轻微，却坚定，“不行，陆止川，我熬不过去。” 她态度冷漠，一如他从前那样对她，“你放过我吧，好吗？” “算我求你了。” 算我求你了。 陆止川的脑海反复播放这句话。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秦兮好似非要逼他说出一个结果。 如同他当年那样胁迫她问询一个理由一般。 漫长的半夜过去，在即将破晓的时候，他熬到泛红的眼眶也终于失色。 只淡淡的看着她，轻声问，“所以你要离开我，只是因为你不爱我了，是吗？” 202知道 爱这个字何其承重。 秦兮觉得自己担不起。 以前她沉湎其中付出了太多，如今确实到了该告别，该撒手的时候。 她笑着点头，“你挑个日子，去办个手续吧。” 速战速决，省却彼此煎熬等待。 秦兮想，陆止川大约需要很长的时间来接受现实。 或许又会像从前那样要挟她，让她无路可走。 但是多轮拉扯过去，她已经做好了说再见的准备。 “我知道了。”他只放下这一句话，从桌前站起身来，“我知道了。” 又重复一遍。 这种茫然叫秦兮也有些难受。 大约历经过被放弃的苦，所以对他几乎感同身受。 这一日后，秦兮便离开了明溪墅，对外也不在遮掩自己的行踪，倒是陆止川也没有再去为难她。 连刘冉那边都淡了心思，好似就是要把这事慢慢的公之于众。 好笑的是，现在大家也吃够了两人的瓜，如今是否分开竟然也没引起什么讨论，毕竟在大的浪潮都见过，一个分居，就好像不值得注意。 秦兮就这样，一个人搬回了秦宅。 现在妈妈不在，这屋子当然不能真的荒废，她把叶叔又请回来，带了两个家佣，勉强叫秦宅显出些生机。 这日，叶叔给她看茶的时候，倒是随口叹了句，“时间真快啊，我还记得这屋子是当年夫人住进来时大装了一次，这些年过去，倒是也没显得很陈旧。” 秦兮品着这话，忽然忍不住问了句，“当时爸爸跟妈妈离婚，为什么会把秦氏留给她呢？” 她爹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打从知道自己还能多个姐姐之后，秦兮便从心底里开始否认过去的一切父女之情。 “我也不清楚，秦许生能力还行，在外面有些不大好的勾当，大概看不上这个老老实实做实业的秦氏了，况且，”叶叔推了推老花镜，很是唏嘘，“你妈妈也是大户闺女，明媒正娶的，要离婚，肯定得分些看的上眼的东西。” 秦兮点点头，如今忽然觉察出陈柔的不易。 守着一个背叛自己的男人留下的基业，还得为它付尽心力，熬慢年华。 真的不值得。 秦兮不理解她的做法，但是也没有探究的必要。 陈柔一开始为了什么坚持，她不懂，但到了后面，肯定也只是为了这个女儿罢了。 圈子内重门面，落魄的凤凰可就不如鸡了，陈柔为了秦兮，也只能熬着撑起秦氏。 想到这里，秦兮又转向叶叔，“咱们秦氏没了，也不能坐吃等死了，希望妈妈出来的时候可以看到新的秦家。” 她笑笑，眼神平和，倒是对未来充满期待。 叶叔不清楚那份协议的事，如今对陆家恨得咬牙切齿，“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肯跟您离婚吗？简直不要脸！” 在叶叔看来，陆家这么做就是想占尽秦氏的便宜，最后还不落外界口舌。 “会离的。”秦兮站起身，舒展双臂，“分居的时间够久了，咱们就直接上法庭！” 她进门拿了手提包出来，又换上得体的长风衣，“我出去一趟，晚上不必准备我的饭。” 秦兮提前预定好了晚上八点的包厢，她到的时候，遇到张导也刚好过来。 “好久不见，张导。”秦兮对他倒是一直抱着感恩之心，“前些日子在国外待着，出了点事，倒是没方便跟您联系。” 张导不清楚她的事，但是对入监也有所耳闻，便识趣的没多问。 只跟秦兮在小桌前对坐，看着她变化如此多，心里面也不是滋味，“你家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张导不知道秦兮约自己来是为了什么，但从她的处境来推测，估摸着是想要回来上班。 可是，台里确实没有她的位子了。 “小秦，你要是现在困难的话，”张导以为她缺钱，毕竟她跟陆止川的事儿他也是旁观者，“我手头很松动的，可以给你些。” 听到他这样大方，秦兮倒是很感动，却笑着摇头，“我不缺钱呢，妈妈留给我的用不完，再说，”她想了想，“我跟他就算离了，那不也是一大笔钱。” 张导想想也是，挠着脑袋笑起来，却又有些好奇，“那你找我是做什么？” 203冠名 秦兮也清楚台里的现状。 回去是不可能的，别说有没有位子，就是有，她也不打算在干下去了。 做主持帮不了秦家啊，等陈柔出来了，总不能跟她讲自己又回去搞节目了？ 她低头，给张导递了一杯茶，“张导，我想请您搭个线。” “搭线？” “嗯，”秦兮想，自己跟陆止川在一起这么久，其实慢慢的也学会了不少东西，比如逻辑，或者布局，“我知道台里有几个节目都挺热，但是投资方都是要竞标的，我也想得到一个竞标资格。” 世道如此。 不热的东西需要人主动出去找资源，可一旦火起来了，就是节目组开始挑剔，这个时候人情也是重要一环，不然连入场资格都没有。 各节目组的商务资源都有专人负责，张导虽然拍不了板，但至少认得人。 他斟酌稍许，“你想转幕后？” 秦兮想了想，“我想做资本。”幕后的事她以前感兴趣，现在的话，或许可做调剂，但那都是无忧无虑时候的选择。 如今，没得选。 张导挺意外她说出这句话，忍不住笑起来，“小秦以前不是个有野心的人。”他好似也没把秦兮的话往心里去，可能只觉得她是不甘秦氏倒台，想从别的地方立个足，赚点面子罢了。 他跟陈柔关系向来不错，秦兮在他眼里就是自己的学生，一路带到现在，自然没有道理拒绝她的请求。 “我可以帮你搭线，”张导放下杯子，叹口气，“你有这个心气是好的，但是路没那么好走，我不能说保证能成。” “我知道，只要张导帮我组个局就够了。”秦兮将提前备好的茶叶赠上，“我听说独舞这个节目现在开始大热，有做二期的打算，我想做它的冠名商。” 冠名的位置不容易拿。 且不说现在节目已经热了，就是当初没火，也轮不到秦兮做头位。 若是陆止川肯帮她还好，但照如今的局面看，她怕是准备单打独斗？ 张导心里明镜儿似的，也知道劝不动她，只点点头，“好，我到时把时间发你。” 这顿饭吃了挺久，作别的时候秦兮跟在张导的身后，看见他后脑已经生出白发，心里面忽然有些感伤。 原先想说些叫他保重的话，末了却又作罢。 如今师徒一场，缘分已了。 想到这里，她也忍不住有些心酸。 回到秦宅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两个家佣倒是已经休息，只有叶叔还在外头等她回来。 秦兮见状也是心疼，忙快步过去，“叶叔，您怎么还没睡呢？”虽说是开春，但这入了夜也是湿冷发慌的，他年纪大了当然不能这样熬。 叶叔倒是不在意，指着门口的一个盒子，“陆家派人送来的，我不让拿进去，小姐，您看看是不是重要的东西。” 那是个大约鞋盒差不多大小的木头礼盒，看样子倒是精致讨巧，但秦兮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她看了一眼，问着，“他自己来了吗？” “没有，”叶叔摇摇头，“一个我没见过的小伙子，精壮，寸头，一脸凶相。” 这个描述让秦兮差点失笑，便点点头，“我知道了，他叫阿哲。” 她弯腰抱起盒子，“早些睡吧。” 秦兮上了二楼，略做洗漱，躺床上的时候脑子还在想着今日发生的事，倒是一点困意都没有。 她辗转反侧，后来睡不着又干脆爬起来。 视线又停在那个木头盒子上。 秦兮走过去，发现这是个纯手工的乌木盒子，看上去名贵异常，她甚至分不清这盒子本身就是礼物，或者盒子里面装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一时间，也起了好奇。 陆止川玩的什么花样？ 她从盒子顶上取下小铜锁的钥匙，慢慢的拧入锁眼，转动。 啪嗒一声，锁被打开。 秦兮看着放在里面的东西，不由得怔了神。 她从国外回来后没在明溪墅多待，所以自己的东西也全部都没带走。 看起来，陆止川闲来无事是把整个卧室都翻了一遍，竟然连这两样物事都被找到。 秦兮伸出手，心绪复杂的将它们拿起。 204睹物 一本红色的结婚证书。 一枚镂刻着她名姓的结婚戒指。 这两样东西她一直是小心保管的，锁在主卧室最里面的保险柜里。 尤其戒指，那是她跟陆止川后来冷战时才拿下的，因为它意义非凡，是当年花了大半年时间定制出的款式，所以秦兮不舍的把它扔掉。 还是一并锁在了保险柜里面。 隔了这些许时候，她几乎忘却了这东西的存在。 没想到，被陆止川翻了出来。 都说人容易睹物思情，她如今见着曾经带给她巨大喜悦的事物，心里面自然也起了风浪。 不知不觉的红了眼眶，捧着它们，也不晓得陆止川这么做是想干嘛。 秦兮试了试那枚戒指，在指尖摩挲一会，又将它放回。 躺回床上，她给陆止川发了个信息，“我收到了。” 次日早上，她看到了回复，是凌晨六点多发来的。 秦兮照旧搞不懂他是起得早，还是睡得晚？ “嗯，醒了方便的话跟我说下。”他语气到还是跟从前一样，仿佛下达命令。 但是秦兮也了解他，知道陆止川就是习惯了这种态度，但对于她其实没像从前那样高高在上了。 她跟他也没什么大矛盾，如今也谈不上冷战，只是单纯冷淡。 所以，秦兮在八点多吃早点的时候，试着给他回了条短信。 不料，他的电话很快过来。 秦兮便想，那他大约是醒的早？ “早，”她放下餐具，“现在作息这么规律吗？” “嗯，”他语气也很轻快，听上去还算有精神，“我听说你打算做投资了？”陆止川好像正在开车，喧嚣隔着门窗阻碍，显得他声音也闷闷的，“注册公司没？” 冠名一般是为了打响旗号，通常是吃力不讨好的。 很多时候未必赚的回本。 可秦兮以前就是个大小姐，整日忙活她的小梦想，从未真的接触过商业。 陆止川只是单纯替她担心。 “注册了，”秦兮也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这事的？”张导不可能出卖她，而且就隔了一晚上，这阵风也吹的太快了吧？ 那头轻笑一下，好像觉得她傻，“你要做冠名，肯定有人会以为是我的意思，当然要来问。” 要是以前，秦兮可能揣着清高不屑借用他的名字，但是眼下她看重这个机会，倒是没把姿态放的那么高。 只若有所思的问了句，“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支持老婆的事业。”他语带笑意，“都是人情，卖给别人不如给你。” 秦兮知道这算做是他故意的好，但是不收，也确实犯不着。 她说了句“谢谢”，可那边没让她挂电话，“晚上有空吗？” 秦兮顿了一下，想要拒绝，但不等她开口，陆止川好像已经猜到了她的意思，挺坦诚的道，“陈柔不在，你身边也没有靠得住的人，要是指望韩安给你提建议，还是趁早作罢。” 这是事实。 韩安在自己的领域里做的还算不错，但是跨出这个圈，基本也是两眼一抹黑。 她也一样。 要说能信任的人，或许陆止川也可以算一个。 秦兮想了想，“在哪里见？” “和苑，九点。”陆止川到了律所，而后挂断了电话。 他上楼，先将手头的事情放到一边，叫助理跟和苑联系，提前把餐点跟包厢留下。 一边的阿哲看着他交代这些，忍不住问了句，“您跟夫人现在到底什么关系啊？” 陆止川敛眸沉思，也摇摇头，“分居？” “那后面是等着离？”阿哲真是无语，这既然是迟早的事他还拖着干嘛呢？整个陆家长辈不是都很支持他离吗？ 这么纠缠，显得少爷很没面子啊。 但是阿哲心里这样想，脸上依旧是恭敬的。 陆止川摇摇头，也没接下他的话，只过了半晌才开口，“你觉得她是认真的吗？” 她的态度认真的不能再认真了。 阿哲如是想。 但是口中说的却是，“有可能只是赌气吧。” 这话叫陆止川面色稍松，倒也没继续问下去。 晚上九点，他开车到了和苑，倒是正好遇到才到的秦兮。 只没料，这一旁还跟了两人。 205生分 “张程？韩安？”陆止川眉头皱起，显然不悦。 今天晚上是他特意交代了厨下准备的晚宴，很多菜品都是不对外的，这么好的待遇竟然被这两人给蹭上。 张程见到他竟然还摆出了一样诧异的表情，“啊我就说嘛，来这里吃饭肯定有你在啊。” 所以，这一开始来秦兮都没把他算在里面？ 陆止川当着两人的面不好多问，只是勉强把脸上寒气收敛。 穿过大堂，顺着雕花扶手往上，四个人在一扇镂刻精致花纹的木门前停下步子。 韩安仔细的打量里面的装潢布置，有些唏嘘，“以前怎么没想着带我们来呢？和苑这个风格要是对外的话，估摸着能火啊。” 事实上，它光是对内业务就已经多的做不过来。 注重隐私的有钱人太多，这样的地方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 陆止川没搭话，倒是秦兮搂着韩安的胳膊笑着回，“以后你要来直接跟他说，我们日后怎么也算是朋友的。” 这后半句话显然不是说给韩安听的，但她这会儿是真傻，连张程都察觉出不对，她还没反应过来，认真问了句，“这怎么就日后了呢？” 张程在一边看着连连摇头，忍不住怼了一句，“韩安安你是真的蠢，难怪找不到男朋友。” “找不到男朋友？”这可真是戳到韩安痛处。 两人顾不得还有人在，竟然自顾自在桌前斗起嘴来。 秦兮见状忽然觉得自己的决定做的很对，她不想跟陆止川私下约会，避免滋生没必要的暧昧。 有韩安跟张程在，天大的柔情蜜意都掀不起风浪的。 眼下果然如此。 陆止川心烦的扫了两人一眼，叫侍应上菜。 等待的过程中这两人才终于察觉气氛不对，张程把矛头转移，指着韩安拱火道，“我不知道她会来，这女人一张嘴顶五百只鸭子。” 韩安气到昏厥。 秦兮也听不下去了，终于忍不住开口给她平了句，“你也好不到哪去，嘴碎的男人属你独一档。” “诶，嫂子，”张程话还没说完，却被秦兮挥手打断，还真是一点不遮掩她脸上的厌烦，“别喊嫂子，我不是你嫂子。” 她依旧记得以前张程做的那些事，大家私下认识这么些年了，张程对她可真是一点儿尊重都没，但凡在她跟陆止川之间能有一点儿公平，秦兮都不至于这样讨厌他。 这话说着其实是带了几分对张程的不满，但是话里的意思却被陆止川听个明白。 在他看来，秦兮这是要在所有地方，包括这些共同的好友面前与他划清界限。 他端起的杯子又放下，“你别喊她嫂子了，她不想听。” 张程一开始还没意识到两人的矛盾挺剧烈，哪怕是韩安知道她的意思，但是心里却从未真的以为她能做到怎么样的程度。 可是当着他们的面说起这话，却好像很不给陆止川面子，一时间，大家都有些尴尬。 气氛冷却，吵吵嚷嚷的两人开始闷头吃饭。 秦兮心知方才自己的话可能真的有些敏感了，但是眼下也不想弥补，淡淡道，“你不是想跟我聊聊冠名的事吗？” 她说，“请指教。” 陆止川可真是没想到如今女人会跟他保持这样的疏离，但也看不出是否故意，便想起她说的那些话。 诸如他的纠缠，粘人，她的厌倦等等。 尊严化成粉末的时候，他反倒是有些释怀。 “嗯，”他低头吃饭，入口的时候觉得烫喉，却一咬牙直接吞了下去，好像心里面被灼烧过后变得舒服了很多，“二期的冠名已经内定了，你抢不过。” 噢，他果然总是这样劝她放弃。 秦兮低头，“竞标还没开始。” 其实她知道所谓的竞标就是个流程，一般真正的冠名权会在竞标之前就商量好价格，大家不会去争。 只是，她不死心，毕竟还没有跟那些领导见面，一切该有转圜余地才对。 陆止川扫她一眼，“不是我不想帮你，这次的人你确实抢不过，不完全是钱的问题。” 206奉劝 这时，一边的张程忽然抬起头，“独舞的冠名权？”说着看向秦兮，“别说竞标了，这头衔起码这个数起步，你怎么出啊？” 他比了个手势，很好奇的看着秦兮。 既然她要跟陆止川分开，那肯定用不上他的钱吧？秦家当时倒台给花了不少资产去填补漏洞，张程虽然不知道她剩下多少，但肯定不至于多到能做投资地步。 “我有钱。”秦兮嗓子略紧，其实这话说的不是很有底气。 她的情况其他人未必了解，但是陆止川确实清楚，不由得皱了眉，“你哪来的钱？” 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秦兮就是很反感他这样的强势，什么都要知道，非得把一切掌握在自己手里。 不能随她去吗？ 她的生活跟决定，还不能自己做主？ “不用你管。”她语气重了点，心里面也确实是烦躁的。 秦兮手上的零花或许有，那些理财，首饰，哪怕鞋子包包都很值钱，生活不受困，但是投资是另外一个概念。 方才张程说的数还是起步价，独舞现在火了，要往上加价起码得准备上亿，她当然拿不出那些。 所以准备把秦宅抵押给银行，换取现金流。 但是这个决定肯定会遭到所有人反对，她宁愿不说。 陆止川被她怼了这一句，眉间薄雾笼起，却难得没有与她继续争执下去。 一边的张程跟韩安算是看出了不对劲，这会儿便觉得自己来这里吃饭属实多余，于是互相对了个眼神，准备离场。 这动静被秦兮察觉，尽管一放筷子，看着韩安，“等会儿吃完饭陪我逛会儿吧。” 韩安十分为难。 看了陆止川一眼，犹豫着，“可是。”她话还没说完，陆止川似乎已经受够了这样的对峙，将手中餐具懒懒的往桌上一扔，“不吃了。” 他的性子向来直接，这样纠结的相处叫男人失去所有兴致。 “秦兮，冠名权的事情我是真心想约你谈谈，没有为难你阻碍你的意思。”难为他一口气说的这么仔细，换做是从前，陆止川大约白她一眼，觉得无趣直接就一句“随你”，而后撒手不管，或者强制干预。 奉劝，真不是他的作风。 连张程都愣住了，竟然呆头呆脑的跟着劝了一句，“是啊，真心约你谈谈。” 一边的韩安看的忍不住想吐糟，后来忍了，只转向秦兮，“独舞的冠名权？你连秦氏都没了，拿什么去冠名？” 她说完这句还看了陆止川一眼。 本来两边只是隐约的不平，如今真有点剑拔弩张的气氛。 毕竟秦氏为什么没了，大家心知肚明。 谁说秦兮真的不会在意呢？ 陆止川脸色微变，忍不住想到那份协议。 可是她说了离婚后再也没有找他谈起这事，难道她连秦氏都不想要了？ 男人也不敢随意尝试，这会儿真显得畏首畏尾。 秦兮见着他跟张程都这样讲，而且十分严肃，不由得端正了态度，认真问了句，“那你说来听听。” 对于韩安的那句疑问，她避而不答。 可这样的态度也叫陆止川察觉蹊跷，她不谈钱怎么来，不提冠名的提名公司，跟小孩子开玩笑一样跑来要方法？ 不过碍着方才她发了火，他也不好在继续追问，只坦白，“这次要拿冠名的人我也认识，不好惹，光靠你自己活着张导那点关系，走不通的。” 他说的很含蓄，秦兮却只以为这是刻意的为难。 想叫她识趣，早些放弃。 她现在没了聊天跟吃饭的心情，站起身道，“我以为你约我出来有很好的建议，结果只是要我放弃。” 她挥挥手，“不聊了。”拉着韩安就往外去。 张程想劝，却被陆止川拦下，“算了。” “那你真不帮她？”张程奇怪，“谁要拿冠名权啊，你也惹不起？”开始张程以为那是玩笑。 陆止川揉了揉酸疼的眉心，“不是惹不起。”他想了想，感觉脑袋疼的更厉害了，“好烦。” 他想了想，还是拿出电话，往外拨通，又看着张程，“你很快就知道为什么搞不定了。” 张程看着屏幕上的备注。 心想，嫂子真是厉害，要把他逼死了。 207跋扈 秦兮从和苑离开，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去哪，韩安倒是主意多，带着她去了个漫展。 这入了夜，里边才开始热闹。 她不喜欢来这样的地方，但是眼下换个没去过的环境，人的心情确实有所松缓。 韩安见状，带她在一个展台边坐下，“说吧，你那点事瞒着他总不能还瞒着我吧。” 确实，秦兮也需要发泄口。 不然一个人承担太多，吃不消。 她便将自己的筹钱方式告诉了韩安，后者听完，一双耳朵竖的老高，“你没疯吧？” 秦兮看她，“没疯，我知道赚不了多少，但起码保本，房子不会丢的。” “保本？”韩安感觉她病得不轻，“你名下还有公司吗？” “嗯，”秦兮点点头，却忽然又闭了嘴，“不过你别说出去，我不想别人知道。” 她将手机递给韩安，“我是法人。” “兮？”韩安看着logo倒是没多想，以为这就是她用自己名字命名的新品牌，“新注册的吧？做什么的？” 现在做实业来钱太慢，秦兮在圈子里待的久了，想快速积累资本，如今电商跟虚拟业的风肯定要乘。 她看着那个logo，笑的还挺甜，“希望妈妈出来的时候它已经做出一点儿成绩了。” 韩安觉得她还是太冒险，但是眼下也劝不住，只盘算了一会，给她想了个主意，“我觉得陆止川今天没说假话，这样吧，我先给你打听一下冠名权的内定是谁，你别急着去跟领导见面。” “等我摸清对方的底了，你先跟对方碰面，那边肯放手，你再去走台里的关系。”韩安感觉自己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晰，她想想秦兮的大手笔，心里就发慌，“好吧？” 秦兮想了想，觉得这主意靠谱，点头，“行！我等你消息。” 两人这边说定，韩安马上低头给张程发了个消息过去，“老实交代，那边什么来路。” 她知道秦兮这人有时候特别拧巴，能问陆止川的她也不问，傲娇起来也是要命。 “你以前在他面前挺温顺的，现在这种变化，搞得我都不适应。”韩安唏嘘。 秦兮听着也走了神。 想着人还真是奇怪的生物。 以前她整天巴着陆止川，无论他对么冷淡自己都能忍，简直卑微到了尘土，却还甘之如饴。 但他偏要持着架子。 现在好了，她对他失去耐心，狠话说尽，他反倒是开始反思自己，怎么都不介意，所有的力道跟打到了棉花里，激不起他一丁点反应。 “我也不习惯呢，”秦兮想想还挺好笑，“都是自找苦吃啊。” 两人又沉默了。 秦兮在那边看着各种手办出神，想起去陆宅的时候见到他的展示柜，忽然觉得心里闷闷的。 倒是张程那边终于给了韩安回复，“陆穗，她要抢的东西，川能怎么办？” 韩安看着这个名字，倒是真如雷贯耳。 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秦兮，给张程回复着，“咱大姐不是谈恋爱去了吗？什么时候开始搞事业了？” “爱情不可靠啊，大姐受伤了，现在激情都放在了事业上，麻烦你劝劝秦兮，早点放弃吧。” 陆穗不是一般人，她要的东西，陆止川真没法抢。 不是说人脉资源拼不过，关键是人家辈分就压了一头，那可是陆家大堂姐，小的时候一人能压一个班的主。 当年这群小孩哪个见了陆穗不喊一声姐？ 这也就是这些年陆穗忙着恋爱，出现的少了，才叫他们慢慢淡忘当年被镇压的心理创伤。 “怎么了？”秦兮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眉头拧起，“张程跟你说什么了？” 韩安如实答，“说了冠名权的内定人是谁。” “是谁？” “陆穗。” 秦兮恍然。 然后眉头锁起，竟然发出了跟韩安一样的疑问，“大姐她不是谈恋爱去了吗？” 陆穗出山，那真是神仙难挡。 这个主向来跋扈，想要的东西佛祖都拦不住。 何况区区一个陆止川，小时候他都是被揍的份。 秦兮想起从前，竟然没心没肺的笑起来，“难怪他说没办法，要是大姐想抢，别说他，陆东都不好说话。” 208便宜 毕竟都是一家人，谁也不会把事儿做绝，陆穗不怕闹，人家怕啊。 秦兮也是无奈，但是心里没觉得很慌张，毕竟她跟陆穗关系还好，虽然联系的少了，但当年她追陆止川的时候这姐姐可是一直支持她的。 嘴上说的便是，“为爱牺牲都不叫牺牲，只要人到手，你就不亏。” 不得不说，陆穗的观念其实多少影响了当时的秦兮，所以她满心欢喜，吃多少委屈都觉得甜蜜。 现在想想，也不知道陆穗怎么样了，有没有改变对爱情的看法。 她拍拍韩安的肩膀，“我晓得了，我自己找她聊聊。” “她要是不肯？”韩安担心。 秦兮摇头，她也怕这位大姐。 但只能姑且一试。 晚上回去后，秦兮调整好心态，在微信里找到了陆穗的头像，先点进她的朋友圈观察了一下她最近状态。 仔细一看，陆穗好似真的吃了爱情的苦，事业方面倒是没在动态里展现半分，半年往后全都是各种游山玩水，散心消愁的状态。 不过她玩着玩着，状态就有点不对了，小女儿的情愫重新起来，配文都开始少女心。 秦兮琢磨了一会，忽然反应出什么了不得事情来，于是赶忙给韩安发了个消息，“咱姐旗下公司也不少，这冠名用的是哪一家？” 她冠名肯定也是为了宣传产品，秦兮摸清底细才好知道怎么跟陆穗沟通。 韩安也不知道陆穗的具体情况，但是从张程那里问来问去确实周折，她拒绝在做传话筒，“你自己打个电话问下川吧，他姐姐的事他最清楚。” 道理没错。 秦兮想了想，也觉着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 一通电话过去，那边接的飞快。 “喂，”陆止川对于她的来电倒也没有很意外，“问陆穗的事？” 这样直白的对话让秦兮也觉得舒适，抿了抿唇，“嗯，”想着自己毕竟是来问消息的，态度缓一点倒也应该，“我打算自己约她见一见，只是去之前想知道她是为了哪个产品争冠名权的？” “我想想，”他顿了一秒，好像竟然真在思考，可秦兮了解他，这冠名商品他知道就是知道，不需要想，如今想的恐怕是得要自己回答些什么问题做交换，果然，半分钟后，他问，“你先说说你想给什么做冠名？” 秦兮也知道这是藏不住的事儿，便干脆将公司名字告诉了他，随后解释，“这是我自己想做的事，不干主持了，也不能浪费那些资源跟经验。” “我跟许多平台都谈好了渠道，到时候先做资源，在培养自己的艺人。”秦兮擅长的就是主持，所以线下那些镜头感好但是不火的主持主播是她首选。 这种思路倒是没问题，所以陆止川斟酌之后也没说什么，甚至难为夸了句，“想法挺好的，就是胆子太大，你打算把房子抵押出去？” “韩安说的？” 陆止川轻嗤一声，“不难猜。” 秦兮一想，也是。 她的选择不多，处境也被他了解，随便一推测确实很容易得出答案。 彼此沉默了一会，陆止川低沉着嗓子开口，“我借给你，”又顿了一下，“你要是有本事跟我堂姐谈成的话。” 这件事最难的还真不是钱，他也想知道秦兮有多想拿下那个冠名权。 她沉默了一会，“我不要借你的钱。” “别傻了，”陆止川真心没工夫跟她耗着讲道理，“房子没了你妈出来你怎么交代？再有，”他起身，关上办公室的门，“我收利息，你别想占便宜。” 秦兮沉默了好一会。 不等她想清楚怎么抉择，那边的电话已经挂断了。 如果只是买卖，她心理负担倒确实不大。 不过眼下要紧的自然还是联系陆穗。 这位姐消失了有好些时候，秦兮不敢直接跟她打电话，来回斟酌了好半天，客气的给她发了句，“穗姐，你最近都在京州呀，什么时候回来的呢？” 秦兮寻常不爱用语气词，在大姐面前可是小心到了极点。 好在，姐姐性格还是那么爽快，不过半小时后就来了回复，还显得特别主动，“待了好几月了，我还说着啥时候一起见一面，那些个崽子现在都咋样了？” 209拱火 这么好的话头，秦兮自然不能放弃，立马回，“那要不，咱挑个时间，叫大家一起出来见见吧？” 陆穗是个痛快人。 这才问出的话，就马上得到她肯定答复。 秦兮直接被拉进了一个群。 她打眼一看，里面几乎都是熟人，有些就算不常联系但也知道是一起玩的人。 可其中一个头像倒是叫秦兮真的陌生，而且，他排名靠前，应该是第二个进来的人。 看头像，应该是本人。 她把照片放大，仔细瞅了瞅，随手就将它转发给了韩安，并立马拨去语音。 那家伙也是个八卦狂，接的飞快，语态兴奋的不行，“哎哎哎，是那个谁！” 秦兮也觉得眼熟，半天想不起，“谁？” 关键时刻，韩安一拍脑袋，“还跟于浅搭配着演过戏呢，人家是男一对不对，就是一直没太红，”她顿了一下，明亮的大眼睛忽然一闪，“万一寻？” 万一？ 这名字一听就不容易火啊。 秦兮感慨，“我想起来了，这人前段还说着谈恋爱了，还博了半天的热搜。” “没错，”韩安感叹，“可惜了，我旗下的艺人就没这么有眼力见，怎么就找不到大姐这样的大树抱啊。” 伤感归伤感，两人一通电话之后，群里已经开始热闹。 陆穗开口，大家不管想不想去，那还是给足了面子表示一定参与。 这其中包括一直沉默的陆止川。 他想假装不在。 但是陆穗盯着这个弟弟特别紧，连续＠了三遍，每一遍都附带一句，“川宝弟弟，在吗？” 后来全群人都沉默了，等着看川宝弟弟回答。 他忍无可忍，回了个“好”。 这事作罢。 秦兮在那边笑到飞起，她猜测，不仅是他，但凡是群里的人，应该没有一个不在等着看热闹的。 这边时间地点定下，秦兮转头便点开了万一寻的微博。 这人黑料挺多，但是娱乐圈水浑，事实跟所闻总有很大差别，秦兮倒是没把那些负面当真。 她找到了万一寻的粉丝基地，把他这些年来接过的代言都整理了一遍，按照时间线，最后将视线定在了一款奶制品身上。 陆止川那边目前也没有新消息，估摸着没打听出来陆穗的想法，所以眼下她肯定是拿自己的公司去冠名，但主推哪一个却没定下。 毕竟，商务跟公关多少也会对她的想法做点评估，估摸着这方案叫团队都不太放心，所以压到现在没有定数。 这对秦兮是个好消息。 她猜测，陆穗很可能想用这家食品公司的奶制品做冠名宣传，因为它的代言人就是万一寻。 看样子，两人很有可能就是通过这个契机认识的。 秦兮想，这是从陆穗的男友手里抢机会，硬抢肯定不得行，得想个双赢的方案。 她想的头疼，起来洗了个澡。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手机在那边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秦兮被吵的心烦，点进去一看还是那个群，消息都好几百条了，她切换到后台设置了静音，返回的时候顺便扫了一眼，正看见韩安的最新一条发言，“哎，我就说这个一番该是你的，万哥，咱就说你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你一直是我心里的头号主角。” 哟。 韩安平常是挺会哄人，但是这么明显的讨好也太浮夸了些吧？ 方才电话里她还说这男的万年男二，演啥都是一个样，现在转头就开始吹，也未免有些奇怪。 秦兮觉得好玩，往上翻了翻，结果看到前头是万一寻的发言，大家也知道他的身份了，看在陆穗的面子上确实跟他都还算客气。 只是，这韩安的讨巧可是显得目的不单纯了。 因为上头那个演戏的番位讨论也是她带动的，说的还刚好就是万一寻跟于浅的对戏。 那事儿其实没闹多大，于浅的咖位本来就远在万一寻之上，即便那会儿没现在这样火，但拿个一番也不为过。 是万一寻的粉丝不甘心，非得在后面争，只是没掀起多少浪花。 可韩安这会儿提出来，便显然是在拱火。 210外人 这头万一寻还表现得挺谦虚，一连说着自己还需要历练，但跟韩安的对话确实热络了许多。 末了，万一寻还说了句，“说起来我跟于浅也是一家人，她签约的露西不就是陆总旗下的嘛，外面人争番位，咱犯不着的，好好演戏最重要。” 这下好，韩安心里不得味，马上给秦兮私发了一条，“多么狗腿子的男人啊，这不是摆明了想借着陆穗的面儿还跟陆止川搭上关系？” “凭他还想做资源咖？”话虽如此，韩安照旧拱火，在群里继续回，“那倒也是，真期望下次看到你跟于浅再度合作，实力派一起演，大家看的才过瘾呢。” 这话连张程都看不下去，在那边转移了话题，想把这事儿就此带过。 没料，万一寻好像就是等这个搭茬的机会，竟然马上回，“我正好有于浅的微信，听说你们都认识，不如拉进来，到时候一起见个面，反正都是熟人。” 噢，看着他还想跟于浅搞好关系了。 这话说着不等韩安想出措辞，那边已经有了提示。 于浅加入了群聊。 这会大家便忽然安静下来。 有秦兮的地方，她出现就是不合适的，但是万一寻不知道内情，可能真的以为陆止川早跟秦兮闹掰，所以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眼下想讨好的似乎就是于浅跟陆止川。 秦兮想了想，估摸着外人都是这么看待他们关系的，也许对别人来说，她跟于浅早就不是一个档次，人家热可炙手，又被陆止川明着捧。 在那么多绯闻之后，她才是落下阵的那一个。 于浅加入后，韩安跟张程便没了动静。 余下的热闹也跟她无关，秦兮眼不见为净，熄灭了屏幕。 陆穗那边的时间定在了周末晚上，出发前两小时陆止川给她打了个电话，“等会我来接你？” 一般情况下两人一起去什么地方，冲着面子，秦兮也会跟他配合，但现在情况有变，她觉得没这个必要。 所以拒绝的很果断，“大家心里都明镜儿似的，犯不着演。”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挂断。 七点多，秦兮准备出发，到门口时见着外头清静的很，心里还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以前她也不是没拒绝过他，但是陆止川一般我行我素，可这次好像真挺听话，说不来就不来。 这是好事，秦兮这么想着，在门口站了会，转身上了车。 出发的时候叶叔跟她交代了几句，说是这事要能成的话，到时候再去见陈柔可就有的说道了。 秦兮笑笑，“这事儿还不稳呢，可别让妈妈操心了。” 车子往陆穗的家里驶去，路上的时候韩安给她打了个电话，对秦兮此次去的诉求不抱信心，“你也看出来了，大姐挺喜欢万一寻的，那男的该说不说，长得是挺好看。” “嗯，”秦兮舒展眉头，心里也起了点压力，“所以得好好谈呀。” “我不是说这个，”韩安心不在焉的打着方向盘，“万一寻明着站于浅，陆穗肯定是站她弟弟，你这回去就算是个外人。” “那也得试试。”秦兮觉得自己准备的方案还算不错，“谈恋爱跟做生意是两码事，我这个想法是双赢，陆穗没必要为了交往不到半年的男人跟整个公司作对吧。” 韩安不置可否，但也不想拆她的台，便转为鼓励，“好，那我祝你成功！” 挂断电话，秦兮也到了陆穗家门口。 外面的热闹她不想参与，只想早点见到大姐，然后聊清楚来意，成不成都在看，反正她打算在于浅跟万一寻成为场中焦点前，先一步离开。 不然尴尬。 其他都是吃瓜群众，她可不想再度成为谈资。 穿越门厅，从家佣口中问到陆穗所在后，秦兮倒是很顺利的找到了她房门前。 大约是碍着那层薄纸般的婚姻关系，所以秦兮得到了家佣的特别关照，一路上给她指点颇多，还提醒着，“陆小姐今天心情不大好呢，您正好哄哄。” 211机会 秦兮不知道她为什么心情不好，但等到了门口，听见她对着电话里重声斥责时便明了，原来还是为了万一寻的事。 看起来，陆穗是铁了心要捧他，但公司那边觉得这个投资有点大，怕亏损，所以一直在劝。 陆穗在公司不是一把手，家里人没完全放权，所以这事儿有待商量。 秦兮觉得这是自己的机会。 她等着里面人挂断电话，而后礼貌的敲了敲门框，“姐。” 门是开着的，陆穗方才投入，这会儿才看见秦兮，她挥挥手，“小兮啊，进来吧。” 陆穗这种不与人寒暄的性格倒是叫秦兮觉得舒坦，也省却她端着架子，于是脚步轻快的进门，将随手带来的礼物放下，看着正对镜整理头发的陆穗，笑着说，“好久没见面了，你好像更瘦啦。” 见面就说瘦白美，是永远不会出错的开场白。 陆穗笑着摇摇头，“就你嘴甜啊，不愧是做主持的。”说着还起身给秦兮递过了几大瓶子不知道啥的东西，“我从外头带来的，每天吃，皮肤见着好。” 陆穗黑长直，模样清冷，倒是行事作风跟外貌有很大反差。 以前的秦兮其实很吃她的颜，总想着陆家基因真是好，一个个身高腿长，一排走出去不知道多惹眼。 可惜的是，这姐弟两很少同框。 他两人性格好像天生不对付。 “姐，刚刚听到你电话在跟人吵呢，为了什么事儿啊？”秦兮试探着，将陆穗送的东西贴心的收起。 “为了冠名的事，”陆穗不知道她的来意，但是也知道她之前在独舞待过，说着便好奇起来，“你来说说，那节目往后有没有持续大火的可能？” 秦兮实话实说，“第一期才起来，这个热度怎么也能持续到第二期，往后不好说，观众也会审美疲劳的。” 这点说到陆穗的心里去了，“是啊，我觉着第二期的投资不会有问题，可公司团队都是反对意见，闹心的很。” 两人坐下，倒是讨论了一会独舞冠名的事。 秦兮等陆穗把怨气稍稍发泄，在心内斟酌稍许，忽然道，“姐，你想要这个冠名，是不是跟万一寻有关的？” “是啊，”陆穗没瞒着她，这事儿也确实不难猜，“但不完全这样，这是一举两得的事，咱们的产品销量也能被带动增长的。” “那倒是不一定。”秦兮跟她分析了一波形势，认真回，“这节目的受众女性居多，你主推的那个奶制品的消费群体她们不是大头，所以商务团队才会拒绝吧？” 陆穗不做声，心里被这事搅动的很烦。 秦兮见状，觉得时机不错，于是试探着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其实我最近成立了一个新公司。” 她来之前做足了功课，这个方案确实对陆穗有利，也省的她跟公司对着干。 “姐，我也是想拿冠名权的，为了推广我的渠道，拉拢女性客户，但是我大推成功后，有许多曝光资源，到时候宣发广告上位，倒是可以考虑将第一波福利投资到万一寻跟他代言的产品上。”这件事，秦兮其实占不到好处，毕竟万一寻不是她目标群体的受众。 而且，他真的不火，但是为了跟陆穗谈条件，总得让步。 这方案说出之后，陆穗还真是有点感兴趣，但是她没有立刻答复，只转向秦兮，“你怎么忽然开始创业了？” “缺钱。”秦兮倒是老实。 她的处境陆穗就算不完全了解，也应该听说过一二。 但眼前的姐姐显然对缺钱没有太大感受，反倒是想起另一件她感兴趣的事，“其实我今天本来也想找你聊聊的，”陆穗语气低下来，握着秦兮的手，仿佛长辈那样，“你跟川儿怎么回事？” 陆止川再不受她待见，那也是唯一的弟弟，虽说两房其实早就分家，在家族业务上没有牵扯。 但这不影响晚辈的情分。 与外而言，两房是独立的支系，陆穗家父往上已经不在陆家正统的直系一脉，但是姐弟两其实私交挺密切。 陆止川说是不与她怎么来往，心底里是很尊重她的。 秦兮一时语塞，不晓得怎么解释起。 212来客 她默默的低了头，“我跟他就是合不来。”感情浓烈时可以有诸多理由，但是淡了吧，倒不需要太多解释。 陆穗有些不信，“你不喜欢他了？”那不可能啊。 秦兮看出她的疑惑，笑了下，“没以前那样了。” 少年时光转瞬即逝，陆穗好似也懂了许多，倒是秦兮忍不住多问了一嘴，“你那么喜欢万一寻？” 不至于吧。 陆穗也看出她的疑惑，两人相视一笑，她直言道，“我跟你不一样，我喜欢他就是觉得他这会儿踩在我的审美上，我就想捧捧他。” 秦兮懂了。 她说的是喜欢，不是爱他。 这是两个概念。 陆穗对只是在追逐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但这一切的目的，最终是为了取悦自己。 而她不是，她当年做的一切都是在折磨自己。 秦兮释怀，与她聊了一会，便站起身，“那冠名的事，我等你答复吧。” “行，我回去想想。”陆穗对她一如既往的温和，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妹妹一样，“走，楼下去坐坐。” 秦兮随她下楼，却没有多待。 她看到来的人多，也不完全都是自己认识的，对于这样的热闹更是失却兴致。 最后没跟任何人打招呼，自己先行离开。 这一行目的达成，她只想回去补觉。 车子开出园区，慢悠悠的往秦宅去。 还没到大门口时，便见到院子里的灯亮了大片，秦兮还有些诧异，想着这叶叔心情不错啊，大半夜的观灯景了。 直到她将车开入院中，这才恍然，原来是家里来客了。 那辆车她认得，是刘冉的座驾。 这真是稀客啊。 秦兮尊敬她是长辈，跟叶叔打了招呼，自己往后院去，见了刘冉还有些诧异，“阿姨，外头有些冷呢，怎么不进屋去？” 许久未见，今日的刘冉好似没有从前那样贵气张扬，反倒是眉眼间布满忧愁。 见到秦兮过来，只勉强跟她笑了下，“外头风景好，”她说，“我几年没来过这里，变化倒是不大。” 刘冉不知想起什么，情绪还有些低沉，“我跟陈柔来往不多，但是看到秦宅这样冷清，我还觉得有点不舒服。” 看她样子，说的还像是真话。 秦兮在她对面坐下，看茶，“也没什么，秦氏早就做不下去了，实业那块救不起来，转型也是迟早的事。” 如今说起落败，她便仿佛聊起别人家的闲事。 刘冉点点头，笑了下，“其实川儿说的没错，你性格挺好，又乖巧，也有自己的主见。” 她抬起头，目光真挚，“阿姨以前并没发现你这些优点。” 秦兮手上动作微怔，不晓得刘冉忽然这样是什么意思。 察觉她的不安，刘冉便摆摆手，“我知道松家跟我的关系，你已经晓得了，川儿都告诉我了。” 原来如此。 那照刘冉的性格肯定不是来道歉的，秦兮也不打算听她多聊那些，笑了下，“那是您家里的事。” “是，”刘冉端起杯子，抿一口，“川儿又病了。” 这个又字，让秦兮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有些许不安。 她忽然想到今天从陆穗那里出来时，似乎真没有在人群间看到他。 刘冉见着她没接话，以为她就是记恨陆家，不由得低了头，还有些难受，“我知道自己不该来烦你的，毕竟那些事儿咱都说白了。” “只是，”她好似鼓足勇气说这一句，“川儿不想我去看她，也不是很积极调理身体，我觉得他有点消极了。” 刘冉的软肋也就是这个儿子了。 她的意思秦兮好像懂了，便也低着头，“阿姨，也许他就是想安静，你跟我说这个也没用的。” “你不想去看看他吗？”刘冉对陆止川的心意如今是明白的不得了，现在她终于相信了秦兮当时的话。 说到底，真是自己儿子不肯放手了。 这让她又气又不甘，最后却还是服软。 秦兮没想到刘冉会亲自来，只为了这样的小事。 “我只是觉得川儿这时候应该想看到你。”刘冉这种换位思考还真是让秦兮为难了。 她仰头往远处看了眼，半晌，终于应了句，“我会去看看他。” 213探视 刘冉松口气，将杯子放下，“当阿姨欠你一次。”她大事小事分的很清楚，倒是没说从此之后就对秦兮如何如何。 也没把感情的分寸完全放给两个小辈。 秦兮笑了笑，也跟着站起身，“阿姨慢走。” 刘冉离开之后，叶叔跟在她后面，看着车身远去，唏嘘一句，“这些人算盘都打的贼精，小姐，你不要被他们又骗了。” “嗯。”秦兮怔了一会，“叶叔，明早叫人给我做份清粥吧，打包好。” 交代完，她拖着疲惫的身子上楼。 一觉醒来是早上八点多，秦兮起床后不紧不慢的收拾着下了楼，带上叶叔给的保温桶，独自开车往医院去。 陆止川所在是贵宾套间，费了她好大周折才终于找到地方。 走廊尽头的小门处，阿哲杵着胳膊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外头。 见到秦兮来时还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只等她走近才忽然抬了脑袋，一脸惊喜，“秦小姐！” “止川呢？”秦兮把保温桶递过去，但是阿哲犹豫了一下，竟然躲开没接,他指着里面，“在里边，您给他带进去吧。” 秦兮推开病房的门，穿过前头的小客厅，在后面的房间里看到打着点滴正睡觉的他。 他看上去还算精神，只是嗜睡了一点，听着脚步声过来的时候反应比从前稍慢，睁开眼看到她，静了两秒，才完全清醒。 陆止川按下床头按钮，整个人调整为坐姿，随后看着秦兮，语调还有点冷，“你怎么来了？” 他好像不大愿意在这个时候见到她，所以整个人的表情都有点不自然。 秦兮放下保温桶，也没有催他吃饭，直接回，“刘冉找我来的。” 这话之后，气氛稍微沉寂了一会。 有些尴尬，但她佯装着平静。 陆止川的脸上也看不出失望与否，只是有些厌恶的皱起眉头，“妈也真是的。”他呼口气，低低的说了句，“抱歉，我也不知道她会去找你。” 他本来是不愿让任何一个人过来看自己的，因为最近总是生病住院，让他觉着自己好像很弱。 多少有点跌面子。 这种好胜心一般人也确实理解不了，所以刘冉总以为他在赌气，没办法才去劝了秦兮。 这会儿，简直更让他难堪。 秦兮倒是释然，见着他一切都好便挺自在，“没事儿，来看你一眼也是应该的。” 说着话仔细打量了一下男人依旧清俊的眉眼，“什么病呢？” 他没做声，“一点虚而已。” 秦兮倒也没多想，点点头，“那你吃个早点，我在旁边等你。” 她给饭盒拿过，递到他面前。 陆止川还算配合，大约也是真饿，不紧不慢的吃着，顺带闲聊，“你跟穗姐聊的怎么样了？” “十拿九稳。”秦兮把结果一讲，倒是得到陆止川侧眸表扬，“挺厉害的。” 秦兮笑了下，“现在就是等你了。” 资金到位，她的后路就稳了，接下来可以找张导那边联络下，这事就算成。 “嗯，”他喝了几口下去，胃也暖和起来，“我过几天出院，先把你的事搞定。”说着放下碗，“秦兮。” 这一声喊的挺突然，叫她怔了一下，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于是抬起头，跟他视线对撞，那一刹那心里面也有些说不出的反应，叫秦兮本能的又侧开了脑袋。 陆止川没有察觉这些，只知道秦兮是不愿意跟他多呆的，便干脆的将话说白了些，“你那家公司是自己全股份持有吗？” 她弯腰收拾东西，“是啊。” “股东是。”陆止川还没问出来，便被秦兮不耐烦的打断，“股东就我自己，你要查吗？” 他缜密惯了，想着这么大的投资下去搞明白才好，但是见到秦兮如此大的反应，便以为她很厌恶自己这样追根究底。 一时间竟然有点难受。 便没在说话。 秦兮好像也觉得自己方才有点反应剧烈了，可到底自尊心驱使着没跟他说句抱歉，拿了东西直接往门外去。 走出口子的时候又看到阿哲正在吃盒饭，忍不住叹口气，问他，“他病的时候你两是不是都吃外卖快餐？” 阿哲愣住，“我不会做饭啊。”少爷也不让人来送饭，我能怎么办？ 214分裂 阿哲相当委屈。 秦兮走过去看了一眼他吃剩的盒子，“我明天还来，把你的那份一起带上吧。” 以前的阿哲对秦兮其实观感一般，偶尔还有些讨厌她。 不过这句话倒是叫他有点儿莫名感动？觉得眼前人也不是想象中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愚蠢大小姐，还挺心细的。 阿哲一走神，竟然忘了推却。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秦兮已经离开很远。 从医院回来之后，她心里闷闷的，思来想去没个说话的人，便去了一趟韩安的公司。 两人说是闺蜜，认识多年，但韩安所在的公司其实她很少来。 好在韩安不亲自跟艺人，所以时间相对自由，至少出差的时候不多。 秦兮这次来，正好赶着她在。 两人在韩安办公室坐着，百叶窗拉下，冷萃茶泡着，气氛一时还有点安逸。 “说吧，遇到啥事想不开啦？”韩安猫着身子在柜子里找零食，秦兮便跟在她身后仔仔细细的看着她墙上各个艺人的正面照，忍不住笑了，“没什么事，就来看看韩总怎么工作的。” 说着话，视线从墙面照面上掠过，忽然挑了眉，有些意外的看着韩安，“你们最近大手笔啊，这些人都签到了？” 韩安的事她不太了解，但是如今墙上几张照片里的人却都是独立有工作室的艺人，照理不会跟韩安签约。 果然，韩安也摇头，“只是签了商业资源，有些戏或者综艺就让他们带咱的人去，双赢嘛。” 秦兮听着，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些照片，又看了一眼韩安，“这样操作确实不错，”她在桌前坐下，“咱俩以后也能这样合作。” 韩安倒是没把她的话往心里去，毕竟秦兮现在基本就是个空头老板嘛。 她安慰秦兮，“好，我相信你有做大的那一天。” 两人笑作一团。 但是韩安这话算是提醒了秦兮，她从办公室离开的时候便专程问了一道陆穗那边的决定。 得到的答复是，“你的方案可以，只是一寻想要个新戏的宣传，在你的冠名广告里最好能提及一下。” 这要求虽然有点过，但总得来讲妨碍不大，秦兮很痛快的答应下来，随后马上给张导联系，那边的饭局定好，这事儿基本就算成。 冠名权拿下，秦兮在独舞节目里还能占个话语权。 能从主持人转为幕后金主，她还有那么点成就感。 虽然代价是巨额负债。 这事儿全部定下后，秦兮放松心情，倒是先回了一趟明溪墅。 秦宅请的两个家佣手艺一般，秦兮不太吃得惯，要说做饭，还是王阿姨有水准。 所以她特意回来一趟，请王阿姨备了几份餐点，待会儿她一并带去医院。 等待的时候王阿姨还不忘跟她聊天，“秦老师，您啥时候还会回来住啊？”这些家佣见惯了两人分分合合，也知道秦兮性子温善，所以这些话敢问她，却从来不敢问陆止川。 秦兮看着王阿姨略显期待的眸子，想了想，只敷衍着，“现在手上都有事呢，以后再说吧。” 他们的私事也确实没必要跟所有人解释。 越说越累，她自己也嫌烦。 王阿姨也识趣，什么都不在问，只说是之前刘冉也来过，叫人送了很多外头买的好补品，有些是女人吃的，应该是给秦兮的。 说着话，她就去把东西提来。 一盒盒找中医配好的方子，确实是调养身体的。 秦兮见状，倒是忽然想起之前刘冉也还催着她试孕的，到后来，估摸着是放弃了吧。 现在的这些，确实单纯滋补品而已。 她走的时候，还是没将它们带走，王阿姨提着盒子站在门口看她，这场景还叫秦兮有点儿说不出的烦闷。 一路上，车速倒是控的飞快。 等到了医院，她先把饭盒递给阿哲，然后带着自己那份往病房里去，一推开门就见着陆止川坐在床上，还挺期盼的样子。 秦兮脚步顿下，低了头，还觉得他的样子挺好玩的。 原来人生病的时候都会显得脆弱，就没那么强势，惹人生厌了。 她想起之前他受伤，也是一副乖巧的模样，那时候的秦兮可心疼他了，现在吧，她觉得自己比从前麻木许多。 “吃吧。”她把饭盒递过去，自顾自的拿过自己那份，好像也懒得管他。 陆止川没介意，沉默的抓起勺子，挺乖巧的闷头吃饭。 安静一片的时候，秦兮的电话又不合时宜的响起。 两个人都够着脑袋看了眼，额心相抵的时候，秦兮终于忍不住了。 她放下饭盒，看着他，“你是不是人格分裂啊？” 215好吵 陆止川有些不解的抬起头，似乎不明白这个突然的指责因何而起。 她被男人这挺纯善的眼神闹的揪心，简直是无语，“生病的时候好像这么可怜，好奇心还强的要命，那你不生病的时候怎么不学着做点好事呢？” 秦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暴躁，这情绪上来了就是压不下去，“这么高的个子，我瞧着练的也挺结实，结果虚有其表，我一个人在m国时候都照样健健康康的，你呢？” “总是生病，还死要面子不要人来照顾，真的烦。”她越说越气，连胃口都没了，便把饭盒重重一放，“吃不下了。” 每一次，当秦兮一口气说很多话的时候，陆止川的脑子就会不受控的断线，完全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就眼睛看着那张嘴巴拉巴拉，到后来勉强抓着重点，好像就是她特别嫌自己烦，不想来看他罢了。 所以抱怨。 他觉得自己还挺委屈，这病了也是人力无法控制的事，而且他也没想着要秦兮来照顾自己。 她来了，他本身很高兴，现在抱怨一通，搞得陆止川比从前更烦，感觉这病就跟好不了一样，心闷的要命。 “那你走吧，你别来了。”他说，然后也把饭盒放下。 两人的动静不小，隔着一扇门的阿哲刚开始吃的还挺快乐，这会儿好像连带自己也遭了骂，剩着最后两口，他看了看，犹豫着也停下了动作。 气氛简直窒息。 秦兮没想到他会这样怼自己，心里的无名大火烧的更甚，加上那个电话响了又响，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简直是火上浇油。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暴躁了一句，“好吵！” 他顿了一秒，“婉婉的，你干嘛不接？” 婉婉这个时候找秦兮，而且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那必然不是私事。 很可能是跟独舞有关。 毕竟陆穗的口风肯定被万一寻探到了，他冠名代言的位子没了心里面对秦兮肯定有看法。 这事儿传开不需要多久，婉婉应该是来震惊加报信的。 “我待会儿回给她。”秦兮说完站起身来，“你快点吃。” 还不忘催他吃饭。 陆止川可真是气的没脾气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挑了下眉，语气还挺轻快，“陆穗你都搞得定，我真是小瞧你了。” 秦兮瞥他一眼，“你确实一直看不上我。” 本来是一句无心之言，却好像不小心戳到了两人的敏感处，气氛便忽然跌宕下来，一时间谁也无言。 陆止川又端起饭盒，“给婉婉回一个。” 他语气挺轻的，秦兮也不想在跟他吵，于是拿起手机回拨了一个过去。 那头接的飞快。 “哎哟秦姐姐，你可算接啦！”婉婉连珠炮似的呱啦啦说了一串，所讲跟秦兮猜的差不多，就是听到了这个消息有些惊讶，“秦姐姐，你好阔气啊！我以后要喊你秦总了。” 秦兮被她逗笑了，两人叽叽喳喳聊了一会，陆止川在旁边看着先是觉得吵闹，眉头不耐烦的揪紧，后来发现她真的挺开心，也就由着她去了。 两人聊了一小会，婉婉的语速便慢了下来，秦兮察觉了，“你有事跟我说吧？”不然这么火急火燎的打电话肯定不是为了单纯给她道贺？ 果然，婉婉犹豫了一下，叹一声，“你这事传出来之后，于浅那边就找人跟我说了好话，想请我搭个线，跟你约个时间见一面。” 于浅跟秦兮现在连表面的和谐都没有，尽管有联系方式也不敢直接找她，所以绕了一层关系。 毕竟婉婉咖位小，又跟她在一个节目里，肯定是没法拒绝于浅的。 秦兮不想为难婉婉，直接道，“我知道了，你跟她说有事直接找我，公事公办，犯不着绕弯子。” 挂断电话后她看了一眼陆止川，“你猜于浅为什么找我？” 男人心知肚明，但瞧着秦兮眼底冒火，竟然还犹豫了一下，“不管为什么，都跟我无关。” 216条件 “可不能这样讲，于浅也是你旗下的人，现在到手的资源被占，心里能不气？”于浅跟万一寻是有合作的，本身在节目组里就占了很多广告代言的资源，现在大金主换了，她也会受影响。 可独舞给于浅挣了不少路人缘，她肯定不甘在节目大火的时候被秦兮挤下去。 毕竟这一压，资源倾斜后肯定也会影响于浅日后的发展。 叫秦兮意外的是，刘冉确实没管这事儿了，所以于浅才坐不住，自己先走起关系来。 “她跟穗姐没有交情。”陆止川强调一遍，“你自己的投资，我不会插手。” 秦兮听罢便站起身来，“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怎么做也不关你的事？” 他答的认真，“不关我事。”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但露西跟你也有关系的。” 秦兮提着包包头也不回的往门外去，“是的，于浅那么红，培养出来多不容易，我们得抓紧她。” 陆止川瞧着她的背影，竟然笑了起来。 秦兮走后没多久，于浅的电话便直接进来了。 她一开口，倒是没管秦兮叫学姐了，反倒是跟外人一样客套，喊了个秦老师，这一来，秦兮便隐约察觉出她的变化。 大概是装都懒得装了。 这样也好，她跟于浅直接约了见面的地方。 定在了和苑。 秦兮是临时做出这个决定的，走进和苑大门的那一刹那，过往的种种委屈涌上心头，她的脚步便越发沉稳坚定。 包厢内，于浅打扮的张扬妖艳，在她对侧落座的时候没有半分客气。 秦兮等了她几分钟，忽然把杯子往前推了一寸，“咱们也算老熟人了，有事就直讲吧。” 这动作很小，可高下立判。 向来是小辈给长辈倒水看茶，于浅举着水壶的手也顿了一下，终于还是忍着心里不爽给她满了一杯。 而后才看向秦兮，“秦老师这次大手笔，挺让人意外的。” “还行吧，”秦兮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抛头露面的事儿我不想做了，这样多轻快。”她看着于浅，笑意盈盈，“就是可惜你了，听说除了独舞的资源外，一直没接到好的剧本跟综艺？” 不等于浅回答，她又自顾自继续，“陆止川不肯捧你了？还是刘冉那头也不想管你了？” 于浅怔了一下，在她映像里秦兮是个非常温柔，不争不抢的女人，怎么今天说话这样呛人？ “陆哥哥他。”她话还没说完，秦兮直接打断她，“陆哥哥病了，没空管你，没人撑腰了你的星途也走不了多远，我听说现在跟你争戏的人可不少，都是后辈，一个比一个年轻。” 这话戳到了于浅痛处，她脸色顿时一沉，向来嘴快的她今天竟然找不到话来回怼秦兮。 毕竟，陆止川近来确实管她很少，露西那边对她也算是半放养的状态。 于浅缓了缓，勉强笑着，“你跟他不也分居了？” “嗯，”秦兮点头，“我提的，他还不肯呢。” 于浅不知这话真假，只一时语塞，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 倒是秦兮这会儿挺开心的，在点出她处境之后，忽然话锋一转，直道，“我听说你跟露西是签了长约的，说起来，本来露西也是他送给我的礼物，只不过我不肯收罢了。” “你想跟我要资源，我其实真能帮你。” 于浅似乎没想到秦兮会主动提起这茬，其实她方才被怼一通，几乎都想放弃了。 “你肯帮我？”于浅显然不信，但还是得试试。 秦兮笑了一下，“肯，我可以保留你一期合作的代言。” 气氛安静下去。 于浅低头喝了半杯水，随后抬起头静静看她，“什么条件？”她想着方才秦兮故意说起露西的事，心里面又想起之前过不去的坎。 若是要她被签到秦兮手下，她还真是吃不下这个苦。 好在，秦兮本人也受不了这种关系。 所以，她在确认了于浅的意向之后，神色忽然凝重起来，一字一句，认真道，“我要你帮我一件事。” 217狼狈 从和苑离开的时候，于浅放下心防，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秦兮。 “秦老师，你现在跟陆哥哥分居了，那我要是想去看看他，你介意吗？”她语气真诚，好像是挺在意她的回答。 秦兮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见着她车身远去，于浅便当做这是默认可以，于是径直上车，往医院开去。 到门口的时候，依然见到阿哲守在那里。 于浅想进去，阿哲还有些不想放行，她倒也没急眼，只朝里面探望了一眼，转向他，“你去问问陆哥哥，他要是不想我来，那就算了。” 阿哲觉着这事儿没必要问。 但进去一趟之后，他却又冷着脸出来，看着于浅，“少爷让你进去。” 于浅进了屋。 在他床头坐着。 陆止川也没看她，倒是一直盯着窗外走神。 “陆哥哥，你这个样子，我看着还挺难受的。”于浅说着便起身拿了湿纸巾给他擦擦额上的细汗。 因为体虚，所以无论冷热，他身上总是潮湿的。 阿哲毕竟只是个副手，这些细心的事他肯定做不来，陆止川也不会叫他来做。 所以于浅这会发现他挺狼狈，是真的心疼了。 “又是我妈喊你来的？”陆止川侧过脸看她，眼色平静。 于浅摇摇头，“刘阿姨很久没联系我了，”她说着话却忽然带了哭腔，“我舍不得你受苦，你这样的人，身边还是得有个人照顾吧。” “我把你当哥哥，生病时来看看你还需要那么多理由吗？” 看的出来，她是真心在意他的。 陆止川很久没有感受过被人在乎了，这一瞬间，其实有一点恍惚。 倒是此刻坐在外面的阿哲也很唏嘘。 他没想到兜兜转转了这么一大圈，最后陪在陆止川身边，对他不离不弃的会是于浅？ 而且，说起来自家少爷对于浅也不算好，可是她从来也没抱怨过一句，这种付出，是不是跟秦兮过去对他的坚持有点类似？ 阿哲想，不知道少爷会不会也这样觉得。 他想着，又有点对秦兮不满。 只是秦兮自然不会知道这些，她眼下在回去的路上，正跟韩安打着电话。 说了方才的那些商量之后，韩安倒是对她的想法没有异议，重点反而放在了那最后一句对话上，她忍不住问，“于浅跟你说了要去看他？你也同意了？” 秦兮否认，“没有同意啊，我只是懒得理她，也不明白都现在了她还坚持什么。” “不好说，你当年不也是靠坚持打动他的。”韩安对她的说法不置可否，又问，“川跟她还有联系？” 秦兮想了想，“没有吧，他应该不会见她，这两人的事都过去了。” 说了这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便拍拍脑袋，转移话题，“我明天约了节目组的领导吃饭，基本上投资方还有代言的那些个艺人都会去，好大一桌，你去不去？” 韩安笑了，“我去干嘛？” 不过随口一句对话，倒是叫秦兮回答的很认真，“你还记得上次我的提议吗？咱俩一块弄个公司吧？” 上一次，秦兮是说过一嘴要学习韩安这种合作模式的话，但当时韩安可真是没在意。 但今天秦兮一说，她不由得认真想了想这事。 韩安现在口碑不错，资源也可，但那公司背后的大老板却不是她。 家里人的业务都给了男丁，所以韩安虽然不缺零花，但在事业上也没得到多大助力，简单讲，确实是在给人打工。 那么微薄的分红，不拿也罢。 而且，秦兮现在也需要人，她毕竟刚入行，很多东西都不太懂。 韩安斟酌一会，一拍大腿，“行！我跟你去！” 秦兮被她的热血激励，笑的见牙不见眼，“安安，有你在，我觉得咱这条路肯定能成！” “那可不！”韩安被她这么一提醒，倒是想起一件大事，又赶忙问，“你现在在哪？方便来我公司一趟不？” 218定数 秦兮当然方便。 她现在回去也是一个人待着，其实对归家这件事真没了什么期待。 以前有个人可以等。 现在心里总是空荡荡的。 难受。 她赶到的时候都很晚了，好在韩安习惯了夜班，倒是精神头十足。 两人在楼下的清吧里坐着，先是聊了会合作大事，接着唏嘘了一下感情，最后秦兮实在不愿意提起他了，便打断韩安，“你不是有什么事跟我说吗？” 韩安一拍脑袋，“哎呀总是忘了正事，”她坐直身体，神神秘秘的，“上次大姐办了个聚会，那天你不是没待多久就走了吗？” “是啊。” “然后万一寻这个狗腿子跟于浅闹了点别扭，好像是仗着自己有陆穗撑腰吧，没太给她面子。”韩安一副看热闹的心态，“第二天我去打听了一下，好像万一寻跟她又有个剧本撞一起了，还是争一番！” 说到底，万一寻在群里的客气也是假象，心里面还是烦着于浅的。 只是，秦兮不理解，“他不是想跟于浅搞好关系吗？毕竟露西是止川的啊。” “可你不是说川不管她了？”韩安简单分析，“万一寻多精的人啊，肯定察觉了这点啊，陆穗向着谁，他肯定向着谁，人家现在说不定又觉得你行了呢。” 秦兮被她逗得大笑，心情倒是好了很多。 便忍不住想，难怪于浅姿态很低，也许是真的不受他待见了吧。 这顿饭吃完，两人回家都睡了个大懒觉。 第二天晚上是韩安开车来接的秦兮，说是作为资方，不能落了面子，连个司机都请不起。 到酒店的时候，韩安远远见到于浅跟她经济人的背影，倒是忍不住问了句秦兮，“川知道你对她放资源的事没？” “不清楚，”秦兮懒得思考这些，“我跟于浅只算做合作，她也等于免费给我做了波推广，这跟止川也没什么关系。” 韩安没做声，却指了指等在门外的万一寻，“那得看你后面怎么做了，一碗水是端不平的？你站哪边？” 秦兮笑出声，“我的机会是陆姐给的，没得选。” 两人往前头去，果然被万一寻拦下，他跟于浅的矛盾都白热化，在这种综艺资源上肯定不会让步。 不过他今天见到秦兮倒是态度不错，好像全然忘了那日对她的怠慢。 但看在陆穗的面子，秦兮对他也不错，态度表的挺明显。 有了她的保证，万一寻才放下一颗心往包厢里面去。 这次吃饭主要是为了定下竞标的事儿，其他人都是陪衬，所以席间秦兮与其他人的交集并不算太多。 倒是酒过三巡之后，于浅跟周边人换了个位子，坐来了她的身边。 “秦老师，以前是我处事不周，还希望你别见怪了。”她来时已经注意到万一寻跟秦兮的关系，这会儿肯定少不了旁敲侧击的试探。 但秦兮口风紧，也了解于浅，所以什么都没多说。 只是一边的韩安挺好奇，顺嘴问了她一句，“你不是去看了陆止川吗？没给他提一嘴代言的事？” 于浅端着杯子给两个姐姐毕恭毕敬的敬了一杯，眼睛一转，笑着回，“陆哥哥没有见我。” 这话说完，她又小心观察秦兮的反应，见她面无表情倒是心里松了口气。 饭局后，秦兮算是得到了肯定答复，竞标会流程之后冠名权肯定给她，到时候跟商务宣发那边开个碰头会，剩下的二三位黄金位置，也就不是秦兮能管的了。 而万一寻挣到了这个资源，节目组也很给面子的替他安排了一个飞行嘉宾的位子。 这消息过了几日便传的全网都是，万一寻的粉丝颇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他热度一高，洽淡的新戏那边也觉察风声，现在又开始跟于浅这边打商量，说是劝她不要在意这些表面番位，反正女主的戏份总不会太少。 这些，也都是韩安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讲给秦兮听的。 她跟原公司提了辞呈之后把心思全部放到了跟秦兮的合作上，两人第一次有自己的公司，干劲还挺足。 尤其韩安，这几日奔来跑去的给公司物色新办公处，把秦兮外包的那些业务全部接了回来，一时间确实忙到飞起。 她能有心思八卦这些，也叫秦兮佩服她的业务嗅觉。 只是，韩安倒是没太理解她的淡定，只隐约表达自己的不安，“我觉得露西做的太过了，于浅是他们的一姐，真要这样压下去，露西以后还有谁敢签？” 219同情 照理，这也不是秦兮该关心的事。 她说的倒是云淡风轻，“那你操心啥？止川本来也没时间搞这些，凉了不是更好。” 对于露西，她确实没有一点感情。 当初的些微感动如今着实荡然无存。 叫韩安偶尔想起都唏嘘，“你说的有道理，那你下次见到了川，还是顺口问下他的想法吧，当满足我的好奇心了。” 秦兮没理她。 倒是傍晚的时候确实想着自己该去找一趟他了。 也不为别的，主要是房子抵押的钱批的太慢，反正都是付利息，确实陆止川这头会快一点。 做生意都讲究和平共处，也不需要计较过去的爱恨。 既然这样，她为了表达对他的尊敬，怎么的也该去一趟医院看看。 七点的时候，秦兮到了医院。 不过还没来得及上楼便正好看到阿哲给他开了车门，看样子刚刚出院。 在熟悉的座驾旁边还站着一个女人，也就是于浅。 对于她的出现秦兮也不意外，只猜想是她被万一寻逼急了，所以想来这里等等陆止川。 不知出于怎样的心理，秦兮最终没有走上前去。 只是目送着一行三人离开。 她在旁边站了一会，忽然又觉得脑子有些乱，思来想去，等到九点多才又掉头去了明溪墅。 好在他回来了。 秦兮一来，最高兴的是王阿姨，说是最近做了点小曲奇，还打算有空送到秦宅去的，今天她来了正好可以顺便带走。 她谢过王阿姨，却见着客厅空无一人，又抬头往楼上看，“他睡了吗？”这也太早了吧？ 王阿姨也不确定，只摇摇头，“你上去看看吧，陆律师没开口，我们也不敢往上去的。” 秦兮没为难她，自己提着裙摆往楼上去。 结果只看到空着的主卧室，在往前，却发现他竟然还睡在客卧。 敢情是睡出了习惯，现在也不愿意搬回去了。 单从这一点上来说，秦兮心里面有点儿愧疚，但她又找不到原因，索性安慰自己不要多想。 也许他的脑回路很简单，只是单纯懒得挪动而已。 走过熟悉的过道，她脚步顿在门前，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背对着她，好像坐在桌前在忙。 听到身后动静，他才转过头来，这眼神倒不是从前那样肃穆，反倒是带了些茫然。 秦兮怔了一瞬。 接着发现他面前空空如也，方才那么久好像也只是在玩手机？ 啧啧，这可真不像他。 见到秦兮过来，陆止川将手机放去一边，好像也没有很意外，“来了。” 他这算做是招呼了，未免生疏，还多问了一句，“吃饭了吗？” “没吃，你呢？”秦兮在他旁边坐下，仔细端详眼前人的脸，倒是觉得他相较以往有了些变化，可一时又说不出变在哪。 陆止川叫王阿姨做了个简餐去，然后跟她一块儿下了楼，“我听说你那个事还挺顺利的，跟我姐都打好商量了？” “嗯，穗姐好说话，那个万一寻嘛里外都是占便宜，也高兴的不得了。” 秦兮跟他闲话了几句，忽然想到了韩安的提醒，等饭的时候倒是顺嘴问了句，“其实于浅来找过我几次，我怎么觉着露西是完全不管她了呢？” “你也这么觉得？”陆止川抬起头，忽然想到方才在车里时于浅跟他说自己想出国进修的事，好像是觉着现在环境不好，自己耗着也是耽误时间，便想趁机深造一下。 这事，陆止川还没同意。 照露西那边的说法，于浅应该是最近太受挫，有些跌了面子，索性自暴自弃了。 讲起来，好像她还蛮可怜的。 秦兮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随口回，“我没怎么觉得，只是听到外面传，就来问问你。” 他便了然。 顿了一顿才回答，“我姐要的资源我就不争了，后面二三位的其他福利多给她拿几个吧。” 陆止川觉着大家都说于浅可怜，或许真是自己做的太过了，她一个女明星，什么资源都没有，那也确实干等着消耗青春。 其余的利弊跟隐情，不在男人的考虑范围内。 秦兮听他这么一说还有点不确定他的意思，“你不是针对我吧？” 220向上 她言下之意是不针对万一寻那些资源。 这撕起来也难免误伤她啊。 陆止川却没有多想，“当然不是。”他以为秦兮指的是他为了赌气故意对于浅好。 他自然犯不着如此。 两人便沉默下去。 饭菜上来之后，她跟他商量了一下借款利率跟期限，随后陪着吃了几口，又借口有事匆匆离开。 秦兮一走，他又觉得没了胃口。 一个人坐在桌前不知道想些什么。 只静默了几分钟后，才给露西那边打了个电话。 其实小的资源他有很多，只是以前没有心思管理露西，又因为跟于浅还有秦兮的关系一直被外界乱传，所以确实有意识雪藏了于浅。 现在关系变化，他心情也跟着变化。 他交代完这些事情之后便没有在想许多。 倒是秦兮在回去的路上忍不住一直回忆他那句话。 但从他的态度跟措辞乃至于决定来说，她也挑不出刺。 更没这个资格。 二期的商业资源很快便被合作的嘉宾瓜分了干净。 万一寻最后也只拿了一个代言，说起来还名不正，言不顺，是通过秦兮的平台侧面做的推广。 其余植入，较好的几个都给了于浅。 她热度跟话题度一高，新戏的资源也开始倾斜。 后来陆穗好像还很不满这个结果，当然，她是针对于浅所在的露西。 这事很快被韩安知道。 本来她了解到这一切时还是个吃瓜心态，但没有想到最后露西会不让步。 而于浅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咖位，稳稳的压了万一寻一头。 这结果，让秦兮都很意外。 她没有想到陆止川不声不息了那么久，最后会因为于浅跟陆穗对着干。 可当初她拿冠名的时候，他明确说过自己不敢惹陆穗姐姐。 秦兮看不太懂这事情的发展，索性也不在管它。 倒是她自己的平台起来之后，手上工作越来越多，以前的办公室也不够用，便跟韩安商量着换个地方租。 两人合计了一下。 情况不算太妙。 秦兮给自己针对女性用户的app做了冠名推广之后，便开始大面积往外推自己的人。 无论是各档主持，主播，模特，她都培养的尽心尽力。 开始外包的业务回收后，做后勤的人也越来越多。 现在不过两个月，她公司里竟然也有了差不多上百号人！ 那以前的地方肯定不够用，还得为主播留出专门的小隔间，算了算，得至少租个五层楼才勉强够用。 京州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他们要考虑公司档次还不能往太偏僻的地方去。 再有就是那笔借款都用在了冠名跟推广上，余钱等同于无，所以能省则省。 这把韩安为难的够呛。 因为秦兮毕竟一直待在台里，外面的事确实经验少，她主要是提供钱，以及挑选镜头感强的新人。 其余事务都是韩安负责。 在一通筛选奔波之后，韩安还真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 就是不知道秦兮是否满意。 她坐在办公室里，把冷气开到最低，不过六月份，这京州就跟入了三伏一样，热的人要命。 外面的太阳晃的刺眼，感觉都快把人融化。 “咱们要往后算算开支的话，这每个月都房租可不是小数，能省就要省。”韩安开始铺垫了。 秦兮了解她，头也不抬的盯着多画面展示屏，“要省，但档次不能低，公司定位在这改不了。” “不低不低，就是那楼层以前有人去闹过事，被上一家公司搞坏了口碑，这几层才有特价。” 韩安以为秦兮介意，不料她竟然满脸惊喜，“那是好事啊，咱赚了！” “嗯，”韩安心想这也不算好事吧，但最坏的还不是这个，她小心翼翼的开口，“这地方客观条件确实很好，你要是不介意我刚刚说的那点，它就是咱们的最优选。” “一个月这个数。”韩安比划一下。 秦兮见状，更是乐的眉开眼笑。 “真划算！在哪儿？”她迫不及待想去看看。 韩安笑了下，特别狗腿子的看她，“在ina大厦。” 又弱弱的补充一句，“你说巧不巧，跟川的律所一栋楼呢！” 221缘分 巧是真的巧。 秦兮忽然想起来韩安开始说的闹事，这一联系，好像当初就是他们律所的某个律师引来的事？ 再后来因为那个乱子导致楼下那家公司被常规检查，结果出了大事，发现了一系列税务及安全问题，然后垮了。 名声一臭，这几层楼就空了好久。 有些人信风水，但凡手上不那么紧都不愿意在租那里。 空置成本一高，大厦吃不住，决定降租，再放宽准入要求。 对秦兮这个新公司来说，那里确实很合适。 她没有太多犹豫，“下午一起去看一趟吧。” 大厦好几个门，出入口那么多，来往的人流量更是大的不得了。 秦兮根本不在意跟他在一栋楼。 因为碰到的几率实在太低。 几乎没有。 所以韩安也跟着松了口气。 下午她约了招租顾问，两点的时候开着车到了ina。 在外面站定，秦兮仰头看了一眼这栋宏伟大楼，忍不住心生感慨。 她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像模像样的做起事业来。 以前的秦兮想法很简单，那就是做个小主持，然后调去总台，接着每日重心放在家里，相夫教子，购物享受，挺好。 可惜了。 她想，人生就是这样，事与愿违不可避免。 两人走的是南门进，因为正前门的大厅被很多公司租下，划成了自己的接待处，而陆止川所在律所的前台也在其中。 她不想被碰到。 两人到了十五楼，顺着往上数到十八，是之前那家公司留下的原楼层。 但是另外一层空置在顶楼，中间还隔的挺远。 这让秦兮有些不满。 但是招商顾问也没办法调整，很无奈的劝，“先不说价格，你去别的地方一租五层也很难的，哪有那么凑巧的位置给您呢？再大点的公司都有写字楼了，咱们这算是很高端的，周边交通便利，京州枢纽所在，多好啊！这个价！” 该说不说，这招商说的话很有道理。 秦兮跟韩安犹豫了一下，又决定去楼上看看。 电梯里，韩安意向倒是明确，“咱们把财务跟总经办还有人事放楼上不就好了，一线部门集中在下面，这样也不碍事。” 秦兮想想，看在这价格的份上，也只能这么办了。 实地看完，价格谈拢，一切按部就班。 合同出来后，韩安回去安排了下时间跟人手，只花了一周，竟然就完成了搬家大任！ 秦兮在下头逛了一圈，看着在岗位上忙碌的人群，心里还真是挺甜蜜的。 虽然累，却值得。 她从一楼到四楼，挨个的看了一遍后才转身去了电梯，往顶层去。 这个时候不过上午十点，她的办公楼层在西区，所以坐的也是西区的电梯。 而陆止川的律所也在西区楼内。 ina很大，细算的话是个楼宇片区，只不过大家都把它算作一栋。 秦兮前面几次来，为了以防万一都是从东区电梯上，然后步行过来。 今天心情很好，所以抱了侥幸心理，懒得多走一步。 毕竟外面的楼道没有空调。 可人就是这样，怕什么来什么，逃不掉的墨菲定律。 她果然遇到了他。 陆止川寻常这个时候肯定不会在电梯里跑来跑去，偏偏这次那么闲，在律所的楼上楼下没事儿奔着。 于是秦兮在电梯上到一半时见着它停下。 门开，男人走进来。 手里还拿着半瓶水。 看上去跟个闲散摸鱼族没有区别。 无非帅一点，气质突出点。 两人四目对望，陆止川眼底掠过一抹异色，“你来找我？” 除了来找他，男人想不到秦兮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她犹豫了一下。 其实自己在这儿办公也不是不能说，只是现在的秦兮就是不想被他知道自己太多事。 也说不出是个什么心态。 所以她斟酌着，硬着头皮回答，“嗯。” 就当作是来找他吧。 下次再也不要走这边的电梯了。 陆止川完全没有多想。 甚至意外里还带着点愉悦，“那上去吧，我今天不忙。” 他跟她很久没见，也没想着去打扰她。 陆止川带着她往自己办公室去，“这么久没见，你找我有要紧事？” 222硬装 秦兮这两个月都忙着处理公司的事，跟他的交集本就不多，最近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忽然来找他，确实显得奇怪。 而且话都被他说了，要是没有要紧事，那就显得太刻意。 秦兮没做声，在他的办公室落座后有那么一瞬尴尬。 但气氛并未变化。 因为陆止川还眼神肃穆的等她开口，照他对眼前女人的了解，没有实在迈不过的坎，不至于主动来这里等他。 秦兮想了想，“这个月的钱能不能晚几天给你？利息可以按日算。” 老实讲，这其实也算是个正事，就是没那么重要而已。 果然，陆止川听着挑了下眉，倒是没想到她为这个来的。 “缺钱了？”他给秦兮递过一杯水，“我听说你业务做的挺好，还以为你手上挺松快。” 秦兮算了算账，“主要是前期投入大，”她不敢把年租金几百万的事说出来，只简单道，“毕竟招了很多新人，一个个投入下去都是成本。” “这事你跟我的财务说就行。”陆止川放下杯子，过去把百叶窗拉下，“为了延期还特意跑来找我？” “嗯。”她喝了口水，想着差不多了，也该走了。 起身说再见的时候，倒是陆止川喊住了她。 又低头看了下时间，“我们是不是很久没见了？” 算起来，也不过一周？只是每次见面都很短暂，或者不是私下见，因此谈不上交集，都是一打眼的际遇。 秦兮现在心情挺平和，点点头，“嗯。” “那别太见外，一起吃个午饭？”他问，眸色淡淡，也看不出是否期待。 她还是答应了。 大概因为最近他真的很乖。 他这次疏远她没让秦兮觉得难受。 以前总是耳闻他乱七八糟的绯闻，心里面遭罪，可最近他好像挺安静的生活，偶尔秦兮还会去明溪墅，听王阿姨说起他的生活，好似也慢慢规律起来。 大概因为病久了，开始养生？ 她没多想。 但觉得这样的相处模式很舒服。 两个人就在ina楼下的餐厅定了位。 等餐的时候也顺便闲聊了几句。 陆止川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多看了她一眼，好似小心，“你后来联系上林野了吗？” 秦兮的动作一顿，大约没想到他会直接问起这个。 “没有。”事实上，从那之后，她没有在尝试去联系林野，就好像那边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看的出来，秦兮也并不愿意聊起这个话题。 但对面的他没有就此放过这事的打算，又继续问了句，“那秦艾有在找你吗？” 秦艾？ 秦兮想起那日分别时在圣彼的一切，低下头，有些烦躁的推开餐具，“我跟她不熟。” 她很奇怪今天的陆止川为什么忽然问起自己这些？ 还是说，他想问很久，没找到机会？ 见着秦兮不耐烦了，他也识趣，话题停在了这里。 吃完饭后，他送她离开。 他站在电梯间旁边，见着门合上，沉默几秒，又拿出手机拨给了阿哲。 那头接的很快，看样子是躲在密闭的空间内，声音又闷又细，“喂，少爷？” “跟到了吗？” 阿哲不知道躲在哪里，听着好似很紧张的样子，“很难跟啊，断在了路口，不敢再过去了。” 陆止川顿了一顿。 过了一会，听着那边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接着是发动机轰鸣的声音，阿哲才终于放松下来，“这事情有什么好奇怪的啊？犯不着天天来跟吧？” “犯得着，”陆止川揉揉眉心，“秦兮到现在都没得到通知，就证明这事儿有古怪。” 阿哲一顿。 想想也是，便只好继续，“行吧，那我晚上再来。”说完又问了句，“那这事儿您打算自己跟她讲，还是让那边通知她？” 陆止川沉默了一下，仿佛在思考。 片刻后回答，“家事，我就不参与了。” 电话挂断后，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往下到十五六又很快开始回升到顶楼的电梯灯，眉头折起，又往回走去。 223债主 秦兮从律所回来后正好是下午上班的点。 她推开办公室的大门，见到韩安正拿着手机跟那边大声争执，眼看着唾沫星子都要飞出来了，秦兮才终于忍不住给她比划了一个手势。 韩安见状，点点头，冲着电话喊，“行行行，咱们后面在商量，明天开个碰头会说清楚些！” “什么事呢？”秦兮见着她气的脸红脖子粗的，笑着拍拍她后背，在窗边的软椅上靠下。 韩安见她这样轻松，忍不住叹一口气，“还能为谁？万一寻的经纪人上门找茬呢。” “找茬？”秦兮不解。 原来上次万一寻那边在于浅手上还是吃了亏，所以间接导致了他新戏的番位被压，后期的资源跟宣传也就照样跟不上位。 他经济团队那边就把一切归咎为独舞那期冠名代言被抢，导致咖位受了影响，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反应。 所以，就是秦兮这边的错。 她听完忍不住笑起来，“至于吗？这万一寻可是急眼了啊。” 韩安赞同，“那可不是，”说着又有些无语，“于浅虽说跟咱们不和，不过咖位一直在他上面，有什么好不平的？” 话虽如此，可当陆穗那边亲自来电话时，两人还是毕恭毕敬的给接了，言语里半分对万一寻的不满都没有体现。 其实陆穗不是来兴师问罪，只是确实不清楚如今的行情，想问问清楚罢了。 韩安怎么敢说他不火？只能勉为其难的打太极，把一切都推到了陆止川那边，“你也知道现在这个圈子资源划分的都挺清楚，老人新人都难出头，你两资源有重合的地方，都被他给了露西的人，那咱们万哥就肯定难了。” 这虽然是事实。 但秦兮听的连连摇头。 不过陆穗信以为真，扬言要找陆止川讨说法后便挂断了电话。 秦兮对于这姐弟两的事倒是不感兴趣，也没在理会，只交代韩安稍微克制点，别有事没事就引战。 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今日给她一通折腾，便不愿在加班，秦兮难得在太阳落山前回到了秦宅。 她回来的早，叶叔便赶紧吩咐人准备晚餐。 秦兮在屋里凉快了一下，懒洋洋的靠在客厅的大沙发上看着电影发着呆，倒是叶叔一般在隔壁小楼里待着，今天却蹊跷的来回走了几遍。 就好像有什么话想说，但迟迟斟酌不出合适的措辞。 秦兮了解他，于是耐心等着，一个小时之后，才见着叶叔过来，在她身边站定，“小姐，夫人那边来电话了。” 这倒是不常见。 若没有很重要的事陈柔肯定不会主动托人传消息回来。 秦兮听着便担心的坐起身，“在里面遇到事儿了？” 叶叔慌忙摇头，“那倒没有，就是有个挺突然的事情，夫人想当面给您说。” 只要妈妈没事，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秦兮了解，便点头，“我知道了，过两天我去一趟。” 叶叔那边搞得神秘兮兮的，让她这几天心里总落不了一个踏实，周五的大早，便赶往了七监。 陈柔与她之间隔着后者的透明罩子，相见总有隔阂，叫人心里难受。 “妈，”秦兮看着褪去贵气的妈妈，虽然显得苍老疲惫了一些，但好像还算精神，心里也松口气，“叶叔说您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陈柔点点头，隔着玻璃摸了摸秦兮的脸，却没急着说那些，只问了她在外面的现状，“你跟小陆现在怎么样了？那个公司搞得人累不累啊，缺钱的话就叫律师把妈妈户头的那些都拿给你。” 秦兮想着，自己妈妈还年轻呢，怎么就开始分财产了，自然摇头，“不缺钱，”她想了想，也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跟他的关系，“我这边挺正常的，我跟叶叔还住在咱老家呢。” 陈柔了然，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倒是多余的也没再问。 聊了这些，她才把话题往重点上挪，“兮儿，最近几天有没有人去找你？” 这话问的突然，叫秦兮有些敏感了，“出事儿了？”她第一反应想到的便是上门的债主。 224看你 可公司都卖了，不存在欠钱啊。 陈柔皱了下眉头。 却忽然不知道怎么措辞。 她顿了几秒，又想起前些时候给秦兮的嘱咐，问道，“你还记得那次你走的匆忙，我叫你小心秦家的事？” 那都是好几个月前的事吧？ 当时见面的时间到了，陈柔是起身之后才跟秦兮说了这句话的，当时的秦兮没听见，倒是也没多想。 到现在回忆起来才恍然大悟，“原来你说的是这个？我以为就要我小心些过日子呢。” 她还觉得有些好笑，似乎没把陈柔的交代放心里。 毕竟，秦家早多少年前就没跟他们来往过了，有什么好小心的？ 陈柔见她不上心，倒是有些急了，“秦家有个重要的东西在咱们这里，在你爸爸留下的公司里，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她的话让秦兮脸上的笑意慢慢敛起。 好像忽然知道为什么陈柔赌上一切也要保住秦氏了。 但是，那个负心老爸留下的东西再珍贵，也犯不着她们娘两来维护吧？ 秦兮不解。 可陈柔没工夫给她慢慢解释，也不想跟她说的太细，以免麻烦烧到女儿的身上，只匆匆的交代，“秦许生死了，秦家的人就会找到你的头上，你小心些！” 秦许生死了？ 她跟这个父亲多少年没见过，如今得到的第一个关于他的消息就是这个？ 秦兮恍然，难怪当时叶叔那么支支吾吾的，估摸着也觉得难开口吧。 “我知道了，妈，”秦兮安慰激动的陈柔，“没多大事，最多就是要钱要物，咱们给就是了。” 她说着这些，心里却想起另一个人。 秦艾。 如果陈柔已经知道秦许生的死讯，知道秦家不为人知的其他事，那么秦艾的事情呢？ 她看着陈柔，不知道这个消息对她来说算不算突然。 最终，却还是忍住了没开口。 倒是陈柔现在也有心无力，嘱咐了她许多，时间到了之后，她站起身，也还是一步三回头的看着秦兮。 这个女儿现在连能依靠的人都没有，一个人在外面应付那么多麻烦，叫当妈的想想就心疼。 可也帮不了什么。 秦兮离开后确实没把陈柔的交代放在心里。 只是对于秦许生的事有些说不出的闷堵。 最后，她还是决定让叶叔联系一下那边，若是没人想通知她，那葬礼不去也罢。 按照陈柔的意思，她就是不要掺和秦许生现在的一切事情。 自然包括了不参加葬礼。 不过这事没给秦兮太多思考的余地。 她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叶叔已经站在大门口等她，一副着急的样子，年迈的身躯佝偻着，似乎更显老态。 见到秦兮回来，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封邀请函递过去。 黑白画面，锁着塑封。 秦兮一看就知道是什么，“葬礼的？” “嗯。”叶叔点点头，“明天举行。”他犹豫了一下，抱歉着，“小姐，其实它前两天就送到了，我只是不晓得该不该给你，现在你见过了夫人，可以做决定了。” 秦兮看了一眼那卡片，将它随手放在了茶几上，“我先想想。” 现在时间还在，她却没有去公司的心情了。 上楼洗个澡，在客厅的沙发上躺着，秦兮满脑子都是事，乱糟糟的惹人生烦。 她翻来覆去许久，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下午四点多，又是叶叔进来把她喊醒，看样子竟然还那么欲言又止，这表情把秦兮都快看的心梗了。 她揉着眼睛，“又有什么事了？” 叶叔慌忙摆手，可还不等他解释，倒是后面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没事，就想来看看你。” 秦兮闻声清醒起来，便坐直身子往门外看。 他背着光站在门口，姿态闲散，显得疏离清冷，却没有那么气势摄人了。 陆止川确实变了一些。 她视线凝顿几秒，然后示意叶叔看茶。 两人在一个沙发上坐着，秦兮也不避嫌的蜷缩着身体，靠在一侧看着他，“你是不是也收到了请帖？” 陆止川侧眸看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模一样的黑白卡片，扔在桌上，“比你早。” 说完，又放下杯子看她，“你去吗？” 225陪她 秦兮还没做好决定。 她半仰着脑袋，盯着天花板发呆。 长裙被动作卷上去，露出白皙笔直的小腿，在距离他一寸的地方还换着姿势交叠着。 陆止川低垂眼角扫她一眼，往她那边靠近了一步，顺手将旁边的毯子扔到了她的身上，“你冷气开太低了。” 秦兮摸摸被吹起鸡皮疙瘩的手臂，将毯子盖好，又将视线挪到他身上，“你早就收到了请帖，怎么今天才来问我？” “你们家的事，我一个外人怎么好先透口风。”他语气淡淡，也没什么揶揄的意思。 但是这话在秦兮耳里听来却像是故意的玩笑。 她有些意外的抬起眼角，“你真的变了，陆止川，你会跟人开玩笑了。” 他想说，我没有。 但看着秦兮挺欢快的样子，又忍下了。 她看他的眼神跟看小孩子一样，好像发现了他身上什么有趣的变化，如今赏味的正欢。 “说正事。”他被盯得久了，开始有点不自在。 可秦兮想逃避的就是正事。 陈柔不想她去，但现在秦兮心里没做好一个决定。 她摇摇头。 “我还没想好，明天的事，晚点再说吧。”说完又顿了一秒，问他，“一起吃个晚饭吗？” 陆止川答应了。 但是秦兮今天的情绪确实反常，有些说不出的滞涩压在心头，于是跟他一块儿往外面去，找了个最热闹商场，选好餐厅后，时间还空余，秦兮转身邀请他，“陪我逛逛吧？” 他也没拒绝。 其实逛街这件事陆止川是向来厌恶的，但今天陪她走了几圈下来，好像也没觉得烦。 一路上，她也没跟他说话，自己满腹心事悄悄消化。 而陆止川正好自在，几乎是双目放空的走完全场。 秦兮杂七杂八的也买了不少，她试戴各种玩意的时候，陆止川就站在她身边，低头附和，倒是难为绅士。 “你觉得它好看？”秦兮晃荡着一串缀满珠子的手链，“不会太浮夸了？” “好看。”他伸手给她把链子往上捋了捋，“这样不碍事。” 秦兮笑起来。 她忽然觉得跟这个人没有太多关系牵绊之后，相处起来倒是随心很多，比从前轻松。 也许是他变了。 也可能是自己变了。 她买下很多东西，陆止川还是会绅士的帮她提着，一路上两人没有牵手，却比从前更像是夫妻。 只是其他人这么认为，他二人却不曾察觉而已。 到了饭点，两人终于歇下，不过没安静两秒，陆止川那边的电话便一直响。 秦兮够着脑袋扫了一眼，“呀，穗姐。” 然后挺好奇的看他。 陆止川被盯得全身不适，“你什么时候开始爱凑热闹了？” 秦兮鼓起小脸，喜滋滋的等他接电话。 他瞧见，挺想上去捏一把，又忍住了。 最后满足了她的好奇心，开了扩音。 陆穗跟他确实没有什么好语气，基本上来就是指责。 总得来讲，就是说他为了于浅跟她连姐弟关系都不顾了，陆止川也不想解释，就闷闷的听，到最后，陆穗受不了他这个脾气，忽然冒出一句，“你跟小兮以前就因为这个女的闹过不愉快，你怎么现在还这样不长进呢？我不光是因为万一寻来找你，这整件事你做的就不合适！” 陆止川挺烦的。 然后挂断了电话。 方才轻快的气氛荡然无存，秦兮捧着杯子，忽然觉得凑热闹真不是个好习惯，她跟谁学的？ “穗姐说话不太过脑子。”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眼前人解释。 倒是秦兮没太计较，只是笑着挥挥手，“没事，这跟我没什么关系，”她伸出筷子开始吃饭，“还是说说葬礼的事吧，你觉得我该去吗？” 照理，她去不去都成。 因为秦许生确实把事情做的太过。 这是秦兮的家事，其实陆止川不好做决定。 “陈柔希望你去吗？”他问。 秦兮摇摇头。 过了一会，才叹口气，“我想去一趟。” “明天过后，我跟秦家岂不是确实没瓜葛了，还是去送送吧。” 226葬礼 主意打定之后，人反而轻快很多。 晚餐结束，陆止川把她送回家，友好的说了再见，仿佛寻常朋友那样告别。 目送他车身远去，秦兮脸上的笑容却慢慢的淡下。 她想起陆穗今日说的那些，忽然觉得心头很闷。 但仔细一想，觉得自己这是占有欲作祟。 她如今确实不爱他的。 他的恶劣行径太多，不值得原谅。 即便现在也还是没改。 秦兮松口气，揉揉脑袋往家里走，路过叶叔的时候交代了一句，“明早给我提个醒吧，我想去秦家祖堂一趟。” 叶叔点点头，倒也没拦着。 秦许生早些年就不在国内呆了，这边的业务听说也上不得台面，所以陈柔后来便完全跟他断了联络。 那秦家的祖宅更是多年未曾去过，如今是否荒废也未可知。 这一次秦兮过去，心里面还真是有些唏嘘。 幼年时的记忆已经模糊，再次来到这里只觉得周遭一切陌生。 但虽是陈旧，却不显破败，可见秦许生还是念旧，或许骨子里有些传统，这边还是请了人常年打理维护的。 秦兮如今早就从他祖堂的册子里除名，虽然没改姓，但跟秦许生这脉没有任何关系了。 所以今天来，她只是客人。 穿着简单的黑色套装，神色肃穆的递上慰问贴，跟其他人一样在前门管家的示意下慢慢往大堂去。 灵堂设置的很古朴，倒是跟秦许生潇洒激进的作风全然两样。 他的儿女跪坐在两边，还有几个姿容较好的女人也在一旁哀伤着，也同来往客人礼貌寒暄，这一看，便是秦许生的各种情儿。 至于哪一个是大夫人，秦兮不知道，也不想了解。 她忽然明白了陈柔的心情。 难怪她不让自己来。 要是陈柔看到眼前一幕，估计心里也会不舒服的吧。 毕竟她的身边总是空落落的，而那个负心汉的身边却围满了女人，哪怕不爱了，看到曾经的丈夫如此，自然还是心里有刺。 秦兮稍微带入了一下，一想到如果陆止川也这样，就马上恶心的不行。 随后摇摇脑袋，倒是忍不住转身往外面看去。 现在上午十点多，吊唁的人依次入场，还没到齐。 等了一会，她便见到韩安一家，还有张程一家，乃至于圈中很多好友还是全部来了。 看着，秦许生人脉依旧很广，虽然跟她不再是父女关系，但至少与外面的朋友联络没有断下。 秦兮想，圈子真小，以至于她每一步也走的非常小心，生怕砸了陈柔的面子，顺带着还影响了陆家。 难怪刘冉那么不中意她，算起来，光是因为感情这件事，她跟陆止川闹出的名堂还真是不少。 她正想到了他，便见着外面几人依次进来，刘冉跟他也一并到了，陆东又在国外，倒是可以避免尴尬。 秦兮侧过脸。 但刘冉却依旧大踏步过来，只冲周围人寒暄，又笑着看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咬着说，“这儿人多，外头还以为咱们是一家人，别闹得太僵了。” 噢，她果然还是顾及面子的。 秦兮以前是讲道理，会配合，但现在真是烦了。 又不是她不肯离的。 她没理，只是冷冷的看了陆止川一眼。 他则完全不懂她烦恼的点，可碍着人多，不好拉扯，只上前轻轻的拦了她，“你干嘛？”语气甚至有些弱，好像在哄她。 秦兮也不晓得自己怎么回事，总觉着可能是把对秦许生的不满加之到了眼前人的身上，便只推开他，“没事，”她低着头，深呼吸一口，又问他，“我要过去跟那些兄弟姐妹打个招呼吗？” 她觉得说出这个词都是讽刺。 但挨不住心里有种情绪，就是想上前看看。 她想，自己不知道谁是兄弟姐妹，但他们应该都知道自己吧？ 毕竟陈柔是秦许生唯一一个明媒正娶得到秦家认可的媳妇。 他们当年是门当户对的。 陆止川转过身看了一下跪在那里的人，有些他见过，但大多数确实眼生。 秦许生在外面的事他自然都听说，只不过不怎么跟秦兮提起，如今被这么一问，忽然有些心疼她。 他本能的抬手摸摸她脑袋，“不怕，我陪你一起去。” 227保护 这一刻，秦兮心里面五味杂陈。 看来他还是了解自己。 无论她装的多么淡定，但陆止川一眼就看出来她是害怕。 害怕去面对那些人，跟父亲恶劣的曾经。 秦兮想到陈柔受过的伤，就觉得心寒。 她挽着他的胳膊，像心里有了依靠那样，脚步踏实的往大堂里面去。 跪坐的一排人有些抬起头来看她，或许是知道她的身份，如今也好奇她来这里的目的。 除却后面的女人不说，前头还有两个小孩，一个大约十二岁左右，另一个更小的才堪堪学会走路。 秦兮心头滞涩，也无法去责怪它们。 “你来了。”后面的一个女人忽然开口与她对话，“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 这女人皮肤黝黑，看上去很健壮，跟秦兮说话的时候站起身来时才叫人发觉她与众不同的气质。 看上去，她绝对不是秦许生的情人，应该更像是安保之类的角色。 秦兮皱起眉头，“我要找的人？” 她来这里可没有什么要找的人。 那女人却毕恭毕敬的冲她行礼，“秦艾小姐在后面的花园里等您。” 秦艾。 秦兮怔了一下，脸色沉下。 她早该想到的，这种地方秦艾必然会来，与她打个照面是无法避免的事。 从大堂里出来，她朝下人打听了去后花园的路。 灼热的日照下，那条大理石铺就的小道泛着烫目的光，秦兮睁大着眼睛一直往远处看去，直到视野发昏，才又缓缓的垂下眼帘。 她推开陆止川，“我自己去吧。” 他顿了一秒。 心头忽然浮现之前秦兮与他说的那些抱怨。 无非是讲他总是不尊重她的想法，强势又蛮横的插手她的决定。 陆止川也想改，但性格使然，总是在关键时候不受控制。 他牵着秦兮的手，察觉她掌心的冰凉，语气也跟着冷下去，“我跟你一起去。” 男人不等她说话，径直牵着她的手往后面的花园走去。 秦兮原先想挣扎的，但是在抬头看见他坚毅锋利的下颚线时却忽然生出一丝安全感。 索性也由着他去。 跟陆止川一起，她有时候是窒息，但很多时候也是觉得被保护，是踏实的。 就像现在这样。 花园后方相较大堂要安静许多，来往的侍应也少了很多。 热辣的浪涌下有一间小小的白色木屋子，看上去是个避雨的棚屋。 秦兮走到屋子前，从斑驳的玻璃窗里看见里头正在擦拭挂画的一个高大身影，正是秦艾。 秦艾听到外面的动静，也转过身来。 她视线与秦兮交错时没带着任何感情，只略一笑，随后又看向陆止川，好似了然，“陆律师，终于见面了。” 这个“终于”二字，倒是叫陆止川有些意外。 他推开门，看着眼前的高大健硕的女人，心情还真是有点复杂。 上次见到她是在那间病房里，这次面见，确实能感受出当年秦兮在监房里信任她的心情。 秦艾，从体魄上挺让人唏嘘。 “什么时候回国的？”他语声淡淡，习惯性的把秦兮挡在身后。 这个细节被眼前人注意到，便笑了一下，“难怪你会追到m国去，看的出来，你很爱她。” 秦艾在国外长大，在表达感情这方面向来是主动和积极的。 相比较两人的含蓄，这种对话在当下还真是尴尬。 陆止川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反而是一边的秦兮有些不自在，从他身后探出脑袋，“不是的。” 她想说的是去m国的理由很复杂，不完全是感情的事，也像是提醒秦艾，有些话不要说的太多。 但这些，在男人眼里就只是单纯否认他的感情，不由得皱起眉，敛眸看她，“不是什么？” 秦兮顿了一下。 又低下头。 心里面挺不舒服，感觉很奇怪，但也没生气。 秦艾见状倒是哈哈笑了一下，随后领悟出了秦兮的意思，又转向陆止川，“我与你待会再聊，陆律师，现在能不能把秦兮借给我一下，我想与妹妹叙旧。” 陆止川不是很想给她这个机会。 但是秦兮挺坚持，眼神期待的拉了拉他的衣摆。 他点点头，“我在外面等你。” 228父亲 出了m国那件事后，他对这个秦艾可真是起了戒备心。 对于秦兮与她独处，心里是不踏实的。 可眼下两人要聊家事，陆止川确实是个外来者，只能避嫌。 他出到门口，将门掩上，身处热浪之中却心里发凉。 回头看一眼里面，他又低了脑袋，看着嗡嗡直响的手机，烦的眉头紧皱。 索性关了机。 此刻屋内。 气氛安静的有些失常。 他走后，秦兮忽然觉得失却了依靠，再看着眼前人时还有些不安升起。 秦艾见状，却颇为豪爽的一笑，“没想到跟你再见会是在这样的时候。” 秦兮从她脸上看不出任何伤感，仿佛父亲的离开与她而言并不是如何悲痛的事。 她想着自己恨秦许生或许是有缘由的，却不知秦艾也是这样。 念及此，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为了他的事专程来一趟京州的吗？” “不完全是。”秦艾哈哈一笑，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看上去很单薄，秦兮，我听秦许生说起过你，他总夸你很乖，很聪明。” 秦兮有些微怔神，却没想到父亲会在人前提起她。 但眼下叫她更不解的是，这秦艾为什么直呼其名，也不喊他一声父亲，那秦许生眼下的妻女家人究竟是哪一波人？ “可我从没听他提起过你，”秦兮斟酌着措辞，无意在父爱这样的事情上去刺痛谁，“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个姐姐。” 她顿了一顿，又补充，“当然，我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兄弟姐妹。” 从分家之后，她就没了父亲，也不曾关注过那头的事。 只知道，秦许生业务范围有些广，总是来往国内外，与原先的圈子隔得有些远了。 “或许你也没有想过了解他，”秦艾提起这个父亲时面色是非常淡定的，“我很佩服秦许生，他残忍，果断，一点都不儿女情长。” 秦艾转过身，将上衣撩起，把背部的一枚圆形伤疤展给秦兮看，“他亲手打的。” 秦兮顿住，她感觉自己跟秦艾是两个世界的人，彼此互相不能理解。 也因此没有太大利益瓜葛，跟爱恨。 “是故意的吗？”秦兮想想那时的场景，估摸着秦艾应该很受伤。 秦艾看出她的斟酌，咧嘴笑着，“当然，”她顿了一下，语调平静，“我觉得他想杀了我。” 后面的事，她没主动说，秦兮也没去问。 两人沉默了一下，秦艾才开口，“抱歉，其实我并不想针对你。” 秦兮没做声。 她依旧继续，“那一天，是林野主动找上我的，在这之前，我对你知之甚少。” 秦兮依旧沉默。 只是眼波微闪。 如果说林野曾经伤害她，那么之前所有，也比不上这一次带给她的疼痛厉害。 “我联系不上他。”秦兮低着脑袋，眼角余光扫过门缝的影子。 外面那么热，陆止川却一动不动的还在等。 他全身浸在热浪里，焦灼中却又慢慢的心静下去。 脑袋放空，反而挺自在。 里面的人说了许久，在吊唁仪式差不多开始时，门才终于被打开。 陆止川回头，隐约听到秦兮跟她说了句，“有消息后，请你联系我，我与你说的一直作数。” 他看着秦兮出来，伸手牵过她，只觉得她掌心湿漉漉的透着凉。 “你好热啊。”秦兮说着拿起纸巾给他擦额上的汗水。 黑色的碎发被打湿，戳乱他的眼波，显得内里迷燥不安。 陆止川拿下她的手，一边往回走，一边又问，“你跟她说什么了？” 秦兮想了想，“说了很多父亲的事。” 她笑了一下，“她跟我一样，都是妈妈带大的，不过她更惨一些。”秦兮眼色落寞，“她的妈妈前几年去世了。” 陆止川没答话。 他抓紧秦兮的手，“别跟人家比惨，”他有点心闷，“你哪里过得不好了你就开口跟我讲。” 秦兮抬起头，“你能帮我吗。” 这不是一句问话，就是陈述，说这些的时候，她脑中想到的却是另一个人。 心情便跌宕下去。 陆止川思绪也散乱无边，只是捏了捏她的掌心。 他有一点冲动，想说什么。 229耽误 情绪在唇边徘徊一圈，又被吞下。 他想着这是在葬礼，只能作罢。 两人从花园出来再去大堂时，大家都已经各自就位。 秦兮与他在角落处站着，仿佛围观吊唁的群众一般。 隔着一排人，在他们的前面，一个高挑的身影回过头来瞧了两人一眼。 那眼神带着几分埋怨，倒是清冷的叫人骨子发寒。 秦兮瞬间清醒，忍不住戳了戳身边人，小声道，“穗姐也来了。” 陆穗过来倒也正常，人都去了，不管平日里有没有交集，多少会给个面子过来一趟。 且也不说别的，毕竟这是秦兮的生父，她跟陆家也是姻亲关系，说着怎么也得过来一趟，以免坐实了外面传他们早就不和的传言。 “嗯。”陆止川听着她的提醒，却连眼皮都懒得抬。 他的视线一直稳稳的停在远处放空，今天来，好似完全就是陪秦兮走个过场的。 空气里仿佛有跟看不见的弦被拉紧。 秦兮感受到这种隐约的对峙，有些不理解的看了这姐弟两一眼，小心翼翼的问，“你跟穗姐吵架了？” 又补充再问，“为了万一寻跟于浅的事？” 不至于吧。 “我跟于浅没什么事。”陆止川侧眸看她，“待会葬礼结束，你打算留下来吃午饭吗？” 这话题跑的也太快了一些。 秦兮没弄懂他的意思，倒是老实的摇头，“不了，我想回去。” 陆止川扬了下眼角，“那等我一下，一起吃个饭吧？” 他说完，也没给秦兮拒绝的机会，只捏了一下她的手，随后冲前面不时回头的陆穗甩了个眼神。 这男人性格就是这样，有时候商量事情就跟下命令一样，秦兮不好在这种地方跟他计较，又不想放他鸽子，只能闷闷的接受这个决定。 然后看着他跟陆穗一前一后的往外面去。 出到大门口，热浪迎面而来，陆止川眉头被烫的折起，不耐烦的看着陆穗，“你以后别在她面前说起于浅行不行？” 对这个姐姐他也不好说了重话，能好好的跟她讲道理可真是把性子压平了。 可陆穗不买账，“这要光是抢资源我犯不着这样，”她也热的心烦，干脆把礼帽摘下拿在手里扇风，这两人站一块，言行举止还真是有点相像，“你跟小兮那边还没扯干净，外面好容易给你压了舆论，现在你又开始折腾这些，你想于浅一辈子粘着你？” 他眉目懒散的看着远处，“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知道刘冉的事，你也别拿她做借口，”陆穗单手叉腰，热的发慌，“她在内环的那套房子是你给的吧？走的你私账，算什么，送的礼物？” 陆止川眼色凉下，“你找人查我？” “我查你的事多着。”陆穗倒是从来不给他面子，“你想做什么？脚踏两只船，于浅不要脸你也不要？” “姐姐，”陆止川真是没被人当面这么骂过，再尊重她也耐不住脾气上来了，“我的私事麻烦你别管，你管好自己就行。” 老实讲，陆穗养起来的各类帅哥十只手指数不过来，这会儿教训陆止川难免要被他回怼。 只是她也是个暴脾气的主，被他激了这一句，瞧他想走，竟然直接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口，怒道，“我都是一对一的，跟你不一样，小兮要跟你离婚都那么久了，你拽着她不放，不是耽误人吗？” 陆穗对秦兮的观感一直非常好，打小就觉得她乖巧懂事，到现在知道了她秦家遭遇的那些事之后，心里对她更是多了些同情。 如今这个弟弟本身就处于强势方，还这样一直欺负她，从同性心理出发，她当然要抱不平。 “姐。”他掐住陆穗的手，狠狠地甩开。 这两人的动作有些微闹大了，屋后面站着的人时不时的看过来。 面子第一，所以大家也没在对峙，稍稍放缓了些情绪。 陆穗冷冷的扫他一眼，“我来也不完全是为了小兮，一寻的事我也计较，你想护于浅？那你有苦受的。” 230一起 这姐弟两在威胁人方面向来擅长。 陆止川被她这话说的竟然有点心梗。 这姐姐他还是了解的，估摸着今天真是触了她的痛点，如今好像非得卯起来跟他较劲。 陆穗说完这些又转身回去，径直到了秦兮身旁，软声问，“你妈妈那边心情还好吗？” 秦兮想着陈柔应该不难受，但出于礼貌还是回答了句，“只能劝她节哀吧。” 说着又想起冠名权这个事，再次跟陆穗道谢，“上次还是亏了你让我，只是小万哥那边受了点影响吧？” 她尊重陆穗，顺带着也尊重万一寻，这么一问其实就是稍稍探下她的口风，也提醒陆穗，万一寻的人总是来找她们麻烦。 “影响不大，”不过陆穗此刻想的倒不是跟秦兮这边的矛盾，她想了想，倒是反过来安慰秦兮，“你也不要被这些事影响心情。” 说着话，陆穗语气微顿，“中午有空吗？” 看样子，她是想约自己一起吃饭了。 秦兮转念一想，那正好，省的她跟陆止川没话题聊，多个姐姐在自然些，于是头点的飞快，“有啊，止川说他来安排。” 葬礼结束后，客人悉数散场。 两姐弟各自去开车，倒是秦兮不慌不忙的逆着人潮往后面看去。 秦艾一袭黑色西装，站在人群里还真是过份惹眼，不少人在走的时候都顺带着多看了一眼她。 两人视线交集，在这一刻，仿佛心有灵犀般想到了某一处。 秦艾抬起手，比了个ok的手势，而后远远的看着她，笑了一下。 秦兮没有应下她的表情，只是转过身，平静的离去。 这一次大家都开了车来，她也正好以此为借口寻了个短暂的安宁。 去餐厅的路上，她给韩安打了个电话，说是下午也不去公司了，算是请过假，她心情也稍微放松些。 到了和苑，三人依次入内。 说是一起来吃饭的，但在侍应眼中看来这几人就是来谈判的，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寒气，以至于他们热情招呼的寒暄词都堵在了嗓子眼出不来。 尤其前面那对姐弟，各自一言不发，仿佛仇家一般。 入了包厢，气氛稍缓，还是秦兮主动热着场子，左右忙着看茶递水，口中也不歇息，“穗姐，这地方你来的少吧？以前还关过一段时间呢。” 她虽然不想跟两人有私下里的交集，但现在这么尴尬，只让秦兮觉得更加为难。 好在陆穗没让她的话掉到地上，倒是应付了几句，又随后挑开话题，“你知道万一寻去独舞做飞行嘉宾的事吧？” 秦兮自然知道。 这事的每一个进度都是曲曲告诉她的。 毕竟于浅是常驻，现在又忙着跟万一寻撕番，那其余的人可不就跟看戏一样，每天日子过得逍遥快活。 “知道啊，”秦兮斟酌了一会，“节目还在录制吧？我看着外头热度炒的还挺高的。” “没错，”陆穗扫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陆止川，“其实于浅的合同只签了一期，第二期规则有变，是投票轮换制的。” 这件事秦兮也知道，但这跟陆穗也没什么关系吧。 她看了一眼陆止川，有些微的尴尬，这话没法接了。 倒是陆穗不慌不忙的继续，“露西旗下那么多人，为什么可着一个死命捧？”她这话是跟秦兮说的，但内容自然是针对陆止川。 秦兮算是明白了，这是两人为了各自要捧的人起了冲突。 那她不就是个看热闹的？ 陆穗的意思她不太懂，陆止川也没有接她的茬，不过这顿饭秦兮吃的还蛮开心，顺带着也想起了一件事。 吃完饭后她便立刻给韩安打了个电话，将自己的意思简单讲了下。 其实秦兮方才想起独舞，便自然又想到了曲曲。 曲曲人不错，又没有公司，如今就跟隐形人一样，做着辛苦的事，天天背黑锅，但是没有名气也没有财路。 倒是秦兮很想签她，这也是一举两得事。 一来曲曲有了依靠，二来她在独舞这个正火的节目上签人，又顺势再给自己的平台造势。 如今上面入驻的用户越来越多，分享美妆跟穿搭的达人也开始变多，现在有许多品牌方也在主动跟她们谈合作了。 这势头保持住，秦兮也算是把这个小公司给正式的做起来了。 韩安听后也觉得这个主意靠谱。 两人一拍即合，秦兮便决定明天亲自去一趟独舞现场，跟曲曲碰个面。 231不舍 这事忙上了头她也顾不得再去寒暄，跟两人匆匆打了招呼便径直往家里去。 路上的时候陆止川又给她发了个信息，不过秦兮看到的时候已经是夜里洗过澡后了。 “明天我要去外省取证，可能要走挺长一段时间。” 照理，这件事跟秦兮没有关系。 但是看着他发来的这行字，她的心情却有些不受控的僵下去。 半晌，才回了句，“嗯，那你照顾好自己。” 在外面挺危险的，毕竟在京州他是肆意惯了，有些时候外面的人可不那么看的惯他。 太张扬容易被人惦记。 手机放下不多久，他的电话却又过来。 秦兮本来还在想着曲曲的事，这会儿被铃声惊扰，心态有些微的烦躁，接起时语气算不得太好，“喂！” 那头顿了一秒，大约不知道她会这样反感自己的电话，“在忙吗？” 她听着陆止川声音平和，心里的气也慢慢的散掉，“没呢，怎么了？” 他忽然找她，总不会为了闲话。 但今天的陆止川确实有点奇怪，似乎有点想听她的声音，“没什么事，就是要出去挺久，可能一个多月。” 算起来，她在m国的时候也没有见他这般反复强调时间，甚至给人一种错觉，好似他有点儿不舍。 秦兮不晓得怎么回答，语调倒是温柔下来，“嗯，你就当出去玩了。” 出差肯定招人烦的。 陆止川以前也常出去，但没有这样久的时间。 后来两人也没聊什么。 他攥着电话，犹豫了几秒才挂断。 秦兮觉得他有话想说，但最终还是忍下了去了解的心思。 这日忙过，她第二天一早也就忘了跟陆止川的小插曲，一门心思的放在了去收签曲曲这件事上。 赶到独舞录制现场时，秦兮还颇为唏嘘。 如今物是人非，连环境都变样，这次来她还差点找不到婉婉说的宿舍楼。 经过那里的时候有不少节目组的人跟她打招呼，其中艺统组的同事状态最差，一个个没睡好的样子。 曲曲见状，倒是勾着她的胳膊一个劲的解释，“都是为了那两尊佛的事，我听说陆总都亲自下场啦，就奔着整黄于浅去呢。” “陆穗？”秦兮倒是不知道她把万一寻看的这么重。 曲曲点头，“于浅现在又挺受露西重视的，那边一直在沟通，谁也不让步，就把这些个做苦差的累死了。” 要是陆穗真要于浅走，那这节目其实不录也罢，陆止川肯定犯不着为她跟陆穗对着干。 秦兮懒得管这个事，于是转移话题，“我这次来是专程为了见你。”她之前没跟曲曲透口风，倒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两人约了个吃饭的小餐厅，虽然环境一般，但是这周边选择有限，秦兮倒也没多讲究。 坐下后，简单点了几个小菜，她才笑着跟曲曲说明了来意。 这是个双赢的事，曲曲自然高兴，兴奋的手舞足蹈都快哭出来了。 “我早就说了你跟安安姐最好了，这种事情还惦记带着我。”曲曲能走到这步都靠着自己努力，一步步过来也见惯了人情冷暖，这时候秦兮能给一个地方让她待着，心里面自然是感激的。 “先别忙着激动呢，”秦兮给她擦擦眼泪，“我这公司小，现在能拿到的资源其实不太多。” 现在两人的资源主要来自于韩安那边的老关系，还有就是现在平台给品牌带货，博出口碑后跟品牌方要的一些资源置换。 秦兮现在的传媒公司不完全是走娱乐圈那种高端路子，更多的是大众化，亲民化，这样存活率高，也符合当下风向。 “我不指望什么资源，我自己也有视频账号呢，”曲曲笑着抱紧她的胳膊，“有个地方给我引流，让大家能看到我就很好了。” 这一点，也确实是秦兮能做的。 这事儿基本谈成，其余的就等曲曲有空回京州在商量了。 聊了这些，又八了些节目组的事，两人从餐厅出来时已经很晚。 倒是在送曲曲回去的时候好巧不巧的遇到了陆穗。 看她状态似乎心情不错，身后跟着的恰是万一寻那几个人。 232支持 “小兮？你怎么也在这里？”陆穗往她身边看去，倒是不认得曲曲，随即朝旁一看，仿佛在找人。 秦兮会意，解释了一句，“我没跟他一起，他出差了。” “这么快吗？”陆穗面上有些微惊色，看上去竟然有点担心。 她这个表情总让秦兮想到之前遭遇的事，不免也提起一颗心，“你也知道他出差的事？” 陆穗叹口气，“知道，他为了这个都没空跟我争于浅的事了。” 这番话也不知算不算安慰，叫秦兮听了竟然分不清哪个是重点。 他为了于浅都敢跟陆穗反复对着来了？ 或是，这次出差这么重要吗？难怪他表现的很奇怪。 秦兮知道她为了万一寻的事来的，倒也没跟她多聊，一番寒暄后各自离开，倒是惹的曲曲很好奇。 “秦姐姐，陆总这次还真是上了心，她亲自来这里，那节目组能不给面子吗？” 秦兮没做多想，可却被陆穗方才几句话搅荡的内心不安。 与曲曲告别后，她没能多留一秒便急着离开。 回去的路上心里又总是不踏实，秦兮忍不住还是给陆穗发了个信息。 “穗姐，你知道他这次出差是做什么去吗？”秦兮只担心他又遇到什么麻烦。 如今很晚，陆穗大概也休息了，只等到第二天早上才给秦兮回了个电话过来。 她开了扩音，一面起身洗漱，“穗姐，早啊。” “刚醒，看见你的消息了，”陆穗顿了一秒，忽然笑起来，“怎么了？又忽然担心他了？” 这语气倒是平常，陆穗提起这个弟弟便好像心里还堵着一口气。 秦兮也没瞒着，“他前些天是有点怪，我那会也没仔细问。” “没大事，”陆穗安慰她一句，“这案子他跟了两年多，现在终于要开庭了。” 秦兮这才知道陆止川为什么表现的挺怪。 大概就是因为这案子对他来说很重要，跟了许多年肯定很想赢，可它又在外省开庭，与他是不利条件。 越是关键时刻，好消息越少。 秦兮想，他那会儿找自己，或许也是因为信赖跟习惯吧，总想着找个熟悉的人获取点支持。 可惜，他家里人是向来不爱他的，自己又跟他正在分居。 亲密的人都选择了拒绝他，所以在最后那通电话里，他那样眷恋。 秦兮心里忽然有些发堵。 但终归只是忍了忍。 挂断电话后，她还是没按照陆穗建议的那样给他去个电话。 一个多月看不到他，也不是多大的事。 他的输赢，也跟她无关。 秦兮揉揉脑袋，起身去了公司。 人一旦忙起来确实可以忘却很多烦心事。 几日过去，秦兮每天忙的飞起，再也没关注过陆止川的事。 倒是曲曲那边放了假，来这头跟韩安仔细谈了合同，已经在走签约流程。 她来了两次，每一次都会带上一个好消息。 第一次是说于浅跟独舞的合同到这期结束，说是新戏开拍也没时间，其实就是被陆穗直接拿掉了资源。 露西那边没保住，后来也就忍了。 第二次，也就是方才，曲曲喜滋滋的说着第二个好消息，“于浅退出，那后面的代言也少了两个，她好像挺不平的，一气之下还离开京州了呢！对于婉婉等人来说，自然是与她眼不见为净。 可这句离开京州却叫韩安顿了一下。 她看了一眼秦兮，才转向曲曲，“去哪了？” “北市吧，她经纪人给她开车送过去的呢。” 后来韩安还跟她聊了许多，但秦兮也没太愿意听。 她去了办公室，把门一关，想安心做事。 但手上的资料翻来覆去好几遍，却就是静不下心，满脑子都是她去的地方。 说来怎么这样巧，陆止川不也在北市开庭吗？ 秦兮觉着这一切与她无关，于是压着性子故意不去想。 只没想到她忘了自己还有于浅的朋友圈。 晚上躺在床上发呆时便只看到她发的动态，看来如此无忧无虑，好像还是在北市有名的情人谷，拍出来的照片很是好看。 堪比大片。 她笑得那样甜蜜，似乎并没受到事业失利的影响。 所有照片里只有她一个人，没有配文。 秦兮看着，眉眼便垂了下去。 233怯弱 这件事之后，韩安还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是最近公司不忙，她没事可以在家休息。 秦兮心领了这份好意，倒是每日闲不住，在公司待的时间越发长了。 只是现在她上下楼不必有避讳，反正陆止川不在，大热天的她也不想兜弯子，电梯里来回许多次也遇到过律所的人，只是秦兮平日与他们来往少，一个都叫不出名字。 她这时才又发现自己虽说是跟他在一起许多年，但是对于陆止川的事了解的其实不多。 尤其他最在意的这份事业。 秦兮知之甚少。 跟她有同样想法的还有陆穗。 那日之后她跟陆穗本来没有交集的，只是知道她签了曲曲之后，陆穗的手上正好又多出几个以前那头掉的代言，索性分了一个给曲曲。 这好事曲曲领了，秦兮自然也得着面子说几句好话，一来二去，倒是不可避免的聊到他的身上。 听陆穗的意思，是觉着这次陆止川跟于浅都挺奇怪的，不争不抢与世安好。 秦兮听了倒是好笑，“大概是看着你的面儿也就算了吧。” 也不是多大的事，确实没必要一直呛着来。 “要这么说，算我欠了他的。”陆穗手指在桌面敲击过一串声响，“我寻思着做点什么算回报他呢。” 秦兮心不在焉的答着，“嗯，你们毕竟一家人呢，争着是不太好看。” 陆穗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后来不知说起了什么，忽然来了心思，抓着秦兮就往外面去。 她也搞不懂这位姐要干嘛，倒也没有挣脱。 一路配合着上了车，等到半小时后车子上了高速一路往外奔去，秦兮才回过神来，“穗姐，你这是去哪？” 陆穗冲她扬了下眼角，这动作跟陆止川简直一模一样，敢情这姐弟两做事都是自顾自，完全不问及别人情绪的！ 秦兮算是看出来了，她想带自己去北市找陆止川？ 为什么啊？ “我不找他，”陆穗冲她明晃晃一笑，“你不是想跟他离吗，我带你去看看他都跟于浅在干嘛，见了面，他就没法在拖着你了。” “我一直把你当亲妹妹看，由不得他欺负你。”陆穗确实讲义气。 这一点秦兮也很感动。 但她没有去跟他吵架的心思，尤其在这样的时候。 所以方才陆穗说起那些事都只是试探她口风，看她知不知道于浅也去了那边。 秦兮有些累。 她看着陆穗，挺认真的道，“穗姐，算了吧。” 前面不远处就是收费站，秦兮的声音又重了一些，“我真的不想见他，那些事也和我没关系。” “现在他还有那么重要的官司要打，要处理什么事也不急在这一刻。” 秦兮真的不愿意反复去想那件事，却总是被人提起。 车子靠边。 陆穗叹口气。 两人在车内坐着，看着窗外热浪翻滚，心里是说不出的烦闷。 “你知道我有过一段婚姻吗？”陆穗忽然开口，叫秦兮怔住。 不知该如何接。 她知道，但陆穗的那段婚姻很短暂。 当时她嫁的男人太普通，不过跟她是一个学校长大的，所以感情很深，分不掉，又得不到家里认可。 两人便躲去了国外结婚。 然后没过一年陆穗就回国了。 整个人也消沉很多，对于那件事也绝口不提。 更没人会不识趣的问。 秦兮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 “女人在感情里很容易处于弱势方，如果只是一味讨好别人，等到你没有用处的时候则会被轻易抛弃。” 陆穗情绪平淡，缓声道来，“你看我现在，只取悦自己，不爽了就换掉，这样的生活也很不错，没有负担。” 秦兮似懂非懂。 她做不到那么洒脱。 陆穗平静的看她，轻笑了一下，“我知道那种感受。” 秦兮心跳顿停。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心里是难受的，川的性子一时间是扭不过来的，他不懂什么事会伤害你，你跟他在一起，一直是迁就更多的一方，长期以往，确实很辛苦。” 秦兮有点儿鼻酸。 陆穗转过身，启动车子，“在很多男人眼里，专一不是必须的事，不值得提倡，你太软了，该利用的不利用，也不争取。” 陆穗往回开去，“你那么害怕跟他闹，怎么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234找她 秦兮靠在椅背，有些失神。 她想，自己想要什么呢？ “我不想闹，”她抹不开面子，“我也不知道要跟他闹什么。” 这是实话。 陆穗侧眸看她，“你不是想跟他离婚？” 不等秦兮回答，她又笑了一下，“还是说，你指望逼他成长，能变成你想象里期待的那个人。” 她语气好平淡。 情绪也很稳定。 秦兮忽然觉得今天的陆穗终于像个姐姐了。 以前她太蛮横任性，就是个娇惯大小姐。 如今一说，才发现她藏了许多事在心里。 “穗姐。”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秦兮脑袋仿佛是空的，只知道看着闪逝的风景发呆。 “要是后者的话，你不必等了。”陆穗没在说话。 秦兮看着车窗，不知怎么回事，眼泪就一直往下流。 她的心里分明早就没了期待。 也不在爱他了。 为什么陆穗说的话还是可以轻易戳到她痛处？ 秦兮想不明白。 只觉得心头滞涩。 被送回家后，她神思恍惚，连再见都没顾得上跟陆穗说。 只慢慢的抬脚往家里走，见了叶叔在院子口等着，她也懒得招呼，只挥挥手，“我先去睡了，这几天都别准备我的饭。” 她打算过几天自由自在的生活，出去没事瞎逛逛，从方才那种让人不适的状态中抽出身来。 打定主意后，秦兮还给韩安发了个语音，说是这两天不去公司，心里烦。 这一路上，她动作没停，叶叔也脚步维稳一直跟着她进了客厅。 秦兮看见客厅一幕，脚步顿下。 叶叔急得直叹，“小姐，我刚刚想跟您说来着，陆律师来找您了。” 陆止川靠在她的沙发上睡得挺沉，两人这番动静竟然都没将他吵醒。 “我知道了，”秦兮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叶叔，你去忙吧。” 她带上门，在他身边坐下，心里面倒是有些感慨。 看来今天是非得见到他了。 得亏了陆穗没带着她去，结果这倒好，他自己跑来了。 秦兮皱着眉头，凑近他嗅了下，熟悉的味道里还混了些汗味，瞧样子他没回明溪墅，是直接跑来这的？ 她又站起身往外看了眼，没瞧见他的车。 心里正犯嘀咕的时候，男人撑了撑眼帘，缓了几秒才看清眼前的她，“兮兮。” 他应该还没清醒。 只此一见，秦兮也可以想象出他这些天到底多忙，估摸着是用脑过度，所以一闭眼就直接累昏过去了。 “什么时候到的？”她想了想，拿手机开始点餐。 现在晚上八点多，也不过刚刚天黑，吃晚饭很合适。 陆止川坐起身，捏了捏眉心，“下午吧，不记得了。” “吃饭了吗？”她又问。 他摇头，“没，”想了想又道，“我回来取资料，同事给我送来的，明早在带我走。” 秦兮点点头，“那你资料拿了吗？” 他顿了一秒，“拿了。” 沉默了一会，陆止川又站起来，挺难受的看她，“我能不能洗个澡。” 秦兮无语。 给他指了地方后，看着他背影，秦兮心里倒是松快。 陆止川在这里，那于浅的动态却还在继续发，看样子她不是去找他的。 这也对，他忙着这么重要的案子，哪里有心思玩耍。 等陆止川洗好澡下来时，外卖也到了。 秦兮在桌前铺好餐具，一抬头看见他穿着黑色polo衫，还有点儿出神。 她都多少年没见过这件衣服了？ 那还是跟他谈恋爱时她定的情侣装吧？ “你从哪找出来的？”秦兮也是奇怪，自己许久没见的东西，他怎么一下子就摸出来了。 而且，还在她的家里。 “书房，”陆止川显然不觉得自己在她家也太随意了些，“你不是喜欢把东西放在那个柜子里吗？我一打开就看到了。” 他的衣服在烘干，只能先随便找件换着。 秦兮顿了一下，倒是差点忘了自己有这个癖好。 他却是摸得门清。 “吃饭吧。”她又想起上次被他寄回来的结婚证跟戒指。 看来，只要自己不在，他就喜欢翻她的东西。 来了她家也一样，这可算是个毛病，得改。 “以后不许乱动我东西了。”秦兮语气不悦。 “嗯，”陆止川挺认真的回应，还顺带问了句，“你放在明溪墅的东西我都叫人打理着，没给你乱弄。” 他挺饿的，埋头吃饭，也顾不上在跟她多说。 秦兮见状也没跟他在计较下去，只问，“这案子你跟了两年多，这次把握大吗？” 235心结 两年间，中途经历了开庭，定案，上诉，不晓得耗了多少人的力气，陆止川被它磨的要命。 说起案子，他情绪果然荡下去，“不知道。” 秦兮有点意外。 她很少听他说这样没信心的话。 也是第一次在他身上看见这种隐约的躁意。 向来笃定骄傲的男人，这一次是真的没了把握吧？ 她也不至于在这种时候给他闹心，便安慰了几句，“都会顺利的，你们一个律师团都是精英吧？” 这次案子他是主要负责人，但背后的助理和协同还有几人，都是得力的助手，秦兮觉着他们在，就不会输。 “嗯。”他放下筷子，好像吃饱了，“对手也很强，我们立场不同，都想赢。” 谁说自己站在正义一方？ 确实只是法理一致，讲究不同罢了。 秦兮没做声。 她帮不了他。 陆止川越是在意这个案子，就越是不想去提起它。 吃饱洗好之后，人倒是来了困意。 想也知道，他这些天肯定是忙得天昏地暗，再有，家里人也没一个支持他鼓励他的，心里压力没地方发泄，所以特别压抑。 现在倒是眉眼直打架，困得都睁不开。 秦兮本来想着开车送他回明溪墅，但眼见他这样也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只能勉为其难的试探着问，“要不，去楼上休息？” 他醒了醒神，真的不客气的起身往书房去。 好在，是书房，他还是有分寸的。 秦兮给他把小沙发整理干净，瞧着他躺下，很快又闭上眼睛。 她在那儿静静看了一小会，便自顾自起身去浴室洗漱，折腾完出来已经很晚。 经过书房时看到灯还亮着，便想进去给他关了。 推开门，见着他依旧睡得很沉。 秦兮走过去细细的打量着好看又熟悉的眉眼，有点儿说不出的感觉在心里蒸腾。 她叹口气，正准备起身关灯，睡的迷糊的男人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视线一开始并未聚焦，只是见了她，似乎有些踏实，“你怎么在这里。”他说完这句话才清醒一些，大约因为睡得太沉，好像还没分清楚自己在哪里。 “几点了，”陆止川揉揉太阳穴，“我得起来把今天的事做完。” 秦兮有时候觉得他应该接手家族的事，这样或许比做律师轻松很多。 “还早，”夜色很深，但十点跟凌晨的天空看上去却并没有分别，秦兮不想让他那么熬着，“你还可以再睡会儿。” 他听话，便躺着也没动。 只是静静地看她几眼，忽然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你最近又长胖了一点。”他说，语带笑意，“你每次离开我，生活就过得很好的样子。” 秦兮怔了下。 竟然发现他说的很有道理。 就这一个恍惚，她忽然感觉陆止川坐起身子，大手攀附在她脑后，随即带着推力往前。 他就那样没有预兆的忽然吻她。 起初只是轻柔的触碰，好似蜻蜓点水，原本一下就要结束的。 可他的气息在她脸颊停顿一秒，后续的渴望烧上来，又叫他临时反悔，更深的吻下去。 秦兮双唇被力道重重碾过，几乎窒息。 熟悉的味道裹挟起来的时候，还有点上头。 她察觉到他动作下滑，大概是无心的没入浴袍缝隙，温热的触感在皮肤上炸裂的刹那，她像是受了惊吓一般，惶恐的推他。 陆止川好像清醒一些，也很快松开她。 他稍微匀了气息，“对不起。” 方才那一下，大约真是受了气氛挑拨。 毕竟大半夜的，月色温柔，周遭静谧，很难自持。 她还那么香。 他好想抱着她。 离开她太久，这个时候分外想她。 哪怕她就在身边。 秦兮现在也是慌了神的，她攥着领口什么都顾不得说，慌慌张张的就往门外去。 卧室门被重重关上，接着是反锁的声音。 陆止川听着，还有点难过。 好在太累，他没计较太多。 236眷恋 次日早上，秦兮起的很早。 或许是一夜未睡。 总之，她状态看着很一般，双眼还有些浮肿。 在客厅等早餐的时候，她顺带敷了个眼膜，然后转头问门口闲坐的叶叔，“他很早就走了吧？” 她记得陆止川说同事很早会来接他，那这会儿两人应该出发了。 不料，叶叔一脸疑惑的看她，“还没走吧？没见着出去啊。” 秦兮皱起眉头。 穿着睡衣噔噔噔的往楼上跑。 书房的门半开着，她推开一看，见着陆止川竟然还在电脑前沉浸式的工作着！ 看他的状态，估摸着应该是昨晚分别之后，他就再也没睡过了。 这会儿眼里又熬出了乌青。 对于他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秦兮实在无话可说，只闷闷的问了句，“你什么时候走？” 陆止川好似才缓过神，从哪些复杂的案件当中抽回神，在桌面找着手机，顺带问，“几点了？” “八点半了。”秦兮也是无语。 她一把扯下眼膜，胡乱的把头发拨去脑后，“你同事呢？” 陆止川拿过电话一看，同事的三个来电全都在静音状态下被忽略了。 他转向秦兮，“没事，我自己回去拿车。” 错过了顺风车，只能自己开车去。 可是北市离京州很远，开过去七八个小时，高速车多又快，他还没休息够，这去，万一出事了呢？ 高速出事就是大事，她想想也觉得后怕。 真要是意外，她肯定自责。 想来想去，她烦躁的挥挥手，胡乱的扯着睡袍的系带，“你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 陆止川点点头。 然后去客厅等着。 等他吃完早点，秦兮也稍作收拾下了楼，一脸不情愿的拿着包包，“我送你。” 他大约迟疑了半秒，然后放下餐具，“好。” 叶叔看着她出门，还挺不乐意的多瞥了陆止川一眼，那表情分明都是厌恶。 出于礼貌，以及对叶叔这个秦家老忠臣的尊重，他倒是也没多计较。 上了车，两人倒也没说什么话。 车身平稳，一路上了高速，秦兮也知道他困，便没要求他非陪着自己，“想睡就睡吧，待会儿起来换我。” 她也没开过这么长时间的车，后面肯定是吃不消的。 毕竟长时间集中注意力，主驾驶位子还挺晒，她也想着躲起来休息。 早上出发的晚，到下午一点两人也才走了半程。 秦兮实在熬不住，便算着路程在前面的休息站停下，想吃个饭在继续。 她原计划是今天整个来回的，可如今上手一算，估摸着怎么的也只能明天再回，不然自己也不安全。 陆止川寻常时候倒是很照顾她，偏巧这次没了风度，一路上竟然意外的睡的很沉。 直到秦兮停了车，他才好容易睡醒，起来缓了一会力气才终于显得精神了些，“吃个饭，下午我来。” 他打开车门，感受了一下外面的温度跟紫外线强度，便绕去了主驾驶位子给她撑伞，“下来吧，休息一下。” 秦兮被他半拢在怀里，锁了车，往站台的综合体去。 这地方整得还挺繁华，至少吃喝玩乐一站式齐全。 两人找了个餐厅落座，稍作修整，陆止川便又起身往外面走。 秦兮在等餐，也懒得问他去干嘛。 倒是这会发现他去的匆忙，手机忘了带，此刻正在桌面嗡嗡直响。 她无意探寻他的隐私，但是于浅那两个字又闪的刺目。 连打了两通，他还没回来，秦兮实在嫌烦，便伸手把它挂断。 过了会，又是信息过来。 她扫了一眼，脸在手机镜头前扫过，倒是意外的解锁了屏幕。 秦兮愣了一下，但随即也觉得正常。 陆止川的手机本来就录入了她的生物识别密码，照他的性格肯定不会没事去改，所以现在照样有用。 出于尊重，她没动他的电话。 只是于浅那行子在顶部显示了一半，“我很担心你，他们都不知道这案子究竟有多重要。”后面看不见了。 秦兮心情被搅动的烦躁不安，几次忍不住想看，还是作罢。 纠结的时候，他终于回来了。 237重要 手上还捧着一大杯冰淇淋奶茶，“好多人，”他扯了扯领口，浑身的不自在终于得到缓解，“巧克力味的。”他指着它，“尝尝。” 秦兮想着他在人群里排队的样子还挺好笑，一边给面子的吃了一口，又随口问，“哪来的钱？” 他手机都没带。 陆止川这才想起重点，在桌面找到手机，一边点开屏幕，一边回答，“拿了东西发现没带手机，后面的小美女请的。” 这真是，走到哪都不缺饭吃吧。 秦兮听着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看着他指尖在手机上翻动，随后简单回复了什么，又合上屏幕。 这时，点好的餐食也上来。 秦兮低头吃了几口，又忍不住抬头看他，“我看你入行这么多年，好像没有哪一次这样紧张。” 她小心的措辞，“这个案子为什么很重要？” 陆止川顿了一下，倒也没有很大反应，“跟的时间久，案情复杂，”他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确切表达，“我手上没有标志性的案件，它很特别，有很大希望成为那一个代表。” 秦兮懂了。 他需要一个证明。 或许陆止川手上经历的输赢很多，有复杂的有简单的，但这个是特殊的。 “我需要成绩才能成为合伙人，”他解释，“而不是光靠我爸的那层身份。” 人都有追求，在他自己的梦想方面，秦兮还是支持的，便点点头，“你会赢的。” 他便闷声吃饭，也没有接话。 这顿饭吃完，换了陆止川开车。 秦兮不困，倒是一直陪在他旁边偶尔说说话。 聊的很多都跟他的事业有关，偶尔也会说起自己这边公司的情况，两个人没有谈及感情，反而像是朋友那样自在。 秦兮想，人与人之间可能真的是有魔力存在。 她在人生的哪一个阶段遇到他，都一样会被吸引。 大概就是磁场问题。 他的投入，专注，冷静，还有那张脸，确实无一例外都戳中她的点。 “你这样的人是不是会很自恋？”秦兮没看出他是否自恋，但专横的人应该多少都会有这种倾向吧？ 陆止川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回的散漫，“不会，”又顿了一下，“太自卑，太自负，都不是好事。” 他不知道想说什么，却又多提了一句，“比如你，其实什么都好，就挺爱妄自菲薄。” 秦兮皱了下眉头，转过身去。 她的自卑还不是因为他？ “那还不是怪你，小时候就一直打击我。”她闷闷不乐。 陆止川沉默了一会。 忽然不轻不重的来了一句，“不是因为我。” 这话之后，两人便又沉默了。 秦兮望着窗外发呆，脑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日暮的时候，车子终于抵达北市。 秦兮看了眼时间，现在七点半，天光不灭，照旧晃了人眼。 这儿比京州还热，夕阳余晖就能把人烤个半死。 陆止川先把她送去了自己住的酒店，叫她在这里等着自己，然后掉头又去同事房里送东西。 他忙着做正事，秦兮也不好打扰，于是自顾自的靠在窗边开始点外卖。 吃了他买的冰淇淋之后，她的甜食瘾还有些犯了，这会儿老想喝点甜腻腻的东西，于是忍不住点了一大堆。 外卖陆续送到的时候，他也回来了。 秦兮倒是没想着他能去那么久，“你来的好及时，开了一下午车，应该很饿吧？” 陆止川眉头微皱，“你太贪凉了。” 她倒是习惯了被他教育，跟个长辈一样。 可说归说，秦兮还是喜欢冷饮，“没事，能吃。”她拆开包装，“待会儿我还要下去一趟，这里应该有商场吧？” 她来的匆忙，没准备换洗衣物。 倒是没想到陆止川听了这话从身后递了个袋子出来，“试试。” 她接过，够着脑袋一看，忍不住稍稍红了下脸。 眼前人对她的喜好跟尺码了解的实在太透彻。 连爱穿的品牌都记得那么仔细。 桃粉色薄纱蕾丝的套装，搭了一件简单的小裙子，这明天的一套就给她准备好了。 就是色系稍微媚了些。 他倒是面色如常。 吃完饭，他去同事那边交流细节，秦兮换洗之后裹着浴袍在床上睡觉。 半夜的时候，她依稀察觉到门口的动静，便恍惚着，又睁开眼睛。 238温柔 这地方是个套房，陆止川的床在隔壁。 但他没有往该去的地方去。 秦兮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熟悉的轮廓正俯身过来。 她身子微热，察觉熟悉的力道轻易剥开系带，浴袍下面换着的正是今天新买的桃粉色。 薄纱之上传来温热触感。 他的吻很温柔。 秦兮身子僵住，察觉他细密的吻，自下而上，冷气便忽然显得失却效果。 “止川。”她喊他的名字，有点抗拒，又觉得失力。 身体往侧面避去，却被他的手捆住了腰，完全不能动弹。 过了很久，她几乎失却意识。 他才褪下那层纱。 她基本也没有什么抵抗力。 迷迷糊糊的在情绪跌宕中结束了一切。 过了好久，秦兮才稍微清醒一点点。 她想着以前他没有这么做过，所以这一次，自己真的没太反应过来。 现在也没有太多情绪起伏，就单纯的茫然。 陆止川抱着她，挺体贴的样子，“累不累？” 他问的还挺认真。 秦兮一时半会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沉默了好久，感觉身上出了好多汗，粘腻的发慌，便又慢慢的撑着身体起来，往浴室去。 中途有些发软，走不动，后来被他抱着放去了浴缸。 他给她清洗的挺仔细，末了擦干的时候不知怎么，忽然来了一句，“要是能怀上就好了。” 说完，又觉得自己有点过分。 果然，秦兮听着便转身看他，“你心里打的这个主意？” 他看样子是真的很想要孩子。 陆止川把她放在床上，自己也躺上去，“没有，那会没想那么多。” 秦兮抿了抿唇。 叹口气。 “你知道这件事是错的吧？” 她想，自己跟他已经说的那么明确了。 本来就不该有太多交集。 方才两人都有些上头，确实没太受控制。 这会儿只能怪他不该过分主动。 她以为陆止川会心平气和的认个错。 但他只是又回想了一下方才的经历，而后挑了下眉峰，“知道。” 他确实知道不该，只是，“但没忍住。” 态度坦荡，问心无愧。 秦兮揉了揉脑袋，闭上眼睛都感觉自己还在飘摇。 “止川，”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们俩什么时候能把这些事捋清楚？” 他轻轻抱了抱她，“捋的很清楚了。” 哄着秦兮睡着后。 他起身，又去了外厅办公。 这一夜过得很快。 他时不时回来看看她，见着秦兮睡得安稳，心情也跟着平复。 早上，他带了早点给她。 见着秦兮慢吞吞的吃完，随后又送她下楼。 她该回去了。 本来只是送他一趟，倒是多待了一个不必要的夜晚。 秦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里空荡荡的，有点儿想摆烂了。 走的时候，看他给自己买了那么些水跟零食，她心情还挺压抑。 “自己注意身体，别熬夜了。”她知道说也白说，还是要说。 陆止川笑了下，语气清淡，“路上慢点。” 想着她一个人开那么远的车，他不太放心。 秦兮走了。 他站在原地看了会，心情还挺失落。 她在的时候，案件带给他的压力其实有所缓解。 如今她走，那情绪便又重新烧起，闹得人头疼。 陆止川自然没听劝。 她走后的一周又是没日没夜的开会加班，后来同事先一步吃不消，纷纷要求缓两天。 陆止川只好同意。 一闲下来，他又想回京州。 本来两天时间很赶，他来回一趟就只来得及歇一个晚上。 可他还是想回去。 一路上，连着八个小时，他都没合眼休息一秒。 强撑精神先去了秦宅。 还给她带了礼物过来。 车子停好，上来见他的是叶叔。 “小姐不在家。”叶叔对他没有好脸色，但碍着他跟秦家复杂的关系，也不敢给他什么脸色看。 陆止川看了眼时间，现在不过傍晚，她可能还没下班。 于是谢过叶叔，马不停蹄的又往秦兮原先的办公室去。 可到了那里一看，才发觉已经人去楼空。 他在公司的玻璃门上看到了搬迁通知。 当看见那个新地址后，他便忽然想起上次在电梯里跟她的偶遇。 那个时候，他以为秦兮是来看他的。 所谓借款延期都是借口。 现在看来，那确实是借口，只是不是为了看他而编造的，是为了躲他而编造的。 他站在原地，忽然觉得心里卸了力。 239离婚 他以为，秦兮是爱自己的，只是被他伤害了，所以现在开始纠结犹豫。 现在看来，他误会了。 陆止川没在去找她。 只是给张程打了个电话。 晚上，两人约在酒吧喝了很多。 灯光轰吵下，他心情却慢慢沉静。 张程看他挺难受的样子，也不痛快，有些不理解的问，“都这样了，你还不离，是干嘛呢？” 气氛喧嚣半晌。 陆止川忽然笑了，“你以为我不想离？” 他眼神落寞，“算了。” 他放下手里的杯子，“是没意思了。” 张程不懂他的意思，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要我给嫂子打电话吗？” “不要。”他站起身，拿出手机，眼神是一片空白，“我自己找她。” 他给秦兮发了一条短信。 收到信息的时候，她刚好洗完澡出来。 看到信息时，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秦兮抚着心口，慢慢的坐下。 他答应离婚了？ 没有预兆的，忽然就决定这样了？ 她应该高兴的。 可秦兮的心里却好像被压了石头，重的让人窒息。 指尖在屏幕来回摩挲。 她回复，“好，明天九点见。” 这种对话好像不止一次。 可她有种感觉，这一次，他好像很认真。 秦兮起身，在箱子里翻出他带给她的结婚证和戒指。 不知不觉的，就酸了眼眶。 第二天早上，她带齐了一切资料。 八点不到，她就先一步去了民政局门口。 今天太阳很大，热的她有些吃不消。 整个人便显得尤其烦躁。 秦兮才把车停好，却看见他的车也从后面过来。 这一看，两人好像都迫不及待的想分开。 陆止川眼色平缓的看她，“吃个早饭吧，有点饿。” 彼此状态都还算稳定。 秦兮看他与自己说话，就仿佛普通朋友那样，客气疏离。 她点头。 两人在一个小餐厅坐下。 大约是昨夜到现在都太忙的缘故，陆止川确实饿。 但秦兮没什么胃口，就安静的看他吃完。 沉默之后，才终于问了一句，“你怎么忽然想来办这件事？” 他扫码买单，头也不抬，“不想拖着你。” 陆止川看了眼时间，带上资料往外面去，“反正迟早要办的，对吧？” 她愣了一下。 又点点头。 民政局内，两人再也没有说过一句多余的话。 这件事来的突然，秦兮本来已经不去想它了，结果忽然一下，却又有了了结的苗头。 她自然忐忑。 也不知道该怎么消化这一切。 毕竟，他真的有些行为反常。 可他又不肯给个解释。 去问了，还让人以为她不舍得离。 秦兮最终什么都没说。 当工作人员一再确认两人意向时，她其实喉头滞涩，有些开不了口。 只这时，听到身边的人那样镇静的回答“我确定”时，心里有些微的刺疼上来。 她麻木的跟他走完了流程。 出门时。 拿着不一样的红本子。 秦兮确实没有料到，在历经那么多波折之后，会跟他在这样看似平静也无争执的时候，离婚。 他跟她就这样结束了。 纠缠这么多年。 断开联系时，却这么安静。 她出了民政局的大门，抬头看着天光刺眼，仰着头，慢慢的把情绪压下。 如今不必哭，应该笑才对的。 “走了。”她看他，视野模糊。 陆止川也笑着回话，语气平静，“我也要回北市了。” 她顿了一秒，“祝你一切顺利。” 明明还可以见面的，应该还算是有交集的。 可她却感觉自己和他，不在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对于陆止川的一切，她知之甚少。 而关于自己的一切，他好像也没有想着了解。 现在告别，很是体面。 秦兮目送他车身远去。 精神恍惚的回到自己车内，趴在方向盘上前，闭着眼睛。 慢慢的感受到酸涩上涌。 好像情绪现在才跟上大脑的反应。 眼泪便止不住的开始往下。 她哭的无声无息。 哭到失去力气。 直到韩安的电话打来，秦兮才稍微回了神。 她擦了擦眼睛，看着后视里妆花了一脸的自己，感觉喉头苦涩难言。 电话一直在响。 她深呼吸一口，假装平静的将它接起。 240蚀骨 电话接通。 韩安的声音挺低沉，“我知道了。” 她叹口气，竟然有些伤感，“我听张程说了，你跟他离了。” 外人看了他们纠缠这么久，还以为两人磕磕绊绊是分不掉的。 没成想，忽然来了这么一出，叫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消息还没有传开，只是小圈子内的好友知道了，倒是一个个都挺唏嘘。 听韩安说，他们又建了一个群，一小波人在里面惊翻了天，实在不敢相信他们真的离了。 秦兮听完这些，也终于平复了心情。 她现在心情一团糟。 便跟韩安约了个地方，想放松一下。 两人约在了寻常张程等人都不会去的清吧。 秦兮下午便先回去睡了一觉，化了个妆，换了从来不会穿的超短露背裙。 做完这些，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她感觉心里有所松快。 好像可以短暂逃离密密麻麻的痛苦。 她本以为离婚后会是解脱。 没料，针刺一样的全是蚀骨的疼。 她在化妆的时候没忍住哭了几次，折腾了一下午，才换来这个看着冷艳高傲的妆容。 秦兮出发的时候天才刚黑。 八点多时她就到了清吧，在卡座歇下。 韩安原先想找个安静的包厢给她，但秦兮现在需要的就是热闹，越是冷静，回忆越汹涌。 她吃不消。 以前在外面应酬大家都很有分寸，所谓的非业务不喝酒，但现在不一样，她把没见过的花样都点了一遍。 吧台上的哥哥认不得两人，倒是边给她调制，边开玩笑，“你一看就是失恋了。” 秦兮捧着绚烂分层的杯子，趴在冰凉的台子上问他，“怎么看出来的？” 她觉得自己状态不错，如今妆容精致，也没有半分红眼的迹象，怎么就看出难过了？ 吧台小哥把摇匀的薄荷绿液体缓缓注入杯子，“哪有人上来这样点单的，不是钱多人傻就是失恋伤心。” 秦兮被他逗笑了，“我怎么就不能是钱多人傻？” “你是吗？”小哥把盈满泡沫的杯子递上，“这杯请你。” 秦兮看着小云朵一般活泼好看的饮品，饶有兴致的尝了一口，啧了啧嘴，“有点苦。” “适合你。”小哥朝左边挥了挥手，把手上的单子交给同伴，自个儿陪着秦兮这位钱多人傻的大老板，“我们这里每天都会来几个你这样被渣男伤了心的姑娘。” 渣男。 秦兮想了想，都不知道怎么给他定义了。 最后放手的时候，他那么痛快，而在放手之前还把她睡了。 但自己也很蠢很蠢。 蠢的她现在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巴掌。 可管他的，反正都结束了。 两个人纠缠这么久，好像她也伤害过他吧。 秦兮懒得去想。 倒是一边的韩安看出了什么苗头，眼神古怪的瞥着两人，安安静静的守在一边，一个字都没说。 小哥跟秦兮聊的热火朝天。 “被你猜中了，我确实失恋了。”秦兮喝了小哥调制的两杯，倒是还算清醒，看样子他手下留情，给的都是低酒精饮品。 小哥手上不停，又给她做了第三杯粉色的，“跟你打个赌，这杯你喝完了就会忘了他。” “真的？”秦兮端着杯子走神，而后仰起头一饮而尽。 小哥笑着看她。 吧里灯光昏暗，小哥的眼睛稍稍弯起，还有点帅。 挺魅人的那种。 不过秦兮不太喜欢这种类型。 她沉默了一会，慢慢的感觉头有些沉。 “喝着没感觉，度数还挺高。”她晕晕乎乎的，有些困。 小哥趴在台子上，又给她递了一杯冰水过来，“喝这个会好过点。”他单手撑着脑袋，“谁舍得让你难过啊？” 秦兮这样的人，在美女成堆的地方也照旧亮眼，尤其以前做主持的，气质上还容易高人一截。 她歪着脑袋，意识倒还清醒，“我老公。”她笑了下，“我跟他结婚都三，噢，四年了，后面一年都在谈离婚。” “你结过婚了？”小哥啧啧出声，“真看不出来。” 241差距 秦兮笑了，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你嘴真甜。”她看的出来，这小哥年纪不大，估摸着比她起码小三到五岁。 “自我介绍下，我叫程廉，今年二十三，你要是结婚都三四年了，我应该能喊你一声小姐姐？”他笑着伸出手，跟秦兮软哒哒放在吧台上的手握了握，“你叫什么？” 秦兮被他的态度整得稍微清醒了一些。 她感觉出来了，这个程廉小弟弟想泡她。 可不说这个岁数差距，她今天才离婚，还真没有心情去恋爱。 秦兮撑起身子，“我今天才离婚的。” “对啊，这不是离了吗？”程廉笑嘻嘻的。 她对这个小哥很有好感，却也没完全把他的态度当真，“就算我单身，我也不喜欢你这种的。” 以前秦兮老想做个周全的人，现在倒是变了，把话说痛快点，自己舒服。 但是她真的低估了程廉的耐心，“说不定呢，小姐姐，咱们都不认识，你怎么就知道我不好？” 秦兮被很多人追求过，但是碍着她心高气傲眼里只有陆止川，所以真正能跟她搭上话的人确实不多。 也因此，今天这样的遭遇对她来说也很是新鲜。 她单手撑起脑袋，双眼朦胧的看他，“你有信心比他好？” 秦兮真好奇。 这世上还会有人比他好吗？ 她就跟失心疯一样，眼里只容得下他。 不得不说，陆止川确实也算惊艳的人，以至于韩安那会老说，要是她跟陆止川真在一起了，以后分开会不会连带着眼光都变得太高，最后难被满足。 秦兮说了方才那话，果然引起了边上韩安的注意。 可她不仅没有拦着，反倒是用眼神鼓励秦兮去尝试。 韩安比划着口型跟她讲，“你试试啊！你单身了！而且这小哥不错！” 秦兮被这么一激，倒是清醒了一些。 “他是谁？小姐姐，你还没说你名字呢。”程廉年轻，也有自信。 他的冲动活力跟陆止川的冷漠克制确实完全不一样。 秦兮觉出了几分新鲜感。 她笑了笑，“我叫秦兮，我前夫是陆止川。” 她想，程廉大概要知难而退了吧？ 在京州，应该没人会不知道他的名字。 况且当初秦兮跟他的事闹得很大，年轻人爱乐子，应该多少听说过他跟她。 这会气氛挺紧张。 连韩安都跟着屏住呼吸。 她以前就为秦兮担心过，要是真跟陆止川分了，在京州再找个合适的可真是难。 反正圈子里的人都不可能在跟她有交集了，毕竟大门大户的都很要脸。 清吧里音乐明明很闹，但秦兮却觉得耳边好安静。 程廉没有回答。 她便想，果然还是被她猜中了。 “走吧。”韩安识趣的上来解围。 可就在秦兮要站起来时，程廉却忽然俯身往前，两只手撑在桌台上，带点儿痞气的看她，“你跟照片上有点儿出入啊，”今天她变化大，熟人都难认，何况陌生人，“陆律师跟你还是离了啊？” 程廉笑嘻嘻的脱下自己的制服马甲，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衫，倒显得他很干净清爽，“出去吃个夜宵醒醒酒吧，秦兮？” 他绕出吧台，又看到了韩安，倒是绅士的问了句，“我把她带走，可以吗？保证会给她安全送回家噢。” 韩安巴不得啊！ 马上咧起嘴，“路上小心哦，要照顾好她！” 秦兮的量她是了解的，况且方才程廉也没有给她喝太多，这会儿她意识清晰着。 “那我真去了。”秦兮跟韩安挥挥手。 这么多年过去，她终于又是一个人了。 她想做很多事，想叫往后的日子不必被谁捆绑。 能跟程廉这样肆意洒脱的小年轻一起玩，正好可以带动她的性格。 程廉开车把她带到了一个夜市里。 这儿环境不好，周边人来人往，市井气息很足。 “你应该没来过这种地方吧？”程廉自然的拉着她的手下车，在一个空位旁坐下，“这摊子味道好，还好你今天没那个架子，不然真不合适来这。” 秦兮寻常总是温柔端庄的，要是来这里确实很突出。 不过，即便她今天稍微放纵了点，站在这地方，也还是显得鹤立鸡群了。 很多人往这边看。 被这么多人打量，她有点怕。 程廉笑着安慰她，“没事的，我在呢。” 242真狠 秦兮总觉得这句话耳熟，虽然不知真假，但是心里倒是确实踏实许多。 她点点头，坐下来，跟着程廉在简陋的单子上勾选菜品。 这地方确实有趣，虽然环境太差，但是让她觉得没束缚，超级自由。 程廉给她点了很多自觉不错的菜品，然后要了两盒扎啤。 在等菜的时候，秦兮的电话闪了两下。 是韩安的电话。 但不等她接起，那边又很快挂断。 韩安抓着手机，看着通话被迫结束还一脸的遗憾，“你看，她没接，挂了我呢。” 她煞有介事的跟眼前的男人解释，“所以我也找不到她在哪。” 韩安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弱小可怜，被几个她认识的男人围着，感觉跟逼供一样。 陆止川站在她对面，烦的眉心生疼，“她喝多了，你还让一个陌生男人带走她？” 说来也是真巧。 一切都怪张程这个白痴。 他知道陆止川今天心情肯定不好，所以喊了人一起出来找乐子。 经过他的推测，判断秦兮今晚肯定也会出去，所以为了避免相撞，他选在了寻常从未来过的新开的这家吧。 只能说大家品味很相似，韩安得知缘由后差点没气死。 她见到这群人进来时就察觉不对，本来都跑到了门口，结果硬生生被张程大喇叭的喊住。 于是漏了馅。 她在，秦兮肯定在。 谁都知道秦兮超级乖，去哪儿玩都必然是被韩安带着的。 而且这儿见了她两个大美女一起来的也不少，随便找吧台一问，事情起因经过就清楚的不得了。 陆止川现在都顾不上跟韩安置气，心里就担心秦兮现在的安危。 她才跟自己离婚，就忙着出来找男人，而且那么迫不及待当晚就跟人家走？ 谁都知道这个走意味着什么，她能不懂？她就那么想找新欢？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办法坐视不理。 秦兮傻，他不能任由着她傻。 反而是张程还在一边劝，“算了吧，你跟她都离了，现在都是单身呢。” “人家跟谁你不太好管了吧？”张程又看了一眼可怜巴巴的韩安，“而且韩大傻也联系不上她，那就说明她不想被人打扰嘛。” 一边的人看了眼时间，还附和了一句，“对啊，凌晨三点，估计回家了。” 回家就意味着在办事。 陆止川真觉得自己要心梗了。 他只是跟她办了手续，可是心还没有收回来啊，这些人都是什么状态，一个个的都劝他别管。 “兮宝子会照顾好自己的。”韩安也知道他的心情，本来想劝一句的，结果在这时，她的电话忽然响起。 秦兮居然给她回过来了？ 这个时候秦兮跟程廉是聊到挺开心，现在准备散场回家了，便想给韩安打个电话说一声。 程廉很体贴的给她开了副驾驶的门，又替她系好安全带，“报个地址吧？回家还是去酒店？” 他本意应该是怕秦兮这样回去不方便，所以多考虑了一下。 不过，在电话接通时，听到这句话的众人却没这么理解。 秦兮没注意那边已经接通，一边举着手机，一边看着前面的路，想了会，现在回家真是无趣，便又问程廉，“去酒店吧，你带了身份证吗？” 她没带，得借用一下。 说了这句，她又看到电话在接通状态，便又拿到耳边，“喂，安安？” 韩安屏住呼吸。 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陆止川跟她虽说是离了，但在别人眼里看来还是他被绿了。 这就真的非常尴尬。 韩安嗫嚅了半天，在那边喂了几声之后，慢慢的来了句，“那个。” 她话没说完，手机便被男人抢过，随后挂断。 陆止川心烦的要命。 自己转身往外面去。 其余人见状，倒也不好跟上。 不过秦兮没多想，见着电话被挂断只当做是韩安忙着玩，于是放下手机又转向程廉，“走吧，去酒店。” 程廉给她送到酒店，给开好房，送到门口之后稍微试探了下，“你车还在那边，明早怎么安排？” 243保守 他撑在门边，倒是发现秦兮也挺认真的站在门口，没打算要他进去的意思。 也不是她保守，主要是，程廉再帅，但确实不是她那挂的审美。 她就是挺倔的，不然也不会一直挂在陆止川这棵树上。 好在程廉是真的有耐心。 在门边没有半分逼迫她的意思，整个人表现的很绅士温柔，“一张身份证开不了两间房，我不能在这里陪你了。” 这也是个以退为进的说法。 秦兮心里面是有点不好意思，但这种程度也不足以让她破防。 她感激的看着程廉，“谢谢你。” “好吧，”程廉知道自己今晚没指望，倒也没气馁，“明早我来接你，顺便送你去拿车。” 秦兮答应了。 这对于两人来说，好像又是个相处的机会。 而秦兮虽然对程廉的外表不是很感兴趣，但是跟他在一起真的很轻松，不必患得患失，不必斟酌计较。 她只要自己开心就好，不再去讨好谁。 这一晚上她睡得倒是很香甜。 跟她全然两种心态的自然是陆止川。 他推掉北市这两天的工作，又花了好大功夫才托人查到了程廉开房的酒店。 跟过来的时候天都亮了。 一夜没睡的他状态谈不上太好，眼睛红着，嗓子也干的冒烟。 尽管劝过自己都跟她离了，别再这样咄咄逼人了，可就是做不到。 想着她娇媚在人家怀里，他感觉人都要炸了。 因为这事，阿哲都担心的一夜没睡，生怕他身体吃不消真心梗了。 陆止川这种性格也算是作茧自缚，生生把自己给逼上绝路。 两人赶到酒店楼下时正好八点多，好巧不巧的，就看见秦兮跟在程廉的身旁，有说有笑的往外面来。 她是临时住过来的，所以没有化妆。 但照她平常的性格除非是在很熟悉的人面前，不然多少会上个淡妆，表示尊重。 在陆止川看来，她跟程廉进展神速。 不仅对他毫无心防，素面见人，而且，他们肯定睡了。 不然怎么会一大早的一起从酒店出来？ 阿哲在一边也看傻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咱们走吧？” 都这样了。 陆止川要是再上去说什么，就显得无理取闹了。 所以他只是看了她一会，慢慢的靠在了椅背上，轻声道，“走。” 车子呼啸而出。 倒是这豪车背影引起了程廉的注意，他叹了一句，“京州有钱人真多，过千万的车居然在哪都能看到。” 秦兮抿了抿唇，倒是马上想起他，可惜抬眼去看的时候什么都没见着。 她不免好笑，也不知道自己这会想着他做什么，便又转向程廉，“谢谢你这么早来接我。” “没事，我白天又不上班，”程廉说着打开车门请她上去，顺嘴夸了句，“说真的，你还是不化妆好看，特别清纯。”又性感。 后三个字他就忍着没说。 秦兮倒是不太习惯这样出现在不熟的人面前，只是没办法，便戴上墨镜跟他附和了几句。 程廉见她话少，又继续开腔，“你也不好奇我是做什么的？” 秦兮笑了下，发现他真的很有趣，而且也不喊自己秦老师，显得两人间倒真是没什么隔阂。 “你不是调酒师吗？”她笑得眉眼弯弯。 程廉打着方向盘，“那个是业余爱好，我是个职业电竞手。” 噢！ 秦兮知道这个职业，只是离她的世界太远，所以对此关注很少。 “打游戏的对吗？很厉害的那种？” 程廉笑了一下，“京州有个俱乐部很强，我是里面的主力之一，不过在打两年我就想退役了，到时候开个自己的酒吧，多舒服。” 他看了秦兮一眼，“这样会不会显得我很没追求？” “当然不会。”秦兮想着自己碌碌无为的一生，又想到陆止川，韩安，甚至林野，他们都在自己的领域有成绩了，而只有她，最后连省台都没进。 “你至少做了自己喜欢的事，而且做的不错啊。”她想，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么多年只顾着谈恋爱了吗？ 244去吗？ 谈也就算了，最后还是这个结果。 每每想起，她都鼻酸的不行。 程廉侧眸看了她轻微泛红的眼眶，挠了挠头发，“你没做主持了好可惜，”他笑一下，很认真的那种，“我以前很喜欢看你那个访谈节目。” 想着，又补充一句，“我觉得你很温和，不会为了爆点故意挖人家痛处。” 所以，她不也没大红吗？ 秦兮知道这是安慰，便也识趣的收下。 两人到了昨日的酒吧，秦兮这才看清它的名字，“清吧”。 这真的很可以。 原来韩安当初说的就是全名。 “送你到这。”程廉陪她取车，又指着马路对面，“一起吃个午饭？那边的粥很清淡，喝点儿养胃。” 这可不像是小年轻会注意的地方。 秦兮对他观感倒是很不错，只可惜她现在吃不下，便挥挥手，“下次吧，我才吃了你带的早饭。” “那说好了下次，”程廉笑得挺欢，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扬在她面前，“加个好友呗，不然上哪去找你履行承诺。” 秦兮瞧着他的二维码，顿了一下，还是拿出了手机扫了一遍，“行，有空约！” 她觉得跟程廉在一起很轻松，或许对新的交往该抱着期待才对。 加完好友，秦兮才看见微信上韩安发来的消息，“忙完给我个电话哈，有事。” 秦兮看她这个语气想到的就是公司的事。 想着这两天她确实没心思管工作了，从送他去北市，到回来莫名其妙的离了，而后新生活开始了？ 她乱的慌。 现在也不想打电话，索性先回家收拾了一下自己，下午的时候又直接去了公司。 果不其然，韩安在办公室里忙的正欢。 见到她来还愣了一下，“你怎么过来了，没在家休息？” 秦兮笑笑，“没什么休的，闲的无聊。” 韩安看了她几眼，忽然上前锁了门，又给她冲了一杯咖啡。 两人在窗边小卡座上歇着，韩安仔细观察着她的状态，忍不住笑了下，“你跟程廉怎么样？好像处的很适应吧。” “你怎么看出来的？”秦兮只不过随便接句她的话，其实没往里面深想。 倒是韩安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其实你没错，单身就是自由的，”她顿了一下，“只是被川知道了，多少在圈子里有点掉面子啊。” 她总结，“怪我，是我没选好地方，也怪张程，都他名堂多。” 韩安叽叽呱呱说了好多，秦兮则越听眉头皱的越深。 她放下杯子，语气稍沉，“他怎么知道的？” 韩安便把昨天的事又说了一遍，末了无语道：“川这个性格也真是没谁，见到了不是自找苦吃，何必呢？你说对吧。” “嗯。”她低着头，心不在焉的盘弄着手机。 即便是离了，秦兮也不想伤害他。 她忽然想起昨天程廉说的那句夸车子好的话，现在想来，在那个酒店能开那种车的应该不多。 那应该就是他。 所以他什么都看到了。 秦兮扬起脑袋，长呼一口气，“随他去吧。” 两人沉默着看了会天，见着天色暗下，韩安才拉着她起身，“走吧，早点收工，晚上我请。” 去餐厅的路上，韩安好奇还问了下她，“那你跟程廉就是玩一次，还是打算长期发展？” “没跟他发生什么，”秦兮不紧不慢的解释了一遍，两眼发直的盯着车顶，“也不想恋爱，不过他这个人挺有趣。” 她很矛盾，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韩安也没有追着这个话题继续。 在餐厅落座后，两人聊了些无关紧要的事，从工作上收回思绪后，韩安纠结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了句，“那你们以后还能保持朋友关系吗？” “不知道。”秦兮现在不想面对他。 说完，看着欲言又止的韩安，“你都熬一晚上了，有啥事不能直接说的？” 话说到这里，韩安也不在遮掩，无奈道，“川的案子快开庭了，我们想下周过去，等开庭时都去看看。” “你们这不是给他添堵嘛。”秦兮被这帮人的脑回路逗笑了。 可韩安却认真的摇头，“我们说好了，他也同意了。” 又问秦兮，“你去吗？” 245适合 秦兮想了想，没说话。 她心里也想去，但考虑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加上昨天被他碰见的那些事。 觉着陆止川现在大约不想看到她。 见了面，指不定影响他开庭的心情。 索性舒了口气，“不去。” 韩安如释重负，“那行，到时候你要是好奇我给你全程直播。” 看的出来，大家也怕他们见面了尴尬。 离婚的消息陆止川没有公开，倒是刘冉那边是瞒不住的，隔了几天便主动找上门来。 她来的时候也没提前跟秦兮讲，叶叔也不待见她，竟然连院子都不让她进。 秦兮回来的时候见着她在车里坐着，好似都栽起了瞌睡，倒也有些不好意思，便上去敲了敲车窗，“阿姨，您怎么来了？也没打个电话给我说声，我好早点回来。” 刘冉知道他们离了，所以对秦兮反倒是一次比一次客气，“没事，阿姨知道你忙。” 她下了车，跟着秦兮去了客厅。 屋内坐着确实舒服许多，刘冉也不自觉唏嘘，“这个地方我是好久没来过了。” 上一次，她也是在户外待着的。 刘冉也识趣，知道自己在秦家并不受欢迎。 “您找我有什么事？”秦兮也知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如今婚都离了，也想不出自己跟她还有什么往来的必要。 听着她这样问，刘冉倒是难得露出一抹愧意，“你跟川儿在一起四年了，当年在一起时也是搞得轰轰烈烈，没想到啊，唉。” 秦兮略无语。 怎么就没想到呢？刘冉不是一直盼着这天并为之努力吗？ 她实在懒得客套，淡声道，“阿姨，你有话直说吧。” 见状，刘冉便不在绕，“你们的事闹得也轰动，那秦家的事也复杂，这个时候离了最好也别去外面传。” 秦兮懂了。 这意思就是说，他陆家在秦兮家业被吞，事业又失利，且秦兮在国外还进过监的情况下，跟她离，会遭外面人说道。 陆东跟刘冉都不厚道，若不是因为陆止川，她确实想狠狠报复一把。 可惜，她厌倦了跟他这样无止境的消耗磋磨。 秦兮笑了下，“我知道，与外公开的事不着急。” 刘冉站起身，这会的感谢倒是发自肺腑。 她走到门口，又回身看着秦兮，“阿姨祝福你能找到自己适合的人。” 适合。 秦兮茫然的看着前方，反复品味这两个字。 最后只是低了头，笑笑，揉着酸疼的眼眶往楼上去。 跟刘冉有了约定后，这圈里的风声也消停了。 秦兮不知道这是否也是他的意思，只是自民政局以后，他确实没在联系自己。 除圈子里的好友之外，她跟他依旧算是捆绑在一起。 为这事，程廉倒是替她不值。 在周末的时候，他约了秦兮去游乐场，说是可以很好的放松心情。 秦兮也没拒绝，她确实需要放松。 尤其是，这种陆止川绝不会带她来的地方。 外头天热，秦兮也没太大心情去玩耍，只是挤在人群间感受了不一样的热闹，慢慢的确实忘了很多事。 跟程廉在外晃荡的间隙里，韩安给她打了几个电话，秦兮直到中午吃饭时才看见，便又忙回了一个过去。 那头嚎一声，“你可算接了！” 韩安怒气冲冲，“也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把川开庭的事捅到外头去了，现在管他是粉丝迷妹还是黑子都一个劲的想凑去看热闹！” 秦兮心里忽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所以呢？” “律所那边觉得这事影响不好，找人替换了他首席的位子。” 韩安说着也挺抱不平的，“他现在不肯回来，搞得挺僵的。” 挂断电话后，秦兮看着多彩的游乐场，却只觉得头晕心烦。 一边的程廉察觉她状态不对，问了句，“他出事了？” 他自然也从秦兮的对答中猜出了几分端倪。 “工作上有点麻烦吧。”她也不知道怎么跟程廉解释。 或者，没必要多说。 倒是对方若有所思的接了话，“我知道了，是为这个吧？”他说着拿出手机，随便翻了个消息给秦兮看，“人红是非多，何况是他。” 他转向秦兮，“他跟你又没公开，出了这个事你是不是要过去一趟？” 246不平 事情闹到媒体上就不好收场，她跑这一趟即便只看着圈里好友的面儿，也是应该。 秦兮点点头。 程廉会意，“那我送你回去。” 他开的s350，其实在他这个年纪开七十多万的车，已经算是不错，可自打知道那天来的真是陆止川后，程廉还有些担心她的感受，“其实我没想过能跟你认识。” 秦兮倒是很少在他脸上看到这种不自信，便笑着宽慰，“我不如你呢，跟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什么都不会。” 这自然是谦虚，但程廉对她多了一层认识，仿佛无意识喃了一句，“你跟电视上不一样，你话少，还特别温柔。” 大概是吧。 秦兮想。 可她跟陆止川一起时，沉默的大多数都是他吧。 回家后，秦兮便跟韩安那边有了联系。 两人也没说别的，订好了时间打算待会儿见面，一起过去一趟。 张程那边倒是知道消息后马上出发，期间也没跟韩安提起到底要不要秦兮去的事。 这么看来，其实他应该不想见到她。 但刘冉那边才说了人情，秦兮不想火上浇油把事情闹得更大，出发前便先跟他发了信息。 那边没回。 想也知道他现在正烦，秦兮便也没在打扰。 两人歇歇停停的过去，到北市时已经是早上八点。 秦兮见着张程等人都在酒店会议室的外面等着，看样子还挺焦虑，便也跟着悬起一颗心，“怎么样了？” 张程撇了嘴，摇头，“那些八卦小道真是害死人，川都熬了两天，我真怕他猝死。” 会议室内，律所的人也正在商量。 争执声起初还压得住，后来两边的人都越来越暴躁，声调不自觉的变高。 “我跟了它这么久，付出那么多，凭什么让给一个刚来的人？” 秦兮没见过他这样失控。 不知道为什么，她听着这句话忽然觉得心口一阵发闷。 就好像对他的感受能产生共鸣，又觉得没来由的抱歉跟心疼。 “安安，”她捂着心口坐下，“我有点喘不过气。” 他那么疼，好像连带着也伤到她了。 韩安也不知道她怎么回事，吓得一个劲的给她拍背，“昨晚开车太累了吧？你又没吃饭，可能低血糖了，我给你买点喝的去。” 她交代张程看着她，便急匆匆的往外跑去。 而会议室里面谈的显然不顺，只听着里面传来一阵动静，接着大门被猛地拉开，一行人各自带着怒意往外。 其间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应该陆止川的导师，也是律所的主办人之一，正回头看着颓废的他，语重心长道，“这件事不光是为了律所名声，还有司法公正，以及你自己。” “好好想想吧。” 导师步履威严的往外，一群人顷刻间也散的干干净净，只余下他一人在内。 秦兮扶着门框，静静的看他。 男人好似被风霜打过的枝条，半分活力都无，颓废挫败的气息充斥他周身，叫人望而却步。 他坐在那里，依旧脊背挺直，可一个背影却写满落寞跟失望。 她看了他很久，直到韩安回来，喊了她的名字，于是也惊动屋内的人。 陆止川转过头，眉眼冷漠的扫过她，又停在张程等人身上，不自觉的便拧起几缕厌烦，“怎么都来了？” 秦兮心跳微滞，觉得他好像在说自己不该来。 倒是张程没想那么多，径直跻身往里，“还要争吗？” 陆家继承人这个头衔有时是他的护身符，有时确实是枷锁。 哪怕他为此付出诸多，但如今舆论不妙，若是他偏要上，则批评更多，足够淹死他，或者律所。 本是属于他的东西，因着他的身份，反而叫人忽略他的付出。 陆止川仰头长呼一口气，扯了下嘴角，起身往外，“争不了。” 导师发了话，他根本没得选。 在逼下去，就真的是靠着陆东给的脸了。 他骄傲，又不甘。 一行人往外，秦兮却留在了最后。 她来这一趟已经有好事者拍到，那明面上就算以他妻子的身份给了支持。 至于实际上的交集，就不必了吧。 247施舍 看出了她的怯弱，韩安也不晓得能说什么，只宽慰，“现在他肯定难受呢，这是双重打击，你可别跟他为难啊，知道不？” 韩安也没别的想法，就担心两人一闹腾，事情更糟。 毕竟现在都陆止川真是一点就炸。 秦兮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更难受了。 想着离婚也不算打击吧，只能说不好的事情就爱赶趟罢了。 她还是跟着出去了。 这么一番折腾过去，也快到中午，一行人在酒店定了包厢。 秦兮在外面的小厅看到懒洋洋靠在沙发上的他，便给旁边的张程递了个眼神。 他会意，一群人很快去了内厅。 这地方空下来，便只剩下她跟他。 “有事？”陆止川眉目紧拧，眼里全是对她的厌恶。 这视线好似长针，搅荡的秦兮心口发堵。 他以前只是冷漠。 不是厌恶她啊。 这太伤人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在意他的看法，只这一眼，几乎要忍不住哭出来。 “刘冉想让我先瞒着离婚的事，”她脑子乱乱的，“所以我不来的话怕媒体乱说。” 现在情况微妙，她也不想叫他陷入更难堪的境地。 可这话在陆止川耳里听来分外好笑，就仿佛她是施舍了自己的关心，而非真的在意他。 “你回去吧。”他懒得多看她，只意兴阑珊的合了眼。 秦兮站着，低头凝视那张熟悉的脸。 随后点点头，迈着步子往外。 可到了车前，她又顿下了步子。 这次是韩安开车来的，她现在想走也没有交通工具。 毕竟北市也远，不是打个车就能回去的。 秦兮处境就挺难堪。 于是没办法，给韩安打了个电话，可那头大概正在厅里吃饭，也没立刻给她回复。 正无措的时候，倒是程廉那边忽然给她打了个电话过来。 秦兮一个人坐在远离他们的休息室里，将电话开着扩音，脑袋歪在手背上困顿的跟他搭话，“喂？” “见到他了吗？”程廉虽然年纪小，但是心思还蛮细腻。 “见到了，”秦兮感受着周遭的安静，想起方才他落魄的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他不想见我。” 电话那头大约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怔了一会才开口，“可能心情不好吧，”他想了想，“你现在一个人吗？” 秦兮点点头，把自己的处境简单讲过，又道，“我等韩安忙完，晚上在一起回去。” 说来，她现在还有点被圈子排挤的感觉。 虽然大家都是无意，但跟他对立的感觉确实不好受。 “那你还有一下午要等啊，”程廉不知道在哪里，周遭好似很安静，“我来接你吧？” 秦兮心领他的好意，却又忍不住笑起来，“等你过来不是得到凌晨，那更晚了。” 况且，来回北市并不方便，她也不想这样麻烦程廉。 “我快到了，”他忽然笑起来，倒是终于显出了活泼冲动的一面，“我没事做，就跟过来了，马上到你酒店！” 这意外来的突然。 秦兮甚至无法断定它是惊喜还是惊吓。 既然程廉都到了，那她自然也不好拒绝，只能揉着脑袋站起来，“好吧，那我下去接你。” 挂断电话，秦兮给韩安发了个信息说明情况，然后推开门往外。 她刚走上过道便看见熟悉的轮廓站在不远处，好似正在跟人通话。 这休息室确实安静，相比较包厢那边是个好独处的地方。 秦兮不知道陆止川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清楚他有没有听到自己那通电话。 只看起来他是忙的，眼下并未注意到自己。 她犹豫一下，听着他嗓音沙哑，想起张程说的那些话，心里也很忐忑。 最终，到底是忍住了，便也没有去打搅。 秦兮转身，从他看不见的角度悄悄的离去。 她想，陆止川应该没看见自己。 而此刻酒店楼下，程廉已经到了。 他接了秦兮上车，又抬头看了看这片地方，“吃午饭了吗？” 秦兮没胃口，但是来回开车太累，她不可能让程廉这样耗着，想了想才道，“没呢，正好也饿了，要不先休息一下，吃个饭吧？” 248作罢 这话说到程廉心里。 他下了车，直接推开酒店一楼大厅的门，“吃个自助吧？里面凉快，人也不多。” 秦兮肯定不想留在这里吃饭。 可是碍着程廉辛苦，又想着楼上的人肯定没那么快散场，抱着侥幸心理便也同意下来。 饭间，程廉倒是问起很多她跟陆止川的从前。 “你跟他是很早就在一起了吗？” “他这人是不是真的挺花？” 秦兮以前就发现这人话是蛮多，好奇心也强，可这会儿被人一直追问跟陆止川的过去，自然也不舒服。 于是放下餐具，笑着看他，“我不想聊这个。” 程廉看出了她情绪不佳，便又道歉，“我就很想了解你跟他以前的事。” 秦兮没谈过别的对象，其实对感情中一些事不是太了解。 比如，原来男人也会介意前任，尤其差距太大的，自身计较也会更多。 虽然程廉不是她的现任，但追求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秦兮没太抗拒，在男人看来就是有戏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 只是她不喜欢跟年纪小的男人相处，一方面心理上的依赖少了，一方面不习惯他这样的热情。 她便低头吃饭，一口咀嚼几分钟，像是刻意的避开跟程廉的对话。 “我以后不问了，”程廉在她面前倒是有些明显的患得患失，大约也是地位悬殊，所以他总也不安，“你不会生气吧？” 秦兮宽慰他，“当然不会。” “不会的话，你就别撇着嘴啦。”程廉冲她笑着，伸手想替她拨好拢在发上的耳坠，倒是秦兮本能的躲了一下，叫他指尖从脸侧划开。 “我自己来。”她拢起长发，把它们扎在脑后。 因为动作投入，她并未注意到玻璃门前经过的几个人。 这一幕几乎是毫无遮掩的被陆止川等人看个正着。 方才还说着秦兮可怜的韩安这会都愣住，神色古怪的扭过头去，“走吧，赶时间呢。” 案子打不了，他连旁听的兴趣都没有。 一行人决定返程给他组个局接接风，至于餐厅那幕，也当没看见就作罢。 反正当事人陆止川也没太大反应，估计着是离了，也就真的放下了。 他自门前走过，眉目淡扫的刹那倒是跟程廉有了一瞬交集。 “看什么呢？”秦兮注意到他的失神，顺着他视线看去却又没发觉什么异常。 酒店车场在大门斜后方，她已经与他错过。 程廉收回视线，“没什么。”他见着秦兮放下餐具已久，这才主动问了句，“吃好了吗？” 她早就吃饱，只不知他为什么磋磨这么久，足足在里面坐了快两小时。 好容易收拾了准备出发，程廉却中途变了心意，半试探半推荐的问她，“回去的路上有一家野生动物园，是京州老的那家新搬迁来的，你去过吗？” 秦兮没去过。 说也奇怪，其实这些地方她都是感兴趣的，只是以前的陆止川绝对不会陪她去，所以时间长了，她也淡了期待。 如今听程廉这样一问，却又忽然来了兴趣。 仿佛小女孩一般带着好奇，“我想去！” 主意打定，程廉那边自然乐意奉陪。 只是现在这个点赶过去那边也闭园了，真要赶大早去那就只能就近找个酒店住一晚。 好在秦兮带了身份证，两人各自开了单间，晚上一起吃了个饭，散散步，虽没擦出什么火花，但相处倒是越发自在和谐。 秦兮这趟没到家，大约晚上十点左右韩安那边便来了一个视讯。 她接通，那头马上眯着眼睛开始打量她所处的环境，“在酒店？你没回家？” “别这么咋呼，”秦兮翻身倒在床上，“我明天想去动物园，程廉说赶早去好玩，就住一晚啰。” 瞧她说的这么轻松，韩安又透着视讯瞥了眼她的半开的睡袍，“宝子，你现在挺开放呢。” 秦兮大笑，两人聊了一阵后才终于叫韩安捋清楚现在的情况，忍不住唏嘘，“你这挺吃亏的，大家都以为你跟程廉在一起了，结果你没享受到小鲜肉还白瞎背了个锅。” 韩安一张脸怼在镜头前，“说真的，不打算跟他试试？” 249挑食 秦兮脑补了一下程廉的身材跟脸，忍不住皱起眉头。 说她拧吧，也是真的。 韩安瞧着她那副表情也是无语，“你也是，还挺挑食，这程廉我觉着还行啊，年轻的人有活力，你懂不懂啊？” “止川也很有活力。”秦兮不以为然。 韩安翻了个白眼，“那你们不是离了嘛，你总不能再找个跟他一模一样的吧？” 秦兮想想，又不说话了。 倒是那头顿了几秒，忽然问了句，“说起来，你跟林野怎么就没成，现在他也不见了，搞不好就是找到人结婚去了，所以懒得在跟咱们联系。” 林野毕竟在国外时间长，跟她们慢慢有了隔阂也是正常。 可秦兮似乎没这么想，只扬了下眼角，“不关我事。” 她不愿意反复提起从前的人。 两人便没在聊起这个话题，关于陆止川的接风宴韩安也没跟她提起。 看来，他是明确想把她排除在自己的圈子之外。 这也好，省的大众面前演戏，回家还要演戏。 秦兮乐的自在。 挂断视讯后她才看到自己手机好些未读消息跟来电。 她心烦，便通通没理会。 倒是第二天早上程廉那边兴致很高，带着秦兮清早的就去动物园排队。 她许久没凑过这个热闹，这才知道原来即便偏远，天气炎热，爱出来耍的人还是大把。 这种热闹甚至调动了秦兮向来低沉的情绪。 她跟着程廉往里，一路上玩的倒也欢脱。 向来不爱发朋友圈的她这一次算是破了天荒，发了一组又一组的照片。 画面里的她靠在火烈鸟园子边，被热烈的色彩衬托的好像十八岁的少女。 朋友圈的动态下很多人给她点赞留言，但跟陆止川共同的朋友，诸如张程那些人则全部选择了无视。 以往熟悉的调侃都没有了。 她还真不大习惯。 仿佛远离了自己的世界。 在园子里逛了大半天，秦兮也确实热的不行。 她平常也是过惯了舒服日子，从未有这样高温下奔波过，在从树荫下折转往回时便忽然觉得有些闷。 中暑这件事真是来的猝不及防。 她昏昏然往地上去，只觉得头晕目眩，耳畔嘈杂如浪，再后来便也失去了意识。 这一晕，自然也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总有些人仿佛认出了她是谁。 窃窃议论时，程廉也等不下去，便径直弯身把她抱起，最后送往了最近的医护室。 这一番折腾后，秦兮才稍稍缓了过来。 最后恢复意识的时候是在医院病房里。 程廉没在。 窗外已经夜深。 病房外面来回走动的人不多，内里冷气开的足，却叫她觉出一种难言的静谧。 秦兮坐起身，感觉稍微有些乏力。 她口渴，又想起身拿水。 外面传来空调外机嘀嗒的水声，伴着门外晃荡而过影子，竟然叫她心底生出那么些惶恐不安。 “程廉？”她试着喊了一句。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稍许，就在秦兮已经松懈的时候，却忽然听到门吱呀被推开的声音。 一个人站在外面。 修长轮廓下影子被无限拉长。 这医院在动物园偏郊，所以设施很差，走廊的声控灯都坏了个七七八八。 太暗了，她看不清他是谁。 男人站了几秒，忽然低低的笑了一声。 仿佛轻嗤。 秦兮听着这个声音，脚步便忽然顿住。 “你。”她刚要开口，却忽然听见走廊外又传来一个声音，“好的，麻烦尽快送到。” 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又缓缓顿下。 秦兮抬脚往外，却发现这一刹走神，那个人影已经不见了。 接着程廉推开门，与她差点撞了满怀，“你醒了。” 他赶紧放下手中的罐子，“这里太偏僻了，我喊了专送，还要一会儿才能到。” “你先吃点。”年轻的男人真了解女人的心思。 那罐子里装的不是寻常饭菜，而是桃胶炖奶。 还是温凉的，确实挑起她的食欲。 秦兮坐下来，跟他说了谢谢。 “别忙着谢我吧，你等会就会怪我了，”程廉低着脑袋，自顾自开了一把游戏，“我抱你的时候好像被人拍了照片，不知道传出去会不会影响你。” 250阔别 他有些丧气的撇着嘴，“都怪我，大夏天带你去动物园。” “这消息传的很快，我那些游戏粉都在群里问我情况。” 这点事，秦兮早该想到的。 她自己无所谓，也确实单身，只是陆止川现在事业失利，再传出这事，多少有些雪上加霜的味道。 她闷着脑袋，似乎没有听进他的话，只随便敷衍了一句，“没事。” 摆平这件事的办法有很多，秦兮不是很上心。 只是程廉多看她一眼，也不晓得心里怎么想的，忽然问了一句，“他以前也没顾及你的面子，现在你却很替他着想。” 是这样吗？ 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分开了，她对他依然谈不上恨。 只平淡的，不需要在多聊与他有关的好或坏。 “他为我做过很多。”秦兮想起他曾经要公开的时候，也是毫无保留的对自己好过。 如今为他做这些，就当是回馈。 陆东所为，或许也不能完全算在他的身上？ 她没有一个明晰的概念，只觉得心烦。 “不说这个了，”程廉看她吃了些东西，便又起身往外面去，“我在过道外面休息，你有事喊一声我就听得到。” 这天热，里面也没床，很多陪护的病人家属都睡在过道里，程廉这般倒还是很入乡随俗。 秦兮目送他离开，又半躺在床上玩起手机。 气氛安静下来，她又想起方才如梦的一幕相遇。 心里一根弦拉起，她便抬眼往外看去。 幽暗的走廊里不时有人经过，灯明又暗。 她收回视线，在手机上找到那个头像，对话框里空空如也。 她还是被拉黑的状态。 秦兮又想起上次被忽略的许多短信跟来电。 彷徨的情绪慢悠悠的升起，她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既期待，又害怕。 最后，确实看到了陌生的号码。 就一个，所属地是京州。 她指尖在上仿佛徘徊，终于按下了拨出键。 那边响了几声，却又无人接听。 或许现在太晚了？ 那刚才所见是错觉吗？ 秦兮把手机丢在床上，够着脑袋往外看去。 病房里温度合适，比走廊上稍微凉一点，她迟疑着没有迈出那一步。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吱呀声响起。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她往后退了一步。 门开。 只打开很小的角度，外面的程廉似乎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秦兮站在原地，忽然觉得嗓子有些发干。 “你回来了。”她说，听不出情绪。 但至少，她没有回避他。 “嗯，”男人笑起，声音低沉凛冽，“我很想你。” 从m国回来是很久前的事情了。 秦兮有时都不太记得起这个人。 许久没见，林野跟从前的变化倒没有很大。 他站在那里，细微的月华打在他的轮廓之上，显得他清俊挺拔。 “你一直在忙学术会吗？”她知道，林野本身来京州那趟是推了很多工作的。 有些好的机会错过了也确实难再有，他消失这么久，总应该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的事业上。 林野踏步过来，在她身前轻巧的站着，低头看她时还带着从前的温柔专注，“嗯，不光是忙自己的事。” 她明白了，情绪复杂的抬头看他，“为什么不跟我联系？” 如果有外人在，大约会觉得这是一对阔别许久的小情侣。 好像此刻她只是埋怨他的不辞而别。 林野笑笑，伸手给她拢起长发，“你总让我难过，秦兮，”他好像有些伤感，“我回一趟京州，想起的全是不好的事。” 她深呼吸一口。 只觉得心口滞涩，却无法回答。 “那你怎么又突然回来。”她看不懂他的行为。 又好像勉强可以理解。 林野转身看了眼虚无的门口，语态不屑，“你跟他在一起了？” 他想，自己那么不堪？在她心里连第二顺位都排不到？ “我以为陆止川之后，你至少会先考虑我。”听得出来，他是真的难受。 秦兮否认了，“我没跟程廉在一起。” 他便追问，“那我在你眼里，能排上号？” 她无法回答。 除了陆止川，她没有给其他人腾出地方来。 又不是养鱼，还有一二三四。 251观念 林野没有逼问下去。 他只觉得不屑于程廉比较。 “你啊，”他好像拿眼前人也无办法，“程廉跟你出现在一张照片里我都恶心。” “他跟你是两类人。” 这话，不知道陆止川是否也想说。 “程廉人不错。”秦兮不太喜欢他们这类高高在上的观念，好像在林野眼里，除了陆止川，别的人也不能在跟她一起。 这是什么霸道观念？ 林野笑了，“不错？那你不跟他一起，就是说心里还有陆止川？” 他叹气，“川至少比这个好。” 秦兮反感了，“你来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我来是为了你离婚的事。”他侧耳注意外面的动静，眉目间升起一抹厌烦，“等你出院，我再去找你。” 他转身，“别跟程廉在一起，那种没底气的男人只想借你获利。” “不是！”秦兮想反驳他。 可门开，林野的身影很快消失。 他寻常显得温柔客气，实际上门第观念很强，对于圈外的人，都不愿多给一个眼神。 更遑论接触。 在林野眼里，程廉不算情敌。 不知道陆止川会不会也这样觉得。 秦兮揉了揉脑袋，心里很乱。 大约是没力气的缘故，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没有逻辑的胡乱冒出来。 “怎么了？还没睡吗？”程廉推开门，打断了她的思绪。 秦兮松口气，“没呢，”她抱歉的看着眼前疲惫的年轻男人，“你不必在医院等我，去找个酒店休息吧，我现在挺好的。” 程廉没做声，反倒是回头看了看外面，自言自语的，“刚刚好像有人过来了，我没看清楚。” 他那会迷糊，也不确定是不是进了这间房。 秦兮笑了一下，安慰他，“没有。”又说，“很晚了，你去睡吧。” 程廉不放心的离开。 可他走后，秦兮也睡不着了。 她低头，漫无目的看着手机，从朋友圈的动态里一个个仔细翻过，把能点的赞都来了一遍，时间倒是过去大半。 不多久，她又看到一条熟悉的，却没有一个赞跟留言的动态。 来自程廉。 显然，他们的世界并无交集，所以在秦兮眼里看来程廉的动态是孤零零的。 他发了一张医院的门头照，配文就是太阳表情。 至于他的朋友怎么评论的，秦兮也看不到。 她稍稍皱起眉头，只觉得程廉不该在他们被拍之后发这样的动态。 有种故意坐实传闻的感觉。 但好在他们的事并没掀起风浪，陆止川跟她都打点过媒体一众，除却小圈子传传，闹不大范围。 所以秦兮也没把程廉的朋友圈动态放心上。 只是这一次，也确实是她疏忽。 出院后，她在回京州的路上又再次接到韩安电话。 不为别的，就是微博上好多人乱传程廉的动态，以前那波说她跟陆止川各玩各的群众就好像找到了论点，不停的转发，点赞，唯恐天下不乱。 而陆止川现在烦的很，根本没时间管这种闹剧。 秦兮最后也只能亲自出面。 在跟韩安商量之后，她在微博发了个简单声明，顺便@了程廉：谢谢见义勇为的程先生。 这句话把两人同游的事实简单化为巧遇，对于程廉来说其实也是好事，至少短暂的热了一波。 况且，他们也确实没有那份关系，秦兮不必跟他解释什么。 只这则通知之后，程廉也没有太大反应。 回了京州，他又开始归队，为下季的比赛做准备。 对于秦兮的操作，他则默认为一种拒绝。 追这样的人很难，他倒是也放慢了自己的步子。 跟秦兮约着，若是比赛得了冠军，想跟她正式约会一次。 秦兮见着他志在必得的样子，也由不得想起从前，于是答应了。 只是没往后多想。 重新投入工作后没多久，她倒是又接到刘冉的电话。 也没别的意思，依旧希望她去看看他。 秦兮也应了，却迟迟不愿付出行动。 倒是纠结的当日，家里又来了不速之客。 不过这次见，她表现的从容很多。 252不管 林野带了礼物来，倒是面面俱到，统共三个家佣，每一个都有单独准备。 叶叔对他也很客气，毕竟两人在外的传闻他也听过不少，总觉得林野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他来，秦兮便也吩咐人去准备了晚餐。 “偌大一个秦宅就留了这几个人？”林野进来时不忘看看后面的院子，“日常养护都外包了？” “嗯。”其实秦兮现在也不是请不起那些人，只是习惯了冷清，还有些不想从这种氛围里走出来。 林野进来，稍稍在心底做了盘算，“你手上应该确实没什么钱，后来开公司的那笔是他给你的？” “借的。”秦兮强调了一下，“我每个月连本带利的都在还。” 林野笑了下，“其实我很意外，你跟他就这么忽然离了。” 之前怎么说都不行，结果到头来放手的时候也挺洒脱。 秦兮想了想，“大概，他对我也失望了。” “那是好事。”他坐在桌前，就像是老友重逢那般跟她闲聊，“我这次回来只是跟你见一面，很多事情并没脱手，待不了多久。” 秦兮淡淡听着，也无太大反应，“好。” 她现在都表现，真的比之前淡定很多。 连林野都忍不住对她刮目相看。 两个人吃了简单一顿饭，然后她送他到了门口，看他上车，又离开。 这一趟来，他没带来任何额外的消息，仿佛真是久别重逢见一面。 只是分明简单的事，在外人眼里看来也许并不如此。 阿哲拿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挺不可思议。 其实陆止川已经没在让他关注林野那边的动静，只他习惯了，交代下去的任务也没急着收回来。 所以，这下面的人便看到了林野的车。 他不过回来了一天，晚上是同行的助理开的车，给他送去了秦宅，三小时左右又返程，随后离开了京州。 “他挺赶时间，除此之外也没别的动作。”阿哲看着手上没多大用的照片，有些奇怪的自语，“那个助理叫齐牧，一直负责他国外的事，基本不来京州的。” 明溪墅二楼的书房内，陆止川姿态懒散的靠在椅背上，无聊的打量着窗外的风景，“一个助理有什么好说的？” 阿哲皱眉，“这个齐牧很特别，他不光是林野的副手，以前跟我还算一个行当。” 他本以为陆止川对这事会来点兴趣，可他眼皮都懒得抬，“知道了。” “少爷，您不想知道林野来这里的目的？他找秦小姐做什么？”阿哲比他还急。 陆止川干脆合上眼休息，“他回来肯定要见她，不奇怪。” 他好像真没心思想那些事。 只随口提了句，“她不是跟程廉在一起了？” 阿哲也恍惚了一下。 然后安静的站着。 陆止川挥挥手，“不管她了。” 阿哲离开。 这日后，彼此的生活都风平浪静，一派和谐。 秦兮从前还觉得身边热闹，如今忽然一个人都没，竟然一时间挺彷徨。 不过刘冉那边还是给她去了电话。 如今这从前的婆婆说话也很客气，说是陆止川好久没回来，也不去律所，问他身边那些朋友也一个个都说不上他究竟好不好，所以总想拜托秦兮去看看。 她嘴上依旧答应，可心里没有半分准备。 倒是刘冉的电话提醒了她，该还款了。 秦兮打算上楼去找一趟财务。 她知道陆止川不在，倒也懒得绕路。 电梯往上，却没想会遇到正要下楼找她的阿桥。 阿桥见到秦兮便直接说明来意，“我本来想找川的，为了新戏的事，他没在，就先跟你聊聊，反正也是个合作。” 原来阿桥手上好几个资源，有一部是个古装剧，里面缺个会跳舞的姑娘，他便想着都是自家人，不如就给秦兮卖个好。 只不过打陆止川的电话没人接，想来请示下又没遇到人，索性决定自己做主跟秦兮商量下。 “你想找曲曲？”独舞给她带来了一定的曝光度，这事双赢，秦兮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不过这是件小事，秦兮对它不上心，反而更关心另一件事。 她看着阿桥，再确认一遍，“你从楼上下来，是专门为了找我的？” 253原因 他知道自己在楼下？ 秦兮不太记得自己有跟陆止川说过这事。 “是啊，”阿桥奇怪的看她，“你不是搬过来了吗？” “你怎么知道的？” 阿桥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无语的挥挥手，“陆总说过一嘴。” 她疑惑更甚，“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阿桥挠挠脑袋，“好久了吧，”他皱眉，“反正在他案子被挤掉前，有次不是回来了吗？那会跟我们说过一次。” 秦兮想了想。 那就是她收到他消息的那次。 离婚之前了。 他忽然下定决心跟这个有关吗？ 阿桥那边还在问她曲曲的事，秦兮现在又确实集中不了注意力，干脆把他推给了韩安，自己办公室的门一关，脑子里全是那些杂乱无章的信息。 她几次把手机拿起。 又放下。 觉着或许他也不光是因为这个误会下定决心的，而且事已至此，也是她想要的结果，还需要纠结什么呢？ 解释也是没有意义的。 这不知不觉一天过去，收摊的时候韩安过来敲了敲她的门，“一天都在忙啥呢？直播间你都去看了没，有几个苗子还行的。” 秦兮恍然回神，揉了揉脑袋，“今天没盯。” 瞧着她不对劲，韩安心里也跟明镜似的很快反应过来，“是阿桥那边带了什么跟他有关的消息，让你多心了吧？” 她用了多心这个词，好像就是为了提醒秦兮现在不要乱想。 两人没有太大牵扯了。 说是陌生人或者合作关系都不为过。 秦兮勉强笑了下，“嗯，止川在离婚前去以前的公司找过我。” 她也想象不到他当时的心情。 这会，忽然觉得自己或许不该那么多虑，做事患得患失，可能真的有些伤人了。 倒不是后悔因为这个导致了离婚，只单纯觉着不该做出那种没必要伤他的举动。 韩安现如今对两人的事也无话可说，只拍拍她的肩膀，“要道歉有机会的，你想躲都躲不了。” 她说的自然是陆止川代表律所对外界所做的声明。 发布会剪短，也就是单纯解释下内里缘由，至少要表面正向的态度，以及撇清那些胡乱猜测说有黑幕的假消息。 这种场合，秦兮作为他的妻子肯定也要在场。 毕竟上次跟程廉被拍也有人在后面嚼舌根，这会再不去，很容易又掀起风浪。 群众也是热心，但凡一点小事就能幻想出无限可能。 她不想被再度卷入舆论漩涡。 所以配合他，也不全是为了他。 “可止川都没跟我说过这事，我猜他不想让我去。”离婚后，他没有跟她发过一个消息。 或许这是正常，但目前两人的状态来看，他又好像刻意了一些。 连韩安都看出来了，“你们这不算好聚好散。”她理性评论，“可能你是这个心态，但他不是。” 秦兮也头疼。 最终韩安提议，“既然现在不爽的是他，闹出那些误会的是你，那你应该主动点，至少搞个和平相处的模式来，别这么尴尬。” 这话很有道理。 秦兮最终妥协了。 正好，刘冉那边也总希望他们能继续保持友好的往来关系，总之要护着陆家，别被泼了脏水。 秦兮心里不情愿，但对陆家的厌恶确实还没有完全牵连到他。 晚上十一点多，她忙完公司所有的事情之后给王阿姨打了个电话。 接到她的来电，王阿姨还很是兴奋，电话里说了好些客气话，等听清楚秦兮来意之后才马上压低了声音，“陆律师在家呢，书房的灯还亮着，您要来可得快些，待会他睡了。” 早睡可不是他的习惯。 秦兮挂断电话后又很是唏嘘。 这明溪墅的家佣自然都知道两人离了，可是这么一通电话过去，倒是也没把她当外人。 说到底，明溪墅里跟她感情最深的还不是那个男人，结果是王阿姨。 秦兮自嘲的笑了下，然后开车往熟悉的地方去。 一路风景掠过，她也忍不住想起很多从前。 如今身份改变，在回忆，多少有些伤感。 她把车停在了明溪墅的院子外面，尽量把动静收小，又抬头往楼上看去。 书房的灯依旧亮着。 秦兮走过前院，跟王阿姨点点头，轻轻的往楼上走去。 254放心 熟悉的，小心翼翼的动作，让她忽然想起一年前的那一天。 她提着行李箱，也是去书房找他。 结果慌里慌张的还惹他心烦。 现在的秦兮依旧这样忐忑，只是物是人非，谁也没拿出最释怀的状态来。 书房的门是半掩着的。 走廊的灯光很暗，她可以见到门缝里透出的微光，那样静谧，衬的夜意浓重，让人有了些微的困意。 这一天下来，她也很累。 秦兮在门口站着，侧耳倾听，却没见着里面发出什么动静。 她便忍不住猜想，或许他睡着了？ 这一念闪过，她的胆子也大了一些。 于是推开门，慢慢的探出脑袋往里面看。 她希望不要惊醒他。 门开。 秦兮小心翼翼的眼神触上他冰冷的眸子，眉间折痕皱起，显然很是不耐。 他好像看着门口已经很久了。 “你没睡啊。”秦兮感觉这一瞬多少是有些尴尬的。 倒是陆止川心里觉得她很是好笑，只不过，这次笑着，没有从前那样宠溺，好像还多了几分不屑，“门缝有影子。” 原来如此。 秦兮多少觉得自己有点尴尬。 两人就这么对望着，沉默几秒，还是她先开口，“我能进来吗？” 陆止川看了眼时间，又侧头看向电脑，“这么晚了你来干嘛？” 太晚过来找他，显得心思不纯一样。 可是早了，又怕他不在家。 秦兮现在做事真是瞻前顾后，怎么做都有漏洞。 她深呼吸一口，算是舒缓了情绪，“今天见到阿桥了，”顿一顿，“他去你的律所找你，下来时遇到我了。” 他听完这些话，脸上没有半分波动。 秦兮想，他果然早就知道了。 只是从来没问过自己。 不过，他知道之后就跟自己离婚了，后来也确实没有交集。 “嗯。”他淡淡的应一句，显得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视线集中在屏幕上，却又好像没有真的看进去。 秦兮忍不住起身往前看了眼。 入目便是跟案子有关的全部。 “后天开庭吧？”她问。 而陆止川的解释声明选择在明天发。 他心里应该还是惦记那案子的结果。 想想，秦兮便也跟着失落。 他关上屏幕，“嗯。”说着，又起身收拾起桌面的资料。 那些都是他费尽心血一步步整理出来的，如今为他人所用也就罢了，只是希望能赢。 不在庭里，他心神不安。 秦兮知道现在安慰也是徒劳，便乖巧的坐着，安安静静的看他。 等陆止川自己缓过了心神，又看她，“有事？” 他现在真是生疏的不行。 秦兮耐着性子，“明天要我去吗？”她不等陆止川拒绝，先一步说，“刘冉找了我三次，我不去都不好。” 他便沉默了。 等他决定的过程中，秦兮鼓起勇气，总算是开了口，“我搬去那里也不是故意想瞒你。” 他听着，又抬起头。 最终却只是笑了一下，仿佛自嘲，“随你。” 她叹口气。 觉得心里发酸。 时间不早，已经过了午夜。 明溪墅好安静啊。 秦兮想，以前也是他们两个人在里面住，怎么从来没觉得如此落寞萧条呢。 今天又是怎么了？ 她忽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一个人，梦想碎了，又离婚了，是不是很孤独。 可到底是她多想。 这种心情没持续几分钟，陆止川便接了个电话。 然后站起身，有种请她离开的感觉，“你要去也好，省的家里碎嘴。”他自顾自的脱了衣服，换了件干净的衬衫。 暗色的纹路沉在黑色之上，显得他气质越发沉寂，冷的人发慌。 但真的很好看。 秦兮撇了撇嘴。 “我明天去接你。”他说着，已经到了大门口，又看她，“自己来的？” 秦兮懵懂的点头。 他侧开视线，“这么晚，他放心你吗？” 这话之后，空气便好像上了霜。 秦兮张了张口，也没说什么。 只忽然想起他曾经不也大半夜随她在外面跑，那会怎么不觉得自己过份？ 他在车库挑了辆眼色很耀眼的蓝敞篷往外，看样子又是跟张程那些人有约了。 秦兮想起刚结婚那段时光，他就是这样没分寸的。 不然传不出许多绯闻。 但现在她真没资格管他，便只是静静站着，看车身呼啸而去。 255新潮 她独自上车离开。 回家的路上，倒是程廉真的发了个消息过来。 “睡了吗？” 秦兮本来不想回的，可想着那辆呼啸张扬的跑车，也确实没有睡意，便回了句，“没呢。” “出来玩？”程廉活力四射。 思索再三，她也没拒绝。 半小时后，秦兮到了家，程廉为了避嫌，在很远的路口外等她。 他为了接她，倒是把车子里面整的很干净，看上去像是新的一样。 秦兮见状，又忽然想起陆止川。 他是个挺爱车的人，寻常有司机专门打理他的每辆车，所以它们看上去都是干净整洁的。 但是新婚那辆，放着娃娃的私车他很爱惜，很少让司机开，一般都是自己打理。 忙起来时后座全是他的东西，乱七八糟。 有时候秦兮还得受累收拾，倒是说过他好几次。 可男人真的不长记性，她索性学会了直接往杂物堆上坐。 路上，她一直忍不住想起这些，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一起时不曾注意的细节，如今分开了却总是在脑海重播。 “你从外面回来吗？”程廉看出她在走神，倒是忍不住喊一句，把她思绪拉回来。 秦兮回过头，“嗯，”想着这也没什么好瞒的，“我去找他有事。” 于是把明天的约会说了遍。 程廉也没多问，他现在立场不对，不好去过问她太多私事。 半小时后，车子在一处夜市停下。 凌晨时分，这里比白昼还要热闹。 秦兮也算是开了眼，好像之前也来过这里，只是时间点不一样，倒没想着如此好玩。 “来这里做什么？”她下了车，站在广场的外围，看着里面一摊摊过去倒是有些起了兴。 程廉给她往其中一间新开的电竞酒店带，“这里环境很好，顺便带你看看我的日常。” 她跟着进来，四处打量着，被里面的装修吸引，倒是暂时忘却很多烦心事。 “现在的年轻人真有趣。”秦兮看着未来感的布置，感受着科幻电光灯下的氛围感，在一体式的座椅上坐下。 屏幕来回旋转，差不多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圈住她。 “你平时就在这种地方打游戏吗？”她没看过电竞比赛，新兴网吧也多少年没去过了，所以对现在的趋势真的不了解。 程廉帮她开机，又把音响效果调到合适的大小，“家里的装潢类似这样，”他坐在秦兮身边，“你应该不打游戏吧？” “不玩。”秦兮这次愿意尝试游戏，也主要是源自好奇而已。 还有，就是被他身上的活力吸引，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的每一个安排往前走。 “那我教你。”程廉给了她一个账号，帮着登入。 秦兮在旁边看着，对每一个画面都发出由衷的惊叹。 两个人很快开启了第一场。 当然，她确实不太会，但是因为初次感受还有点上头，玩的不亦乐乎。 不知不觉的竟然一夜过去。 秦兮好像也懂了一点点门道。 “真挺有意思的，”她看着程廉手指翻飞，各种提示音不断地在房间爆开，也会跟着兴奋的给他加油，“比我想象的好玩很多！” 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两个人也累了，程廉见她开心便觉得这次没白来，一边关机，一边开门往外，“你要是喜欢，我下次带你去我家。” 他说这句话时大概也没太多想法，秦兮也自然的应下。 两人打开门，聊的正欢，声调也高。 倒是被从侧门出来的几个女孩看见。 不过彼此都不认识，只是擦肩而过，打了个照面而已。 也不知她们是否认出了程廉，又对着边上的秦兮多看了几眼，便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秦兮带上口罩，走出酒店大门，又回归真实的世界。 她玩了一夜，到这个点才想起自己还有正事。 发布会在上午十点开，她这会该要赶紧准备才对。 于是便让程廉送自己回家。 赶到秦宅的时候九点。 陆止川显然等她很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叶叔也不知道秦兮去了哪，半天说不明白，等见到后面那辆车过来时才赶紧松口气，“小姐回来了。” 他转身，便看到她从程廉的车上下来。 256昨晚 陆止川眼色冷了冷。 他没想到秦兮跟这个男人进展神速，竟然已经敢把他往家里带了，难道不懂避嫌？ 被外面拍去，丢的岂不是他的脸？ 可这个念头只一闪而过，他很快又觉得无趣，甚至懒得多看那两人一眼。 程廉见到他在也没多待，送完秦兮便很快离开。 她上前一步，解释，“我跟他昨晚。” 话没说完，陆止川眼里又是那样的厌倦，“走吧。” 他打断她，自然是不想听那些恶心的话。 秦兮这会也反应过来，知道他是误会了，可想着多说也没意思，或许那也是迟早的事，就当是让他提前习惯了。 况且，离了婚，跟谁在一起都是合适的。 她不属于谁，他也该早点明白。 他这种性格，到最后是自找苦吃。 两人沉默的上了车，气氛安静的让人窒息。 前排的阿哲屏住呼吸，巴不得立刻逃离这样难堪的处境。 好容易熬到了声明录制现场，陆止川才转向秦兮，“录播，你先去休息室等我。” 这趟来，她的任务基本完成，此刻一个人往房间去，坐在阳光甚好的落地窗前吹着冷气，只觉得身心舒爽。 外面的声明录制起来简单，不过三两句话，很快便发到了社交平台上。 中午刚过，秦兮便看到了语气官方的各种转发跟解释。 看来陆家挺不住，也还是给他请了水军。 分明是什么内容都没有的一件小事，却硬生生被那些人搞出了这样一个乱子，如今还要他亲自下来收场，也难怪，他偶尔厌烦跟陆家绑在一起。 身份太高，总有利弊。 秦兮看完消息，又扫了眼时间。 快十二点了，他怎么还不来带自己走？ 又等了一下，她实在是无聊，忍不住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那边是关机状态，想来是录制结束忘了开机。 她又打给阿哲，结果被火速接起，听他状态好像还在开车，且说了句话，但不是对着自己的，“少爷，咱忘了接秦小姐走。” 改口是真快，一个个的都很专业啊。 秦小姐。 看来他们是在车上。 秦兮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所以也不想计较，打算自己打车回去，便跟阿哲说了句，“算了，我自己走吧。” 她说完准备挂断，却又听着电话那端传来他的喝止，“等下。” 接着电话被他接过，“你昨晚的事还没说完，去哪了？” 秦兮都以为这事早过去了，他觉得烦，那就不说也罢，怎么现在忽然问起来，便犹豫着回答，“去了一个电竞酒店。” 她报了地址，又好奇的问，“怎么了？” 陆止川肯定不会忽然起这样的兴趣，除非是又听说了什么事。 果不其然。 她跟程廉的事又有人看到了，在那种公开场合被拍也是寻常，秦兮便想到自己被小姑娘打量时的那副场景。 只是，她心里谈不上抱歉，却反而是有些厌烦。 “我尽力避免了，”她语气也算不上很好，“已经离婚了，该配合的我都配合，可我很反感这样的生活。” 她就想简简单单自由自在的。 若不是因为陆止川，她受到的关注会少上很多。 男人拿着电话，呼吸声慢慢放缓，却也没有生气。 “我知道了，”他声音很淡很淡，“以后不需要你配合了。” 秦兮顿了一下。 只听着那边把电话挂断。 陆止川这个人确实脾气硬，他明知放任秦兮的绯闻不管总会牵连自身，搞不好把她逼急了就只能公开离婚的事，可他依旧选择放手。 于是微博上便流出了几张照片。 在电竞酒店相遇总归让人遐想。 他不管，倒是刘冉那边又找了秦兮。 她也没理会。 自己闷在家里休息了一整天。 晚上的时候是韩安找了过来，也没说别的，就拿出手机给她看个东西。 秦兮扫眼过去，便见着画面里的程廉正在跟人连线打游戏。 看样子没在比赛的空隙里，直播便是他的主业。 直播间里的人很多，差不多十几万，给他打赏的自然也很多。 “给我看这个做什么？”秦兮趴在床上，扭过脑袋，显然对这些不感兴趣。 257输了 韩安抓过她的手，逼着她仔细看，“看看人家评论区。” 秦兮皱着眉头又看了一眼。 面色便忽然沉下去。 越来越深。 评论区简直不堪入目。 除却正常的话题外，总有一些人不断的讨论程廉跟她开房的事。 有人问起他的感觉，跟他请教技术，各种关于身材跟那些话题的直白话语，叫秦兮有一种强烈的被侵犯的感觉。 韩安看着她，“直播间的人也没有管过群众的嘴，怎么带热度你应该清楚，你就是个被利用的噱头。” “我不是说程廉故意的，我只是说你附加的利益对他影响太深，如果你真心想跟他试试，那应该约法三章，第一条就是在关系没有确定之前，不能任由他消耗你的路人缘。” 秦兮沉默着。 她并不觉得程廉在利用自己，可是要他完全放弃这样的利得也确实很难吧。 韩安当然知道她的难处，“跟小鲜肉恋爱就是这样，陆止川跟你在一起，是你受委屈，但他在其他方面就不会在让你付出，基本全是支持。” 现实点说，物质跟感情总得有一样吧。 但程廉就是个相反的例子，韩安语重心长，“我觉得你换个类型试试很好，但别把自己牵连太深。” 一切都没定数，她跟程廉现在完全就是朋友关系。 还在了解的阶段。 “哎。”秦兮觉得心烦。 她从来不擅长处理感情的事，尤其不知道怎么样跟程廉讲这些。 但韩安挺坚持。 她毕竟是艺人经济，类似的事情见过太多，公关方面也一直出色。 没几天，这小事就过去了。 秦兮终于约了程廉好好谈谈。 说了许多，最终算是明确了自己的意思，“我暂时没有想谈恋爱的打算，尤其不愿意在把自己的事情放到公众面前去。” “程廉，我不希望自己的感情在被人讨论。” 程廉为之前的事跟她抱歉。 这之后，秦兮也算是如释重负，回去正准备跟韩安报告一下的时候，就在办公室遇见了提着行李箱的曲曲。 看样子，她是正准备去独舞的录制现场。 这期节目大约八月底录制结束，到时候曲曲稍作休息又会进跟露西合作的那部戏的剧组，这一算下来，她一个小新人的行程还被安排的很满。 因为感激，所以她这次来是专门给两个姐姐送点小礼物的。 “都是家里爷爷奶奶做的腊肠泡菜，京州买不到的，你们可以尝尝。”曲曲热情积极，这种性格确实讨喜。 三个人聊了一会，曲曲准备出发的时候，倒是韩安忽然想起一件事，又转向秦兮，“我觉得咱俩应该去一趟独舞那边，跟导演组见一见。” 这边既然是自己要捧的人，那想办法多给她安排点镜头也是应该。 秦兮自然答应了。 说起来独舞还是她的大本营，当时可是费尽了心思要去的。 只可惜。 三个人说起过去，各自伤感。 曲曲还记着当时陆止川来找她，看着挺可怜彷徨的样子，没想到最后还是离了，“说起来陆律师的案子好像打完了吧？” 不说这事，秦兮也都快忘了，那日之后好像就开庭了，但是消息一直压着，也没传出来。 她转向韩安，“对啊，怎么没听说这事了？止川也没声音了。” “输了。” 韩安目不斜视的拿了包包示意两人一起往楼下去，“走吧，曲曲给导演打个电话，晚上我请。” 她显然也刻意回避了这个话题。 曲曲也识趣的接话。 秦兮跟着上了车，却没办法在集中注意力去听她们讨论工作的事。 原来那个案子输了啊？ 难怪陆止川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心里应该很不好受。 不知怎么回事，秦兮也跟着有点紧张起来。 等到了地方，她还是心不在焉的，始终没办法投入到工作状态中。 韩安看不下去，在跟导演组客套到中场的时候拉过了她，认真问，“你担心他？” 258关怀 “有一点吧。” 毕竟在一起这么多年，就算不是夫妻了也还是希望他好。 陆止川一直对她照顾有加，反馈一些关怀是应该的。 韩安也如是想，便干脆给了她车钥匙，“去看看他吧，你们就算离了也是朋友，还是合作伙伴，这种事对他的打击很大，应该去关怀下。” 在这之前，其实其他朋友都去过一次了，只是秦兮后知后觉，到现在才问起。 她不开口，韩安自然也无法主动去说。 秦兮打定主意，便准备跟导演组打声招呼再走。 交代完这边的事，她正要离开，却没料在出门的时候遇到了刚入组的万一寻。 她差点忘了万一寻现在成了常驻，也算是侧面挤掉了于浅的位子，这点梁子结的倒是不声不响。 万一寻知道她跟陆穗的关系，见了面倒是热情招呼了一声。 秦兮也把他当做半个小姐夫，自然得回应一下。 两人不咸不淡的聊了几句，万一寻看她走的急，便随口问了句，“好容易来一趟，不吃个饭再走吗？” 秦兮觉着回去看陆止川的事也不是秘密，就解释了一下。 万一寻听后却面色有改，似笑非笑的看她，说的话倒是很直接，“你跟他不是离婚了吗？” 秦兮愣了一下，笑着回，“是啊，但也不是不来往了。” “那现在过去不合适，”万一寻让助理先一步进去等他，才转向秦兮，“前两天于浅抛下剧组跑掉的事你没听说吗？” 他饶有兴致的观察着秦兮脸上的表情，“她不惜得罪导演，非要把那几天的时间空出来陪陆律师，我都觉得还蛮感人的。” “噢。”秦兮顿住，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万一寻都离开了。 她站在人来车往的广场上，一时间有些迷惘。 半小时后，她还是上了车。 秦兮很想去看看他，哪怕是见上一面，知道他现在挺好，就心安了。 至于其他人去看他，那是拦不住也没办法管的事。 现在离了，于浅真是光明正大的可以追求他了。 她脑子乱糟糟的，就这么开着车回到了明溪墅。 三伏天的夜闷热厚重。 她下了车，站在院子外面感受空气的流动，只觉得浑身黏腻发紧。 今天的明溪墅好像很热闹，屋里屋外的灯都开着，里面传来些微的欢笑声，听起来应该很多人在。 秦兮想，看来他还好，至少知道找人来抒发淤积的情绪。 她松口气。 推开院子的大门，穿过前廊往正门走，便正好遇到喊着家佣递送酒水食物的王阿姨。 好久不见，王阿姨倒是忙得飞起。 见到了秦兮也挺惊讶，还是依旧热情的，“我就说您怎么都没来呢！” “他还好吗？”秦兮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阶梯上跟王阿姨问话。 “还好啊，”显然，王阿姨可能不清楚陆止川那案子的事，并未觉察这里面该有的蹊跷，“陆律师每天都挺高兴的，总喊人过来玩呢。” 说了这句，她又有点不高兴的看了里面一眼，“还有那个人，也总是来。” 家佣也不傻，当然知道秦兮跟于浅过去的纠葛。 她却只是笑了笑，“没事。” 说着话，也想进门去。 秦兮推开大门，从外往里，看到了客厅几个熟悉的身影，看来都是她认识的人。 来的也不多，就是朋友小聚而已，这个时候他们来陪他是正常的。 她走进去。 大家便停下动作看她。 显然都有些意外。 “止川呢？”秦兮倒是没那么见外。 只这话才问出来，却有一个女人穿着宽大的衬衫从楼下的客用浴室里出来，正拿毛巾擦着头发准备上楼。 气氛便沉默的更是可怕。 于浅转头看她，眼里早没了往日的假意客套。 “秦兮啊，”于浅跟秦兮如今公私分明，感情跟任何事都不能混为一谈，所以这次见，她没觉得自己有哪里应该避让，“你来找他？” 她在原地站了站，“我听说了案子的事，就来看看。” 不是这屋子的主人了，说话还真是缺了些底气。 秦兮甚至自嘲的笑了一下。 于浅指了指楼上，“我也要去找他，一起吗？” 259破防 她对这屋子，真是熟悉的不得了。 且这般言论好似也没有把自己当做外人，一切显得从容，仿佛她住在这里，就好像过去的秦兮。 是个主人的地位。 其余的人都愣在原地，一句话也插不上来。 这场面说是尴尬，更像是一场悄无声息的对峙，外人眼见着奇怪，却又无法明确的站位。 连向来活络的张程都哑口了。 秦兮又抬头看着熟悉的阶梯。 接着转过身看了看似乎热闹的客厅，没有理会于浅的话，而是抬脚缓缓的往楼上去。 她走过熟悉的走廊，经过书房门口，却见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又转到了主卧。 门没锁。 她轻易推开，穿过小厅，看见男人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坐着，好像在发呆。 于浅也跟过来。 却最终停在了主卧的门前，犹豫着没在往里。 有些分寸感仿佛是人们所共同认知的。 里面的人好似也察觉了外面人的犹豫，只侧眸看了一眼，却没给出半分回应。 “止川。”她喊他的名字，之后却又沉默了。 许多话到了嘴边就变得滞涩，分分钟哑口。 屋内的冷气开的很低，秦兮站了没几分钟，便觉得浑身鸡皮疙瘩起来，好似有些格外的凉。 她就想来看看他，真见面了也不知道有什么话要说。 “来，”陆止川没有刻意的排斥她，只像是对待朋友那样，拍了拍自己身侧，“坐这。” 秦兮今天表现的很是温顺，大概这就是真实的她，在他面前从来不会有太多掩饰，总是显得安静。 两个人并排坐着。 夏季的夜色很美。 灯光晕染星空，仿佛京州不眠。 “那么多人都来陪你，怎么也没下去招待下呢？”往前她在家里时就这样，什么对外礼仪应酬都是她来。 陆止川对谁都是漠不关心的姿态，随性的很，只秦兮想面面俱到，倒跟他也算互补。 可现在她不在了，陆止川怎么还能这样？ 这些朋友被他晾着，万一无聊了那不也是主人的错？ 可即便秦兮说了无数次，他也不会真的往心上放。 正如现在一样，“随他们去。” 她顿了顿。 想着现在男人心情不好，毕竟那案子是他心里的一桩大事，输了，低落些，也正常。 “你好好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吧，正好调理一下身体。”秦兮看着他的侧脸，心头五味杂陈。 身后的门是半开的，门缝里透着隐约的人影。 她知道于浅还没走。 陆止川没接她的话，却察觉她的动作，顺着秦兮的视线往后看去，便像是了然。 他又转过身，照旧冷淡，“你看她做什么？” “没什么。”秦兮回过神，想着自己也无立场去评判他如今的私生活。 她想站起身，“我该回去了。”看他没事就好，多待下去就尴尬了。 可她才舒展双腿，还没来得及站起，却忽然被男人一手摁住腿，犀利又强势的眼神紧紧盯着她。 秦兮被他看的心跳漏了一拍。 好像自己做错了事一样。 她大腿很细，也紧致，被男人一手掐着，困在他掌心都动不了。 他指尖微微陷入她的皮肤，让秦兮稍微吃疼，“止川，”她轻轻喊他名字，“有点疼。” 要不是两人间气氛有些剑拔弩张，这对话大概会让外人遐想很多。 他稍松开手，但没放她走，“你跟他睡了没？”他语调忽然沉下去，好像萃着冰一样冷。 秦兮被他的眼神吓到，本能的想缩回身子，可他捏的她好用力，她越挣扎越疼。 “你干嘛！”她好像埋怨他，眼眶慢慢的泛红，不知道他忽然这样是怎么回事。 过了这么久，能不动声色让她心碎或者恐惧的，还是只有他。 陆止川看到她哭也跟着发堵，只依旧问，“回答我！” 他好像也很烦躁。 那种情绪不可抑制的上扬，侵吞理智。 “没有！”秦兮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掉，“我没有！” 被人问出这种问题，叫她心底里觉得很是排斥。 好像隐私被扒光，非得要给人一个没必要的交代。 她破了心防，“你满意了？陆止川！你还是那么讨厌！” 260敏感 秦兮离开他以后，总觉得自己敏感了很多。 大概是受过太多伤。 所以现在他的随便一句话都能让她联想很多，甚至早早的开始责备自己。 她好像很害怕被他刁难。 可当下的陆止川没想那么多。 听到她否认，他甚至不想去要详细的解释，就立马选择了信她。 “程廉真的一点都配不上你。”果然，他跟林野在这方面还真是契合。 想的一模一样。 陆止川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哭的这样难受，抓着她的手松了一些，转而捏在她的腰上，“别哭了。” 他不擅长安慰人。 他不恨她的时候，看到她难过，心也会跟着揪紧。 大概是夜色太沉。 两个人感觉都陷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里，好像脱离了现实世界。 陆止川伸手想擦擦她的眼泪。 “我不想你跟他在一起。”他笨拙的安慰跟解释。 可秦兮现在情绪上来，偏要故意的刺激他，好像这样她心里会舒服一些。 “你管的太宽了！就算不是他也会有别人！” “而且我觉得程廉很好，跟他睡了也很正常，犯不着你来管！” 秦兮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会被他激的忽然说出这些话。 她在他面前总是自卑的，什么想法都不敢轻易表达，有段时间还以为自己好了，结果眼下一看，阴影还深的很。 本来还很抱歉的陆止川忽然停下了还算温柔的安抚动作。 他目光从抱歉跟关心很快的降至冰点。 “秦兮！” 他感觉自己已经隐忍够多，凭什么她还要这样肆无忌惮伤害他？ 是有恃无恐吗？ 秦兮撑着手，想躲开他的桎梏。 可男人力道很沉。 他摁着她的肩膀，看着下方的身体轻微的颤抖却没有半分方才那般的心疼。 哭泣跟反抗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 门口的影子动了动。 楼下众人并未察觉上面的动静，似乎两方人活在不同的世界里，被彼此的情绪隔绝两岸。 “陆哥哥？”于浅来回几步，还是抬起手敲了敲门。 内里稍许安静。 几秒后，压抑沉重的一个“滚”字仿佛从男人胸腔里发出，叫门外的影子立时沉默下去，很快便转身离开。 于浅狼狈的下来。 在下面正招呼众人回去的张程见状好似明白了什么，便做了个手势叫王阿姨来清场，自己则先一步去了外面。 他上了车，思来想去还是给韩安打了个电话。 问了句，“那个秦兮跟程廉是什么情况啊？” 韩安跟张程可是没好话说的，这么晚了听他一来就问八卦，更是呛了一句，“关你嘛事？” “姑奶奶，我不是要跟你吵架，我就觉着她俩应该没做啥，没谈呢，对吧？”张程想，陆止川能跟她待那么久，那肯定多少有点啥事。 他心里绝对介意程廉跟她，现在相安无事，最大可能就是秦兮跟那人没啥。 张程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想弄清楚情况而已。 “没，”韩安听出了异常，马上仔细问了起来，“怎么了？” 张程严肃的说，“我怀疑他们睡了。” 韩安崩了几秒，马上给秦兮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一直响，但她没接。 秦兮跟陆止川沉默的对坐着。 她脸上的泪痕还没全干。 方才那会，她真的以为他要强迫自己了。 结果陆止川好像就是吓了会她，看她哭的呜呜咽咽的，就拍了拍她后背，安抚着，什么都没做。 “还疼不疼了？”他低头摸了摸她大腿上的红痕。 秦兮缩回身子，看着他，“你这样有意思吗？我们以前是没离，可现在不一样了！” 她心有余悸，默默的整理衣服。 彼此冷静了一下，她深呼吸一口，又抬头看着眼前眉眼淡漠还带着隐约躁意的男人。 “陆止川，你怎么回事。” 秦兮也不好斥责他，一方面是不敢，一方面是看他这样，自己心里也并不好受。 他低垂眉眼。 顿了一顿，“我不知道。” 他又抬起头，“我不想你跟别人好。” 261不想 秦兮很奇怪的没有生气。 甚至于，她好像还有点理解他的心情。 但这样的感同身受并没让人觉得轻松。 她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你是不想我跟程廉在一起？” 这门第观念也太重了吧？男人间奇怪的自尊心让她无语。 秦兮想着，那以后找什么样的人还得他来管？ 虽然她现在没有恋爱的打算，可陆止川这样的做法多少让她心生不满。 “不是。”他仰起脑袋，好似也累的很。 话题断的毫无预兆。 他也不愿意再说下去。 陆止川自己好像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捏了捏眉心，“你回去罢，我找人送你。” 她看了眼时间。 已经凌晨两点了。 现在的陆止川看起来很平静，没有大起大落的情绪。 她便猜想，或许方才他那样主要还是因为案子太让人心梗，又因为她的言语刺激所以才失控的。 秦兮站起身，“那我回去了，你跟刘冉报个平安，别让她老惦记着。” 她往外走，阿哲在楼下等着她。 倒是陆止川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静悄悄的没给回应。 秦兮回到家后草草收拾了一番，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要不是韩安打了电话过来，恐怕她还能继续昏睡下去。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按了扩音。 韩安跟做贼一样小心翼翼的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她一脸懵。 “别装！昨晚的事张程都告诉我了！”她情绪复杂，斟酌着措辞，“是不是又破戒了？” 这个“又”字就用的很微妙。 秦兮无语，“没有。” 两人聊了下昨晚的事，听到最后，倒是韩安也沉默了。 这事没法继续掰扯下去了。 她很难相信最后陆止川能那么乖的放了她，这简直就是转了性。 “算了，不管那些，你先来趟公司吧。” 其实秦兮过去也就是开个小会，把最近的合作梳理一遍，该交钱的单子都批复一下，也就了事了。 她下午过去，没到下班的点便已经忙完了全部。 在办公室吹了会冷风之后，她不自觉的又想起昨天他那副落魄的模样。 秦兮想着，觉得也挺唏嘘。 她晃晃脑袋，跟韩安打了招呼便提前下了班。 如今双方摊牌，她也犯不着到处乱跑。 乘坐最近的电梯往地下车库去很是方便，秦兮这个点走，不会遇到太多人。 除了赶着去外面见当事人的刘律师。 他是陆止川的导师，如今上了年纪，一般的小案子是不会接的。 照理，陆止川的案子被他挪走后，应该自己亲手负责，而不是直接交给经验不足的新人。 秦兮跟他不熟，但因为这件事，原先对他的尊敬也淡了许多。 “刘律师。”她礼貌性的招呼。 两人站在电梯一方的角落里，彼此都算不得如何客气。 刘律师认得秦兮，冲着她点点头后只抱着文件袋目视前方。 那眼神还真是有些杀气。 这类似的感觉她在陆止川上庭时也见到过，还真是青出于蓝。 “刘律师，”不知怎的，她脑子还没转过弯，却径直开口喊了他，“那案子没后续了吗？” “后续？”刘律师被她问的愣了下，摸了摸光秃秃的头顶，“看当事人的意思吧。” 上诉与否，那是别人的事。 秦兮顿了顿，也顾不得冒昧，又问了一句，“如果还要打，止川能接手吗？” 刘律师鹰隼般犀利的眼睛审视般的从她脸上扫过，“也许吧。” 电梯到了一楼，两人一起走出去。 刘律师看着跟在他后面的秦兮，像是想到什么，便又多问一句，“是他让你来问的？” 他只知道两人是夫妻，而陆止川又是很闷的人，绝不会放低面子来问这种事。 按他的性格，这案子估摸着他绝对不会再管了。 秦兮没想到刘律师会忽然这么问一嘴，便呆住，也不知怎么回答。 她脑子转的飞快，忽然觉得这也许是个机会。 陆止川嘴硬，如果真有后续肯定也不愿意降面子来要回案子的负责权。 可他心里是在意的。 刘律师显然也懊悔，但放不下身份去劝他。 所以秦兮干脆做了个讨巧的中间人。 “是的。” 262帮他 她斟酌字句，“他没明说，止川的性子您也了解，这案子不顺，他比谁都难过。” 秦兮陪着刘律师一直出了大堂门口，“如果有后续，能叫他来，他就算表面不乐意，心里肯定是高兴的。” “您说是吧，刘律师。”这番对话完全是临时起意。 秦兮晓得陆止川这个人就是这样。 他越是在意的东西便越是显得不在意，不肯屈尊降贵的争取。 这人高高在上惯了，什么都指望人家先服软。 秦兮想着，忍不住自顾自笑了下，“挺傲娇。” 她摇摇头，上了车。 忙完了这些事她还要去独舞的会场一趟。 上次跟领导的饭局她错过了，这次去还得认真一些，不能叫韩安一个人撑着场子。 秦兮是第二天中午赶到会场的，曲曲那边的录制刚刚结束，正跟导演组的人开着玩笑，还挺欢快。 见到她来，便马上跟过来挥手，“秦姐姐！快来！” 她拉着秦兮往广场外面去，“你看那里！” 秦兮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独舞录制会场的外围是个综合广场，巨大的广告灯牌树立在广场两端，显得很是惹眼。 灯牌上是一张巨幅海报，最前端的两个人是万一寻跟于浅，后面有许多小身影，其中一个仔细看的话，倒也勉强能看出是曲曲。 “可以啊！”秦兮虽然不觉得这是很值得庆祝的事，但与曲曲而言，也算是突破了。 她瞧着海报最前方两个人，“这是新戏吧？放在独舞里做宣传吗？” 看来万一寻跟于浅还是在争番，两人放在一排，也看不出谁是第一。 但曲曲见她只看了那两人，却忍不住挥手隔开秦兮的视线，“不是他们。” “知道啦，你很棒！” 曲曲急了，“也不是我啊秦姐姐，你再仔细看看！” “嗯？”秦兮也奇怪了，便皱了眉头一个个的将那些人影又瞄了一遍。 末了，终于发现一丝端倪。 这不起眼的位置上，真有个挺意外的头像。 “程廉？”秦兮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他还演戏？” 这不可能！ 曲曲便赶紧解释，“没有没有，他是临时被请去拍了一个镜头，补了个照片的。” 搞了半天，秦兮才弄懂这事的前因后果。 她确实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被利用的一方。 成为资本的噱头？ 之前陆止川的案子就在网上卷起了一番热度，许多人又开始翻起他们两人的旧账。 接着于浅跟万一寻争番又闹得动静不小，而于浅跟她还有陆止川又有联系。 现在好，多了个程廉。 这戏是故意请他的。 目的就是噱头最大化，说是一部戏汇集四角恋。 秦兮，于浅，程廉，还有一个多出来的万一寻，背后又都跟陆律师这样的精英挂钩，自然惹人遐想。 她气急，转向曲曲，“谁挂出来的？” 曲曲没想到她会生气，也愣的嗫嚅着回，“不知道，就是前两天才有的，我以为你看了会高兴呢？” 她不解的抬起头，指着海报，“你不是跟程廉在一起了吗？” “谁说的？” 曲曲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韩姐姐。” “噢。” 秦兮沉默了一会，也知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 她跟曲曲交代了几句，转身往回走，“我得去处理一下这事，你在这边给我盯着海报啊，如果那边撤了就和我说一声。” 曲曲瞥了眼海报，心想这剧组的出品跟制片也不是小来头，好容易凑起来的热度组合没有不蹭的道理。 想撤？ 那估计得来回拉扯好久，曲曲觉着被利用是铁定的事了。 在外人看来这事儿也就是被蹭个热度，没什么大不了。 可对于秦兮来说，真是人生最疼的那点子糟心事全被铺开，然后伤口撒盐了。 她自然不肯。 秦兮马不停蹄回去的路上就给韩安打了电话，要她帮忙查一下这背后什么来路。 结果查来查去，结果倒是真让人大跌眼镜。 她怎么也没想到做这些的就是阿桥。 秦兮后来也懵了，驱车赶到露西总部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多。 大堂里一片热闹，只有她径直奔向了阿桥办公室。 门开，她摔下手机，指着海报照片就道，“讲！谁让你这么做的？” 263是他 阿桥从来没见过这样盛怒的秦兮，被吓得手一抖，一杯咖啡洒在桌上。 他手忙脚乱的站起来，一边拿着纸巾收拾，一边问，“怎么了？” “自己看！”秦兮也是无语了，难为阿桥现在这么淡定，还能认真问她怎么了？ 这露西好歹也是陆止川名下的，就这么用他的名气不过分吗？ 阿桥接过她的手机，仔细看了看上面那副海报。 “噢，”他恍然大悟，甚至有些不解，“这不是很好吗？你看，既捧了你的人，又捧了我的人，双赢！” 秦兮愣了一下。 竟然差点没反应过来。 这仔细一看，说的也很有道理。 可不就是捧了两边的人？ “你跟止川打过招呼没？”她跟阿桥立场不一样，可能解释不清楚，但陆止川总应该明白她的意思吧？ 出乎意料的是，阿桥竟然拿出了一份申请单，递给秦兮，“说了，你看，他签字了。” 果然，那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整个海报构思跟宣传计划，后面是详细的项目介绍以及己方跟制片的想法。 陆止川的签名龙飞凤舞，绝对真迹。 “他有心思管这个事？”秦兮眯起眼睛，仔细的看了一遍内容，随后了然般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去找他。” 从露西出来天已经黑透了。 秦兮去明溪墅之前先给他打了个电话。 听他睡意惺忪的声音，看来这几日过的也挺养生。 自打案子失利之后他已经很久没去过律所了，公司那边的事也都交给了下面人去做，这一来，还显得有些无所事事。 秦兮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休养生息，但她乐见如此。 熬坏了身体是得不偿失，倒不如让他这样缓一缓。 车子到明溪墅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她从车里下来，看到了站在门口等她的王阿姨。 “您来啦，”王阿姨迎上去，“陆律师在楼上等您。” “他这几天都在家吗？”秦兮的视线从客厅的餐桌上掠过，“有按时吃饭吗？” 她问完，忽然觉得自己挺啰嗦。 这些都不是她该管的事，怎么来了这不奔着事儿去还磨磨唧唧管他的日常。 倒是王阿姨回答的很自然，“都很好，您上次来了之后，他状态倒是好了许多。” 她来那次？ 秦兮像是想到了什么，在阶梯边停下脚步，看着王阿姨，“那于浅呢？来过吗？” 王阿姨当然知道她的意思，只是不确定该不该多这个嘴。 见她为难，秦兮也不必多问下去。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她跟王阿姨打过招呼，提了提情绪，又往楼上去。 楼上，走廊跟书房的灯都开着。 家里从未有过这样灯火通明的时候，却让人看了心情稍许舒畅。 她才走到房间门口，便看到陆止川刚好从主卧里走出来。 “来了。”他淡声招呼，拿着浴巾胡乱的擦了擦头发上的水珠，“去书房坐。” 这语气就好像她是客人。 但是也让秦兮觉得自在。 她跟着去了书房，抬眼看了看柜子里那些早些时候放着的合影。 家里的摆设倒是动的不多。 秦兮有时候也会恍惚，好像自己还住在这里，缝隙里都是生活的重影。 “看什么呢？”他见着秦兮走神，倒是饶有兴致的敛了眸，伸手在她面前挥了一下。 陆止川看上去很是淡然，无波无澜的面上好像还漾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被喊回神，又摇摇头，“没什么，”秦兮转过头问他，“那海报我发给你看了，这事阿桥说是你做主的。” 对着他，她的脾气倒是小了不少。 秦兮觉得他只是心情不好，倒是没过分计较这件事的缘由。 只是认真问陆止川，“你要是没意见，我就跟阿桥打招呼让他别炒作了。” 他心不在焉的看了一眼手机上秦兮发来的海报，眉目低垂“嗯”了一声。 随后转向她，“这不是挺好。” “挺好？” 秦兮心里猛地一梗。 所以这件事他知道，是认真考虑过才签字的。 只是她不理解，“为什么？” “哪里好了？” 264诱她 陆止川懒洋洋的看她一眼。 在地毯的软靠垫上躺着，长腿舒展，显得还很惬意。 案子对他的影响在他脸上是看不出半分痕迹了。 “双赢。”几秒后，他换了个轻松的姿势，双手交叠枕在头下，“阿桥没跟你解释？” 解释了。 秦兮深呼吸一口，在他身侧坐下。 男人清俊的剪影在夜色掩映下显得很是温柔。 “你觉得不好？”他声音很轻柔。 枕在胳膊上的脑袋稍微侧过，他挑眉，好似认真等她回答。 秦兮长睫低垂，“你不是也不喜欢被炒作被议论吗？” 这应该是共识才对。 他笑了下。 笑得她还挺不自在。 “你别管我喜不喜欢，”陆止川这人抓重点的能力一向让她佩服，尤其逻辑这块，她从来没有跟上过一次节奏，“你不喜欢直说就行。” 她皱起眉头。 “我不喜欢。” 陆止川又把脑袋偏过去，“那我让阿桥撤了。” 就这样？ 秦兮还不太习惯他的态度。 “你不捧于浅了？” “捧啊，”他转过头，“那是业务，跟别的没关系。” 他躺的自在无比，只盯着窗外，“上次你看到她做什么，跟我无关。” 秦兮点点头，“那我走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做声。 倒是这日之后没多久，陆止川又开始去律所上班了。 秦兮隐约听说是原先案子的当事人不服，又决定上诉。 然后刘律师亲自去了明溪墅，大概聊开了，他也重新拿回案子的负责权。 照这个趋势看，秦兮觉着跟他之间应该会风平浪静下去。 直到这日。 她中午下班从公司出去，正看见烈日之下男人半身湿透，还仰着脑袋往大厦顶上的招牌处看。 见着秦兮出来还不忘招呼，“下班了。” 他淡定的说完三个字，又继续往上看。 这动作惹得秦兮也跟着抬头去看顶端，“你在看什么？” 八月入伏，京州跟火炉也没有区别。 她跟着站了两分钟就感觉浑身毛孔打开，跟蒸了桑拿一样。 陆止川热的眉眼折起，骨节分明的长指抬向高处的logo牌，“兮。” 他转向秦兮，“我到现在都没见过它全名。” 她挪开视线，“一个名字而已，这就是为我自己开的。” 他了然般挑起眉，“那刘律师呢？” “刘律师？” 他热的熬不住，伸手指了指隔壁的咖啡厅，“吃个饭去？” 不等秦兮回答，他便伸手直接拽了她往里面走，“好热。” 那不是你自己要晒太阳的吗？ 秦兮感觉他有时真的跟孩子一样，脑回路都是正常人琢磨不懂的。 她稀里糊涂的在咖啡厅的包厢里陪着他坐下。 “刘律师说你找过他。”可能是男人代谢高的缘故，他都快热化了，缓了好一会才记得说了正事。 秦兮懂了。 他可能挺感激自己的。 但是犯不着。 “我没跟刘律师说太多，他去找你应该是综合考虑的结果。”秦兮喝了一杯冰镇果茶，感觉整个人都清爽许多。 冷气足的抚平了二人不少躁意。 “不重要，”他挺不客气的自顾自吃着饭，“我有个事跟你商量。” “你说。”秦兮吃饱了，又端起冰镇的气泡水。 还没递到嘴边就被他拦下，“等会。” 他的动作就是个本能。 倒是秦兮也很听话。 陆止川知道她流产后身体不好，上次喝个冰去了医院，搞得他大半夜开车往回赶。 那一次，确实让他记忆犹新。 “这案子不在京州，案发点在北市，”他拿过杯子，给她兑了半杯常温水，又递过去，“我想你跟我一起去。” 秦兮正在喝水，他这话一说，差点把她吓得呛死。 “什么？”她忙不迭的找纸巾，倒是男人不慌不忙的递给她一张。 而后表情淡定，态度认真的重复一遍方才的话，“你陪我去北市。” 秦兮缓了几分钟，感觉胸腔的呛意没那么剧烈了才又揉了揉咳红的眼。 也跟着不慌不忙的反问他，“凭什么？” 四目相对。 气氛出乎意料的和谐。 剑拔弩张的对话之后，陆止川瞧着她，忽而扬起了嘴角。 265继续 陆止川笑的笃定，就好像她一定会答应自己。 以前她太爱他，被他拿捏的翻不了身，所以见着他强势也还只能忍，但这次秦兮可不觉得自己会由着他去。 毕竟那不是一件日常小事。 去北市先不说距离遥远，要她推掉很多天的工作，而是现在两人这个关系，陪他去那么久，怎么看都不合适。 最要紧的是，秦兮还记得上次的荒唐。 独处的话，她对自己能把控到怎样的程度也没个数。 “别人都有亲人陪着，上次我同事的老婆还去探班了。”他镇定自若的喝水，慢条斯理的放餐具。 秦兮在心里叹口气。 她可以理解这人偶尔的比较，也晓得他可能期望在这样的时候有人能给他支持。 毕竟案子对他很重要，而且已经输了一次，这一次再输很可能就没有上诉的机会了。 输赢对眼前是男人来讲很重要，他对自己要求太高，若是过不去，估摸着要纠结一辈子。 秦兮叹口气，“要是在京州也就算了，可北市确实远了些。” “我开车去，不远。”陆止川现在对她这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从刘律师那里听来的一句“你老婆还是很在意你的，我确实没想到她会主动来找我”。 这句话后，他对秦兮的态度有了些变化。 尤其是，还知道她跟程廉没什么。 “止川。”秦兮不忍心在这种时候说难听的话刺伤他。 男人终于放弃了。 他眉眼落寞，闷闷的往后靠着，不情不愿的看着窗外。 秦兮抿了一口水，“差不多了，我要走了。” “等等，”他声音又冷回去，变的跟之前一样，那么疏离淡然的看她，“陪我去。” 秦兮这辈子没听到过比他方才那句还生硬的邀请了。 “我拿秦家的股权跟你换。”陆止川面无表情的看她。 他那么笃定，确实因为有筹码。 只是先前希望用不着做到要挟这一步，但被她逼得没办法，只能直接点。 秦兮果然呆住了。 半晌，她犹豫的反问，“秦家的股权？” “嗯，百分之三十。”那也是不小的数目了。 他至于吗？ 秦兮竟然觉得他有点败家。 不知道陆东知道这事后会不会气的把他逐出家门？ 但这么好的条件，她要是在端着那就有点过分了。 “好，去多久？”秦兮如今也差不多拿得起放得下。 只是想想妈妈若是知道她拿回了秦家的股权，那心里该有多高兴。 “等案子结束，不会太久。”陆止川起身，“到时去接你。” 说完正事他也没有跟秦兮在待下去的打算，痛快的买单走人。 回去路上，张程给他打了个电话约饭，一来二去的倒是聊到了方才那事。 张程听完之后沉默很久，最后试探的鼓励了一句，“好！我真的很欣赏你这种为爱痴狂的性格！” 在得不到陆止川半句反馈后，又端庄了一点，“不过我不太理解你，怎么感觉跟过家家一样，早知道你就别离的那么快啊！” 陆止川没做声，就回了句，“你觉得我不划算？” “你是白给啊，还有划算一说？”张程无语。 陆止川不置可否，“那个秦家本来就是要给她的。” “前提是她还是你老婆啊。” “嗯，”陆止川好像挺烦说起这个，“挂了。” 两人在这边聊起离婚的事，倒是韩安那边也起了兴，一个劲的感慨，“他真是钱多人傻啊，这得亏是你，换了别人我都要忍不住劝劝他了。” 秦兮也意外，“我说他那么确定我会跟他走呢，但转念一想，这对我是个好事。” “当然！”韩安像是想到了什么，“你也就是以妻子的身份陪同，对吧？” “是啊。” 韩安好奇道，“那程廉呢？你俩还联系吗？”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秦兮。 她这几天光记着跟陆止川讲道理，却忘了跟程廉问接推广的事。 “先不说了，我给他打个电话。”这边跟韩安断线后，秦兮又给程廉去了个电话。 那边接起，还有些惊喜，“秦兮？” 266心跳 这些天他是有给秦兮发信息的，只是她或许忙，也没怎么回复。 男人识趣，便安静了一段时间。 今天她主动来找，自然是难得的好事。 “你前段时间还接了个海报推广的活儿，是吗？”准确来说其实还拍了一个镜头，但秦兮不觉得那算是拍戏。 程廉很快反应过来，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嗯，他们说这戏也有你公司的人在。” “如果影响了你，我可以推掉，反正款还没打。”程廉的态度倒是叫秦兮没好继续问下去。 看来韩安还是多虑了，他没有想借用自己的身份，这一提，不也立马推了。 “麻烦你了。”秦兮顿了顿，“就这个事，你忙吧。” 她跟程廉也谈不上太亲密，点到即止。 可程廉却喊住了她，“秦兮，你还记得上次跟我说的话吧？” “什么话？”她完全不记得。 程廉顿了一顿，带着些轻松的笑意问她，“你说如果我比赛赢了，你就跟我正式约会。” 秦兮当然懂这个正式的意思，那可能真的就是尝试交往了。 但这些天过去，其实她的心态已经不复从前。 “好。”她确实答应过，也不想食言。 程廉笑起来，活力四射的像个大男孩。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秦兮也没顾得上仔细去思考跟他的约定。 眼下确实有更让她忐忑的事情。 陆止川确实很了解她的心理，把她拿捏的刚刚好。 这份差事若是接了，她多少还得顺着他些，讲难听点也算是拿钱办事。 秦兮希望能多点时间给她缓缓，但陆止川那边没给她这个机会。 三天后，周五的傍晚，他惹眼的座驾就停在了ina大厦广场上。 一辆改装过的越野，很衬他的气质。 他今日也学了乖，戴了一副太阳镜，手臂半撑在车窗上时惹来无数人拍照。 秦兮接到他的电话急匆匆往楼下赶，见面那一刹，讲真的还有点心跳。 她自知自己是颜值党，所以此刻内心给自己提醒最多的就是他过往种种恶劣。 不得不说，这办法确实提神醒脑。 在看他就没那么扎眼了。 “你不提前跟我说的吗？行李都没收拾，工作那些事也没来得及交代。”秦兮小小的埋怨着。 他升起车窗，把眼镜扔到后座，“过去买。” 秦兮马上联想到上次的事，“回去一趟吧，我很快的。” 她努起小嘴，“工作我都不管了，多给我半小时不行吗？” 陆止川笑了下。 看起来还挺无奈。 “就半小时。”他给她送去了秦宅。 叶叔看到他们一起来，又见着秦兮慌里慌张的上去收行李，便好像猜到了什么，对陆止川的敌意那是蹭蹭上涨。 秦兮下来时，叶叔便刻意多问了一嘴，“小姐，您要去很久吗？” “不一定吧，”秦兮也不懂他需要多长时间，“家里就拜托您照顾了。” “可过几天是去见夫人的日子。”叶叔道。 秦兮点点头，“到时候看吧，我要是去不了，您就跟她说声我一切都好，叫她别担心。” 交代完，陆止川把她行李放去后备箱，“挺沉，带多少了？” 秦兮挺不好意思的红了下脸，“出发吧，不然太晚了。” 其实现在出发到北市肯定是凌晨了，但他乐意折腾，秦兮也管不着。 “你这次去北市，会去当事人老家吗？”她跟着陆止川这么久，多少也了解点流程。 既然是打定主意非要赢，那免不了奔波。 秦兮是巴望着自己可以远离他好好休息的。 不过这点心思被陆止川看的清清楚楚，轻嗤一声，“我去哪你去哪，受累了。” 她抿了抿唇，侧过脑袋不理他，“太阳下山了换我来开。” 秦兮不想晒手臂，倒是也为难这个不怎么吃苦的大男人了。 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陆止川见她睡得沉也没忍心喊醒。 晚上十一点多，秦兮是被饿醒的。 她睁开眼，发现陆止川把车停在了休息站，自己靠在主驾驶睡着了。 看他的样子，估摸着还不准备喊她起来开。 秦兮下车清醒了一下，买了些吃的回来，又把他喊醒，“别疲劳驾驶，我来开吧。” 他迷迷糊糊的捏住她递水的手，“夜路，你不会。” 267爬山 秦兮还无语了。 她车龄多少年了，夜路算啥？ 后来还是他开。 她就白费口舌那么久。 好在一路平安，磨磨蹭蹭的在早上六点多到了酒店。 北市是个二级市，比不上京州繁华，但十分宜居。 节奏慢，心情舒缓，连秦兮都跟着放松下来。 他买了两份早点，提溜着往楼上去。 秦兮跟着到了房间才想起一件大事，“一间房？” 他热的直接脱了上衣，毫不避讳在她面前赤着半身，“套房。” 这是个三居室，足够大，秦兮撇了下嘴也没说什么。 她把行李箱放去房间，洗了个澡在出来吃饭。 这会陆止川已经吃好去洗澡了。 两人可真是没有默契。 一切搞定，彼此一句话没说，好好的休息到大中午才起来。 陆止川伸个懒腰，眯了眯眼，“明天早上去跟我当事人见个面，待会儿出去转转？” 他说着话，手不停的在屏幕上捣鼓，看来是在安排这边的工作。 这次出来他是做前期准备工作，所以团队其他人没有跟过来。 秦兮软趴趴的靠在沙发上，“好热，去哪转啊？” 她发现自己挺懒的。 哪都不想去，就等着陆止川把股权给她，然后让她拿回去给陈柔交差。 别的事都不愿意奉陪。 但男人这次没那么好说话，他一把拽起秦兮，“这有座山很有名，爬去？” 秦兮是相当无语。 三伏天爬山，他没事吧？ 可陆止川决定的事，谁也劝不回来。 两点左右，她就被迫出发了。 照酒店前台的话来说，山上凉快，适合夏天去。 秦兮在跟着他到了山脚下入口处时才发现前台所言不假。 不大的售票处竟然人山人海，都满了出来。 “有缆车！”秦兮把头发扎起，戴着小帽子指着前面，“去买票!” 她被夏天的热情感染，这会儿还有点期待上山了！ 男人淡淡的看她一眼，“爬山，走上去也就两小时。” 这个“也就”用的非常微妙。 秦兮差不多能哭出来。 陆止川一手提着装水的小包，一手牵着她，“走吧。” 好在山上树多，其实不算太晒。 而前台诚不欺我，越往上，确实也没那么热了。 其实从车子开到售票处以后，外面的温度跟市区就有了很大区别。 秦兮爬了一小时，后来累的不行，瘫坐在石凳子上，“爬不动了！” 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也确实没吃过体力苦，这会埋怨中还带着几分娇气。 就好像在跟他撒娇。 陆止川的体力跟她也不是一个档次的，见她累了也不忍心喊她继续，只是坐下来给她递一瓶水，好似无意道，“我听说山上的夕阳还不错。” 他自己也热，“朝阳你起不来，看看夕阳也行，顺便逛个夜市。” 秦兮又有点心动了。 她眼巴巴看他，也真的蛮可怜。 “那在走一会儿吧。”她休息一下，又继续往前。 陆止川开始跟在她后面，后来变成抓着她的手半拖拽的走。 再后来快傍晚了。 他转过身，把小包挂到秦兮身上，拍拍自己肩膀，“上来。” 这动作跟逗小孩一样，秦兮觉着太没面子，死活不肯。 后来跟他争执了一下，以力竭失败告终。 她趴在他背上，脑袋放在他肩膀，“你累不累？” 陆止川没理她。 岂止累。 他根本没有力气多说一句废话了。 不光是累，主要还热。 可秦兮顾不得体恤他了，自个儿累的趴在他背上竟然睡着了！ 男人侧脸看她，心想这女人真是没心没肺，以前还心疼自己身体不好，会叮嘱他别熬夜什么的，现在倒好，真遇上事马上把苦活累活推给他。 等好容易上到山顶的时候，他都快瘫了。 不过秦兮软绵绵的趴着，粉红小脸离他那么近，看着那么乖巧，也让他确实狠不下心去教育。 索性忍了。 到山顶时已经是七点多。 好在夏季白昼长，这会赶得上看晚霞。 他定了山顶高处的阔景餐厅，白色伞状造型下，两人对面而坐，一起往足下看去，双双失了神。 “你怎么会想到来这里看晚霞的？”秦兮双手撑着脑袋，目不转睛的看着山景，思绪慢慢沉静下来。 268共赏 远山云遮雾罩，橙红色彩浪一波一波连绵而起，晃的人心神摇荡。 这算是给她的惊喜。 秦兮以为爬山是一时兴起的活动，可现在一看，却觉得很有趣。 “好看吗？”陆止川的眼神浸染在霞光里，仿佛氤氲了雾气，什么情绪都看不清。 他也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如何，所以对于秦兮的话置若罔闻。 她点点头。 看他湿哒哒的头发终于干了，忍不住笑了下，“今天辛苦了。” “嗯，”他回过神，好看的眉眼被夕阳映衬的尤其迷离，“要报答我吗？” 秦兮本来挺感动地，这下又撇了嘴。 但她没生气，反而被逗笑了。 眼前人今天心情应该不错，不然不会这样跟她开玩笑。 秦兮想，他心里果然还是惦记案子的。 平日里不表现，但要是真让他重新接触自己喜欢的事了，整个人便有了很大是变化。 “谢谢。”她说的挺认真。 虽然爬的累死，但是这会很值得。 陆止川喝了口水，“本来想去看朝阳，”他若有所思的望着远处，“我们有一起看过日出吗？” 秦兮想了想。 “没有。” 有人说情侣一起看日出是极度浪漫的事，一辈子总得来上一回。 秦兮有些微失神，眸光不自觉的暗了下去。 很快，两人点的饭菜上桌，彼此各怀心事的吃了几口。 她看到陆止川的电话一直在闪，便提醒了总盯着日暮景色发呆的男人，“手机响了。” 他缓回神，把餐具放下，扫了一眼屏幕，“当事人。” 电话被接起，“喂。” 面对委托人时，他态度还蛮客气。 都说认真的男人比较有魅力。 现在都陆止川正是如此。 她听不懂他说的那些专业的关于案情的讨论，但是至少明白了一句话，“我明天去，山路好开吗？” 秦兮想起他上山时说过的行程安排，由不得挺唏嘘。 又是上山？ 而且这次的案子挺复杂，刑事案件触及的东西多，也危险，秦兮听到进山就想起很多可怕的事。 等着电话挂断后，她便马上问，“要进山？不会是去当年的案发现场吧？” 这案子发生距现在都五六年了，要追溯恐怕真的不容易。 陆止川看出她的慌张，笑了下，算是安慰，“一个搞果园致富的镇子，只是在山区，没你想的那么落后。” 她点点头，“那我们早点回去吧，明天你又要开车，会太累。” 进山没有近路。 秦兮只希望大家都安全来安全走。 两人在上面待到了入夜。 等天色全黑之后，她主动上前拉了他的袖子，仰起脑袋乖巧的问，“还走下去吗？” 山景很热闹。 游客很多，有趣的摊贩也很多，但秦兮双腿走不动一步了，连逛街都不肯，又何况下山。 且现在的陆止川也虚脱。 他睨她一眼，“我背不动你。” 实话。 “我最近是胖了点儿。”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脑袋。 陆止川挺好笑的看她，不拘小节的拍了下她脑袋，“走了，坐缆车。” 她也才知道自己被他逗了。 不得不说，今天陆止川格外活泼。 一日折腾耗去两人不少体力，在缆车上的时候谁也没有说话，各自看着窗外发呆。 期间他看了她两眼，好像欲言又止，眼神便显得深邃。 回到酒店后，各自回房。 一夜相安无事。 早上七点多，秦兮还在梦里便被外面的敲门声惊醒，“起来了。” 他以前不论爱恨，但是很多生活习惯上至少是由着她的。 比如让她吃饱睡好住舒服。 可这次大约是花了太大代价，陆止川对她很是苛刻，真的把她当助理那样用。 秦兮愤愤不平的起来，拿冷水擦了把脸，也懒得化妆。 等她懒洋洋的出到门外时发现桌上已经备好了早餐，陆止川换了干净的深蓝色暗纹衬衫，裤子是休闲版西服裤，乍一看他，还真有点律所的精英范儿。 “你吃过了？”秦兮抓了两个面包在手上，“要是赶时间咱们就现在走吧。” 换作平常，他可能会给她点时间慢慢折腾，但今天没有。 他给秦兮抓了两张纸，随后走在前面往电梯间去。 269随行 北市地理位置不错，算是个小的交通枢纽。 也靠山，村镇多。 不过现在靠着农产品跟果园，养殖业等，慢慢的发展出不少脱贫村镇。 陆止川按照导航从高速下来后进了乡道，周遭的景色渐渐有了变化。 从高楼大厦广告牌，慢慢转换做一望无际的翠绿，以及淹没其间的遥远房屋。 快十一点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地方。 秦兮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 入目是宽阔的大路，两边是临着马路开的店铺跟酒楼，虽然简朴，也别具风格。 因为天热，现在又是正午，所以路上的行人很少，一些卖冷饮的小店开着门，垂着透明厚重的帘子，有人从里面往外打量着两位不速之客。 还好网络的发达给很多人带去对这个世界共同的认识，所以即便是外来者，也一样被欢迎。 秦兮跟他一起往镇后面的小自建房那里走，路上口渴，买了瓶水，店老板便热情的跟她招呼，“你们是来拍视频的？” 看来到这个地方来拍段子的主播应该不少，所以本地人见到打扮光鲜又好看的人便都以为是主播。 “不是，我们是律所来的。”秦兮看着手上的老牌子矿泉水，不由得感概自己眼界太窄，如今她的世界就只剩京州了。 店老板好奇的看她，“律所？”她探出略丰满的上半身往玻璃门外面站着的陆止川那儿看，“怪俊的，我就说跟别人不一样，那个是律师吧？” 秦兮也是奇了怪。 难道律师的气质跟别人不一样？ 怎么店老板就知道他是，而不是她是呢？ 她忽然想起以前人家说的杀气。 律师这个行当要杀伐果断，眼神气场便总跟别人不一样，那个刘律师也是如此。 秦兮笑起来，“您眼尖。” 这店老板却收回视线，没有顺着她的话接下去，“我知道你们来找谁了，后边老街的马文家吧。” “噢？”其实秦兮还真不知道找谁，但店老板这么一说，她便起了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店老板低头去擦柜台，也不是很愿意接话，“打不赢的，他上京州去找说法，倾家荡产也没个结果，自己三十好几老婆都娶不到，还整天想着鬼吃饼的事。” 话是如此，但店老板有点红了眼。 秦兮识趣，拿了水出去，正见到陆止川准备进来，“怎么好久？” “说点闲话。”她往远处要走的路上看了眼，“走吧，马文在等呢。” “嗯？”陆止川撑起伞，看她热的满头汗也有些心疼，“谁告诉你马文的事？” “店老板。”她顶着烈日往前，彼此沉默无言的走过镇子中心，往人烟稀少的农地走去。 越过田埂，入目是错落的许多小栋房屋，马文的房子看上去是有些破了。 这个年代，秦兮真的没见过土房子。 这起码是上个世纪的东西了。 他站在长满杂草的院子里，瘦小的身形佝偻着，冲着秦兮两人傻傻的笑。 三十多岁的脸上，满布沧桑。 “来了诶。”出乎秦兮意料，马文的普通话非常标准。 陆止川冲他点头，上去跟他握手。 马文不好意思的躲了一下，“没洗，脏着呢。” “进去聊。”陆止川倒不是个金贵的主，毫不在意的拍拍他肩膀，带头往里面去。 秦兮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情绪复杂。 三人在屋子的里面坐着，外面的热浪迷糊视线，秦兮也慢慢的了解了整个事情的大概。 原来马文跟他还曾是校友，或者说，是他的师兄。 从一个村子里，在十多年以前考到京州那样的高中里，可想而知有多难。 马文是全家的骄傲。 他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是妈妈整了两亩地含辛茹苦的给他养到上学，进了大城市。 照理，他读了书，考了大学，以后的日子会很好过。 但厄运总找苦命人。 他们家盼来了大改，征地，被刁难。 还是那档子为钱的事，只是他跟他妈妈都倔，觉得这世上的东西该是谁的就是谁的，绝不能随便让了。 自然，就出了事。 270满眼 马文的妈妈也没人说的清是怎么去的。 总之那地是没了，房子也没了。 他后来高中毕业拿着全班第一的名字也没去上学。 打了十多年工，存了也有十好几万，村里人都劝他娶个老婆好好过日子。 他就憨厚的笑，“不给人添麻烦了。” 后来，他带着全部家当拦在了陆止川的车前。 那时候的他其实也算行业新人。 马文挺聪明，找上他的理由很简单，“我听说你很厉害，你肯定能帮我，你放心，我不会少你的钱。” 他把十多万都装在麻布袋里给陆止川看。 马文说的厉害不仅仅是业务素质，而是他的背景跟身份。 他知道，京州能帮自己的只有他。 假如，他愿意的话。 碰壁无数次之后，陆止川是他唯一的希望。 当然，陆止川答应了。 这事，律所的刘律师都不太肯，只是闹得没办法了才专门调了一组人出来配合。 以前这案子闹得动静不大还没事。 现在不行了，陆东知道了以后也很不爽，曾几次打电话回来威胁着要他放弃律所的工作。 当然，陆止川也没理。 但这个案子牵连多广，可见一斑。 两人坐在那边聊了很久的细节，经年累月的一切过程都在陆止川的指下凝聚成文字，被反复调整，烙印在心。 秦兮一开始还在听，后来便走了神，注意力一直集中在他的轮廓上。 被踏烂的黑木门槛上，两个仿佛云泥之别的男人并排坐着，在这一刻看来，却又像极了一类人。 彼此都专注，倔强，为一个目标拼尽全部。 不至目的，不罢休。 汗珠顺着他高挺笔直的鼻梁滑落，他来不及擦，又见着它们继续往下，湿了衣领。 从太阳鼎盛到日暮。 他终于忙完了。 笔记本早就被用没了电，带来的黑皮笔记本也被写出了十几页，汗水打在字迹上，有些微的晕染，刚劲的字体模糊出故事的每一缕轨迹。 秦兮在陌生的环境下打量着她熟悉的男人，思绪有点飘忽。 她一时忘了自己跟他的那些感情纠葛，就是作为一个旁观者见证他的投入，连带着心情也平复。 又无端被吸引。 直到余晖散尽，陆止川站起来跟马文再见，“明天我再去地里看看，来时给你电话。” 告别后，秦兮随他返程，倒是主动担任起了司机的职责。 陆止川在她身边坐着，埋头整理资料。 车内的气氛是从未有过的静谧，甚至温柔。 她眼角余光看着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回到酒店后陆止川要忙着工作，秦兮便干脆给他喊了外卖。 她这会忽然觉得男人带她出来的决定是对的，至少，他有个稍微体贴的人照顾着，可以全身心投入在专业里。 秦兮洗了个澡，又把他换下的脏衣服丢去洗，做这些的时候她只觉得挺有趣，没想到自己那些年都没跟他培养出什么夫妻默契，却在这个时候有了点做妻子的感觉？ 就好像，她有在照顾这个家。 做完这些，外卖也到了。 陆止川随便扒拉了几口，一句话都来不及跟她说，又伏案桌前。 秦兮就在离他不远的小客厅看电视。 她把声音开的适中，稍稍关上门，然后给韩安打了个电话。 那边接的飞快。 上来就问，“他有没有给你啥惊喜？” 毕竟陆止川花这个心思把她带来，在别人眼中看着就是想跟她好。 那多少要有准备吧？ 可秦兮只抿了抿唇，认真想了会，“惊喜好像没有，爬了个山，然后见了下当事人。” 这些肯定算不上特别的事，但秦兮本身也没有期待，“给我三十的股权，我还指望他给我更多惊喜，想啥呢？” 她可没那么贪心。 照理，她现在拿钱办事应该很爽的，可是她心情却没有半分痛快。 反而很难受。 秦兮跟韩安絮絮叨聊了好久，从琐事到案子，越说越低落。 她起身来到门边，悄悄的推开门往那边看了一眼。 桌前的身影一动不动，跟入魔一样。 “安安，”她声音压的很低，可感觉却如此清晰，“我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毛病。” 271星火 韩安大笑，“我也觉得。” “我不是在开玩笑。”秦兮咬着唇，挺难受的看着那个人，“我总是跟自己说，他不值得，他不配，我不爱他。” 洗脑了一万遍。 抵不过真实存在，坦荡自由的他。 他不需要刻意讨好，仅仅只是做自己，做他擅长的，坚持的事，让秦兮没办法说他是个坏人。 然后防线崩塌。 “我好像还是很爱他。”她说爱，跟爱的人在一起，却泪流满面，“我多跟他在一起一天，就好想好想重新抱他亲他。” “我指定是有病吧。”她蹲下身子，捂着嘴小声的哭。 韩安也没说话了。 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的。 秦兮也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她满脑子都乱糟糟。 直到门被推开，陆止川从外面进来，低头看着地上的她，“你在干嘛？” 他以为她喜欢坐在地上玩，这是什么坏习惯？ 陆止川把她一下拽起来，“困了就去床上睡。” 秦兮慌慌张张的抬起头，却不敢看他的眼睛。 还好，她现在没什么异常，他只以为泛红的眼眶是困的，便不由分说把她往卧室带，“挺晚了，睡好了明早还要陪我过去。” 这男人也是的。 秦兮又气又好笑。 每一次他做点挺让人感动的事，后面都要接上一个马上让人讨厌的点。 “我知道了。”她本来想喊他也早点，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陆止川肯定不会早睡，那随他去吧。 秦兮乖乖的爬上了床。 他出门时顺手帮她关灯，又问，“门要关吗？会不会怕？” “不怕。”她像小猫一样蜷缩着，心里觉得他可真有趣，自己多大了，都一个人住这么久了还会怕？ 可纵使这样想，秦兮却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别关门。” 陆止川没多想，点点头，半开着门出去了。 房间很暗，所以外面的灯光显得很亮。 她躺在床上，看着外面的光，觉得莫名其妙的踏实。 秦兮迷迷糊糊的可就是睡不着。 便干脆起身玩了会手机。 这不看还好，才发现微信上待处理的消息很多，她不愿意一条条回复，干脆就发了个朋友圈，“这段时间不在京州，公事请联系韩总。” 状态发出没多久，一条评论冒上来，“那约定还作数吗？” 是程廉。 秦兮想了好一会，没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不多久，他又弹了个语音过来，看样子是蛮着急的事？ 想着现在也没睡，秦兮便还是接起来了。 “喂，程廉。”她翻了个身，背朝门口半趴在床上。 程廉那边很吵闹，全是键盘的敲击声，跟一些模糊的叫嚣，好像是在游戏厅的感觉。 “等我一下，我换个地方，”程廉那边安静了一会，好像是挪到了外面，“不好意思，刚刚我们队在练习，有点吵。” 秦兮恍然，“没事的，”听他说这话又想起来那个留言，便忽然明白他的意思，“你们比赛马上要开始了吗？” 当时是说，他如果赢了，要跟她正式约会一次。 要放在从前是蛮浪漫的，但这次，秦兮对它没有什么期待。 “嗯，还有两天。”程廉试探的问，“你在哪里啊？” 她还来不及回答，倒是屋里窸窸窣窣的动静被外面的男人注意。 陆止川走到她门口，正看见她懒洋洋的背影缩成一团，在跟人电话，于是打断她，“跟谁讲话？” 秦兮猛的抬起头，也顾不上解释就把电话挂断。 现在快凌晨了，她不好好的睡觉，还爬起来学人家聊夜话？ “我现在睡。”她躺下，一副乖巧的样子。 可现在的陆止川没那么好糊弄，依旧追问，“跟谁？” 这人计较起来的执拗劲她是见识过的，斟酌之后，秦兮选择妥协，“程廉。” 她细声细气的，“他看到我朋友圈了，就发了个语音来。” 照理，她可以不跟他解释的。 可瞧着他迫意那么重，又本能的想交代清楚。 不过陆止川听了他的名字也没什么反应，只淡淡的噢了一句，又问，“你跟他还在谈？” 秦兮翻了个白眼，“没谈，”她看他站在门口，现在还有点困意了，软呼呼的回答，“要是谈了，那你算什么，插足？” 272插足？ 本来是随口一句话，结果真激怒了陆止川。 他大踏步进来，跟提小鸟一样抓着她的后脖颈，吓得秦兮缩做一团，“插足？”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没跟他谈啊，就没谈过！”秦兮上次就跟他说清楚了，怎么他还来问。 陆止川手上的力道松了点，“那现在算什么？” 还真要问问清楚，不然她可是随便给自己安帽子的。 秦兮快烦死了。 她看到他心情就乱七八糟的。 算前夫前妻！ 她还是没敢真这么说，只是转过头，“算合作关系，我困了。” 她把脑袋埋在枕头里。 安静了一会，才感觉他已经离开。 大约今天晚上她让他不开心了，所以第二天早上六点半，陆止川就过来喊她起床。 秦兮坐在床上摸摸索索的穿了衣服，敢怒不敢言的起床，跟着他往车子那边去。 昨日的路今天再走一遍就显得熟悉了很多。 她靠在副驾驶犯困，“今天还是跟马文一起吗？” “不是，我们自己。”他说话就简短到一句废话都不愿有。 秦兮木讷的“噢”了一声，慢悠悠闭上眼睛。 没睡到三秒，又被他喊醒，“说说你跟程廉的事，你俩什么约定？” 约定？ 秦兮马上清醒，由不得在心里冒冷汗。 他怎么知道那个事？ 朋友圈看到的对话？但陆止川不可能会加程廉好友吧。 秦兮不可置信的看他，“谁告诉你的？” “阿桥。”他也蛮诚实。 她更是惊讶，“阿桥怎么知道的？” 陆止川面无表情，“他加了程廉好友。” 车内的气氛忽然有些古怪。 秦兮虽然只谈过一次恋爱，但是至少追过他很多年，暗恋一个人会做的事她全做了。 身边人现在这样的举动，好像有点反常，搞得她还有点不自在。 “我也没问你跟于浅的事呢，那你也别管我。”秦兮越是心动，越想压抑自己。 所以每句话都说的故意难听些。 陆止川一边开车一边还顾着冷眼扫她，“你想我怎么做？怎么做能让你不再问她？” 她又闭嘴了。 这话没法答。 两人在中午的时候到了镇子上，又随便选了个馆子吃饭。 饭菜简单，两人胃口也一般。 吃饭中途，张程那边还给他来了个电话，说是问问进展。 这对话被秦兮听了半句去，引起了男人的警觉，马上挂断了电话。 “吃饱没？”他生硬的问。 秦兮偶尔会想，要不是这人还挺善良，长的又确实帅，凭这个性格大概一辈子都找不到老婆。 她站起来，“走吧，你不是要去什么地里吗？” 他这次要去的地方很偏，有段路没修，都是坑坑洼洼的干泥洞。 秦兮跟在他的身后，感受头顶炽热的光，没走多久就感觉浑身发烫，身上的衣服很快被汗水粘湿。 天太热。 他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心情，如今是真的把她当助理用。 秦兮也乐得自在。 这样干净的关系让她不必费脑子去理解或者回避。 两人很快到了地方。 陆止川沿着两亩田来来回回走了几遍，举着相机从不同角度给它拍照，又找周边的村民问了一些关于这些地使用者的问题。 就这样一件事，确实耗了他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去。 而他在忙这些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脱胎换骨，那种偶尔颓废的不羁的，甚至有些不清不楚暧昧的公子哥形象便荡然无存。 他专注在探索里。 秦兮则在这种时候放下所有对他的偏见，眼里只有那种年少时仰慕的光华流转。 她就像是看到曾经的那个学霸。 那个高高在上干净透彻的少年。 两个人一下午没有交流，却各自觉得充实又愉悦。 天光暗淡的时候，陆止川终于从工作里抽回神，长舒一口气，在田埂边坐下。 秦兮便跟过去，给他递了一瓶水，又拿出纸巾想给他，可见着他手上都是摸索来的泥土，便自己伸手替他擦了擦脸，“回去我来开，你休息会。” “好。”他确实累了。 两人在天色擦黑前回到车上，陆止川靠在椅背，很快便犯了困。 可他熬着不肯睡，只侧着头看向秦兮，“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吗？” 273追我 秦兮当然不知道。 不过那会张程跟他提了一下什么进展，让她心里还打起了鼓。 甚至有些大胆的猜测，“他是不是想追我？” 但联系他这一路的状态，秦兮又觉得不太像。 陆止川不是那种会屈尊降贵的人。 毕竟现在跟从前不一样，还是他老婆的时候他可能愿意哄一哄，现在？不可能了。 而且，秦兮也不能跟他好。 就这样保持简单联络，最合适。 “我不知道。”她虽然心理活动一大堆，可是真跟他对话时又显得很怂。 甚至不敢看他一眼。 好在陆止川困的要命，也没功夫跟她对眼神，只管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你还记得自己去举报松家的事吧？” 记得。 松家兄妹现在跟她可是关系微妙，这事确实翻不了篇。 “记得。”她目视前方，不知为何，心情又平复下来。 车子匀速驶出乡道，入了城区。 陆止川半敛着眸，语气轻缓，“你有时很莽，又倔，但是挺有信念感。” 他看着窗外，神情飘忽，“这是刘老师以前对我的评论。” “你也一样。”他低声笑。 秦兮愣了一瞬，又像是反应过来。 是啊，那会她还差点做了记者，要这么说，跟他现在做的事确实有些类似。 所以，在这方面他是欣赏自己的吧。 那看来她刚刚真是想的太多，脑子里只有情情爱爱，结果人家想法这么干净纯粹。 她跟着笑，“这评价挺好。” 陆止川唇角微微翘起，很快睡着。 回到酒店已经是八点多。 秦兮也累的够呛，两天过去，她感觉自己都黑了一层。 两人洗完澡出来后都瘫在沙发上，一点也不想动。 秦兮懒懒的躺着，点了个外卖，随后伸展长腿搂着抱枕就咪上眼睛。 陆止川坐在沙发右侧的位置，看她迷迷糊糊睡着，长腿越伸越过份，涂着粉紫色指甲的白皙小脚大约吹了寒风，还本能的躲在了他大腿下面。 她弯着脚拇指，缩在温暖的地方，睡得香甜。 陆止川敛眸，视线不经意的扫过她的脚，然后顺着白皙的皮肤往上，她裙摆撩起，内里若隐若现。 男人忽然紧了下嗓子，觉得一股躁意莫名其妙的烧起来。 可他明明累的要命，怎么会有这种心思？ 但是，想扒掉她的感觉确实太强烈，让他没法忽视。 陆止川终于熬不住，直接抓起她的脚往旁边扔，“起来！” 秦兮马上睁开眼睛，带着几分惊恐看他，“怎么了？” “去拿外卖。”他冷冷的推开她，自己起身往餐桌走，“拿过来吃。” 以前都肆无忌惮的，不知怎么，他现在还有点怯场了？ 陆止川十分不满自己的隐忍，可是想到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又挺心烦。 难挨的欲让人越发燥烦，他把冷气开到十六度，又灌了一大杯凉水。 倒是去门口拿了外卖回来的秦兮还知道推推他的手，叮嘱着，“你比谁都贪凉。” 然后拍了拍脸，叫自己清醒些，“看看我给你点的什么好东西。” 她原先是想怪他懒的，外卖都非要她来拿，可是转念想到这两天他做的事，又舍不得说出任何责备的话。 拆开包裹，秦兮有点期待的把东西推给他看，“你以前嘴馋过的，就是放不下面子去吃。” 麻辣小火锅啊。 那真是学校门口的小吃了。 以前读书的时候陆止川看人总是围在摊子前，闻着香味也好奇过，只是碍着面子，从来不肯去试试。 他不会去人多的地方排队，也不会去吃那种嘈杂拥挤的小摊。 不过这些都破过戒了。 秦兮想着他这么辛苦应该被犒劳，才特意点的这个，多少算是花了心思的。 可男人也没见感动。 就冷冷地盯着那一大盒东西，不屑道，“吃起来油滋滋的，不干净。” 是啊，没仪态，没形象。 他两结婚后可不就一直活在分寸里。 秦兮为了讨他喜欢可不是一直严格要求自己，每天活的像个精致但没有快乐的洋娃娃。 “不吃？”她自己拿了碗，“那我不客气了。” 274原来 她说动就动。 几分钟后陆止川也饿了，尝试了一筷子，火辣辣油滋滋的，其实挺爽。 他吃着吃着就不说话了。 缓了好一会，忽然冒出一句，“原来你喜欢这些。” 气氛温馨，秦兮心情也平静，“也不全是。”她抬起头，“我喜欢的也不全是在离婚后。” 她懂他的意思。 陆止川以为她离婚后才解放自我，接触她真正喜欢的一切。 秦兮知道解释没有必要，无非一句闲话。 可脑子跟嘴不是一条线的，不听使唤。 好在他没有多问。 吃完饭后他去了隔壁的小房间做事，秦兮则独自回房。 在她走后没多久，陆止川主动给张程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他特意往卧室那边看了一眼，好像秦兮的门半开着，里面有电视的声音传出来。 “你现在跟她在一起？”张程也压着声音，好像紧张的要命。 “嗯。”陆止川也不太方便说太多，“我有个事问你。” 张程被他整的也挺紧张，压低了声音问，“什么事？” “程廉的事。” 这件事张程已经听阿桥说过了，可见这群人一直八卦他的事，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容易引人注意。 “川啊，”张程是所有朋友中最了解他的人，而且因为都是男人，所以对他的不甘跟不屑也是十分理解，但是他还是想客观讲讲道理，“你先捋清楚你自己的想法，我们在聊别的事。” 陆止川沉默了一下，有些不耐烦，“什么想法？” 他很反感跟人讨论情情爱爱的，但不由自主又做了些奇怪的事。 张程大约清楚他为难的点，便忍不住笑了，“你是不是想追她？” 陆止川以为自己洒脱。 他惯性掌控一切，但终究在这件事上失手。 秦兮这人不按套路出牌，完全打乱了他的生活习惯跟节奏。 现在他感觉自己漂泊无依，没有一个停歇的点。 “没有。”他收拾了心情，淡淡答。 张程不置可否，“那你这次约她出来是想干嘛？” “你问她跟程廉的事又想干嘛？” 陆止川顿了一下，才要开口，却听着后面传来门开的声音，接着回头就看到秦兮穿着拖鞋一步一晃的往门口跑。 他立刻挂断电话，声音还有些来不及控制的冷沉，“你干嘛？” 秦兮似乎没注意到他在打电话，只顾着往门口去，“我奶茶到了！” 这可以啊！ 陆止川简直无语。 她以前在家里时刻节制，谁见了不夸她一句识大体懂规矩，妥妥的贵夫人。 现在好，出来一趟后学着不修边幅吃垃圾食品，还熬夜看电影！ 这么放纵吗？ 秦兮其实也感觉到身后两道锋利的视线，但她毫不在意的开门，从恰好赶到的外卖员手上接过奶茶，又喜滋滋的往房间跑。 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今天怎么回事，就觉得身体缺氧。 想补充糖分。 尤其是，在发现自己对他有点感觉后，那种压抑又激烈的情绪来回冲突，让她极度想发泄，最后就选择了在饮食上找补平衡。 “你站住！”陆止川喊她一声，迈步上前，从她手里接过那杯才开的奶茶，“这么凉？” 大半夜的她干嘛呢？又想住院？ 秦兮委屈的抿了抿唇，把奶茶抢过来，“你别管我，你去忙吧！” 这次来，她说了好多遍别管她。 可他听到这两个字就反感。 陆止川站在原地，拽着她的手也不肯松，“你这次跟我出来是做助理的，什么事都得跟我讲，怎么不归我管了？” “那你想怎么管？”秦兮也赌气了。 她鼓着小脸，又委屈又紧张。 长睫毛忽闪忽闪的在他心里扇起一阵细风。 陆止川脑子嗡了一下。 他忽然俯身，双手抓着她紧缩的双臂，温热的唇径直贴了上去。 秦兮的唇角还挂着奶茶沫，他凑上来的时候正好将它吻掉。 真甜。 醇厚的香味在口腔发散，他有点失神。 攥着她身体的力道又沉了点。 陆止川没喝过奶茶，从来不知道它有这样的魔力？ 就好像侵吞他的理智，让他一而再的想要更多。 他吻她，不遗余力。 275想给 秦兮不知道自己该给出怎样的反应。 客观来讲，她或许可以猛的推开他，甚至扇他一个巴掌，然后借机离开。 可她跟木头一样，站在原地，感觉身体软绵绵的，多撑一秒都好难，本能的想倒在他怀里。 随他予取予求。 两个人脑子里都想着克制。 好容易挣扎了半天，她屏住呼吸，侧过脸，轻轻的请求，“你别这样。” 她不敢看他。 陆止川的手在往下一点，就知道她已经失守。 秦兮几乎是慌不择路的在他呼吸的间隙逃命般离开了这里。 进了卧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换衣，想让自己迅速冷静。 好在他没有跟上来，只是转身坐在桌前，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却又忽然想起张程说的那些废话。 一开始他不屑的。 现在有些事情越来越明显，就由不得他继续忽视了。 光是平复心情，他们就各自花了一个多小时。 凌晨一点多，他站在还透着微光的卧室门前，难为绅士的敲了敲门，“睡了吗？” 屋内传来她略沙哑的声音，“进来吧。” 秦兮穿着长到脚踝的睡裙，模样端正的坐在小桌前看他。 那杯奶茶她还没喝完，就捧在手里慢慢抿。 陆止川嗅到那个香甜味道，却不知为何，又没有方才那样的温柔弥漫，他只觉得腻，一点儿想喝的念头都没有。 “还睡不着吗？”秦兮主动问，又侧脸看了看他消瘦稍许的轮廓，“你忘了之前住院的事了，怎么还是学不会照顾自己。” 她虽在埋怨，但依旧温柔。 所以陆止川也听话的附和，“我知道。” 他顿了顿，显然有话要讲。 秦兮也安静的等着，没有催他。 片刻之后，他慎重又镇定的问她，“你跟程廉到底什么约定？” 每一次想跟她聊这些事都会被各种各样的情绪打断。 有时候她一吵闹，他就不想在追问下去，也徒惹心烦，而秦兮本人自然也一直故意规避这个。 没想到，其实男人心里还惦记着，不曾放弃。 她叹口气。 知道眼前人不是个轻易罢手的性子，躲不掉的事不如摊开来讲。 “程廉马上有场比赛，如果他赢了，我就跟他约会一次。”秦兮说到最后一句时因为紧张而觉得口渴，忍不住一口气喝了剩下的半杯奶茶。 她觉得胃里装满了糖分，可心情也没有因此而得到疏解。 不是说吃糖会变开心吗？骗人的吧。 而如她所料，这句话之后屋内气压陡沉。 当着他的面说着自己跟其他男人的约定，效果可想而知。 秦兮换位思考，若是陆止川跟于浅有个什么约定，还是那样暧昧的内容，她自己应该也会难过的失眠。 “挺好。”他气到顶处，反而意外的冷静下来，唇角泛起讥诮的笑，眼神却是冷到极致，“你答应了？” 当然答应了。 不然就不存在约定这个说法。 但秦兮不敢点头，只是随口敷衍，“其实就是随口一说，也没什么。” “是没什么，”他站起来，觉得额头发紧，疼的他好想一挥手把眼前所有东西都摔得粉碎，可越是如此，他越是隐忍，只压着声音，“他什么时候比赛？” 秦兮想起上次程廉说的话，“就这两天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关于别人的事，她确实没有太上心。 大约这个答复让眼前人还算满意，他没有在追问下去，只是淡淡道，“那就别管了，你不能去。” 他说完就准备离开。 原先秦兮也没下定决心要不要赴约。 但是陆止川这样强势的给她做决定，让她心里面又蔓延起那种不好的感受，很多不愉快的回忆开始逐渐清晰。 他好的时候是很好，可是恶劣起来也让人无法消受。 “我知道了。”她虽然这样回答，可是心里却起了一点不平的情绪。 大概他也清楚这点，所以第二天早上没有催她起来，自己一个人又去了镇子上。 秦兮得了一日空闲，却在酒店待不住。 事实上，她挺喜欢跟他一块儿出去的，尤其是看他安安静静的工作，感觉自己的情绪都跟着稳定下来。 中午的时候，她正在犹豫要不要找个车跟过去，倒是电话适时的响起，好巧不巧，就是程廉找来的。 276玄学 秦兮想也知道，他这个时候打电话来肯定是为了比赛的事。 果不其然。 电话接通，程廉声音里也带着几分欢快，“三轮初赛都结束了，明天就是决赛！” “真的吗？祝你比赛顺利！”秦兮在照顾人情绪这方面做的向来不错。 程廉自然以为她确实认真在关注自己的比赛，于是顺势又问出了下一句，“那如果我赢了，就去北市找你？” 看来，他也很关注秦兮的动向。 虽然程廉不清楚她跟陆止川为什么又一起来了这边，但是联系上次案子的事情，也不难往下猜测。 想必肯定是她为了堵外界的口，才陪着陆止川一起经历这个万众瞩目的案子罢了。 程廉并不觉得陆止川真的有多好，除却身价背景，在他的眼里，陆止川是个很无趣的人。 理论上来说，不应该被秦兮这样的女人喜欢。 秦兮知道他是期待这个结果的，而且自己当初跟程廉认识的时候确实有想过与他尝试交往下去。 虽然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开始，但是她想重新开始一段感情这个目的始终存在。 只是，感情这个事是门玄学，她越是主动，越是抓不出火花，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程廉，”秦兮也不想继续这样耽搁下去，对于电话那边的人来说，还是讲清楚才好，“我当时答应你其实没有多想，事实上，我尝试过，但心里确实容不下其他人。” 她说着，自己也沉默了。 那边安静了下来，好像也懂了秦兮的意思，“所以，我没机会啦？”他故作轻松，秦兮也没有安慰的立场。 她轻声“嗯”了一句。 双方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里。 “就这样吧。”秦兮想挂断电话。 说清楚这件事，让她觉得心里很舒服，至少不必担心跟程廉牵扯不清，也不必让自己为难。 不喜欢的就不要勉强了。 本来，跟喜欢的人保持距离，故作冷漠已经够累了，别再装了。 她劝自己。 程廉笑了笑，长呼吸一口气，在电话那边问，“如果这样的话，那我赢了之后，你就跟我再见一次吧，以后我不会打扰你了。” 这个要求不知道是否算过分。 或许有一点道德绑架的嫌疑。 但是秦兮想起之前程廉对她不错，也确实给她带去过很多欢乐，她是个本来就心软，从来都不太会拒绝的人。 现在着实不忍心说不。 鬼使神差的，她只好应了一句，“我尽量，可是我这次来是答应了止川的，我无法跟你约会。” 就见一面，当面说清楚也行吧。 程廉答应了，“我明晚过去。” 电话挂断。 秦兮如释重负。 她放下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下午了，在赶过去也是来不及的，不如在这里等他回来。 本来秦兮是想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情况的，可是她也了解这个人，在外面工作的时候陆止川肯定没工夫跟人闲聊。 何况她确实真是闲聊而已。 秦兮忍了忍，起身看向这间套房，心里倒是起了一个主意。 陆止川在外面很忙，回来之后她也只能给他吃外卖，怎么看都不够健康。 她做惯了秦小姐，陆太太，却好像没太扮演好他妻子这个身份。 至少没有真的照顾过他。 秦兮脑子一转，来了兴致。 她换了衣服下楼，按着地图导航去了最近的超市，又按照菜谱认认真真的选了很多食材，随后费了一身汗把它们给提回了家。 好在套房里什么都有，她只需要按照菜谱，想象着等陆止川回来就能吃上一桌热饭菜。 算是犒劳他在案子上所付出的心力了。 别的不说，秦兮一直很欣赏他在事业方面的坚持，尤其这件事，一度让她认为自己的眼光确实好。 这个男人真的不错。 除了不适合结婚之外，样样都是顶尖。 秦兮不擅长做饭，所以一通准备加制作，等差不多都做好之后，天都黑透了。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了，怎么着他也该回来了吧？ 秦兮想着，有必要给他一个电话。 她找到手机，这才发现上面有两个未接来电，看来是厨房的油烟声太大，遮盖了声音，才让她没有听到动静。 秦兮给他回了个电话过去。 陆止川很快接起，“兮,”他好像状态不好，“在忙吧。” 他有点反常，甚至没注意到自己喊了从来不喊的单字，而且最后三个字说的心不在焉。 277接他 “刚刚没听到，”她忽然有点紧张，“你怎么了？” 不会又出事了吧？ 她都担心他真的会死在这个行当里。 好在陆止川很肯定的安慰她，“我没事，车子后轮胎卡进坑里，要明早才有人会来拖。” 他心神不宁的，竟然不是在为她担忧，“我尽量赶回去，要是回不去，你一个人怕不怕？” 秦兮不怕。 她住在市区的大酒店里有什么怕，但是他这时候一个人在乡下待着，想想，她就不放心。 “我没事。”她转头看向厨房的一桌子好菜，想着自己可能就是没机会给他吃上自己做的好吃的饭菜了，想想就很遗憾，“止川，你别回来了，乡下不好找车，你来回奔波，不划算。” 秦兮很认真的告诉他，“你上次从高速路口是走过来的，这次别犯傻了。”这两个路程完全不在一个量级。 她顿了顿，“我睡了。” “好。”他也是个闲话不多的人。 现在正事聊完，好像没有必要拿着电话继续下去。 挂断后，秦兮坐在沙发上稍稍皱了眉。 她对于人的共情能力肯定是比陆止川强的，至少她明白，男人方才打那个电话回来一方面是确实担心她一个人在异地害怕，一方面，其实也想回来吧。 那边的镇子上也有酒店跟便利店，只是相比较市区整体的档次确实会低很多。 秦兮只是想，这是个大夏天，他什么衣服都没带过去，到时候随便找个旅馆也未必睡得着。 换位思考，她觉得自己可能要熬一夜。 别的时候也就罢了，如今身上汗黏黏的可真是要了陆止川的命。 斟酌几分钟后，她找出打车软件约了个出租车。 秦兮价格给的很大方，所以司机也很乐意奔这一趟。 不得不说，本地的司机就是轻车熟路，竟然还找到了一条近路绕过去，虽然有点颠簸，但现在她追求的也就是速度而已。 大约晚上十点多，秦兮意外的赶到了镇子上。 她让司机稍微等她一下，然后便拨通了陆止川的电话。 果不其然，他根本没睡，很快的便将电话接起，“秦兮？” 看，他理智的时候永远跟她保持着奇怪的距离。 秦兮没介意，只问他，“你在哪儿？” 他报了个地址，司机又载着她往小酒店去，路上忍不住问了句，“你一看就是外地人，怎么会跑到这个地方来？嫁过来的？” 秦兮笑起来，发觉这个司机还挺逗，“嗯。”她也开个玩笑。 司机跟着咧嘴，喜滋滋的回，“你老公可以啊，这地方出来的人能娶到你！” 是啊。 秦兮倒是没注意他后面说的那些话，只奇怪的想，听到人家说陆止川是她老公，怎么一点都不觉得违和呢？ 甚至，还挺自然的接了一句，“嗯，他是不错。” 这司机是个热络人，到了酒店下面就把车打了双闪，“你快些，要是回去的话我在带一程，给你打个折。” 那对于司机来说也是好事，所以秦兮忙不迭答应，噔噔噔的就往酒店里面跑去。 这地方总共就五层楼。 一边的电梯还是坏的。 她赶到陆止川那间房时，巧不巧，正看见他开着门，正探头往外面看。 两人视线交接，都愣了一下。 “秦兮？” 她睁着大眼睛看他，“我来接你回去，司机在楼下等。”说完，又忍不住来了句，“你准备下楼吗？” 陆止川摇摇头，“闷得慌，就忽然想出来透透气。” 这真的就是个本能反应。 结果，又好巧不巧。 两人心里都有点奇怪的感觉升起。 秦兮转过身，木讷的往前走，“快走吧，司机在等。” 回程路上，因为后座过于安静，司机倒是困得慌，于是不自觉的找话题，“你们俩结婚多久了？” 秦兮看了一眼男人，想着没必要跟外人解释的那么清楚，敷衍一下就好了，“四年多了。” “哟，那孩子还小，在家里婆妈带嘛？哎，我家就没这个条件，老婆要带孩子，只能我出来跑。”司机话多，但没有啥恶意。 秦兮又不好不接茬，以免冷场。 便只管继续，“还没孩子。” 278清楚 陆止川没有她那样的心态，他对于不感兴趣甚至厌烦的事物向来是直接表达意见的，正是因为如此，秦兮才刻意抓了抓他的手。 毕竟这个司机人确实不错，大半夜的愿意跑一趟，不好泼人家凉水。 司机果然也没注意这些，就问了句，“其实我开始也没打算要孩子，不过没有孩子两个人到后来就没什么话说，就还是生了两个，嘿嘿。” 这话说完，倒是让陆止川想到了什么。 他侧眸看了一眼旁坐的女人，眼神意味莫名。 秦兮察觉出他似乎是愧疚的，心里也跟着不好受了，便靠在椅背上，也懒得再去接司机的话。 两人在凌晨回到了北市的酒店。 简单洗漱后，谁也没在说话。 第二天一早，陆止川联系了保险公司，让把车子拖回去修好再送来，他这一日也算是难得放个假。 疲惫几天，他哪里都不想去。 就一直待在客厅看电视。 秦兮跟着看了没多久，手里的电话却忽然响起，是一条短信进来。 她点开，又侧眸看了一眼身边人，起身往卫生间去。 “比赛赢了！”程廉给她发了个截图，还有视频，秦兮虽然不太懂这种电竞，但是比分跟输赢方还是看的懂的，现在他来要自己的承诺了。 “恭喜。”她回。 几秒后，程廉的回复迅速过来，“我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到北市，在哪里见？” 所有男人似乎都有一个共性。 就是在自己有征服欲的人事物面前会多少失却分寸感，表现得极为不克制。 秦兮拿着手机，想了想，给他报了自己酒店的地址。 这件事，她没打算瞒着陆止川。 不然起了误会，闹得更难看，也确实没有必要。 回复了程廉的信息，她回到客厅，见着男人还意兴阑珊的半躺着，倒是真一副休养生息的状态。 “我有件事跟你说。”她思来想去，也不知道怎样斟酌措辞更合适，便干脆直接道，“我跟程廉讲了，想跟他见个面讲清楚，毕竟之前我答应过他。” 秦兮简单说清楚来龙去脉，然后坐在那里等他一个答复。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陆止川没有介意这件事。 也许她说的足够清楚，所以他在听完之后只是略点头，“噢。”随后一声不吭的起来，又去了办公桌那边。 秦兮没有在跟过去打扰。 很快到了傍晚，程廉的电话再次过来。 她当着他的面接起，随后打了声招呼就匆匆往楼下去。 两个人约在了咖啡厅见面。 秦兮这次见到程廉，觉得他跟从前有些不一样，可能是胜利的缘故，导致整个人有些意气风发的味道。 年轻的男人在输赢这方面的感受会比较明显，气息上一眼便能区别。 “恭喜你啊，之前听你说起这场比赛，就感觉你会赢。”这也是实话，当时秦兮还是能明显的感觉到程廉身上的那股气。 有种所向披靡的感觉。 她不想扫兴，所以也跟他聊了会闲话，后来说到正事，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好在程廉是有备而来的，或许当时也没想过能跟她怎么样，所以在这件事上表现的还算得体。 两个人喝了杯咖啡，然后友好的告别。 秦兮目送他离开，觉得浑身轻松。 原来强迫自己去恋爱跟强迫自己不去爱一样痛苦。 她打算暂时的放过自己，心里装着什么就随便它去。 至少，眼下一切安宁，生活的轨迹也完全符合她当初的预计，那就不该贪心更多。 她本来以为陆止川会插手这件事，但看来，他也不是不讲理。 秦兮往房间去，在电梯里的时候倒是接到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 是秦艾的。 不知为何，她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有些紧张的站定，本能的抬头往前面看。 陆止川当然还在房间里，所以走廊上是安静的。 秦兮选择拿着电话去了消防通道的角落里接。 这儿闷热难挨，不过几分钟她就出了一身汗。 秦艾其实没跟她说太久，不过问了下近况，想约个时间见面而已。 这么一桩小事之后，秦兮在楼道里站了快一刻钟才平复心情。 她表现的克制，但藏不住的激动。 等稍缓之后，她才又折身往房间去。 279上来 门开，陆止川抬起头看她，“去好久。” 他没表现的在意，但似乎也不是很高兴。 秦兮随口敷衍了一句，“嗯，我自己单独坐了会。”她抬眼看着已经日暮的窗外，“晚上怎么安排？” 难得一天空闲，竟然被两人这么打发了。 “出去逛逛吧，”他说，“不过车还在修。” 他说完，打了个电话出去。 秦兮没太在意电话内容，反正他来安排，自己也不需要操心。 半小时后，两人穿着宽松的短袖跟短裤，一起下了楼。 看上去还真是像度假的一对小情侣。 从外形上来说，她跟他确实天造地设。 秦兮把头发扎在脑后，扬起脑袋问他，“就在附近转转吗？” 现在刚刚入夜，外面的温度较之白昼有明显的降低。 出在街道上散步的人也比之前多了很多。 看来在空调房里闷了一天，大家都想出来透透气。 “这有个挺有名的江滨公园，一起去看看？”他虽然在问她，但视线倒是一直投在远处，不知道在打量什么。 秦兮见状，有些奇怪的跟着看过去，“很远吗？” 如果远的话就得打车，那也不是不行。 她只是觉得陆止川可能不是太喜欢打车。 别看他办案子的时候能吃苦，但是寻常时候比自己讲究多了，很多东西都会惹他不高兴。 所以秦兮偶尔想想，自己跟在他身边那些年难怪养的这样周全的性格，可谓处处是磨炼。 陆止川心不在焉的附和她，“远，”随后漫无目的的眸子忽然有了焦点，他抬起手，冲拐角处一辆小蹦蹦车挥了挥手，“这里。” 这小车秦兮从来没见过。 京州的规矩严，这样的车应该是禁止上路的。 它看上去就跟小三轮车一样，只是电动的，多了个棚子，倒是和t国海边上的突突车差不多。 秦兮好奇的看着上来交车的人，“我们的？” 他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句，然后上前一步，接过了那人手上的钥匙，“到时候还来这里还车。” 师傅点点头，“租五个小时啊，超时了加倍收费。” 陆止川了然，随后转身看向秦兮，“上来。” 大约这种事在北市很常见，所以周边的路人倒是没对车有什么反应，偶尔的，街道上也会开过去一辆，还跑的飞快。 秦兮抿了抿唇，狐疑的上下打量这小三轮，然后试探的指了指他旁边的简陋小凳子，“我坐这里吗？” “对，上来。”他又重复一遍，还饶有兴致的赏析她的表情。 显然，秦兮心里既惶恐又期待。 这样有趣的东西确实挑起她很多兴致。 她扶着陆止川的手臂爬上来，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暴露在空气里，就跟坐敞篷一样。 当然，实际上，她觉得比坐敞篷更好玩。 毕竟这车子太新奇。 “你要开这个车带我去江边吗？”她难得的放声大笑了起来，好像快乐的心情是不受控制的。 那些曾困扰在心头的事，如今一扫而光。 “抓稳点，小心掉下去。”陆止川嘱咐着她，看着欢快如同向日葵的笑脸，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 不愧是张程，鬼点子真的很多。 起初他还不屑，但是看着秦兮下楼去跟程廉见面后，心里忽然多了点奇怪的感觉，于是鬼使神差的打算试试。 还好，她真的挺喜欢。 秦兮没顾得上跟他聊天，就一个劲的拿着手机拍照，抓着他合影，然后喜滋滋的编辑了一排照片发出去。 她很少发动态，显然，这次是真的开心了。 这朋友圈刚发出没多久，韩安就贼兮兮的发了个语气搞怪的语音过来，“你两咋回事？” 秦兮说没啥事，韩安不信，马上给她转发了那张照片，“他在你旁边开车，这开的还是啥电动车吧，出去玩这么开心？” 这不就是有事吗？ 秦兮没回，觉得这事越描越黑，但她也没生气。 不过状态之后，倒是秦艾也跟着回了一条，“你在北市？” 她没有告诉秦艾自己在哪，只说有事回京州再讲。 但照片里有些场景招牌很明显，大概是被秦艾猜了出来。 秦艾很快也给她发了一条信息过来，“我跟林野不一样，你跟谁好我不管，但事情没办妥之前还在外面谈恋爱，是不是很过分？” 280突破 秦兮拿着手机，感觉好好的心情忽然沉了下去。 一边的陆止川也察觉了不对劲，忍不住探头看她一眼，“怎么了？” 他现在心情不错，对秦兮也很是关照。 可她只是收起手机，把它调成静音，“没事。” 陆止川就算再傻，也看出来她情绪不好了，只是女人有时候确实是不易琢磨的生物，上一秒她还喜气洋洋，下一秒就晴转多云。 男人开着车，也跟着沉默下去。 北市小，半小时左右两人就赶到了江滨公园。 这个点看灯景尤其好，碎石小道上都是来往的居民，要说起生活气息，也确实比京州强很多。 他把小车子靠边停下，牵了秦兮的手下来，往人造的沙滩上走。 这个地方铺满了可以吃饭的小棚屋，还有点度假村的气息。 秦兮不知道他为什么带自己来这里，但来了之后确实觉得整个人舒服很多，看来，陆止川也不是没心没肺，至少还知道给她这个小助理来点游玩项目，不至于让旅途显得枯燥。 事实上，她没怎么跟他一起出去玩。 反正旅游是绝对没有过的。 不知道这一次算不算了？ 秦兮脑子里好多乱七八糟的事，想的她心烦意乱，一直走神。 “还在发呆？”他终于发现她不对劲。 “没呢，就是有点热。”秦兮胡乱的敷衍着，因为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了。 陆止川若有所思的咀嚼着这句话，竟然破天荒的懂了她的意思，主动跑去隔壁的冰沙摊子上给她要了一杯杨梅冰。 递给她的时候，甚至还有点忐忑，“这个行吗？” 秦兮当然说可以。 她真觉得这男人是可以培养的，有时候给他一点点脸色，他马上就能学着自己变好。 可是，现在培养好像又晚了点，搞不好都是给别人做嫁衣。 她又开始胡思乱想。 陆止川没注意这些，只是把她带到了江边上，指着前方半空中在灯影下扬起水花的人们，“想玩吗？” 他之前觉得秦兮跟他在一起时真的被压抑了太多需求。 很多年轻人喜欢的项目，都因为她的身份而无法去尝试。 毕竟她太端着，总想做个对外贤惠大方懂分寸的女人。 却忘了自己也可以做个小姑娘，活泼可爱，甚至无理取闹。 果然，秦兮看着那些人，眼里露出了既好奇又期待，却又很局促的神情。 这是个水上项目，就是游艇在前面开，拉出速度，然后人在后面的风筝上飞起来，踩着水花升上半空。 很有意思，也不算过于刺激，总归是安全的。 秦兮就连这个都没玩过，也真是有点兴奋了。 “我想，可是。”她话还没说完，陆止川就拉着她往买票的地方去，“那就去玩。” 他是个行动派。 虽然温柔的话说不了太多，但只要开口了，就一定做到。 其实一开始张程只是建议他不要那么生硬，说秦兮也是个女孩子，应该带她去外面玩，而不是整天跟在他后面工作。 说他这个样子除了能靠美色吸引女人，在性格方面绝对没人能跟他相处长久。 难为，陆止川不仅没有回怼张程，甚至还听进去了一点。 他好像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她的委屈。 虽然不完全懂。 不过，张程也没建议他一上来就搞这么多花样，本来散散步就行，但他被人群的兴奋传染，便主动给秦兮安排了这样的项目。 他自己竟然也想试试。 陆止川玩水上游戏？没搞错吧？ 秦兮都愣住了。 而且他还表现的很积极，果断的给两人就近买了两套泳衣，换好后立刻上了船。 船上等候的人很多，倒是不少人都被他们吸引。 毕竟帅哥美女本来也不算常见，到这个程度的确实有些难得。 好在，晚上灯光暗，秦兮还是大素颜，所以即便有人认出来她，但也不敢确定。 本来秦兮是想提醒他别这么高调的，但男人没在意，就想着去玩了。 很快轮到两人。 秦兮跟他一起上了踏板。 在登上去的一刹那，她本能的抓紧他的手，“我有点怕。” 灯华染映他的瞳孔。 那样的明亮夺目，“不怕，我跟你一起。” 281与我 游艇上的教练开始倒计时。 就这样一个小的水上项目，却叫秦兮紧张的不敢呼吸，甚至没有精力去在意他反常的表现。 她不光是害怕游戏本身的刺激，更害怕这样高调的跟他一起出现。 而且，是做不太合适两人身份的事情。 秦兮考虑的很多，通常情况下，她比陆止川更在意外界的看法。 但是眼下箭在弦上，容不得她犹豫了。 游艇开动。 陆止川紧紧抓着她的手，竟然冲她笑了一下。 那笑容很阳光，就像是天真的少年一样。 这就该是两人读书时谈恋爱做的事啊，却被拖到了现在。 秦兮的满脑子思绪在随着身体飞起来时全部宕机！ 她只觉得整个人变得无比轻盈，很是愉悦，所有的一切的都变得不在重要！只有当下的快乐最值得感受。 真好，她这么不顾形象突破自己做的事，是跟他一起！ 秦兮开心的在空中喊了出来，觉得无比自在。 当游戏结束，他跟她一起落入水里时，陆止川的手也一直牢牢抓着她，他担心秦兮受惊，所以在水里睁着眼睛，然后抱着她一起浮起来。 随后教练过来接起两人。 秦兮还沉浸在欢乐的情绪里，上岸的时候，她裹着外披，对他傻傻的笑。 她眼里只有他。 陆止川也低头看她。 感觉她的眼里都是星光。 “去换衣服，”他拿出毛巾给她擦擦头发，“别着凉了。” 两人从游艇下来，去后面的公共浴室换了衣服，陆止川看她眉眼轻快，也觉得心情放松很多，“明天车子就修好了，你要是不想跟去现场，就自己去北市别的地方逛逛。” 秦兮本来是想说自己一个人无聊，倒不如跟他一起工作更有趣。 可是转念却忽然想起秦艾的话，索性心情稍有低落，她没有立刻回答，只说，“回去再说，先玩吧。” 她现在只想放松，在这个地方消遣下去，不要被任何事物影响情绪。 陆止川陪她逛了小吃街，给她买了很多平日里绝不会吃的所谓垃圾食品，跟她一起踏步过沙滩，从人群里挤来挤去。 秦兮一路上都在笑。 发自肺腑的那种。 两人在这里玩了很久，快午夜的时候他终于累了，拉着秦兮一起在江滨的岸边坐下来，看漫天星辰。 河岸上的船也开始返航，夜生活即将结束。 散步的人群越来越少，余下的都是三三两两在棚屋内夜话的人。 她虽然不舍，也知道该回去了。 “走吧。”秦兮起身，跟着他慢悠悠的往小车那边逛。 来到车子前面，看着好玩又简陋的驾驶室。 她只觉得一切都仿佛是梦幻，从未想过有一天陆止川这样的人会陪他经历这些。 他拿出钥匙，启动车子。 看前路漫漫，又转向身边意犹未尽的女人。 心绪在这一刻忽然沉静。 陆止川问她，“你开心吗？” 他问的很认真，以至于秦兮本能的开始紧张，不由自主的回答，“开心。”她抓着衣摆，不知道这忐忑从何而来。 “以后都让你自由自在的，”他本来是想斟酌一下措辞的，但是情绪来的突然，他满脑子都是她在水面时嘻嘻哈哈的天真模样，“兮兮，”他脑子好像有一下空白，“我还是。”他又顿下。 秦兮望着他。 惶恐无措的样子倒映在他眼底，搅荡出一汪深情。 “止川？”她心跳加速，等他把下面那句话说完。 “先回去吧，”他又转过头去，打着小小的方向盘往回走，“这小车超时了，要加倍收费。” 秦兮低下头。 说不清心底是怎么样的感受。 好像很失落，又很激动，可又觉得自己真是厉害，这时候还能胡思乱想。 别傻了，别自作多情了。 她奉劝自己。 “他这样的人真要是有什么想法肯定早就表明了，不会这样兜兜转转的，他是陆止川，他爱你就会让你知道。”秦兮想着，撇了撇嘴，“不爱也好，你好贪心，明明不能陪他走下去还想要他爱你。” 她感觉胸腔里冒着一团火，烦躁的要炸开。 282缺氧 她的身体又缺氧了。 好在今天的陆止川没有拦她，在便利店里主动给她买了蛋糕跟奶茶。 秦兮捧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 第二天早上，陆止川果然没有喊醒她。 这样也好，秦兮想着自己需要一点独立的空间。 她起床收拾之后，在客厅的沙发上蜷缩着，给秦艾打了个视频。 见面是不方便的，有话这样也能说。 那边很快接起，“秦兮妹妹。”一段日子不见，秦艾又黑了一些，现在的肤色看上去特别健康，跟蜜糖色一样。 “就这样聊吧，我在北市，不好跟你见面。”秦兮歪在沙发上，感觉有气无力的。 “好，”秦艾举起手机给她看自己的背景，“我也不在京州，本来说过两天飞回去找你，这样的话，我就不用跑那一趟了。” 她看上去在一个度假山庄，或者是类似疗养院的地方。 秦兮不自觉的直起身子，睁大了眼睛去看，却一时半会没觉察出异常。 “这是哪里？”她有些紧张。 秦艾笑着用不完全标准的普通话回答她，“林野的基地。” 她转动镜头的角度，让秦兮看到更多，随后又挪回到自己的眼前，“我要的东西你什么时候可以给我？” 秦兮紧了紧嗓子，“我给你东西，你能保证给我想要的？” 这是一桩交易。 她们互有取舍。 秦艾笑起来，“我保证，在m国，能给你想要的也只有我，对吗？” 秦兮看着那个轮廓跟自己一点儿都不像的姐姐，也是无比唏嘘。 她点头，“我会考虑。” 之前，秦艾在追悼会上已经跟秦兮提起过自己的需要。 她目的简单，就是要秦许生留下的东西，但这样事物被存放在银行的保险柜里，只有全部股东签字，才可以拿出来。 目前秦氏的全股权都在陆止川那边。 当时秦兮没有答应秦艾，一来觉得办不到，二来不愿意再受人要挟。 无论是林野还是她，都有所图，但眼下来看秦艾的要求更低，是一锤子买卖。 虽然她目前已经离婚，满足了林野的部分要求，但因为反水太多次，如今林野要的不止这些，承诺兑现的日子便遥遥无期。 秦兮很煎熬。 她又想到陆止川给出的筹码，就只是陪他完成这个案件，他就愿意归还三分之一的秦氏股权吗？ 这样的好事却让她无法开心起来。 秦兮在这通视讯之后便显得消沉。 她思来想去，还是给韩安打了个电话。 把如今的处境跟抉择都讲了一遍，倒是想听听韩安的看法，“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韩安沉默着。 “你以前为什么不告诉我林野的事？”若不是到了这个处境秦兮自然还打算隐瞒下去。 毕竟那都是以前的好友。 她揉了揉脑袋，“没法说。” 韩安似乎挺难接受这个现实，好半天才开口，“如果我是你，会考虑告诉川这件事。” 她也不是很确定，“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是与其跟他们斗，不如相信川会站在你这边。” 秦兮默不作声。 陆止川知道这件事之后还真不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可以信他，而且这件事没必要牵扯他，我们已经离婚了。” 秦兮不愿意将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可电话那边的人却无语的连叹几声。 “这件事跟他有关，你怎么可能不牵扯他？”韩安第一次站在了跟她不一样的立场，“我觉得川应该知道。” 两人意见不统一，秦兮还想多争辩几句，却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是他回来了。 她迅速望向门口，果断的挂了电话。 门开，陆止川手上还拎着一盒子冰西瓜。 “你快去洗澡，晚上我来喊外卖吧。”秦兮见他灰头土脸的，汗水都把衣服打湿了半件，也挺心疼的。 自己今日倒是享了一整天的福，结果也没想着给他准备点什么吃的喝的，还得他自己来。 都是习惯了被照顾的人，这会儿自力更生还真是不适应。 陆止川把东西放下，“想喝汤，吃点清淡的。” 他累过头了就是这样，秦兮也不敢自作主张给他乱来，便规矩的找了一家粥铺，顺带着来了两份汤。 男人一边换衣服，一边看向她的手机屏幕，“我在门口就听到你的声音，跟韩安吵架了？” 283看透 秦兮面色如常的回答，“没有。” 她想起韩安说的那些话，脸上的神色便有点古怪，“我跟她在商量一件事。” “噢，”陆止川把脏衣服丢在篓子里，顺口问，“什么事？” 他不过就是惯性关心一下，说完也就往浴室走去，但秦兮好像还真想知道他的态度，竟然也一路跟着过去，“就是一个立场问题，不如我打比方问问你，看你怎么想？” “行啊。”他痛快答。 浴室门开着，她脑子里只有问题的答案，毫不在意如今的场景有多奇怪。 男人脱了衣服，开了花洒，看着她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竟然人生第一次有一点不自在起来！ 这女人什么时候这么坦荡大胆了？ 他皱了皱眉头，继续冲洗，顺便问，“你说，什么事？” 秦兮想了一下，打了个比方，“是这样，假如你有一个秘密，可能跟我有一点点关系，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你不能让我知道，所有一切都是你自己来做决定。” “可是现在情况不太好，你可以选择独立保守这个秘密，但是代价是你也许会失去你很重要的东西，不过，如果你赌一把，这个重要的东西也未必属于你，因为以前你已经吃过亏了，请问，你会怎么做选择？” 陆止川扬起脑袋，水流从他的脸上冲刷而过，打的他睁不开眼。 听完她的话，他抹了把脸，关上花洒，“你有个秘密，不能跟我说，因为你担心告诉我之后就被人要挟，但如果不说，你觉得你会失去我。” 他总结，“你现在不觉得我值得你赌一把，因为你不能输。” 陆止川随便扯了条毛巾擦擦头发，面无表情的看她，“是这个意思？” 秦兮张着嘴巴，差点忘了自己开始是要干什么来着？ 她说的那么直白吗？ 还是说，这个男人脑子这么清晰，随便一堆混乱的连她自己都不太确信说明白了的话，他一下子听懂了？ 而且，总结的非常对。 就是那么回事。 这下好，她根本没做好坦白的准备，可是陆止川却什么都知道了。 两人对望，她倔强的否认，“不是，我只是说打个比方，跟你说的并不一样。” 秦兮盯着他，为了不显得没底气，所以拼命不让自己的视线从他身上离开。 男人略挑眉。 又把浴巾换掉，去房间拿衣服，顺带着问了她一句，“你这么看我，是很想吗？” 他问的煞有介事，非常认真。 秦兮小脸通红，马上又转过头去。 不过，陆止川很奇怪，她本以为他猜测了之后会有很大的动静，但是在这个简短对话之后，他换好衣服出来时便绝口不在提起。 既然他不说，秦兮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 两个人就跟商量好了一样，仿佛这个话题就此结束？ 可是，她没有得到她想得到的答案，陆止川既然猜到了那么多，为什么不给一个答复呢？ 他在想什么？ 秦兮好想问，但是她了解这个男人，若是他主动回避，那就算问了也不会有答复，还徒惹心烦。 男人回到桌前看着好像无事发生那样开始忙工作。 她坐在沙发上呆呆的看他，等着半小时后敲门声响起才又猛的清醒，然后起身开门，“外卖到了。” 两人换到餐桌上去坐。 秦兮心里被堵着一件事，怎么都觉得不痛快。 当初韩安还说这事一定要让他知道，怎么现在她感觉男人早就猜到了很多端倪，但就是不给反应呢？ 本来她是不想让陆止川知道的，但现在他知道了又不给动静，反而让秦兮有点不爽。 她心烦，所以没有胃口吃饭。 倒是陆止川挺安逸的吃完了整碗，似乎意犹未尽的又开始慢慢喝汤。 吃饱喝足之后，他才抬头看着静坐不动的女人，“吃不下？” 秦兮皱眉，有些不满的看他。 男人自顾自喝了杯水，又问，“还在想刚刚你跟我说的事？” 自然如此。 他总是明知故问。 陆止川见状，也不好在继续为难她，便只是平静的看她，神色很是淡然，“秦兮，这件事的决定权在你。” 284不值 “你刚刚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觉得我不值得，既然这样，无论我怎么说，你难道就会改变主意了？” 她被问住，竟然无法回答。 是啊，他不值得。 最重要的是这个，虽然听上去有些伤人，但事实确实如此。 除非她完全信任他，不然就不能下定决心。 决定权确实在她手上，陆止川能做什么呢？ 秦兮低下头，“你一点都不好奇吗？” 他放下手上的餐具，若有所思的看着未知处。 其实察觉端倪已经是很早之前的事了，在m国的时候，甚至于，也许从林野突然回国开始，他就觉得有问题了。 陆止川在这方面向来逻辑很好，只是一开始不会想到那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上去，可一旦接受这个认知，很多事一串联，他就什么都懂了。 可是他不想再逼迫她了。 m国的时候，他几乎崩溃，秦兮所承受的痛苦在他身上也仿佛感同身受。 他不愿意在折磨她。 “我之前已经问过你了，”他有些懒散的靠在椅背，“那会我就知道林野跟你有事，只是后来他忽然消失了，你也受了打击，我就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没有意义。”他站起身，又往办公桌那边走，“秦兮，没事的，你做你想做的事，我做我想做的事，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这句话，他好像是随口而出的。 可是她心里却好像被重击一般，猛的停跳了一拍。 我们时间很多吗？ 时间都是你争取来的，陆止川。 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没有时间了。 秦兮后知后觉的想着，忽然觉得心塞，闷闷的压抑的酸涩涌上喉头，她便马上转过身去，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红了的眼眶。 “嗯，”她想了想，“我不是觉得你不值得。”她很想解释，却又哑口。 “那就是这件事很重要，你一点都不敢赌。”他淡淡的接话，“没事，你可以慢慢的想。” 一个决定，越是慎重，越是需要思虑周全。 秦兮深呼吸一口气，回头看向那个专注认真的男人。 她想，人有时候真是奇怪，她明明确定那个男人就是自己这辈子唯一爱过，也还在爱，甚至从头到尾都很爱的一个人，可到关键时刻，她竟然无法信任他？ 所以，爱跟无条件依赖信任是不一样的吧？ 秦兮没有答案，她静悄悄的收拾了桌上的餐具，然后回了房间休息。 第二天早上，陆止川依旧没有喊醒她，倒是秦兮做了准备，在他房间一传来动静时就马上起床，然后匆匆换了衣服在客厅等他。 他出来看到秦兮还觉得有些意外，“这么早？”现在七点不到，当然很早。 秦兮假装精神的舒展身体，“昨晚睡得早，”她背好自己的小包包，“你今天还去镇子上吗？” 他应声，“嗯，最后一趟了，已经提交上诉了，最晚月初会开庭。” 陆止川眼神收紧，“今天结束后我们就先回京州，开庭前再过来。” 他说的每一个打算里都包含了秦兮。 不知为何，明明是跟她无关的事，说来其实就算是把她当做助理，但是秦兮听的也还蛮高兴，甚至有一种参与感。 大约他们两人确实有共同之处。 这件案子让她想到了之前跟松家有关的事，那种莫名其妙的信念感忽然升上来，让她在这件事上，只想着支持他，并未有过多的想法。 “好，”秦兮答应着，跟他一起出门，“今天你跟马文见一面，等于总结案情，回去后就开始回律所准备了吧？” 他点头，将电脑带上，“嗯，所以今天比较轻松，如果你想早点回去，我们晚上就出发。” 秦兮摇摇头，“不急。” 两人上车，中午之前赶到了镇子上。 马文这次也用了心，在一个饭馆的包厢里等两人，进去后他跟陆止川问好，坐下便开始了讨论。 秦兮在旁听着，然后整个人慢慢走神，想起了昨天跟他聊的那些。 她发了个信息给韩安，讲了下陆止川的反应。 看来，和她一样不理解他的人也不止自己一个。 285真心 韩安那边连连咋舌，“那你不如直接讲出来，都到了这个份上。” 不过这次秦兮很冷静，思来想去还是否决了她的提议。 她这边忙着走神，陆止川那边已经聊的差不多了。 回神一看，现在都是下午三点。 难怪她饿的要命。 马文有些不好意思的提议请大家吃个午饭，但是被陆止川借口要回程拒绝了。 出门之后，秦兮倒是想起一件事，忍不住问了一句，“马文当初不是倾家荡产找你们打官司吗？后来那些钱你收了吗？” 陆止川淡然，“收了，他还欠我们很多。” 这是律所收的案件费，来回奔波两三年，实际上马文给的那些早就不够用。 秦兮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们不会收。” “我们必须收，”男人神色淡淡的启动车子，“马文是委托人，他想要一个结果，我们是受托方，收正常的费用。” “没有谁更可怜。”他道。 秦兮点点头。 想着，确实啊，马文只需要一个答案。 他不觉得自己可怜，那她也没必要觉得马文可怜。 谁也不该居高临下的同情谁吧。 秦兮有时候是真心仰慕身边的男人。 她想，这一趟真的不该来的，他好像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特别有魅力，明明没做啥对自己好的事，可她就跟脑子不听使唤一样，莫名其妙的又被他吸引。 两人回去酒店后收拾了一下东西，本来准备晚上出去逛逛，早上在出发的，可是陆止川才进房间，电话便忽然响起。 他看了一眼秦兮，直接往浴室走。 这种姿态显然是刻意回避她。 秦兮皱了皱眉，也不好跟过去。 男人进了洗手间，将门带上，又接起电话。 是陆东打来的。 事实上，自打他跟秦兮分分合合吵吵闹闹搞出那么多事情以后，陆东已经不在管他了。 陆止川做的很多事情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许只有这一个儿子的缘故，他如今比从前要宽松很多。 而刘冉总是无条件爱护自己儿子的。 如今对话，陆止川也没有像从前那样小心翼翼，倒是整个人自在很多。 “爸。” 陆东语气平静，自带威严，“我听说北市马文的案子你还是接了？” 他静默几秒，轻声回，“嗯。” “我没跟你说过吗？！这背后的人跟我们家牵扯很深，你这是要跟你爸作对？还是你想把你爸也送进去？” 这话当然是气话，陆止川知道陆东很看重面子，也特别在乎跟那些朋友的友好合作关系。 如果牵扯颇深，他当然是不想被卷进去。 这事谁做都行，但陆止川不行。 “爸，”他倒是淡定，“跟你没什么关系，人家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他回头看着浴室门外不远处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压低声音，“我挂了。” 陆止川不听那头继续咆哮，放下手机后转身往门外来。 门一打开，屋外的身影就傻乎乎的往客厅跑。 因为太过刻意，以至于他想装没看见都不合适。 陆止川笑了一下，觉得她是真笨，“玻璃门。” 她反应过来，就是说自己站了半天被他看的一清二楚，于是有些局促的解释，“我只是担心你们吵架。” 他声音不小，一开口喊爸就被她听到了。 “都听到了？”陆止川没计较。 秦兮摇摇头，她站的很远，只是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过去，所以并没听到两人吵什么。 但是不难猜，估摸着肯定和案子有关，陆东是向来看不得他做律师的。 在陆家长辈眼里，那就是不务正业。 “没事，”他也没多解释，“就是随便说了两句。”陆止川神色平静的看了一眼乱糟糟的客厅，“不过我可能得晚上就回去了，他在家等我。” 陆东百忙抽空回了京州，若只是为了陆止川的案子，那这事就肯定挺麻烦。 秦兮自然不敢耽搁，于是点头，迅速的开始收拾行李。 好在，她来的时候没带啥，走的时候也清清爽爽。 两人很快返程。 一路上，陆止川都安静的可怕。 秦兮也没有开口，生怕打乱了这个奇怪又诡异的氛围。 一路七个多小时，他就在中途歇了一下，到京州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 286小事 陆止川先把秦兮送去了秦宅，然后径直往陆氏去。 这一夜，她估摸着他是不眠了。 秦兮叹口气，看着叶叔往家里提行李，便摆摆手，问他道，“妈妈怎么样了？” 叶叔替她去探望了陈柔，只说是一切都好，想了想，似乎不知该不该说，又提一嘴，“夫人还刻意关心了一下您跟陆少爷的事，看那意思，好像还希望你两好。” 虽然叶叔根本不同意陈柔的看法，但是他忠心耿耿，还是照原话传达。 秦兮听他这么说其实也很意外，但仔细一想，好像打从一开始陈柔就挺希望她能跟陆止川好好的。 也许她就是不希望自己动荡。 索性点头，“我知道了，这个年代分分合合没啥，我下次去跟妈讲清楚来。” 第二天一早，她便托人安排了跟陈柔见面。 说来也有段日子没来，她有很多事着急要跟妈妈分享的。 玻璃窗背后，陈柔素朴的脸上添了许多细纹，不过整个人都精气神倒是不错。 可见，监房里自然没有外面养尊处优歇息的好，身体是受了苦，但烦心事少，人内心却充盈踏实许多。 “妈，我听叶叔说您还惦记我的事呢？都说了谈恋爱嘛，都是小事，根本不值得您操心的。”秦兮笑嘻嘻的，故作轻松的讲。 可她是自己女儿，陈柔怎么会看不懂她的想法？ “你现在又觉得感情是小事了。”以前陈柔跟她说的时候，她可是哭哭啼啼一副天要塌了的样子。 而那时的原因可能只是他不理她了，他跟别的女人稍微走的近了，甚至，她今天没见到他，就感觉要是失去全世界了。 要不韩安说她是恋爱脑呢？ 但现在长大了，她也会装。 可陈柔却舍不得像以前那样笑话她了，“结婚离婚是两个家庭的事，可不小。” 秦兮撇了撇嘴，“那你想说什么嘛。” 她现在只会对妈妈撒娇。 陈柔心疼的看着女儿，“你就是傻！你喜欢他你跟他闹什么离婚！” 她并不懂秦兮的难处。 秦兮也不想跟她在难得一见的时候争论这个。 “妈，”她故意笑着逗妈妈，“我跟你说些好消息吧！” 她乐滋滋的，“我自己的公司办起来了，虽然比不上秦家，但是我自食其力，养的活咱母女两。” 然后她又捂着话筒，压低声音，“而且，秦家的股权也很快会回到我手里了。” 果然。 陈柔听完这话马上睁大了双眼，惊奇的看她，“你说什么？” 秦兮很肯定的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然后把这一次陆止川跟她的约定又告诉了妈妈。 陈柔听完，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你啊，你不是折腾他吗？” “小兮，”陈柔语重心长，“妈妈是认真跟你说，这世上真心爱你的人不会太多，如果遇到一个要珍惜，不要太作，等你失去了想后悔就来不及了。” 本来秦家就是他煞费苦心留给她的，结果她呢？ 陈容都看不下去了。 这女儿以前都被人夸懂事夸专一长情的，现在怎么了？ 可秦兮有苦难言。 她宁愿被误会。 “我知道了，妈。”说起这个，她更心烦，“不聊这些了，说点别的吧。” 陈容叹口气，又像是想到什么，眼神肃穆的看她，“秦许生的葬礼之后，那边的人来找过你吗？” 找她？ 好像真没有，最多一个秦艾，但说起来她找自己跟秦许生的葬礼没关系。 秦兮摇摇头，“没有。” “一个都没？”陈柔显然不信。 见状，秦兮便试探的问，“他们找我做什么？” 陈柔显得有些担心，“当然是为了那份东西！他们现在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事，获利不正当，都想靠着秦氏洗白。” “以前秦许生在，压得住那群人，现在他们欺负你一个女人在外，肯定要打你主意！”陈柔有些激动，好像很担心女儿，“不然妈妈怎么会心甘情愿把秦家做为条件交给陆止川，因为这样也可以保护你，避免成为众矢之的！” 原来如此！ 287找我？ 可现在秦家还在他那边，不就等于把混乱跟危险带给他？ 秦兮也跟着急了，“妈！”她还有好多话想说想问，可是时间到了。 陈柔站起身，被带走。 她跟着起来，看着妈妈离去，又想着方才那些事，脑子乱乱的。 秦兮决定把这件事告诉陆止川。 不然总是瞒东瞒西，害的全是自己人。 她也算是个行动派。 大概是心里确实担忧，所以顾不上跟他提前联系，直接跑去了ina大厦。 反正，她来公司也是要到这里。 秦兮搭乘电梯往律所去，经过他办公室走廊外的前台处，正说明了自己来意时，恰遇到他从办公室里面出来。 两人一打眼，他面无表情的挥手，“找我？” 大概是上次相遇，他以为是找他，结果秦兮只是去公司，还骗了他，叫陆止川觉得很没面子，还伤心。 现在倒是多了个心眼，问一句稳妥。 秦兮没脾气，“找你。” 前台也不知道他俩离婚的事，还觉得他们很甜，忍不住偷着笑起来，看他们一前一后的进了房间。 门关上，陆止川的冷冰冰便显得刻意了一点。 他抬头目视窗外，“找我干嘛？” 秦兮本来想直接说陈柔的事，但话到嘴边觉得过于敏感，又换了话题，“你昨晚回去怎么样？” 他眸色荡了荡，在沙发上坐着，给自己泡茶，“老样子。” “又被骂了？”秦兮有点生气，陆东真的很过分。 陆止川看她一眼，被她逗笑了，“没骂，”他轻描淡写举杯轻抿一口茶，“说要是我非这样砸他的脸，就跟我断绝父子关系。” 他懒洋洋的闭目养神，“他说，让我知道离开陆家我算个什么东西。” 虽然男人说这话时显得云淡风轻，但秦兮知道，他当时必然是被伤透了心的。 没人不渴望父母的爱。 尤其是他。 “离开陆家，你也是鼎鼎有名的陆大律师。”她掰着手指细数他的产业，“你还有个传媒公司，还有个秦氏。” 说起秦氏，秦兮又紧了下嗓子，“对了，我今天去看了妈妈。” 这个话题被轻巧带过，恰好陆止川也不想多聊，便顺嘴接了她的话，“陈柔怎么样了？” “都好，”秦兮讲了下妈妈的近况，随后话锋一转，“有件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我妈妈把秦氏给你，其实有私心。” “嗯？”他挑眉，等她继续。 “是为了避免秦家那些人找我的麻烦。”秦兮呼口气，暗自希望他不要因此怪妈妈或者自己。 不料，陆止川只是轻嗤一声，“所以？” 秦兮撅了下小嘴，有点不满他这副无所谓的态度，“所以你要小心啊，秦家那些人不好惹，他们都不是正经人。” 陆止川品了一番这话，若有所思的看她，“你是特意来提醒我小心的。” 秦兮顿了顿，“嗯。”她站起来，“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我有事要忙。” “等等，”他跟着起来，“带我去你们公司参观一下。” 他不由分说的踏步在前，没给秦兮一个拒绝的余地。 现在双方信息透明，她跟他之间总隔着一层雾，说不清楚，就是怪怪的。 秦兮默然的跟在电梯里，等到了自己那层办公室门口还不忘介绍，“这里算是总部，主播室在楼下。” “分两边？”陆止川挑眉。 秦兮便把当时他们缺钱的事说了一下，总结着，“所以后来就这样了，也挺好的。” 他进门，穿过走廊，简单的打量了一下里面环境，“这就是你办公室？” 他低头，随意翻看了一份文件。 秦兮本来是随他去的，但忽然间像是想到什么，便猛的上前一步，一把拍上那份文件，强作镇定道，“没什么好看的，现在也不早了，要不晚上一起吃个饭去？” 陆止川面无表情的转过身，“今晚不行，你有事这几天赶紧办了，我到时还要回北市。” 秦兮见他好像没发现什么，便松了口气，“好，那我等你电话。” 说了这些，她便又送他出门。 陆止川离开后，脸上的无谓神色却慢慢敛起。 288外客 他回头看了一眼里面的女人，又想到那份文件上，所写的大股东的名字。 之前，陆止川以为这就是她跟韩安开的，但那匆匆一眼过去，好像还有其他公司，然后背后的股东另有其人？ 绕这个弯子一般都是为了规避一些事。 大部分公司是规避风险跟经济成本，但她呢？ 他现在事情多，倒是也没有细想。 而秦兮在他离开后，才又松口气，心有余悸的把东西都收起来。 好在，没有被他发现。 这时韩安推门进来，正好看见她面色发白的站在桌前，于是关心了一下，等听说之后倒是没有那么慌张，只安慰她，“这件事被他知道只是迟早，不过现在你别担心，他那个案子有的忙，没空管你的事。” 倒是事实，秦兮竟然有被安慰到。 她挥挥手，“算了，懒得想。” 晚上，两人约着吃了个简单的饭，秦兮因为太累，心里事情多，便先一步回了家。 最近事业发展起来，她手头松动一些，倒是让叶叔又多请了几个家佣过来。 毕竟偌大的宅子要每日打理维护，这么点人完全不够用，秦兮还希望等陈柔出来时，可以看到依旧精致整洁的家。 只是说来也怪，叶叔找来的厨师也算是顶级，但是做出来的东西就是不合她胃口，说起来，总是明溪墅的王阿姨做的最好吃。 秦兮这些天脑子太杂，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竟然犯了头疼，这会儿困困的往家里去，一打眼，看见院子里多了一辆车，还以为是眼花了，在揉了揉发涨的脑袋之后才确定，没眼花。 那就是外人的车。 她看了一眼车牌，很快知道来人是谁。 秦兮往里面走，叶叔很快迎出来，“小姐，林少爷来找您了。” 叶叔是个老做派，每次喊她小姐少爷之类的词时，还让秦兮觉得挺好玩。 但今天她顾不上纠正，只着急的往里面去，“来多久了？” 叶叔跟在后面小跑，“有一会了。” 屋子的大门打开，秦兮穿过特别空荡的大堂，去了侧面的休息厅，这里一般就是她的客厅，自己玩耍或者招待客人。 果不其然，林野是了解她的，此刻正坐在桌子前抬头看她，“我以为你看完陈柔会直接回家的。” 他依旧那么儒雅绅士。 一切都显得从容有序，“得跟叶叔说句抱歉，叨扰了许久。” 叶叔跟在后面傻笑，“太客气了，林少爷喝点什么？” “水。”秦兮打断两人对话，不客气的坐下来，看他，“为什么不先联系我？” 林野不慌不忙的回答，“来不及，我都是中转经过京州，待不了多久，况且，”他笑了下，“我要是先说了，怕你更不愿意见我。” 这话仿佛戳到秦兮的痛处，竟然让她一时间无法回答。 她低头不语。 林野直截了当的问，“你跟他去了北市？” 她没回，心里却只想着另一件事，于是反问他，“你答应我的事你都没做到，却还要管我去哪？” 没人喜欢被追东问西。 林野收起脸上的笑容，眼神便深了下去，“你跟他离不离婚，有区别吗？还是就做戏给我看的？” “你妄想症！谁有那样的时间演戏给你看！”秦兮觉得他太病态了，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嗯，”他收回视线，喝了口水，站起身来，“选择是你自己做的，兮兮，你别傻了，我比他好多少，你不知道吗？” 林野扔下这句话，又姿态轻松的离开。 留下秦兮一个人，茫然无措的站着。 可那人才出去一分钟不到，她却又听见门外传来他轻松的招呼，“巧啊，你也来看她？” 事情确实就是那样巧。 陆止川在这个时候过来找她，本身就是很意外的事。 却能够恰好遇见了林野。 好在两人没有过多的交集，匆匆一个照面之后便各自离开。 秦兮回过神，看着一身热意往里走的男人，木讷的说了句，“他就是过来说两句话。” 她不必解释，但她还是这么做了。 陆止川没多问，他好像对林野也没那么关心了。 大约烦人的事多，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他在沙发上坐着，长腿长手懒散的摊开，“我没地方去。” 289住哪 秦兮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是明溪墅不能住了，还是说陆家真把他赶出来了？ 都不至于吧。 “怎么了？”她问一嘴，还挺体贴的给他从冰箱里找了水果出来。 这待客之道相当可以。 陆止川翻了个身，竟然半躺在了她沙发上，“我妈守在明溪墅，等着给我做思想工作。” 这事还是他的好助理阿哲说的。 阿哲发现刘冉在那边蹲点之后，就赶快报告了自家少爷，陆止川为避免在律所被拦截，直接来了这里。 看来是之前跟陆东的沟通确实不畅，所以今天刘冉也着急了。 秦兮看着占满大半个沙发的男人，搬个小凳子坐在他脑袋那边，好奇的问，“还是因为马文案子的事情吗？” “嗯，”他躺过来，“律所都接活了，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认输。” 至少，在这方面他们那个精英团队还是达成了共识的。 只要接了，就没有随便敷衍的道理。 且不说职业素养这关难过，就是砸了招牌也让人不甘。 陆止川也不是非要管这事，他或许没那么正义，只是陆东这么一掺和，反而激起他许多抗争的念头。 秦兮自然也了解他的想法颇有些无奈的问，“这案子说到底是动了某些人的蛋糕，对吧？” 能吞了马家两亩地跟一栋屋的肯定也不是小门小户，只不过一个镇子上的人还不至于那么厉害，要京州的团队还怵三分。 只是，这人的关系错综复杂，打狗也要看主人，这扯到京州来了，就总有人出面表态。 一来二去，也找到了陆东那里。 陆东也不是非要给人家面子，但是看不惯陆止川的作为叫他积怨已久，这一下，父子俩的矛盾真是顶着案子爆发了。 秦兮不了解陆东，但是眼前这个男人能有多倔她是懂得。 往前十年，他不到离婚这一步是从没给她服过半分软。 脾气多硬，可想而知。 “不清楚，”他闭上眼睛，一段时间过去，他没表情的时候眉目间都显得肃穆，可见这案子多磨人，“反正接了，就做好。” 秦兮忍不住凑近他一点，心里寻思着接下来的话未必合适，但是不说吧，又卡在这不上不下。 她等了好半会，才来了一句，“那，你晚上住哪呢？” 总不能住在这里吧？ 果然，陆止川闻言睁开眼看她，因为姿势的原因，这半敛眼皮的样子还显得他又特别强势起来，“不行吗？” 当然不行。 秦兮说，“也不是不行，不合适。” 她发现了，自己是个天性很怂还不懂拒绝的人。 以前她想改变，现在有一种改不了的无力感，就是本能。 “那就是行。”他说。 秦兮低下头，双手撑在沙发边缘，杵着脑袋看他，“算你欠我一个人情。” 男人闭着眼睛笑起来，“做生意以后不一样了，会打算盘。” 她当这是夸赞。 便又问他，“吃饭了吗？” 陆止川回答，“没有，”说完这句，像是想到什么，忽然睁开眼睛看她，“林野找你还是为了那件事？” 他目光向来犀利，这一看把秦兮吓得有些慌神，“不，不是。” 她知道自己扛不住他的试探，除了坚决否认以外没有任何办法做周旋。 不过，陆止川根本没有再问的打算，自顾自起身，舒展双臂，“那就是。” 他这人，有时候让秦兮觉得自己跟他斗是没有意义跟必要的事。 好像自取其辱。 “随你怎么想。”她倔强的不承认，并且起身招呼叶叔去备餐，好转移话题。 陆止川看着她背影离开，又皱起眉头，想到上次看见的那份文件。 之前他对秦兮开公司的动机没有任何怀疑，觉得一切正常，但现在他稍微清醒些，联想种种又觉得好像哪儿不对。 但他毕竟不是神，凭空猜不出来，于是打了个电话给阿哲，“你帮我仔细查查秦兮这家公司背后所有的持股关系，我想知道除她之外，那个大股东究竟是谁。” 能是谁？ 290激将 陆止川交代完这些，又想起上次在酒店她说起的事，接着想起林野，想起在m国发生的一切。 所有事物的转折看起来好像发生在最后一次去圣彼。 但那一次，走出来的是秦艾。 他想着，又跟阿哲道，“那个秦艾你都查了几个月，一点进展都没有吗？” 陆止川对下属挺凶的，阿哲根本不敢怠慢，便赶紧解释，“有，但是秦艾大部分时候不在国内，光葬礼前后那段时间什么都查不出来，唯一能确定的是她跟秦许生国内的遗孀并不太合得来，可以说是对立。” “理由？”做事总得追根溯源，秦艾跟京州的家族根本没有利益冲突，这么对立，又故意跟秦兮示好，必然有所图。 阿哲嗫嚅着，“这个还在查。” 受限于国籍，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陆止川，要说m国杂七杂八的所有，都起源于她那时远赴一趟。 晚餐时，他心里惦记这件事，还是忍不住提起了从前，“你上次跟我说的事，最早的引子就是从我让你去m国那趟开始，对吗？” 秦兮就知道他没这么容易放过自己。 但是她也知道怎么堵住他的嘴。 便故意道，“要是我告诉你，你能告诉我那时为什么不肯去看我？” 他每次都故意逃避这个话题。 虽然秦兮已经不想知道答案了，但拿来搪塞是个不错选择。 可是，陆止川放下餐具，却认真看她，“我说了你也说？” “是啊。”她无所谓的。 他静静的看了眼前人几秒，语气缓缓，“因为当初你离开，是为了他。” 四年以前，陆止川给她安排了最好的医疗资源，告诉她不会疼，孩子虽然留不下，但再孕的机会有很多。 秦兮答应了。 却转头联系了林野。 她只相信林野带来的人，给她安排的医生。 那种依赖般的信任感自然给男人带去很多打击。 陆止川觉得挫败，却无法在那种时候责备她，在秦兮毅然决然离开之后，他既愧疚又难受。 曾多次犹豫，也还是不了了之。 说了，他脾气硬。 但他现在算不算低头了。 秦兮僵在原地。 “说吧。”他又开始吃饭，今天他胃口不错，稀里糊涂吃了不少。 怎么说？ 她叹口气，“一切是从那一次开始的。” “秦艾跟林野都知道这件事。” 除此之外，无可奉告。 但这对于陆止川来说已经够了。 他笑笑，“行，不逼你。” 秦兮不愿说，就是不信任他。 这种失落感以前就有过，他以为时间过去自己会看淡，没想到却还是照样刺人。 陆止川吃完饭确实没有要走的打算，不过眼下时间还早，他诚意邀请秦兮出外散步，“秦家这么大，我还从没去旁边走过。” 以前来这边都是给丈母娘问好，确实没有仔细欣赏的心情。 但今天不一样。 他还待的很踏实。 除了叶叔的眼神让人多少不舒服以外，没有其他不适。 秦兮感恩他没纠缠在那个话题上，于是乐的自在的起身，随他一前一后的往外面走。 秦家旁边确实是个不错的绿化带，盛夏的夜里在这散步很是惬意。 周边的长椅上坐着不少老人家，他们手摇蒲扇，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 陆止川牵她的手，慢悠悠的往前晃荡，“秦家老宅确实不错，这地方有钱也买不着，秦许生走后，没人跟你要过这里？” 这番话看似闲聊，其实意有所指。 不过因为太自然，所以秦兮没察觉，“没呢，秦家那些人没来找过我。” “那看来他们守信用，没欺负你们无依无靠的母女俩。”他淡淡道。 不过这话却逗笑了秦兮，“我们身上也没什么值得秦家惦记的了，反正房子肯定不算大头。” 她想到保险柜里的东西。 陆止川随口一问，“什么算大头？” 她怔了一下，“没，我随口说的。” 可他懂了。 随后没在问下去。 这女人傻傻的，问多了还跟他急。 聊了他想听的，这外面的步就没必要在散下去。 陆止川觉得热，很快又拉着她原路返回。 本来是心情都舒畅的两人，却在一进门后双双沉了脸。 291搅合 连带着在旁边的叶叔都是寒着语气介绍的，“小姐，陆家夫人过来，问问她家小少爷什么时候回去呢。” 这一语双关着实可以。 秦兮点点头，示意叶叔先出去，又踏步往小厅走。 刘冉见到他们来也跟着起身，多少是不好意思的，“我知道冒昧了，这实在是担心，没办法才过来的。” 要说母亲的心意大多相同，平日里刁难别人一个样，护起犊子来又是另一个样。 秦兮不好跟她发作，只是看着陆止川，“你们聊聊？” 她转身往楼上去。 “等等。”可陆止川去问忽然伸手，一把将她拉住，“一起。” 他淡淡的在刘冉对面坐下，“这是秦家，有什么事不好躲着主人。” 刘冉见状，自然气不打一处来，问话时都显得冲动了，“你跟她又搅和在一起了？” 搅和？秦兮皱眉，她还没走远呢。 刘冉察觉自己失态，又马上转头冲她尴尬的笑了下，“我是来带川儿走的，你们孤男寡女没名没分在一起不合适。” “合适，”他干脆抓起秦兮的手，“妈，您没事就早点回吧。” 他不想跟刘冉起冲突，但又显然厌倦这样捆绑式的亲情。 刘冉看了看自己儿子，又转向秦兮，仿佛有苦难言那般狠狠叹了一声，“好，我跟小秦说两句就走。” 她竟然有话跟秦兮说？ 秦兮碍着长辈的面子不好驳斥，只好答应了。 刘冉随她往边上去了几步，陆止川倒是一脸平静的又自己往沙发上去。 “阿姨知道，你向来是明事理的。”她同秦兮这样说。 可秦兮分明记得，以前刘冉不那么喜欢她，明明说她配不上陆家。 “阿姨有话直说。”她不想兜弯子。 刘冉还是为了案子的事，“他肯来找你，可能就是还信任你，要是这样，阿姨希望你能劝劝他，做那个律师有什么好呢？要做便做，还总是接那些吃力不讨好的案子，跟他父亲如今闹的可僵。” 刘冉是真的说动了情，眼睛都有点红，“我只有小川一个儿子，可真的看不得他跟他爸闹的这样，你要是关心。” 刘冉话还没说完，秦兮便打断她，“我不关心。” 她说，“阿姨，你问问他走不走，不走的话我也准备休息了。” 这件事好像与她无关。 秦兮说完就上楼了，顺便还交代叶叔送客。 倒是一边的陆止川饶有兴致看她，似乎觉得这种略强势的秦兮还有点可爱。 他最后当然没有跟刘冉走。 对于她说的那些父子情之类，他耳朵起茧，不想在听。 陆东没有感情，那几巴掌打消了他全部期念。 入夜，他自觉的在沙发上蜷着，倒也要求不高。 反是秦兮上楼去之后也确实没在下来，两人在一个屋檐下，却好像各自安好。 不多久，楼下的男人就睡着了。 睡得比他在明溪墅还踏实。 秦兮起夜时刻意绕到外面看了眼，然后轻手轻脚的又回到卧室。 她睡不着，便把这事告诉了韩安。 韩安也觉得好笑，“陆止川可有点粘人了，他是不是不知道怎么追人啊，这行为换作别人来那都算耍流氓了。” 秦兮听的哈哈大笑。 确实，他没有追过谁，所以现在这举动也让秦兮看不清他想法。 也许只是韩安想的太多，毕竟她说话也总是抱着半看热闹的心态。 谁清楚他的想法呢？ 秦兮就在这样的迷思中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她被敲门声吵醒。 门开，陆止川一脸认真的站在门口等她，“走，送你去公司。” 两人顺路还真是不好，被他找了借口正好逼着早起。 秦兮没得办法，晃悠悠的起床，在车上时候还栽瞌睡。 “昨晚又跟韩安聊夜话了？”他问。 秦兮觉得他还挺了解自己，笑了下，“嗯，聊到好晚，困死了。” 在副驾驶翻了个边，她把脑袋冲着车窗睡。 男人看不到她的脸，又伸手把她掰过来，“冲这边。” 秦兮无语。 到了ina，陆止川自己去吃早点，秦兮没胃口，他倒也没勉强。 吃饭的时候，他想起什么，便又给阿哲去了个电话。 292交代 他这人就是这样，没任务还好，有了任务就催的紧，确实累死阿哲。 好在那边是有进展的。 阿哲说，“我现在知道两件事。” 一是，林野跟秦艾以前不认识，或者说明面上没有交集，是那一次秦兮去m国之后，林野的助理齐牧主动联系了秦艾，后来他们见过几次，也不算多。 二是，秦艾好像准备这几天来京州一趟，但是林野不在京州，所以她可能是去找秦兮的。 秦兮跟那个姐姐不该有任何交集的。 没有利益牵扯，没有恩怨是非。 陆止川挂断电话，做了个决定。 中午的时候，他专程下楼去了一趟秦兮的公司。 不过不巧，秦兮在楼下的业务部忙着培训新人，她那段时间不在，所以手上的业务堆了很多，得抓紧来。 韩安在旁边给她解释，倒是表现的还蛮热情，抓着脑袋问他，“要不，我带你下去找她？” 陆止川把视线锁在韩安脸上，声色平静，“不用，我是来找你的。” 他指向办公室的门，“进去坐？” 这明明是韩安的公司，但此刻，却好像男人反客为主。 韩安傻乎乎的跟他进去，见着门关，便忽然警觉起来，“你有啥秘密要跟我讲？” 这一听，还让人挺激动。 她就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管它好事坏事，听了再说。 不料，陆止川轻描淡写的看她，语气温缓，“是你有什么秘密要跟我说吧？” 韩安怔住。 “关于兮宝子的？”她也不傻。 陆止川敛眸，颔首。 这回，韩安便收起一脸笑容，挺严肃的坐下来看他。 她确实很怕眼前人，但是多少是个讲义气的，秦兮的事应该她自己来决定说不说，韩安自然不能越矩。 “所以，你确实知道她很多事。”陆止川也没有要逼问什么的意思。 只是现在好像确定了什么。 敢情，这个事，别人都能知道，就他不行。 所以秦兮也说跟他有关的。 但是看上去关系不大？ 不然她不会一门心思的自己做主，瞒到现在。 而且，林野跟秦艾还能搅和进来，这究竟得是个什么事呢？ 陆止川想不通，但韩安一口否认，“我不知道，你要问什么可别为难我。” 她皱着眉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这让陆止川挺无奈。 看来在别人眼中自己是个很不好打交道而且非常蛮横的人？ 以至于韩安这个从小玩到大的还这么提防他。 他意兴阑珊，“我只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 秦兮从业务部上来时整个人都跟从水里起来一样。 明明冷气开足，她还是热的汗出不停。 上楼见到韩安时，忍不住抱怨一句，“新人太难带，还是曲曲好，聪明有底子，以后把她当一号来培养吧。” 她想了想，“对标于浅！” 要是往常，韩安肯定哈哈大笑附和她，但今天她好像有心事，只是干笑几声，显得没什么活力的样子。 “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裳，晚上我请吃饭。”韩安推着她去浴室，也没提陆止川来过的事。 秦兮自然不会多想，赶忙的去冲个凉，换了衣服，出来时刚好下班。 两人提了包，由韩安开车，给她带去了最近京州新开的，很有名的一家网红火锅店。 韩安跟她太熟悉，平常约会不能去的地方都攒着跟闺蜜来，工具人的作用两人是互相发挥到了极致。 她们坐下，锅子烧起，油滋滋一冒，人的话也多起来。 秦兮总是跟她在一起时最放松。 两人天南海北聊了一阵，自然又不可避免的谈到男人身上。 韩安跟她抱怨了一下最近寡的可怜的自己，又顺嘴问了一句，“你现在都没精力恋爱吧？” “暂时没有，”秦兮在火锅店大口吃着冰淇淋，“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把秦艾的事搞定，然后这样我就能摆脱林野，彻底解放自己！” “解放之后呢？”韩安是真的好奇。 这件事，其实秦兮想过很多次，但是没得出什么好的完美的答案。 因为总有缺憾，所以她懒得多想，“等到那天再说吧。” 293回响 韩安自然盼着她好，于是点点头，“那你跟秦艾谈的条件也不好做啊，先不说那百分之三十你还没拿到，就算拿了，你也搞不到银行保险柜里的东西。” 说起这个，秦兮就头疼。 她揉着眉心，“先等止川的案子过去吧，拿到百分之三十再想别的。” 韩安低头，抿了口冷饮，“你跟秦艾约了在哪里见吗？” 秦兮不假思索的回答，“她马上回国，但是我这两天又要陪止川去北市，所以我没想好。” “那就去北市见。”韩安忽然抬头，积极的给出建议，“北市好，熟人少，你可以放心跟她商量事。” 这个建议不错。 不过秦兮没急着做决定。 “在看吧，可别说这个了，心闷。”秦兮挥挥手，干脆的结束了话题。 两人散场后，韩安把她送回了秦宅。 她跟叶叔打过招呼，往楼上去的时候还本能的看了一眼客厅的沙发。 当然，那里空空如也。 秦兮笑了下，怪自己瞎想。 他当然不会在。 在京州接下来两日，她也不曾在见他。 说来，人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 以前有那么些时候，秦兮常常看不见他，最长也有个把月，却也不是很想他。 可现在离婚了，他也没做啥感天动地的好事，就之前在一起待了一周多，现在分开，她竟然有点不自在。 就蛮想看见他。 秦兮非常理解身边人都说她不争气的原因了。 她自己也怒其不争，可恨没有办法控制大脑罢了。 不过，有人说心心念念必有回响，这句话在她身上确实得到了验证。 这日早上，她刚刚穿戴整齐要出门，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发动机轰鸣声。 接着，是叶叔极度不满的抱怨，“大清早的晦气！” 他一脸黑的进门正撞上走到大门口的秦兮，“小姐，那个陆家的又来了。” 这个“又”字真的很微妙，秦兮竟然觉得叶叔有点可爱。 她心情忽然很好，便笑着宽慰叶叔，“他对我也很有帮助的，您必要计较他从前的事了。” 秦兮说着出了门，看见叶叔连院子大门都没开，就是不让那辆车进来。 她无奈的往车子那边走。 越野底盘高，她今天穿的平底，趴在他窗口时跟宠物一样，模样乖巧的要命。 看的陆止川满眼不自觉的宠溺，伸出手拍了拍她脑袋，“上车。” 不过，这个动作太暧昧了。 秦兮后知后觉的马上躲开他的手，男人也敛起表情，一本正经道，“快点，赶时间。” 他这人也是，出发不给通知，什么都喜欢去了那边再买，却总是忽略秦兮是个女人，总做不到他那么洒脱。 所以在合格老公这方面，陆止川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你等我半小时。”她决心不能老跟他妥协。 两人跟过家家似的在出发这件小事上还闹了别扭。 把一边的叶叔都看愣住了。 倒是难为陆止川反思了一下自己，规规矩矩的在车上等了她差不多一小时。 然后，两人才直奔北市而去。 “这一次也还是咱俩吗？”秦兮也搞不懂他这个案子的流程，照理，应该差不多开庭了吧？ 果然，他说起这事便眼神肃穆，“团队晚两天来，下周一开庭，这次去先跟那边多接触下。” 对手也不是泛泛之辈，况且之前就赢过一次，所以他的压力又可想而知。 秦兮肯定希望他赢，但这趟去，其实还有别的事被她惦记。 因为秦艾回国了。 她不能被陆止川知道自己跟秦艾的合作，所以也无法拿这个作为理由拒绝跟他去北市。 到头来，就跟韩安提议的那样，要她约秦艾在北市见。 这事儿她还跟韩安抱怨了一下，不过人完全不上心，甚至还显得有点高兴，“那多好啊，你就趁陆止川不在的时候约她见面，聊完在全心全意支持他开庭，这效率妥妥的！” 话是这么说，但确实为难秦兮了。 客观讲，她没那个脑子。 大约她走神，被陆止川察觉，于是问了句，“心不在焉的，有心事了？” 秦兮摇摇头否认，“没有，就是想着你赢呢。” 她侧头看向窗外。 原想敷衍他的，可好巧不巧，秦艾在这时给她来了电话。 秦兮低头看着屏幕。 现在中午十一点，她的飞机落地了。 294口风 这车上就这么些空间，要是她故意不接，也就太明显了。 而且陆止川确实时不时看她一眼。 这氛围怪异，秦兮无法，只得皱起眉头接通了电话。 “喂，”她不等那边开口，先一步压了句，“我在车上，要紧事等我回去再说。” 好在，那边的人也没多跟她纠缠，仿佛只是觉得她过于提防，还显得很是好笑。 “好，我知道了。” “我会联系你，挂了。” 不过匆匆几句，一分钟的样子，秦兮便结束通话。 这效率果然得到陆止川的揶揄，“果然有女总裁的样子了。” 他不咸不淡的随口问句，“跟谁打电话？” 秦兮闭上眼睛，假寐起来，“不重要的事。” 她开始是为了逃避话题，后来是真的睡着了。 这一趟车旅结束，不出所料又是傍晚七点才抵达酒店。 住的还是上次那一家，这北市也没有更好的，索性他们还要了一样的套房。 秦兮一进门，就感觉浑身骨头散架。 她软趴趴的倒在沙发上，“我一直以为出差是很爽的事，等于带薪旅游，可实际上好累人。” 陆止川无语的看她，“你们张导以前那么苦你？还得让你惦记蹭他的带薪旅游。” “不是他苦我！”秦兮赌气的想，明明是眼前人欠了自己的。 谁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不陪对方出去玩一次的？ 难道他不觉得自己始终没做个像样的老公吗！还好意思说。 瞧着她闷闷不乐，陆止川竟然察觉出了她眼底的埋怨，忍不住指了下自己，“你在怪我？” 这简直不可思议。 秦兮又不好意思承认，她可不擅长做任何娇气的事。 于是又扭过头，沉声回，“没有。” 话虽如此。 但男人站在那里，竟然好像开始了沉思。 过了好一会，他才走过来，倒是看上去很平静。 “我们好像是没有一起出去旅游过，”他可能是真的不明白这对女方来说是怎样委屈的事，还一个劲的不自知，“案子结束了，你要是有想去的地方。” “没有。”秦兮打断他。 这后知后觉的未免太晚，现在跟他还计较什么从前？ 可能人都这样，不计较还好，一计较，就心里觉得委屈。 “你以前总想去沙漠里骑骆驼是不是？”那都是她读书时候的想法了，怎么他现在还是只记得这个。 秦兮倔强的不想理。 倒是陆止川难为哄哄她，“我带你去，真的。” 其实，她心里是有一点小窃喜的。 可是很快她又反应过来，现在他跟她没有必要去哪里。 陆止川没那个义务了。 秦兮闷闷不乐的起身，“我去洗澡。” 她心绪乱，走的时候也不曾注意到手机没带。 进去后，那屏幕上便闪烁几次，进来两条消息。 陆止川扫了一眼，不动声色的起身，却拿起自己的手机往外拨通一个电话。 里面传来韩安的声音。 “是，约好了在北市见，但我是为了兮宝子，你可别乱来！更不能出卖我！”韩安当时应下他的要求也是经历了许多心理斗争的。 关键在于，这一次她觉得自己不算卖了消息，最多说是稍微嘴快说了句闲话。 要紧的事她可都没交代。 陆止川也没跟她闲话，确认了之后就想挂断电话，却被韩安急匆匆的喊住，“能不能告诉我，你想干嘛？这样我好有个数。” 韩安不怕别的，就担心他不着分寸把秦兮害了。 虽然，理论上来说他知道这事应该对秦兮造不成什么影响，但为防止万一，还是问一句更稳妥。 但是男人没理她。 他对秦兮还能耐着性子哄一哄，跟她偶尔斗个嘴买个乖什么的，要换做其他人，还是算了吧。 办完这事，他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回到桌前开始认真工作。 等秦兮出来时，只看到他埋头专注的侧影，还有已经入夜的天色。 她没有惊扰他。 只是自己拿出手机开始扫外卖。 “别点了。”不过，陆止川就跟能看透她一样，瞧她姿势就猜出来她在干嘛。 他站起来，揉了揉眼睛，“我来做。” 秦兮愣了一下，“你来做？” 295无语 没搞错吧！ 他可不会做饭。 “算了，”她也知道外卖不好吃，便只能勉为其难的起身，“还是我来做吧。” 不料，陆止川认真看她，“你做的不好吃，我来。” 然后不容置疑的推开她，去了厨房。 视线在酒店备着的食材上开始逡巡。 陆止川自然不会下厨，但今天确实不清楚怎么来的兴致，硬是给两人煮了碗像模像样的面。 给她端到桌上，面色如常，“吃吧。” 秦兮撇了嘴，“还以为你很厉害。” 也不过一碗面。 他没跟她计较，淡淡的，“不比你贤惠。” 这句话没给她梗死。 不过陆止川没跟她多扯，话锋一转，忽然问，“明天我要去乡下再见一次当事人，你怎么安排？” 秦兮顿了顿，“我明天想在酒店休息。” 气氛短暂沉默。 他道，“行，那我早点回来。” 通常情况下，秦兮也就应一声罢了。 可这次难为多问了一句，“你几点回？” “不一定。”他起身，“收拾碗筷。” 这下达命令的感觉倒是熟悉的不行。 秦兮撇了下嘴，手忙脚乱各种不适应的开始收拾饭后残局。 忙完后，她自行回了卧室。 如陆止川所言，他说话算话，第二天早上秦兮才醒，就发现外面一片安静，出门一看，他确实不见了。 她在客厅发了小半会的呆，起身换了一套衣服，然后给秦艾打了个电话。 那边接的很快，但是信号不好，好似正在开车。 “我在往北市去了，”秦艾对国内的道路还不太熟悉，“太远，早知道带个司机了。” 秦兮肯定没有安慰她的心情，只是催着她，“你大概几点能到？” 她也不知道陆止川这次去乡下要多久，但是按照之前的经验，怕是少说得傍晚才能回。 但以防万一，她还是希望早点把秦艾的面见了，免得节外生枝。 且不说秦艾是否要挟她，但每次见面聊天的时候态度还是很好的，听到秦兮催便赶紧解释，“最晚下午三点吧，你把酒店位置发我，快到了我给你电话。” 她一如既往的豪迈，“哈哈，秦兮妹妹，你别担心，我不会让陆止川发现的。” “我祝福所有人终成眷属。”大概是中文一般的缘故，秦兮被这句话尴尬的无法接下。 她只勉为其难的“嗯”了一句，然后挂断电话。 恢复静默之后，她认真想了想，客观来看，她更愿意跟秦艾合作。 假如秦艾能搞定林野那边的事，那相较而言，她付出的少很多。 秦兮睡了一觉起来，又下楼吃了个午饭，然后早早的等在了咖啡厅里。 现在两点多，秦艾那边方才来电话，说走错路了，起码五点多才到。 秦兮等的着急，忍不住给陆止川去了个电话，问他在干嘛？ 那边挺安静的，他只说在办正事，也没给个具体的说法。 秦兮又问他几点回来，他寻思着，依旧是不确定。 于是她更加坐立不安。 倒是陆止川那边在挂断电话后非常淡定。 他在包厢里坐着，视线透过窗子，正投向咖啡厅的玻璃门。 一边的手机上是实时视讯。 “少爷，”阿哲的大脸都快怼到了镜头上，“您待会真打算直接去堵秦艾？那女的可不好打交道。” 阿哲怎么说也是随行保镖出身，行家一打眼就知道秦艾可不是寻常的健美运动儿，那是实战磨练出的肌肉，一般的男人估摸着也不是她对手。 但这句话确实引起了陆止川的疑问，他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明显浮出一层隐怒又兼具好笑，“你在想什么？” 阿哲这个脑回路让他不知怎的就想到了秦兮，“你以为我跟秦艾碰面是打算跟她动手？” 这要是秦兮也就算了，她在男人眼里一直很笨，忍忍就好。 但阿哲可是他现在最倚仗的助理。 阿哲自知失言，马上辩解，“我只是提醒一下，您在跟秦小姐的事上，确实显得没逻辑。” 他知道这话陆止川听了会恼，但碍着隔了屏幕还是多嘴一句，“您那个偏头疼最近发作的太厉害，这事秦小姐知道吗？” 296堵她 阿哲的意思就是说，他虽然做了许多，但是在秦兮眼里那都是无用功，她根本不关心他。 连自己这个下属都知道的事，她却浑然不知。 少爷身体并不算太好，但有一半确实都跟她脱不了干系。 就这，阿哲当然不可能对秦兮满意。 陆止川冷冷扫了屏幕一眼，倒是觉得他废话太多，“我让你查的你查出来没？” 这自然问的是那家公司的事。 阿哲只道，“大头是个公司，在海外，这里面门道太深，您得在等等。” 海外？那要不是林野，要不是秦艾？ 但陆止川本能觉得不是这两人，可一时半会又想不到一个解释。 正跟阿哲讨论时，那边咖啡厅却终于有了动静。 陆止川把视线凝在高大的女人身上，见她入内，只奔秦兮那桌。 他挂掉视频，安安静静的等起来。 里面的人见面显然是直奔主题的，不过半个多小时，秦艾又起身，甚至礼貌的同秦兮握手，随后独自一人先往门口去。 咖啡厅的左后方是地下停车场入口，从秦艾车辆进出的时间看，她应该是将车停在里出口很近的地方。 陆止川下车，不慌不忙的往车库去。 如他所料，他跟秦艾几乎同时抵达车位旁。 两人对视一眼，秦艾先是震惊，又很快冷静下来，仿佛明白了什么一样，忍不住大笑，“你在跟踪她？这样不对。” 秦艾的腔调让陆止川多少有些不习惯，倒也没跟她争，只若有所思看着眼前人，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我在等你。” 他踏步往前，含威不露的看她，“聊聊？” 秦艾是个爽快人。 两人也不挑地方，竟然直接拐进了方才的咖啡厅。 秦艾坐下，忍不住再次笑起来，“你不怕秦兮知道你在这里见我？” 陆止川确实不担心。 他知道秦兮此刻应该松了口气，正躺在套房的沙发里暗自庆幸又瞒过他一天。 想想，就挺傻。 但他没把这些想法说给眼前人听，只是搅动咖啡，好似漫不经心的问，“你跟她的合作谈成了吗？” 秦艾的口风比秦兮稍微好些，没有轻易被套出回答，却又反问他，“你来找我，肯定也是多少知道了什么？” 这绕来绕去的，若是陪秦兮他还有点耐心，跟其他人就算了。 陆止川当然不完全了解秦兮跟她的事，但有一点阿哲还是查清楚了的。 “你拿林野的事在跟秦兮谈合作，想从她手里换你要的东西。”但凡是弄明白这些事情发展的先后顺序，其余的结果就并不难猜。 秦艾若有所思的看他，对眼前的男人倒是多了点欣赏，“所以秦兮妹妹喜欢你，你们互补。” 这个互补也不知道说的是不是智商，但陆止川确实不喜欢跟其他人废话不停。 他直截了当，“秦兮手上值钱的只有一个宅子，或者，”他想起那一次她跑来律所提醒自己，说秦家的人都很惦记那个股权，要他小心，“或者秦氏相关。” 秦艾收起笑容，“你想跟我谈什么？” 她其实隐约猜到了，只是不太确定。 这男人手上确实有秦艾要的东西，只是，他想要自己拿什么交换呢？ 陆止川不疾不徐的道，“你先告诉我，你跟她的事。” 一般情况下，利益优先。 但秦艾对秦兮确实还讲了点仁义道德，只是笑着跟他坦白，“我要的东西你大概已经知道，就是那份股权能带给我的。” 她说出保险柜的事，却又遗憾的摇头，“陆律师，但是我跟她交换的东西，那是她的事，我不能干涉人家隐私。” “可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离答案只差一步。 他确实算很有耐心，依旧保持着冷静。 可惜秦艾在这方面有点江湖气，讲究道义，“陆律师，我不太理解你的做法。” 即便知道了秦艾所求，他也能给，然后呢？ 难道是为了中途截胡，毁了秦兮的希望吗？ 纵使是秦艾，也有些排斥这个做法。 不过陆止川却否了她的猜测，“我不干涉你跟她的事，但麻烦你帮我一个忙，事成，我会单独给你百分之十秦氏的股份。” 这个条件非常诱人。 297成交？ 可秦艾对国内的资产却并不好奇。 她摇摇头，“我不需要那些，我没有精力打理国内的产业。” 她虽是拒绝，却没有立刻离开，显然，她有别的条件。 陆止川静静等着。 秦艾此刻确实像阿哲口中所说的那类人，威猛又严肃，还挺让他刮目相看的，“在你眼里，可能觉得我跟秦兮是有利益冲突的，是她的对家。” “不是？”他淡淡反问。 秦艾认真回，“并不是，我确实把她当做我妹妹，当然，我们亲兄妹也是明算账，这可是句老话。” 虽然她比喻不恰当，但陆止川大概懂她的意思。 就是说，利益之外，她是把秦兮当做妹妹看的。 他点点头，显得对秦艾很是尊重。 秦艾这才继续，“我希望你不要磨磨蹭蹭的折腾她，我也等不起她慢慢去搞齐那大多数的股份。” “我答应你的条件，而你要在事成后配合她去取出我要的东西，至于后面你们有什么纠缠，那是你们的事。”秦艾脑子倒是清楚得很。 这让陆止川很意外。 她一方面确实为自己争取了利益，一方面也没背叛秦兮。 陆止川敛眸，“你还没问我的条件。” “只要不是问我跟她的约定，其余都行。” 秦艾爽快，他也干脆，“你在m国路子广，我要你帮我查个东西。” 他拿出秦兮公司的公司证件照，递给秦艾，“这公司跟你有关没？” 秦艾皱眉，脸上的表情可不像是装的，“没有。” 那就好办。 陆止川想着，“麻烦帮我查一下，它海外那边的大股东究竟是谁。” 这事阿哲办不来，等他出结果，少说半年一年，陆止川等不了那么久。 秦艾没想到就这么一件小事值得他给出这么阔绰的条件，自然一口应下，“好，你等我消息。” 事毕散场。 陆止川看了眼天色，不过七点多，还算是傍晚。 他靠在椅背上看着夕阳暮色走了神。 倒是秦兮没心没肺的还知道给他打个电话，说问问他到哪了，累不累，要吃点啥？ 听得出来，自打她跟秦艾见过之后便没了那种局促感，现在状态是很放松的。 陆止川喜欢听她半撒娇的愉悦声音，好像自己自己心情也跟着变好，“你想在房间待着还是出门去？” “嗯，”她犹豫着，“房间待着也可以。” 秦兮是怕他累。 不过陆止川听出她的真实想法，直接给她拿了主意，“那就出去吧，我在前台等你。” 他懒得再上去，直接跟酒店问了下附近较好的餐厅，等秦兮美滋滋的下来时便接了她直接往那头去。 路上，秦兮还跟他拉呱了一下闲话，“你今天顺利吗？” 他想想，“还行。” 她便跟着开心，“我想也是，不然你哪有心思带我出来。” 这随口一句话倒是说尽了委屈。 好像跟她吃个饭也是数日子的大恩惠，难道以前很少吗？ 陆止川回忆了一下，看着旁边一直照镜子抿口红的女人，心里有点儿不得劲。 但是秦兮完全没想那么多，除了开心，并无其他。 两人很快到了地方。 这是家本地菜，装修的还算不错，偏甜口，其实蛮适合她。 果然，菜一上来，秦兮就吃开了胃口，尤其那个菠萝炖肉，贪吃了好几筷子，全然不顾自己已经长胖五斤的事实。 陆止川不喜欢吃这些，就静静看她大快朵颐，冷不丁的冒了句，“你今天心情不错。” 他不知道是因为秦艾，或者是自己。 秦兮没察觉他的试探，随便回答，“还行吧，说真的，我不适合工作，开公司太累。” 搞得陪他出差就跟放假一样。 “你不工作整天在家干嘛？”陆止川不解风情，还认真给她规划人生。 秦兮本来没这个想法，但是被他激了一下，还挺气，“你妈妈还不工作呢，为什么我不行。” 陆止川被她逗笑了，“她有个很厉害的老公，你没有。” 她果然沉默了。 抿了口柠檬茶，一脸沮丧。 他见状，啧了一声，伸出手给她擦去唇角的水珠，“多大人了，别整天傻乎乎的。” 298越矩 秦兮被他的动作惊扰，忽然僵在原地，不知道要干嘛。 他也跟着顿下动作。 包厢里是个小圆桌，头顶上方悬挂的是一盏扣着深蓝星空罩的琉璃灯。 光华散开，确实旖旎。 他坐在她的侧面，大部分时间也只能看到她的侧脸。 秦兮说话时微微鼓起的小脸，咀嚼食物时发出的咯吱声，还有白皙脖颈下被吞咽带动的些微动静，都如数收在他眼底。 带起涟漪。 陆止川这一次吻她真的是鬼使神差。 他本来根本就没有这个打算。 甚至，可以说他的心思在这整天里都是干净无暇的。 绝对没有半分要越矩的冲动。 但脑子里的弦断掉时也是没预兆的。 指尖触上她柔软的唇，取而代之想要更多接触。 吮吸她，直到秦兮目眩头晕几乎力竭。 她好不容易推开他，半侧着身体被他强行抱着那么久，吻干了她才喝下去的一杯水，如今又干渴的不得了。 好像整个人都烧灼起来。 “止川。”她气息未平，像在娇嗔，推开他之后便赶紧转过头，猛喝了一大杯水下去。 秦兮只觉得氛围粘腻又尴尬，她想走，可喊了他的名字却说不出下一句话。 便忍不住心想：早知跟他单独待久了肯定要出事，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都要开庭了，他不应该有太多闲心才对吧，这要是真往下继续了，不晓得以后怎么见他。 陆止川也花了些时间收回情绪。 不过男人跟女人想法不同。 他没有那么多道德束缚感。 唯一让他犹豫的是，这地方太小，真的舒展不开。 秦兮的身体反应他还算了解的，要继续不是不行，而他很乐意付出一点，只可惜环境不达标。 “吃饱了吗？”他情绪敛的极快，这会便跟没事人一样，反倒是秦兮愣着，好半天才局促的回了一句，“嗯，饱了。” “走吧，”陆止川擦了下额头，“外面太热了。” 其实包厢是有空调的，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汗。 秦兮默不作声的跟着，又同他一起回了酒店。 这一夜，两人都恪守本分，待在自己的房间没出门一步。 第二天早上，秦兮因为睡眠较好所以醒的早，可出来一看，他似乎还没起床？ 眼看着快八点了他都没动静，说好了要去乡下在摸排一次情况的，他怎么反而懒惰了？ 秦兮敲了敲门，“止川？该起了，别搞太晚，路上还堵车的。” 过了几秒，屋内才传出很沉闷的一声，“知道了，我洗个澡。” 接着是蛮不情愿的拖沓脚步声，而后门开，他没看她，稍肿着眼睛往浴室去。 看起来，他睡得不好。 秦兮撇了下嘴，想着给他拿好衣服待会儿节省点时间，于是径直开门往他房间去。 虽然说，现在他们不是夫妻，但是毕竟以前亲密惯了，所以进房间时她没觉得唐突。 只是，这味道有点不对。 因为天热，空调开着，所以门窗不通风。 熟悉的，属于他的味道。 秦兮看见一地的纸团，忽然反应过来，慌不择路的往外跑，结果才出门口又猛地撞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男人低头看她，“干嘛呢？” “给，给你找衣服。”秦兮结结巴巴的。 所以说她心理素质不好，这都什么事没见过，一点状况还搞得她那么紧张。 不过她很理解他的状态。 也许，他真的很久没有了。 这么大一个成年男人，也确实忍的蛮辛苦。 她是局促，但陆止川挺淡定，一伸手，“衣服呢？” 他也是迷迷糊糊的出来后才发现忘记带衣服，为了不让秦兮待会儿为难要替他跑一趟，这才折返，结果碰到她鬼鬼祟祟的出来。 想也知道她慌什么。 秦兮深呼吸一口，“我没找到，你自己去找吧。” 说完还不忘催促，“快点。”而后赶紧从他身边逃开。 陆止川瞧了一眼她背影，面无表情的进了房间，顺带着嘱咐一句，“帮我喊下客房服务，东西都换个新的。” 半小时后，他洗干净出来，客服服务也到了。 299打湿 两人默契的演着无事发生的戏码，一起往车子那里去。 上了车，秦兮还不忘说一句，“其实咱们打车就好，我觉得开车反而不安全。” “不要。”他懒懒的应一句，开了电台，专心开车。 这意思就是叫秦兮别再跟他闲聊了。 可把她又气着了。 陪他说话是怕他太累走神，结果倒好，人家根本不吃这一套！ 两人一路无话，倒是车速无端快了很多，最后赶在午饭时顺利抵达了马文家。 不过今天马文不在，去城里接活儿赚钱去了。 陆止川这趟来只是走访一下街坊，在完善一下证词。 秦兮跟在他后面提着一个小背包，里面装了水跟巧克力，想给他补足体力用。 两人就近问了三家，得到的结论倒是差不太多。 “这案子症结还是在他妈妈那事上，就算你们能有证据说房子跟地都是非法没收，可他妈妈的事呢？定不下就判不了多久。”外面天色暗下，这夏季雷雨多，晴转多云是一瞬间的事儿。 秦兮又热又累，坐在马文家的门槛上跟他认真讨论案情。 “说的没错。”陆止川稍沉了眉，却没有接下去。 显然，这事儿麻烦是共识，可眼下时间不多，只能等追那条线的同事给反馈了，才能继续商量往下一步。 可见，他这次开庭还有仓促的地方，没有绝对把握。 心理压力自然更大。 秦兮也心疼他，便主动抓起他的手，“没事的，还有时间。” “嗯。”他侧过脸，看她为自己担心却忍不住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应该担心今天我们怎么回去。” 他话音才落，远处轰鸣声便更为厚重。 方才还只是起了些阴云，如今倒是真见了雨滴。 不一会，淅淅沥沥雨水落下，不消十分钟，已经是倾盆之态。 马文家附近的路不太好走，泡了水的地坑坑洼洼，深一脚浅一脚难免一身泥泞。 且不说他们没备雨具，便是有，现在也走不了。 屋檐下水珠成线，秦兮抱着膝盖，脑袋靠在自己腿上，侧着看向天空，“这雨不知道多久能停。” 周边都是荒废的屋子，这一带没什么人，也借不到落脚之地。 她的声音在雨声笼罩下好似呢喃。 些微溅进来的雨水打湿她的脸，落在染成深紫的指甲上。 秦兮低着头，无意识的拨弄串下的水线，“我有点饿了。” 他侧眸扫她一眼，“忍着。” 说完又伸手把她沾了雨水的手拉回来，“脏不脏？” 那瓦片上的水合着泥土一起下来，她的手心已经灰沉沉一片。 秦兮百无聊赖的看着他，“好闷。” 跟他被困在雨里还真的挺无趣，好容易找到点话题他都不愿意接。 “你要是不怕湿，我就背你过去，先到车里再说。”陆止川看着天色，“这到晚上就麻烦了，还看不见路。” 两人商量了一下，秦兮决定采纳他的建议。 好在今天她穿的热裤，休闲款凉鞋，上衣也简单，所以活动起来也没负担。 陆止川站起来，先背对她，后来发现地方太小，又想换个地方，省的他正面全湿了。 “你等下。”他转过头，刚要把袖子挽起，就看着一个灵活的身影刷一下跳过来。 陆止川本能的伸手接她，秦兮两只腿便正好挂在他腰上。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她没想到他会忽然转身，这会儿不上不下，紧张的语无伦次，“我，我重新上。” 被她这一闹，陆止川被迫的后退两步，雨水瞬间打湿他背部，完美宽阔的脊线被勾勒的明显。 她白嫩小手勾在他脖颈，感觉自己稍稍下滑了一点，由不得反手给他抓的更紧。 下一秒，秦兮只感觉自己被抵在了厚重的木门上。 他身上的湿气渗透进她的衣服，合着手臂引来的雨水粘了她满身。 到处都是水，每一寸都被打湿，让她挣扎着觉得浑身发紧。 大概是隔了太久，意识断线的就特别快。 雨势越大，那些压不住的呢喃没在逐渐暗下的天色里。 她几乎力竭。 300交往？ 先前种种限制，在他不受控的时候就成了摆设。 如同他随时随地吸引她目光那样，总是长驱直入，占领她全部。 结束的时候，雷声也跟着淡下，雨势渐小。 她靠在陆止川的肩膀，轻轻的开口，“我好饿。” 她终于体会什么叫又累又饿。 “走了，我找个代驾。”他也累了。 双臂跟要折掉一样，酸疼发胀。 他缓了片刻，在代驾打电话过来时终于撑着困意起身，抱着已经快睡着的她往车那边走。 回去的路上，两人顾不得多一句话，基本上从上车到下车就一直在后座睡觉，直到了酒店，才稍稍缓了些力气。 秦兮现在算是醒了一些，跟他回房间的路上也没话可说。 两人各自回去洗漱整理，搞定一切后已经快十一点。 可又都无困意。 秦兮躲在自己房里，没多久，外面便传来敲门声。 是他过来了。 “睡没？”他大约着凉了，声音还有些哑。 秦兮起身开门，不做声，只默默的又往回走。 她好像有些摆烂了。 倒是男人也觉着她委屈，伸手给她拽住，又扯到自己面前，低头看她，“不想聊聊？” 不想。 秦兮不知道能聊什么，只觉得尴尬。 陆止川捏着她的下颚，迫使她抬头正视自己，语气柔软，“你还是单身吗？” 秦兮有点懵懂，不知道他的意思，只是本能的点点头。 “那要是这样，我得对你负责。”他抱她在怀里，大手轻抚她脑后，“跟我谈吧？” 跟他重新开始交往吗？ 说来也是奇怪。 秦兮跟他都不知道多熟悉，彼此从内到外都谈不上秘密可言，但就算这样，他随口一句安慰她的话竟然能让她心跳加速？ 搞得这跟初恋被表白一样，至于吗？ 她脸都红了，却结结巴巴的拒绝，“不，不行。” 不过这种反应好像在陆止川的意料之中，他没太大反应，只安慰性的抚了抚她后背，“那行，我继续努力。”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那这样睡了，你不委屈吗？” 秦兮自保似的把他推远一点，“我都这个年纪了还不能找点乐子吗？你情我愿的不委屈，不要你负责。” “行，”他似笑非笑的看她，“你情愿就好。” 她还没反应过来，陆止川便伸了个懒腰往自己卧室去，“你下次要是还想找乐子，麻烦先考虑我。” 她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第二天早上，秦兮没有再陪他去乡下。 尽管他反复拿着天气预报跟她保证今天天晴，但秦兮依旧坚定且毫不委婉的拒绝了他。 陆止川走后，她马上拿出手机拨通了韩安的视讯。 这事情藏在心里有点憋闷，秦兮实在想一吐为快。 出乎她意料的是，韩安听完之后除却一点点惊讶外倒是全程表现的很平静。 按她的意思来说，就是，“这有什么？你俩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去北市，明眼人都知道是奔着干嘛去的。” “是为了他的案子。” 韩安敷衍着，“行吧行吧，你说了算。” 两人嘀嘀咕咕聊的正欢时，套房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这个点谁会来？ 秦兮挂断电话，以为是客房服务，一边说着不要打扫一边往门口去。 结果听到门外传来有一点儿熟悉的声音，“少爷？” 阿哲来了。 秦兮知道他以前是陆止川的助理，抽丝剥茧找案件线索这一块确实很强，便打开门，“止川去了乡下，你怎么来了？” 阿哲见到她倒也没意外，不过碍着身份，他没好意思进门，就拿着一份文件袋递给秦兮，“这是律所的人让我顺路带来的，麻烦您收好，我怕带在身边弄丢了。” 阿哲把东西递给秦兮，又匆匆离开，看样子是要去跟自家少爷回合了。 她拿着文件袋进来，感觉还挺沉的一袋，由不得皱了皱眉，“这么多资料得看到什么时候？” 秦兮掂量着文件袋走到了沙发边坐下，她知道这些资料对于对手来说肯定是机密，但要是与她而言应该算是能分享的。 毕竟陆止川都天天带着她上山下乡的。 本着多了解一点也好多分担一点的心思，秦兮拆开了文件袋，从里面拿出了一叠资料。 301反常 各种照片跟记录按照时间线理出了顺序，装订成了好几册。 她当做故事翻看着，不知不觉的也入了神。 直到看完前面所有，秦兮还意犹未尽的找出最后几张纸，以为这是个结案之类。 她以前觉得电视里演的都是想象力，所以波荡起伏引人入胜，现在看来，现实更叫人匪夷所思。 秦兮感觉自己的智商都没完全跟上那些案件进展。 她希望这最后几张纸上能有个清晰的总结。 秦兮拿出那几张被回形针别在一起的a4纸。 翻开第一页。 她的视线忽然凝顿，在细细看了几遍后只觉得不可理解，却又十分忐忑。 终究是没按耐住，给陆止川打了个电话。 现在这个点他应该快回来了吧？ 如她所料，陆止川确实在车上。 傍晚的夕光金晃晃一层渡在车身，从窗外渗入，倒是叫气氛别样舒缓。 陆止川靠在后座闭目养神，听到手机响起才醒了神。 “喂，怎么了？”他觉得秦兮不会没事给他电话，可见，平日里她对他的惦念也都是搁在心里的。 男人并没有真切的感受到太多关心。 果然，秦兮拿着电话也没顾得上问他累不累，是否饿了，而是犹豫半天憋出一句，“阿哲下午来找你了，你应该见到他了吧？” 陆止川习惯了她的笨拙，淡淡的瞥了一眼开车的阿哲，“见到了。” “那就好，我还怕他找不到。”秦兮尝试组织语言。 这话把男人听无语了，他笑一句，“你打电话来是为了关心阿哲？” 前面开车的阿哲忽然觉得浑身一紧，好像背后长满了刺。 “当然不是，”秦兮干脆直接问他，“阿哲送了一份看起来很重要的东西过来，都是案件资料吗？” 她方才所见，显然不完全是案件相关。 如阿哲所说，若只是案子的东西，其实犯不着他亲自跑一趟。 秦兮觉得，那几张纸才是阿哲这趟来的目的，反而案件相关只是顺路。 可陆止川像是不懂她说的什么，随口敷衍着，“嗯，”又轻易反客为主的试探她，“你看了？” 秦兮也不是不会说谎，但这一下有点突然，她结结巴巴的转移话题，“我在等你回来呢，我先挂了。” 电话挂断后，阿哲有些胆战心惊的看向后视镜里的男人，“她应该没看吧？早知我带在身上了，主要是那东西太重要，我怕带在身上弄掉了才先交给她保管。” 阿哲很担心被迁怒，“秦小姐应该对你的案子不感兴趣。” 不过这番说辞没引起后座男人的半分体谅。 陆止川波澜无惊的扫了一眼阿哲，眼神好像刀子刮去了阿哲一层皮肉，吓得他紧张的大气不敢出。 “她看了，”他对秦兮说不上了如指掌，但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他懂，“就是看了才奇怪，想着试试我的口风。” 阿哲听罢便有些自责，“是我的疏忽。” 确实是，所以陆止川懒得理他。 可阿哲却开始替他担心，“这会打乱您的计划吗？如果被秦小姐提前知道的话。” 那几张纸，虽说是迟早要给她看的，但是这么突兀的被发现，好像也不合适。 陆止川合上眼睛，“那就晚上提前说了，给她点时间做决定。” “少爷，”阿哲事事站在他的立场，难免要多为他考虑，“您可别太冲动了，我觉得在秦小姐眼里，您并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这话大胆，但阿哲必须说，不然这个贴身助理就成了只会溜须拍马的下属，而不是真心保护也跟随他的人。 陆止川正是因为了解他的心情，所以有时对阿哲的唐突跟失误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次，他却真的被戳了痛处。 他睁开眼，语气淡淡，“不知分寸的话下不为例。” 言下之意，就是再犯，那等着换人吧。 阿哲没做声，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晚上八点多时，两人到了酒店。 阿哲送陆止川上楼，看到秦兮出来接时，便也毕恭毕敬的问好。 大概是受了车上那番对话的影响，陆止川进门后没有太好的脸色，只是无精打采的脱了上衣往浴室去。 留下一脸懵懂的秦兮。 302犯病 她看着阿哲，小声的问，“不顺利吗？” 阿哲想了想，“顺利，”他知道有些事少爷不会主动说，所以他只能有点眼力见，做个中间人，便一脸担心的跟秦兮嘱咐，“少爷他老毛病越来越严重，您平常没注意过吗？” 头疼？ 他想的事情太多，确实容易犯毛病。 但是药物控制的效果不错吧？秦兮回忆着，没怎么看他难受过啊。 她皱着眉头，不自觉的蜷起手指，“很严重吗？” 阿哲点点头，“非常严重。” 她便更加担心，“那他带药了没？” “没带够，他药量越加越大，你知道这样下去是什么后果的。” 药物成瘾，会毁了他。 秦兮感觉心口堵着一团棉花，滞涩的说不出话。 阿哲从口袋里拿出几个罐子，“您拿着吧。” 他告辞，折返京州。 而秦兮拿着罐子站在浴室大门前，却心绪复杂。 他必须要控制。 得吃好，睡好，少想些事情。 保持心情愉快。 这样自然不会轻易头疼。 身体越虚，症状自然更重。 她把罐子放起来，没有摆到他的柜子上。 做了这个决定后，她觉得自己挺残忍。 秦兮闷闷不乐的坐在沙发上等他出来。 结果这一等，半小时过去，浴室里一点反应都没有。 “止川？”她有点担心，毕竟里面安静蛮久了。 没有淋浴的水声，那他应该在浴缸里？ “止川！”她心急，一把将门推开。 男人半蜷着身体，双手摁在太阳穴的位置，脸上滴滴落下的也不知道是水是汗。 他好像意识不清，对外面的动静无所察觉。 本来他这两天都很好，只是车上那番对话像是刺激了他，在浴室时便忍不住总是回想，不知不觉的脑袋就开始犯疼。 “止川，”秦兮见他这样自然心疼，马上过去拿了毛巾给他擦了擦脸，又轻轻捧着他的脸，“是不是不舒服？” 现在还没有太疼，相对而言，还能忍。 陆止川想缓会就出去，但没想着她会进来。 “没事。”他声音嘶哑，想推开她，却力不从心。 秦兮难过的跪坐在地上，将他抱在自己怀里，替他按摩额心的穴位，“忍一忍，你药吃完了，先熬过今天吧。” “阿哲带了。”他眉头皱起，眼睛紧闭着，很是烦躁的样子。 秦兮抿了抿唇，“阿哲忘了给我。” 她在心里想着，就让阿哲背锅吧，不然他知道有药，肯定会依赖性的想吃。 果然，陆止川又气又疼，也没有功夫找阿哲问罪，只是靠在她怀里，察觉温柔跟暖意，嗅着熟悉的让人安心的味道，慢慢的沉下心绪。 他像孩子一样，在脆弱的时候会选择依赖自己亲近的人。 秦兮学着他安抚自己那样拍着他的后背，不停的替他擦汗，“好了点吗？” 这都快一小时了，她双腿早就麻木，现在挪都挪不得一下。 大约是浴室温度高，而她的按摩跟安慰确实有缓解的作用，陆止川好像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下。 这会在睁开眼，便显得精神一些。 秦兮松口气，“能不能起来了？” 他点点头，稍支撑起身体，却没有立刻放开她，而是反手抱着她，像是，感谢？ 秦兮撇了下嘴，心里还有点说不出的轻快。 “辛苦了。”他终于起身，“我找阿哲去。” 这一秒，秦兮被迫着赶紧回神，连忙拦住他，“先别管阿哲，”她看了眼时间，“都十一点了，你不要先整理下案子吗？” 陆止川这才像是想到了正事。 两人收拾干净回到客厅，秦兮把那份看来完好的文件袋递给他，“很厚呢。” 她迫不及待的想看他待会儿的打算。 因为秦兮知道，那份资料既然被不远千里的送来，那他肯定就是要在这几天跟她讲的。 不然大可以等她回去再说。 陆止川不慌不忙的拆开包裹，当着她的面把所以资料拿出来，整理着放在桌面。 除却上面那些是跟案子相关的资料，秦兮也都读过了，但下面那份应该是跟她有关的吧？ 只是，好像和之前约定的不一样。 那是一份股权转让合同。 303想要 还没有明确受让人。 但是看上面的比例，已经高达百分之五十了？ 那就是跟他对半分啊！ 陆止川凭什么这样大方？ 就算是想对她好，也不是无脑的送钱吧？ 现在都秦兮不仅没被那个数字感动，反而起了很多疑问。 她觉得，如果这只是白送的，那事情必有古怪！ 她虽然逻辑能力一般，但最基本的判断力也是有的。 秦兮心情忐忑，想听他的解释。 可陆止川不慌不忙的从第一本资料开始看，要这个速度下去，那明天早上他才能看完。 况且人家还得睡觉。 秦兮坐在旁边，欲言又止的样子。 “困了？”他目不转睛的专心工作，就好像这文件袋里没有蹊跷，都与她无关。 秦兮斟酌着，“你别熬夜了，先把文件都简单过一眼，去睡吧。” 她猜测，也许陆止川被头疼搅扰，暂时没想起里面那份受让书。 “也是。”他竟然听了秦兮的话，直接合上资料，起身往房间走，“先睡吧，不看了。” “可是。”秦兮喊了一句，又摇摇头。 早知何必去看他的东西，现在不上不下，难受的紧。 秦兮落寞的坐在沙发上。 进了房间的男人见她没有起身的打算，便忽然停了步子，一副懒懒的模样靠在门框，“等什么呢？” 她抬起头，不安的叠起双手，“对不起，”这模样太可怜了，委屈巴巴的，“我看了你的文件。” 陆止川感觉自己心都化了。 他挑了下眉，又过来抱抱她，好像做错事的是自己，反过来还要哄着她，“看到什么了？” 秦兮本来是害怕他生气的，但是见他这个表现心里又踏实许多，便鼓足勇气，“看到了你的股权转让书。” 她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的看他，“百分之五十呢。” “嗯。”陆止川本能的伸手摸摸她的小脸，满眼不自觉的宠溺，“是不是想要？” 他问的直接，秦兮答的也蛮坦诚。 “嗯。”她点点头，然后等他继续。 好在这一次陆止川没在故意撩她，干脆道，“可你陪我来这里开庭是说好了拿三十的。” 三十已经很大方，秦兮非常知足，便连连点头，“嗯，所以我才奇怪，那个五十怎么回事？” 陆止川靠在沙发上，单手揽着她的腰，示意她靠自己近一点。 这会的秦兮很乖巧，像只猫咪一样趴在他胸口，仰着脑袋看他，“你想多给我一点？” 他闻言一挑眉，表情既是无奈又是好笑，“你想的真好，白送你？” 这么一来，她还安心些，有要求才好，证明这事靠谱。 只要能拿到五十的股权，就能拿到秦艾要的东西，秦兮想想，都有点激动！ “那你要我拿什么跟你换？”秦兮想，百分之五十的股权若是到手，陈柔肯定也很高兴，这不比自己开公司更让她满意？ 按照陆止川的处事风格，陪他来北市都能给三十，那剩下二十要求应该不会太高。 秦兮充满期待的看他。 男人则若无其事的半敛着眸，懒洋洋的开口，“你知道下个月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 秦兮不解。 他扫她一眼，冷的无语，“你真是全把自己当外人，陆氏百周年庆你不知道？” 这京州一个路人都可能听说的事她却浑不在意？ 要这么一提醒，秦兮还挺不好意思的，“知道知道，就是一时没反应来。” 但是，那跟她有什么关系？ 陆氏的家族庆典是内部活动，陆家长辈晚辈都会在，包括陆东，陆爷爷，所有叔伯，所以这个宴，不需要她这个名义妻子配合演戏。 她不必去。 但陆止川还是提了让秦兮害怕又抗拒的要求，“我要你陪我一起去。” 她沉默了一会，试探的提醒他，“咱们两的事你爸妈爷爷都是知道的，不必演，”她犹豫着，“况且你家里人都很讨厌我，去了会惹他们不高兴。” 到时就不是庆典了，大概会是她的刑场。 秦兮想想就鸡皮疙瘩起一身。 不过，他也没特别坚持，只是让秦兮自己考虑，“庆典有三天，在陆家私郊的庄园举行，案子结束后你再给我答复。” 304偷瞄 想想，那不仅仅只是百分之二十，而是实际上的控股权。 可是，在案子之后就意味着陆东跟他的关系绝对白热化了，她搅和进去，那不是妥妥找死。 “我知道了。”秦兮心想，这余下的二十可比前三十难赚多了，陆止川以前可没这么会打算盘。 至少，不针对她。 这件事聊开，她心情也跟着放松，如今是可以心安理得的休息去了。 于是她起身，顺带着还给陆止川揉了揉太阳穴，“你只要少想点事，早点睡，就不会犯疼的。” 她推着他起来，“走了，你也去睡吧。” 陆止川被她生拉硬拽的起身，一边不情愿的往房间去，一边挺期盼的跟她讲，“失眠是习惯，但你知道我有时睡很熟的。” 秦兮挺认真的问他，“那要怎么做？” 他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 她脸一红，简直无语的把他推进门，“不做，晚安了。” 大约是被她哄了一下的缘故，这一晚上陆止川睡得很是安宁，所以第二天便起了大早。 他心情好，对秦兮的态度也好，甚至特意下楼给她买了一份早点。 而后安安静静的开始工作。 等秦兮起来时，他已经在忙着开视频会议了。 现在案子的前期准备都做好了，团队能收集的证词跟辩论关键点也都梳理好了，等京州的同事带回最后的消息，就正式开庭了。 秦兮坐在餐桌前，捧着他给自己买的汤包，小口的吮吸着，又想起昨天他提的要求。 陆止川的心思她越来越看不透了。 见着他在开会，自己也不好打扰，秦兮便缩回房间，寻思着给韩安打了个电话，征求意见。 那头听完之后也挺犹豫，倒是没急着下结论，就问了句，“不是说开庭之后在给回答吗？还早吧？” 秦兮瞄了一眼门缝，听着他还在开会，便觉得心里踏实，“周一开庭，就两天了，明天他团队的人都会来，今天好像是最后一个碰头会，估计要开一整天呢。” 律师的工作强度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他没案子时还好，接了案子就彻底失去自由，吃饭喝水的心思都没有。 秦兮想，自己这辈子就没这样拼命过，大概还真是性格使然。 也许，就因为这样互补，她才会被他吸引？ 她一走神，视频那边的韩安就马上察觉，由不得生气，“你行不行啊！跟我打视频呢还老喵他，不就隔了一扇门你要看就光明正大的去嘛！” 秦兮忍不住偷笑起来，“说正事说正事，你觉得我要是答应他去了，陆家人会怎样？” “不好说，”韩安也不了解陆家那些长辈，而且秦兮这么做，感觉上是有些挑衅了，她不在乎陆家的反应，倒是好奇另一件事，“陆止川为什么要你这么做？他会不会是嫌你死的不够快？” 这当然是玩笑话，但确实提醒了秦兮。 对啊，凡事都有动机跟目的，他要自己豁出去陪他，总有理由吧？ “等他忙完我在抽空问他。”秦兮挂断电话，心里有了方向便也不那么迷茫，只端着杯子出去客厅晃荡了一圈，然后默默的趴在沙发上看他。 她就是喜欢他专注的样子。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会议中场休息，陆止川才从屏幕后抬起脑袋看她，“看够没？” 秦兮抿唇笑着，颇有些不好意思，“原来你知道我在看你啊。” “你还觉着我不该知道？”这男人真喜欢怼人啊，是职业习惯嘛？就喜欢反驳别人。 秦兮伸手给他递过去一杯水，“我以为你开会很专注的，没想到会注意到我。” 其实她只是随口一说，可陆止川听着还有些不自在，便干脆转过头，又回去办公桌。 顺带着命令她，“回你自己房间去，没事别出来乱逛。” 秦兮闷的无聊，又不想在这会跟他较劲，便问他，“那我自己出去玩行不行？” 天这么热，她一个外地人去哪玩？ 陆止川当然不同意。 “那楼下咖啡厅坐着呢？”秦兮不放弃。 305学坏 男人就真生气了，“你还来劲了是吧？在楼下跟在家里有区别？非得往外跑？” 在家里？这话让秦兮很意外，她没想到原来陆止川把这里当做短暂的家？ 好奇怪。 可她心里还有点说不出的感觉，绵绵软软的。 秦兮最后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一睡一下午，耳边全是他的声音，特别严肃专注。 在梦里也是他的脸，好像疏离遥远，还有点勾人心弦。 她梦到不可思议的场景，吓得马上惊醒，脸红心跳的想起来找杯水压压惊，结果一睁眼就正看到他的脸。 秦兮吓得差点叫出来，“吓我一跳！你干嘛呢！” 陆止川可真是冤枉。 他是看着都下午六点了，这女人再睡下去晚上该失眠了，才好心过来提醒一下，结果没成想，刚来，还没开口就被她先骂为敬。 “起来了，一起吃个饭，晚上我继续。”看吧，果然开一天。 秦兮不情不愿的起来跟他往楼下的餐厅去。 路上的时候，陆止川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倒是意味莫名的多看了她一眼，“我给阿哲打电话了。” 秦兮听这话便开始紧张，“噢。” “噢就完了？”陆止川气的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她的脸，还挺软乎，“你什么时候学着骗人了，阿哲说药都给你了，在那边给我喊了三分钟的冤。” 难怪手机上还有阿哲的未接来电。 秦兮处于愧疚也没敢回拨过去，不料还真是为了这事。 虽然穿帮是迟早的，但现在她还没做好认错的准备，只好强行解释，“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忘记了！” 陆止川停下脚步，在餐厅门口一把抓着她的腰，一手捏着她下巴，认真问，“你再说一遍。” 他可真是气死。 这女人离开他之后什么好的都没学，越来越坏。 秦兮委屈巴巴的看着身边人来人往，非常不好意思，便赶紧道歉，“阿哲说你太依赖药物了，我不想你那样下去。” 说完这句，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又把阿哲卖了。 索性自我宽慰，卖了就卖了吧，反正她跟阿哲肯定有一个要背锅，她选阿哲。 果然，陆止川终于放手，拉着她往餐厅去，“阿哲多嘴了。” “也不能这样说，”秦兮这会倒是板起脸，严肃着在他身边坐下，“你知道药物成瘾多可怕？你自己的私人医生没提醒过你吗，你才多大，不应该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吗？” 她絮絮叨叨的叫男人感觉耳朵边上都嗡嗡作响。 陆止川有个老毛病，只要秦兮开始呱唧呱唧或者哭的委屈，那他基本上就耐不住性子听她的话，以前发生过很多次，今天也不例外。 他只管点头，“我知道，以后注意。” “不是敷衍给我看的，”秦兮又急又气，一把抓着他的手，“你就是不能在吃药，你得自己学着调理情绪。” 男人被她的态度影响，终于平静下来，正视她，“缺个人每天提醒我。” 他说的是实话。 谁没事能整天记得为难自己呢？当然需要外力干涉。 秦兮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便侧过头，“点菜吧，我饿一天了。” 这顿饭吃的还挺沉默，大概各怀心事，所以也相安无事。 吃完回去的时候秦兮看着眼前好似真成熟不少的男人，伸手给他整了整衣领，“马上开庭了，预祝你顺利赢下这场官司！” 她知道接下来两天是陆止川最紧张的时刻，大约也没有太多功夫关注其他，所以秦兮只担心他状态不好，累坏了身体。 “嗯，”他捏着她的手心，“会赢的。” 秦兮是知道他忙的，只是没想到会忙成这个样子。 这句话，竟然是接下来两天里他跟她说的唯一一句话。 从吃完饭回去开始，陆止川就忙不停的会议，然后早上去酒店会议室跟赶来的团队继续探讨，演习开庭场景，跟马文做对证词，整天昏天暗地，见不到白昼的光。 秦兮在这时做的最有意义的事就是真的担起了助理的职责，忙活着给他准备每日要换的衣物，整理他弄乱的文档。 偶尔，她会觉得自己好像现在还有点妻子的感觉，以前都是家佣照顾彼此，还真没有对他的生活上过心。 秦兮以前觉得自己是被照顾的那个，很少发觉他的需求，现在看来，其实男人也需要被照顾吧？ 她不确定，只是懵懂的按照自己的直觉去陪伴他。 眨眼，到了开庭那日。 306骄傲 因为涉及到太多关系，所以被告方申请了不公开审理，这让准备去旁听的秦兮还有点遗憾。 她很想见见陆止川在庭上的模样，见证他完成自己的梦想，可惜了。 不过陪她在庭外的人也不少。 秦兮这会真心有点感动。 没想到张程韩安他们还会再跑一趟。 等在外面的差不多也有一桌人了，张程还没等到案子打完，就开始张罗着待会儿去哪吃饭。 因为之前经历过一次不太美好的结果，所以这次大家都决定低调一些，就简单聚个餐，组织律所那些人跟马文一起吃个饭，算是跟过去做个了结。 大家都挺轻松，好像没人会觉得他失利。 只有秦兮特别的紧张。 其实她知道陆止川这次做的准备很齐全，而且官司针对的点很多，总有突破口，赢的希望是很大的。 可是，她就是不能容忍一点点意外，毕竟上次的事给她阴影颇深，如今没到最后一刻，她不敢断言结局。 等待的过程，每分每秒都很煎熬。 倒是张程在一边见到那样焦灼的她，忍不住跟韩安八卦起来，“你看她这个样子，指定是很担心川的，这就证明她心里还有他。” 韩安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是懒得附和，“噢，那又怎样？” 张程白她一眼，“你别跟吃了火药似的，我又没惹你，就是觉得你这个闺蜜特别作，喜欢就喜欢吧，非得装着不在乎。” 这可真是气死韩安，马上就讲着道理很张程吵吵起来，其余人看笑话一样也在一边起哄叫好，倒是都没注意大门已开，他们出来了！ 秦兮第一个看见他，巧不巧，陆止川竟然也在第一时间跟她对上了视线。 然后挑了下眉。 他居高临下，自阶梯上踏步而来，靠近她，然后一把抱住她。 秦兮靠在他怀里时只觉得自己心跳怦怦，“你赢了吗？” 她感觉自己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来，在耳边回荡着仿佛失真。 “你猜。”他语调平常，听不出波澜。 这人有时挺烦，还故意折腾她，搞得秦兮着急，眼睛都有些红了，“是赢了吧？” 他也不舍得逗她了，摸摸她脑袋，“赢了。” 前期投入那么多，原以为他赢了会好激动，结果他云淡风轻，秦兮反倒是有些兴奋过了头，“我就知道！” 她回抱着他，脑袋靠在他肩膀，“你以后真的是个大律师了，陆家人也不会看不起你了。” “嗯。”他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 两人在这边还没待够，倒是张程那些人终于看见台阶上的两人，于是不顾搅扰，全部拥了过来。 这一趟，大家确实都很高兴。 庆祝宴上都喝了一些，不是业务酒，反而喝的不设限。 回到酒店时已经是夜深。 秦兮有些晕乎乎的，但挨不住心情好，整个人照旧处在很兴奋的状态。 “我真为你骄傲，陆止川，我打小就为你骄傲。”她慢悠悠脱了衣服，把裙子踩在脚底，“现在好了，我也放心了，你建起你的里程碑，我也要学着你勇往直前。” “嗯，你加油。”他还挺清醒，在原地欣赏了一会她的身体，干脆起身给她抱进了浴室。 秦兮皱起眉头，趴在他肩膀，“你不会又想吧？” 她晕的想吐，可奉陪不了。 陆止川扫她一眼，“别自恋，”他放她进浴缸，“我怕你淹死在里面，还是自己受累吧。” 秦兮简直无语，倒是被他逗的咯咯直笑。 “你就是嘴坏，你明明很细心很温柔的。”她伸手摸摸他的嘴唇，慢悠悠的闭上眼睛。 再后来，秦兮确实失忆了。 只是早上醒来时外面很安静。 她睁开眼，察觉身边很暖。 于是小心翼翼侧过脑袋，看他睫毛在曦光下垂着，好似睡得很沉。 这个角度看他，真是可爱啊。 他安静的时候，就还是像从前那个少年。 秦兮默默的看他，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鼻尖。 结果，惊扰了男人的梦。 他睁开眼睛那一刹，温柔退散，冷沉的眸子攫着锐利，直入她心，“干嘛？” 307去吗？ 秦兮气死。 她就觉得这个男人跟浪漫有仇。 睡醒了对视本来挺美妙，可他骨子里就是凉的，一开口一睁眼就变了个人。 她坐起身，把被子掀开，“起床了，该回去了吧？” 看在昨夜他照顾自己的份上，秦兮本来也想回赠一点点温柔，眼下看来，着实不必。 陆止川也跟着坐起来，神情放松的伸了个懒腰，“晚一点吧，等阿哲来接。” 案子结束了，他起初的那股干劲也消失了。 如今想着回去还得开几个小时的车就累的慌，于是从律师的角色里剥离出来，想着自己好像还是个少爷，有人可以使唤的。 跑一趟七八小时，就算是坐车都嫌累，陆止川想了想，干脆靠在床沿，拿手臂枕着脑袋，侧脸看她，“要不咱俩现在聊点正事？” 秦兮警觉的看着他，“什么正事？” 她问完之后背对着他下床，顺带着瞥了一眼吊带睡裙的里面。 很好，看来他比自己想的细心多了，竟然给她换了一套内衣？ 有模有样的给她选了款式，认认真真的穿上？ 秦兮模样古怪的看了看他。 倒是陆止川对她的想法全然不觉，还在认真回答，“不是说案子结束了就给你百分之三十？” 没错，但他准备的是一次性五十的转让书，看样子是嫌分两次麻烦。 秦兮知道他要问什么了。 果然，“你想好没，陪我去吗？” 该说不说，陆止川这话说的还挺随意，并没有显得很期盼的样子。 秦兮想着也是，不去对他也没损失，这百分之二十就是来买一个乐子的？ 她没立刻回答。 只是自顾自去卫生间换了衣服出来，在镜子前坐下，边护肤边思考。 陆止川饶有兴致的盯着她看。 看她慢慢的擦水抹精华，上妆，涂口红。 看的秦兮浑身发毛，终于忍不住从镜子里看向他，“你就非要我今天回答你？” “不说也行，”他满不在乎的开始把玩手机，“那我叫人重新准备，你就先拿百分之三十。” 秦兮松了口气。 却又听着男人不慌不忙的来了一句，“但是这个机会很难得，百年庆典，陆氏整个家族最看重的，过了就没了。” 她又起了计较。 这话没错，秦兮也知道他不是大慈善家，真要是错过了，下一次指不定半年一年，甚至就等不到了。 这么宝贵的机会，她要错过吗？ 秦兮忽然觉得挺郁闷的。 她摸摸索索的四处走动，像只热锅上的蚂蚁，看的陆止川都心烦了，忍不住过去把她抓住，一把摁在了沙发上，“想就想，别走来走去影响别人。” 真是冷漠！ 秦兮想着昨天他还那么好呢，今天就开始暴露本性，一点都不招人喜欢了。 “我去也行，”她还是不乐意，但有件事要先问清楚，“你干嘛会想着用二十的股权换我去个没必要的庆典？” 秦兮以前不是个追根究底的人，但他不走寻常路，看不懂的路数确实有点多。 这场庆典，陆止川本人应该是不想去的。 主要是他跟陆东闹的太僵，去了还要碍着面子一家人出席各种应酬，指不定叔伯姑父还要询问他什么时候打算从律所回来，好接手家族事业，或者，还会问问他的婚姻近况。 对于陆止川而言，可能要被动相亲是让他抗拒去那里的原因之一。 毕竟刘冉私下里是跟一些亲近是叔伯阿姨打了招呼，要他们留意合适的门户好的女人。 可陆止川是反感这种安排的，偏不想让陆东跟刘冉如意。 “就是这样，所以你要是去，得做好被我爸妈撵的准备。”他说起这么没良心的话竟然脸不红心不跳。 秦兮盘算了一下，“被你爸妈撵其实无所谓，但你这么做不是跟你爸关系更僵了吗？” 他无所谓，“他对我不满意的地方太多，不差这一个。” 说白了，他不想被安排相亲。 于是故意带着已经离婚的被家人讨厌的前妻去陆家庆典。 这么一来，他是痛快，秦兮承受的仇恨可有些多。 难怪价值百分之二十。 “去不去？”他又问一遍。 308人情 秦兮斟酌一下，竟然还有点兴奋，“去！” 刘冉欠了她不少人情，以前离婚后她还总是请求秦兮去看望陆止川，那会都是好声好气跟她说话的，秦兮想，这一次刚好把人情收回来。 而且，陆东不爽她也高兴！ 两人说定，陆止川看着她笑得颇欢快的还有点无语。 伸手捏了捏她软乎的脸，“走，阿哲到了。” 这一趟回去不比来时那样气氛沉重。 秦兮跟陆止川坐在后座，明明无事，却都不困，一路上看着风景恍神。 眼下，两人都没有要忙的事，这种突然的空闲叫彼此都不习惯。 “这个案子结束后你会休息一段时间吗？”秦兮靠在车子的后座，歪着脑袋看风景。 陆止川视线也涣散，似乎没想好下一步的安排，“看律所的任务多不多。” 车后排空间很大，秦兮跟他之间隔了非常宽阔的距离，好像刻意回避他一样。 这细节让男人有点不悦。 “秦兮，”他忽然开口严肃的喊她名字，把发呆的女人吓了一跳，“坐过来。” 她怔了一下，最后还是配合的挪近了一些，“我回去之后其实也没太多事要做，就是跟我妈见一面，然后，”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他，“你以前说露西是给我的，对吗？” 他略皱眉，“以前是。” 这女人要是现在想要回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他多少是要面子的，不能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秦兮好笑的瞥他一眼，“我不是找你要露西，只是最近我们开始捧曲曲，想跟你们做个深度合作，签三部戏带着她。” “我的好处呢？”陆止川敛眸看向这个不知道何时还多了些狡黠的女人。 他觉着有时她也没那么傻。 可能是被韩安带坏了。 “纯利润四六分，我四你六，我主要是带人。”秦兮眼巴巴看着他。 男人沉吟几秒，“行，但还有个附加条件，当你欠我一个人情。” 秦兮同意，“你还想我做什么？” “等我想到再说，你先欠着。”他满意的开始闭目养神。 天色擦黑的时候，车子终于开到了京州。 考虑一路奔波劳累，彼此也没有再聚的打算，痛快的各回各家。 秦兮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 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韩安，把昨天跟陆止川商量好的事告诉了她，叫她出份合同。 这事儿好办，露西那边的阿桥也是个痛快人，说是马上于浅有部大制作，就给了曲曲一个小配角，多少算是正式入圈了。 这事被秦兮知道没多久，于浅那边却还专门给她发了个信息，说是叫她一切放心，曲曲这边她会照顾到位。 自打上次秦兮在独舞那件事上拉了她一把之后，于浅在与公方面没有在与她起冲突。 至于跟陆止川的关系，好像也没见发展了。 秦兮没在意那么多。 她见于浅客气，倒是又想起那次之后拜托她做的事，便发了个信息过去，“什么时候有空，出来见一面吧。” 以前都是于浅主动邀她，而且每次都不是啥好事，现在局势一变，秦兮自己都挺唏嘘。 于浅面子功夫是一直到位的，马上就答应赴约。 两人在离秦宅不远的地方见，秦兮懒得开车，还是散步过去的。 晚上没那么热，走走路也好，可以顺带着想清楚一些事。 秦兮慢悠悠的过去，到卡座的时候便看到于浅已经等在那里。 见到她来，还算客气的招呼，“你来了，秦老师。” 没有学姐这层身份后，她们相处真的自在不少。 秦兮忍不住想，原来她装久了也会累。 “听说你陪陆哥哥去了北市，案子还赢了，得恭喜你们。”于浅说这话的时候酸的挺明显，竟然也没藏着。 但秦兮后来真没把她当情敌，这会还觉得有些好笑，“赢了，得恭喜他。” 于浅不做声，“你们离婚了还这样缠着，也不怕外面说闲话吗？对陆哥哥的名声不太好。” “那你得问他干嘛要拉着我去了。”秦兮这次来倒不是为了跟她斗这个嘴，只挥手，示意话题打住，又问她，“你欠我的那个人情该还了吧？” 309区别 于浅答应了要帮她做一件事。 那次见面，秦兮就对她提了一个要求。 从松与鹤那边套一下林野回国后的行程。 于浅虽然不知道她要这个干嘛，但还是照办了，“这事结束，咱们两清。” 她对秦兮的对立感好像一点没少。 “两清。”秦兮没有跟她纠缠的打算。 于浅发了个东西去她手机上，末了准备走的时候又皱着眉头多问她一句，“你跟林野偷偷摸摸的搞事，都瞒着陆哥哥吗？” 这个形容词叫秦兮无语，她自然没有回答。 只是让她万万没料到的是，于浅说两清，那是真的不在给她一点商量余地，转头就把她关注林野动静的事告诉了陆止川。 出乎秦兮二次意料之外的是，他也没在乎这事，就简单提了一嘴，好像压根不上心一般跟她提了个别忘庆典的醒，然后挂了电话。 这两次震惊秦兮的经历，她都跟韩安一点不漏的娓娓道来。 韩安听完后是这样总结的，“于浅嘛，你也不能指望她还帮着你守口如瓶。” “至于川嘛，他都知道你跟林野有事，不会在多想的。”话是这样说，但陆止川对林野的心结可不是一天两天，有那么好释怀吗？ 秦兮也没继续深究。 吃完饭后就自己开车回了秦宅。 这还没进家门就看到了男人熟悉的座驾停在院子外。 看来，叶叔还是不欢迎他。 秦兮被这两人莫名其妙的对峙整的挺无奈，于是跟叶叔打了招呼又往客厅去。 果不其然，男人等在那里，神色自如的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你怎么来了。”她也没真想问，就是随便打个招呼，然后该干嘛干嘛去。 这陆止川来去自如谁也管不了。 他轻抬眼皮，好像还有点不高兴，“等你好久，”他跟小孩子告状一样顺带着扫了一眼门口，“你们家老叶为什么那么不待见我？” 因为你又渣又坏，现在还多了个毛病，喜欢没事来烦人。 秦兮想着，还挺安慰的答，“不存在的事，叶叔很喜欢你的。” 他也不傻，倒是懒得跟秦兮斗嘴。 “林野那事什么情况？” 她倒没想着陆止川能为这个专程跑一趟。 只懒懒的拢了拢头发，“你不是知道我跟他之间有点事吗？” 秦兮肯定不会想跟他多聊这个。 可男人眉眼一沉，直接从沙发上起来，往她身前一站，那气场有了变化，搞得秦兮也跟着端正了态度，“真的，你都知道的。” “我跟你之间还有事呢？这就算解释了？”他想知道秦兮为什么在乎林野的行程。 她又摇头，“我跟你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他反问。 秦兮被他逼急了，“你跟我闹来闹去是因为感情嘛，林野这个是因为我害怕！” 她跟眼前人确实也互相打量动静，但出发点除了情爱一词，真没别的。 林野这回，秦兮只是想求自保，了解下他的软肋，总比一直被动要好。 他收敛了迫意，伸手拍了拍秦兮后背，“别怕，你要是求我帮忙，我都会答应的。” 秦兮白他一眼，有时真挺讨厌他，即便是好的出发点，说出来也变了味儿。 “你还有要问的没？”她想送客了。 陆止川冷冷的看她，一言不发的又离开。 倒是他走后，秦兮忽然后知后觉过来，才发现陆止川好像也不是兴师问罪，或者说没那个立场，也许，他只是担心自己？ 这样看来，或许当时对他冷漠了一些，毕竟来这里一趟也挺辛苦。 她瘫在自己的大床上，闭上眼睛，不知怎的总想起北市那些经历，心里还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静谧。 这日之后，秦兮又投入到常规的工作状态，她周五抽了个空，又去看了一趟陈柔。 其实跟她也没太多要交代的，就是把陆止川跟自己的合作讲了一通，又说起她跟秦艾见面的事。 秦兮说完这些，对保险柜里的东西也很好奇，“那到底是什么，这么重要？” 要说是能得到秦家的东西，值得大家争抢也还正常，但显然不是。 310林宅 开始陈柔跟秦兮都这么猜，可现在想想，没有股权，不可能有什么能在朝夕之间更改秦氏所有权，那肯定是别的东西。 而且，知道它的人不多，秦家那么多后代，追来的也就秦艾一个。 再有，这东西放在里头好些年了，指不定还是个秦许生早年的玩意？那就更不可能值钱。 “你别管这些，你安全就好。”陈柔在里面，很多事都做不了，除了女儿安全，还真没什么上心的。 秦兮点头，又忽然笑起来，“那你说我真陪着止川去庆典，会把陆东跟刘冉气死嘛？是不是不好？” 陈柔也跟着笑，“是不好，但你是拿了报酬的，做事就行。” 秦兮被逗笑了，跟陈柔说了好一会，快结束的时候才想着正事，“妈，您知道林家以前的老宅子吗？” 林野家现在住的这所庄园好像是他爸妈结婚时长辈送的，并非祖宅。 照理，他们这样的家族代代传下来，祖宅总是会在的。 祖宅那是声望跟地位的象征，还影响风水。 但林野那种世家，却没有祖宅？他明明也是直系第一代啊。 这就不合常理。 可陈柔显然第一次考虑这个问题，不由得皱了眉，“林家的祖宅？不在京州吧。” 不在京州？ 秦兮觉着这才对了！ 难怪林野两次回国，即便很匆忙也要抽半天去五环外的临郊一趟。 那里应该就是他家的老宅子了，只是这些年有没有破败下去她也不确定。 “那原先林家的地方您还记得吗？”秦兮把自己查到的地址报给陈柔听，又满怀期待的问，“是这里吧？” 林野百忙之中惦记的，除了老宅，她想不到还有哪里。 以前跟林野都在m国时，秦兮好依稀记得他其实有跟自己提起那个宅子的事，只是如今时间太久，那会她心思也不在林野的事情上，自然没记得太多。 现在要用起来，还挺后悔那会不用心听的。 陈柔听了地址也没有很确定，只是认真回忆了好半会才又摇头，“大概是？我很久没去过那里了，还是我没结婚之前的印象了。” 年代久远，忘了也寻常，可是陈柔不太理解她找林野的祖宅是要干嘛？ 但秦兮也没解释，这会儿见面的时间到了，她只能忙着嘱咐陈柔照顾好自己，随即又见大门关上。 每次见完面，秦兮的心情还是有些低落的。 以前陈柔在家，她天天可以见到，却又很少过去看她。 现在想陪着妈妈了，现实条件却又不允许。 秦兮收敛心绪又往回去。 她把查到的地址复制去网上，倒是真的找到了附近的卫星照片。 可惜太模糊，只勉强看得清那些老旧的街道，一切设计都好像是多年前的风格，也没有拍摄到什么行人进来。 她知道林野现在不在国内，要去那里倒是随时可以。 考虑到后面还要陪陆止川参加庆典，眼下这两天动身倒是最合适不过。 秦兮打定主意，把自己的打算告知了韩安，在次日早上便独自开车往林家的老宅子去。 不过她没料到的是，韩安这个八卦天后，转头就跟张程问起了林野的事，照理这人也问的没错，多了解一点消息是好的。 但是，这张程跟陆止川就差没滴血认亲了，那是什么杂话都往外捅。 不过半天，陆止川就知道了秦兮去找林野老宅的事。 要不是他多提醒一句，叫这几位口风严点，估摸着远在海外的林野都能知道这回事。 韩安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还真是挺不好意思，“这个兮宝子也是，一个人出去我肯定是担心的嘛。” 一边的张程听了她这话都差点笑出声，“你俩闺蜜是傻也傻到一起，她对你是绝对放心，你对全世界也尼玛绝对放心，神了！” 虽然客观来说这话不假，但听到别人形容秦兮傻，陆止川心里还是挺计较。 于是冷冷的凝了两人一眼，挺认真的问向韩安，“她去那里干嘛？” “诶，对啊！”张程好像现在才意识到这事情有哪里怪，“她趁人家不在偷老家是不合适，我得去盯着！” 311有人 陆止川寻思着也挺奇怪，“那待会你来开车。” 眼见着两人这都准备出发了，韩安自然着急，马上伸手拦着作势要走的张程，“我也去，你们两个男的，她一个女的，受欺负怎么办？” “那也不能是我欺负啊，韩大傻话可不能乱说。”张程白她一眼，竟然乐滋滋的去开车。 他整天闲来无事，大概是真把这事当乐子整，但韩安跟陆止川可确实是好奇秦兮这么做的理由。 “她也没跟你讲为什么去？”因为有韩安在，陆止川只能坐副驾驶，这会倒是晒得慌。 他一面寻思理由，一面拿出电话拨给秦兮。 韩安只是摇头，“没说，太着急了，我也没细问。” 而后又从后座够起身子看他，“你打电话给她干嘛？咱不是要给她一个惊喜吗？” 当然，这句话陆止川选择原地无视。 电话响了好几声，秦兮那边才终于接起。 她这会也不过刚到于浅给的那个位置，具体的林宅在哪，其实她还没找到。 毕竟松与鹤能接触到的东西有限，只能从司机那边套点话，无法精确到具体的位置。 不过，秦兮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猜想自己应该到地方了。 几十年前这里大概还是荒僻的小镇子，土地政策自然也没有现在严格，所以林野家能把园子随意扩张，如今来看，这么大的面积在京州是不可能见到的。 也就只能在五环外得见。 可这里毕竟偏远，也难怪最后林野父母会选择搬迁，宁可丢了祖宅不住。 看样子，这里偶尔也有人养护，但因为面积过大，所以没有打理的精细，还是显出了破败之象。 此刻的秦兮正站在杂草丛生的前院围墙外跟陆止川通话，“止川？” “在哪？”他语气淡淡。 秦兮也不知道为何忽然问上这么一句，但肯定没法跟他解释，直接搪塞了，“在外面有事，你找我吗？” 电话虽然没有扩音，但是车厢里的两人屏住呼吸凝神去听，所以还是知道了秦兮的回答。 看来，她确实不想被人知道行程。 韩安不免自责。 张程再次白她一眼。 倒是陆止川也没继续问，好像也不想给她搞突然袭击，尚算人性化的来了一句，“我们也快到了，你在林宅，是不是？” 秦兮顿住。 她很快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早知韩安这张嘴是信不过的，疏忽了。 眼下在扯谎就没必要，她承认了，又琢磨了一下他方才那句“我们”，于是心头一紧，“你跟谁一起来的？” 陆止川淡淡报了两名字。 秦兮了然。 她来这里寻根究底，人家来这边是当度假的。 秦兮原先的打算其实并不复杂。 主要是陆止川那边是事情一搞定，跟秦艾是合作就算达成，但这就等于给林野难堪了。 照林野现在这个性格，秦兮觉着他没那么好作罢，这执念深了，到后来是不讲道理的。 所以，她只是想主动了解林野，如果可以，最好是也能拿捏到他什么把柄。 可惜她时间不多，所以在后面的事还没有定数之前，这种了解也算是自保。 毕竟她输不起，那就必须提着点心思。 秦兮挂断电话，没有选择等他们到了再进去，而是独自摸索过荒僻围墙，去寻找正门入口。 这地方是真的大。 她抬头看着高耸的围墙栅栏刺，默默的绕行，在相对安全也不分前后的铁艺门前站定。 这门维护的不错，推动时滚轮还能灵活转动，而且没锁。 秦兮没想到自己能轻易进来。 她回头看着单扇门，目测了一下内院的范围，猜测自己走的是扇边门。 所以，眼前这栋屋子才相对的小，像是一栋附楼，平日给家佣住的地方。 但是这屋子打理的比先前她所见那些要好上很多，看样子还能住人。 院子里的草也是修剪过的，虽然谈不上美观，但少说没那么荒败。 秦兮在原地驻足半晌，瞧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但头顶的日晒还是灼的她脸部生疼。 “有人吗？”她试探性的喊了一句，不知为何，在这地方待久了，还有些不自在。 这院子里看着哪哪都能藏人。 风吹草动都让她心悸。 没有回应。 秦兮握了握拳头，打算往里面走走。 她踏上台阶，试探性的推开门。 真奇怪，这扇门也没锁？ 312医生 她此刻也没顾得上许多，竟然撞着胆子就往里面去。 抬脚入门槛的那一瞬，秦兮忽然发觉了一丝异常。 这无主的屋子深处，竟然有一丝暖黄的幽光。 她顿住步子，忽然觉得自己该等一等陆止川的。 而这时，陆止川三人也已经到了地方。 他们一行可比秦兮顺利太多。 基本上没有波折，轻而易举找到了这处半废弃的老庄园。 韩安站在车子旁边远眺它全景，“这地方可真是大啊！” “确实，可惜不是在京州里面，”张程感慨着，忽然指向西墙边的灌木旁，“那不是秦兮的车？” 几人循声看去，果然是她那辆改装版的地狱猫。 陆止川瞥见这幕，忽然皱起眉头往正门口那头走了几步，瞧着上了大锁链的铁门若有所思。 张程跟着也见了这幕，还有些奇怪，“这门关着，秦兮又不在，总不会爬进去了吧？” “不会，”陆止川沿着布满爬山虎的墙根往外，顺着秦兮的车头方向往南墙走，“她应该是下了车，发现没有门，然后按着车头方向顺时针往前走了。” 张程跟韩安两人跟上，有些好奇，“那她找到小门了吗？” 这个问题，在半小时后也没有一个回答。 他们绕行宅子一圈，颇废了些力气，但最终没找到任何能出入的门。 而这边信号不好，也打不通秦兮的手机。 只陆止川在探索的第二圈时，注意到了那扇不同寻常被维护过的门，以及那栋模样端正的砖面洋房。 “等一下。” 他喊住还要去大门那边的两人，随后伸手试着掰了掰门框下的老式插销。 好似有所松动。 他抬起头，“她会不会进去了？” 陆止川是个情绪不外露的人，但眼下，他眉眼确实写着焦灼。 韩安见状，也跟着提起一颗心，“那她是怎么进去的？” 秦兮进来时门是开的，自然也不会想到现在这会其他人能被拦着。 她盯着监控里的画面，好奇的看向眼前人，“所以我刚刚在门口徘徊也都被你看到了？” “是的，所以我才会接你进来。”说话的人正是齐牧。 他本来是每个月按照林野的要求过来照看下老房子里的人，却没想，会遇到这个老板心上的女人。 想不到，她还这么莽撞。 当时齐牧在监控画面里看到了秦兮在外的所有动作，原先指望的是这女人应该不会太冲动，一个人总不敢真的往这黑漆漆的老屋子里来。 没成想，她真来了。 秦兮盯着那灯光时也不是不害怕，但是她很快想到这里是林野的老宅，索性觉着也许就是维护的工作人员在住，于是寻了过去。 才到门口，齐牧就出来接她了。 他把秦兮带到房里，也没避讳让她看到这里面的布置。 还有角落里，轮椅上的老人。 老人双目呆滞，见到秦兮进来也没有丝毫反应，嘴里好像总在不停的嘟嚷着什么，可她耐心去听，也没察觉个所以然。 齐牧跟她解释，说老人病了，认不得人。 秦兮仔细瞧了半晌，最后才看出来，他好像是林爷爷？ 只是林家人总是在国外，见得太少，所以她凭着小时候的映像，还有点记不太清楚。 不过齐牧很肯定的回应了她的疑惑，“这就是林老。” 秦兮当时很诧异，“你们为什么把他一个人留在这？病了不是更要送到医疗资源好的地方去吗？” “送了，他不肯，”齐牧跟林野身后好些年了，主修的是认知神经科学，“林老在这里状况稳定，比较安静，就只认这一个家，人年纪大了也不好折腾，索性就留了家佣照看他。” 齐牧望着沉浸在自己小世界老人，神色复杂，“这事，虽没说是秘密，但一般也不外传。” 秦兮理解。 家里有病人的事一般都不喜欢让别人知道，她保证，“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她又看向还算和气的齐牧，“你是林野的贴身助理吧？我以前见过你几次，但是没怎么说过话。” 她映像中，这个齐牧其实跟林野是形影不离的，又不知为何会被林野安排到林老这来？ 齐牧听懂了她的意思，笑了笑，“我不是他们的助理，我是他们的医生。” 313专家 他指着林爷爷，“每个月我总要过来看一下他的情况，也指不定哪天林老就清醒了。” 显然，这话说的齐牧自己都不敢信。 秦兮原本只是配合的笑笑。 但她总觉得这句话哪儿不对，原先想细致问问，但是门外那三个人竟然自己拿开了插销，看样子准备进来！ 秦兮并不想林老的事被太多人知道，毕竟她跟林野是私人恩怨，牵扯老人确实说不过去。 “我先走了，”秦兮匆忙间留下一个号码给齐牧，“后面有什么事还能联系你吗？麻烦你记得加一下我。” 秦兮知道齐牧这个人肯定知道林野很多事，可惜平时接触不到，现在来了，当然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眼下来不及多讲，她只顾匆匆往外面去。 一出门，就看到才要踏步进来的韩安。 韩安见到她从里面出来，冲上去一把将她抱住，“唉，你一个人可不能在瞎跑了！” 说完，又抬头往这屋子看，竟然还有点儿迷惑，“我怎么老觉得这里眼熟？” 一边的张程可是看不下去了，“你早没说眼熟，这都找到人了你来这一句，马后炮。” 寻常情况下韩安肯定炸了毛，但今天没有，她认真的看了看那栋小洋房，往后退了几步，仔细观察着，“真的，这地方没变，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她说完转向张程，“你不记得了吗？三年级暑假我们去乡下找林野玩来着？” 她这么一说，秦兮也想起一些事。 小的时候他们放寒暑假时总是被迫接受各种加训，每次这个时候就是林野最让人羡慕，因为他可以回乡下看爷爷。 好像是某一年下乡时林野邀请过他们一起去，但是秦兮没能参加。 如此一想，她又觉得好似林爷爷在他们印象中也是个很遥远的人。 寻常见不到面，后来更是不曾听说，所以这次见，还真是心头陌生。 “走吧，别叨扰人家。”秦兮劝三人离开，倒是张程还跟在后面问，“那里面还住着人？看家的保安吧？” 秦兮不想惹事，所以不做声，当默认。 只陆止川回头看了那屋子一眼，也没做声，却让张程与韩安一辆车，他自己随秦兮去了她的车子边上。 她要上车时，男人却挡了她的车门，也还算平静，“里面住的不是保安？” 可能是秦兮不擅长说谎，他又观察力敏锐，所以一下便戳破她。 秦兮点点头，“嗯。”想着，若是告诉他，应该是没关系的吧？ 但陆止川的好奇心很浅，或者对林野的事不感兴趣，只这一句之后却主动转移话题，“你跑来这里一趟，就想探索下林野的过去？” 他打开车门，叫她坐去副驾驶，自己则不紧不慢的启动车子，缓缓返程。 秦兮觉着这趟来其实没太大发现，毕竟她再怎么样也不会拿老人家去掣肘林野。 只是，算是难得一个机会，能见到齐牧。 她忽然又想起那句“我是他们的医生”。 秦兮心弦一紧，像是明白了什么，不由得大胆猜测着：难道，林野把他带走身边的原因并非是作为私人助理？而是顶着这个名义，照看他？ 那看起来，林野的问题是遗传？不然不会他们一起都作为齐牧的病患。 只是这些都是推测，也许不过误会一场。 毕竟林野本身就是医生，除却专精自己的领域，其他方面多少也是懂一些的。 秦兮想着，他应该用不着一个人天天跟着看护自己吧？那得是多大的毛病？跟他在m国那段时间，秦兮可没察觉他哪里异常。 但能回答她问题的只有齐牧了。 可惜，当时匆忙，没来得及主动加他。 想到这里，秦兮忍不住看向陆止川，“你应该比我了解林野吧？” 他不置可否，“看哪方面。” 这话也不知哪里不对，叫秦兮还觉得他酸酸的。 可男人面色平静，没有一点儿反常。 她理了理头绪，“他身边有个很得力的助手，叫齐牧，你了解吗？” 他们这类人，身边的秘书助理实在太多。 但是通常会有那么一个非常贴身的，基本上生活中大小事都会有所差遣，比如阿哲。 那林野身边这个角色应该就是齐牧。 “听过，一个专家。”他语气淡淡。 314疯了 看来他知道的确实比自己多。 秦兮好奇的问，“齐牧是个医生，你知道吗？” 窗外景色虚晃而过，傍晚的天色最是惹人目眩神迷。 陆止川把专注在前方大路上的视线收回一秒，从她盛满期盼的小脸上划过，“你在里面见到齐牧了？” 有时候，秦兮也会反思自己，是不是什么想法都往脸上写，不然的话，他怎么能轻易猜到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这话题分明都过去了。 她有些不高兴的扭过脑袋，“没有，我就是好奇一下，你不说就算了。” 陆止川还挺舍不得她生气，马上放软了态度，“我可没不说，别闹脾气啊，乖。” 他笑一下，“齐牧是林家万里挑一，选来照顾林爷爷的私人医生。” 这事，还是林野与他主动分享的秘密。 放开一切纠葛不说，林野跟他一直是很合得来的朋友，因为家世背景差不太多，又都是相对有自我的人，在那种孤独的强压环境里成长起来的彼此，也还是互相珍惜过的。 “林野还小的时候，爷爷病了，林家就请了齐牧过来照看，我以前还见过他几次，他是个天才，也只比林野大五六岁。”算起来，林野还在读书的时候，齐牧都开始混研究所了。 房里灯光幽暗，秦兮没太注意他的长相，但感觉起来也还是显年轻的，而且气场从容，金丝眼镜后面的眸子很亮，确实有种学究感。 她唯一没想到的是，林野竟然主动告诉过陆止川关于他爷爷的事。 那看来自己方才所见也不必瞒着眼前人。 他早就知道了，而且还守口如瓶这么些年。 难说，他跟林野之间是否还有一点牵绊在。 秦兮见他已然清楚林老的事，便干脆承认了，“我确实见到了齐牧，就在那房子里。” 她把经过三言两语说完，然后静静等着陆止川嘲笑她方才捂着的劲儿。 但他没有。 也就是扫她一眼，语气倒是不自觉的沉下去。 “林爷爷精神不太好，”他不知道怎样措辞，或许出于晚辈间的敬爱，没说太过份，“送来这里静养也正常。” 可秦兮明白，林老就是疯了。 不是那种老年痴呆什么的，是真的，可能有点精神疾病。 但是她没有问齐牧很细，毕竟，显得不尊重林老。 只是关于她斟酌的那句话，陆止川没给出回应。 他也觉得林野一切都正常。 或者，又好像哪里不正常，可谈不上是病。 秦兮想起从前总说林野病了，结果真有这个可能了，她还不太肯接受。 两人回到京州，跟张程他们碰了个面，约着一起吃个饭在散。 席间，倒是韩安神神秘秘的抓过她，压低了声音问，“你跟川在一起之后，是不是没跟程廉联系了？” 从那次说开之后见了面，确实再也没有。 或者是，偶尔朋友圈好像还有个互动。 秦兮点头，“怎么了？” “你不在的时候，他来过两次公司，也没干嘛，就送了个东西，放你桌上了。”韩安笑眯眯的，“其实我觉得程廉那款很不错，又帅又奶，可惜了，不是你的菜。” 送了个东西？ 秦兮记得自己都去办公室好几趟了，似乎没发觉异常啊。 况且，程廉怎么也没跟她说声，这韩安不靠谱她是习惯了，倒没料现在程廉也开始藏藏掖掖。 两人这头说着悄悄话，那边的张程也没闲着，一直问陆止川，“你妈真想给你相亲啊？你这边还没公开呢，她就慌着给你找对象了？” “嗯。”陆止川显然也觉得这事不可思议。 张程眉头紧皱，“那你觉得老黄家那个姑娘怎么样？我觉得可水灵，但是这话你不要让韩安知道啊。” “为啥？”陆止川也算是勉为其难的配合他闲聊了。 张程压低声音，好似有些不好意思，“给你庆祝那天我喝多了一点点，”他喵了韩安一眼，“我亲了她。” 向来不关心八卦的陆止川在听完这话后也忍不住挑了眉，“哪种亲？” 张程犹豫一下，“那种亲。” 315困囿 大概男人同频的缘故，陆止川秒懂，意味深长的看着张程，“那跟你夸别的姑娘有冲突吗？” “有，”张程很紧张的样子，“她现在只要听我说出个女字，就会忽然撒火，我惹不起。” 毕竟他错在先，不敢跟韩安在这种事上理直气壮的起争执。 他犹豫着，又问陆止川，“你觉得韩安漂亮吗？”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抬眼扫了一下对面。 陆止川摇摇头，“就那样吧，但配你真的够了。” “害，算了吧，”张程闻言咋舌，“我可担不住那样的对象。” 闲话说完，张程聊到今天去林宅的事，又忍不住开口，“我还挺想林野的，有时我给他发个信息啥的，他也不回。” 陆止川笑了下。 伸手拿过杯子，呡一口的时候，眼里潋滟的光彩却也跟着暗淡许多。 张程便猜测，或许他跟自己一样，偶尔也会怀念一下那个远在海外的发小吧。 四个人大约也很久没这样小聚，所以聊的有些晚。 散场的时候陆止川送秦兮回家，一路上都沉默着，听她絮絮叨叨讲了很多方才与韩安论起的八卦。 但是里面竟然没有与张程有关的一个字。 这叫陆止川不免替他可惜。 “我说那么多，你在听吗？”秦兮也没注意到自己对他有点依赖了。 喜欢跟一个人分享，就是内心里开始信任他依赖他的表现。 但她无所察觉。 倒是陆止川挺认真的回应，“听了，我也觉得滑雪比滑板有趣。” 他虽然敷衍，但这次巧妙的加入了话题，以至于秦兮并未发觉。 这一天，她很充实，心情也很好。 等回到家，洗个澡出来后，秦兮躺在床上开始玩手机，这一看，却忽然发现一条好友申请。 她心跳加速，立刻切换联系人界面。 不出所料，真的是齐牧加她了！ 秦兮虽然抱有期待，但其实把握不算太大。 所以齐牧加她，就是意外之喜。 她马上点击通过，看着自动弹出的对话框，指尖立刻挪上屏幕，在还没想好说点什么的时候，却发现那边显示正在输入。 齐牧主动给她打招呼？ 那还真是客气了。 秦兮顿下指尖的动作，安安静静的等那边发消息过来。 少许，信息如愿而至。 “秦小姐，今天能见到你挺幸运，否则，我还要专程去约你一趟。” 秦兮想，他可真客气。 “不过，我跟你见面又联系的事，希望你保密，不要让林少爷知道。” 为什么？ 秦兮还没来得及发出这句疑问，那边又来一条。 显然，这齐牧不是个喜欢卖关子的人，凡事一次性说明白，省的人猜。 “因为，你应该会成为少爷治疗过程的一环，我原先就想跟你取得联系的，只是这个治疗方案没得到少爷同意，所以拖延至今。” 听起来，似乎现在也没得到林野同意，所以齐牧见到她就把这当作天意，也是个机会，于是抓住了。 秦兮迟疑着，回复一条，“所以，你今天说你是他们的医生，那么林野也病了吗？” “有这个趋势。”齐牧回答。 秦兮跟他聊了很久。 原来林老身上那种状态，在林家也不是第一次出现。 往前往后，都可追溯。 心境障碍加分离性焦虑。 林野小时候表现出的专注，聪慧，长大后逐渐偏激化。 这些给他带来事业上的成就，让他不达目的不罢休，也给他带来牢笼，被满足不了的欲念困囿。 他身上的症状确实越发明显。 所以后来他主动远离她，也是自救。 秦兮看着手机上大段的分析解释，感觉自己的心口像堵着一团棉花。 阻碍她呼吸，又轻飘飘的无法放下。 她甚至无法解释或者释放自己此刻的情绪。 林野折磨他自己，也折磨秦兮。 乃至圈子里关心他的人，无一幸免。 甚至，陆止川有时还困惑，是不是自己一开始真的算抢走了不该属于自己的人。 林野小时候能那样长久又专注的陪伴她时，秦兮便该察觉不对的。 可惜年幼，思虑太少。 她抱着手机，几次点入林野的对话框，可都忍不住又退了出来。 316兮兮 反反复复直到天亮，她终于想到一个还算过得去的借口与他联系，“你打算什么时候再回京州？我们的事总不能一直往下拖。” 她想，现在他那边应该很晚，也许这条消息没那么快被看到。 但事实是，林野几乎秒回。 偶尔，秦兮会想，他是否也孤独，在那边有没有重新建立自己的朋友圈。 以至于，好像联系他，也总是很快就有回应。 她当然不知道张程那番抱怨。 好像林野已经全然忘了这些朋友。 “最近不能回去，”林野那边一直是输入状态，但发来一看，就几个字，“兮兮，你还跟他在一起吗？” 他就是抓着这事不肯放。 以前秦兮决觉得他好烦，可是现在总是拿病患角度去看待他，又不忍心说太重的话。 不过齐牧没教她要如何跟林野沟通，只说一切正常，还没到时候。 秦兮想，那就实话实说，指不定他自己能早点认清现实，然后放弃对她的拘囿。 “没名分，但我还喜欢他。” 那边果然沉默了很久。 后来还是回了一条，“我每天都很想你，兮兮，我很想你。” 秦兮没在回了。 她觉得心梗。 说不出来的感受。 对林野，真是恨透了，又心软，总惦记那点往昔情谊。 这段对话，秦兮后来发给了韩安。 大概中午时候，韩安给她来了电话，约晚上一起吃个饭。 秦兮一夜没睡，这日在家什么事都没做，等到傍晚才起来，随便收拾了下往跟韩安约好的地方去。 “老餐厅了，读书那会很流行的，记得吗？”韩安不是个特别念旧的人，但这一趟林宅行，加之秦兮那番对话，大约也挑起她心头旧念。 秦兮站在门口，依稀回忆从前。 好像那时候大家都被家里管的很严，好容易溜出来，是来这边聚过几次。 那会，应该还是为了照顾几个女孩的心情才选了个正规餐厅。 十六七的男孩可是叛逆得很，身上也不缺钱，经常拿了家里的车去外面浪，可很少愿跟她们一起玩。 感情还没有完全在心里占大比重的时候，陆止川跟林野也还是很好的朋友。 偶尔回来见面，总会约着一起找乐子，好像未来好远，不必思量。 再后来，各自出国，忙的太多，她跟他之间也变了味。 秦兮挺唏嘘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想起以前都觉得心里很难受，就好像它总是伤感的，没多少好的回忆。” 或许有，但在负面情绪里浸泡久了，就失却幸福感。 韩安跟她在包间坐下，也扭头看着窗外，“因为川吧，”她叹口气，若有所思盯着暮色发呆，“你的年少光用在暗恋上，患得患失上，能高兴到哪去？” 那段时光，明明陪她最多的人是林野吧。 可她回忆里，确实没留下太多他的影子。 “其实我不太讨厌他，”韩安知道她身上经历的一切，“我只是可怜他，可怜又可嫌，但我还是希望你们都好。” 秦兮想，谁不是呢？ 但怎么做呢？ 她低着头，“你看，我也知道了林野的秘密，或许有天也用的到。” 韩安不置可否。 只是眼神慢慢凝重起来，“你舍得用他家族的遗传病为难他？” 秦兮面无表情的低头，“舍得。” 爱是相互的，恨也是。 被折磨的人，也想折磨别人。 她还是恨林野。 “我想起这些年经历的，就没法释怀。”她笑了笑，“现在这些都不重要，只要我跟秦艾的事情结束，林野那边的事就也跟着结束了。” “然后呢？”韩安总想知道她后面的打算。 可秦兮只是摇头，“再看吧。” “那你还会跟川在一起吗？”韩安心疼的给秦兮夹了两块肉，“你不仅恋爱脑，还是晚期那种，离开他你下半辈子是不是都打算一个人过？” 秦兮笑了笑。 忽然觉得眼眶有些酸。 她忍住，没让眼泪冒出来，只是强硬的笑了下，“到时在看。” “如果他原谅我的话。” 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317陪玩 这顿饭吃完，时间还早，不过秦兮总觉得困倦，便早早回家休息。 接下来几天，陆止川倒是也没怎么跟她联系。 好像去了趟林宅之后，大家都多了心事。 直到陆氏百年庆典之前，他才主动给她打了电话。 那会秦兮正在房间倒腾东西，不知为何，接起他电话，语气就不自觉高扬，像是喜悦的。 “止川。”她放下手中事，够着脑袋往楼下看。 陆止川的座驾是改装过的，轰鸣声有点特别，秦兮方才就听到了那个声音自远而近的来，这会一看，果然，楼下是他。 不出意外，又被叶叔堵在门口。 好在他虽然强势严厉，但对老人家好的很，现在都习惯性靠边停，就是显得可怜巴巴的。 电话里语气也很无奈，“你们家老叶不让我进，能不能下来一趟？” 秦兮唇角上扬，“那你等我会。” 她稍作收拾，整了整头发往楼下跑，经过修剪花圃的叶叔身边时还不忘打趣一句，“叶叔，您怎么又关他了，下次别这样啦。” 叶叔恭恭敬敬的回话，“院子里在打扫，不方便车子进来。” 偌大的院子，那么宽阔的停车位，叶叔真是会找借口。 秦兮也知道他是替自己不平，索性没管，只无奈的笑笑又往门口去。 夏末时节，京州照旧热死人。 他坐在车里，单手闲搭着窗户看她，“这几天都没去公司？” 去是去了，次数不多。 秦兮有点奇怪，“你怎么知道？” 陆止川敛眸，淡淡答，“我每天都经过你那里，没碰过你一次。” 电梯那么多人，碰不到是正常，但他要是这么说，那应该不是只等着偶遇。 秦兮故意撇嘴，揶揄他，“你每天都去我公司找我？” 韩安这家伙，竟然不跟她说句？ “少得瑟，”陆止川似笑非笑的挑眉看她，好像这姑娘这么些年还是个小女孩，特别好逗，又容易满足，一点点欣喜都写在脸上，“上车。” 秦兮果然有点开心的绕去副驾驶，而后想到了什么，又忽然平静下来，患得患失的看他，“你去找我做什么？” 她只是觉得陆止川这样的人很少做闲事，跟她是不一样的。 肯定不是因为想她才去看她。 而且，他要是想她，那秦兮又觉得自己好像更对不住他，便又心疼。 就是这么纠结。 好在陆止川这个人永远不负她望，心不在焉的打着方向盘，“找你签合同。” 合同？ 秦兮反应过来，“股权更迭协议吗？” “嗯。” “可是我还没去庆典呢。”虽然这事板上钉钉，但看起来，他比自己还着急办这事。 为什么呢？ 陆止川简短两句抹开话题，“你也跑不掉，股权变更要时间，等你从陆氏回来，刚好办完。” 这话严谨，她没找出毛病，“好吧。” “那你专门为这事来找我的？”她也说不上原因，就是有些失落。 看来自己终归多想。 陆止川比她清醒多了，做什么都有目的，一步步来，没有那么多忽然的只被感情驱动的想法。 再者说，他对她好，想要她，跟爱她是两码事。 秦兮并不太懂他。 男女之间好像隔着大山，互不了解。 陆止川大约察觉她情绪的变化，忽然伸出手摸了摸她脑袋，“不是，张程给我发了两个套票，说很好玩。” 秦兮知道，他故意哄自己。 这男人有时真的很烦。 总是给她做那些很暧昧的动作和暗示，可实际上，她并没觉得他真的很喜欢自己。 至少，没有她这样明显，一个眼神，全世界都知道她喜欢谁。 “噢。”她根本不关心套票是什么。 不过陆止川也没计较她忽冷忽热的态度，反倒是挺有趣。 以前她总是一个样子，就是乖，不说话，安安静静。 现在倒是多了好多脾气，虽然有时候很气人，但好像也蛮可爱。 “你不想知道是干嘛去的套票？”他故意逗她。 这让秦兮更气了，她扭过头，“无所谓。” 陆止川无奈的叹口气，也没在哄她。 而是等着车子开到闹市，才从副驾驶把她牵下来，“密室逃脱，你玩过吗？” 嗯。 秦兮没玩过。 318恋人 但是这游戏不是她跟陆止川适合去的地方吧？ “张程说女孩子都喜欢来，而且这家很有名。”陆止川说着话眉头皱起，“我没试过。” 他抓着秦兮的手往里走，“进去看看再说。” “这里面人很多，还要排队吧？”秦兮可犹豫了。 她是有点想玩，但是人来人往的地方她也不想带着陆止川一起凑热闹。 不过男人脚下没停，“我包了半场，那个馆就咱俩玩。” 这下可好。 一个恐怖馆里两人，别给她吓死了。 秦兮一边害怕，一边还有点跃跃欲试。 她真没想着，有天带自己做这些看着不合身份事情的人会是他。 迷失热带雨林。 秦兮看着馆名，忍不住皱起眉头。 难怪今天陆止川一反常态的穿了休闲的t恤跟沙滩裤，原来真打算陪她玩这种“年轻人”的游戏。 两人站在入口，他推开门，“不怕？” 秦兮皱起眉头，嫌弃的看他，“不怕。” 她又不是小女生了，他还老是拿那种眼神看她。 这游戏分了好多关卡，其实就是一些机关解谜，然后还有人工npc出来吓人。 说实话，秦兮也有被吓到几次，不过跟在他身后，还算踏实。 陆止川虽然坏毛病一堆，但是很奇怪的是，除了感情上给不了她安全感，其余时候都让她十足信任。 这男人还是可以依靠的。 假如他能专心对待一个人的话。 秦兮在五彩斑斓的幽光下，看着认真解密找出路的男人，慢悠悠问了句，“好玩吗？” 他好像还挺投入。 “不好玩。”他回的还挺认真。 秦兮被逗笑了，“那你还玩的这么起劲？话音刚落，机关锁应声而开。 这两个小时的游戏，被他一个小时通关了。 陆止川瞧了瞧外面那间房，牵着她往前走，“我上次见你玩滑浪还挺欢，以为你喜欢这些。” 这说起来，主要还是怪张程不靠谱。 他拍着胸脯保证女孩子都喜欢这个，在里面一害怕就会跟身边人来电。 到时候气氛烘托到了，有些话就很好讲。 张程原话是，“秦兮一看就是胆子很小的人，她没玩过，指定被吓死，到时候你哄哄她，顺带着煽情一下，说点心里话嘛。” 结果，她从头到尾连眼角都没挑一下。 npc都被她整的不自信了。 这叫陆止川忽然想起她以前好歹是个主持。 这临场的心理素质确实可以，相当冷静。 秦兮听着他那句话，才明白他本意是想哄自己高兴的。 便忽而觉得这一趟没太配合，想必让他失望了。 她就是这样。 跟他相关的情绪起伏就很剧烈，一会儿失落一会儿又自责。 男人没察觉她这会的心理动静，倒是绕有所思的停在最后一间房内，看着四面八方包括头顶上的镜子，扬眉道，“这是拍照的地方？” 这布置的还真挺好看。 镜面交叠起来照应炫目灯光和各种装饰，是有那么点梦幻的感觉。 这要是小女孩的话肯定喜欢。 其实秦兮也喜欢，但她装着没动静，怕身边人嫌她幼稚。 好在陆止川没心思想那么多，只是拿出手机递过去，“拍两张。” 秦兮，“？” “拍两张，第一次来。”他重复一遍，让她拿自己的手机拍照。 秦兮被他萌到了。 她打开原相机，依靠在他身边，做了个甜甜的笑容。 两人合照其实很少。 快门按下的那一瞬间，她忽然想起那张冷淡的婚纱照。 这样比起来，还是现在这张更好。 虽然光线差了点，拍的有一点模糊，但是他眼里好像有点笑意。 甚至，还有一点点宠溺。 他们现在像是一对恋人在自拍了。 秦兮忽然来了兴趣。 于是又拿出自己的手机拍了好多好多，什么全身照半身照搞怪照都来了一通。 最后，他们待在这间房的时间比游戏全程耗时还长。 两人真没想到，不抱期待的进来，最后走时还有点出乎意料的有趣。 离开时，都已经傍晚。 陆止川懒得跑来跑去，就在这周边定了个餐厅，“吃完饭送你回去。” 秦兮乐的点头答应。 两人去了餐厅落座，她一边忙着整理照片，一边随口问他，“你怎么想到今天带我来玩？” 319庆典 男人的回答肯定不让她失望。 “因为明天要出发去庆典，我估计那几天你都不会太好过。”这可以，提前打预防针了。 好在秦兮有准备，也没太担心。 只顾着将照片选好，乐滋滋发了个朋友圈。 她发完，忽然又想起陆止川好像是很少很少发动态的。 偶尔也是业务相关。 便推了一把他的手，“你也是第一次玩这个吧？不发个动态嘛。” 陆止川瞥她一眼。 没搭理。 秦兮抿了抿唇，默默的将那条状态设置为仅自己可见。 吃完饭，他送秦兮回去。 叶叔见到两人姿态越来越亲密，倒有些不放心。 他跟着秦兮后面，不忘关心明天的行程，“小姐，您明天真要跟他一块儿去庆典吗？” 叶叔答应了陈柔要照顾好秦兮的，可不想看她受委屈，“您去那里肯定要遭不平，都离了，还管他做什么？” 秦兮舒展身体，懒洋洋的往楼上去，“叶叔，您别担心了，我有自己的打算。” 这话交代着，倒是让她想起一件正事，既然是庆典，肯定要备个礼物。 这面子工程总还是要到位。 秦兮想了想，视线挪到了一边的保险柜上，马上便有了主意。 第二天，陆止川准点到了秦宅门口。 依旧是熟悉的位置。 如今他见到叶叔还越发讲礼貌，一口一个叶叔好叶叔早，硬是整的叶叔不好意思呛他一句，只能勉强怼张冷脸。 “你到的真早，”秦兮将小行李箱递给他，“你跟刘冉打过招呼没？” “没。”陆止川不仅答的理所当然，还来了一句，“你不是说给他们一个大惊喜？” 可那是你爸妈诶。 秦兮被他逗笑，爬上车来，“走了，出发！” 陆氏的物业太多，但这所庄园别有意义，是当年陆老那辈发家时留下的庄子。 现在算起来，也四代了，真要细数，还不止百年。 也难怪陆东自视甚高，对门第要求极为严格。 不过秦兮的身世背景也不算差，其实跟他算相配的，至少，是一个圈子里一起长大的，就凭这点便已经比其他人好上很多。 只可惜，秦家没落的突然，结婚前又出了林野那件事，陆家对她的厌恶也是缓慢积累的。 “这园子历史挺长，以前就一栋茶屋，后来做酒店，现在扩展又修建，专门用来陆家自己用。”陆氏人多，规模大，这一年到头来这儿办各种典礼的可不少。 但百年庆，一定是最重要的。 它不会允许任何外人进来，也就是最可怕的，亲戚修罗场。 秦兮想想，就毛骨悚然。 她还是他妻子的时候就很烦出席各种家宴，那些叔伯姑父远方表姨，各个都是人精，一点儿失态都不得有。 否则丢了自己的脸无所谓，出了误会总不能影响他？ 可惜，秦兮如履薄冰好好做了三年贤妻，结果最后给他闹出那么大的乱子。 背后不少人都说，早知道她是个会装的人，陆止川娶她真是瞎了眼。 秦兮想着，忽然看了一眼开车的男人，“你跟我离婚的事不少亲戚都知道了吧？都怎么说的呢？” “不知道。”他也不关心外面的风声，只打着方向盘缓缓驶入恢宏大气的庄园正门，“到了。” 秦兮端起姿态，在副驾驶等他开了车门，又挽着男人手臂，提着裙摆缓缓下去。 今日她打扮得体，看着端庄大方，仪态从容，是陆家媳妇该有的样子。 好歹对得住一句陆太太。 陆止川由她挽着，姿态优雅的在接待小姐的引领下缓步往后面的洋房去。 今日只是先办入住，庆典明天才开始。 “你不是说不演戏的？”男人还是挺喜欢她这样懂事大方的样子，看的心里踏实，知道她下一步会做什么，好像一切都在掌握。 不像实际上的她，已经脱离掌控。 “没演戏呢，”秦兮露出一个标准甜笑，“优雅也能取悦我自己，不是为了别人。” 虽说她这个表情跟从前是完全一样，毕竟是对着镜头练过的，可是这一次，她笑起来时眼睛神采奕奕，好像比以前的笑意多了几分真实。 “陆先生，夫人，请进。”他们到地方了。 320乱来 这庄子里错落着十数栋小洋房，中间不乏园林美景的设计，可谓是一个小型社区。 不过旁的人可没有这样住独栋的待遇，毕竟直系也就他一个，总归会特别点。 也好，秦兮暗自庆幸，她可不想在屋里见到陌生人。 而且，她还觉着有趣，“她们还喊我夫人，是碍着你在不好改口吧？” 瞧她自得的模样，陆止川实在不想搭理。 可秦兮继续，“那要是你带了别的女人来，她们也喊夫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 陆止川果然更无语，懒懒的扫她一眼，“能不能端庄点？” 言下之意，可是叫她别故意找事闹他了。 两人有说有笑的进门。 可一进门，看见眼前那人，秦兮脸上的笑容便突然凝固。 方才还说独栋不受扰，如今只站在那儿，好像进了别人的屋子。 “妈，”陆止川抓着秦兮的手，本能的往她面前挡一挡，“你怎么在这？” 刘冉一接到门口保安的电话就赶紧来了。 她真没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敢在庆典这样的事上乱来，带着前妻来内部大典？这不是故意给她难堪？ 退一步说，他就算跟陆东斗气，这女人也该劝着他，而不是怂恿他还火上浇油跟着来啊？ 刘冉把怒气撒到了秦兮身上，“川儿有时是冲动些，怎么你也跟着乱来？” 这要是以前，秦兮马上得低头道歉，然后回去反思几天。 但现在她真的挺放飞自我，“我是拿了报酬过来的，这是工作，怎么就乱来了。” 陆止川闻言，眉峰一挑，倒是没想到她能跟刘冉顶嘴。 但两人对峙也不是他乐见的，只随手将秦兮拢在怀里，又看向刘冉，“我要她来的，这外面还以为我们是夫妻，人家背了名声，总不能一到关键时刻就给她甩下。” 他示意秦兮先上楼，随即冲刘冉点头，“妈，您自便，我先上去了。” 陆止川抬脚要走，却又被刘冉喊住，“川儿，”她知道自家儿子这个性子太硬，还真是随了他爸，索性又把主意打到了秦兮头上，“你累了就先上去，既然小秦来都来了，我就跟她聊两句。” 这个“来都来了”可谓很接地气，秦兮晓得她在想什么，便干脆折返，还安慰陆止川，“你放心，两个成年人能好好对话的，你就别管了。” 她也知道男人对婆媳间那些矛盾头疼又心烦，能躲开自然乐得自在。 果然，陆止川见着她挺笃定便也跟着放下心，抬脚往楼上去。 下方安静起来，秦兮便像模像样的入座，顺带叫守在门口的家佣给两人看茶。 她这个举动就显得自己才是屋内主人一般，倒是有些刺激了刘冉。 “小秦，”刘冉面子上还是很客气的，“你现在跟止川也只是名义夫妻，这迟早都是要公开的。” 秦兮不动声色的抿一口茶。 但这次没跟往前那样在身份这件事上败下阵来。 她笑笑，“我早前说要公开，你不肯，想我帮忙，现在帮了忙，又嫌我出现太频繁，那不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了？” 秦兮开玩笑般的口吻，但眼神却很认真，“我嫁过去的时候也还算门当户对的，不也是秦家的独女吗？” 纵使她爹在外面是乱了一点，但秦氏里确实只认了她一人。 虽没落了，但至少背景清白干净，不是胡来的。 刘冉也感觉到她跟从前不一样，便收起了笑意，“我知道，你做的那些事，阿姨是感激的。” “光嘴说感激可不行，阿姨，”秦兮端端正正的叠着手，直起身子看她，“我跟止川还没离的时候您就总背着我叫于浅去跟他好，是有这事吧？” 秦兮不等她回话，又继续道，“松家哪里比我秦家好了？无非是跟你有层关系罢了，可见那些门第说辞都是随口编的，根本不重要，您还是打从心眼里不喜欢我。” 刘冉愣住，真没想到这个凡事憋屈的媳妇敢当面跟她说这些？ 可秦兮越说越委屈，恨不得一口气把不平全说遍，“我跟止川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谁不晓得我喜欢他，我就对他好，可您不分青红皂白，就觉着是我对不住他，一直搅混水！” 321挺想 秦兮站起身，“现在我跟他离了，于浅不也没入他的眼？您要我一会儿配合一会儿自觉捋清身份，抱歉，阿姨，我做不到。” 她拢了拢头发，“我拿钱办事，止川现在还算我老板呢，您想劝我走，那就去跟他谈。” 秦兮扔下满脸诧异，惊讶的闭不拢嘴的刘冉，慢悠悠的踱着步子上楼去了。 到了卧室，她看到男人正在阳台的躺椅上闭目养神。 他耳听着门口动静传来，才略抬了下眼皮，“聊挺久。” “嗯，”秦兮现在还心跳砰砰，方才她说激动了，虽然说不后悔，但其实蛮紧张的，也不晓得陆止川知道后会不会说怪她不懂事，“我跟你妈妈好像吵架了。” 她斟酌了一下措辞，回忆一番，“也不算吵架，我一个劲的说，她都没来得及回嘴，然后我就上来了。” 她现在有点释怀又有点害怕，颇委屈的在他身边坐下，又是一副乖巧模样。 这把陆止川给看笑了，“你能跟我妈怼，回来还这么委屈，你现在可以啊秦兮。” 能演了。 她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问他，“那你不生气？” “生气什么？”他好像完全没在听她刚刚讲的话。 秦兮无语，“那可是你妈妈，你不说我不懂规矩。” “那你下次注意，”他站起身，拨了服务电话，“你也算我老婆，吵点小架挺正常。” 电话接通，“送双人餐过来。” 他交代着，却没立刻挂断电话，好似服务生还跟他多说了几句。 陆止川也回问几嘴，随后挂断电话，看着秦兮。 那表情有点严肃，让她心里发毛，觉着不是啥好事。 果然，他有点困扰的放缓语气，“我妈刚刚跟你说了她就住在这里没？” 住在这里？ 秦兮倒吸一口冷气。 她刚刚没给刘冉说话的机会，想着见一面表明态度就行，万万没料到啊，要相处整三个日夜吗？ “不会吧？没房间了吗？”秦兮马上降低音量，好像刘冉不是在洋房里，而是在门口一样。 陆止川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竟然还没心没肺的笑起来，一把将她抱着，转身抵在阳台的雕花屏风上，“二楼她住，三楼咱们，说是这次来的人多，洋房不够用。” 天知道真假，这刘冉分明有点故意，就是想来盯她的吧？ “这是她刚刚做的决定吧？”秦兮满脸狐疑。 陆止川也没瞒着，“嗯。” “那她故意的！总不会还想盯着我，不让我跟你一起？”秦兮简直无语。 “那你想跟我一起？”趁着她走神那个间隙，男人不安分的手已经伸了进来，在幽秘处缓缓摩挲，“有点想了。” 所以男人有个共性。 越是不方便，越激发原始野性。 秦兮现在怎么可能有这个心思，反应过来后便忙着拿出他的手，小脸被撩的通红，“不行不行，刘冉在呢，你别乱来。” 她压着声音，好像偷摸着见不得人一样。 陆止川心里是有些遗憾的。 所以最后只靠在她肩膀，没舍得放开她，也没进一步动作，“你也那么久没有，就没点需求吗？” 秦兮由他抱着自己，挺冷静的回答，“没有。” 她挺热的，要是在被他抱下去，也不好说了。 好在这时送餐到了，陆止川终于肯放开她。 送餐的侍应毕恭毕敬的推了东西进来，又带了刘冉一句话，“夫人说晚上想请少爷跟秦小姐一起用餐。” 显然，这个是刘冉的人，拿捏措辞规矩多了。 “知道了。”陆止川示意她离开。 门关上后，才转向秦兮，“你拿主意。” 她心里没底。 也没想着事情会一开始就这么尴尬。 方才狠话说尽，晚上还要其乐融融吃饭，那真是考验演技的时候。 “不去也不像话吧，传出去多不好。”秦兮到底还是顾虑了他的面子。 两人在阳台上用餐，顺带欣赏远处风景，心情倒也平静。 陆止川没有太在意她跟刘冉的矛盾，大概在男人看来这都不算好值得上心的事。 他如今心里想的全跟陆氏，陆东有关。 322无名 “这地方早几年拆迁，然后竞标这块地，想挪做商用。”男人少见的说起陆氏的事。 毕竟，他这些年的纨绔在家族里很出名，那些陆家伯父不觉得他是个好律师，都觉着他不务正业，去外面打工却不晓得继承家业，也不跟陆东分担一些压力。 从继承人角度看，他确实不合格。 所以，他也很回避那些商业上的事。 但自打他把露西运营的挺好，又接手秦家之后，秦兮便晓得他还是很棒的人。 对陆家的一切都有了解，也有自己的想法，只是没太表露出来。 如今听他忽然说起这类事，秦兮便端正态度，认真去听，“可现在什么都没变，那应该是你们家买下了地，保留了使用权吧？” “嗯。”陆止川转头看着眼前静谧的园子，“但上面有规划，这边以后要做商用，旁边的公园都开始动工了，拖不了几年。” 原来陆家也会遇到难题，也会纠结。 秦兮想，大概陆东现在是蛮为难的。 没料，陆止川也对这件事上心。 “你也想把这里延续下去，做成传统，是吗？”她发现，自己对他的了解真的不够多。 但每次接触着，便会不断发掘他的优点。 这个人，只要不谈感情，那全身上下都在发光。 陆止川没有回答她的话。 他好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秦兮很想替他分担，而眼下能做到却只有陪伴。 这一下午，她也没跟他说上几句话。 直到傍晚时候家佣过来敲门，说是楼下餐厅备好了家宴，夫人请他俩一块儿下去。 这秦兮才又回过神来，只想着一件事，“你说人家喊你少爷喊她大夫人，那我一个秦小姐在里面，会不会显得奇怪了。” 秦兮觉着这陆家人都知道她来了所以一致对外，来了个秦小姐这样的称呼。 当初说好的替他维护名声索性不公开，如今倒是被人急着撇清关系了。 陆止川知道她心里不痛快，只捏了捏她小手，叫她规规矩矩挽着自己，“你要是真介意，我就让他们改口？” 秦兮撇了下嘴，“陆太太有名无实，还是算了。” “是有实无名。”他纠正她。 两人之间氛围倒是轻松，这会已经来到了餐桌旁。 刘冉看见他们那副亲密姿态，心里也必然不好受，可碍着儿子在，并没有指点出来。 只是三人落座后，她才叹口气，看着秦兮，“小秦，我知道你对陆家有不满，但这些事情追究起来也各有道理，你指责我的那些，其实不完全对。” 敢情这么长时间过去，她在这儿等着呢。 刘冉不就是想趁着陆止川在场，好指责一下她方才那些不顾身份场合的质问？ 可陆止川没多大反应，只有些不习惯这种对呛的气氛。 所以，他喜欢听话又温顺的女人不无道理。 这样子在桌上对呛的谁吃得消？ 而且，刘冉也就算了，他管不到那么远，怎么秦兮现在真是叛逆来的有点晚，这会儿反倒是解放自我，有话直说了。 陆止川寻思着倒也没生气，眼见着两人不冷不热来往了几句，实在是受不住，便转向刘冉，“妈，消停点吧。” 这语气也是很孝顺了。 但显然没帮着刘冉，而是护着了秦兮？ 那刘冉哪里肯，只一脸震惊的反问，“你还觉得她有理？” 秦兮这下也没顾着跟她顶嘴，反而是觉得有些意外。 她以为陆止川也就喊停算了，没想着会这样明目张胆的站在自己一边。 那她这会更不好意思早去跟刘冉对呛，本来也是气不过才没讲究分寸，现在冷静下来便住了嘴。 只陆止川也没了吃饭的心情，放下筷子道，“我没觉着她有理，只是您都说了她是外人，那您也别较劲了。” 这话倒是逻辑严谨，没毛病。 秦兮忍不住心里面偷着乐。 看来陆止川也是对家里的强权不满已久，这是拉着她来站队了。 果然，刘冉住了嘴。 短暂的几秒安静过去，她终于摆正了面色，严肃道，“你们俩的事，我也不想管，但是这次庆典都是家里来，你父亲也特意抽空过来，秦兮出现在这里确实不合适。” 323相亲 陆止川抬了下眼皮，“那您叫那些不姓陆的人都走，我就带兮兮走。” 他来之前也打听了消息，这庆典还是请了些跟陆家关系极为亲近的人来，也算是共同见证这百年一刻。 其中，有几家年轻姑娘确实跟陆家还算门当户对，想必他们跟陆东也聊的不错，所以这次，就是奔着相亲来的。 陆东不喜欢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姑娘，他中意的一定都是大家闺秀。 因此婉婉啊于浅之类都不可能踏进陆家的门。 而这圈子里的人都不算太干净，陆止川外面那些花边根本不影响彼此建立交情。 说白了都是合作，陆止川也知，要拿自己喜欢谁跟过来搪塞都显得太小孩子气，所以干脆带了前妻本人来。 可想，刘冉多气，而她最担心的还是惹恼了陆东。 毕竟这是自己儿子，她还是护子心切，一腔不满自然都发泄在秦兮头上。 如今两人僵持不下，刘冉实在没了办法，“你自己去跟你爹解释吧，他在一号楼。” 这样也好。 陆止川站起身，“我现在过去。” “等下，”刘冉却又喊住他，“带上秦兮一起。” 秦兮愣住。 只听着刘冉再道，“你爹要求的。” 陆东大概知道刘冉办不成事，早先就把一切交代的清楚。 听说要见陆东，秦兮倒是忙不迭上楼拿了个东西，随后才跟他一起往一号楼去。 如今天色暗下，街灯闪烁，衬着月色去看这园子倒确实美不胜收。 “陆家长辈还是有眼光，这儿要是拆了着实可惜。”秦兮想到他在阳台上那个视线，心里也难受起来。 他一定很不舍得这里，虽嘴上不说，心里一定是想为陆家做点什么。 毕竟，话在狠，但陆家实际上真就他一个后代。 他怎么能真的丢下陆家不管，自己逍遥快活？ 秦兮不愿多想这个问题。 因为太过压抑。 两人顺着青石板小路往前，在拐过前面的小池塘时，却迎面碰上一个人。 这一路上他们除了家佣可没有碰到过其他宾客，这算是第一位。 而且看样子，她也是从一号楼出来？ 那一定不是一般人。 秦兮想，这或许是陆家某个有威望的长辈家小孩？ 可下一秒，陆止川喊出她的名字，就叫秦兮很快明白了她的身份。 “陆止川，好久不见。” “穆秋。”他道。 秦兮听过这个名字。 她跟陆穗好像还是闺蜜，算起来其实只跟陆止川同龄，但是大小长在国外，好像成年后才回国，但是没在京州，而是在南方深城创业，据说是做服装设计的，创立了自己的牌子，非常能干的一个人。 瞧她模样，也是自信又洒脱的。 因为陆穗的关系，所以陆止川跟她见过，也认识，算来，其实秦兮可能跟她曾经打过照面，只是不太记得。 想想，能跟陆穗做闺蜜，那穆家也确实不一般。 尤其在南方，他们家也还算前几的位置。 跟陆家真的很搭。 秦兮明白了。 请了那么多家族小辈，其实陆东中意的只有这一个。 也确实，她是完美的，很合适陆家。 穆秋打扮的很精致，浑身上下透漏着张扬的气势，“秦兮，你也来了。” 她主动跟秦兮打招呼。 秦兮跟陆止川的关系她肯定清楚，但是眼下来看，她对秦兮并无恶意，甚至是热情的。 反倒是秦兮没想着相亲的会是她，还觉得自己确实不该出现了。 因为，她不想让穆秋难堪，毕竟两人没有恩怨纠葛。 她伸出手，主动跟穆秋握手，“初次见面，穆秋。” 两人都是大户出身，现在这么一见，其实还挺和谐。 面子上，是相当客气的。 “我听陆穗提起过你，”穆秋笑吟吟的，“难怪说你是京州第一美，这模样放去深城也是不得了的。” 秦兮自然也笑着与她客气。 这番招呼打完，穆秋才又看了一眼陆止川，“不耽误你们办正事，有空再联系。” 说完，还主动跟秦兮加了好友，随后才离开。 这番操作跟遭遇完全出乎秦兮预料。 她还有些不解的看着陆止川，“穆秋不会真要跟你相亲吧？” 324仇人 她可是陆穗的闺蜜，这感觉有点奇怪。 “要是呢？”他意兴阑珊的往一号楼走。 秦兮也感觉不出他情绪的变化，只是自顾自的抿了唇，“那你要怎么拒绝呢。” 她先入为主的以为陆止川是不想相亲的。 可是穆秋大约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没做声。 秦兮的心忽然咯噔一下。 那种酸酸涩涩甚至有些嫉妒的情绪忽然一下蔓延上来。 可她又告诫自己。 她是拿钱办事，陆止川跟谁在一起是他的自由。 换而言之，是她推开他的，不能不跟他在一起还要占着他吧？ 秦兮心情复杂。 忽然就没了劲。 两人终于到了一号楼，陆东在沙发上坐着，见到秦兮过来，却也没有什么多余表情，只道，“坐。” 陆东是个自带威严的人，见到他，秦兮便觉得有点儿不自觉的紧张。 更叫她进一步忧虑的是，陆东支开了陆止川，“你去楼上帮我找个文件。” 他心里知道，这是陆东有话要跟秦兮说，也不好拦着，只捏了捏她肩膀，示意安慰。 几分钟后，大堂内只剩下她跟陆东。 气氛便忽然诡异起来。 照理，秦兮平日也没有见到陆东的机会，对方更加不把她放在眼里。 只是如今照面，好像彼此间多了点说不出的感觉。 就像是，仇人。 “你见到穆秋了吧。”陆东语气还算客气，虽然没有笑容。 秦兮仪态温婉，“见到了。” “你觉得她怎么样？”陆东抬了下手，示意家佣看茶。 问她对穆秋的看法吗？ 这一下属实让秦兮无语，可她也知道，陆东不会无缘无故问她这个。 是为了叫她知难而退吗？ 秦兮客观又大方的回答，“我与她初次见，但穆小姐一看就是有涵养又有思想的年轻人。” 这个思想二字，也主要是抨击那种相亲的老一套了。 陆东闻言一笑，“不错，穆家千金年纪也不小，跟川儿非常合适，而且，人家确实有联姻的打算。” 他正了眉眼，“当初秦家跟陆家其实谈不上联姻，”这意思就是说秦家高攀，根本没给陆家什么好处，“但穆家与我却已经有了合作的打算。” 具体的商业计划秦兮不感兴趣，只是对于陆东这番话，她不完全赞成。 秦兮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裹，递过去，“本来这是要在庆典上送给您的。” 她笑意盈盈，“可别说我们秦家不算是联姻，没有我们秦家，您给我妈铺的那些坑不都白搭，吃了秦家，给我扫地出门，这么狠心，难怪陆家这么大呢。” 秦兮说着，心里却很酸。 她怪自己没用，什么难全让妈妈给担了。 陆东听着她说的那些，却一点都不生气。 因为，那都是事实。 在陆东眼里，算计为赢，能拿下秦家是值得炫耀的事，没什么要否认的。 况且，还是他儿子按照自己意思办的第一件大事。 他很满意。 “都是生意，秦氏可是个大坑，我不算赚。”陆东说着话，把包裹拆开。 他视线凝顿，慢慢的皱起眉头，“这是。” 他话还未完，秦兮便站起身，认真的跟他介绍，“秦氏的水晶纪念碑，我妈妈接手十周年时，公司员工一起筹资定制的，送给她的礼物，这东西应该放在秦氏。” 这对陆东自然是一种讽刺。 他凭什么吃了秦氏，难道外人不会背地里议论吗？ 他也就是在自己面前了不起，实际上出门还不是要秦兮配合着别公开离婚消息，那不就是因为陆东也害怕舆论讨伐。 “我本来想在庆典上送给你。”让他在人前被讽才是秦兮想见的，但，找到这个东西的时候，她还看到另一样事物。 那是陆止川当时给她送回来的戒指。 她心软了。 她不忍心在人前让陆东难看，因为那样会牵连陆止川。 他为自己做了很多，秦兮不舍得在伤害他。 “秦兮！要不是看在你是小辈的份上！” 秦兮直接打断他，“您可别说给我面子了。” 她目光沉静，“您做的事，都是把我跟妈妈往死路逼。” 她几乎要忍不住哭出来。 但想想在陆东面前不值得，又硬生生忍住。 325不分 陆东听她这个小丫头还敢跟自己顶嘴，自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一拍桌子，“我看你是嫌你妈妈在里面待的不够久！” “你还敢动我妈妈试试！”秦兮简直崩溃！ 世界上怎么有这样蛮横的人！ “爸!” 就在两人争执的不相上下时，楼梯上忽然传出一声冷沉喝声。 陆止川下楼来，恰好听到方才那几句对话。 他虽不清楚怎么吵起来的，但这种时候还是本能的替她说话，“兮兮不懂事，您还跟她计较什么。” 秦兮见到他来，也不知为何，眼里的委屈就兜不住了，一个劲的泛红。 她怕失态，直接跑出了大堂，一个人去外面冷静。 “川儿！”陆止川看着她的背影，刚想追出去，却又被陆东打断。 他坐下来，挥挥手示意陆止川靠近，“她的事我可以不追究，我想跟你说说穆家那个合作的事，这对我们很重要。” 陆止川担心的看了一眼门口，又转身看向父亲，“什么合作？” 他这一停留，就是两个小时过去。 好在秦兮也猜到陆东会找他，所以便没顶着烈日去等，而是先一步回了房间。 只不过，她还没踏进院门，便看见刘冉挽着穆秋正在客厅喝茶。 这一幕，确实有些难堪。 她深呼吸一口，跟穆秋打了招呼，随即上楼去。 可没想，几分钟后，穆秋竟然也跟了上来。 卧室是让人觉得安全的不必伪装的私密空间，因此秦兮站在门口时略有犹豫，并非很愿意请她进来。 但穆秋是个性格还挺强势的姑娘，她笑吟吟的等着，即便察觉秦兮不乐意，却也没有就此放弃的打算。 “我就坐一会，咱们也算是朋友，之前早该认识的。”穆秋这人看上去是挺坦诚的人，跟于浅的小心谨慎，四面投缘不同，她更大方，自信，更自我。 秦兮想想，还是请她进来，“听说你回国后一直在深城，我倒是去南方很少，还总想着去那边玩玩的。” “那你该来，要是去的话我做东，带你好好逛逛，”穆秋很友善的拿出手机，给她看自己在深城拍的照片，“很美吧？你这样的大美女在那边一定很受欢迎，真的。” 穆秋好像还真不是跟她恭维客气，“那边文化开放些，圈子里的教条很少，年轻又自在，不像京州，处处被管，都是惹不起的人。” 秦兮还真是感同身受，忍不住笑了下。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穆秋的另一层意思。 听起来，她是鼓励自己离开京州，或者是，离开他，去找更适合的男人？ 秦兮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淡下，“我在京州呆习惯了，这儿的人事物，陪了我好些年。” “我懂。”穆秋目光温和，但跟一般人确实不一样，就是有种很强势的，好似一切尽在掌握的那种感觉，不愧是自己创业的女强人，“你虽然跟他离婚了，但是藕断丝连的，就是撇不干净，是吗？” 因为她坦诚，说话也不绕弯子，所以秦兮倒是没觉得她有恶意，只是实话实说。 她虽不想承认，但事实确实如此，“对。” 就是断不掉。 秦兮也不懂为什么，反正跟他就是扯不清。 既没有说完全信赖交付，如胶似漆的爱。 但也没有干脆利落痛痛快快的分开。 就很折磨人。 她自己都搞不懂。 “我听说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也算青梅竹马，这样一对，要完全分开是很难。”穆秋一点儿都不意外，甚至还站在她的立场分析情况，这可把秦兮搞蒙圈了。 她不懂穆秋究竟要干嘛。 “所以，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说什么呢？”秦兮猜测，会不会穆秋也是被逼无奈来相亲，只是问问自己跟他的情况，然后回去搪塞父母。 但她确实又错了。 穆秋的打算真是叫她意外的还以为耳朵出了问题。 “你们分不开可以不分开，我不介意，”穆秋摆出一副谈生意的态度，“我跟他只是联姻，这道理你肯定懂。” 326奉献 确实，家族实力到了一定程度，子女都是牺牲品。 都得为了巨大的家族利益做奉献。 当然，也得到很多。 而穆秋一看就是事业型非常重的人，不知为何，秦兮还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点陆东的影子。 难怪陆东这样欣赏她。 “我只需要跟陆止川结婚，生下一个陆氏跟穆家的孩子，其余时候，我不反对你们在一起。”穆秋觉得自己很大度。 当然，在这个圈子里这样的事确实屡见不鲜。 换句话说，能遇到穆秋这样的正妻，真是那些情人的福气。 秦兮忍不住睁大眼睛，微微张口，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穆秋以为她也很感动与自己的提议，便继续着，“我听说你们好像没有小孩，当然，我没有恶意，只是你跟他在一起我可以不管，但私生子最好不要有，这个影响太大，你也是名门闺秀，我想你懂得其中利害。” 穆秋说完这些，便期许的看向秦兮，“怎么样？你也可以劝劝他，我能保证不阻碍你们在一起，只要低调些，长辈那边我也可以去通融。” 秦兮一时间不知道该给出什么反应。 客观来讲，穆秋是一心为了家族利益去的，在她的立场看，她可能真觉得自己很宽容，圈子里其他人应该也会赞美她的大度。 毕竟，她说这些时，态度那么认真，诚恳，绝对没有一丝讽刺或者侮辱的意思。 所以秦兮甚至不好反过来斥责或者动怒。 她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就好像她跟穆秋是两个世界的人，完全没有交流的必要。 “我了解了，”秦兮实在憋不出一句回应，“我会转告他。” 大概是太过于惊奇，所以，她也不生气，甚至有些想笑。 她曾经是明媒正娶进了陆家大门的，也被陆止川公然在媒体前承认夫妻关系。 她是有多大的毛病才会放着正妻的位置不要，然后等他结婚了再跑去做他情人？ 秦兮想想就恶寒。 她跟他现在都是单身，有时确实不好掌握分寸。 毕竟曾经那么亲密，而她又确实爱他。 可等他结婚了，那完全是另一码事。 秦兮冷静下来后仔细想了想这件事，不知怎的，想到他要结婚，自己就有点吃不消。 那种窒息感捆在她的五官，让她烦躁的想要抓破一切，一不留神便将自己的大腿掐出几块青紫。 她在房间等到很晚，陆止川终于回来了。 他看上去也很疲惫，进屋后也没跟秦兮说话，仿佛在想着心事。 秦兮见状，只好先将见过穆秋的事放后些说。 晚上，他们各自睡在不同的房间，只翻来覆去，凌晨十分，彼此都越躺越清醒。 秦兮听到那扇门外传来他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想了想，也起身出去。 果然，她在小客厅里看到正拿杯子倒水的他。 “又疼了？”她问。 陆止川没做声，只是闷闷的把手里的药丸吞下去，干咽了下去。 然后好像被卡着，又不舒服的掐了掐嗓子。 给秦兮在一边看的着急了，便赶紧催他一句，“喝点水啊，你不是准备了水嘛。” 真是服了他。 这么大的人还怕被抓包，瞧着一脸正经，其实就是不想被她发现吃药，所以慌的忘了喝水。 但秦兮不还是看了全程。 她也知道明天是大日子，他不想出错，所以此刻不忍心去说道他。 “你还没睡。”他嗓子哑了。 秦兮听着怪心疼的，“睡不着，”她坐下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今天回来后，穆秋找了我。” 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又回来了。 让她坐立不安。 陆止川双手摁在太阳穴，在她身边坐下，“聊什么了？” 秦兮如实告知。 她很好奇他的反应。 也许，陆止川也会觉得不可思议？ 可他什么动静都没有，就漫不经心的“噢”了一声，接着伸个懒腰，“去睡吧。” 这样的他，让秦兮有些说不出的害怕。 就好像她又看不懂他，抓不住他。 她只能安慰自己，“你本来就不该跟他还有牵扯的，你们离婚了，就是双方都自由的，他如果决定做什么，你不应该干涉。” 327慌张 越这么自我催眠，越失眠。 早上起来时，她听见外面已经没了动静。 这会一看时间都是中午了，她不该去大厅参加庆典吗？ 秦兮抓起手机想问问情况，却看到陆止川早上给她的留言。 “你好好休息，别去大厅了。” 那就是说，她不必去庆典受委屈了？ 这对于秦兮来说确实是好事，可她心里却因此更加忐忑。 陆止川这次带她来可能就是为了做戏给陆东看的，而她跟着来一方面是应他的要求，一方面也想跟陆东刘冉碰一面。 说起来，其实昨天把该做的都做了，也确实不必凑庆典的热闹。 但是，他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了。 是因为陆东昨天与他达成和解，还是，因为不想叫穆秋在人前难堪？ 毕竟，陆家应该都知道穆秋是来干嘛的。 秦兮很诧异自己竟然会猜测这么多。 她忍不住，还是给韩安打了个电话。 那边听完情况后倒是收敛往前的嘻嘻哈哈，严肃许多，“你别想那些，你是去办事拿股权的，不是去追求爱情的。” 道理没错，她听不进去。 “那你觉得止川会答应吗？”若是以前，秦兮绝对不相信他会妥协。 陆止川可能不算很花的那类人，但是好像也没有特别专一长情吧？她忍不住想，要是他好不容易自由了，又立马结婚，那不是给他自己戴镣铐吗？ 可是，穆秋跟其他女人又确实不一样。 她是眼下，最合适的人。 而且也是好看的。 甚至好像是他没接触过的那类。 跟他传出绯闻的类型大多相似，但穆秋这种强势带着些通透的，还真是独一位。 秦兮第一次，这么慌。 也不知道为什么。 韩安在这件事上没法安慰她，光凭陆穗闺蜜这个身份可见穆秋就不一般，而能跟秦兮上来就说那些，显然可见在穆秋眼里，她自己已经是正主。 “咱们就往最坏的打算做，他要是答应了，你怎么办？”韩安被她整的也很焦急。 秦兮玩着自己的手指，轻声细语的回答，“我就跟他保持距离，不打扰他吧。” “你也挺天真的，就你俩这个样子，中间还扯着那么多事，你想跑，能跑哪去？可别做鸵鸟了。”韩安顿了一下，“我要是你，我就不会让他走。” “我觉得川很疼你，可能就是有时又太理智，总这么晃荡着显得定不下来，但在他那里，你的位置没那么好被取代，毕竟你俩打小一起，就光是这种感情，他也没法真放下你的。” 韩安说的，其实她也不是没想过。 但他的态度，总是让她患得患失，看不清楚。 最要紧的是，秦兮自己确实像只鸵鸟。 遇到什么都想躲，一步错步步错，搞成现在这样。 跟林野也是，跟他也是。 她自己也很自责，可不知道能怎么做。 想着谁都不伤害，结果都伤害了。 自己也疼。 “不行，”秦兮咬咬牙，好像真下定决心了，“要是他决定了，那我以后就不跟他联系了，真的。” 韩安无语，“你这话说了一百遍，我耳朵都起茧了，要是不联系你这次怎么跟他又在一起的？” “他拿股权跟我谈生意。”秦兮忽然觉得好烦躁。 韩安叹口气，“你看，他明显就是想你了，所以总跟你扯不清的，所以这事，除非你俩说好，不然没完的，真的，我都看累了。” 韩安感觉旁观了他俩造孽般的爱情后，自己都想孤独终老了。 何必呢？折磨谁呢？ 秦兮跟聊完后，不仅没有释怀，反而更不安了。 直到晚宴之后他回到房间，她才稍许安心些。 可是，大约因为穆秋的缘故，如今她小心翼翼，竟然不敢那么随便的跟他说话了。 她只是默默的看他。 陆止川也不知怎么了，或许是太累，好似并没注意到她的视线，只自顾自脱了衣服往浴室去。 秦兮见状，便起身将他的衣服拿去洗衣筒，待会有人来收。 她如今只有动起来，做些事，心里才踏实些，不必闲的胡思乱想。 秦兮拿着那件衣服，扔下去的时候鼻翼间又绕过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她忽然想起，晚宴上都要跳舞的。 他是陆家未来的继承人，应该还要领舞一段。 不知道，他的女伴是谁。 328惊咋 秦兮失眠了。 她回到房间，翻来覆去。 她确实不够洒脱，除非他对自己绝情一点，不然一点好，总是让她犹豫徘徊。 她明明也恨过他的。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外面终于安静下来。 接着没几分钟，她房间的门被推开。 陆止川顶着半湿的头发，胡乱的套了一件睡袍就往她床上来。 这动作把本来就心神不宁的秦兮吓了一大跳，她现在本能的想保持跟他的距离。 好像生怕不小心真变成穆秋嘴里的那种人。 他的情人。 秦兮接受不了。 “你做什么！”她退出去好远。 这种反应也让陆止川怔住，半晌才回，“不干嘛，想跟你聊聊。” 她才又放下心。 “你怎么回事？”陆止川好像察觉她的反常，“一惊一乍的。” “没事。”她低着脑袋，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 他算是看出来了，“穆秋来了一趟后你就怪怪的。” 秦兮抿了抿唇，忽然抬起头看他，“可她说的好像也没错，我不想插足。” 她话还没说完，陆止川便好气又好笑的摁住她的嘴，还挺用力，捏的她嘴唇都发麻，“瞎说什么？” “要插足也是她插足，你是不是真的笨？”他抱着秦兮，像恋人那样拍拍她后背，“我如果跟人家在一起，那肯定不会再去找你了。” 秦兮心头一紧，忍不住把脑袋埋的更低。 “所以你也别担心插足那些鬼话，”他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就勉为其难又哄了一句，“我现在只有你。” 也不知道这个“只有你”是什么意思，弄得秦兮五味杂陈，不晓得他想说什么。 但是，她明白陆止川的立场了。 他还没答应。 “可你爸不是跟穆家有什么合作吗？”秦兮忍不住问。 他点头，躺下来，单手抱着她，“嗯，先等等。” “等你那边的事了结，然后再捋捋咱俩的事，”他忽然侧过头，眼神蓦的肃穆起来，“你还想让我等你多久？” 秦兮看着他。 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不会跳动了。 这个人，他说话都不经过大脑吗？ 这种话算是表白吧？可以就这样随便说吗？ 他随口一句话，就撩动她心情起伏波荡，整个人都乱成一团。 秦兮捂着心口，猛的坐起身来，大口的呼吸着。 陆止川见状也跟着过来，伸手轻轻抚摸她后背，“怎么了？” “止川，”她花了好一会才冷静下去，“你什么意思？” 照理，如果喜欢一个人应该是循序渐进的吧，慢慢的表达爱意，互相试探，然后再选个浪漫的有意义的时刻坦白。 当然，秦兮知道自己也不是小姑娘，跟他都夫妻这么些年，他肯定不会在跟自己玩年轻人那一套。 只是他们现在是离婚状态，所以，他这话给了她好多压力。 又甜又苦。 秦兮根本不知道怎么去思考。 她一直很逃避这个问题的。 大概，陆止川自己也没想到他就突然讲出那些话了。 之前张程还给他铺设许多环境，跟他仔细剖析女人的心态。 结果倒好，在这么不合时宜的时候摊牌了。 可秦兮才见过他的相亲对象，心里肯定是不踏实的。 “哪句话的意思，”说都说了，陆止川觉得如释重负，“你想问什么？” 他伸出手，强行掰过她的身体，叫秦兮正面对着他。 秦兮抿了抿唇，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哭。 她可真是不争气啊。 “什么叫你只有我，你等我做什么。”她说着，就哭出来了。 秦兮在心里快把自己骂傻了。 可是，她又不受控的好开心。 这个男人好像都没有正式的跟她说过喜欢，说过要跟她怎么样。 就是，没这么自发性的主动过。 一般都是秦兮走了前面的九十九步，他已经确认了她的心意，然后补上一句，“那就在一起吧？” “我也喜欢你。” 或者，“订婚吗？” 要不就是，“结婚日子也选好了。” 就这样，没什么波澜起伏，全靠她坚持努力。 可这次，完全超乎秦兮的意料了。 329自爱 陆止川看到她哭，老毛病又犯了。 脑子嗡嗡作响，又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他只会不停的安慰她，“你先别哭。” “你别哭了。” 两个人笨拙的互相克制，终于在一小时后冷静下来。 秦兮红着眼睛，委屈巴巴的看他。 她本来想问他，是不是在追自己。 可是转念一想，话被自己说了，他又只要点头了。 于是她硬生生忍住。 陆止川在那边斟酌了好半晌。 他只是不明白，怎么表达比较合适。 在感情这方面，或者说追女孩这方面，他没张程有经验。 他几乎，都是被刻意靠近被追求的那个。 “兮兮，”他叹口气，把她抱在怀里，“你还想跟我在一起吗？” 唉。 秦兮难过的想，他要是能说一句什么喜欢，爱之类的就好了。 肉麻点也不要紧。 但他没有，看样子也不打算说。 最终她放弃了。 她只是趴在他怀里，无法回答。 激动过后，还有太对事情要面对。 她当然巴不得跟他在一起，但是。 她想着，眼神又落寞下去。 “那穆秋呢？”她问，“我跟你。”还能好好在一起吗？ 她话又断了。 她不是今天才跟刘冉陆东撕破脸的吗？ 而且，陆东跟穆家的合作应该不简单，看穆秋那个架势，还有陆东对她的看重，想也知道，不是普通联姻。 不过她这种犹豫好像也在男人的意料之中。 他以为秦兮还在计较陆东做的那些事，然后，她跟林野那边，应该也没有扯清楚。 想着，他心里也堵了一下。 两人各怀心事，沉默了一会。 陆止川没催她，最后只安静的亲亲她的脸，“不着急，就是跟你讲清楚，要是有这个想法的话，别在去外面找别人了。” 比如程廉，什么乱七八糟的。 秦兮见他没有像从前那样强势的逼她，只觉得心里也松口气。 她跟他之间，是乱乱的。 现在秦兮也没有心情去理清楚。 “好，”她只能答应他，“那你呢？” 见着她还不忘记要求自己，陆止川忍不住笑了下，满眼宠溺，“我一直挺洁身自好的。” 可能吧。 秦兮跟着他笑了下。 她被他抱着，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是庆典的第二阶段。 他们会在后面的花园里办晚宴。 这也不全是庆典，其实内里是许多分支股东跟董事私下里联络跟交换信息的好机会。 所以陆东才会如此看重。 也可见，穆秋能来，是多特殊的身份。 庆典很重要，陆止川自然没法陪她。 但是晚宴时他还是执意带了她去。 说也好笑，这个男人的温柔可能需要积攒很久，昨夜用完了，所以今天说话又是那种半强迫的感觉。 “我知道你不想去，但你拿了股权来办事的。” 大概是昨夜之后，秦兮没那么怕他，反倒是胆子越发大，竟然回怼了一句，“那现在不是你想跟我在一起吗？你就得顺着我的心思。” 以前她可是逆来顺受十数年。 怎么他就不能拿出一点态度了。 陆止川可能也没被人这样说过，当时还真是没话说了。 就站在那，好像挺迷茫的样子。 秦兮挺喜欢他那个样子，于是心软，还是答应着来了。 路上，他给她提了提肩带，“我要是照顾不到你的时候，你就自己去玩，该干嘛干嘛。” 说的她跟小孩一样。 秦兮点头，“你放心做自己的事去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会，心里还有点甜滋滋的。 她在花园里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简直迫不及待的把昨晚的事告诉了韩安。 也不知道为何，韩安每次听她说这些都不咋激动。 就很平静的，“知道了知道了，这不是大家早清楚的事，你自己难道一点数都没有？啥好兴奋的。” “什么叫早就清楚？”秦兮不服气。 韩安都无语了，“他不是一直找机会跟你在一起嘛！各种奇怪的理由，可能你习惯他冷着你了，没觉得，不过旁观者清嘛，而且，”韩安忽然贼兮兮的笑起来，“你俩从说要离婚之后，到真正的离了婚，睡了多少次？你觉得陆止川找不到别的女人了，可劲逮着你睡。” 330上头 这话奔放了一点。 秦兮有点不自在，“他有很多原因的。” 比如，也许就是发现她没以前那么顺从了，才觉得她有趣之类。 但韩安今天非得要说服她，“他肯定是喜欢你啊，还是很上头那种，不然为什么会关心你跟秦艾林野的事？还要我帮忙。” 韩安顿了一下。 也不知道自己这话能不能说。 秦兮敏锐的感觉到她的隐瞒，“止川跟秦艾林野的事，有什么关系？” 见着也不好糊弄了，韩安又想着他们反正也挺好的，那干脆破罐子破摔，“上一次秦艾去那边找你，川也知道，还拜托我务必叫秦艾过去，因为京州眼线多，不方便他做事。” “做什么事？跟秦艾有关？”秦兮简直不可置信。 那一次，亏她还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被他发现跟秦艾有约，进出酒店都跟做贼一样。 结果，他早就知道，甚至还推波助澜？ 秦兮满脑子问号。 忽然觉得她确实玩不过这个男人。 自以为高明的掩盖了秘密，其实他一直在背后慢悠悠的看着。 这感觉叫秦兮不太舒服。 “具体做什么我不清楚，你也别跟他说，他跟你客气可不跟我客气，我不想得罪陆家的大少爷。”韩安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你心里知道他一直有为你好就行，别的不重要。” 秦兮也没做声。 跟他有关的事，她脑子就有点拎不清。 韩安清楚这点，还不忘嘱咐她，“你以前不是不知道他能不能信，值不值得赌一把吗？现在可以好好观察，我觉得川有在努力。” 朋友之间都是劝和不劝分。 韩安说的当然不全对，就是个劝词。 所以秦兮不全听进去，但是心里总有点触动。 她抬起头，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 可惜陆止川身边围着几个表叔父，看来也是再说要紧事，言谈间尽是客气。 想来，他应该也不喜欢这种场合吧。 却不得不做戏。 秦兮百无聊赖的呆在角落。 这里来的人大部分都清楚她跟陆止川已经离婚的事，所以见到她来既意外，又不敢随便轻视。 处于观望状态。 但穆秋不一样，她是陆东重点介绍的客人，所以身边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这兜了一圈下来，穆秋从人群中脱身，却又来了秦兮面前。 客观来看，其实穆秋真的对秦兮没有一点恶意，甚至可以说是欣赏的，就是，那种欣赏的眼神总让人说不出哪里不对。 好似，欣赏一个下属，还是，一个让她满意的，侧室？ 秦兮毛骨悚然。 她感觉自己跟穆秋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说，别人看到我们俩在一起聊的欢，心里会是怎么想呢？哈哈。”穆秋甚至爽朗的笑几声，“但陆伯父肯定是高兴你跟我能愉快相处的。” 可不见得吧？ 秦兮想着，却觉得疑惑，“陆东跟我可不太和。” 从她直呼其名这个态度就能看出来了。 “可陆止川还不是他儿子，能怎么办呢，”穆秋坐下，挥手叫侍应端来一拖碟香槟，“你们昨晚也住一起的，这事儿陆伯父也清楚。”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穆秋这么一说，总让秦兮觉得哪里不对。 “他跟我。” “都单身，自由的，我懂，”穆秋毫不介意，“我不在乎，我说了，你们可以保持这种关系，我不会限制他，只是在人前要低调点，我也要面子的。” 穆秋笑了声，“这个想法我有主动跟陆伯父讲，他是默认可以的。” 秦兮顿了一下。 遍体生出恶寒。 所以，在她跟陆止川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这陆东跟穆家已经商量好了，就让她做个情儿，不吵不闹的陪着他？然后还觉得自己大度？ 可在秦兮眼里看来，她跟陆止川那不是自由恋爱，爱怎样怎样，凭什么就给她忽然安上这个身份？ 情人？ 秦兮无法相信的是，穆秋跟陆东还不是为了刺激她才这么说的。 显然是认真而诚恳的。 以至于，她还无法撕破脸。 得端着。 再来，陆止川不知道这事，她不想跟穆秋起冲突，到时候连累他。 秦兮深呼吸一口，努力清醒了一下。 331护子 “照你们的意思是，止川非得要娶你，而我就非的要缠着他？”言简意赅，其实是这个意思没错。 穆秋眼里竟然生出一种欣慰之色。 秦兮发觉了，这人应该是自视甚高，觉得自己很聪明，可以摆布一切人的那种性格。 她以为，她可以猜透所有人。 难怪陆东喜欢。 穆秋自然感觉出了秦兮的不爽，“我只是提出一种解决问题的方向。” 这越说越远。 秦兮绝对跟她没法聊下去了。 昨晚上跟他才好好说话的，如今的好心情全被搅动没了。 “穆小姐，没事的话我想先回房了。”秦兮维持着最后的客气。 但穆秋也跟着她站起来，“秦兮，我看得出来你们俩是有感情的，所以我才不会拦着你们，但陆止川确实会跟我在一起。” 穆秋看着她，见秦兮果然被自己的话吸引，才又松口气。 她往前两步，笃定道，“陆止川没别的兄弟姐妹，陆家对他来说是加持也是责任，你觉得一个男人为了所谓的感情，把数代人的心血，整个家族的努力都抛去一边，真的对吗？” “秦兮，那样的男人你应该也不会喜欢的。”穆秋说完，轻轻的晃了晃杯子，“我说的你应该都懂。” 秦兮没有回答。 她只觉得心里很烦躁。 这种负担，她感同身受。 其实秦家被他收走之后，秦兮有那么一段时间，还觉得挺轻松的。 就好像，她终于解脱了。 虽然，一面又难过。 可她知道，穆秋说的没错。 陆止川的优点之一，就是责任心强。 这种担当，主要体现在他对自己事业的态度上。 至于感情或许要另算。 只是，陆家与他肯定是要紧的，他绝对抛不下。 秦兮也不会由着他胡来。 她越想越烦躁，回去的时候便有些急躁了。 本来秦兮就是想在场上呆着，叫陆东稍微有些不爽，她便是更加痛快。 可惜，还是给闹破防了。 穆秋每一句话都说的很诚恳，也没半分挖苦的意思，可谓相当现实。 正因如此，才叫人心寒，又无措。 秦兮本想一个人去房间安静一下，可没料，刘冉竟然也在客厅坐着。 所以住在一栋屋子确实不便，总遇到无法避免的尴尬情况。 她冲着刘冉点头招呼，想往楼上起。 但刘冉忽然开口喊她，“你也回来了？” 她这句话说的淡然，也不知道有没有讽刺的意思，“川儿还是忙着，没空照顾你吧？” 秦兮顿下脚步，“我不需要他照顾。” 也不知为何，她平时都没什么好胜心，就现在闹的还挺要强，总喜欢跟刘冉对呛。 好在刘冉也习惯了她这样的态度，几次下来反倒是没觉着不对，就笑了笑，“坐会吧，那里确实无趣，我也是才回来的。” 刘冉自顾自的继续，“我也不爱跟她们寒暄，累的慌，你也不知道人家背地里会说你什么。” 嗯？ 秦兮有些迷茫，这刘冉是忽然跟她谈起心事来了？ 这换作旁的正常婆媳，秦兮还能理解，但要是刘冉这种，恕她无法接受。 她们两没法一起和谐的谈心。 “刘阿姨。”秦兮本来想说没事的话她就上楼了。 但是刘冉喊住她，“都闲着，聊聊也无妨，你放心，我不是想劝你离开川儿什么的，今天不聊那个。” 秦兮犹豫了一下。 还是坐了下来。 家佣过来给两人看茶，秦兮想吃甜，又刻意换了杯奶咖。 她捧着杯子慢慢喝，倒是把刘冉看的笑起来，“其实我俩有点相似，又不完全一样。” 秦兮看着她，等她继续。 “我跟陆东可能不算是自由恋爱，”这件事，刘冉从没跟人提起过，他们具体怎么在一起的，秦兮也没问过，却没想她会忽然说起来，“我跟他是先有孩子在结婚的，陆东年轻时候跟川儿差不多，招人喜欢，但性子很傲，不是什么人都看得上的。” 刘冉比秦兮聪明，或者说会耍手段很多。 她抓住了机会，嫁进门，但可惜第一个孩子没留住。 “川儿是后来才有的，所以我说咱们也很像，你遭遇的，我也懂。” 332动心 要是这样，或许她说的没错吧？ 秦兮没做声。 只慢慢的喝茶。 她感觉糖放少了，不够甜。 压不住咖啡的苦涩。 刘冉继续，“不过你比我幸运点，我在陆东眼里是贤惠的，符合他对妻子的要求，所以我一直留下来。” 看来陆家的男人都有点过份自我。 难道婚姻不是夫妻平等吗？为什么女方总是一副高攀又怯弱的样子。 只能服从。 秦兮虽然不满，但她是恋爱脑，她自己认了。 没想到刘冉也是。 “那我们情况好像也不太一样。”秦兮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表情却很平静，“你还是陆太太，我不是了。” 到底，她没熬住。 可刘冉忽然笑起来，“是不一样，川儿是对你动过心的。” 她顿了顿，“没人比我更了解川儿。” 刘冉失去了一个孩子，后来吃了好多苦才有了陆止川，所以，对于她护子的心情，秦兮绝不怀疑。 甚至非常理解。 不知为何，她心里挺难受。 刘冉现在对她的敌意也不算很大，“我不是很在乎川儿跟谁在一起，我只是希望他高兴，不要受伤。” 依旧，可怜父母心了。 秦兮张了张口。 竟然发觉自己无话可说。 她没什么立场去回怼刘冉。 希望孩子幸福健康，有问题吗？ 她心里翻起些微的碎浪。 终于点点头，“我也希望他开心。” 真的。 两人难为如此平静和谐的对话。 秦兮回到楼上，轻轻的将门带上，随后靠着墙壁慢慢的蹲下来。 她捂着脸，不知不觉的流下眼泪。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哭。 或许，刘冉的某句话确实触动了她。 可究竟是哪一句呢？ 秦兮抱着肩膀，忽然觉得自己好无助。 时间一点点过去。 她难过了太久，后来就趴在地毯上睡着了。 陆止川晚上回来时差一点踩着她，等借着月色看清那蜷缩的人影时，可是又气又笑。 他弯下腰跟逗弄小狗一样摸了摸她的鼻尖，可秦兮睡熟了，只烦恼的皱了皱鼻子，没理会。 陆止川干脆坐下来，把沾染了杂味的衣服换下，半赤着身子躺在她身边，侧眸看她。 月色下，她熟睡的脸透着淡淡粉色，确实甜美又静谧。 不吵不闹不作妖的时候，秦兮真的很讨人喜欢。 想让人不自觉的靠近，亲吻她。 占有她。 有时陆止川觉得自己有点怪。 看她可爱，就很想欺负她。 他忽然凑过去，咬起她微张的唇，然后放缓了力道开始吮吸她。 开始只是想接触一下，后来越想越多。 恨不得把她吃下去。 秦兮被他吻的窒息，在梦里惊醒，还没来得及睁开眼就感觉一只手带着不容分说的力道遮在她眼睛上。 看不见，所以触感更敏锐。 她察觉身上的温暖，熟悉的力道压下来，迫使她舒展身体，被动的接受。 地毯有点薄，咯的秦兮身子有点不舒服。 她扭动一下腰，男人很快明白过来，松开捂着她眼睛的手，挪到她身下，“好点没？” 秦兮慢慢的睁开眼，适应了微弱的光线。 察觉被纳入，心里猛地起了无数涟漪。 他一点都没客气。 刚才那句话的温柔就好像是错觉。 秦兮心里还挺气，自己本来睡的挺好，非被他搅没了。 陆止川今天好像挺有情绪，整了她挺久。 分开后，他也不愿意动了。 就抱着秦兮躺在地毯上，“凑合下，不挪了。” 她软趴趴的靠在他胸膛，“我觉得这样不太对。” “嗯。”他也蛮认真的敷衍着。 温热的大手拢着她身体往自己怀里靠了靠，“暖点没？” 秦兮发现了，这男人餍足之后就会大发善心。 大概是只有这时他才能发觉她其实蛮柔弱，是需要多点心思细腻照顾的。 秦兮把小脑袋挪开点，“我今天又跟穆秋聊天了。” 她想起穆秋说的话，就总感觉现在自己不是在跟他自由交往，好像是，隔了层身份为他服务一样。 而他总会去到别人身边。 这感觉，太难受了。 陆止川满不在乎，“重申一遍，我跟她没有关系，你要是不舒服，你拿个主意，”他捏着她小脸，叫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我怎么做你才放心？” 333名分 秦兮觉着，自己可真是作。 她又不想那么快跟他定下来，总害怕一旦跟他在一起就还跟从前那样患得患失。 她吃不消。 好不容易摆脱的，别在折磨她一次了。 可是，她真的很容易被撩动心思。 “我不知道。”她有时也讨厌自己的优柔寡断，“我现在觉得哪里都不对。” 陆止川看出来了。 他觉得她只是害怕。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让你放心了？”他开始反思，并且尝试安慰她，“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绝对不会跟别人扯不清。” 他说完这句，又好像忽然想到什么，忍不住问她，“但咱俩现在算在一起了？” 以前，秦兮是站在原地一直等他的。 只要他说在一起那就是在一起。 说给她名分，那她就高高兴兴拿着。 可现在不一样，他觉着好像话语权也不完全属于他了。 秦兮要是说不，他还真没想好该怎么办。 这会，好像两人都挺精神的。 方才耗的力气又被不安激发出更多，如今毫无困意。 秦兮怯弱的回避他的视线。 算什么呢？ 恋人？在交往吗？ 不是，她不想要回到桎梏里。 就这样，跟他没有压力的在一起，假如分开也不会太难受。 她不需要思量一辈子的纠缠。 就享受当下不行吗？ 秦兮也没想到，自己一个盼望稳定婚姻跟家庭的人，观念会有这样的转变。 她低下脑袋，“不算吧。” 陆止川动作顿了下。 也没说什么。 就叹一口气，闭上眼睛，“我知道了，”他好像有点感冒了，声音闷闷的，“睡了。” 秦兮也跟着闭上眼睛。 但她感觉，身边人应该没睡着。 而且，他可能失望了。 两人就这么各怀心事的真在地毯上凑合了一夜。 早上起来时，秦兮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 可她还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陆止川已经走了，这庆典最后一天，他大概会忙到中午，然后返程。 坦白讲，秦兮这次来确实出了口气。 最起码在陆东跟刘冉两人面前没算输。 只是，半路杀出个穆秋，还站在了身份制高点，确实寒了她一把。 秦兮起身收拾着，希望早点离开这里。 她穿戴整齐，在屋里待久了也憋闷，便探头往外面看了一眼。 还好，这最后一天刘冉果然还是要出去搞接待的。 秦兮总算放松下来。 她下楼吃了个早午饭，然后出门看了看天色，觉得热，又马上缩回屋里。 秋老虎还是厉害，这会简直比夏天还热。 秦兮转身回去，百无聊赖的想睡个回笼觉，才躺下，就看见手机屏幕闪了几下。 她拿过来一看，倒是意外的很。 秦兮差点忘了，她第一次见穆秋就已经加了她好友。 看得出来，穆秋也是个非常执着且自我的人，无论别人跟她讲了什么，都无法撼动她本身的想法。 依旧是问，“你考虑清楚了吗？” 秦兮强忍了一口气，“我没什么需要考虑的。” “所以，你决定不在跟他有联系了？”穆秋的思维跟她好像有壁垒。 真的说不清楚的那种。 秦兮决定不再回复，只想要早点回去。 大约是没等到她的答复，穆秋又发了一条过来，“我随时等你想通，秦兮，我们不是对立方，应该算朋友的。” “陆家想保住的东西也只能靠我了，只有合作才能共赢，你会想明白的，我们京州再见。” 秦兮没理她。 甚至想删了她。 要不是考虑到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就冲动了。 至于穆秋说的那些模棱两可的东西，她完全没上心。 这事翻篇没多久，陆止川就回来了。 他看上去很淡定，好像昨晚的事情没给他带来很大困扰。 “收拾好没？”他舒展双臂，“该回去了。” 秦兮马上点头，“现在走吗？” 两人都挺想离开的，所以走的时候非常积极。 上了车，又进了高速，才又放松下来。 秦兮看了眼专注开车的他，“现在，我答应你的都算做到了吧？” 没想到，她真有一天把这些事儿都给做完了。 百分之五十的股权到手后，这所有事该有个了结了吧？ 334欠我 陆止川抽空扫了她一眼，“嗯，回去签字，大概一周就生效了。” 他微拧起眉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兮兮。” 秦兮望着他，倒是挺懵懂的。 “你还记得自己欠了我一个人情吧？”那还是为了给曲曲铺路，搞公司的时候欠下的债。 这不提，秦兮早忘了。 她警惕的转头，“你不会又想找我做什么事吧？” 她现在都做了那股权的准备，要是再有啥事，秦兮还真是觉得烦了。 好在陆止川也没那么无聊。 他也挺希望这事赶紧成，然后，无论如何，要搞清楚她背着自己到底在干嘛。 所以，他只是要求，“你拿了股权之后，如果要去m国，不许偷摸的去。” 他语气严肃，“得跟我报备。” “行吗？”大约是知道现在自己在她这没什么地位，陆止川最后还不忘放软语气，多问一句。 秦兮怔了下，差点把“你怎么知道我要去m国”说出口，后来反应过来，他也许只是在试探。 便难为的住了嘴，点头，“好。” 到那个时候，她也管不了许多，也不在乎他要不要跟了。 只是说起这件事，秦兮忽然想到韩安说起，他跟秦艾的事。 忍不住问起，“你上次瞒着我，跟秦艾见面了？” “嗯。”陆止川也没藏着。 “你跟她聊什么了？”秦兮好奇。 陆止川想起她那间公司。 一被问起，他甚至还更为期待早点把股权的事搞定，好让他抽出空去整理后面的事。 “你跟她聊什么？”他反问。 化被动为主动这件事，陆止川比谁都擅长。 秦兮果然一下被问的懵圈，缓了好半会才反应过来，有些不自在的转过脑袋，“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 这就是小孩子过家家，还闹着脾气了。 陆止川笑了下，“行，那就不问了。” 她就这么被忽悠过去。 本来就他瞒着自己见秦艾这是就更不在理，现在一来，好像大家差不太多，谁也没占便宜。 秦兮蒙着脑袋开始呼呼大睡。 陆止川把她送回家后也忙着去了律所，走的时候没忘记嘱咐一句，“明天早点来，”想了想，“去秦氏总经办等我。” 噢，还不是去律所呢。 其实秦兮很久很久没去过秦氏了。 说来，她肯定不算一个好的秦家人。 往前那么多年都是陈柔纵容她，想干嘛干嘛，从来不把家族的事放心上。 运营公司不是她喜欢的事，所以完全不上心，只管学主持谈恋爱，现在忽然要去自家公司，还真是不习惯。 多少很愧疚。 秦兮闷闷的下车，看见门口给绿植浇水的叶叔，同他打了招呼，又像是想起什么，忽而问，“叶叔，秦氏集团那栋楼还在老位置吧？” “在啊。” 秦兮抿了抿唇，“我很久没去那里了，里面的员工高管都换了人吗？” 她跟秦氏内部人接触的很少。 但是叶叔比她路子广，肯定听说过很多。 “有些正常的人员变动，”公司里肯定人来人走都算寻常，但叶叔很肯定，“没有大批量动人，陆家那个小的肯定憋着坏水，打算后面一次性把秦家摘了！” 秦兮笑起来，“好啦叶叔，我知道了，谢谢您。” 秦家还是从前的秦家，只是业务上有调整，现在都陆止川可是费尽心思去救它，倒还真没看出憋没憋坏水。 客观来讲，秦兮觉得他没有。 她脑子乱乱的，第二天倒是起了个大早。 九点多便到了秦氏楼下。 这栋楼有些年代了，外观看上去没那么新，样式也稍微陈旧点。 毕竟后来公司赚不到钱，当然不舍得还去重新装潢。 秦兮进了大堂，倒是觉着里面还算不错，可见陈柔对公司很有感情，内里维护保养都十分到位。 而且，员工也是真的对公司有感情，自发性的维护它。 秦兮不是从前的秦氏小主人了，所以经过大堂时被年轻的前台拦了下来，“您好，请登记一下身份，我查下您的预约记录。” 她点点头。 思索着，“陆止川在你们这里挂职了吗？还就是一个股东？” 335陆总 这实在是不尊重领导啊！ 小前台马上变了脸，不过，她仔细看了看秦兮，又好像认出了她是谁，“我在陈总的家族照里看过您，您是秦小姐！” 这外面圈子的更迭就是快，她退出传媒圈才多久，京州认识她的人可真不剩多少了。 况且，她以前也不红，好像最出名的事就是被陆止川从酒店里抱出去，然后承认她的身份。 想想，秦兮还是挺遗憾的。 自己果真没红起来。 “是我，”她笑了下，“我跟陆总有约。” 在这里，他不是陆律师吧？ 秦兮偶尔从客观的角度看他，倒是很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仰慕他。 这么一看，是挺多金的，又帅，还有个职业头衔。 啧啧。 “嘻嘻，那你直接去总经办吧，陆总已经到了。”小前台笑眯眯的给她指路。 秦兮上了电梯，在隔壁的墙上还看到了陈柔跟高管的大合照。 没想到，这个都没撤。 她估摸着陆止川也许也没心思注意这些小细节，所以随着它去了。 上楼左拐，终于到了总裁办。 熟悉的棕色对开大门外还铺着她熟悉的海纹地毯。 秦兮敲了敲门，想着这地方估计几年都无变化，也不知里面怎样。 “进来。”看不见他人时，这熟悉的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她推开门。 宽阔的老式长桌被换掉，成了临窗一体式的桌柜。 整体布置更为简约，年轻化。 “这里面的变化还是很大，外面还跟原先一样。”秦兮顾自感慨，在里面转了一圈。 陈柔那些老派东西，还真是一个没留。 除了，桌面一个相框。 里面放的是她小时候的照片，大概十岁左右？ 秦兮不记得了。 但是那会的她确实已经瞧得出是个美人胚子。 幼嫩的脸上镶嵌着两颗黑葡萄一样闪亮的眼，小嘴粉嘟嘟的弯起。 “是不是挺可爱？”陆止川把它拿起，仔细的擦擦灰。 秦兮有点不好意思，“这么老的照片你留着干嘛？” 应该还给她。 “我喜欢，”他毫不避讳的表达喜爱，还拿起来跟正主比了下，“现在就没以前可爱，整天只会气人。” “你拿来！”秦兮又气又羞。 “不给。”他个子高，一抬手把照片收进柜子里，“别闹，讲正事。” 秦兮又规矩起来，撇了下嘴很是不满的坐下，“讲吧。” 他拿出整理好的合同，给秦兮过目。 “改了点细则，你签个字，早点送去办。”这文件是秘书处出的，主要是针对运营管理权跟股东权利做了一些更改。 但是秦兮也不在意这些，她目的很清楚。 于是大笔一挥，签字落章。 事成，时间还早，陆止川带她四处走动一下，算是参观。 事了后，秦兮又去了一趟自己的公司。 忙完一天，她晚上回去家里，平复了心绪，给秦艾打了个电话。 那边接的很快。 秦兮把自己的事跟她讲了一遍，末了道，“落成了，接下来带着股权书跟身份证去保险柜就行吗？” “对！”秦艾那边也很兴奋，“记得带上公章。” 公章？ 这可是个大问题。 秦兮有什么资格去秦氏，属于他的总裁办里拿章子？ 而且，就算是股份划清，她也没有实权，秘书部的人肯定不买账。 但秦艾完全不担心，“你随便编个理由，只不过盖个章，有什么难的？” 秦艾当然知道陆止川不会为难她，只是秦兮自己提心吊胆，也只能说尽量想个办法。 她先去银行拿了材料，等着股权书下来再盖章，就可以了结这桩事。 秦艾那边已经准备动身往京州来。 可越是接近末尾，秦兮越是担心。 这保险柜的东西针真就给了她？ 那，林野那边怎么办呢？ 说来，林野那边好像安静太久，仿佛随她去了，放任不管。 那秦艾对这事真有把握吗？ 秦兮其实没底气。 她想了想，给齐牧发了个信息。 “你最近，还在京州吗？”算起来，她上次见齐牧有段时间了，估摸着他可能回去了。 果然，齐牧在一小时后给她回复，“我只在那边待几天，早回来了。” 秦兮叹口气。 本来想着算了的时候，齐牧却又发来一条，“有事找我吗？” 336忘怀 她皱起眉头。 既然人家主动开口，那也没必要作着不给说，秦兮问道，“你还跟在林野身边吗？” 大概齐牧这会有空，回复的很快，“在，我一直在他身边。” 他就是林野的私人医师兼陪护，以及助理了。 所以，林野应该非常信任他吧？ 秦兮知道，要紧事他肯定不会说，但关心一下林野近况，或许没问题吧。 “我跟他，很久没见了，也没联系过，不晓得林野现在怎么样？”秦兮也不是完全只为打探，她也或多或少，希望林野好的。 这齐牧倒是回的爽快，“我们见面之后你们聊过的，他说了，他很想你。” 秦兮怔住，“这种事你怎么知道？” “跟你相关的事，我都必须知道，”齐牧非常坦诚，完全一副医者态度，“他最近的状态很稳定，也能坚持不找你，这就是进步。” 秦兮无话可说。 坚持不找她？ 她想了想，一般人也不需要用到这个词吧，如果实在不行，就放弃好了，没有必要坚持。 “我真希望他能好起来，”秦兮斟酌着，“如果他能释怀，心态有改变，那是不是就不会计较我的事？” 秦兮犹豫着，追问了一句，“你知道他对我做的事吧？” 过了一会，齐牧没有回复，却弹了个语音过来。 秦兮怔住，随即接通他。 她心里还有点忐忑，也不知道齐牧会不会多说点消息给她。 “齐牧。” “你好，秦小姐。”他真的客气。 秦兮也像模像样的跟他打了个招呼，随后，犹豫着又把那句话问了一遍，“你知道林野对我做的所有事吗？” 她想，齐牧应该知道，不然也不会确诊林野的病情。 也许，他真的愿意帮自己？ 但秦兮这属于从自己的立场出发，属实多想了。 齐牧语气平静，真的跟寻常的问诊医生一样，“知道，”他好像在思考，“你说的应该是他伤害你的事吧？” 不等秦兮接话，他自顾自继续，“他对你好的那些事，你还记得吗？” 这马上医患关系的感觉就来了。 秦兮十分不适，好像自己是来看病的一样。 但出于目的，她还是配合，“记得，从小到大，他都对我很好。” 这种好，是日常每个细节的好。 她的少年时光里，确实铺满林野的影子。 但是，这无法抵免他的罪。 “就是因为他以前对我好，我才信任他，可是他确实没值得这份信任。”秦兮还算平静的想起过去。 且不说林野试图侵犯她，让陆止川跟陆家都误会她。 主要是后来的桎梏，她无法原谅。 齐牧倒是依旧一副问诊态度，“那要是他现在放手，你能原谅他吗？” 这事，秦兮还真没想过。 她没回答。 齐牧便也明白，“也不重要，”他这句话倒是没让秦兮明白，只是下一句叫她悬起一颗心，“秦小姐，这事，覆水难收了，你怎么做都没用的。” “什么意思？”秦兮追问。 但齐牧也没说什么，就一句礼貌的再见，然后挂断电话。 怎么做都没用？ 难道他知道自己跟秦艾合作？ 秦兮又觉得不可能，当时林野只是希望秦艾可以动用那边的一些关系，留住她。 除此之外，应该没有过份交集，也不会引起林野的怀疑。 她收起一颗心，猜想齐牧只是明白她这次通话的目的，所以提醒她罢了。 只要知道林野还在那边，她就能踏实。 不过这番话之后，秦兮倒是警醒了一些，她决定去看一趟陈柔。 或许，应该问问她的主意？ 第二天一早，秦兮就开车到了七监门口。 她如今每次跟陈柔见面都要把外面的事先给她交代一番，省的她落伍。 尤其家里那些变化，包括这次去秦氏，还跟她仔细说了一遍。 陈柔一个劲的感概，“那就好，那你也要好好珍惜他。” 秦兮也不知道这说的是他，还是说那份股权。 她理解为股权，便点点头，“我知道。” 随即顺便问着，“妈，这保险柜里的东西，您只知道是很早放进去的，也不清楚它是什么？” 337又来 陈柔摇头，“照时间推算，应该不会是特别重要的东西，大概率不值钱。” 秦兮被她逗笑了。 自打公司没了，妈妈的眼里可只能看到钱。 她想着也不会是钱，不然就不至于其他人都来抢。 “但是它应该跟秦艾那边有关，所以她很需要。”秦兮犹豫着，还是把自己跟秦艾的一点来往告诉了陈柔，只是没有讲的太清楚，“您觉得，我跟秦艾合作，靠谱吗？东西给她会不会有问题？” 秦兮真是一点把握都无。 这件事，陈柔了解的不全，但她尊重女儿，所以没有过份追问。 末了只是叹一句，“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到时候再拿主意。” 也是。 秦兮松口气，回去后边把这事放去一边，没在问。 她这么长时间没问公司的事，倒是现在终于不好意思，想着要多分担一些，顺便好好犒劳一下韩安。 周三的时候，她破天荒起了大早，直接往公司奔去。 十点多时韩安才到，过来时看见她办公室里居然有人，于是一边推开门，一边招呼，“你又来啦？” 秦兮抬起头，撞上韩安诧异又闪躲的眼。 “什么叫又？” 她察觉不对。 韩安马上解释，“川来看过你两次，你都不在，他昨天就留在你办公室待了一会，我以为今天还是他。” 原来如此。 秦兮也没太在意这事，她自顾自的在椅子上坐下，“他来我办公室坐着干嘛？” “想你呗。”韩安随口敷衍。 秦兮也懒得理她，一段时间不在，她也需要仔细整理下办公室。 尤其那些柜子，乱糟糟的，都有灰了。 她走上前随便扫了眼，“咱公司该请个保洁了，钟点工太草率，这都没收拾到位，”秦兮说着话，视线忽然凝顿在自己摆放小玩偶的一格空位上，“这儿的东西被往里挪了。” 韩安跟着她往那看去，倒是不以为意，“好早就被动了，上次程廉不是来过吗？”当时还是他们从林宅回来时韩安提过一嘴这事。 只不过，秦兮那会怎么有空去在乎程廉的事？自然也就没多问。 现在想起来才好奇，“他来做什么？” “给你送个东西，放下就走了。”韩安盯着那个柜子发了会呆，“我怎么记得好像那东西就是放在这里的，”韩安比划着，“手掌这么大的一个奖杯吧，什么专属定制的，我没太在乎，就让他放了。” “算赠别礼？”韩安不了解程廉，倒是对他也无什么意见。 赠别礼？ 秦兮倒是慢慢的有了点印象，可是程廉后来也没跟她讲过这事，要是她记得，大概会早点看看那个礼物，顺便给点反馈了。 也不会留在这里这么久。 秦兮皱起眉头，“你确定以前是放在这里的？” 韩安犹豫着，“也不是完全确定，但是别的地方也没有，那东西确实是不见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秦兮深呼吸一口，尽量让自己平静点，“被他拿了吧。” “兮宝子，”韩安做出个皱巴巴的委屈表情，“我真拦不住他，而且人家想进你办公室看看，又不是进闺房，我想着也没必要拦。” 她弱弱的补充一句，“反正你俩都半确定关系了，我一个外人怎么好意思插手。” 秦兮简直被她气笑了。 现在居然拿“外人”身份来做挡箭牌。 她摇摇头，“算了，确实不怪你，止川应该也没想着能在里面发现这个。” 秦兮看了眼时间，“我自己跟他解释吧。” 其实，这件事本来不该跟他解释。 因为她没错。 退一步说，就算是她主动接受了程廉的礼物，那也犯不着跟陆止川讲清楚。 因为，她又没跟他确定什么关系。 但秦兮还是本能的想跟他讲明白，以免误会。 这点细节韩安倒是旁观者清，一个劲的在旁边摇头，“啧，天天塞我吃狗粮。” 中午的时候，秦兮主动给陆止川打了个电话。 他好像也不忙，接起的时候懒洋洋的，“讲。” 这态度可真是让人不舒服，那种虽谈不上冷漠，但绝不欢迎的感觉。 秦兮耐着性子，“你是不是来过我办公室了？” 338拿没？ 他承认的相当痛快，“嗯。” 这话题就跟要终结了一样。 秦兮无语了。 知道在电话里跟他掰扯不清楚，只好降低声调，“中午一起吃个饭吧？我在公司。” 一般情况下，陆止川都会答应她。 可今天他就跟个赌气的小朋友一样，还是那副德行，“我不饿。” 秦兮被他气笑了，“行，那挂了。” 她挂了之后，办公室的陆止川还有点说不出的不舒服。 就这么挂了？ 她都没给个解释。 这种奇怪的情绪他以前从没有过。 倒是秦兮也察觉了他的反常，还跟韩安讨论了一下，“止川现在长孩子气了呢。” “啥意思？”韩安怎么没觉得？ 秦兮一边拿着包包往电梯那边走，一边解释，“他以前都是直接甩脸色的，现在不了，会闹小情绪等你去哄他。” 韩安皱着眉头体会了一下这句话，“我觉得你可能想多了，”她一脸被狗粮塞饱的不适感，“陆止川没那么矫情吧？” 秦兮想想也是。 只能等见面了才知道。 电梯往上，她很快就到了陆止川办公室。 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不耐烦的一声，“进来。” 秦兮走进去，将门带上，“这么凶啊，万一是客户呢？不得被你吓跑。” 见来人是她，陆止川倒也没继续冷着脸，只收起桌上资料，也不看她，“你来干嘛？” “想跟你吃个饭。”秦兮乖巧答。 他掀了下眼皮，心不在焉的敷衍，“不饿。” “我点了外卖。” 陆止川抬起头看她，发觉这女人自打那晚上之后就变了不少。 好像胆子更大，还多了点肆无忌惮是怎么回事？ “说吧，你又有什么打算。”他知道，秦兮这个样子肯定不光是为了跟他吃饭的。 秦兮笑起来，“你是不是拿我东西了。” 本来，他还挺不舍得折腾她的，可眼前人这话实在过分。 陆止川脸色倏尔沉下。 他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挺浓烈的不爽的气息停在秦兮面前。 他低头看她，“再说一遍？” 秦兮感觉到了，他没在跟自己开玩笑。 由不得缩了缩身子往后避让一点，“那我误会了，你没拿我东西？” 她也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就让男人生气了。 拿没拿，不都是一句话能解释的事吗？ 他没拿就没拿，也犯不着突然这样吧？ “再说一遍。”他语气变了。 眼神凶的要命，骨节分明的长指捏着秦兮的脸，叫她被迫仰着脑袋，一脸无辜的看他。 “我错怪你了。”秦兮被他捏着脸连话都说不清楚。 只是现在委屈的都快哭了，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复要自己重复这句话。 “你没错怪我，”陆止川见她真的害怕了，手下力道稍微松了点，“你错不在这里。” 秦兮大脑都快停摆了，她费力的想了半天，错不在这，那在哪？ 自己说了什么？ 你拿了我的东西。 他说没错怪那就是他拿了，问题在“我的东西”上面？ 秦兮忽然反应过来，简直被他气死。 可又不敢反抗，只试探的问，“你拿了那个程廉送来的东西？” 陆止川挑了下眉，一副“你反应还挺快”的微妙表情，语气冷冷的继续，“那是你的？” 秦兮学乖了，“不是，是程廉的，我都没见过它呢。” 他脸上的寒意终于淡了。 陆止川笑了下，在她略张的唇上狠要了一下，随后才满意的松开手，“你要是敢收。”你就等着死吧。 他没说出来的后半句话，秦兮大概就那么理解的。 或者，要不是她麻烦，那就是程廉麻烦吧。 她现在发现陆止川不是很讲道理的人，他以前还不是这样的。 以前他冷漠无情的，所以对她身边靠近了谁好像还没显得多在意。 怎么现在还跟个护食的小狗一样。 秦兮不满的看他，揉了揉发酸的脸颊，“我跟他都没联系过了，人家可能是。” 她还没说完，男人就不耐烦的打断，“以前我不管，以后没有那么多借口了。” 不然，你还是等着死。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秦兮差不多懂了。 339钓着 她也没吭声，过了好一会，才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那我能不能看一下那个奖杯？” 她就想看一眼，说声谢谢，算是尽个人情。 但陆止川眼皮都懒得抬，“没收了。” 秦兮委屈的撇了下嘴，想跟他撒个娇，“就看一眼。” 陆止川还是很吃这一套的。 他若有所思的示意她靠近，眼神意味莫名的看了下自己的腿，示意她坐上来。 秦兮秒懂，马上红了脸，“你发疯吗？这是律所办公室，多神圣的地方。” 他面不改色，“就一次。” 噢，秦兮懂了。 这是跟她方才那个“就一眼”呼应上了。 她败下阵来，“算了，没收就没收，我真的饿了。” 她抱着陆止川的胳膊，软绵绵的，“下楼去吃饭吧。” 陆止川这回没难为她了。 只是在餐厅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还跟张程发了个信息。 张程这个人非常之八卦。 难怪韩安特别不待见他。 亏了一张也挺可爱的脸，可惜那张嘴呜啦啦说不出一句像男人的话。 这是韩安对他的评论，当时把秦兮笑得够呛。 可实际上，张程确实比大部分男人敏感点，更了解女人的心态，这跟他辉煌的战绩也脱不开关系。 自打秦兮跟陆止川开始有点说不清的趋势后，张程就一直非常关心他的进程。 在了解了方才的事之后，张程结合这些天的经历，跟陆止川非常严肃的分析着，“我怎么觉得她在吊着你呢？” 陆止川见了这条回复，笑了下，没有在跟他扯下去。 倒是秦兮见到他那个表情还有些好奇了，“你干嘛呢？笑得好奇怪。” “跟张程聊天。”他回的还挺利落。 这会儿正好上菜，秦兮便随口问他一句，“聊什么呀？” 陆止川放下手机，面无表情的拿起筷子，“没什么，夸你好呢。” 秦兮狐疑的看他一眼，倒是不相信张程能这么嘴甜。 吃着饭的时候陆止川看了眼时间，“周五左右变更就能办好。” “你拿到股权之后打算干嘛？”他面色平静，也没看她。 倒是这句话提醒了秦兮。 她现在还差一个公章了。 到时候股东细则签字时，她大概能接触到公章。 秦兮打算那时在混着盖一个就行。 “还没打算，我也跟我妈报过喜了，但是公司运营还是交给职业的吧。”秦兮也希望秦氏变好，并不是很想抢管理权。 只是说起这事，她又想到陆东的态度，便忍不住问了句，“公司这么大变动，陆东知道吗？” “暂时不知道。”陆止川好像也不愿意聊起他，只放下筷子，“下午我还有事，你待会自己回公司吧。” 秦兮答应了，倒也没去多问。 陆止川目送她离开后，转身去了车库，随即拨通一个电话，“哪里见？” 那边也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你家附近挑个位置吧，我正好在。” “下午四点见，要准时噢。” 陆止川听着，随即挂断电话。 现在也快三点，他过去一趟也差不多到了时间。 只是，他也没想到穆秋会选在明溪墅边上。 这地方算私人区，让陆止川心里有点隔应。 四点多一点，穆秋确实踩着点进了咖啡厅大门。 陆止川在窗边的包厢位置坐着，全身笼着淡淡的寒气，一副生人勿近的态度。 “这么不客气嘛？陆少爷？”穆秋也不在意他的心情，只照旧坐下，客气的笑着。 陆止川挥手，示意点餐，随即才看向对座的女人，“无心冒昧，但我的情况你应该了解，联姻这件事不合适我。” 他表现的还算礼貌，没让穆秋难堪，也勉强保持了绅士风度。 陆止川只想这件事简单收场。 不要彼此难看。 但穆秋也料到他的态度，并未因这一句话打退堂鼓。 这时咖啡上来，她接过，浅抿一口，“我知道，你喜欢秦兮，是吧？” 男人略挑眉，也没接话，只静静看她。 穆秋笑起来，“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有些话我都跟秦兮讲的很清楚了，我不会干预你们的感情。” 她很笃定，“陆止川，我跟你都是独子，其实性格方面还有些相似。” 340初婚 “其实我也喜欢秦兮，她乖巧，好胜心不强，就每天无忧无虑的活着，真叫人羡慕，但那样多少有点不负责了，你看，偌大一个秦家就被她搞没了。”穆秋如实道。 客观来说，秦家倒也不是被秦兮弄没的，是陈柔确实也斗不过陆东。 但是换个角度想，她对秦兮的评论好像也没错。 陆止川竟然抬了下唇角，不置可否道，“都过去了，她自己也有事业。” 这倒是。 穆秋点头，“我看过她以前的节目，是做的不错，她适合做那个。” 她又端起姿态，“先不说你们的事，我只说我跟你。” 陆止川洗耳恭听。 “你知道陆家有多想保下那块地？这件事，只有我们家能办到，你不跟穆家结好，谁又能帮你？”穆秋算是耐心的跟他讲道理，“况且，我们结合也是强强联手，我还是初婚。” 他点头，若有所思看了眼对面的女人。 穆秋确实是陆止川不曾近距离接触过的女人。 或者说，他虽然接触过很多客户，其中不乏这类女强人类型的，但是没有在感情上跟这类人有交集。 哪怕是暧昧的绯闻对象，他都挑剔。 基本全是一个类型。 说起来，算是按照秦兮小时候的模子找的。 当时的于浅也算是里面很像她的一个。 特别听话那种。 眼前的穆秋还真的开拓出另一片区域。 “初婚，”这两字在他喉间滚动，“不就更应该找个合适的？” 他对陌生人说话时，惯性的带着厚重的气场。 尤其面对女人，陆止川基本上没有怯过场，可能就是性别上带来的天生的征服感，每个表情，动作，都彰显压迫。 穆秋还没有遇到过面对自己能压住她气势的年轻男人。 这会，竟然觉得有点不自在。 但她是要强的，“我觉得你确实合适，我不干预你的感情，我只需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陆止川琢磨了一下这句话，“谁做小？” 之前的穆秋跟秦兮说这话时还挺淡定，现在被他当面问起，竟然发现自己有点没那么舒坦。 “我必须名正言顺的嫁给你，必须是正妻。”她严肃道。 陆止川摇摇头。 忽然笑了下，“穆秋，”他知道眼前人只是迫于家族压力所以不管不顾，所以没好说了重话，只是淡淡道，“你好好考虑清楚。” 两人在这边聊了挺久，不知不觉已经傍晚。 因为专注在话题上，所以谁也没注意秦兮开着车子正从这边经过。 她是早早下了班去找他的。 因为马上要跟秦艾摊牌，她心里没什么底气，所以想过来问问陆止川，看看他对秦艾是个什么看法。 有他在的时候，秦兮确实是更踏实的。 该说不说，男人在除却感情外，给足了她安全感。 只是恰巧，这咖啡厅外面是个十字路口，秦兮在等红灯时车头就正对着路口的咖啡厅。 她起初还不确定，但是仔细几眼后心就冷了下来。 那确实是陆止川跟穆秋。 看上去，两人还聊的挺好？ 秦兮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管他，因为是她自己没给陆止川回应。 但是人的情绪是不受控制的，她还是难受了。 甚至嫉妒。 以前于浅在时都没让她这么嫉妒。 秦兮挺讨厌现在的自己，更不敢再去面对他，于是等着绿灯亮起就仓皇的打着方向盘准备掉头离开。 她车尾一摆，陆止川就已经看到了她。 “失陪。”他立刻起身追出去，但是秦兮车子已经走远。 男人无奈的抓了抓头发，颇有些烦躁的上了车，然后追出去。 顺带着给秦兮打了个电话。 她并不知道陆止川看见了自己，还故作镇定的接起，“喂，止川。” “在哪？”那边声音闷闷，好像有点着急。 秦兮不知所以，还搪塞他，“刚下班呢，准备回家。” 这也不算说谎，她现在是回家去。 “刚下班？”他有点心疼起她的笨拙来。 秦兮话都说不利索，“嗯嗯，我马上到家，在过路口呢。” 她心里好烦，想着他一边跟穆秋见面还一边跟自己打电话呢，亏他心理素质这么好。 陆止川无语了，也没说话，但是电话也不挂断。 秦兮还在奇怪的时候，忽然看见一辆车径直超车，然后一个甩尾，横停在她车前。 341爱怜 她刚想骂人，却猛然发现这车有点眼熟。 接着看到主驾驶门开，男人下车还带着些寒气，重重的把门甩上。 走到她车前看她，“跑什么？” 到现在，秦兮还不知道自己被发现了，竟然慌里慌张的还想装傻，“没跑啊，我不是正常速度回家嘛。” 陆止川简直不耐烦。 伸手拉开她车门，认真问，“你看到我跟穆秋之后，慌着跑什么？” 她不做声了。 就觉得挺憋屈，还尴尬。 是啊，她看见穆秋跟他一起，自己落荒而逃干嘛？好像她见不得人一样。 可是当时说了只有她的是眼前人，说有实无名的也是他。 秦兮低着脑袋，“我不走，也不能进去打扰你们吧。” 她也不是个擅长对峙的人，大部分时候的选择都是逃跑。 陆止川这回好像还真的挺生气，“你可以过去打个招呼。” 秦兮一脸问号的看他。 陆止川无奈的叹口气，“笨的要命，”他拍拍她车门，“你先回去，我等会来找你。” 虽然他还是那副居高临下发号施令的态度，只是这次秦兮好像觉得也没多大不适。 甚至，他表情里多少有点宠溺，叫她没来由的平静下来，带着些小欣喜，点点头，“嗯。” 秦兮开车回去，却从后视镜里看着他调转车头离开，也不知去干嘛了。 她进门时刻意跟叶叔打了招呼，“待会儿止川过来，您就放他进门吧，这停外头多不像样。” 叶叔老脸一沉，“他还要过来，他脸皮真厚。” “叶叔，妈妈都说了止川人很好，您就别跟他为难了。”秦兮也理解叶叔的心态，他是年纪越大也越固执，自个说不听的。 “夫人是很善良，又心疼你。”叶叔唏嘘。 秦兮笑着点点头，也不在跟他争执。 她回家没多久，陆止川车子熟悉的轰鸣声也跟着传过来。 秦兮才从楼上换了家居服下来，此刻便正好往外头去。 她出了客厅，便看见别墅的大门开着，陆止川的车刚刚停好，他手上还提着一些上门礼。 但不是给她的。 陆止川转身跟叶叔客气的招呼，把手上的东西递过去，可真是一副乖巧晚辈的模样。 把她看的在一边直乐。 叶叔显然也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手，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下他也不好意思跟陆止川过分为难。 那些东西他不肯要，还是秦兮非要他帮着接下的，随即又接了陆止川进门，打趣他，“你什么时候考虑这样周到了，叶叔的好你还得算着？” 其实以前他就是个孝顺懂事的晚辈，不然陈柔也不会挺中意他。 只是，秦兮总觉得对于自己长辈，讨好那是没办法的事，可对于叶叔这种老管家，他愿意沉下气来对待，可见还是有心了。 没想到他那会出去竟然还是为了给叶叔买东西。 “不好不行，”陆止川随手把客厅的正门带上，“你现在就指着叶叔照顾了，他就算你长辈，肯定要尊重些。” 他进了门，在大堂里绕了一圈，“我娶你那会，这地方就没变过。” 陆止川说着话在沙发上懒洋洋的躺下，又拍了拍身边的位子，“过来。” “干嘛！”秦兮这会也没事做，便干脆在地毯上坐下来，趴在他胸口位置，傻傻看他。 这男人吧，真的没有死角，这个死亡角度看过去还是那么硬朗帅气。 秦兮伸出手摸了摸他滚动的喉结。 陆止川挑了下眉。 她没注意，专注的眼神投在上面，像把玩一样，一下一下的拿指尖刮它。 男人敛眸瞧了她一眼，发现她眼神清澈好像没别的暗示，倒是挺惋惜的又扬了下眼角。 随后把她的手捉开，“点火要灭，别待会又急得哭。” 秦兮怔了一下，马上红了脸，又趴去他脑袋边上，“我让阿姨去做饭了，你吃完再回去吧？” 她可是难得留他。 陆止川肯定想留下来，可惜他确实又有事。 男人爱怜的摸摸她的脸，好像也不想让她失望，“明天好不好？晚上有事。” 秦兮撇撇嘴。 心里是稍微有点失落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就是很依赖他。 342依赖 以前只是心理上依赖，现在哪哪都依赖，就想粘着他。 她承认，自己不是很有骨气的人。 韩安说她恋爱脑没主见这话，说的真对。 秦兮想自救都没法。 “吃个饭都不行吗？”她有些委屈的鼓起小脸。 陆止川心都化了。 他可真喜欢她这么乖巧可爱的样子。 “过来。”他伸手挑过她的脸，秦兮随着他动作直起腰，低着脑袋看他。 头发垂下来，刮在他脸上，有点痒。 他大手覆盖在秦兮脑后，稍微用了力，带着她往前。 秦兮低下头，本能的闭上眼睛。 然后吻他。 她特别温柔，小心翼翼的趴下去，双手扣在他的肩膀，贴近他，一切都不由自主的。 陆止川双手从她手臂再往下，揽着她腰身，然后缓缓收劲。 她这会儿都分不清是不是自己在主动了。 怎么好像被动的在主动？ 秦兮脑子嗡嗡作响，不自觉的开始解他的扣子。 她亲着的时候能感觉男人扬了唇角，在她耳边轻声道，“现在真不行，时间不够。” 说真的。 秦兮还真有点遗憾。 她只好推开他。 陆止川坐起身，安慰似的捏了捏她小脸，“乖，明天来看你。” 他走了。 秦兮听着车子的轰鸣声由近而远，怅然若失的靠在沙发上走神。 他辛苦来一趟可能真的只是害怕自己计较穆秋跟他见面的事，倒是难为他心思这么干净了。 可是，现在都晚上了，他急着走能去干嘛呢？ 秦兮想着穆秋给自己说的那些话，心里面又开始纠结。 她忍不住打了个电话给韩安。 跟她一通倾诉后，有些难过的说，“我也不想止川为难，干嘛非要做这样的选择啊！” 韩安倒是比她爽快多了，“你别瞎担心，他有他自己的打算，陆止川可比你理智多了，要真有那么为难，他肯定不会选你。” 这话吧，既安慰，又刺激。 “那我该高兴吗？”秦兮没好气的道。 “该啊，你也不用纠结了，他也不用折磨了，太妙了，”韩安在那边呱唧呱唧的吃着东西，“这种没意义的事情以后还是少想点吧，现在能在一起就抓紧享受。” 秦兮叹口气。 她侧过身子，心情却忐忑难安。 她跟他的相处时间还剩下几天？最后是由他说再见，还是由自己来？ 这日之后，他第二天也没来看自己。 连个信息都没有一条。 说好的周五能出协议，但是秦兮依旧没得到他的消息。 陆止川怎么就忽然人间蒸发了。 过了几天，周末时秦兮终于忍不住给他打了电话。 那边不知道在做什么，却关机了。 她心里越发不安。 这男人就是这样，学来学去还是没懂怎么让她心安。 这样忽然消失，不冷不热的怎么让她踏实！ 他总是这样，反反复复的，秦兮患得患失的都快心里出问题了。 可她又担心陆止川出事，思来想去的还是开了车去明溪墅。 这一路开的越快，心里想见他的念头也更剧烈。 秦兮发现自己真的很在乎他。 等着车子开到明溪墅门口时，秦兮见着家里灯光通透，便猜想他应该在家。 她下车，可还没等到走进去便察觉了园子里不对劲。 多了一辆客车。 秦兮皱起眉，家佣也正好过来迎她，“秦小姐，你怎么来了，也是来找陆律师的吗？” “家里有客人在吗？”秦兮琢磨着这个也是，心里面打起小鼓。 家佣点点头，指着紧闭的正门，“穆小姐也来了。” 穆秋？ 她这么晚来明溪墅找他？ 陆止川还关机了。 他们两不是没什么事吗？ 所以，他忽然失联是什么意思。 秦兮站在原地，脑子都快炸了。 是她自己不答应陆止川的，所以他们现在就是有实无名的状态，要是他真跟穆秋怎么样，是不是根本不算背叛？ 那是秦兮自己给他的自由。 她心揪成一团，难过的想哭。 家佣在旁边看出她脸色不好，可是想着陆止川交代了不要让人进去，所以一时很是为难。 家佣犹豫着，“要不，您在后边等等？也说不定穆小姐马上走了。” 343诡话 “不用了。”秦兮摇摇头。 她现在脆弱的要命，经不起一点风浪。 这会已经想着要退缩了。 秦兮逃一般的上了车，飞速驶离这里。 一夜过去。 他那边终于回了条信息，“手机坏了几天，让阿哲拿去重新导资料了。” 这种鬼话他也说的出来。 秦兮当然不肯信。 她没回。 随后开了车，直接往秦氏总部去。 周五的事情拖到周一，总该办好了吧？ 陆止川虽然不在，但是秘书还是知道秦兮的股东身份，大概是之前他也交代过，所以这次见她还是很热情的。 很快便把合同跟股权书拿出副本递给她。 秦兮草草看了两眼，挺自然的跟秘书伸手，“公章给我一下。” 秘书很快拿给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之前确实有过嘱咐，总之这一次，秦兮办事是出乎自己意料的顺利。 所有文件很快就都盖了章，她现在带着身份证就能去银行了！ 事情到了最后一步，秦兮却又冷静下来。 她对秦艾的了解不多，只晓得她在国外做的也不是正经勾当。 至于国内有没有业务发展，秦兮不确定。 清楚她底细的除了林野，应该就是陆止川。 可现在她不想见他，思来想去，找了阿哲。 陆止川的很多事都是阿哲代为打理，这些东西他肯定也是知道的。 秦兮拨通阿哲的电话。 那边还是有模有样的喊她秦小姐，听着还算客气。 “阿哲，有件事方便跟您打听下吗？”秦兮也十分礼貌。 阿哲很痛快，“是少爷的事吗？” “不是，”秦兮开门见山，“是关于秦艾的，m国那个，你应该有映像吧？” 阿哲想了一会，“噢，秦艾，我记得，很强壮的那个女人。” 这形容没毛病。 秦兮对秦艾的第一眼印象也是关于她的体格。 “阿哲，她的业务全在国外吗？国内有没有事儿？” “国内，也有吧，”阿哲说的不是很确定，“上次葬礼上跟过她一次，好像也有点说不清的门道，我不是很清楚。” 秦兮跟他问了一圈，算是明白了。 这个秦艾其实来过京州好几次，也不跟秦家人接触，倒是去过一个公寓楼几次。 不过也没上去。 那地方阿哲后来查过，没有任何蹊跷。 这件事到后面自然不了了之。 秦兮问清楚之后也算心里有数，暂且对秦艾这个人的动机放下心来，随后道，“谢谢你了。” 她正准备挂断，阿哲却忽然又问上一句，“秦小姐，这个秦艾的事您干嘛不跟少爷商量？您要有什么可得跟他打声招呼先。” 秦兮随口敷衍，“找不上他的人，现在没事了，我已经了解情况了。” “少爷手机坏了，这几天确实不好找人。”阿哲话还没说完，秦兮那边却已经忙着挂断了电话。 她要赶紧去银行。 等她匆匆忙忙赶到的时候才晓得这事还得提前预约，今天办了手续也拿不着东西。 好在她也不急，反正资料备好，没有后患就行。 秦兮折腾了一上午，缓口气看个时间时已经是中午。 她又热又累又饿。 便就近找了个地方吃饭。 这才坐下，陆止川的电话就进来了。 不用想，肯定是阿哲刚刚跑去告状了。 秦兮冷着脸接起电话，“喂。”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陆止川没找她问起秦艾的事，只好像也清楚她生气了，语气还连哄带宠的，“你昨晚上来找我了？” 明知故问，早上发信息时他怎么不说这事？ 现在是觉得她真气了，才主动摊牌吧。 其实秦兮见他这个态度，就猜想穆秋跟他应该也没有发生什么，只是，他们大晚上单独锁着门见面，她心里肯定不踏实。 “你很忙呢，我也不敢打扰你。”秦兮说着说着就委屈起来。 陆止川放柔声调，哄着她，“见个面说，你现在哪？” 她报了个地址。 然后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 她点的东西很快上来，但秦兮如今也没有胃口。 等着差不多半小时左右，他赶过来了，秦兮方才拿了筷子开始吃饭。 “这都凉了。”陆止川显然挺匆忙的，从外面过来时满头都是汗。 344没心 他应该也饿着，自顾自的开始点单。 秦兮就转着杯子看他。 这氛围总有哪儿怪怪的。 “说吧，昨晚找我干嘛？”他松口气，靠在椅背乘凉。 秦兮就瞧不得他这副坦荡无愧的模样，忍不住撇了嘴，“没事，瞎赶着凑热闹了。” “生气了？”男人真是没心没肺，看见她吃醋还这么高兴。 秦兮越发委屈，“你真的没有一点心！” “是我错，”陆止川伸出手摸摸她的脸，“不气了啊，乖。” 看看，她就是这么好哄。 秦兮端着杯子小口喝水，“你哪错了？” 这语气，真是跟他挺像。 给男人气笑了。 “我应该联系你的。”噢，原来他知道，可他知道还犯，更坏，真不值得原谅。 秦兮埋头吃饭，故意不理他。 陆止川也算挺有耐性了。 见着她不言不语，面上虽说是看不清表情，但实际肯定有心结了，索性也先沉默了，陪着她安安静静吃饭。 这半小时过去，两人看着就跟冷战一样，谁也没更进一步的表示了。 所以，秦兮就觉得这男人可能是冷惯了的性子，也许还觉得现在特别惬意。 哪有道歉道着一半还歇下来的人？ 她心里面委屈，被他气的实在忍不住，默默的红了眼。 陆止川见状倒是真的慌神了，马上伸出手给她擦眼泪，“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了呢？” 他语气也轻柔，显得宠溺，“乖啊，我给你认真解释，好不好？别哭了。” 秦兮更气了。 他每次看她哭就知道说一句，“别哭”，平常看他在庭上不是很利索嘛，怎么就一点不会安慰人了？ “前几天手机是真坏了，”他换去她旁边坐着，将秦兮揽在怀里耐心哄，“后面家里事情有点多，心情很乱，就没急着联系你，”陆止川摸摸她脑袋，“我有在想你，真的。” 秦兮抬起头，撇着嘴看他，“真的？” “嗯。”男人极尽宠溺的看她，亲了亲她脸颊。 但是，手机坏了这事真的让人很难信。 她非得要追问一句，“怎么坏的？” 那双眼睛睁的大大的，还带着些不信任的眼神。 陆止川也跟着敛起了笑意，低头看她，“摔坏的。” 气氛随他语气一起，倏尔沉了下去。 从她那里回去的当天晚上，陆止川是去见陆东的。 谈来谈去，还是跟联姻有关。 当时陆东的态度还算平缓，是打算跟他认真聊聊的，“穆秋你也见过了，她的意思你肯定也了解。” “能做到这个程度才是适合我陆家的人，大度宽容，而且与你或者秦兮都没有任何阻碍，不是两全其美？” 看来，这默认娶两的想法还真的得到了一致认同。 在圈子里，以他的身份来说，可能多几个女人确实算不上过份。 只是，又把前妻拿来宠的，真没听说过一个。 能不膈应吗？ 陆止川听完还挺淡定，只一句话简单拒绝，“不行。” 也没有更多理由。 陆东好像也知道他会这样，不慌不忙的开始讲道理，“陆家的园子你也去过，穆家后头有法子能保下它来，这事是双赢，是你应该担当的责任！” 果然，到最后还是拿这件事来压他。 陆止川心头仿佛被巨石压迫。 只要见到陆东，他就透不过气。 “爸。” “别叫我爸！”陆东大怒！“你想要我在京州颜面扫地？培养出你这么一个扶不上墙的废物！” 又是废物。 陆止川低着头，感觉血液翻涌，最终熬在嘴边时，却还是硬生生忍了下去。 他站起身，“园子是个传统，但对于那块地来说，传统不是最合适的处理方向。” “你懂什么！” 面对陆东的疾言厉色，陆止川倒是一点反应都没，相当的冷静。 只是冲他还算礼貌的点点头，“可您想我有担当，不就是为了推陈出新吗？” “爸，这个年代，应该婚恋自由吧？” 陆东听他这样一番怼，在怒气之后，却只是冷淡的笑了笑，“你是自由，还不是离了，连个女人都留不住，怎么敢说出新两个字？” 345隐忍 这句话之后，陆止川什么表情都没有。 挺淡定的走了。 回到明溪墅后表现也很寻常。 那会客厅里没人。 阿哲送完他便等去了外面。 半小时后，家佣进去收拾了一地狼籍，而他从碎片里找出了手机卡，忙着去整理换新。 只是陆止川里面的机密资料太多，这事情办的有些费力，所以耽搁了好些时间。 修好的第一时间，他就给秦兮回了电话。 这事情挺复杂。 但是他给秦兮的总结很简单。 她问为什么摔？ 陆止川淡淡的答，“心情不好。” 没有多一句废话。 可她也很快反应过来，“跟陆东吵架了？” “嗯。”他伸个懒腰，“算不上吵，就聊的不好。” 秦兮也没在问了。 只管低头吃饭。 吃完后两人也没急着走，好像各怀心事，就靠着也不动，望向手机或窗外。 秦兮沉下心想了一会，觉得自己有话确实应该说开，很多事情闷在心里好容易引起误会。 她开始以为陆止川是骗她说手机坏了，其实就是敷衍她不在乎她，但现在一看，其实还真是有原因。 这换作是秦兮自己遇到了事，估计也不会表现的比他好到哪里去。 可是，那天晚上穆秋找他呢？ 还是得问。 “你手机坏了我算理解吧，可是你以后还是要主动来找我，哪怕是随便拿个电话跟我说一声也好。”她不知内情，但猜想陆止川不找自己应该是怕被问起跟陆东吵架的原因，那肯定说出来又伤害她。 所以他干脆不开口。 这一点，秦兮很了解，也很理解。 但换个角度看，这事情确实无法逃避。 所以穆秋后面找他，会不会也因为这个？ “还有，你跟穆秋锁着门聊什么呢？” 不过，男人的思维角度清奇。 他没注意秦兮这句话的重点。 反倒是追着问，“以后？我体会一下，”陆止川模样认真的想了想，又捏捏她的小脸，“你这还不算跟我谈？” 这男人真的怪。 以前，秦兮都跟他结婚了，他还让她隐婚。 那行吧，她爱他，就忍了，反正就当是不被承认没名分吧。 至少，能跟他生活在一起。 也算圆梦。 那会儿秦兮以为男人都不喜欢确定关系，因为被捆绑就有压力。 但是现在一看，好像他还很希望被承认？ 陪他出差，陪他庆典，由着他做任何事。 给他亲亲抱抱随便来，还不满意，非要她一句话，承认关系。 秦兮不是不愿。 是好像体会了当初陆止川的心情。 她就是各种犹豫，除了自己对关系的害怕跟抗拒外，自然也有现实里不稳定的因素。 如今，她只能敷衍的说，“没有，不算跟你谈。” 陆止川被她气死。 捏着她小脸的力道更重了，“不算？” “好，”他抱着她的腰，“那我跟别人睡你也无所谓？” 秦兮故意冷笑一下，“你去啊，你找几个都行，你又不是找不到。” 他要是现在想，都能马上找到人。 秦兮不是觉得他找不到故意这么说，而是真的生气了，觉得自己根本没能力管住他，所以赌气随他去。 “你真不在乎？”陆止川整个人都半靠在她身上，跟个不讲理的小孩一样。 秦兮撇了撇嘴，“不在乎，你随便吧。” 她想想还气不过，“我也去找小鲜肉！” “嗯？”陆止川马上来了精神，一伸手给她锁在卡座的角落，“嫌我不能干了是不是？还要找更年轻的？” “你瞎说什么呢！”秦兮气死，话题被他越带越偏。 “行啊，兮兮，有需求得说，我当这是暗示了。”他一本正经。 一只手锁死她，一只手摁在不该摁的地方。 稍微一勾，她脸马上红了。 陆止川把脑袋埋在她肩膀，动作稍微轻柔些，秦兮被他吓得不敢乱动，特别后悔为什么今天要穿裙子。 她被他抱着，出了好多汗。 全身都湿透了。 “别了，我怕别人注意。”她声音都低下去。 她在哀求般。 “还找吗？”他问。 “不找了，快把手拿走。”她都快哭了。 陆止川意犹未尽的放开她，“下次别选这种餐厅，做事不方便。” 346纵容 他拿过纸巾，随便收拾了一下。 大约是刚刚没胃口，现在反而又饿了。 于是抓了块面包吃。 秦兮看的着急死了，“你没洗手呢！” 他笑一下，“又不是没。” “打住！”她赶紧捂住他的嘴。 秦兮羞的要死了。 她扯了扯衣服，拉着他起身，“回去吧，都四点多了。” 一顿午饭吃到快傍晚，可真有他的。 陆止川点点头，“去哪边？” 秦兮想了想，“去明溪墅吧？” 带着他回秦宅也不是不行，只是叶叔不高兴，到时候难免显得尴尬了。 而且秦兮很久没去明溪墅，也想回去看看。 看看他是不是把里面都重新布置了，完全是她认不出的样子了？ 车子在半小时后到了地方，秦兮推开门往里，发现家佣跟阿姨都还是很热情，瞧着那些年的女主人好像也没白当。 “我想仔细看看它。”秦兮走过客厅，又顺着扶梯往上，推开了书房的门。 一切都没变。 她又去了卧室。 床被乱糟糟的。 陆止川这个人不喜欢别人动他房间，不然熟悉的环境被乱动，会惹他不高兴。 以前秦兮在，还会自己帮着收拾，或者不管他烦不烦，就非要家佣收拾。 那会他也随她去。 可现在家佣不敢随便了，只能由他卧室乱糟糟一个月也没人敢动。 秦兮皱起眉头，叹口气，“乱死了。” 她抬起头，又看见那幅婚纱照。 走过去一摸，还挺干净的。 看来，他自己也会打扫房间。 秦兮有点儿小感动。 “看够没？”他靠在门框没进来。 视线温柔的随在她身上。 秦兮摇摇头，“去书房吧，有件事你还没跟我说清楚。” “哪件事？”他一回家就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可秦兮表现的很冷静，方才被他搅乱了思绪，现在冷静下来，还是要讲清楚穆秋的事。 书房气氛好，不至于被他搞些别的事情影响。 秦兮进门来，拉开窗帘，叫月色透入，心情也舒缓许多。 “你跟穆秋怎么谈的啊。”她在桌子对面的小沙发上坐下来，将长腿盘起，在里面倒是玩的自在。 陆止川靠着桌子，就那么垂眼看她。 跟穆秋聊的就更不想让她知道了。 当时穆秋进来后直接让家佣带上了门。 陆止川还不知道她找自己干嘛，只是私下里在家中见，多少让人觉得不舒服。 穆秋进来时，他还穿着睡袍在沙发上躺着。 心里还在想陆东说的那个园子的事。 可她来，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见过陆东了，没想到你真的挺固执。” 穆秋也算是个深城女神了吧？ 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怎么会有他这样软硬不吃的人？ 她这样的背景，样貌，个人能力，哪样不顶尖？ 她自认完全配得上陆止川。 可她确实就不理解喜欢，眼缘，跟条件是两码事这个道理。 穆秋进门时穿的遮阳外套。 是黑色的半透视装。 进门后嫌热就脱了。 那一下差点真给陆止川吓到了。 他还算礼貌，打量了那身材几眼。 啧了一声，笑着看她，“不错。” 穆秋的身材，确实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谢谢。”穆秋穿着设计款私服，上半身几乎没什么布料，长腿更是站的笔直。 这比穿比基还引人注目。 毕竟有反差感，更刺激。 她往前一步，挑起长腿，“你到底喜欢秦兮什么？” 要说秦兮漂亮，身材好，但比她漂亮身材好的也不是没有，毕竟每个人风格不一样，有冷艳的，清纯的，性感的，太多了。 陆止川没搭话，但是对于眼前人的美好，他也确实没有欣赏的心情。 坦白讲，他还看过更好的，但也就那样吧。 可能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反而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就失去兴趣。 “你要跟我聊这个，就算了。”他意兴阑珊。 “不聊她，怎么继续？”她身上太香，这香水的味道快叫他窒息了。 他皱起眉头，冷眼扫着穆秋，“我俩没戏。” “为什么？”穆秋就是不甘心拿不下他。 凭什么？ 陆止川看着她是个女的，真是不好把话说重了，只能再一次委婉，“我就喜欢一类。” 347像她 “清纯的？性感的？”风格不是百变嘛，穆秋觉得这根本不算事。 陆止川淡淡看她，有些没耐心的起站起身，“像她的。” 当初婉婉就很像她。 但穆秋差的太远了。 “陆止川！你不要那么幼稚！”穆秋看他要走，忽然一伸手拽着他，整个人拦在他身前，几乎贴在他身上。 她感觉他结实的胸膛跟形状明显的腹肌。 “穆秋，”可陆止川眉头皱起，冷冷的，却还算绅士的避开她，“自便，我困了。” 他保持最后一丝礼貌，独自上楼。 所以现在秦兮问那天的事，他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说，她肯定瞎猜。 说了，她肯定瞎猜。 骗她，怕她万一知道真相后还是瞎猜。 所以陆止川就只想敷衍，“也没谈什么。” 这是事实。 “就说清楚了，我跟她没戏。”他反正单方面表态了。 不过陆止川真的发现自己不够了解女人。 尤其是，根本不知道女人为什么喜欢追根究底一个问题。 “你跟她为什么没戏？”秦兮大眼睛清澈透明，还真是挺单纯无辜的。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不是有你嘛。” “那要是没有我，你跟她有戏吗？”秦兮以前可不是这样不懂事的。 她以前识大体，讲分寸。 可现在她就想做个任性的小女孩。 被他宠着，清楚他的心思。 什么都不必担心。 这个穆秋让她很敏感，危机感特别深。 陆止川知道她不安。 又傻。 所以只能抱抱她，给她多一点安慰，“跟谁都没戏，就喜欢你。” 秦兮把脑袋埋在他怀里，偷笑了一下。 然后又假装一脸严肃的抬起头，“那好吧，我暂时相信你，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不过，没有下一次了！” 他垂眸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也说不出哪儿不对，就好像她越发幼稚，跟从前比变化真是挺大。 陆止川偶尔反思，或许自己从前确实苛刻，导致她一直紧绷。 现在她放松下来，其实跟他映像里那个小女孩还是一样。 “你自己去了秦氏，把事儿都办好了？”歇息一会，眼看着时间不早，他也准备送她离开了。 秦兮是有点舍不得他，但想起自己身后一堆破事，也没了继续粘腻的心思，“嗯。” 她也没说太多，秦艾这件事她更希望能私下里解决，不影响他。 虽然陆止川已经知道她跟秦艾的约定，也是一直推着她往前走的。 但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只能静观其变。 不会主动插手影响她。 “我先回去，你乖点，再有什么事儿要记得找我，”他心里面也没什么别的担忧，最要紧的就是不想叫秦兮在秦艾那边遇到麻烦，怕她硬抗，“听到没？” 她点点头，“我知道，放心吧。” 他送她回去时，秦兮就已经猜到这一晚上他是睡不着的了。 按照陆止川的性格，在没有什么情况的时候应该会主动留她，没这么做，就证明他有别的安排。 秦兮猜测，应该还是跟穆秋或者那个园子有关。 除非他能有更好的解决方案，不然，陆止川能怎么办？ 秦兮想的头疼。 因为失眠，所以她第二天也起的很早。 在跟客户经理确认了手续之后，她带上资料直接往银行去。 这一套手续下来其实很快捷，从进门到出门，不过一个小时。 秦兮看着手中的盒子，掂量着，也猜不到里面是啥。 总感觉不太重，应该也不是值钱的珠宝。 秦艾在乎的东西，应该就是秦许生早就有的。 她摸不透里面的复杂关系，便揣着盒子打算回家在研究。 从银行大门口出来，秦兮径直往后面的停车场去。 就在她走到车头处时，忽然一辆黑车径直冲了过来，左车门在她门前打开，不过一霎，她就被直接拖进了车里。 这一切发生太快。 秦兮连本能的尖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已经被绑在了后座上。 出于自保本能，她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但心里却已经有了猜想。 这必然是秦艾。 她干嘛要这么做？ 348缘由 看来秦艾的人一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就是在等今天这刻。 可惜秦兮社会阅历太少，真没料到秦艾敢来这一手。 她眼睛被蒙着，也不知道车子到底往哪里去。 只觉得兜兜转转好像逐渐驶离了市区，上了高速，然后往乡下去了？ 她越来越怕，脑子里闪过好多可怕的猜想，实在忍不住问了句，“你们要带我去哪？” 外面很安静。 在秦兮问了三遍之后，终于有一个人回答，“您放心，我们不会伤害您。” 这句话，还真是有安抚到秦兮。 她后来身子都坐麻了。 初步估计自己应该是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很可能确实不在京州了。 就在时间概念都要被模糊的时候，车内的人终于伸手解开了她的捆绑，还挺恭敬的开口，“秦小姐，到了。” 她花了一点时间适应光线，这才发觉自己所在的车窗都配的单向膜，看来，秦艾真是做惯了见不得光的事。 是她早先单纯了。 秦兮活动了一下手脚，慢悠悠的下了车。 初入眼是一片昏黄。 闷热的气流穿梭在她每个毛孔，整个人虽然不舒服，但确实清醒了不少。 这地方在不在京州她不能确定。 但看起来是在乡下没错。 秦兮没来过这里，一切都只觉得眼生。 “秦小姐，艾姐在前面等您。”高大强壮的保安给她指了个方向，却没有跟上的意思。 反正秦兮到了这里也跑不了。 想清楚这点，她心里还挺踏实。 没得选，所以才静下心来好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转折。 秦兮深呼吸一口，抬起头，看着远处的人影，不慌不忙的抬脚往那边去。 这地方看上去像是许久没有人来，有点像被荒废的小农场。 一栋大平房的后面都是土栅栏围起的院子，再往旁边是长势茂盛的草地，越往后越是荒僻，大自然的味道倒很是浓郁。 客观来看，这地方挺适合周末来采风的。 尤其是从事艺术创作的那类人。 秦兮慢慢的往前，终于到了废旧的平房前。 看到里面好似还依稀保存着这主人以前生活的状态，她想，这总不会跟秦艾有关？ “辛苦了，”秦艾的中文水平确实一般，“这一路上都让你费力了。” 秦兮猜想她可能是想说自己委屈了。 便点点头，“辛苦也熬过来了，我差点以为被绑架了。” 事实上，这也算是绑架了。 秦艾倒是没听出她的不满，只是挥了挥手上的盒子，“我只是想第一时间拿到它，不想被其他任何人看到里面的东西，希望你理解。” 秦兮理解是不能够的，但是这句话好像让她忽然懂了点什么。 仔细的琢磨了一会，她忽然反应过来，又看着眼前的女人，好奇问，“这东西不值钱，但是跟你本人有关？” 这就说的通了。 秦许生早年应该还没发家，也没什么传家宝要藏的。 但是秦艾比自己大，那就是之前他在外面的风流韵事了，所以这东西秦家后来的人都不清楚，而秦艾却一直追着要。 这也许就是属于她的东西？ 但秦许生为什么不给她，却存在保险柜，感觉像是留给陈柔的呢？ 秦兮有些懵懂了。 倒是秦艾不慌不忙的在平房门口坐下，“这里面是我妈妈的一切。” 秦兮怔住，也跟着她坐下。 “这屋子是我妈妈以前住的。” “可你妈妈是m国人啊！”秦兮十分震惊。 “我的事情，你知道的不多，为了谢谢你帮我，今天我就多告诉你一些吧。” 秦兮安静的听。 这一段陈年旧事。 她听完之后才知道，原来秦许生当年就是靠着女人发家，抓住了那条见不得光的路子，在国外大发横财。 所以后来他抛下陈柔，也把破败的秦家一并给她，还显得自己大方。 不过这一切的源头，都在这个m国女人身上。 她给了秦许生路子，却又被他蛊惑，一路跟来了京州，被他骗着生下了孩子，又利用孩子捆绑她利用她。 最后，她郁郁寡欢，死在了他乡。 而秦艾，就是他后来继续攀附m国关系的棋子。 349履行 当然，秦许生也确实成功了。 后来回国就想着洗白。 把秦艾永远的留在了没有光的地方。 好好的姑娘，这才被迫着成长为今天的模样。 “这里面，是我妈妈有关的所有资料，包括我的出生证明，还有当年事的起因结果。”或许最要紧的是，这里的东西会毁了她妈妈的名声，还会对秦艾现在的生活产生威胁。 那也算证据。 “秦许生吃干抹净还想毁尸灭迹，多坏，幸好他死的早。”秦艾牙咬咬的说了这句，又骂了几句英文。 “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个地方在哪，所以才让你辛苦了一路，希望你理解。”她对秦兮，还算是挺热情的。 而秦兮对她，也确实发不出火。 这人，可悲又可怜罢了。 “你的事办成了，现在该轮到我了？”秦兮也不想揪着这个话题一直不放。 对于不舒服的过去，就还是让它过去最好。 眼下，她有更值得去做的事。 秦艾点点头，也算个说话算话的人，“我答应你的一定不会食言。” 她挥手，示意后面人拿来一个盒子。 打开，里面是一张磁卡。 秦艾把它递过去，“地址我会发给你，这张卡可以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交接完，她转身离开，“下次再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再见，妹妹。” 秦艾先一步离开，应该是当天就回了m国。 而秦兮又跟来时一样，被折腾了好久，到家时都快晚上十点。 手机上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陆止川打来的。 她怕男人着急，马上回拨了一个过去。 不过电话才接通，她又犹豫了，因为并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消失一天的缘由。 奇怪的是，陆止川也没问。 只是大概关心了一下她，随后嘱咐着早些睡，便挂了电话。 他放下手机，锋利的眸扫向长桌对面的助理阿哲，“秦艾跟她见过面了？” “见了，绕了京州外围两圈，去了乡下的村里。”阿哲拿出照片，“这是一大早秦兮从银行出来的照片，手上拿了东西，再回来时东西没了，应该是交易完成。” 阿哲语气端肃，“您真打算继续跟？” 在跟下去，感觉漩涡太深。 阿哲不太愿意看着自己的少爷深陷下去。 得学会及时止损。 陆止川眉眼淡然，没有半分犹豫，“联系秦艾。” 电话过去时，秦艾应该在去机场的路上。 她接起电话也没觉得惊讶，反倒是笑了几声，“陆律师很有做我们这行的天赋，跟踪这一套拿捏的有模有样。” 对于她的揶揄，陆止川也没反应。 他长腿伸展，在桌上惬意的叠起，阿哲则恭恭敬敬拿着电话守在一边。 “她事成，你也该履行承诺了。” 秦艾叹口气，“我来这一趟真的不容易，你们这一对都算是欠了我的，以后，还是希望别在有来往了。” 话虽如此，她还是发了个东西到陆止川手机上。 他点开一看，是一副股权结构图。 不可谓不复杂。 要是一直追究下去，除却韩安这边没什么变化，秦兮那头可真是绕了个大圈。 算下来，她最多持有三分之一。 另外的部分在经过重重代理之后，真正的所属应该是m国一家没听过的小公司。 但在这关系里，有两个人名很让人不适。 一个是林野，这也算是在他意料之中，只是看到时依旧觉得不爽。 一个，叫“陆兮”？ “这是什么名字？”陆止川眉心拧起，“我跟她的名字组合在一起了？” 一边的阿哲严肃的看了两眼，又反应过来，“露西，我懂了，”他很笃定的解释，“就是您跟秦小姐一块儿的意思，跟您当初送给她露西一个心意，就是想隐晦的表示这是送给你的礼物，或者说一种纪念意义。” 阿哲认真道，“而且还同音，这必然是故意的。” 有这个道理。 陆止川当时取名露西送给她，秦兮看着没太大惊喜，但心里面可能还是感动的。 所以在自己的公司里也停用了这种隐晦的方式来表达跟纪念。 “大概吧。”陆止川也不是很确定。 350跟吗？ 与其说是感动，不如更像是来的太蹊跷的好，让人充满疑虑，却又没什么好猜忌。 因为眼下的线索很明朗，就是秦兮跟韩安合伙，但大约出于她跟林野间的一些事，所以林野也间接持股。 但是这问题都不大。 陆止川虽然觉得心头有些不对劲，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将那些心思压下，“行了，弄清楚就行，这事到此为止。” 公司的事已经没什么好查的，唯一不该存在是林野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掉的人。 只能先看看她接下来的反应。 陆止川觉得，她应该要离开京州了。 阿哲此刻也想到这个问题。 便忍不住问了一句，“少爷，这一次您真打算跟着去吗？” 若是寻常时候跟着去都无所谓，但现在情况特殊，这联姻的事卡在节骨眼上，他要是不管不顾的走，真的不合适。 陆止川显然也想到了这些。 他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犯疼的眉心，“我让你做的考察出来了吗？” 阿哲点点头，却又迟疑着问，“但是陆家想把那里做成传统，咱们这样对着来，是不是更不合适？” 那园子位置很好，是未来片区发展的中心地块。 上面的意思想商业化，促进创收跟发展。 但陆止川实地考察了几次之后，却有了自己的想法。 “传统但只利己，也不长久，”他脑袋越来越疼，“把那块地拿去做学校，跟上面换周边地块的竞拍权，发展一整个片区经济中心，才是双赢。” 这话没错，阿哲也懂，但陆东很好面子，肯定没那么好说服的，阿哲只是替他担忧，“少爷，这事只是初步计划，您要做，还不是得叫老爷去走动关系，这是死胡同，没法实践。” “再看吧。”他没法继续想下去了。 疼痛撕裂他的理智，暴起的每一寸青筋都在击垮他最后的自控。 他答应秦兮不在吃药的。 可还是没做到。 阿哲看着吃了药逐渐冷静下来少爷，心情也很复杂，“少爷，其实我感觉所有的事都是她挑起来的，要是她不在，您就不会总这样犯病。” “兮兮？”陆止川闭着眼睛，好像在休息，“没有兮兮，我才疼的更厉害。” 他睁开眼，冷冷的扫了眼阿哲，“你对她还挺大意见。” 因着阿哲跟他许久，办事牢靠，忠心可鉴，陆止川也没计较他的越线。 阿哲站在一边，眼神复杂，显然也心疼自己的少爷，“您先歇着，秦小姐那边如果有动静我马上报告。” 阿哲离开后，他感觉整个房间忽而安静下来。 那些头疼扰人的问题又围上来，让人心慌。 他合上眼。 又想到自己跟秦兮的交代。 说好了，如果她要走，一定要告诉他。 “如果要去m国，要告诉我。” 秦兮也在想着这句话。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觉得心里翻腾的辛苦。 以前走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好难过的，反正他残忍又冷漠。 反正他也不爱自己。 可现在不一样了。 秦兮发现自己真是好贪恋他的好。 该怎么办呢？ 她睡不着，又选择在深更半夜骚扰韩安。 两个人拨打的视讯，彼此都趴在枕头上对着镜头呆呆地对看。 “咋啦？”韩安看上去也没啥精神。 秦兮也不知道怎么诉说心事，只能把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出来，“我已经拿到秦艾给我的地址了，还有一张通行卡，感觉一切都来的好快，我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 早知道何必要去撩拨他。 如果没办法一直陪他的话。 现在走了，谁知道后面会怎样，也许连再见都没法好好说。 韩安也知道这不是一般的小事，整个人便提起了几分心思，说不出的忐忑，“要不，出发前说清楚？” 可是她自己说完都觉得好笑。 怎么可能呢？ 秦兮果然也没理会这句话，只是有些难过是抱着脑袋，“没想清楚，”她犹豫很久，斟酌着说出一个想法，“你看这样行不行。” “哪样？”韩安洗耳恭听。 351顺应 秦兮慢慢的说，“之前我答应了他，如果要去m国就告诉他一声，如果我说了的话，他应该也会跟着去吧？” 只要陆止川一起去，那肯定会暗自里派人去查。 所以，有些事不是她想瞒就瞒得住的。 剩下的，就顺其自然吧。 秦兮说完，有些忐忑的问韩安的意见，“你觉得可行吗？” 韩安琢磨了一下。 “你这个说是想出来的选择，实际上，不就等于没有选择，完全顺其自然？”她算是明白过来，到这个时候，秦兮还是做不出决定。 对他越是患得患失，越是害怕让他知道真相。 她跟坐在火上烤一般，确实很难抉择。 “嗯，算是吧。”秦兮没底气的自语。 韩安叹一声，“那也行，反正你也没得选。” 确定了这事，韩安又开始关心她的行程，“怎么讲？你打算哪号出发？” 秦兮心里自然是迫不及待的。 如果可以，她希望明天就走。 但在这之前，还是要跟陆止川打声招呼。 至少事情算是做到位了。 她没有食言。 第二天早上秦兮先去了一趟公司，把手上的事情交代了一番后又看了眼时间，这个点，他应该不忙了。 秦兮想着，给他打了个电话。 两人约在了ina大楼下面的餐厅吃饭。 这次见面，氛围没来由的变凝重。 秦兮自己心里是揣着事的，但是搞不懂他为什么也这样严肃，就好像彼此都有些压力，堵在了喉咙口。 “怎么了？委屈巴巴的？”陆止川也瞧出她神色不对，怜爱的摸了摸她的脸，“谁惹你不高兴了。” 他现在这么温柔，秦兮确实有些吃不消。 她抿了抿嘴，低头，漫无目的搅动吸管，“没有，只是有件事我得跟你说。” 她鼓起勇气，决定早些讲出来，省的自己纠结，“我准备去m国一趟。” 本来，秦兮是准备了一些下文，但是说了这句话后，她嘴巴又好像被黏住。 索性算了。 等他接话吧。 陆止川听完沉默了一下，又侧头看着窗外。 秦兮了解他，他现在是心里犯难了。 她想，陆止川应该会跟自己一起去的，即便她拒绝，但男人还是会跟着过去，就像从前一样。 只是她不像从前那样在乎瞒着的结果了。 这次去，都随他吧。 过了好久，他才终于缓过来一句，“嗯，路上注意安全。” 陆止川了解秦兮，他觉得这件事也许她还没做好告知自己的准备，之前她就说过，对自己不算太信任，所以始终不敢摊牌。 所以他无论跟不跟，都不会明面上说着要跟秦兮一道。 但这个态度出来，还是让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就好像陆止川打算不管她，也不插手了。 这分明是件好事，可秦兮却觉得心里更沉重。 “什么时候出发？”短暂的沉默后，还是他先开口。 秦兮捏着手机，恰点入一个购票页面，“这两天吧。” 寻思几秒，她又肯定道，“明天吧。” 陆止川放下手中的杯子，视线在她脸上凝顿一秒，“那么着急吗？” “嗯，”秦兮觉得这事他马上就会知道，也不打算在故意卖关子，“事情不急，我比较在意罢了。” 他没有接话，心里却翻腾起万般情绪。 这一顿午饭，两人都没吃上几口。 也实在是没那个心情罢了。 秦兮回去后也无心再猜他的决定。 在她的认知里，陆止川应该很快就会派人跟来，至于多快能查出来，也不是她能预计的了。 第二天傍晚，秦兮轻装简行，已经上了去往m国的飞机。 这一趟来，她只需要做一件事。 决心一定，她也做好了承担一切的准备。 飞机转瞬落地。 她也不曾在路上多耽搁一秒。 几乎一整个昼夜过去，秦兮与次日中午，抵达了秦艾给出的地址。 她已经一天多没合过眼了。 但是到如今这一刻，仿佛所有苦累都值得。 她奔赴而来，就等现在。 秦兮站在绿草茵茵的大广场上，抬头看着眼前的全封闭式休养所。 心情复杂。 她拿出秦艾给的卡，刷开大门，按照地址一路往里，找到了那间病房。 352为你 病房在休养所的最里面，绕过很多层门卫，安保，踏入特殊监护区。 秦兮终于再一次站在那扇门前。 这一次，不会再有意外了。 一路来经历多少，为了眼前一幕，她几乎失去所有。 还好，熬到了。 她伸出手，推开门。 整洁干净的屋内摆放着各种仪器设备。 中央的宽阔大床上躺着一个小小的人儿。 秦兮走上前，轻轻的抚摸他紧闭的眼。 他已经两岁多了，可是那么小，那么瘦。 稚嫩的脸上透漏着病弱的气息，被她触碰，才稍微睁开眼。 “妈妈。”软糯的声音，带着惊喜跟期待，仿佛撒娇一般的小手蜷起，紧紧抓着秦兮的手指，又喊一声，“妈妈。” 他不太会说话。 秦兮听他说过的那么几句话中，“妈妈”是喊的最多次的一个。 她弯下腰，将他抱起，轻轻的拍打他的后背，“宝宝，妈妈来接你回家了。” “家。”孩子重复一遍，忽闪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她。 他不知道什么是家。 秦兮瞧着他单纯又清透的眼，终于忍不住那股酸涩，任由眼泪一个劲的掉落。 这个孩子，差一点儿就留不下了。 那会，医生说它位置不好，非要生，就风险太大。 秦兮舍不得。 因为这是她的第一个宝宝。 当时陆止川担心她出危险，所以执意要打掉。 直到林野过来，给出了一个方案。 他承诺自己可以保下这个孩子，会给她最好的医疗资源，只是，孩子即便生下来也是体弱多病的，未必能熬到长大。 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她应该懂。 林野让她仔细考虑过了。 她选择了坚持。 所以一意孤行随他离开了京州。 当时，陆止川以为她只是去疗养的。 但秦兮在那边一直等着孩子状况稳定下来，只是情况不妙，最后还是早产了。 孩子是情况确实如林野所说，非常不好。 但是他也极尽所能给秦兮找了能力范围内，最好的团队。 孩子一出生，她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被带走了。 后来再见到，还是半年之后。 秦兮只是隔着玻璃门看了他一眼。 然后就在门外哭了一整夜。 当时林野陪了她很久。 给出的建议也很温和，“孩子情况不好，你现在回去公布消息不合适，因为这算不上喜讯。” 那会，她觉得林野说的很对。 而且，因为这件事打击太大，她确实抑郁了。 在秦兮独自支撑的那段时间里，陆止川几乎是她全部的精神支柱。 她曾经想，若是他来看自己一眼，那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会把实情告诉他。 然后共同面对。 可是，她日盼夜盼，他都没有来。 她甚至不清楚自己有没有恨过他。 而在秦兮最痛苦的时候，陪着她的，是林野。 那段时间他带秦兮去爬山，滑雪，郊游，做所有开怀的事。 加上强力的辅助治疗，她确实一度好转。 慢慢释怀。 而且，有林野的保证，秦兮一直觉得孩子可以好起来。 若是没出生也就罢了，可现在孩子出生了，她见过那张小脸了，就在也没办法随便放手。 一定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林野是她全部的希望。 为了给孩子提供完善的手续跟身份，他让秦兮坐了系列公证，最后以合法方式，收养了宝宝，成为他名义上的父亲。 这件事，秦兮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到后面，越发不敢跟陆止川坦白。 但林野一开始还是温柔劝她放心，直到后来她休养结束要回国了，他才开始慌，开始变了样。 他拿孩子，恳求她留下来，就呆在自己身边。 “我会把孩子视如己出，兮兮，他都那样对你了，你还不死心吗？” 她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死心。 只是，一时半会下不了决心。 而且林野半哄半要挟的方式，也确实吓到了她。 最后，她为了脱身，算是勉强答应他，“就算是分手，也要有个手续，毕竟我家还在京州。” 林野给了她一年的时间去离婚。 照理来说，足够了。 353失控 她开始也是这么打算的。 秦兮都想好了，办完离婚就先回来陪孩子，等他情况稳定了，在想办法把他从林野手里夺回来。 他要自己付出什么换孩子都可以，但要她呢？ 秦兮没法给出回应。 可现在孩子的治疗很关键，又很需要林野。 秦兮才陷入两难。 结果回来后，陆止川又不肯放手了。 这完全超出秦兮的预料。 她以为男人眼里完全没有自己，结果到头来，他折磨的自己快死了，又不肯让她走了。 他又说他爱她。 可是，他在知道自己唯一一个儿子喊了林野做爸爸的话，还会原谅她吗？ 只是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林野打算好的，她一开始只是信任他，后面被桎梏，也没法摆脱了。 一步错，步步错。 秦兮后悔的要命，也无济于事了。 林野说的很清楚，如果陆止川被牵扯进来，他不介意上庭做拉扯。 这样，受伤的还是孩子。 秦兮为了孩子，只能一退再退。 不过林野变本加厉，以至于，她现在完全失去了孩子的探视权。 之前她想孩子了都是林野那边安排人做视讯，让孩子跟她见面，认识她，熟悉她。. 也许是母子连心，宝宝就算没见过她，也还是会喊她妈妈。 这么两年来，她梦里都是孩子。 总幻想有一天可以一家人团聚。 一家人的愿望是奢侈了，但至少，她见到孩子了。 「宝贝，」秦兮抱着孩子，不停的哭，不停的安抚他，「你想不想跟妈妈回家呀？」 孩子虽小，但轮廓已经出来，那眉眼还真的是像极了陆止川小时候。 就是缩小版的他。 她给他取名「陆兮」，之前她有觉得这名字太温柔，可是，秦兮又觉得这名字很合适。 是他跟她。 「家，」陆兮伸出手，尝试着抓起她的头发，「妈妈。」 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家。 他从出生起，就住在医院，长在医院。 他离不开医院。 但是这一次，秦兮想把他带走。 国内的医院她也做了安排，就目前来看，孩子可以暂时养在里面，不会出现大问题。 至于其他手续，她懒得管。 可能她也疯了。 这算是拐跑人家的宝宝了。 还是个跨国案件。 不过秦兮真的管不了许多。 哪怕回国后，她还要面对很多难题，最重要的是陆止川那边对此毫不知情，若是知道了会怎样？她根本无暇去想。 也不知道这一次，他会不会跟来。 陆兮抓着她的头发，「妈妈。」 孩子对母亲有天生的依赖。 这道理反过来也一样。 秦兮抱起了他，就舍不得放手了。 她这次来已经拜托秦艾给她做了些安排，以便顺利带走宝宝。 不然，任由他这样活在医院，难道不残忍吗？ 他都没有一个正常的该属于他的童年。 秦兮不忍。 「走吧，」她擦干眼泪，抱着孩子，「回家了。」 她走出大门，上了秦艾的车，一路风驰电掣而去。 路上，倒是秦艾不忘提醒她一句，「这次来我叫人仔细跟了你，确实没看见陆止川的人，他好像没跟来。」 没来吗？ 秦兮有些意外，也说不清该松口气，还是该遗憾。 只是摇摇头，「也许，他有别的事情要忙吧。」 陆止川有什么事情要忙，她暂且也猜不到，更没有心思去猜。 这一趟，她冒了太大风险。 回去之后会不会是滔天风雨，谁也不知道。 而秦艾只能送她到这里。 离开了m国，秦艾即便有心，也鞭长莫及。 来去不过两日，秦兮一秒钟都没有休息过。 再次抵达机场，心情却已经有了极大变化。 当初的忐忑不复存在，如今全转为激动。 巨大的狂喜裹挟她，让她几度失控，抱着怀里的宝宝莫名其妙的开始哭，哭的停不下来。 可陆兮总是呆呆的，大概从未接触过外面世界的缘故，他大眼睛里装满好奇跟天真，唯独没有孩子该有的喜怒哀乐。 他很安静。 像个没有感情的小木偶。 秦兮心疼的说不出一句话，只能不停的抱他，亲他。 孩子也会偶尔给出回应，伸出手，抓抓她的头发。 秦艾在一边见着，也很是唏嘘，「祝你，一路顺利。」 为您提供大神一颗桃的《从他掌心出逃》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53失控免费阅读. 354祝福 四个字包含了太多，可她的语言天赋有限，只能点到为止。 「谢谢。」秦兮对她确实是感激的。 说完这句，便也不在耽搁，起身往登机口去。 两日，她整个人憔悴的肉眼可见。 下机时，是韩安来接的她。 随行的还有许多医护。 陆兮的情况不太好，下机后被直接带走。 韩安拦住了要去的秦兮，「先等他适应一段时间吧，」她心情也是复杂，「林野治疗他也圈养他，这孩子真挺可怜，我这个干妈都看不下去。」 她说着，竟也哭了起来。 两人红着眼睛，一时都失语。 好容易平静下来后，韩安才问了句，「川没跟你去吧？」 秦兮摇摇头，「没有。」 她的电话也早就没电，这会只想着先回去充上电，再看看后面该怎么办。 这两日，她当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少个电话。 联系韩安的那一通电话，都是秦艾代拨的。 等回到家，她才发现陆止川的车已经停在了院子里。 秦兮不知道他找自己做什么，但眼下，如果他不知道孩子的事，那她最好是继续瞒着。 毕竟事情复杂，她也不想牵连他。 更害怕他跟林野有冲突。 秦兮一直极力避免这个结果。 她下了车，跟同样憔悴的男人对视一眼。 却不约而同的笑了。 沧桑又仿佛释怀。 「电话怎么回事？」他见到她安全回来，总算放心，于是上前摸摸她的脸，又自语一句，「这黑眼圈都跟画的一样，可丑了。」 都什么时候，他还嫌她丑。 秦兮被他气死了。 撇撇嘴，「你才丑。」 他眼底青黑，扯着疲惫的嘴角笑了下，「先上楼。」 他跟在秦兮的卧室里等她。 但是心里没想着要做任何事。 也没着急去问任何事。 只是她回来了，男人终于能踏实睡个觉了。 于是，陆止川只是抱着她，然后很快的睡着。 秦兮觉得他没心没肺。 但心里又很宽慰，「看来，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然不可能这样平静。」 这样就好。 一切都没变。 秦兮靠着他很快睡着了。 两人好像是想把这次没睡够的觉全部补上，待到次日醒来时，已经过了中午。 要不是太饿，秦兮还能再多睡一会。 她有些不情愿的起身，舒展身体，然后去洗漱，回来后见着男人还困着，忍不住笑了起来，推推他，「你醒醒啊，很晚了。」 陆止川终于睁开眼，还带着些被打扰的不耐烦，「今天没事。」 还想赖床呢。 秦兮扯着他起来，「阿哲都打了三个我的电话，你真没事？」 他这时才清醒，伸手拿过手机，「等我下。」 陆止川起身，去了阳台。 他半赤着身子，正午的阳光笼在他身遭，乍一眼看，倒是肌理分明，线条硬朗的像幅画。 秦兮撑着脑袋，看他在阳台上接着电话，平静无波的脸上好似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便微微皱起眉，随后仿佛不经意的往里看了一眼。 她忽然有点紧张。 陆止川见到她也看着自己，又转过身去。 电话里，阿哲的声音竟然也是沙哑的，可见，这两天谁都过得不好。 「少爷，」阿哲那头清了清嗓子，「穆小姐的意思挺明确了，没有婚约，她不可能跟您合作。」 「那块地不管拿来做什么，首先，咱们得拿到它，这一步就跨不过穆小姐这关，更别说老爷那边了。」 陆止川现在的情况也确实不妙。 他有自己的打算跟计划，虽然跟陆东意见不合，但长远看，他觉得这是对陆氏发展更好的决定。 唯一不妙的，就是方才阿哲所说，最要紧的一条路，被穆秋堵上了。 「越过她家拿权限不行？」陆止川显然不耐。 他很烦这种人为干预，或者说故意使坏。 阿哲也着急，却也没办法，「不行，要是没有穆秋还行，但她故意插一手，这事就搞成对立面了。」. 「我知道了。」陆止川挂断电话。 然后回头看了眼卧室内的秦兮。 他推开门，走进来。 「什么事？」她察觉不对，有些担忧的往他面前来，「是不是陆家私宅的土地那事不太顺？」 为您提供大神一颗桃的《从他掌心出逃》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54祝福免费阅读. 355以后 没事。」他有点烦躁，但是不想跟她说太多。 省的她也跟着担心。 陆止川现在也发觉了，秦兮跟个小女孩一样，吃醋的时候还会忍着委屈默默难过。 他舍不得她难过。 自己的事，不想再叫她担负更多。 所以他只是摸摸秦兮的脑袋，「乖啊，别瞎担心。」 他低头亲吻她的脸颊，「先说说你去那边的事。」 秦兮心里咯噔一下。 但什么都没讲。 「也没什么。」她笑起来，「才两天呢，空跑一趟。」 她只希望，陆止川晚一点知道这件事。 晚一点，再遇到林野。 哪怕迟早，能混一天是一天。 她现在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做。 说了这句，她倒是有好奇起来，「你那时要我跟你打招呼，我还以为你也会去。」 这是个试探。 虽然这事她基本确定陆止川没掺和，但还是问问更踏实。 「本来想去。」 本来，陆止川早些时候当然准备了要去。 只是恰巧那会阿哲查出了「陆兮」的事，他便以为一切都是自己多虑，毕竟秦兮那么爱他，还把第一家公司后面的股东注册名用了两人名字的结合。 陆止川觉得，自己当年是出于什么心情用「露西」名的，那她就是出于什么心情用「陆兮」的。 他对她，挺放心的。 为了对得起这种真诚跟用心，陆止川反复思虑后终于决定压一压自己的掌控欲。 对她多一点尊重，多给些自由。 所以，他不想追究秦兮在国外的事了。 「以后好好的就行。」他只想要她的以后。 跟林野的以前，无论纠葛多深，只要就此为止，就好。 秦兮听着他意义深长的断句，心里面五味杂陈。 「以后好好的。」她重复他的话。 陆止川点点头，又看了眼时间，「我先走了，有事打我电话。」 他离开，按照微信里发来的地址，独自驱车前往。 一小时后，他终于赶到穆秋的家。 她不在京州发展，所以这套屋子也不常住，内里一切都显得崭新。 「怎么样，是不是很新颖？」穆秋见他进屋后惯性的打量了周遭一圈，便主动介绍起这里，「我自己设计的，当年以为会常住，谁知道后来也没用得上。」 她请陆止川在宽阔空荡的客厅软椅上落座，自己则去给他拿喝的。 穆秋穿着超短裙，稍微一弯腰，风光无限，恰好都在他眼前。 男人木然的把视线从不便处往上，挪到她背上，接着看到她转身，又对上她的眼。 穆秋冲他笑笑，「喝哪一款？」 「随便。」 「那就纯的，我先冰会。」她把酒瓶放进冰桶，往他身边来。 不得不说，这沙发的设计确实很特别，不是常见那种方正规矩的款式，而是整个软的一大块，人坐进去，就会不自觉的滑落到中心。 沙发正前面是电影屏幕，宽阔的巨幕屏，就是个私人影院。 头顶更是璀璨。 一切，都只是为了衬托氛围。 「我这里的设计跟你家比，怎么样啊？」穆秋的身体随着沙发滑陷，落在他身边。 她直起身子，半跪在他身前，大腿紧紧的挨着男人。 开始缓缓的，换下自己的衣服。 本来就是夏天，她穿的也不过就两件。 算上最里面的，也就三件。 陆止川面无表情的看她，「明溪墅的一切，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 这倒也不完全是事实。 他按照秦兮的喜好来，交给她选稿。 秦兮则完全是按照他的喜好来定稿，所以到最后，那样简单冷淡的风格，都是按照他自己的喜好来做的。 难怪，陆止川总觉得住在那里非常自在。 这句话算是说的意思明显。 但是穆秋不屑一顾。 她单手扣在最后一件上，目光挑衅，「我知道你喜欢她，我也不追求你的喜欢。」 「我只要你这个人，就够了。」穆秋的征服欲也是天生的。 这点，竟然偶尔让陆止川觉得跟自己有些相似。 「你不想试试吗？我听说你跟其他人也试过，但这不影响你还是跟秦兮在一起，对不对？」穆秋松开手。 为您提供大神一颗桃的《从他掌心出逃》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55以后免费阅读. 356鸵鸟 她骄傲的把自己完全的展现给男人看。 然后轻手轻脚的摸上来，「确认关系了，真的什么都好办。」 「我绝对不会为难秦兮，也不会让她知道。」 穆秋闭上眼。 此刻，漫漫长夜，才刚刚开始。 秦兮找了韩安一起，陪她去医院的特护区。 路上的时候她给陆止川发了个短信，报备自己晚上有事，怕他来找自己又扑空。 不过那边没回。 后来她打了一个电话过去，也是关机。 韩安开玩笑，「指不定你在这里担心他，他却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呢？不然干嘛关机。」 毕竟现代人，一般都不关机。 除非，一些很意外的事。 可是秦兮没有多想，「不会的，他上次就是真的坏了手机。」 说起他，韩安又来了劲，「现在这个事吧，我都看不懂了，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你不想让他知道小小陆的事，也因为这个没法跟他和好，那你打算一辈子吊着他？」韩安用词是稍微过激，但总的来讲，好像也没错。 现在情况棘手，秦兮根本就没的选。 她稍微思考了一下，有些无奈的摇头，「我也不知道。」 「陆兮的事我肯定不能让他知道，最起码，现在不行。」 秦兮也只是体谅他的辛苦，「止川现在要忙着处理那块地的事，然后穆秋那边好像对他影响也很大，他自己已经忙不过来了。」 她叹口气。 「等他这些事结束了，还要考虑林野那边的动静，这两边都没问题，我在想想怎么开口吧。」秦兮是个鸵鸟心态，遇到事儿本能的想逃避了。 这些事，没一件好办的。 只能先拖着再说。 「陆止川那边的事我不管，但是林野？」韩安听她说完都快无语了，「你还打算自己处理这件事？你怎么跟林野斗？你抢了他的孩子，是你犯法啊！当初是你自己签署了那些协议的。」 秦兮被她骂的差点哭出来，「我没办法，我不那么做他就不救宝宝，只有他能帮我。」 最好的医疗资源，确实只有林野能帮她争取。 但他对这个孩子自然没有任何爱意。 他只是利用孩子，捆绑秦兮。 后来她明白这点，可惜已经太晚。 秦兮摇摇头，「先不管他，林野那边不会这么快知道的，我走了假手续，等他发现，起码很久之后了。」 林野自己都还是个病人。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跟心思花在陆兮的身上。 等他发现，必须要他亲自去医院看陆兮。 那至少不会在这几天。 而眼下秦兮最担心的还是孩子的状况。 毕竟这边的资源确实一般，好在陆兮已经度过了最难的那段时期，现在虽是体弱，但没有大碍。jj.br> 「兮宝子，」车子到了地方，韩安便牵着她的手下车，往特护中心里面去，「你把孩子暂时养在我这里吧，也方便你来探望，最主要的是，」韩安语气严肃，「他性格太封闭了，需要及时干预引导，最起码，环境要好。」 这话，戳的秦兮心脏生疼。 她觉得自己亏欠了孩子许多。 但是，她又真的已经尽力了。 她为了这事，基本上也耗掉了半条命。 还有半条，是被他耗掉的。 如果现在都能慢慢捡回来就好。 秦兮深呼吸一口，点头，「好，就接到你那里去。」 她想，这样自己去韩安家看孩子也方便，陆止川也不会多心。 「待会接他，就以你的身份来办手续。」 两人进去时，小陆兮已经睡着了。 为着不惊动他，秦兮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说也奇怪，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总有些大咧咧的，很多细节都考虑的不够周全，全然是随着自己状态。 但是现在不一样。 秦兮甚至会仔细到整理宝宝的每一处衣角。 她跟韩安办了手续，暂且将陆兮寄养在韩安家里。 而且，很快便请了老师上门进行辅导。 这件事办完，秦兮的心里才踏实下来。 忙完后回家，都已经很晚。 秦兮困顿不堪，正想着要睡，却又想着再给他打个电话。 方才那通是关机，这会他更该睡了吧？ 为您提供大神一颗桃的《从他掌心出逃》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56鸵鸟免费阅读. 357溺爱 秦兮想着，却还是忍不住再试了一次。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联系不上他就心里不舒服。 可现在都凌晨了。 电话拨通，出乎秦兮意料，竟然还响起呼叫音。 他又开机了？ 她想着，可能是方才没电了，所以他关机，现在半夜醒了睡不着给它开机了？ 电话响了好久，她犹豫几次想挂断，怕吵醒他。 纠结的时候，那边终于接起。 「兮兮，」他声音闷闷的，好像有些着了风，「失眠了？」 听起来，陆止川好像也没睡，但是精神不太好。 秦兮听着他的声音就觉得踏实，「没呢，就是有一点儿不想睡。」 她又跟他撒娇了。 想听他安慰自己。 「乖啊，这么晚了。」他明白秦兮的意思，是想自己陪她多聊聊。 只是陆止川应该是困倦的，好像没力气陪她。 「好吧，」她听出男人的意思，是想挂电话了，「那你快睡，我也睡了。」 虽是如此说，但秦兮的声音无比清晰。 陆止川「嗯」了一声。 很快挂断。 轮到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 脑子里的事情太多，人就容易失眠。 秦兮抱着枕头，保持清醒。 好似时间已经过去好多。 不知不觉，凌晨两点半，她还睁着眼睛看向天花板。 也不知是否夜里过于静谧，她好像听到些熟悉的，但是又不该出现的动静传来。 那种汽车的轰鸣声，很特别的，属于他的。 秦兮睁开眼睛，从床上一骨碌的爬起来。 她趴到窗户边一看，真的看见他的车灯闪烁，从远处驶来，刚停在自家院门外。 陆止川这么晚怎么跑来了！ 她飞速下楼，让外面的保安放他进来。jj.br> 男人身上裹着一层闷闷的热意，眼睛还稍稍有点肿，看样子是真显得疲惫。 就是这副模样，显得他有点儿更冷了。 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可是见到秦兮扑过来，还是张开了手臂接着她，「大半夜的别躁。」 他拍拍她脑袋，拉着她往楼上走，「现在踏实了？」 秦兮有点粘人的抱着他手臂，「嗯！」 两人回到卧室，陆止川虽是来了，却也没有跟她多说的打算，躺下就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倒是秦兮还是清醒，整个人缠在他身上，「我没想到你大半夜的会来，这样太辛苦了，其实也没必要。」 这女人真是口是心非。 陆止川被她气笑了，侧脸看看她，「那我来了你高不高兴？」 她又点点头。 有点儿小娇气的把脑袋埋在他怀里，「高兴，」秦兮粘着他，随口问，「你要是早点儿接了电话，指不定就不用这么晚跑过来了。」 她趴在他胸膛，「你晚上干嘛去了？手机没电了吗？」 陆止川被她问的好像清醒了一些。 「有电，」他拿起自己的手机，扫了眼，扔去床边柜上，「有点事，关了。」 秦兮好奇的睁着眼睛看他，「什么事啊？」 「联姻的事。」他嗓子哑了，也没力气在跟她继续讲下去。 秦兮没多问，终于肯抱着他安心的睡了。 这一觉醒来，已经是次日中午。 陆止川也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没起床，就侧躺在那里看她。 「醒了？」见她睁开眼，他便起身，摸了摸她脑袋，「起来了。」 今天周末，难得大家都没什么事，陆止川打算带她出去转转。 可是，这样的空闲，秦兮却想着留给儿子。 毕竟她以前一直没有陪他的时间，现在总得抓紧些。 秦兮起床，试探性的问他，「你今天应该也要忙吧？」 她这话却叫男人误以为是不想他忙，索性答的痛快，「我没事，能陪你一整天。」 这要是放在从前，秦兮可得感动的要命。 但现在她情况不一样了。 于是犹豫着，「可我今天有事。」 陆止川很是意外。 「什么事？」 秦兮算是发现了，其实男人跟女人差不多，只是以前自己确实把他惯坏了。 现在稍微冷他一点，他马上就不高兴。 非得追根究底。 这还没有从前的自己心态好呢。 她笑了下，两只手吊在他的脖颈，「跟韩安约了。」 为您提供大神一颗桃的《从他掌心出逃》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57溺爱免费阅读. 358八卦 陆止川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两个闺蜜要一起过周末他自然也懒得掺和。 于是点点头，「那去吧，忙完了给我电话。」 秦兮答应着，然后把他送上车，瞧他离去便也马上开了车出门，直奔韩安家。 她到的时候，孩子正在跟老师玩耍。 见到秦兮来，木然没有表情的脸上竟然好像有一点点笑意。 开口的第一句话还是，「妈妈。」 秦兮笑起来，抱着他轻轻哄。 孩子跟她在一起，时间便过的飞快。 一日结束，她舍不得走，韩安便叫她干脆留下。 「小小陆都两岁多了，你呢，还没有陪他住过一个晚上呢，这孩子多可怜！」韩安也挺喜欢这宝贝的，跟他还相处的很熟悉了。 秦兮想想，也干脆答应下来。 决定后，她便又发了个信息给陆止川。 那边倒也随了她去。 这秦兮见状还跟韩安开起玩笑，「瞧着他还蛮好说话的，我要是跟你一起他就不管，这以后就知道拿你做挡箭牌了。」 韩安简直无语，「他最近心情好，所以对你也宽容吧。」 「为什么心情好？」秦兮发现自己虽然跟他在一块儿，但是很多事怎么还是被蒙在鼓里的。 这都传到韩安耳里的事，她怎么一点都没听说呢。 「我也是听张程说的，」韩安边给宝宝喂饭，边跟她解释，「你知道穆秋一直跟他为难吧？那陆家老地块的审批可就只能从她家好走，这块她拿捏死了，所以陆东就想跟她家联姻，双赢嘛。」 这事秦兮知道，也为他担心过。 不过后面她也没听陆止川再说起这事，具体怎么样她搞不懂。 主要是心思也不够分的。 倒是韩安给她吃了定心丸，「他那边好像是私下里跟穆秋沟通过，越过了陆东那边，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他肯定轻松。」 这件事结束，他就只要好好整合地块的事，拿出方案去沟通，至少，第一步迈出去了。 秦兮当然为他高兴，「怎么拿下的？我还以为穆秋那边很难让步呢。」 穆秋可不像是那么好说话的性格，就忽然跟他合作了？ 「不知道，」韩安也不关心这些细节，「张程没跟我说太多。」 这事定下，她自然高兴。 但是韩安这一口一个张程，引起了秦兮的注意。 她放下筷子，有点聊八卦的意思，「你以前跟张程有私下联系的这么频繁嘛？」 按照秦兮的记忆来看，这两人好像一直不太对付。 先不说他们自小到大都太熟，见面就是互损斗嘴，而是成年后彼此交往不同对象都是风格不同，跟对方绝没有半分相似。 比如，张程这种类型，就跟韩安那种阴柔的花美男审美不匹配。 但是换个角度看，张程会不会喜欢她也不一定。 毕竟，韩安是好看的。 而张程交往的一堆女友里，好看肯定是个共同点。 其余的，也不好说，都挺随他心意的。 韩安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撇了撇嘴，承认的也很痛快，「他好像有点想追我。」新 「什么！」秦兮虽然有所感觉，但是这话一出，还是吓得差点跳起来。 然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你什么感觉？」 别说韩安，就连她这个旁观者听着都觉得毛骨悚然。 这事也太奇怪了吧。 「没感觉，」韩安忍不住撇撇嘴，「好怪，现在就特别别扭，你说不理他吧，好像对不起这些年的友谊，理他吧，哎呀，好怪。」 秦兮没绷住，又大笑起来。 「我觉得这事成不了，你不喜欢那款的。」闺蜜之间还是互相了解的。 秦兮别的不敢保证，韩安的趋向她还是懂。 张程这人也是，忽然发出这种信号，没给韩安吓死就算不错了。 所以这事之后肯定是不了了之。 两人聊的累了，便各自回房去睡。 秦兮第一次陪着儿子睡，多少还有点不习惯。 只是心里依旧会想，如果陆止川也在，一家人可以团圆，那真的再好不过。 但眼下，肯定只是奢望。 这个周末，秦兮哪儿都没去。 就呆在韩安家里陪孩子。 为您提供大神一颗桃的《从他掌心出逃》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58八卦免费阅读. 359忽略 陆止川期间找过她两次，电话里稍微聊了下，虽然多少觉得她不对劲，但眼下也没有功夫去问。 他自己抽了空，还是去了陆家那块地一趟。 这趟去，是阿哲陪着一起的。 到了地方，两人选了个高点站着。 陆止川敛眸往下，睥睨着偌大一圈荒地，以及正中间那方园子，心情也是跌宕。 一边的阿哲也觉得心旷神怡，倒是忍不住问了句，「这地方您就打算合着自己心意来？真不管老爷的想法了？」 阿哲知道自己少爷是有主见的，只是这次跟从前那些骁事儿不能比。 哪怕是收购秦氏这样的卖卖，陆东也不会太放在心上，他宁愿把这当做锻炼陆止川的机会。 可是老地块不一样。 这关乎太多，毕竟那是想做传统的地。 陆止川听着，眼色也深下去，「按我说的来。」 阿哲点点头。 若有所思的看向远处。 他由不得想，自家少爷真的越来越成熟了，开始学着担起陆家的担子了。 两人考察结束，返程的时候阿哲又想起一件事，倒是忍不住问了句，「少爷，那你确定行程了吗？」 「明天出发？」他合上眼睛，懒懒的问。 阿哲点点头，「穆小姐等您一起，我开车，送你们去深城。」 他说完又问了句，「那要是确定了去，回来的日子也定一下吧，下周回？」 陆止川捏了捏眉心，「好。」 说完，他给秦兮打了个电话。 本来他算着时间，到家时应该是晚上了，正好约她一起吃饭。 可没曾想，她竟然还在韩安家。 一问，人家晚上还不打算回来。 陆止川明天出发，又有一周不在，其实还挺想看看她的。 只是见她心情好像也不错，便不忍心打扰，索性没问太多，随便她去了。 只是挂断电话后，他左思右想又觉得哪儿不对，便给张程打了个电话。 接通后，他单刀直入，「你是不是追的太猛，给韩安吓着了？」 「怎么这样说话嘛，」张程多少是要面子的，「我也没对她怎么样啊？是她跟你说什么了？」 看看，他还是追的上心了，一连串问许多。 但是无一例外全部被陆止川忽略，他只是懒洋洋的回，「你把韩安吓着了，她肯定就拉着秦兮陪她。」 这是陆止川唯一想到的解释。 张程无语，「我没对她怎么样，当初不是你鼓励我去追的嘛！」 「嗯，」陆止川语色淡淡，「别追了，影响我了。」 张程差点气昏。 倒是他慢悠悠挂断电话后，又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没了着落。 见不到秦兮，也没地方去啊。 况且明天都要出发了。 陆止川脑子有些疼。 最后打定主意，吩咐了阿哲，「走，去韩安家。」 他们过来时也没有提前打招呼。 所以秦兮跟韩安完全没准备，还在客厅里陪孩子搭积木玩。 这玩到一半，敲门声响起。 韩安起身开门，见到门外的男人时整个人都愣住，「陆止川！」 这一声招呼打的特别夸张。 自然也不是多么兴奋，而是为了提醒里面的秦兮，孩子爸来了！ 陆止川被她一喊，眉头立刻皱起，还以为两人出了什么大事，立刻拨开韩安，大步往里。jj.br> 却只瞧见外面一地狼籍，都是孩子的玩具。 秦兮捂着心口，勉强挤出笑容看他，「你怎么忽然来了。」 「来看你，」陆止川不咸不淡的接了句话，又低头看向一地狼藉，「这是怎么回事？」 秦兮怔住，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着韩安在一边接话，「我干儿子，」她也挺紧张，「最近家里没人管，接到我这里来了。」 陆止川对小孩这个话题表现的一直也敏感，倒是没在多问。 只上前跟秦兮说了几句话，告知了下周要出差的事。 他本以为她会问上几句，但秦兮心不在焉的，只管一个劲点头敷衍他。 「嗯嗯，那你路上小心。」她一直注意着房里的动静。 见她这样不待见自己，陆止川也没有多留的打算。 走的时候，颇有些不满。 不过秦兮也来不及在乎那些，只是赶紧把房门打开，将小陆兮接出来，一个劲的安慰，「不怕啊，妈妈刚刚跟你玩捉迷藏呢。」 为您提供大神一颗桃的《从他掌心出逃》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59忽略免费阅读. 360不认 陆兮眼睛闪闪亮，倒是没觉得害怕。 他方才很乖，就站在门口，透过缝隙看外面。 自然也见到了陆止川。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父亲。 陆兮抓着妈妈的手指，看着门口，「一个人。」 她听懂了孩子的意思，这是好奇那是谁呢。 秦兮心内五味杂陈，「那是爸爸。」 爸爸？ 不料，陆兮摇摇头，「不是爸爸，」他握起小拳头，「是叔叔。」 秦兮听着，忽然的沉默了。 她心里泛起一阵酸苦，在看着陆兮时，脸色不由得沉下去，「妈妈教你，那是爸爸噢，你第一次见他，以后，还会再见到他。」 她也做不了什么保证，但是孩子的心情她或许可以感受，大概都希望能跟自己爸爸妈妈在一起吧。 可是，小陆兮稚嫩的脸上却第一次出现了情绪，有点厌烦，甚至不满的，反驳她，「不是爸爸！我有爸爸！」 这句话仿佛巨石砸在了秦兮的胸口，闷的她一口气上不来，眼前一片黑雾，经不住差点倒去地上。jj.br> 门口的韩安见到这幕也跟着慌了神，忍不住语气重了点，斥责着陆兮，「说什么呢！你得听你妈妈的话，那个就是爸爸噢。」 陆兮撅着小嘴，安安静静的脸上忽然折出涟漪。 他难过又委屈的哭了起来。 先是小声的，后来越来越委屈，开始放声大哭！ 他的哭声好像针一样扎在秦兮的心上，她连忙抱着他，一个劲的摸着他小圆脸，哄着，「宝贝，妈妈冤枉你了是不是？」 陆兮委屈的点点头。 韩安在一边忍不住奇怪了一句，「这孩子打小住医院的，不懂什么是爸爸也正常。」 「他懂，」秦兮声音低下去，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到林野的照片，递给孩子看，「你说的爸爸，是他吗？」 陆兮眨巴着大眼睛，默默是擦了擦眼泪，点点头，「嗯！」 两个成年人相互对视一眼，又沉默了。 「那你这个孩子，不叫陆止川知道还好。」要是知道了，他好不好原谅你，挺难说的。 韩安没把下半句话说完。 「从我第一次跟林野求助，他就想好了这后面的所有事。」秦兮捂着心口，也实在没办法去说更多。 她有心改变现状，但孩子的认知不会因为她两句话就发生转变。 尤其，林野虽然只把陆兮当做实验对象，但是在陆兮眼里，那就是他可以依赖的人。 她叹口气，站起身，「以后再说吧，也急不来这一刻。」 陆止川走后，秦兮倒是毫无负担的留在了韩安家里。 直到第三天的时候，在韩安的提醒下，她才觉察出自己状态不对，确实花了太多心思在孩子的身上，而忽略了他。 因为，三天里，陆止川在前面给她打过三个电话，都被敷衍过去。 后面一个电话。 今天一个都没有。 「你俩这是反着来了，你要把他以前对你的冷落又都还给他嘛？」大半夜的，两人在卧室聊着闲话，韩安那边还在忙着处理工作。 秦兮在一边盯着她发了会呆，又翻出手机查看跟陆止川的聊天记录。 这才发现，近日来，他说什么自己都不曾注意，全部都是清一色的「嗯，好的。」，「注意安全。」，「你先忙。」之类。 本来男人的话就少，跟着她这样一折腾，聊天框里的内容一眼扫完。 秦兮这时终于清醒一点点，把心思收了回来。 「上次忙着照顾小陆陆，也没注意去问他出差的事。」秦兮回忆了一下，不确定的问向韩安，「他说他去哪里去一周啊？做什么事来着你有映像吗？」 这就把韩安问懵了。 她想了好半天，「是说一周，其他的川好像没说。」 韩安推了秦兮一把，「你问他啊！」 「这都好晚了，难道你俩还要较劲，谁也不先找谁？」这话提醒了秦兮。 她倒是没有这个意思。 于是想了想，还是打了个电话过去。 陆止川那边可能睡了，也可能在忙。 很久没接。 就在秦兮准备挂了的时候，那头忽然被人接起。 但是没人说话。 她只听到一句，「诶，你电话！」 为您提供大神一颗桃的《从他掌心出逃》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60不认免费阅读. 361脑热 这声音莫名有点耳熟，可是她又实在想不起来是谁。 接着是陆止川的声音，从远而近，「兮兮？」 秦兮呆了一下，一时间还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我，我看看你睡了没。」 她脑子短路了，还有点没琢磨过来电话那边的一幕。 直到陆止川这边重复问了三次，「我还没睡，你呢，在家吗？」 秦兮这才反应过来，回了句，「不在。」她一动不动的拿着电话，终于感觉意识清醒了一些，「你在哪？」 电话那边，非常的安静。 可是刚刚明明还有人在的。 而且，对方可以碰到他的电话，那应该是很熟的关系了。 但秦兮不会多想，只是心里面有些不舒服罢了。 对于陆止川的为人，她还是完全放心的。 「在酒店。」他好像也有点困了，并不愿意跟她在多说什么，「没事的话，我先睡了。」 秦兮跟他再见，然后挂断电话。 韩安见状，够着脑袋在后面问了一句，「他在哪啊？」 沉默一秒后。 秦兮转过头来看着她，「你帮我跟张程打个电话吧。」 虽然深更半夜。 但张程绝对没睡。 所以，当韩安一通电话过去时，他那边半醉半醒的立马激动起来，「晚上找我，你肯定有大事！」 韩安皱起眉头，「废话，不然会找你？」 两人只要挨着就会吵架。 秦兮脑子都被他俩吵晕了，于是在五分钟话题还没到正事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插了句嘴，「张程，打断一下，问你个问题。」 张程那边安静了一下，声调诡异，「你俩怎么还在一起呢？」 之前，陆止川专门打电话问过他这个问题。 开始张程没放心上。 但这都多少天了？还黏在一起多少有些不正常。 他不免会想，难道真是自己太烦人？吓坏了韩安，所以叫秦兮来陪着的？ 那现在秦兮不会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吧？ 张程有点忐忑，不情不愿的回了句，「我有点困，你什么事你明天再问。」 好好给他说话他还端起来了。 韩安气的又要骂他。 倒是秦兮赶紧拦住，飞快道，「跟你问个止川的事，」她一口气说完，「你知道他去哪出差，跟谁一起，为了什么事吗？」 这一连串问完，电话那边突然的安静下来。 韩安愣了一下才赶紧接了句，「对对对，你知道吗？」 这可真是难为张程了。 他哪里知道？ 于是也只能如实回答，「这些事川也不会给我讲啊，我又不是他下属，你应该问问公司的人吧？」 这一讲，确实提醒了秦兮。 她马上又拿出电话想打给阿哲。 却被韩安拦住了，「这都凌晨了，什么大事都可以等到明天的。」 秦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今天晚上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脑子热是不行，好像有什么了不得是事还非得立刻做了才好。 被拦了这一下，她才冷静下来。 是的，她其实没有资格去管陆止川。 说来当初是她自己不肯跟陆止川确定关系。 所以，男人愿意交代是因为他在乎她，要是不愿意，那也是正常。 况且，她自己还揣着一个炸弹不敢让陆止川知道。 秦兮点点头，「你说得对，明天再看吧。」 其实，她的内心并没有什么波动，所以方才的冲动叫她自己都很不理解。 秦兮躺下。 但一晚上都没睡好。 倒是因为这件事叫韩安跟张程莫名其妙的又聊起来，也一晚上没睡觉。 清晨的时候，两个人顶着黑眼圈互相对望。 秦兮没力气也不想起床，就跟韩安一起赖着，开始闲话。 「你跟张程感觉怪怪的，说真的，你不会动心吧？」秦兮以为自己很了解韩安。 但现在却并没有什么把握。 客观来看，张程长的蛮帅的，跟韩安也是门当户对，而且特别会哄女孩子开心，对自己女朋友都很大方。 就是稍微没个正形了些。 没有真正见他爱过谁。 跟玩具一样，合适的都喜欢。 恋爱可以，结婚应该不行。 这是秦兮的总结。 但作为朋友，张程做的很好，无可指摘。 为您提供大神一颗桃的《从他掌心出逃》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61脑热免费阅读. 362三问 韩安一眼就看出她的意思，忍不住大笑起来，随后又把情绪克制下去，「我不吃他那一类的。」新 秦兮终于松口气，忍不住好奇，「那我看你跟他互动也很频繁。」 大概这话戳中了韩安的顾虑所在。 她烦恼的摊开四肢，大字仰躺在床，无语道，「因为跟他太熟了，不知道怎么不伤害他。」 伤害张程？ 秦兮笑起来，「你想的太多吧，他金刚不坏的！」 「可不见得，」韩安撇撇嘴，「我有喜欢的人了，不过这事还没让张程知道。」 「谁？」 秦兮往前可没这么八卦，但是遇到了韩安相关的事，那可就是另外一个状态。 最主要是，她看的出来，现在的韩安可不是随口说说。 而是认真的喜欢上谁了。 所以，会是谁？ 什么类型的？ 但是韩安这次一反常态的卖了关子，「下次见面你就知道了。」 她还挺甜蜜的样子，「这个人还是因为万一寻才认识的，所以娱乐圈是个圈啊，当初要不是因为你帮了万一寻，我可能也没机会跟他认识。」 秦兮了解了。 这八成是个新晋流量。 那长相肯定没的说。 至于人品？她不敢保证，却有点替韩安担心。 毕竟，林泽安，万一寻，都不是什么好人。 再加上于浅。 秦兮对这个圈子很难没有敌意。 所以，她只能奉劝，「你眼睛可要擦亮点啊，要是结婚的话。」可得选个认真的靠谱的。 但是这话还没说完，就被韩安打断，「结婚这事儿就太远了。」 她想了想，「而且，很难判断一个人适不适合吧，比如说你自己。」 秦兮一想，还真是。 她嘴上教育别人，实际上结婚时还不是只知道找喜欢的，也没顾得上是不是合适。 不然，也不会经历那么多的折磨。 「算了，不说这些，咱俩都不是多机灵的人。」秦兮伸个懒腰，准备起床。 早教老师过来接手孩子时，秦兮也算是稍微松了口气。 去了户外透气。 她跟韩安吃了早饭，又看了看时间，琢磨着还是没忍住，给阿哲打了个电话。 那边很快接起。 秦兮跟阿哲说话还是很客气的，「阿哲，方便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事，秦小姐？」阿哲也很有礼貌。 秦兮稍做犹豫，「你跟止川在一起吗？」 「一起来的，少爷现在不跟我一起。」阿哲也坦诚。 秦兮想了想，把昨天的一连三问又重复了一遍。 电话那边安静了很久。 阿哲犹豫着，「我只是开车，别的也不清楚。」 他礼貌的挂断了电话，然后转向旁座的男人，「少爷，这事怎么瞒？」 阿哲还真是蛮为难的样子，「万一秦小姐揪着问呢？」 他说错话了，还不是要挨批。 方才那通电话，陆止川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他此刻也是心烦，却无法得出一个恰当又合理的解决方案。 斟酌良久，他才转向阿哲，「我在深城的事，她要问就告诉她。」 想了想，「其余的别说了。」 陆止川靠在椅背，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倒是这话交代了没几分钟，他自己的电话就响起来。 自然是秦兮打的。 她还是担心他。 倒不是因为怀疑他在外面干嘛，只是单纯联系不上而怕他出事。 毕竟陆止川性格如此，万一有什么事也是不喜欢跟人讲的，所以先问清楚她心里才踏实。 阿哲见状，倒是暗自里松口气。 不管怎样，他都不担心自己说漏嘴了。 陆止川扫他一眼，情绪压抑的起身去了旁边。 秦兮上来第一句话就是，「你都还好吧？怎么这几天感觉你怪怪的。」 她不说这话还好，说了却是提醒陆止川。 他方才还跟阿哲在这里奇怪，心想，秦兮跟韩安天天见面，还能有啥事需要腻歪在一起聊个没完的？ 就算是韩安怕张程叨扰，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吧？都是一个圈的，这叫张程多没面子。 他反客为主，先抓着她问了句，「你也怪怪的，你这几天没主动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还一直住在韩安家？」 如果只是比心理素质，那秦兮绝对要输。 为您提供大神一颗桃的《从他掌心出逃》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62三问免费阅读. 363露馅 果然，她马上撑不住了，连自己打电话来的目的都忘的一干二净，却慌忙着解释，「不是的，我今天就不住了，马上就回去了。」 坐在她旁边的韩安十分无语的扫她一眼。 心底嘟嚷：人家不在都能给你吓得这样，要是那边不出差了回家来，你还得了，不是分分钟露馅。 陆止川观察力向来好。 这句话一听，马上察觉了不对，「那你这几天在她家猫着聊什么小秘密？」 秦兮倔强的挣扎着，「没有什么秘密。」 行吧。 他对女人间的八卦也不感兴趣，倒是没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只扯开话题，「我下周一回去。」 秦兮感觉他一切都好，倒也放了心，嘱咐几句后便挂了电话。 完事，阿哲凑上来好奇的试探一句，「她还没问你在哪？」 确实没问。 陆止川是做好了告诉她的准备，只是秦兮自个先慌了神，后来都忘了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这叫他如今琢磨起来总觉得哪儿不对。 「她好像挺慌的？」陆止川掀了下眼皮，「哪儿不对。」 究竟是哪，他一时半会的也说不出来。 倒是阿哲听着，意味深长的摇摇头，「她没有从前那样盯着你了，」他寻思了一下这句话能不能说，还是继续着，「感觉没那么在乎你在干嘛了。」 不然为什么不问清楚？ 这不是很符合秦兮的作风。 当然，阿哲更在意的是，她没敢问陆止川，那待会儿千万不要再来问自己。 但是，怕什么来什么。 秦兮匆匆忙忙的挂断之后马上就被韩安骂了，于是鼓起勇气马上找了阿哲。 再找陆止川，她确实不敢，大概就是害怕被他反问出自己的秘密。 阿哲好，话少，对她的私生活也绝不感兴趣。 「少爷，您瞧，」阿哲把手机递过去，「还是在乎您在哪呢？」 「告诉她。」陆止川挑了下眉，也看不出是啥情绪。 阿哲点点头，编辑一条信息发了过去，又转向少爷，「少爷，你不怕她过来找？这要是真来。」那穆秋怎么办？ 多尴尬啊。 陆止川单手枕着脑袋，仰靠在椅背，「她不会来。」 秦兮在他眼里还是特别懂事温柔的那类人，追到这边来摸清他的状况？那不是她风格。 「那万一呢？」阿哲追问。 「穆秋不会介意。」 —— 秦兮接到阿哲的信息之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仔仔细细看了那行字几遍，末了，递给韩安，「他去了深城？他去那里做什么？」.. 深城是个太敏感的地方，所以韩安也忽然愣住，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猜想陆止川的目的。 她当然还是先安抚秦兮，「应该就是出差，深城也是大城市，去那儿不是很正常？」 话虽如此。 但秦兮一点儿没觉得心安。 她是说自己完全相信陆止川的，也知道现在的他是全心全意对待自己，已经比从前好很多，宠她很多了。 「是啊，我不要多想。」她说着话，忽然有些提不起劲在玩下去，「我先回家了。」 韩安也没留她。 晚上的时候，秦兮想给他打个电话，却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他电话被接起时的那句女声。 现在时间隔了太久，对于她的腔调，秦兮都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只是，陆止川好像对此没有解释。 秦兮翻来覆去，其实脑子里也没想什么，可就是忽然的睡不着。 她还挺想他的。 尤其，每一次陪陆兮玩耍时，更是希望他也能在旁边。 总忍不住幻想一家人一起的画面。 这些琐碎的情绪交相叠绕。 秦兮脑中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后猛地坐起身，做出一个决定。 她想去找他，这对于男人来说，算不算惊喜啊？ 秦兮行动很快，第二天轻装简行的就出发了。 上车的时候她悬浮的一颗心终于踏实下来。 从接了陆兮回来后，她的心思就全在孩子身上，只觉得自己跟陆止川好像挺久没有仔细说说话了。 她很想他。 知道马上会见到他之后，秦兮的心情也越加雀跃，在心里期望着自己可以陪他多一点。 想必，他见到自己也会高兴吧？ 为您提供大神一颗桃的《从他掌心出逃》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63露馅免费阅读. 364巧啊 秦兮还没有为他做过这样的事，倒也不是不想，只是以前怕惹他不高兴，顾虑太多。 可是那天晚上他忽然来找自己时，叫秦兮多少还是觉察了一些喜悦。 所以她觉得，如果自己突然过去，他也会有同样的感受。 从京州到深城，高铁也要好几个小时。 她下车后也没有跟陆止川打招呼，而是直接赶往阿哲在电话里跟她提起过的酒店。 深蓝酒店。 秦兮站在广场外，仰头往上，想着自己还是疏忽了。 之前问的仓促，也不知道陆究竟在哪一层哪间房。 她只能先给自己开一间房，随后在想着办法去套陆止川的话。 总之，尽量把这个当做惊喜来完成，而不要在细节上敷衍了他。 秦兮开好房间，瞧了眼时间，傍晚六点多，倒是可以考虑着去吃个饭了。 她折腾一日来，也还满饿的，这会往楼下的自助餐厅去，还走的挺急。 结果出电梯时冷不防一疏忽，差点撞在一个人身上。 秦兮慌张的停下脚步，刚想跟他说声抱歉，可一抬眼看清那人，却又忽然愣住。 「秦兮？」 「程廉？」 这确实太巧了。 这么突然的遇见，叫两人多少都有些唏嘘。 「你吃饭去吗？」程廉主动问她。 秦兮觉着能在深城偶遇也是真不容易，所以跟他闲聊几句后，也没拒绝他，干脆一块儿去大堂吃个晚饭。 反正是自助餐厅，那么多人在，也不会把气氛搞得奇怪。 两人落座，程廉仔细打量了她几眼，笑着问，「你怎么会来这里啊？」 她也没瞒着，「来找止川。」 「你们复合了？」她两人分分合合的许多次，但是外人其实都搞不清楚真实状况。 毕竟，在别人眼里，他们还是在一起的。 只不过比从前低调了许多。 秦兮摇摇头，「也不算复合，」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干脆没回答，又反问程廉，「你怎么在这里？」 程廉指了指外面的一个大招牌，「我还以为你进门时就看到了呢，」他说的是深蓝酒店外面的巨幅海报，上面就是他们这个战队的成员合照，「我们有场比赛在这边，举办方统一安排的住这边。」 深蓝是这个片区内最好的酒店，要这么一想，能碰到一起到真不算意外。 只是秦兮心思没在外面，所以不曾提前觉察罢了。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招牌，「噢，那祝你比赛顺利。」 她忽然想起之前程廉送给她的礼物。 虽然陆止川没让她看到，但是韩安后面有跟她大约的形容过，说起来，那应该算是眼前这个年轻男孩最好的心意了。 秦兮对他的祝福倒是认真的。 「谢谢，」程廉似乎也跟她想到了一起，「我送你的礼物，你看到了吗？」 秦兮顿了一下，点点头，「嗯。」 程廉却没有就此放过这个话题的打算，反而凑进一步，很是认真的问，「仔细看了吗？」 这话有点为难秦兮了。 也不是她不想看，只是那东西被陆止川收去，根本轮不到她仔细看啊。 所以眼下她也只能敷衍着，「嗯，谢谢你的心意。」 她也只能这样敷衍了。 毕竟，那究竟是个啥她并不完全清楚，全靠想象力。 只是她这么一说，程廉却好像感受到了什么，忽然眯起眼睛看她，笑了一下，「你根本没看到它，对不对？」 嗯？ 是这么回事，但他怎么知道？ 难道那个小奖杯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如果她看到了就一定会有什么不同的表现？所以程廉才能借此猜到？ 秦兮有些好奇。 她开始不想承认是因为不想让程廉失落，毕竟他送礼物的心情是激动跟期盼的，肯定希望她喜欢。 她虽然没看到，但还是想让对方觉得她喜欢，从而满足。 秦兮在照顾人的情绪方面一直做的很周到。 可是眼下她好像绷不住了。 她犹豫着，「我没有看的太仔细，那个奖杯后来被人收走了。」 既然程廉这么问了，再要说谎也确实没有必要。 果然，他一副「我已经料到」的表情，却只是挥挥手，「没关系，陆止川肯定也不会让你收的，无所谓啦。」 为您提供大神一颗桃的《从他掌心出逃》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64巧啊免费阅读. 365预言 跟他一段时间不见，程廉身上的少年气倒是又回来不少。 在年轻的男人眼里，他们都是无所不能的。 所以，现在都他提起陆止川好像也没有很将他放在不可逾越的高度。 对于秦兮，他又有那么些自信了。 这当然是好事，让秦兮觉得跟他对话不必有太多压力，不需要照顾他的情绪。 她只是好奇，“你怎么知道我没看它，它有什么很特殊的地方吗？” 说起来，陆止川应该认真仔细的看过它吧？怎么从来没跟自己提起过。 程廉笑笑，“我在那个侧面刻了一行字。” 如果我们再见面，我就开始认真追你，好吗？ 我等待缘分。 其实，程廉当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能他跟秦兮的一切都开始的太快也结束的太快，以至于充满激情跟不甘的心情有点难以平复。 如果有认真开始，好好结束，或许不会遗憾。 但一切都是戛然而止，那感觉真的不好受。 况且，他这种整日习惯了比赛争输赢的性格，自然更加不爽。 就好像你渴的要命，结果天上突然掉下来一瓶水，你喜出望外，才打开盖子却发现它下面漏了，一滴也喝不到。 来去太快，让人不光是遗憾。 只是，程廉也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人，她不理睬自己，也就算了。 但今天相遇，只能说就是天意。 反正他这么理解。 但是秦兮听完却十分为难。 一向会顾场又圆滑的她，这会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能低着头先默默的吃了两口饭，随后趁着咀嚼的间隙思考怎么委婉不伤人的告诉程廉，还是别太认真。 她真不适合他。 “程廉。”秦兮对待他偶尔有着姐姐辈的态度，“你的心思真的很细，我感觉到了，谢谢你。” “要说但是了，是吗？”程廉好像早猜到她的态度，倒是一点儿也不在乎，“我也不纠缠人的，就是那么一说，你如果不喜欢，我就不打扰。” 这话又坦诚，态度又端正。 弄得秦兮心里很有点抱歉。 其实她从小到大没有怎么拒绝过人家都表白。 主要原因是，敢追她是人真的没有。 而林野那种跟正常人的喜欢完全不一样，所以她现在面对真实坦率的表达，还有点局促。 即不想伤害程廉，又想不到合适的言辞。 只能沉默。 好半天才道，“其实我这次，是专门为了给他惊喜才来的。” 秦兮想，这么一说，应该都很清楚了。 “陆止川？”程廉笑了下，“我知道，”他放下餐具，“我见过他，跟那个深城大小姐穆秋在一起，是吧？” 是吗？ 秦兮怔住，她不知道啊。 这件事陆止川没跟她说，虽然早前她也想过，但是就像韩安说的，深城那么大，不需要想太多。 但是都在酒店，就由不得她不想了吧？ 见着秦兮走神，程廉好像明白了什么，只随口一句，“我昨天见过他们一次，同行的还有一个女的。” “你认识吗？”秦兮想，要是三个人一起，也许真的只是中间人做客，请他们一块见了面。 按照穆家跟陆家的关系，见个面是很正常的事。 程廉摇摇头，“个子很高，跟她们两都很熟，我好像以前在哪看过她，但我想不起来。” 这么一描述，有个人就很快冒入秦兮脑海。 这不是陆穗还能有谁？ 那要是陆穗也在，他跟穆秋见面倒是真的很正常，不必多想。 秦兮笑起来，整个人都很放松，“那是穗姐。” “是她啊，”程廉若有所思，“难怪了。” 两人不知不觉的聊了许久，外面天色渐渐暗下，餐厅也到了收尾的时候。 秦兮起身，被他送到了电梯口，“我明天比完就回去了，要是以后有空，我们京州再见吧。” 他把话也说的很活，至于见不见，还不是由秦兮说了算。 但现在她跟陆止川这个状态，肯定是不会去见程廉的。 所以，也只是礼貌的点头，“有机会再见。” 京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指不定以后会有什么机会再见面。 秦兮也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僵。 366外人 说话间，电梯到了。 她进去，按下楼层，却又想着方才程廉说的那些。 要是陆穗也来了，指不定现在他们三个还在一起。 那自己出现，会不会不太合适。 主要是，秦兮现在不确定陆穗是向着谁的。 但大概率会向着她的闺蜜，穆秋。 这样一来，她的处境就很尴尬。 有点像是外人。 毕竟，前妻可算不上什么亲近的身份，比之其余两人，她出现，就是很多余。 本来好端端的抱着期待来，可现在她又开始打退堂鼓了。 秦兮是个不太有主见的人，思来想去之后，还是决定跟韩安求助。 那边对她也是真的好，基本上电话都是秒接。 在听完秦兮的一通吐槽之后，韩安先没忙着安慰，倒是抓了另一个重点，“哟，那程廉还挺浪漫啊？我就说年轻点的男孩好相处，多有活力啊。” 是韩安喜欢的款。 说起这个，秦兮倒是忍不住揶揄她一句，“那你的小男孩什么时候带出来见见人啊！以前可没见你这么护犊子。” “等过段时间吧，”韩安笑嘻嘻的，“穗姐那边给万一寻安排了一个综艺，我这个小男友也会去噢，到时候还要请穗姐吃个饭，一起熟络一下。” 韩安对于喜欢的人也确实大方，争取资源这方面肯定是大方的，秦兮只盼着这一个是靠谱的，能好好对她。 只是眼下说起陆穗，她正好又把话题扯回来，“那你说，穗姐现在见到我会是个什么心情？” 以前陆穗还是很喜欢她的，主要是这两人性格也互补，秦兮不争不抢的，很适合跟那种强势的人搭伴。 只是，现在的状况太微妙，就连秦兮都觉得棘手。 韩安听着也很愁，“这不好说，我听说陆穗跟穆秋是好多年的闺蜜，就咱两这样的交情。” “要是你是她，你怎么做？”韩安认真的代入了一下自己，“要是你在这事上不向着我，那我肯定好生气。” 韩安说着话，好像真的就生气了。 秦兮简直无语。 但是认真思考了一下也只能摇摇头，“你说的我懂，所以，我还是不要去搅局了。” “你可以跟阿哲打探口风啊！”韩安提醒她。 所以说，这就是阿哲的无妄之灾。 他之前就担心过陆止川那边的事早晚都推到自己身上，到时候说多错多，不说也要挨骂。 总的来讲，就是很惨。 所以当秦兮电话过来时，阿哲恨不能它自动关机。 但最终，他还是不情不愿的接了，“喂，秦小姐。” 秦兮按照韩安教的说辞，完全是照着念了一遍，“止川跟你在一起吗？我打他电话没打通。” 好巧，还真不在。 阿哲如实回答，“不在，少爷在餐厅吃饭吧。” 秦兮随口问，“什么餐厅啊？” “酒店二楼的包厢。”阿哲虽然觉得她问的很奇怪，但还是把名字告诉了秦兮。 “噢，”秦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我想给他点个外卖，你把他房间号告诉我吧。” 阿哲又如实告知。 秦兮拿到这些资料后便直接给陆止川点了个外卖。 但不是送去他房间，而是直接去了包厢。 她本人也跟着一块去了门口。 只交代外卖员一句，“麻烦帮我看下里面几个人。” 半小时后，外卖送达。 秦兮得到确切答复，“两个。” 两个？ 陆穗跟他？还是穆秋跟他？ 秦兮在门口站了一会，却没有等下去。 只是给他发了个信息，“蛋糕喜欢吗？” 那边没回。 但他收了外卖，就应该想着给自己联系才对吧。 秦兮有点失落。 她回到楼上，一直等。 十一点多时，猜测着他应该已经回来，所以上楼去，敲了敲他的门。 “谁啊？”屋内传出一个声音，跟上次电话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秦兮之前是懵懵懂懂的，可是这次却忽然反应过来。 这不就是穆秋的声音吗？因为自信，人家的音调都是往上扬的。 她这么晚，怎么又跟他在一起？ 秦兮心里腾出一股说不出的酸涩。 上次不是说好了不会再这样，或者，至少他会先跟自己打招呼的，结果呢？ 367添堵 他甚至一开始都没跟她究竟跟谁一起，又是来这里干嘛的。 分明不该她逃避的时候，秦兮却忽然的怯了场。 她慌慌张张的逃离了现场。 门开。 穆秋看着空荡荡的走廊，有些奇怪的转过头看向陆穗，“没人，这酒店是不是见鬼啦。” 陆穗扫了一眼外头，“听错了吧，”又看向空荡荡的屋子，“川弟弟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打他电话也不接呢。” 她拿着从陆止川那里非要来的卡，在这地方已经等了他半个多小时。 这陆止川说是马上就来，结果过去这么久，他还坐在楼下的包厢内，一点儿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桌面上的小蛋糕放的都有点化了形。 他不喜吃甜，但犹豫几次，还是拿起勺子试了一口。 随后啧了啧嘴。 这确实不好吃，跟和苑的手艺比起来差了不止一点。 秦兮干嘛忽然送个这个过来？ 他有点闹不懂。 但是眼下也不想上楼去。 虽然陆穗这次来也不知有什么目的，也许只是跟自己的闺蜜见一见罢了。 但陆止川不想听她那些说辞教条。 他也不知道陆穗现在怎么看待秦兮，如果是跟陆东一样的立场，那真的大可不必。 可是，到底还是姐姐。 他不能直接扫了人家的面子。 陆止川坐了好久，手机拿起又放下。 最终还是给秦兮发了个信息，“睡了吗？” 他没直接打电话，也怕吵醒了她。 闷在屋里的秦兮很快就看到了这条消息。 但是她没回。 也不晓得怎么回。 满脑子都是方才的声音，想象着让人不舒服的画面。 她说是完全信任他的，但是事情真的发生时，人还是会不受控制的去幻想一些也许不该不存在的事。 然后自己给自己添堵。 秦兮甚至不好去质问他。 她决定返程。 现在陆止川肯定是忙着跟穆秋还有陆穗在一起的，她出现确实不合适，也担心激化了不必要的矛盾。 有什么事，忍几天，等他回来再说吧。 秦兮来的时候轻装简行，走的时候也算雷厉风行。 她起了个大早，连早饭都懒得吃，就直接往前台去。 秦兮一边办手续，一边开始买票。 只是，她是赌气般才忽然决定要走的，所以当时也没认真看购票系统。 这会发现班次，或者车次都没有刚刚合适的。 要不下午，要不晚上，也有已经来不及走了的。 这时间不上不下也就算了，还买不到临时的。 秦兮简直无语。 就在她站在原地左右为难的时候，身后的酒店大堂里又走出一行人。 她识趣的侧身避让了一下，结果其中一个人不仅没有绕过她，而是主动的又往前走了一步，顺便招呼其他人，“你们先走。” 秦兮一听这声音就反应过来了，便立刻回头看着对方。 他穿着深蓝色加白的战队套装，戴着款式张扬的太阳镜，头发像是刻意打理过，显得今日尤其阳光帅气。 程廉摘下太阳镜，冲她咧嘴一笑，又看着秦兮手中的箱子，“你回去了？” 这速度有点快啊，不难想，她应该旅途不顺。 但程廉也没主动问起这件事。 秦兮点点头，也礼貌点招呼一句，“你们比赛结束了？” “凌晨办的，我们赢了，回去庆功！”程廉的战队好像还蛮厉害，虽然秦兮不懂这个，但感觉他们总是再赢。 “那恭喜呀。”她其实只是会跟人寒暄，真正要聊天的话，并未显得多热情。 程廉倒是不在意这种面子上的冷淡，只观察了她的表情，觉着秦兮似乎并不开心，好像就明白了什么。 只是，他也没提出来，只是看了眼时间，又问她，“你买到车票了吗？我可以送你去车站。” 秦兮挺无奈的看了看他，然后摇摇头。 她有点无力。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全身没劲。 程廉像是明白过来，“那坐我的车吧？” 照理，秦兮可能会拒绝。 可是眼下她不坐这个车，还得等到明天或者后天才能回。 她等不了那么久，想象着陆止川跟穆秋在一起的画面，她当然是不爽的。 最终，秦兮还是点了点头，冲程廉说了句谢谢。 368划分 她确实没想到，自己这一趟来，会经历这些。 无论是遇到穆秋还是程廉，乃至陆穗，都是完全意料之外的事。 秦兮甚至想，也许老话说的出门要看黄历是有道理的。 下一次，她大概四方天象都要算一算，省的难为自己。 “走吧，我给你买点小零食，这路上时间还挺长的呢。”程廉没怎么遮掩脸上的惊喜，马上吩咐助手去超市采购了一大袋子东西回来。 也不管秦兮是否觉得盛情难却，总之，在表达方面，他一直是很大胆的。 秦兮也只能说句谢谢。 为了礼尚往来，只能在已经不需要吃喝的情况下，坚持买了两瓶水。 这举动程廉自然也读懂了，只是有些不太明白，“你跟我非要划的这么清楚嘛？” 秦兮知道这样做可能让他不怎么舒服，但是一味接受，才更显得不负责吧。 她靠在后座的椅背上，竟然真有点姐姐姿态的看着程廉，“我只是很谢谢你带我回去，客气也是应该的。” 言下之意，倒是程廉听得都腻了。 他笑一下，拆开一包薯片，“其实你不用这样的，真的，我又不是做了点什么都指望你回报，都是顺手的事，你放自在点就好。” 话是这样说，但程廉之前把意思表现的那么明白，秦兮怎么可能放轻松？ 她不是个性格特别活泼的人，能做到现在这样就挺不错了。 至少，她觉得还挺舒服。 “好，但还是谢谢你。”她露出标准的笑容。 程廉被她的态度逗乐了，也没跟她客气，这会歇息下来就只管问，“你跟他吵架啦？” 秦兮摇摇头。 想了下，“我没见他。” 程廉拿起薯片，塞了一把到嘴里，咯吱咯吱的吃完之后才点点头，“我懂了，你俩冷战了。” 他很是好奇，“你昨天说不算复合了，是什么意思？” 秦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好像很害怕把她跟陆止川的关系上个定义。 简直就是无形中增加她的困扰跟压力。 就这样，也许彼此心知肚明，但是不用给承诺的状态是最舒服的。 客观来看，其实这样真的有点渣。 但是她的实际情况又太复杂，总是难两边求全的。 好在，陆止川本人好像对感情也没有什么很分明的态度，就随便她去了。 只是今天程廉忽然这么问，叫她难得仔细想了一下这个问题。 却没有答案，便只是摇摇头，“就是没复合的意思，”她说完，照例不忘补上一句，也怕程廉会产生其他错觉，所以马上道，“只是没确定关系，但我还是只喜欢他。” 秦兮觉得自己蛮奇怪的。 当着陆止川的面，她其实不怎么敢这样表达心意，但是换作了其他人面前，她说的则很自在。 好在，程廉已经习惯了她的态度。 只是满不在乎的又抓了一把薯片，“你真是不怕伤人，说一次就够了，逮着机会次次说。” 秦兮听着，又觉得有些抱歉。 她也不想伤害程廉，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 于是干脆沉默了不说话。 倒是程廉笑了笑，“其实我也不是说非得追你的，你别压力那么大，就是做个朋友也行啊，”他把话说的很轻松，“你想，你遇到觉得优秀的异性多少也会有点心动吧？但不一定非要和人家谈恋爱，对不对？” 秦兮认真的想了一下。 还真没有。 她没有觉得哪个异性多优秀，以至于还能让她心动的。 这一点，陆止川就跟标尺一样，卡在了她的极限上。 但她没否认程廉的话。 两人在这番交谈后倒是都有所放松。 秦兮感觉许久不见程廉，他的变化好像真的很大。 就是那种完全超出自己意料的成熟跟从容。 也不知道他这段时间都经历了什么，竟然成长的如此快。 “你还记得之前找我拍广告那个事吧？都是沾了你的光。”虽然后面撤了。 但是这对程廉来说显然是一次很不同寻常的经历。 秦兮点点头，“记得，后来你有接别的合作吗？” 很多人出了名都会往这个圈子挤，很正常。 不过程廉却摇摇头，“没有，我不适合做那些，不擅长，对着镜头就别扭。” 369输赢 这倒也是。 镜头感大部分时候还真是天生的。 叫他忽然去适应可能也不是不行，但是要克服的会更多。 秦兮表示理解。 程廉才又开口，“但是那次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道理？”秦兮忍不住笑起来，觉得他变成熟是好事，怎么莫名其妙的还有点跟自家长辈那般端着了呢。 但是程廉表现的很认真，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我得想法子多赚点钱，光靠那几个广告挣不到什么。” 可能也配不上你。 男人有多爱争输赢，秦兮真的是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毕竟她一直都很佛系。 所以，程廉的意思，她真的一点都没懂，单纯觉得他就是想赚钱，而已。 或许这个认知也不算错。 “所以呢？”秦兮也好奇他怎么做的。 毕竟，赚钱不算难，但是要跨越阶级，难。 程廉笑了下，把吃完的薯片袋子装起来，擦了擦手，笑得还有些傻乎乎的，“我自己做老板，包了战队，开了电竞学校还有直播团队，年底就准备上市了。” 这个速度，用惊人来说一点也不为过。 很难想象程廉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气。 难怪变化这么大。 秦兮理解的点点头，“我懂了，”这句话她是真心的，“希望你早点实现梦想。” “嗯。”程廉安安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笑了下。 “会的，总有一天吧。” 两个人越聊越放松，车程倒是不知不觉的过了大半。 后来秦兮有点困了，就靠在后面开始睡觉。 路上，陆止川给她发了两个信息，打了两个电话，她都视而不见。 不是故意要冷落他，只是现在在别人车上，也不好当着程廉的面跟陆止川讨论那些可能起争执的话题。 最关键在于，她也还没理清楚思绪，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陆止川。 与其敷衍吵架，不如等回家冷静后再说。 秦兮就是这样，面对不敢面对的事，都是选择逃避。 唯独勇敢的，就是在面对小陆兮身上。 算是花光了她的勇气。 车子从早上开到日落，终于抵达京州。 程廉给她送到家，犹豫了几下倒也没急着走。 秦兮知道，他肯定想约下次见面的事了。 果然，“过段时间我们战队五周年庆，你愿来吗？” 这是个值得庆祝的事。 但是秦兮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去。 她没给准数，“也许吧。” 程廉笑了笑，“真好，没有完全拒绝我。” 这倒是让她不好意思了。 秦兮目送他走远，才又提着箱子往家里去。 门口是叶叔把方才一幕看的清清楚楚，“小姐，刚刚送你回来的小伙子真俊。” 老实讲，来他们家的小伙子俊的可不少，以前倒是没听叶叔夸过谁。 秦兮笑起来，“是啊，人家年纪小呢，显得活泼。” “不是，就是俊，比那个一天到晚摆冷脸的陆家那个好。” 秦兮算是明白了。 敢情陆止川努力那么久，还是完全没有打动叶叔的心。 在叶叔看来，只要不是太差的人，都比陆止川好一百倍。 她倒是理解叶叔的心情，没做声，径直往楼上去。 可叶叔却跟在后面又问了句，“小姐，您不是去找陆家那个的吗？您跟他吵架了？” 看来，叶叔是惦记她的每一项行程。 秦兮子想起这件事也烦，索性只是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解释。 这事，大约也就算这么过去了。 她跟陆止川就跟有默契一样，接下来几天，彼此都没有再找过对方。 就好像刻意的避开了彼此，都有不想面对的内容。 倒是韩安后面还八卦了几次，但是没得到什么正面回馈，也就不了了之。 他不在的日子，其实很难熬。 秦兮好不容易等到了周一。 照理，他晚上就该回来了。 越是如此，她越是不想回家。 她就呆在韩安家，一副要定居的样子。 最后是韩安看不下去，有些赶她的态度，“能不能成熟一点？这种事有什么好回避的，你又没错！” 秦兮低着头，“可是我想陪陪小陆兮。” “你得了，他好得很，每天都有老师来陪他，你要是真在乎孩子，就赶紧把你身上的破事处理好。” 370骗他 韩安可是很少给她说这样的重话，要不是实在气的没办法，多少也会思忖着委婉些。 只是，即便如此，对于秦兮来说好像也没有多大作用。 她有气无力的仰躺在地毯上，心情相当沮丧，“见了他，还不是要问那边的事，但我有时候觉得自己没有那个资格。” 她这种心态，韩安倒是很理解，“那你为什么不跟他定下来？” 秦兮转过眼看她，倒是一脸的不可置信，“那我算不算骗他？我有个这么大的事藏着他，还骗他跟我在一起。” 客观来看，这话说的也确实没错。 这让韩安一时无语。 想了好半天，也没的出结果。 “你说得对，这事确实还不能叫他知道，最起码要先把林野跟宝宝的关系撇清才好，不然大家都是朋友，这搞得太难看，我想想都尴尬。”韩安唏嘘。 她想起自己之前一直撺掇秦兮跟林野在一起，现在转头一看，又庆幸这女人死脑筋，没妥协，不然那就是入了魔窟吧？ 想想，要是跟林野一块，算不算被这一生都被绑架。 秦兮坐起身，“所以，我不想太粘着他，不然万一止川真的习惯了，到时候我再抖出这件事，他会很难受的。” 她还是在乎他，所以仔细考虑每一个他可能面对的结果，以及会给出的反应。 只是，秦兮也只是普通人，又没办法真的冷却下来离开他。 她感觉现在的自己跟以前的他一样，不主动不拒绝。 负责的话，倒是都挺负责。 韩安听了她的形容忍不住敲了下她脑袋，“胡思乱想，你俩情况能一样吗？” “快回去！” 秦兮被赶了几次，实在没办法，于是在大半夜的一个人开车回了家。 车子还没入秦宅的院子，她就察觉了情况异常。 通常情况下，等她回家一般也就门房留灯。 今天的大客厅也是灯火通明。 秦兮心里一个咯噔。 她停好车，叶叔马上走过来，一脸不悦的开始抱怨，“我都说了让他别等，他不听，您又叫我别把他赶在外面，我就只好放进来，现在好了，赖着不走！” 秦兮眼下也没有心情跟他多讲，只提了裙摆急匆匆的往客厅去。 一进门，就看到身形舒展，懒洋洋靠在大沙发上休息的男人。 他也是神奇了，现在把秦宅当自己家一样，一点儿心防都没有，次次睡得安稳。 秦兮示意叶叔离开，而后自己关了门，轻轻的踱步过去。 不过，她没有吵醒他的打算，也不想半夜跟他讨论这一周的事，于是稍稍调转了身形，脱下鞋子，蹑手蹑脚的往楼上去。 秦兮洗漱完，躺在大床上，这才感觉自己的心跳一直很快，就好像她在自己家里做贼一般。 她闭上眼睛，紧张的神经终于松懈，于是困意上涌，不一会儿就开始迷糊。 秦兮睡得晕晕乎乎的时候，只感觉好像身体跟着沉了一下，左手边莫名其妙的多了点暖意。 但这些不足以叫她清醒，直到自己的小脸被人捏住，她被吓的身体一翻腾，又被另一只手摁住，这才睁开眼睛看明白了眼前人。 “你吓死我了！”她被捏着脸，吐字也含糊不清。 于是好看的大眼睛带着埋怨跟可怜，就盼着他放开自己。 男人居高临下的看她，淡垂眼角扫过她的慌张，倒是依旧摁的很紧，对她示弱没有半分动容。 只是捏在她小脸的力道稍微松了点，“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语气听上去还挺平静，秦兮感觉他没有真的生气，于是放下一颗心来，认真回答，“十二点多吧。” 陆止川挑了下眉，看了眼时间，又问，“进门时看到我了？” “嗯。”她眼睛眨巴的点点头，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陆止川见她这样懵懂，简直又气又无语，“知道我来这里等谁？” 噢，她算是懂了。 这是怪她回来时没喊醒他呢。 秦兮伸出双手，勾着他的脖颈，稍有些羞涩的笑笑，“不想影响你睡觉嘛。” 但这样的撒娇无效。 陆止川狠狠的捏了捏她的脸，一点儿困意没有，“你在韩安那住了一个礼拜？” 371没有 除了去深城那天，其余时候她确实是在韩安家住的。 但不算一整个礼拜。 所以她相当坦诚的摇摇头，“没有。” 陆止川眼色深沉的扫了她一眼，也不知道信没信。 只是翻身下来，单手将她拢在了怀里，比之方才倒是温柔不少。 秦兮顺从的将脑袋靠在他怀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个人各怀心事的安静了一会，陆止川才又开口，“我在深城收的那份外卖是你送的？” 她没否认，“嗯。” “意义呢？”陆止川这个人就是这点让秦兮特别害怕。 凡事总追根究底的。 人家给个惊喜，大部分人都是高兴，然后感谢。 他竟然来问意义？ 秦兮自然答不上来。 因为意义就是，她到了深城，想看看他跟谁在一起。 这多尴尬？ 她只能皱起眉头，“点个外卖能有什么意思。” 男人有些故意的把语气放遗憾，“我以为是你想我了。” 秦兮顿了一秒。 恨自己真的笨。 说想他也确实没问题啊！ 她娇气的撇了撇嘴，往他怀里一钻，有些埋怨的道，“你去深城那么久，后面都跟失踪一样，我当然想你啊。” “嗯，是我不对。”他视线漫无目的的掠过虚无的天花板，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半晌，终于开口，“睡吧。” 秦兮趴在他怀里，确实没来由觉得踏实。 于是很快睡着。 这一觉直睡到了次日九点多。 秦兮从床上爬起来时正看到一身整齐的陆止川。 “你要走了？”不知为何，她心里还有点空落落的。 他略点头，将最后一颗扣子系上，“嗯，晚点给你电话。” 他专注而严肃时，好像又总是显得冷淡。 秦兮目送他离开，而后慢吞吞的起身，吃了个早点，再去了趟公司。 一见到韩安，便没忍住把昨晚他来的事都给说了一通。 但韩安只关注重点，“那跟穆秋到底是啥事？” “没问。” “留着啥时候问？”韩安倒是怒其不争习惯了，一边平静的跟她叨叨，一边在手机上十指翻飞，看着还挺忙。 秦兮忍不住够着脑袋看了眼她屏幕，“等他主动提起吧，”说着，她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声音都提高了几度，“是他啊！韩安安你真行！” “你小点声！”向来大大咧咧的韩安竟然难为的脸红了。 秦兮方才看的清楚，韩安那么忙就是在跟她的小男友甜蜜蜜呢！ 只是她没想到这韩安本事可以，能搭上这么个主，“于斯原啊，是帅，我还追了他的剧！” “都被你知道了。”韩安真的陷入爱河，竟然都开始娇羞了，把秦兮看的一愣一愣，心里却忍不住为张程可怜了一把。 既然已经提起这事，韩安倒是也巴不得赶紧带他出去见见人，先在小圈子里公开一波，于是又说到上次的事，“我打算明天请穗姐还有万一寻都吃个饭，毕竟是媒人呢，”她说完，推了秦兮一把，“你也正好过去见见穗姐，看看人家啥态度。” 秦兮想，还能是什么态度？她当然是向着自己的闺蜜啊。 但是，她还是点点头答应下来。 毕竟这是韩安第一次带男友见人，没道理自己不去捧场。 这事定下，她又看了下时间，随后跟韩安打了个招呼，转身往电梯间去。 上楼的时候还顺便带了两颗黄桃。 最近这东西哪哪都卖，秦兮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有点喜欢吃了。 她想把自己喜欢的，也带给陆止川试试。 如果他不忙，还可以顺便约个饭。 现在都十二点多了，律所也该下班了。 秦兮去到前台，通报来意。 “找陆律师呀，”前台礼貌点冲她抱歉，“他最近都不来律所了，您要是找他，可以打电话联系呢。” 不来了？ 秦兮往前想了想，好像他最近的重心是不在案子上，甚至，都没听他说起过接了什么案子。 那他一大早的走是为了忙什么呢？ 秦兮又想到阿哲。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总是不想去直接问陆止川，非要拐一下弯。 阿哲也同样不理解她的这种心理，所以看到她的电话就神经紧张。 372冤种 他扫了一眼前头看地势的少爷，不情不愿的接起电话，“喂，秦小姐。” “止川跟你在一块吗？”秦兮也觉得自己总是麻烦阿哲不太合适。 但她还是这么做了。 阿哲诚实的回答，“在呢，在看庆典的园子这边看地。” 原来是忙这个。 秦兮松口气，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知道，可能晚点吧，”阿哲说完，皱着眉头又补充一句，“秦小姐，下次这个事您直接问少爷吧，他手机没坏呢。” 得，阿哲都开始不满了。 秦兮又抱歉又想笑，只好答应着挂了电话。 随后给陆止川发了个信息，“回来后有空吗？一起吃饭。” 过了半小时，那边简单回复了一条，“好。” 跟他约好后，秦兮这一天都还挺踏实的。 这边忙完工作，又回去陪会孩子，傍晚七点的时候，陆止川的电话就过来了。 两人也没打商量，由秦兮做主定了个餐厅。 只是在报出名字后，叫陆止川有些无语。 她竟然想去和苑。 他当然也没拒绝。 陆止川从市郊回来有点远，秦兮便自己先开车到了地方。 只是往门口一站时，还有点惊讶。 这一段时间不来，和苑好像又翻新了。 里面的布置倒是没有很大变化，只是门头还有入户的园子那边多做了些设计。 瞧样子，这是生意太好，所以总想保持个新状态给客人了。 秦兮进门，瞧着一楼雅座也确实满员，倒是忍不住跟一边的服务生道了句，“之前我总以为它要关了，没想到后面还运营的挺好。” 服务员也笑起来，“那是去年的事了，当时老板是真的打算关了，咱们都做了散伙的准备，不过后来他又忽然开起来了，还比从前多花了点心思呢。” 说起来，那也不过一年前的事。 可是在秦兮眼里，却好像恍如隔世，如今想起，都觉得恍惚。 她在包厢坐着，陷入回忆，直到门被推开，陆止川进来，她才醒过神，“来了。” 大概是受了过去情绪的影响，现在的秦兮倒还有点莫名的低落。 陆止川瞧着她没什么劲的样子，倒还算有心的关心了一句，“怎么了？” 她抬起头，“没什么，就是刚刚上来时跟服务生聊了几句，感觉和苑的变化很大。” 她说起一年前的事，“我跟于浅一块来，她还说你为了她把餐厅口味都做了调整。” “做甜？”陆止川挑了下眉，语气里是没有一丝抱歉。 秦兮见状还有点莫名的气，“嗯。” “是为你做的。”他还是那么平静，就好像说一件寻常不过的小事。 虽然后来秦兮已经明白整个经过，但是现在听他认真再说一遍，心里还是蛮舒服的。 只是有点小小的不满，“你以前对于浅还是太好了，不然我也不会误会那么多。” 这点，男人不置可否，“我没有对她很好。” 行吧，秦兮也不想这个时候和他聊起过去，便顺势挪开了话题，“你今天又去那边看地了？” 她还有点不习惯忽然不处理案子的他，“律所的事你都不管啦？” 陆止川的注意力倒是一直放在了餐单上，他一面忙着跟餐厅经理交代要改的地方，一面抽空回应她，“律所的事放一放，我得先把这块地的事处理了。” 秦兮杵着脑袋，傻乎乎的问他，“为什么啊？”她就觉得陆止川肯定更喜欢做律师，干嘛要掺和商业上的事。 男人极其不满的扫了她一眼，好像眼前的女人多少有点没心没肺，“为你。” 看吧。 他现在真的越来越放飞自我。 以前还偶尔给点小浪漫，现在多浪漫的事都能被他三言两语形容的让人说不出半点感激。 秦兮心里是挺甜的，但是那股娇羞的情绪又被他这副态度给堵着，不上不下的，最后硬是沉默了，一个合适的词都没说出口。 好在，陆止川是真的随意，并没有计较她这么平静的反应。 只是忙完手上事，才想着问她，“你不是有事要说吗？” 373没空 秦兮约他吃饭倒是确实有事要讲。 于是一本正经的点头，“韩安的事，”她斟酌一下，先问，“你明晚有空吗？” 陆止川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有空，”然后不慌不忙的抿了口茶，“韩安什么事？” 对于别人的事他都不是很关心，要是光说韩安请吃饭，秦兮还真不确定他愿不愿去。 于是十分忐忑的试探了一句，“韩安交了一个男友，想带出来大家认识一下。” 果然，她所料是对的，陆止川听完眼皮都不抬一下，“我没空。” 他前一秒才说的有空，现在听到是这样无趣的事竟然能脸不红心不跳的直接改口，也可把秦兮气的够呛。 只是，她还蛮了解陆止川的性格，如果是挺重要的事，磨一磨他还是会答应的，但要是单纯吃个饭的闲事，那可就真的不一定了。 秦兮见他这样，心里面还挺担心。 就怕他真的一口咬死不肯去了。 于是心里已经开始了各种计较。 要是说陆穗也在，是因为他们才组的局，那陆止川搞不好更排斥。 秦兮心里有种直觉，她觉得陆止川不太想她跟陆穗见面，不然，容易扯出在深城的那些事。 “止川，”她想了想，半撒娇的看他，“本来我也不想喊你去的，可是我一个人去，有点像电灯泡。” 她觉得这个理由可能还不足以打动男人，于是试探的补充一句，“你要是不去，我就跟别人一起去？” 秦兮还是挺了解他的。 “我想想，”陆止川有模有样的放下杯子，一脸正经的看她，“你打算带谁一起去？” 瞧他那个样子也不算生气，还真就是挺好奇，带着些冷冷的不屑。 秦兮知道他这是心软了，又推推他的手，“那说好了呀，我跟韩安打声招呼。” 男人没理她，那就是默认了。 秦兮迅速给韩安发了个信息，想着这件事搞定，心情倒是好了许多。 虽然明晚的场面可能不会太好看，但眼下她也顾不了许多，能先跟陆止川一块过去就很不容易，其余的只能先放放再说。 这事过去，她又把注意力放到尝试菜品上来。 陆止川对她的喜好了解的还是很精准。 这些他刻意点了的，全都无一例外是她喜欢的。 第一口之后，筷子都放不下来。 以前秦兮没觉得他这么有心。 现在看来，他花的心思也不少，都是寻常不轻易能见到的那种。 “止川，”她吃着吃着，心里却忽然有点说不出的不痛快，秦兮不理解，明明什么都很好的他，为什么又在有些事情上做的那么含糊，“你出差回来也没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 去深城那些天，彼此就跟失联一样。 秦兮后来不理他只是因为赌气，毕竟她亲自去了一趟，看到了让人不愉快的事。 可他对此难道也没有半分解释吗？ 这话过后，陆止川倒也放下了餐具。 他挺平静的看着眼前人，“没有，”陆止川也知道秦兮不是会忽然问出这种问题的人，于是反问，“怎么了？” 秦兮怔了怔，却又犹豫该要怎么回答。 她知道，陆止川不肯说，那追着问也没意思，也许他确实有难处？ 秦兮不想在这件事上跟他闹矛盾，毕竟眼下来看，他其余表现都很正常。 她索性摇摇头，“没事，就是随便问问。” 随不随便陆止川大概心里有数，但是也没有追着问下去。 话题就此打住，这顿饭也接近尾声。 秦兮准备回去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已经下了小雨。 一场秋雨一场凉。 看样子，这立了许久的秋，是真的来了。 她心里忽然有点不舒服。 她盯着窗外走神。 陆止川则静静是凝着她。 良久，谁也没先走，倒是男人忽然开口，“你还记得咱俩刚在一起时，第一次去餐厅约会，是你带我去的。” 小时候的秦兮胆子比他大很多。 好像很多女生都是这样，小的时候可以欺负男生，可以做老大，每天活蹦乱跳，别提多可爱。 大人见了都会夸这个姑娘好看，聪明，胆子大，以后肯定不得了的。 只是，秦兮辜负了长辈的期望。 374忘记 她没有不得了。 而是越来越收敛，封闭。 “不记得了。”她真的不记得。 年少时跟他有关的事很多，但少女在意的点可能跟他不一样，所以那么多琐事里，他记住的好像跟她总有差别。 不过，陆止川可能也习惯了她的没心没肺。 两个人大概互相都觉得对方不够上心。 却又慢慢体谅。 “第一次，我不想去，你非拽着我去。”他寻思了一会，“当年我家里管的紧，是你拉着我逃开安保，坐公交过去的。” 坐公交这事实在太新颖，难怪陆止川能一直记得。 只是这放在年幼的秦兮身上确实算不得什么。 她小时候胆子大，什么东西都会尝试。 只听他这么一说，还觉得有趣，忍不住笑了起来，“真的假的？我拉着你坐公交去约会，你也同意了？” 她不信。 陆止川眉眼间带着浅浅的笑意看她，尤其温柔。 “你什么都不记得，跟小痴呆一样。”他心里也有点不满，但拿她确实没有办法。 陆止川看着桌上被她打扫的干干净净的盘子，有些出神，“我那次就发现你爱吃甜了。” 而且，少女还说，“约会一定要来餐厅，要环境好的氛围好的，这样很浪漫，女孩子才愿意跟你谈恋爱啊。” 陆止川恋爱这方面，确实没有心得。 至少，秦兮还会做攻略，而他不会。 但是那次后他就想好了，以后要开个餐厅，专门用来跟她约会。 “雨变小了，”男人从过去的思绪里抽身，来到秦兮身边，将她轻轻抱着，又吻她的脸颊，“回去了。” 秦兮靠在他怀里，倒是觉得这一秒无比安静，有点不舍得让它过去。 可她也不能自私的霸占他所有时间。 两人在餐厅门口分开。 秦兮开车往回，又绕了一圈，最后还是去了韩安那边。 现在韩安的家就是她半个家。 她过去的时候，韩安正好洗了澡出来，在地上跟小小陆玩游戏。 这孩子很安静，不怎么哭闹，而且这么小的年纪就表现的挺有逻辑，还能自己拼积木。 他见到秦兮来了马上放下手中的玩具，扑过来喊了声“妈妈”，随后，还没甜腻上两秒，又赶快跑回去继续手上的玩具活。 这倒是叫秦兮被冷落的有点突然。 一边的韩安看着，笑得在地上打滚，“你真是造孽，这父子俩得亏还没相认，不然就这个一模一样的性格，能把你憋死吧？” 果然，韩安的快乐都是建立在她的痛苦上。 明明是个可怜的事，她却表现的这样高兴。 不得不说，方才小家伙的样子还真是让秦兮第一时间想到了陆止川，都是那种性子内敛，注意力都集中在一件事上面的。 这孩子见着妈妈来了也不过兴奋两秒，转头竟然继续忙游戏？ 可瞧他安安静静又认真的样子，秦兮也不舍得打断他，只能跟韩安坐在一边，看着他，小声讨论，“别人家的孩子也这样吗？会不会太封闭了，那个请来到心理辅导是怎么说的啊？” 听她一连串问了这么多，韩安脑子都炸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摇摇头，“你别瞎操心，孩子很健康，刚回来那几天不习惯，现在跟我都开始撒娇了。” 哟，秦兮可多少有点吃醋了，这孩子怎么不跟她撒娇呢？ 真是跟他爹一个德行。 她气归气，也不可能真舍得跟小小陆说重话。 于是等他玩累了，秦兮才一脸疼爱的抱着他去睡觉。 哄睡的时候，孩子迷迷糊糊的看着她，忽然鼓起肉嘟嘟的小脸笑了一下，“妈妈真好。” 秦兮也觉得心里很甜蜜，刚想接话，却听着他又来了一句，“想爸爸了。” 这话就像是一盆冷水，给她兜头浇下。 秦兮浑身冰凉，方才的喜悦荡然无存。 她沉下声，“你那个爸爸对你并不好，为什么会想他呢？” 孩子也不懂她说的全部，小小的拳头握紧着，“是爸爸。” 秦兮愣了一下。 好像懂了他的意思。 即便林野只是把他关在各个病房里。 但是，对于孩子来说那就是他唯一可以依赖的人。 375亲人 就是亲人。 所以，他认定了林野的身份。 秦兮忽然觉得心烦意乱，实在忍不住又问小小陆，“你爸爸对你好吗？” 这会，孩子沉默了。 他可能不是太理解什么算好。 于是迷迷糊糊的，就这么安静的睡着了。 可方才还困倦的秦兮，此刻却睡意全无。 她睁着眼睛，在睡眠灯的映照下，静静的看着那张稚嫩小脸。 心里，却一言难尽的滞涩。 虽然已经很晚，但是秦兮依旧没有留宿的打算，她跟韩安匆匆告别，依旧是忙着往家里去。 走的时候，韩安送她到楼下，别的也没交代，就问了一嘴，“你明天真打算跟他一起来？” 想想那个画面，就有点修罗场。 韩安不是很乐见如此。 可秦兮脑子还算清醒，也是冷静的做出这个决定，“不去不行，不然怎么知道陆穗的态度，知道他在那边做的事呢？” 看上去她也还是没打算就此放过陆止川了。 韩安唏嘘着，“那我先问你，假如陆穗对你不好，完全的站在穆秋那边呢？” 她能怎么做？ 秦兮想了会，“那我至少心里有底了，但穗姐站自己闺蜜，也算无可厚非，我不会怎么样。” 事实上，也无法怎么样。 这点道理，秦兮还是懂得。 见她已经了然，韩安却忍不住大无语的叹了口气，“行，那要是穗姐站你，要你两复合呢？” 秦兮好像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她本能都觉得陆穗是必然不站她的。 毕竟，十几年的闺蜜情可是比亲姐妹还亲。 就像她跟韩安，彼此间完全透明，要是被她遇到类似的事，估摸着是无脑站韩安的。 她犹豫了一下，“不至于吧。” “不好说，”韩安也严肃起来，“她倒不是站你，而是因为自己弟弟向着你吧，而且，她应该也不想穆秋跟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就像我当年一直支持你跟川分开。” 这么一说，还真有道理。 韩安摇摇头，觉得脑壳疼，“你先别管这些，我就说吧，你自己都没准备跟他复合，还在这里纠结来去。” 秦兮带着这个问题上了车，一直到回了家，躺平在卧室，才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如果，这件事真能和平解决，如果他还是还是想和自己在一起，那她就跟他复合！ 反正孩子的事迟早都是要被他知道的，到时候海外的官司指不定要他自己找人去打。 先不管那会他能不能原谅自己了，反正能在一起一天，就该好好珍惜的。 想通之后，秦兮整个人都状态都好了很多。 第二天一早，她甚至主动给陆止川发了早安消息。 这可真的是破天荒了，也把男人整的一愣。 “今天这么开心？” 秦兮看到他的回复，嘴巴都咧到天上了，“嗯！你出门了吗？” 陆止川正在电梯里，“去律所，快到了。” 秦兮惊喜，“那你下来，我们一起吃早饭！” 这老夫老妻多久了，这会还被她找出了热恋的感觉。 其实秦兮还真没跟他怎么一起吃过早点，映像比较深的一次还是那会去办离婚吧。 他突然大发慈悲的肯跟她出门了，还去那种平常不会去的地方。 主要是，以前他对秦兮太冷淡，总是高高在上的，叫她什么话都不敢跟他说，也不敢提过分的要求。 可现在不一样了。 秦兮知道他真的喜欢自己，所以恃宠而骄，也敢跟他提要求了。 虽然这种偏爱跟肆意来到太晚，但总归来了。 陆止川虽然无语，但果然如她所料，去办公室放了东西又马上往楼下来。 现在的两人也不在乎别人看不看了，反正什么样糟心的事都闹大过，这心里承受能力还真是越发见长。 等他下来，秦兮指着广场上一排门面，“你挑一家，我请你。” 陆止川眉头真是拧的超紧。 要他选，他就回办公室安安静静的开始工作。 早餐随便吃不吃。 但来都来了，怀里的人又那么雀跃。 他还真是不忍心扫兴，只能硬着头皮指着一家，“就那里。” 376可惜 巧不巧。 这男人嘴上说着不喜欢，其实挺爱吃牛肉面吧？ 不然为什么仅有的几次外出吃早点都吃这个？ 秦兮好像无意中发现了他潜在的喜好。 忍不住问了句，“你平常不出去应酬的时候都吃什么？” 他抓了抓脑袋。 秦兮白他一眼，想起之前陪他出差的时候，“你什么都不吃，就等着饿死，是吧？” 这话是堵着气说的，在男人眼里看来实在太过可爱。 他忍不住笑着捏了把她的脸，“饿不死，总有人来喊我吃饭的。” 所以他不在这些事情上浪费心力。 但其实，这么大个人了肯定也会饿，每次倒是本能的选择平常吃不到的东西。 让秦兮觉得他跟孩子一样。 小小陆就是这样，每次吃饭都想吃那些大人吃的小孩不能吃的东西。 她心里觉得好笑，很想把这些分享给男人听，可惜了。 却不能。 秦兮的心情又忽然低落下来。 两人进门，落座。 秦兮瞧着他一副完成任务的样子，倒也照样踏实，督促着他吃完早点，也没多聊，就一块儿往公司去。 她才出电梯门，就看到韩安神秘兮兮的站在外面，见到里面的陆止川时神经还紧绷了一下，露出夸张的笑容。 这举动让秦兮产生不妙的感觉。 “又出事了？”可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啊！ 秦兮想着，自己还挺忙的呢，晚上不是还要去见那位大姐吗？ 这要是出了事，她可没有心情去折腾。 韩安没忙着说话，先看着电梯上去，确认没有动静后，才终于松口气，拉着她往办公室走，“也不是出事，就是被陆止川看见不好，他现在神出鬼没，还会时不时来这里找你，搞得我每天都很紧张啊。” 这话说的，竟然叫秦兮无力反驳。 因为道理确实如此。 陆止川离他们太近，随时能来。 只是，来就来吧，也不干嘛，至于把韩安吓的这样？ 她无语的瞥了韩安一眼，“咱俩的秘密都在你家呢，公司那是日常营业，你怕啥。” 话是如此。 但实际情况总有逆转。 韩安不慌不忙的带她走到办公室门口，指着里面的背影问她，“说是约了你的？” 这下秦兮也愣住了，“程廉？” 她挥挥手赶走韩安，“你怎么来这里了？” 程廉方才正盯着她墙上的公司业务图走神，听她这么一说，回过神，马上笑起来，“你想说，我不该来对不对？” 同样的意思，倒是不同的人说出来赶快完全不一样。 陆止川要是反问她，几乎必然是冷冷的嫌弃的姿态，叫秦兮手足无措的。 但是眼前人不一样，说的这样温和，还叫秦兮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程廉还帮过自己，也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没必要搞得有深仇大恨一样吧。 她笑着请他坐下，“哪里，我只是没想着你会过来，觉得有些意外。” 秦兮看了看穿着休闲卫衣的男人，笑了下，“你们战队的比赛都结束了？” “嗯，这个季度赛都结束了，”程廉还是年轻的性子，在椅子上也坐不安稳，没两分钟又起身，站到窗口往下面看，“这地方真的挺好，就是租金有些贵。” 租金贵？ 秦兮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在说她的办公楼位置呢。 于是点点头，“好的位置是很贵，我们当初搬进来是有福利的，这地方被人闹事，面积又不够大，所以才打折了。” 这事，秦兮跟韩安现在想起都觉得是大赚的买卖。 “可惜了，现在没得租了。”程廉无意中说出的这句话倒是让秦兮浑身绷紧，吓的差点没摆正脸色。 她强装镇定的笑着问他，“租？” 程廉笑起来，一口白牙明晃晃的，“对呀，我不说自己出来开公司带战队做签约了嘛，所以也需要办公地址。” 他说完，脸上的惋惜之色有多深，秦兮的心里就有多庆幸，“不过你们这余下的空位太小了，不适合我们。” 那可真是太好了。 如果他搬过来，那是什么魔鬼修罗场啊。 377业务 但秦兮也无权干涉别人的自由，因为ina大厦确实很棒，程廉看中这里肯定不是因为她。 所以，她只能庆幸，“其实好的地方还有很多，要是你需要，我可以帮你介绍几个。” 这是秦兮出于客气随口说的话，一般人说句谢谢也就罢了。 但程廉现在的套路真的很多，听着秦兮这样一讲，马上来了精神，“那行，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秦兮怔了一下，竟然无奈的笑了起来，“行，”随后才想起问他正事，“你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看楼层吗？” “那倒不是。”话到正题，程廉也把脸色放严肃起来，一本正经道，“我是来找你们谈业务的。” 谈业务？ 秦兮毕竟是个老板，要随时记挂着让公司的人都能赚到钱，这有业务不接当然是傻子。 她马上认真起来。 “什么业务？”秦兮的大脑飞速运转，其实已经想到了很多事情。 这逻辑关系理顺了，程廉的到访却是顺理应当的。 毕竟，他搞竞技，在各大平台都有直播，这跟自己不是很合拍吗？秦兮旗下的主播也是业务面很广的。 从网红到艺人，都走的齐全。 如果能有合适的人跟程廉合作，一起直播或者pk，那就是双赢。 果然，程廉现在也是个生意脑，谈起正事也没有方才那样嬉笑，“我想跟你们公司的人合作，名气双向拓展，是好事啊。” 这就跟秦兮想的一样了。 她对于程廉的能力跟竞技圈的地位还是有了解的，想来想去，还是打算拿出点诚意，“曲曲，你觉得怎么样？” 这可是她们的台柱子了。 “那个跳舞很厉害的？”程廉翻看着秦兮递过去的花名册，很快找到了曲曲，啧了一嘴，“这气质，是个跳舞的。” 秦兮笑着摇摇头，这人到底是无拘无束惯了，嘴上真的一点遮拦都没有。 她点头，“你觉得合适，就改天见一面。” “今天不行吗？”程廉有点遗憾。 看来大部分男人在事业上都是一个态度，巴不得什么事都能赶紧落定，省的耽误时间。 只是，秦兮稍微安抚着他，“别遗憾，曲曲拍广告去了，有空回来我安排你俩先见个面。” 她说完，又想到什么，立刻补充一句，“是跟你合作联排直播吧？” 毕竟，曲曲是自家的艺人，她要考虑到咖位问题。 程廉当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笑着点头，“你放心，肯定还跟我合作，签合同前肯定会跟你商量好。” 这下，秦兮也踏实了。 这件事聊完，竟然都快中午。 照理，她应该留程廉吃个饭的。 但是考虑到自己身份跟感情状态的不稳定，她请出了一样有身份的韩安。 三个人一起，不尴尬。 韩安的尴尬，不算尴尬。 这顿饭吃的很平静，聊的全是业务。 中途，秦兮去洗手间时，一直一本正经商务脸的程廉却忽然来了精神，笑眯眯看着韩安，“姐，跟你打听点事呗。” 韩安冷漠的好像是个外人，“她的事就算了，没什么好问的，问就是不可能。” “行咧，”程廉照样不气馁，“我真没想那么远，就是问下她跟那个陆止川，到底咋样了？” 这还不是跟秦兮有关？ 韩安干脆把话说的更明白，“她跟陆止川，”她犹豫了一下，“迟早还是会在一起。” “那就是有问题，没在一起。” 韩安愣了一下，不满的皱起眉头，“但是跟你真的无关，你长的也不错，条件还可以，不能找个合适的吗？” 秦兮肯定不会跟你在一起啊，她还惦记着孩子爸呢。 韩安真是憋死，要是这话能说就好了。 不过程廉没有过分为难她，“我都说了，姐，我没有想很远，没那个打算。” 他坚持这么说，韩安也不好把话说的再过，恰好这时秦兮也回来了，三个人的午饭又恢复平静状态。 吃完，秦兮回公司把事情处理好，先去了一趟韩安家看看宝贝儿子，然后简单收拾了一下，画了个伪素颜的妆，再回到公司，佯装刚刚下班，等着陆止川接她一起去吃饭。 378行吧 韩安那边提前下班了，应该是跟于斯原一起先去了餐厅。 陆穗那边估摸着也不会太早，所以秦兮也不着急，就安安静静在楼下等着，没催他。 还好，陆止川也算有心，没有忙忘了时间。 这件事上，他还是靠谱的。 两人下楼，他开车，启动后却又像是想起什么，转头打量了秦兮一眼，“你今天有点不对。” 她心头一紧，“哪里不对啊？” 心里想的却是，不至于吧，他难道能猜出我要跟他去见谁？这点心思我都藏不住吗？秦兮，你可是镜头前历练过的人啊。 陆止川不知道她那么多的心理活动，只是扬了下眼角，摁下启动键，“比前两天精致点。” 其实，男人不是看不出她的改变跟细节上的心思，只是大部分时候习惯了，懒得说。 今天的秦兮，确实很精致，从头发丝到脚趾尖都收拾的低调又优雅。 “哪有，我还跟以前一样。”她挺直脊背，端庄的坐着。 陆止川笑了下，“行吧。” 他想想，又补充一句，“我也没嫌弃过你。” 这不就是嫌弃。 秦兮气的不想理他。 车子兜兜转转很快到了餐厅门口。 是个新开不久的音乐餐厅，确实像是韩安的性子会选择的地方。 毕竟，她就是喜好新鲜又永远年轻的那类人。 两人进门，才发现这里都是雅座，好像没有包厢。 大厅的中央是个站台，上面有乐队，还可以自己上去弹琴演奏，互动做的很不错。 深蓝色背景光虚浮飘渺，像是潜入海洋深处，让人心旷神怡。 “安安，你真的会选地方！”秦兮一眼爱上这里。 韩安笑嘻嘻的站起身招呼她过来，又指着远处钢琴边上的男人，“瞧，那就是于斯原，帅不帅？多才多艺的！” “真的跟电视里一样，比镜头里还好看。”秦兮的夸奖也是由衷的。 虽然她自己不吃这类，但是客观来讲，人家是好看啊，不然那么火呢。 而且，还真是多才多艺，“他是练习生出道，然后开始演戏的吧？” 韩安点头，“对，但他演的不错，可不是瞎糊弄的。” 秦兮深以为然。 两个女人在这边聊的欢快，陆止川被冷落在一旁倒也没有半分不适。 只是认真的开始打量起餐厅的布置跟氛围。 这时，边上的秦兮倒是忽然想起他，于是喜滋滋推了他一把，“你小时候那会不是也学过琴吗？还会弹吗？” 男人扫她一眼，“忘了。” 秦兮不屈不挠，“你学的是钢琴还是大提琴？” “忘了。”他方才还淡定的回，这会已经没那么好的态度了，“你还想我上去给你演？” 秦兮眼巴巴的，“不行吗？人家男朋友为什么可以？” 得了，这攀比都是常态。 陆止川侧过脸，认真看她，顺便把她装模作样鼓起的小脸摁下去，“不行。” 他挑着眉，“人家是男朋友，我只是司机。” 秦兮愣了一下。 然后笑死了。 但是她也没在继续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了。 台上，于斯原的演奏结束，很是低调的下来，揽着韩安，主动给两人做起自我介绍。 他二十出头，模样也乖，叫人看着确实挺想疼的。 秦兮很理解韩安的感受。 倒是陆止川今天表现的也蛮好，没有展现什么侵略性攻击性，一反常态的温柔。 四个人互相聊了点闲话，秦兮悄悄凑近他，“你今天表现不错。” “那有奖励吗？”他捏捏秦兮的小手，表情但是很淡定。 她会意，摇摇头，“没有，最近都不行。” 她得忙着去带孩子。 没办法，人的精力有限，就只能亏待他了。 看得出来，陆止川有点遗憾，但是也没太表现出来。 秦兮一边跟桌上闲聊，一边问他，“我以为你很不喜欢艺人男星的。” 陆止川瞥她一眼，“这人还行。” 难怪他这么淡定温和，原来是对眼前人有所了解。 这一来，秦兮也跟着放心了。 如果陆止川觉得没问题，那就是真的没问题。 四个人谈的挺放松，气氛也慢慢融洽，陆止川这个时候倒是察觉不对，便问了句，“还在等人吗？” 379凑齐 毕竟，哪有人都齐了一小时还不上菜的道理。 这又不是来看表演的。 他突然这么一问，韩安忽而有点紧张。 主要是，她也不清楚秦兮是怎么跟他讲的。 当然，比她更紧张的就是秦兮自己了。 毕竟这一切看似寻常，其实真有点为他设了个局的感觉。 她除却心里觉得有点抱歉外，也确实怕他计较。 陆止川可不是那种会隐忍着顾及全场的人。 “是在等人啊，今天不是三对吗？”安静的时候，于斯原开开心心的接过话题，倒是毫无防备的天真模样。 秦兮在心里叹了口气，也无所谓了。 反正深城的事是他瞒着自己。 照理，该紧张的也不是她。 “还有一对？”陆止川眉心拧紧，想了一下，又转向秦兮，竟然很不可思议的压低声音问她，“不会是张程吧？” 这举动倒是把秦兮惹的哭笑不得。 看来他挺仗义，这个点想的竟然是张程。 那要真是张程，尴尬的就是秦兮跟他了。 “不是。”她安安静静的回答，“是万一寻。” 陆止川稍微顿了一下，重复一遍，“万一寻？”他很快明白过来，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却侧开了视线，“陆穗。” “嗯，”秦兮也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因为于斯原是万一寻那边介绍的，不然安安也没这个几乎。” 这么说，这事情就是顺理应当。 陆止川确实没有多想。 但也没人看得出来他心里怎么琢磨的。 倒是于斯原完全不计较这个状态，好像他是场中唯一一个没有心事，又相处自如的人。 “陆律师，”他还是个活络性子，跟韩安倒是真很搭配，“林泽安也是您公司的吧？” 看来这些人应该互相都认识。 秦兮想想也是，毕竟他们年纪也差不多。 好在陆止川还挺给韩安面子，虽然平时不爱跟人搭闲话，但今天还是难得敷衍了一下，“嗯。” “我跟他以前合作过一首歌。”于斯原笑起来，眉眼里都渗着阳光，给韩安看的直犯花痴。 韩安兴奋的直接接过话题，“就是那个电影的主题曲吧，讲学生时代故事的？” “对，”于斯原又看着陆止川，特别热情，“不过最近林泽安没什么动静了，我好久没看到他。” 这人还是年纪小，说话有时还是缺乏考虑。 秦兮知道他只是想找个话题，了解一下林泽安现在干嘛？但是别人听在耳朵里却不这么认为，就好像露西针对了林泽安，导致他销声匿迹一样。 好在，陆止川也没有跟他计较，而且在这方面他特别坦荡，“林泽安留学深造去了。” 因为林泽安也不是大咖，走不走的，还真没几个人知道。 于斯原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能沉淀下来去学习是好，我也想去呢。” 这话急坏了一边的韩安。 两人在那里斗嘴时，秦兮忍不住悄摸摸的问了他，“林泽安真的出去留学了？” 说起来，她很久没有看到林泽安了。 难道真走了？ 陆止川垂眸，倒是一脸坦诚，“去找他哥哥了。” 这么一说，秦兮又好奇松于鹤的现状。 上一次她是拿了于浅的人情了解了林野去林宅的行程，那之后，她跟松家的人确实都没了联络。 主要是，也没那个必要。 这么一想，真感觉物是人非。 “松于鹤现在怎么样啊？”她无聊的问了句。 陆止川十分不耐的看了她一眼，“不知道。” 他跟那边也确实没有非常频繁的联络，点到即止就可。 秦兮撇了撇嘴。 倒是也并非真的对这些有很在意，实在是一时无聊，说起来了，不就正好多扯两句。 至少能消磨掉方才聊起陆穗时的那种不爽感。 不过，这聊天再起作用，也挡不住她确实要来的事实。 以前秦兮是很尊重这个大姐的。 但是现在情况有变。 她谈不上不尊重，但心里确实有了隔阂。 所以见到陆穗跟万一寻一起出现时，秦兮脸上的表情还是有稍微的冷下去一点点。 但很快又绷住了情绪，照样起身招呼。 380讲白 倒是陆穗看到她似乎也不意外，大概是韩安之前也有打好招呼，这一番见不算惊喜，就是明知而为的局。 “穗姐，”秦兮跟她礼貌寒暄，“坐呀。” 几个人落座，互相说了点场面话，只有于斯原是认真在跟万一寻聊天，感谢，诸如此类。 秦兮乐得自在，在旁边看起了劲，反倒是陆穗也好奇，倒是多问了几人两句，“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的？” 于斯原笑得挺从容，“我有个新戏就是寻哥带着我上的。” 这么看来，于斯原圈中人缘还挺好。 秦兮悄悄的韩安比了个拇指。 一般能做到这个程度的，人都不错，而且有脑子，也不是完全冲着韩安那点资源来的。 几个人闲聊着，饭菜也上来，于斯原见着大家到齐，又主动上去弹奏了一曲，韩安跟在一边看的两眼冒光，万一寻也过去拿了吉他凑乐子。 这会，在坐三人间的气氛就开始有了微妙变化。 等了几秒，还是陆穗先开口，她到底是个急性子，“川川，你去帮我在点个单，好吗？” 这分明也是按个铃就有人服务的事，陆穗开口，明摆着叫他暂时离场。 陆止川这人也是打小被培养出的性子，对家人尤其尊重。 不做到陆东那种过分的程度，他肯定都是好生配合的。 所以即便觉得陆穗名堂多，却还是起身往吧台去了。 他一走，秦兮反而放松了心情。 她来这里，等的就是此时一刻。 秦兮看着陆穗起身，往她这边挪了个座位，倒是表情没有太大变化，还是从前那样看待晚辈一般的看她。 “穗姐。”她主动招呼。 陆穗冲她点点头，眼神意味深长的打量她一圈，“最近跟川处的还不错吧？这气色比我那段时间见你要好上很多。” 她跟陆止川有段时间就跟仇人一样，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疯。 陆穗那会见她，自然只见到秦兮每天阴沉沉魂不守舍的样子。 细想起来，秦兮都觉得那一切跟做梦一样。 她甚至一度以为自己跟他要崩掉，成为这辈子老死不相往来的人。 结果，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又变成现在这样。 说起来，这竟然是跟他一起十多年里，最舒服的一段相处时光。 不必猜测他奉承他，而是地位平等的相处。 有时，他甚至还会迁就她。 “嗯，”秦兮诚实的回答，“跟他很好呢。”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很好这个词。 就好像当时的脑子是不太想事的。 陆穗听着好像也没什么表情，却是笑了起来，“你现在又想跟他好好处了？” “嗯。”秦兮点头。 她猜想，陆穗是不是在替穆秋试探自己？ 那她不能这么被动啊。 秦兮斟酌了一下，“不过止川最近事情很多，我跟他没有太多时间在一起，本来还想着难得状态都好，应该要出去旅个游什么的。” “噢？”陆穗没有太想接话的样子。 秦兮继续把话题塞给他，“他忙着陆家什么地块的事，好像是使用权下来了也有很多麻烦，总之不好轻易搞定的。” 说完，又故意问，“您也很久没见到他了吧？” 陆穗会承认在深城见过他吗？ 如果承认的话，这个话题也算摊开了，要是不承认，那就说明里面确实有事，而且，陆穗也确实是偏帮穆秋的。 这一时半会，秦兮还有点莫名的紧张。 她也不知道陆穗会怎么选。 静默两秒之后，陆穗点点头，“是不太见。” 她说，“你们还是这么好，我也挺放心的。” 餐厅里灯光昏暗，秦兮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 而陆穗在说完这话之后顺势跟远处的陆止川挥了挥手，随后起身，谢过他，又往原来的位置去。 中央展台上，一曲方了。 秦兮有些失落的低下头。 感觉自己果然猜对了。 她当然比不过人家那么多年的闺蜜情了。 可是陆穗偏心也就算了，为什么陆止川也要瞒着她呢？ 有什么话不能说开来，一定要她去怀疑去瞎猜吗？ 秦兮本来就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 381对比 而这件事，她已经感觉到陆止川是在故意瞒她，所以更不好主动去问。 就担心戳到不该戳的点。 引起误会了，对谁都不好。 这顿饭也吃的差不多，该了解的都了解，她也没有心思再和桌上的人寒暄了。 这样看来，三对里面就是她这对显得貌合神离。 人家两对都甜的发腻了。 可是她身边的男人竟然还有个跟想相亲对象有关的秘密瞒着自己。 秦兮当然委屈，于是出门的时候一直躲开他的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开始的时候，陆止川不明白怎么回事，后来要上车了，见着她直接往后座去，总算明白了一点情况。 他看着秦兮打开后座的门，一脸不情愿的往上爬，实在是无语，一撑手拦在她面前，“你干嘛？” 秦兮转过头，眼巴巴的看他，又抿上唇，似乎不是很想解释。 陆止川也没有很好的耐心，“那就耗着？” 沉默了几秒。 她还是先妥协，只是一开口就显得极度委屈。 好像明明是她被欺骗隐瞒，但是男人还那么一副高高在上，没有半点愧疚的样子。 那可是穆秋！他明知道自己对这个人很介意，因为，穆秋确实条件太好，让她太有危机感了。 “你跟陆穗，合起伙来骗我。”秦兮说着，更是委屈，眼睛都红了。 可这话真的让陆止川摸不着头脑，可算是耐着性子问她，“骗你什么了？” 秦兮看不得他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一赌气，真把深城的事给问了出来，“你们去深城了，还有穆秋也在，是不是？” 她觉得自己确实是个沉不住气的人。 看人家夫妻之间闹别扭，都是女的非常能忍，然后等到一个机会，把证据都甩在男人脸上，别提多利落。 她就不行，完全忍不了，非要现在来问。 陆止川听了她说的这些，好像也明白过来什么，却依旧追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瞧，他不仅不愧疚，还反来问她。 这话题的矛盾点一下子又回到秦兮身上了。 她实在气不过，干脆把一切都讲了出来。 秦兮也不明白这男人是怎么回事，明明是自己亏了理，可现在却好像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反过来追究起她的行径。 既然这样，她倒不如先认了错，再看看陆止川还有什么好解释。 秦兮将情绪稍微平复，认认真真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那一次我去深城看你了，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不过惊喜没给成，我倒是收获了一个意外。” 陆止川反应很快，听她这样一说便很快想到了那天收到的外卖小蛋糕，又想起之前阿哲有跟他说过，秦兮三番五次的打电话过来。 只不过出乎男人意料的是，秦兮本人竟然真的会过来，这实在难得。 所以他当时怎么也没往这件事情上想。 听着秦兮这样一说，才好似终于反应过来，“你既然已经去了，为什么不来见我？” 瞧着吧，他到现在依旧是觉得这件事情是秦兮做的更为不对。 也或许是性格使然，陆止川说的每一句话都仿佛是站在自己的立场而审视别人，这种态度让秦兮浑身不适。 尤其，她现在心里本就憋着一股委屈。 “我怎么去看呢？我本来是想要见你的，结果到了你的房外，敲了你的房门，可传来的却不是你的声音。” 秦兮刻意将这个事情描述的非常清晰，因为当时的场景还有穆秋的声音在她脑中也确实记忆犹新。 到现在偶尔的沉静下来，也依旧会想起。 陆止川听她说着却越来越迷糊，好半天才弄明白当时的情景，只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是那个晚上。” 他想着，从那个包厢吃完饭出来是陆穗说的有事情要与他讲。 可是想也知道必然是跟穆秋有关，这些事情牵扯着陆家的地块一起让陆止川头疼的紧，所以他索性把房卡给了陆穗，说是自己有点事儿要处理，叫她们两人先过去。 不过这一等就是很久，一直到凌晨时分，陆止川回房，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382非要 他倒也乐得自在，就好像是逃过一劫。 其实直到回程，他跟陆穗也没有正面聊起过关于穆秋的事情。 一来是因为他确实有许多事要处理，二来，大约是他本人下意识的没有提供这样的机会。 现在秦兮问起，他也如实回答。 两人你来我往，把所有事情好像都梳理了一遍，末了，却又好像没有触及最根本的核心问题。 秦兮冷静下来，“先回去吧。” 她需要理一理思绪。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被他解释的干净。 但关于为什么会跟穆秋一起在深城，却根本没有半分回答。 她相信陆止川应该听懂了自己的意思，肯定明白她实际想要知道的事。 只是，他还在斟酌。 秦兮趁着返程的时间仔细思考了一下。 等到车子在秦宅停下。 她却静坐不动。 “我们还是把话说清楚吧，陆止川。”她故作平静，其实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事情到这个时候，他还不应该主动坦诚吗？ 秦兮压着脾气，算是对他极尽忍耐，“就算那天晚上都是误会，就算你跟穆秋之间什么都没有，我真的都信你，那你去深城，跟她一起，是因为缘分吗？” 他要是回答是，那秦兮觉得自己应该会原地爆炸。 好在，男人也没有那样没心没肺。 在听她控诉了好半天之后，终于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你就非要知道。” 这话说的不重，像是自言自语。 但却激怒了秦兮，“我还不该知道？” “没说你不该。”男人显然也在耐着性子哄她，但话说到一半却也接不下去。 大概他没做好这么快坦白的准备，所以斟酌再三，一时凑不出一句整话。 只是，说多错多，告诉她实情，也未必不会让她想太多。 “穆秋想跟我联姻，也只是因为家里面催的。”他千头万绪，竟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才好，“我爸一直中意她，是因为穆家在地块使用上有话语权。” 这么一讲，因果关系秦兮便很快懂了。 她至少知道，为什么陆家对穆秋这样满意。 这说起来，确实是很不错的合作机会。 就是有点扼着人的喉咙了。 可秦兮忽然想起之前韩安说的话，又有些奇怪，“但是，你还没跟穆秋在一起呢？那你是怎么略过她拿到使用权的？” “她后来没管这事了。”陆止川也跟着想起那个晚上的事，眉头不自觉的拧了一下，忍不住思忖，那这样的事要告诉她吗？ 这要是说了，应该还是会吵架吧？ 他冷静了一下，言简意赅的回答，“我跟穆秋达成了合作。” 秦兮竖起耳朵去听。 “我到时，会去深城待一段时间，跟她合作，投资了一个本地项目。”陆止川没有把这件事说的太细。 他觉得，说的越细，可能她越不高兴。 事实上，秦兮脸上的表情也确实僵住了。 她不是没想到这个结果，毕竟比这更糟糕的她都想象过。 只是听他亲口说出来时，感受还是不一样的。 “你要去深城啊。”她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 也就是说，他会去深城跟穆秋在一起，朝夕相处非常久，直到项目完工。 但是，他们之间是干净的。 秦兮想到这里，忽然笑了一下。 她不相信男人真的不明白穆秋的意思，这就是名正言顺的要跟他找机会相处，还不让自己有半个理由阻挠。 而且，秦兮确实不能拦着，这后面关系着陆家地块的事，她得拿捏轻重。 陆止川也看出她的不爽，补充着，“我不会那么快过去，项目还在审批，都还早。” “我知道了。”秦兮极力隐忍着情绪，“没事的，你也是为了陆家。” 他还说很多事情都是为了她呢？ 是吧。 其实秦兮不怀疑这一点，只是，现在光凭这一点，也不足以说服她。 毕竟，她现在真的长大了，也难哄了。 “你快回去吧，我都困了。”她表现的很正常，好像没有任何状况发生。 陆止川见状，好似也跟着放下一颗心。 他离开后，秦兮才慢慢的皱起眉头，撇了撇嘴。 383邀约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要立刻打电话给韩安，然后边哭边抱怨。 可是今天她很累。 她没有这么做。 秦兮安安静静的回房休息，想着明早还要过去陪孩子玩耍，那必须得拿出一个好的状态。 她现在，不光是为了自己活着，身上有担子了，做事情考虑的方面就更多。 把情绪压一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 秦兮决定不去多想。 毕竟，她纠结也没用。 尽管如此安慰自己，但她躺下去还是满脑子他跟穆秋在深城愉快生活的样子，还加上一个陆穗，兼职合家欢好。 秦兮内心里是相信他跟穆秋什么都没有点。 但这样，依旧挨不住心里一阵阵的酸涩。 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顶着稍微水肿的眼睛往韩安家里去。 陪伴小小陆的时候，确实是她一天里心情最好的时候。 等玩累了哄着宝贝睡觉时，她才顾着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这会都下午一点了。 倒是有好些电话跟信息没回。 秦兮把业务电话先处理了，随后才抽空去看了陆止川的消息，不出所料，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虽然是约着她晚上一起，但总是附加着让人不愉快的另一句，“我过两天还要去一趟深城，但不会待太久，签个字，两天就回来。” 项目审批到开工可是十分复杂的流程。 陆止川余下几年可能有一半时间都要待在那边吧？ 秦兮好好的心情就因为这件事搞得所剩全无。 她反复瞧了那行字几眼，随后关了屏幕，不想回复。 她这会也没去公司，转来转去，在大街上随便挑了个餐厅坐着，且当是清净一下。 点了杯咖啡，一份单品，靠着窗坐下，她只觉得心里面终于安静下来。 可这种从容也没有持续多久，电话的刮躁声便再次响起。 她以为是陆止川，本来不想去接的，因为也没想好怎么答复。 可拿过一看，却是程廉。 出于礼貌，秦兮还是接了。 “喂，程廉。” 程廉一如既往的充满活力，“下午好啊秦兮！” 他这个人也有点魔力，每次乐滋滋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总能带着其他人的心情也跟着变好。 秦兮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她笑着跟他招呼，“怎么忽然想到打我电话了？” 两人交集不多，而程廉其实是个还蛮有分寸感的人，没有因为任何闲事麻烦过秦兮，如果来主动联系，一般都是因为有事。 果然，这次也不例外。 “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五周年庆嘛？”程廉语气欢腾，听得出来，他心情很好，而且对于秦兮的回答有所期待。 毕竟，这是对于他来说意义非凡的事。 幸运的是，秦兮确实记得。 她笑笑，“当然记得，五周年可是大事。” 不过，她好像也知道程廉找自己干嘛了。 如果是请她参加的话，其实秦兮还真的有点犹豫。 倒不是别的，主要是碍着陆止川这层关系，她不希望被男人误会。 虽然穆秋这件事他处理的不够好，但是秦兮也不至于非要挨个的报复回去。 她并不想他也体会自己现在的感觉。 但是人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程廉兴致勃勃的跟她发出邀约，“这周日晚上，你来吗？很多人都会来噢！” 他语气里都是期待。 也叫秦兮确实不忍心立刻拒绝，那种跟人兜头浇冷水的事，可不太地道。 她斟酌了一下，“我看下时间安排，现在还不能确定。” “好，那我等你！希望你可以来噢！”程廉没有在继续扯着她说话，而是礼貌的选择了再见。 秦兮今天的好心情算是没指望了。 这身上又加了件让人有压力的事。 她杵着脑袋，呆呆的看着天空走神。 下午三点多时，她都快睡着的时候，电话再次响起。 这回真是陆止川的。 她接起，果然，他就是问问信息上的事，看她晚上有没有空罢了。 秦兮知道见面后他要说什么，索性叹口气，果断的道，“我晚上没空。” 那边静默了一秒，“你去干嘛？” 384讨厌 陆止川也不是傻子，知道她的反常肯定跟昨晚他讲出那件事有关。 只可惜，他眼下也不知道怎么去哄她。 只知道一个劲的追问，搞得秦兮更烦，“我有点事，不想出去。” “那我去你家找你。”他这个性子就是太自我，压迫的人有时真的呼吸困难。 秦兮猛地握紧拳头，“你别来，我就不能安静一天吗？” 那边没了声音。 电话挂断。 这句话后，秦兮也觉得自己可能是过分了一点，可是，方才情绪上头的时候，还真是很不好控制。 她懒得多想。 一个人在咖啡馆坐一下午，其实很舒服。 她觉得前所未有的自在。 等天黑的时候，秦兮才晃悠悠的回了家。 陆止川也不是纠缠的人，她说了狠话，他就真的不会再来。 晚上的时候，他发了信息给秦兮，“你好好休息。” 她也没回。 后来两天他那边就没了动静，秦兮算着日子，猜想他应该动身去深城了。 他走了之后，秦兮才愿意往公司去，好像之前就是下意识的为了躲他而不愿上班。 而且，这下也可以放心的陪着小小陆了。 她甚至可以拿韩安做幌子，大胆的带着孩子出门逛了一趟。 虽然孩子太小，玩不了什么，但是第一次出这样的门，简直给惊喜坏了，硬是撑着大眼睛熬了一整天不肯睡。 后来晚上回家，在车里靠在秦兮的怀里睡得超级沉。 可把两个人看乐了。 “这孩子真是没见过世面，哈哈哈哈，你没事你就该带他多出去转转。”韩安乐观，不觉得这事悲伤，就觉得有趣。 秦兮被她的心情影响，倒也蛮开心的，“我不敢啊，带出去被人看到了会惹来麻烦。” “那你要是不介意，我带他多出去几次？”韩安够着脑袋看了眼睡得香甜的宝宝，忽然皱了眉头，“真的跟陆止川长的好像，忽然就不想带他玩了。” 这话没把秦兮气死。 她笑着挥手推了下韩安，“他多可爱啊，你别这样欺负他。” 两人说说笑笑的回去，把小小陆安顿好之后，秦兮才返程回家。 她不想在韩安家多住，那样确实容易引人怀疑。 能陪宝贝玩一天，她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只不过，事情就是这样。 怕啥来啥。 要说京州这么大，你想找个人的时候可能半年一载都找不着。 但是，你不想被碰到的时候，马上就来了消息。 第二天早上，秦兮还没起床，就看到了昨天凌晨张程给她发的一条信息。 她跟张程可是私下没什么来往的，这么一折腾，肯定是有大事。 秦兮立马清醒起来。 点开一看，一颗心马上揪紧。 张程，“你昨天跟韩安是不是一块出门了？” 他这么问，就肯定是确定看见两人了，秦兮只能承认，“是啊，怎么了？” 没想到，张程这个常年睡懒觉的人竟然在今天给她回复的如此迅速，“我看到你两了，她还抱着个孩子？这孩子，是谁的啊？” 也是，张程喜欢韩安。 虽然她现在有对象，但不代表未来没指望。 可是有了孩子，那事情就太蹊跷了。 秦兮不是很想回答他。 但是不说，张程肯定要自己去查，事情只会更麻烦。 她想了想，开始斟酌回答。 要是说孩子是韩安谁家的，他肯定还是好奇，非要搞明白，还会问很多。 那不如说自己这边亲戚的，张程对她肯定没有那么多好奇心吧。 秦兮便回复，“孩子是我一个表姐的，我带着不方便，给她带几天。” 果然，张程一听是她的，马上没了兴趣，话题立刻转移到了韩安跟于斯原的事情上。 但是秦兮没搭理他，只简单回了一句，“于斯原人不错，我觉得她这次很认真。” 那边便安静下去。 这一看，她还有些意外，竟然觉得张程也多少有点可怜。 但是想到他对曲曲做的事，秦兮又把那点儿同情毫不留情的收起。 这件事不过一个插曲，秦兮没有多想。 只是等起床之后跟韩安打了个电话，把方才那些事都告诉了她。 385赴约 “噢，他也真是的，主意打到我头上，不怕遭雷劈。”韩安对张程的偏见是相当深的。 毕竟两人太过了解，就张程感情上经历的那些，韩安能当八卦说个三天三夜。 只是秦兮对她的真实想法还是好奇，“那你对他确实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对吧？” “没有。”韩安回答的飞快，“那样的人不适合恋爱结婚。” 她想想，“可能就适合一夜清吧。” 秦兮笑死。 两人在张程这个话题上扯了半天，倒是韩安实在不愿意在聊下去。 主动的转移了话题，“对了，后天周末诶，你有没有安排？” 周末？ 秦兮第一时间想到了陆止川，可是他现在没在京州，也说不好周末回不来。 而且，就算回来了，她也不想跟他见面。 思来想去的，她只是回答，“没有安排，怎么了？” 要是韩安有安排，那还不如跟她一起。 韩安倒确实有个想法，“咱们之前不是跟程廉合作吗？曲曲跟他一起做直播首秀，时间已经安排下来了。” “噢，什么时候？”秦兮不由得拍了下脑袋，她完全忘记了曲曲跟他合作的事，看来，工作在她的生活里确实占比太少。 而且，韩安这么一说，她才忽然想起之前程廉的邀约。 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周日了。 “周日，”韩安这话一说，秦兮心里倒是生出一种很复杂的感觉，只听着她继续，“正好那天是他们战队五周年庆，带上曲曲一起出镜，流量大，时机好，你要是没事的话，就一起去捧个场啊。” 事情若是这个说词，她再不去，真显得很针对程廉了，多少太刻意。 而且曲曲首秀，不去支持也不合适。 秦兮答应下来，“好，那就周日，我们一起过去。” 韩安那边显然只把这个当成商业合作，所以听她定了注意，也就把这事安排到工作计划里，随后大致跟她商量了一下流程，确定好，就直接给程廉那边的商务部回了函。 挂断电话后，秦兮拿着手机，还有点犹豫。 这事是定了，但是感觉也蛮巧。 那她还要专门给程廉说一声自己去吗？ 想了半天，秦兮还是回复了一条，“程廉，周日我有空，五周年庆典见。” 秦兮放下手机。 本身挺精神的她这会又没了力气。 只是想，或许去外面走动一下也好。 参加一个庆典，把乱七八糟的事先放一放。 周日很快就到。 是韩安开车，带着她还有曲曲一块去，路上倒是有说有笑的，尤其曲曲，对这个机会尤其看重。 “我没想到程廉会想着跟我们合作诶，外面那么多游戏主播，我以为他开庆典秀肯定要找个大主播合作的，他又不是不认识。”曲曲虽然换了条路子走，但是知名度也一直没算完全打开。 她这种身段跟气质，其实在年轻人的圈子里不算太讨好。 但是想火也难，哪有那么多好的资源或者机会可以让人一炮而红的呢？ 况且，这事儿真要讲究眼缘。 有些人看着高冷难亲近，实际上超级软萌，有些则不然。 曲曲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在年轻人面前多露个脸。 一边的韩安也附和，“我也没想到，所以这个机会难得，但是换句话说，你气质好，跟人家搭在一起有反差感，指不定他们觉得游戏主播看腻了就想换一款。” 这套路也屡见不鲜。 曲曲一想，也觉得有道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好久，这才注意到一直沉默的秦兮。 “秦姐姐，你怎么啦？”曲曲坐在她身边，推了推她的胳膊，“你干嘛一直看手机，不会晕车嘛。” 秦兮这才回过神，摇摇头，“没什么。”她又把手机收起。 还是韩安了解她，不屑的嗤了一声，“别藏着掖着了，你是不是想知道他怎么还没回啊？” 说好了只去两天，但是时间还是超了。 陆止川就算不回来也该有个提醒吧，怎么每天给她的信息里也没有提起过这事呢。 这件事曲曲倒是也八过不少次，对里头的门道可是清楚得很。 只瞧着秦兮，悄咪咪的问，“你晚上有没有跟他视频啊？” 386信任 “视频？”秦兮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根本不知道她这话问得什么意思。 曲曲神秘莫测的压低声音，嘻嘻笑着，“男人在外面，你放心嘛？当然要视频盯着啊！” 她说完，又撇撇嘴，“张程就是这样的，相当不老实，我能抓到他就是从这种蛛丝马迹来发现端倪的。” 这话听的前面的韩安连连点头，咋一对比，好像对现在的于斯原更加满意了。 “不过张程跟陆止川还是不一样，我觉着川的为人没问题的，这点你放心。”韩安又顺带安慰她。 秦兮被这两个人一言一语都说的快懵圈了，索性烦躁的摆摆脑袋，“我没有不相信他，我一直觉得止川有什么事都不会瞒我的。” 事实如此。 最后他还不是把那个跟穆秋合作的事说给她听了吗？ 只是，人有时就是矛盾体，这件事她不知道又老想着，知道了，好像也没舒服到哪去。 至于曲曲问的视频，倒是叫秦兮真没想过，“不过，我跟他都没有怎么联系，他这个人就是这点不好。” 她心里也不是没有埋怨的，“止川每次出差就总是顾着忙事，跟玩失踪一样，一个白天基本上都看不着人，给他发信息都是很晚才回，有时打电话去吧，又发现他是真的忙，好像显得我很不懂事一样。” 秦兮越说越来气，又不知道怎么改变他，或者说，没法改变，“晚上他倒是记得找我，但是我看他累，也不想一直缠着他，都会叫他早点休息。” 她也习惯了他这副样子。 说起来，这都算是进步了。 以前他不管有事没事，哪怕就是在外面玩，但只要出了门，秦兮不在身边了，那他就完全放飞自我不管她。 绝对不会给她一个信息或者电话，也不在乎她是否担心。 可能在那会的他眼里，秦兮也未必见得有多在乎他。 所以磨合到现在，她还能接到他的报备，至少知道他干嘛去了，那就已经不容易。 曲曲在一边听着，都觉得无语的上头，很是愤愤不平，“你不能这样噢，你要是太惯着他，时间久了他会习以为常，到时你再想要求什么就很难了。” 韩安一再附和，“说得对，川这个人有点儿直，你有什么想法要摆明了说，不可以压在心里，他真的不会懂。” 也许事实如此。 秦兮叹一声，实在懒得想。 只是拿出手机，反复点开他的对话框，最后一条信息还是她早上发的，现在都晚上了，也没人回。 她忍不住又打个电话过去，照旧，无人接听。 秦兮撇了撇嘴，把手机装进了包包里，眼不见，心不烦。 三人一通叽里呱啦，车子也到了地方。 下车后，韩安站在广场的外面给自己来了张自拍，喜滋滋的发给了于斯原。 秦兮忍不住够着脑袋看了眼，马上就感觉自己被狗粮塞饱。 这俩可太腻了。 于斯原跟韩安真是一口一个宝贝，离开一分钟都缠缠绵绵舍不得的那种。 把秦兮羡慕的牙齿都酸掉了，“你俩真不害臊！” 韩安白她一眼，“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有本事你也去跟你家陆止川腻腻去。” 秦兮不敢。 她想象着自己喊他宝贝然后亲亲抱抱说好想他之类的，就浑身鸡皮疙瘩。 连跟在旁边的曲曲稍微代入想象了下，都觉得有点不自在。 “秦姐姐，咱先进去吧，我估计安安姐要等于斯来了。”曲曲说完给韩安抛了个小媚眼，“对吧？” 韩安乐滋滋的，“你俩先走，我等原原。” 啧。 秦兮拍了下她后背，带着曲曲直接往庆典大厅后面的工作间去。 曲曲一边往里，一边好奇的问，“我是跟程廉搭档吗？” 她对程廉的映像说不定还停留在那张大海报上。 秦兮点头，但是心里也没有很确定，“应该是吧。” 毕竟程廉现在自己做老板，还愿不愿意出镜，也难讲。 但是对于曲曲来说，这事倒也没分别。 她不过随口一问。 等到了直播间才看见外边围着的一群人，程廉好像忙着跟人比对镜头效果，远远看着，还是蛮专业的样子。 秦兮拍了拍曲曲的肩膀，“去吧。” 387你呢？ 然后冲着程廉打了个招呼，“程总。”这是在外人面前，她还是公事公办的样子。 “来了！”程廉把手上工作交接给助手，冲着秦兮点点头，又跟曲曲打了个招呼，“辛苦了，这是你今天的搭档，我们副队长，小奥。” 小奥冲着曲曲笑了下，挥挥手，“嗨！” 大约是年纪都小的缘故，这曲曲跟小奥一见面话就挺多，彼此还都接的上话茬，倒是很快打消了秦兮的担忧，“看来他俩很合拍，那直播应该挺顺的。” 曲曲那边要忙着开始熟悉流程了，秦兮自然不放心留下她一个人，于是坐在高脚凳上在角落里看着她，也叫曲曲放心。 程廉瞧了两人一眼，笑起来，“这是你们家台柱子？” “嗯，”秦兮被这话逗笑了，“她很不错，跳舞很好，只是戏路不宽。”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程廉若有所思的瞧了那边一眼，“所以想着来做直播，先拉拉热度？” “嗯。”秦兮开始是端着架子不愿意的，但是后来想想，市场对女人的要求太高，青春不过短短几年，不抓紧，可真没了。 所以这个决定也是跟曲曲商量后才定下的。 程廉点点头，像是赞成她的看法，只是末了忽然想起一件事，忍不住问了句，“那你自己呢？” 这话叫秦兮一愣，“我什么？” 她不是做老板了吗？ 而且，秦兮又没有走过演艺路。 程廉问得还挺认真，“你以前不是主持吗？我觉得你做的还挺好的，现在打算彻底不干了？” 她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个。 其实，秦兮倒是经常想起自己从前的事。 就算是离开了台里，也依旧会跟以前的同事还有张导联系，尤其逢年过节来个问候，也会被开玩笑问起什么时候回来之类的事。 可是，这个问题，秦兮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 从心底来说，她确实喜欢主持这份工作，也是她一直以来坚持的梦想。 但经历了那么多风波，要她再回到大众视野里。 她做不到。 当时处在风浪之中，秦兮每天都是懵懵懂懂过得，被情绪推着往前，其实对外界的痛感不那么强。 她反应很慢的。 但是那些闲言碎语，舆论的背刺却还是伤害了她，后知后觉的疼，比当场的疼要更剧烈。 而且持久。 她自觉心态一般，未必撑得住那样久。 最要紧的是，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还带着宝宝，如果自己回到镜头下，在有什么风言浪语，影响了孩子怎么办？ 做了妈妈就是这样，她现在觉得自己无所谓那些尖刺，但是看不得孩子受一点点委屈。 “我现在挺好的。”秦兮笑笑，“其实主持不是很适合我。” 程廉不置可否，“我觉得你做主持的时候，跟现在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镜头前是压力大点，显得严肃。”秦兮以为他说现在都自己更随意。 毕竟以前她出门还在乎一下穿个礼服裙，搞得精致些。 可现在不一样，就是挺日常的。 更做自己了。 但程廉却摇摇头，“不是这个，”他还挺认真的分析，“你做主持时，眼神更亮。” 她顿了一下。 又没说话了。 难挨的一分钟后，秦兮才笑着说了句谢谢，“你还是第一个跟我仔细分析以前状态的人。” 程廉也笑着，“我以为陆止川会看出来，提醒你的。” 她这回，真的假笑都没有了。 陆止川好像从没有说起过这些。 在他的心里，可能自己的事并不是那么要紧，或者说，他没有心情去注意这些细节吧。 秦兮倒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她习惯了不被注意。 所以程廉这样完整的分析她，还让她有点不自在。 “你先坐着，我过去露个脸。”程廉给她指着一边的零食柜子，“里边很多吃的，你饿了就先垫个肚子。” 他说完便开始戴设备，那边的东西也都给他准备好了。 这毕竟是他的庆典，到时候战队的人肯定都要出来露个脸，跟喜欢他们的小粉丝们打招呼的。 388多余 看着直播镜头前几张灿烂又年轻的脸，秦兮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笑着笑着，又落寞下去。 随后拿出手机看了眼。 上面有些信息，但是无关痛痒。 她又把电话放回去，往门口看了眼。 这个时候于斯原也应该来了，只是他们不会往直播间来，应该在外面的会场玩耍。 韩安是个活泼性子，于斯原人也好，单纯，热情，两人很合得来，在外面很容易跟人打成一片。 这会，秦兮也懒得出去凑热闹。 好像哪儿都不太需要她了。 曲曲跟程廉忙着工作，面对观众。 韩安那对有自己的乐子。 只剩下她，一时间在喧嚣里还觉出了几分落寞。 她起身，往外走着。 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就是想透透气。 秦兮来到广场外面停车的地方，找了个街灯下的长椅坐着，觉得心绪慢慢的宁静下来。 现在正式入秋，夜里的温度刚刚好。 不冷不热，吹的人浑身舒畅。 她靠在椅背，有些犯困了。 秦兮真的眯上眼睛，有点迷迷糊糊的。 这风越吹越舒服，她甚至不自觉的想换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于是身体往左边歪了一下，还真有个温暖舒服的地方靠着。 甚至还挺亲切，让她觉得踏实。 睡意更浓。 秦兮迷糊的正有劲时，脑中忽然闪过什么，猛地意识到自己是一个人出来的，总不会靠在了什么陌生人身上吧？ 她吓的一弹，整个人立刻清醒。 “醒了。”被她靠着的“软垫”开腔了，倒是颇有点不爽的感觉，“你以前睡觉也流口水吗？” 秦兮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摸了摸嘴角，这才知道他是开玩笑，“你神经，我才没有口水！” 随后，又顿了一下，借着月色打量了一下眼前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止川算了算，“八点多吧。” 那会，她应该也刚到这边啊。 秦兮皱起眉头，拿出手机，上面依然没有他的信息跟电话，“你干嘛不告诉我？” “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陆止川说着也挺无奈，有些困倦的舒展了一下身体，“结果听说你们去赶庆典了，我才跟着过来。” 他来了，就看到秦兮跟着程廉在直播间有说有笑。 秦兮大约也想到了那一幕，心里还很不可思议，“那你就默默的走了？” 她觉得这可不像是陆止川啊。 他明明很介意程廉的。 可他只是平静的点点头，“难道我要在那么多人面前跟你吵？”他笑了下，摸摸她的脸，“你带着曲曲来工作，很正常。” 他心里有没有计较，秦兮也看不出来，但这种不动声色的做法，让她觉得很舒适。 “嗯，只是因为工作，”她笑着重复，又问他，“你吃饭了吗？” 她猜想他没有。 果然，陆止川摇摇头，“没来得及。”他是盘算着晚上回来给她一个惊喜，然后两个人在一起去哪吃点东西的。 结果到了她公司一打听才知道事情有变，于是一路找来，也顾不上吃饭。 要这个表现单独拿出来看的话，秦兮还是感动的，少说也证明他是有心了。 “那你想去哪里？”她问。 陆止川真挺认真想了想，“就在这吧，来都来了。” 真是个魔幻的来都来了，秦兮觉得这不像是他的风格，可他又确实这么做了。 她偶尔确实看不透他的，索性也没有追问，“好，前头大厅里是自助的，韩安她们已经在了。” 秦兮挽着他的胳膊，“你要不要先去看一下，我去跟曲曲打个招呼。” “一起。”陆止川还挺淡定的，合理的，粘着她。 这叫秦兮有点担心了。 毕竟除了曲曲，那程廉也是在里面的。 两个人心思各异，稍稍沉默了下，又一起往里。 秦兮跟曲曲挥了挥手，示意她踏实直播，表示现在数据稳定，一切都好。 直播有一点是真的不错，可以实时看到反馈，所以好的差的各种问题都藏不下来。 曲曲见她说好，当然就跟着放心。 这时，一边的程廉也看到了她，随即视线往旁，很快也看到陆止川。 389不配 陆律师屈尊降贵的来他这里，真的让人意外。 但陆止川好像对他没有很大兴趣，他只是陪着秦兮来，注意力一直是飘散的，好像对其他的东西都不感兴趣。 秦兮本人也注意到这点，便拉着他往外，又推他一把，“你心不在焉的，根本不想留下来吧？” 这一次，男人也没装，“不想啊，但是你不得把事情做完？” 秦兮被他气笑了，“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为了程廉留下来的。” 她开始真没想到陆止川是想着让她把事情做周全才留下的，总觉得他是不是对程廉不满，想在他面前宣誓一下主权什么的。 毕竟男人有些点很奇怪，有些小孩子行为确实是她看不懂的。 倒是陆止川听她这么一说还笑了一下。 挺不可思议的那种笑，随即又挺认真的摇头，摸摸她的脸，“别傻了，怎么可能。” “要是林野，我可能介意。”换作别人都不是很配。 这话叫秦兮还不太高兴，“追求一个人是不分地位身份的，就只要喜欢，然后用心就好。” 这是她的感情观。 也确实向来如此。 秦兮追求的感情是纯粹的，以前纯粹到她喜欢就行，人家有没有回应都不重要。 用韩安的话来说，也不完全是恋爱闹，多少是过分的理想主义。 所以男人听完，漫不经心的瞥她一眼，似乎与她无话可说。 “分。”他只接一个字。 秦兮怔了一下。 然后不服气的反问他，“照你这么说，要是没钱没权的还不能谈恋爱了？” “不能跟你谈。”陆止川条理清晰，倒是一直抓着重点。 这把秦兮给激的没脾气了，好声好气的继续问，“那我要是不介意呢？这个我说了算吧？” 他还是那么淡定，慢悠悠的晃着步子往门口走，“你说了，对你自己算数，实际上行不通。” “为什么？”秦兮发现，自己还是适合以前冷冰冰的他。 因为现在都两人好像还挺容易吵架的。 主要是，男女立场跟观念都有不同，而陆止川是个绝对自我不轻易屈服的人。 气的她要命。 好像他此时也发现秦兮真的在努力跟他辩论，倒是蛮无语的，“照顾不好你的，”陆止川好像嫌跟她讲话费力，“你找你们家会计算个账，我跟你在一起给你花了多少，到现在你还天天给我闹脾气。” 他转过身，双手摁在她肩膀，给她往自己怀里带了一寸，“你那个梦幻主义的爱情，是因为后顾无忧才会有的。” 这还真是。 秦兮撇了撇嘴，有点委屈的抬起头，“你不能把公司那些算进去。” 陆止川懒懒的扫她一眼，“那不是你家的？” 沉默了一会，两人已经到了车子边上。 秦兮坐上去，百无聊赖的拨弄着车载娃娃的小脑袋，“要你这样说，我还只能跟你在一起了？要是没跟你在一起，我就孤独终老吗？” 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把逻辑往歪的地方引，就是想气他。 可万万没想到，陆止川一本正经的回，“是的。” 这一下，没给秦兮原地送走。 她气的要死，“跟你讲不通道理，我喜欢谁就和谁在一起！不管他是什么样的。” “行吧，”陆止川启动车子，琢磨了一下她这句话，忽然反手捏了捏她小脸，“你现在脾气上来了，我先忍忍。” 秦兮以为这是妥协。 其实她想多了。 陆止川给她带回明溪墅，下车之后就没给她脚沾地的机会，也不管秦兮的控诉跟不满，直接给她带回了客厅。 就在沙发上开始，挺认真的教训了一下她。 这一场结束，确实把她折磨的没脾气了。 就捂着心口，又累又饿的，还挺上头。 秦兮简直无语。 她对他也不光是抵抗力的问题，客观来讲，各方面感受也是真的好，这就使得接下来的对峙里，她只能出于弱势。 “作完了？”他穿了条沙滩裤，给秦兮抱起来，放在自己怀里，低头看她。 秦兮一般不觉得自己作，但最近被他培养的好像是有点儿犯娇气。 她不做声。 默默的趴在他胸口，仰着脑袋看他。 390喜欢 陆止川拍了拍她小脸，“现在来谈谈，你喜欢谁就跟谁在一起这个问题。” 可那只是信口胡说。 秦兮撇了撇嘴。 “你喜欢谁？”他抬起她躲避的脑袋，“嗯？” 就这么直接吗？ 她马上红了脸。 不知怎么的，觉得哪里怪怪的。 早知道何必犯抽要在程廉那边说这些。 秦兮看他态度，感觉不回答可能都过不了今晚，只能勉为其难的憋出一句，“你。” 说完，又立马补充一句，“但是，我说的只是道理，一开始又不是说我不喜欢你。” 陆止川挑了下眉，“那现在我跟你还算不算确定关系了？” 敢情他在这儿埋伏自己呢。 秦兮算是闹明白了，这男人思路一直清晰，从来没考虑过别的事。 就是逼她表明态度承认他呢。 她笑死了，“你真的跟小孩子一样。” 两人不闹了，就抱在一起很安静的看起电影。 秦兮这会又忍不住想起他去深城的事。 照他表现来看，她相信陆止川的身体是绝对忠诚的。 心里应该也是。 那他跟穆秋也是退而求其次的合作，照理讲，就不该再继续纠结了。 但是秦兮心里肯定还是介意。 人就是这样。 哪怕明知什么都没有，但还是不喜欢自己在意的人身边有其他身份暧昧的异性。 就算穆秋对他没想法，只是为了合作来，但曾经扯过相亲这事的，那两人看待彼此都角度就会有改变。 比如一般人看待同事都是同事，下了班完全没存在感的那种。 但如果被人介绍相亲，有了那种从男女对象角度去考虑的种种，这事情就变了性质。 再看这个同事，就会注意她身上不同的点。 反正秦兮挺敏感的，她不喜欢这样。 “你在深城，其实让我很不放心。”秦兮也不打算藏藏掖掖了，她藏了几年的大事，心里真的装不下更多情绪了。 陆止川敛眸，瞧了怀里的女人一眼，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我尽快解决这事。” 说是尽快，可项目那么大，怎么尽快？ 但她看到他起码有个态度了，也稍微放下些心。 可陆止川不光是有态度，而是这件事确实有些让他困扰，所以反感了。 这个穆秋做的那些事，确实让他不怎么舒服。 当时在深城很多会，要不是很关键，他都直接让阿哲代劳。 这件事里，最可怜最辛苦的差不多就是阿哲了。 他还认真问过陆止川，“少爷，穆小姐这个人跟老爷的性格是有点像，但是，这对您来说是好事啊，她漂亮，能力强，以后什么事您都别管，就在家里享福多好。” 这翻译过来，就是叫陆止川吃软饭做小白脸呢。 反正阿哲瞒巴不得他这样。 天天跑着忙着也没必要嘛。 陆止川当时的脸色就冷了下来，只是考虑到阿哲最近付出是蛮多，才没计较，“不合适。” 阿哲还追问，“哪不合适？” “太主动。”他皱起眉头。 这话阿哲可就不爱听了，“您身边的哪个不主动？当初秦小姐天天守在您回家的路上，这还不主动？” “不是这个主动。”陆止川好像也有点被绕进去了。 阿哲恍然，“噢，原来您不喜欢那方面主动的。” “也不是。”陆止川犹豫了一下。 忽然不耐烦的皱起眉头，斥责阿哲，“忙去，少添乱！” 阿哲灰溜溜的走后，他就开始认真思考方才的对话。 想来想去，就越来越想她。 然后把阿哲扔下，自己开车回来了。 但是这些，陆止川肯定不好跟秦兮讲。 她现在根本不知道穆秋是什么样的都已经这样吃醋，知道了还得了？ 男人想的头疼，自顾自的躺下来，“我困了。” 秦兮学着他的样子也摸摸他的脸，“先睡吧。”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困。 可能是想到方才跟他确立关系，但是又背着他瞒了个迟早要露馅的秘密的缘故吧。 所以，患得患失，一点都不踏实。 不过，陆止川那边也睡得并不踏实，才闭上眼睛，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便又睁开眼，转头看向秦兮。 两人目光对视，都有那么一刹那的飘忽。 391怪事 秦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怎么又不睡了呢？不适应？要不还是到楼上去吧。” “不是，”陆止川摇摇头，又揉了揉眉心，“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儿。” 想来这件事应该是大事，因为他说了之后，直接坐了起来，这一看就不是寻常事儿了。 秦兮心头一紧，也一本正经的端正了态度瞧着他，“怎么了？” 她回忆了一下，自己应当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所以这事应该跟她无关吧？ “也没什么，就挺奇怪的事。”陆止川看了一眼她，又拿出手机，翻出跟张程的对话框。 他跟张程还是之前打过一通电话，其实也没说什么打紧的事。 张程无非是跟他抱怨了一下韩安这个人跟于斯原那边走的可近，叫张程心里还挺不痛快的。 但张程也知道，韩安这人性格大大咧咧，看不上就是看不上。 而且他也不是个死缠烂打的性子，向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他，这会儿竟然栽在了发小的手上，多少也是不甘心的。 陆止川没有闲心听他说叨这些，只不耐烦的想挂了电话，却又被张程拦住，说着，“我觉得这韩安和秦兮两人怎么神叨叨的，一天到晚搞出许多鬼名堂来，我都觉得这两人好像不太简单，跟个特务似的。” 张程这人说话也向来是浮夸惯了，不过是两个姑娘爱凑在一起，有些什么小秘密也是正常。 陆止川对这个可一点兴趣都没有，听他这么一讲，只觉得有些无聊，“她俩的事情你那么关心做什么，要是好奇自己去问去。” 他手上还有事要忙，哪有空跟张程扯这些有的没的。 但是张程摇了摇头，还挺认真的，“不是，我真没跟你开玩笑，我之前看着她俩一块出去，还带着个孩子，孩子，你懂吗？” 那不是什么别的东西，有个孩子自然是大事儿。 这陆止川一听，却又没什么反应。 他忽然想起之前去韩安家里找秦兮的时候就已经见到地上一堆玩具，当时就问过了，说是韩安家的小孩。 只干脆回了一句，“不是韩安家的孩子吗？说是给她哪个亲戚带的，这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韩安，你确定吗？”张程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当时她真是这么跟你说的，还是你听错了？” 这么一件小事，张程絮絮叨叨的磨着不肯给他挂了，叫陆止川实在是有些心烦，径直回怼了句，“你到底有没有正事儿？” 张程一本正经的，难得严肃的，同他一字一句的，“有正事儿，这俩人背后绝对藏着什么秘密。” “我当时问秦兮这事的时候，她可没说是韩安的小孩，她说是他给人家带的，具体说了啥我也不记得，反正这孩子跟韩安无关。” 那照这么一想，这两人是在互相打掩护？ 张程心里这么想着，对这件事情自然也更为好奇。 陆止川当时听了，其实并没把这事儿真往心里去，但眼下，躺着要睡觉的时候，却又忽然间想起那番对话。 此刻，秦兮也在，便正好问个清楚。 其实这事真不大，他也没那么八卦。 只是不太理解这件事，有什么好互相撒谎的必要。 秦兮低着头看他。 两人目光对视，都显得平静异常。 当那次张程打电话问起她这件事时，她就已经想到了哪天会出问题。 就比如现在。 所以，被人喜欢有时真不算啥好事，因为所以细节都会被放大，会被人反复琢磨。 韩安不过是出门抱了个孩子，只要不是她生的，照理任何人见了也不过随口一问，若是没打照面，更是问都不必。 但是张程不这么想，他大概也得第一次遇到韩安这样棘手的喜欢，所以有点失去分寸。 “不想让张程多想，”秦兮紧了紧嗓子，“我怕他拿着这个事跑去跟韩安找近乎什么的，会很尴尬。”这话，也算是她心里某个角度的真实想法。 陆止川皱着眉头想了想。 竟然找不到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说是哪儿怪，又一时半会讲不出来。 392暗号 他干脆又闭上眼睛，“也是，那你现在还过去帮她带孩子？” “没有，”秦兮这回有底气多了，“我没有在那里住。” 他好像对这事兴趣不大。 听秦兮说了之后，也不知有没有再去想，只是没在给她回应。 她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会，得出结论，他真的睡着了。 想想，从深城开车到这里，一路没歇，还得搭上一次体力活动，也是蛮累。 秦兮躺在他身边，抱着他的胳膊，心里五味杂陈的说不清是什么想法。 只是隐约的，越来越担心。 孩子不被他知道还好，到时候暴风雨是一次性的，她只要静待审判。 可现在他已经注意到这件事了，反反复复的几次，秦兮都没有告诉他真相。 等陆止川清楚答案那天，会不会责怪她这几次都故意的在期瞒他？ 而且，现在算着带回孩子也有段时间了，林野那边发现这事的时间越来越近。 秦兮睡不着，干脆拿出手机来转移注意力。 这不看还好，倒是才发现程廉给自己发过两条信息，都是几小时之前了。 “你回去了吗？直播结束了。” “我看到陆律师来接你了，还去前面找你俩了。” 看起来，程廉人很好，没有计较陆止川突然过去，也没太计较秦兮的不告而辞。 她笑了一下，给他回复，“五周年庆典顺利，希望你们可以把青春跟辉煌一直延续下去。” 这也是真心话了。 秦兮算着，按程廉的年纪去推，这五年可真是超级青春，当然，他现在也年轻。 所以这个祝福确实真挚。 但没想到程廉回复的这样快，“谢谢你，还没睡吗？” 这秒回就有点被抓包的感觉，如果不回真显得自己太高高在上。 秦兮犹豫了一下，还是礼貌性继续回复，“没呢，也该睡了，你们那都结束了吧。” 她倒是没接到韩安跟曲曲的消息，估摸着这两人玩的挺高兴，指不定有没有转场。 “结束了。”其实秦兮没想到程廉这么清闲还有功夫给她发信息，照理来说，今天不该他是主角，至少要熬个值当的夜吗？ 他那边正在输入了半天，结果又只发来一行小字，“我在家里，但是睡不着，一直想找人聊天。” 这要是再聊下去，秦兮就觉得不合适了。 她又看了一眼睡得相当沉的陆止川，回复着，“可是我困了，不能再陪你聊天了噢。” 她发完，直接静音，然后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该说不说，这方法很有用。 秦兮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着了，莫名其妙的一觉过去，在醒来时还是被他推的。 “起来。”陆止川毫不留情的把她脑袋推到一边，自己挪了身子坐起来，顺带着揉了揉已经麻木的手臂，“睡人胳膊可是坏毛病。” 秦兮揉着还迷糊的睡眼，十分不满的瞥他一眼，“睡个胳膊就叫唤，病怏怏的。” “你再说一句？”陆止川马上冷下脸，大清早的还真有功夫跟她斗气。 秦兮撇了撇嘴，慢悠悠的下来，直接往浴室去，“等我洗个澡，然后去吃饭啊。” 她收拾的倒也挺快，下来的时候陆止川也正好冲个干净，换了身新，还顺带着夸她，“你把我衣服都收拾的挺好，我一下次又多出一个家。” 秦兮被他气笑了，“少来。” 两人挺和和美美的往门口散步，随便挑了个茶餐厅坐下，这饭还没上齐呢，韩安的电话就过来了。 她瞧了眼前也在专心看手机的男人一眼，假装淡定的接起，“喂，我在外面呢，什么事啊？” 这暗号韩安应该是听懂了，但是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你在外面那就赶紧回去，我昨晚在于斯原家住的，但是早教老师白天不能陪小小陆噢，你要回去看看他。” 一说起儿子，秦兮就马上没了吃饭的心思。 她把手上的筷子一放，方才还饿的不行的胃，这会再也装不下东西了。 “止川。”秦兮在脑中迅速编造借口，但是男人好像看透这一点，直接问，“韩安？” 393见面 “嗯。”秦兮犹豫着，“我有点事要去趟她家，晚点再去找你吧。” “什么事？”陆止川好像没太在意，“不会是帮她看孩子去吧？” 主要是，去韩安家也不可能有什么大事，而且昨晚他也看着韩安跟于斯原腻歪了，这一联系，其实不难猜。 秦兮这会儿也不好在遮掩，只能点点头，又马上补充，“她确实赶不回去，我就帮个小忙而已，很快就好。” 现在老师还在等着她去换手呢。 秦兮请的阿姨这几天又正好不在，也是没法了。 孩子毕竟是离不开人的，她这会是不受控的表现的很焦急。 陆止川很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我送你。” 他不懂，又不是很大的事，还是别人家的孩子，这秦兮着急什么？ “不用了。”秦兮一下子愣住。 他想送她其实很正常，也不好拒绝。 毕竟这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陆止川要是没事又怕她急，开车带她去很正常啊。 所以，他心里也这么想，根本没在意太多，只管一把抓着她的手，顺带着喊服务员打包。 还回头看着秦兮，“你到了那一时半会肯定走不了，我就在那慢慢等你。” 顺便填个肚子。 他是真的不慌不忙。 给秦兮搞懵圈了。 但是来不及拒绝，也没法拒绝，不然陆止川真的该起疑了。 路上，他倒是镇定自若，但秦兮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整个脑子都在飞速运转，想着待会儿怎么跟他解释。 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 其实秦兮也有一点点期待。 期待两人见面，想象他们之间会有怎样的互动。 希望着小小陆会喜欢他。 这么胡思乱想着，车子已经到了地方。 她下了车，稍微平静了心绪，然后叫他在门外等等，自己先进去看看孩子。 陆止川点头，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视线从地上的玩具间扫过，又若有所思的看向那边的儿童房。 他觉得，秦兮肯定还是喜欢小孩的，所以才对韩安带来的孩子这么好。 要是当初没有那么多其他麻烦事，也许两人都有孩子了。 可是，她想在孕是真的不太可能，只能用别的方法。 不过秦兮本人又很抗拒那些。 所以陆止川也没了主意。 他也知道秦兮是打小胆子小的，这平常打个针都能在那呜央呜央半天，所以若是用别的方法叫她怀孕，中间要吃得苦自不必多说，秦兮害怕，他也能理解。 心底里也是舍不得的。 想来想去，好像这条路就没有办法再往前继续走了。 所以，大约他决定要跟秦兮在一起，就只能做好没有孩子的准备。 陆止川摇摇头，他心底里还是挺希望有个自己的宝贝。 毕竟现在年纪确实不小，事业上，至少在自己的领域上也算是取得了一点成绩，往后若真是要把心思放到陆家的家业上面来，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出结果的。 陆家的家业现在已经成熟，偌大一个集团他想要再玩出新花样，或者将它推上更高的高度都需要时间，眼下，他倒是更希望能把家安定下来。 陆止川小的时候也并没有怎么感受过家庭的温暖。 陆东对他一直都是拔苗助长式的教育，而刘冉对他又属实有些溺爱过分。 极端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他，在很多时候也都是比较封闭的。 索性遇到了秦兮，世界才被打开了一扇门。 小时候的她确实黏人又活泼，总是充满阳光带着希望的，也不知道长大之后是怎么一点一点的有了变化。 陆止川偶尔会想，或许这也跟自己有关？性格应该都是相互促进和成就的吧。 他在这外头，看着满地的孩童玩具，竟不知不觉的想了这许多，一时间也有些诧异。 只在这时却又反应过来，好像秦兮已经进去了许久。 这孩子倒是挺乖巧，半天了不哭不闹的，这屋子里安静的就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陆止川抬起头，试探性的朝那边问了一句，“孩子没事儿吧？” 他看的出来秦兮是真心关心这个宝贝的。 394眼缘 “没事儿，我待会儿就出来。”秦兮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看着摆放积木一言不发的小小陆，试探着，继续轻声细语的问他，“宝贝，待会儿咱们出去见一下叔叔好不好？” 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只说出了这个词。 毕竟她也不能够再惹出其他自己解决不了的乱子了。 可是苦口婆心的用各种方法吸引小小陆的注意力都半天了，这孩子就埋头在自己的世界，对她一点都不搭理。 除了刚进门那一下喊了一声妈妈，然后到现在也快半小时了，他再也没有看过秦兮一眼。 其实之前秦兮跟他相处时，小小陆也是这个状态，不过那会儿她也都习惯，没有在意太多，但眼下情况有些复杂，可不能由着他去了。 秦兮自然也有些焦灼，忍不住一把捏住了孩子的手，目光稍微有些严厉的看他，“妈妈在跟你说话的时候，你要认真听，不可以只顾着玩。” 之前老师有讲过，其实每个孩子的性格和成长环境不同，都会带来具体行为和认知上的反差。 像小小陆这种也算是健康，不过是比较专注在自己的世界。 这样的孩子大部分都是很聪明的，所以家长如果没什么事儿，最好也是不要干预他。 秦兮懂这个道理，只是眼下很着急，也顾不得那么多。 在教育孩子这方面，她确实是个新手。 她这么一打断，小小陆才回了神，眼睛眨巴眨巴的，十分无辜的看着她，忽然抿了抿唇。 但他确实又是倔强的，忍着没哭。 寻常他摔倒了或者是磕磕绊绊了，也从来都不哭，光是这一点老师就夸过他无数遍。 眼下，他显然是觉得委屈了，但是不想在妈妈面前哭闹，所以忍着，小鼻子皱皱的，很是可怜。 秦兮马上心软，又赶紧给他抱歉，“对不起，妈妈不该凶你，你就跟妈妈出去一下，见个人就回来，好不好？” 小小陆终于听懂了她的话，轻轻的歪了歪脑袋，“叔叔。” 他常年呆在医院，没人陪他说话，所以语言能力很一般。 现在能喊出这些词就已经很厉害。 反正秦兮是可以听懂他意思的。 便跟着点头，“对，看叔叔。” 她叹口气，也不知道这称呼以后改不改的回来。 顺带着，又想起一件事，于是提醒他，“别喊妈妈，好不好？” 小小陆会说的不多，所以带出去见他也不怕出麻烦。 但是妈妈这个称呼还是太敏感了，秦兮不想节外生枝。 可孩子很难理解她这么复杂的要求，只能跟着重复一遍，“妈妈！” 秦兮看着他无辜又肉巴的小脸，笑了一下，“好了，都随你，宝贝开心妈妈就开心。” 孩子大概是可以感知到母亲心情的。 小小陆听了这话，竟然也跟着露出了一个笑脸。 大葡萄一样的眼睛弯起来，把秦兮的心都融化了。 她牵着孩子的手，让他自己走出去。 秦兮也很纠结。 一方面，她希望孩子无忧无虑，天天玩乐就好。 一方面，又希望他快点长大，变独立变坚强。 她胡思乱想的出了门。 带着小小陆走到客厅，在他的玩具堆前坐下。 陆止川看着这一大一小慢悠悠的出来，本来只是随便看了眼孩子，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就一下子挪不开视线了。 大概，这就是眼缘？ 他只觉得这孩子看上去很眼熟，说不出的亲切，但是又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陆止川没有过照顾小孩的经历，也不太看得懂孩子的长相，就算是觉得奇怪，肯定不会往自己身上联想。 所以，只是心里面很怪，但还是把那些念头给扔了出去。 这毕竟是韩安亲戚家的小孩，跟他能有什么关系？ 孩子嘛，长的不都差不多，圆鼓鼓的脸，黑黑的眼睛。 还没有眉毛。 怪丑的。 他皱起眉头。 秦兮好像看懂了他的眼神，也跟着皱起眉头，“你那是什么表情？” “没，”他摇摇头，倒是走过来，然后挺有兴趣的蹲下身子，看着小小陆，“只是觉得小孩都挺好玩。” 秦兮不满的收回视线，“你刚刚是有点嫌弃他吧？” 395亲密 陆止川否认，“没有。” 说着话又仔细看了眼前的小孩几眼，越看，那种莫名其妙的亲密感越多。 让他心里只觉得神奇，便想，或许孩子就是这样，能让看到他的人都产生一种亲密感？ 陆止川觉得有趣的同时，倒是小小陆也一直盯着他看。 一大一小的对着眼神，秦兮在一边看着，既激动又期待，当然还有点紧张。 她也不知道这两人间会产生什么化学反应。 等了一会，好像对视的两人互相都有了初步了解，陆止川伸出手臂，甚至有点儿想尝试抱抱他，“抱小孩儿应该挺有趣的。” 他此刻跟个孩子也没什么两样。 秦兮很高兴，“那你抱抱他！” 可就在此时，小小陆却忽然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跌跌撞撞的跑进她怀里，躲在熟悉的圈抱中，才敢转身看着陆止川。 秦兮遗憾了一下，“他可能怕生吧。” 她话音刚落，小小陆忽然抓着她垂落的发丝，大声的喊了句，“妈妈！” 本来对小小陆失去兴趣正要起身坐回去的男人又顿住脚步，很是不解的盯着两人，“他喊你什么？” 他倒也没有立刻多想，毕竟孩子的喊也不是很作的数。 秦兮不慌不忙的，“他不会喊阿姨。” 这是事实。 小小陆每天对着韩安喊的都是，“安！”也有可能是“昂！” 反正一个发音，秦兮也不能确定是个啥。 陆止川笑起来，对这句话一点都不怀疑，“这孩子是看着很笨，好像不太活泼。” 这是事实没错，但是这是他自己儿子啊？ 秦兮简直满脸黑人问号，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男人真的光会气她，哪有第一次见面就说自己儿子笨的。 “他不是笨，这跟他生长环境有关。”秦兮耐心的解释。 陆止川了然，发觉她对这个孩子真的有些过度的在意，由此，他判断，秦兮心里面肯定是很想有个孩子的，“生长环境？” 他只是不了解孩子的生长环境能有多特别。 倒是他自己自小到大的环境很是一般。 秦兮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这事说的再多，就真的暴露了。 她现在只想小小陆跟他多一点接触。 “你陪他玩一会吧？我在这里等到下一个老师来才可以走，还要一会儿呢。”秦兮试探性的问他。 也不知道陆止川这人对孩子有没有耐心？ 还好，他没有多想，“那就等等。” 陆止川坐在地毯上看着小小陆，“来吧，咱俩玩点啥。” 小小陆眨巴着眼睛，不出秦兮所料的推出了一堆积木。 行吧。 好在男人也无所谓，“那就搭积木。” 这是最简单的儿童益智积木。 挺可爱，彩色的，各种形状。 陆止川陪他一个一个往上搭，你一个我一个，竟然还玩的蛮认真。 秦兮在一边看着，觉得心都化了。 这真是她做梦都期盼看到的场景，没想到，真能有幸见着。 而且，陆止川的表现完全超乎了她的意料。 她之前总以为陆止川这种人对于孩子应该是没耐心的，即便知道是他自己的小孩，也不见得能拿出多少精力和时间去陪伴。 这一点主要是源自于对陆东的观察。 很多时候秦兮都觉得虽然陆止川看着跟陆东不太合的来，但实际上，两人在性格上又真的是一脉相承，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要不怎么说是父子俩呢。 她有的时候也会担心，这陆止川的性格上的不好的地方会不会同样的体现在下一段亲子关系当中。 那对于小小陆来说可不是啥好事。 不过秦兮转念又想，或许自己这一切都只是杞人忧天，陆止川愿不愿意认这个孩子，或者说能不能跟孩子和平相处都是另外一番打算。 毕竟，他现在还被蒙在鼓里，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交代和解决。 只是秦兮觉得这一切都跟孩子无关，他即使不能原谅，那也只是针对自己，总不会牵连到小小陆的身上。 她胡思乱想了许多，但都被眼前这一幕安慰着释怀了。 396合格 眼下看来，陆止川不仅对孩子很有耐心，而且表现出来的那一面和他平日里冷漠，高高在上的作风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对着小小陆相当温柔，感觉上应该会是个合格的家长吧。 但是也说不准，毕竟这只是初次见面。 秦兮静静的看着眼前两人配合着玩积木游戏，脑子中却一直在不停的冒出各种各样关于未来，关于眼前这两个人的处处猜想。 不知不觉半个小时过去，这积木总算也搭凑的差不多了。 “没有想到你这么有耐心。”秦兮笑着瞧着陆止川，又摸了摸小小陆的脑袋，“饿不饿呀？” 她下一句话差点脱口而出，“妈妈去给你做点吃的。”但心中一紧，把这根防备线给提上了一些，索性又忍住，临时改了口，“要不要一块跟叔叔吃点东西？” 这个建议倒是叫陆止川也起了兴趣，他先一步接话，“我也饿了，正好一块吃点，等吃完你说的那个老师也该来了。” 听他这么一说，秦兮心里有些微的失落。 瞧着陆止川虽然很有耐心陪孩子，但是终究对他没有什么感情，也并不想花更多的功夫在小小陆的身上。 他心里还是惦记着等老师来了自己好走的。 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毕竟小小陆在他眼里只是别人家的宝贝，所以能够花耐心陪上一段时间，就已经表露了他对孩子的喜爱，但除此之外确实不该奢求太多的。 秦兮点点头，不说这话她倒也忘了还有吃的，现在自己都有些饿了。 她笑起来，于是转身将打包回来的东西拿出来。 这会儿它们都有些凉了。 秦兮提着打包盒转身进了韩安家的厨房。 陆止川在身后看着，倒是不忘打趣，“你把韩安家摸得挺熟，跟你自个儿家一样。” 他心里想着，瞧来秦兮应该没少在这儿住。 不过往前她两人就亲密，来这儿的次数也不算少，这算不得什么。 倒是秦兮对这话也没什么防备，“确实，这地方我比安安都熟呢。” 毕竟她在这里的时候经常做饭给小小陆吃，大部分时候都是要下厨的。 秦兮去厨房忙活了一阵，把东西热好又端上来，招呼两人，“来吃饭了，吃完在玩。” “走着，吃饭去？”陆止川今天表现的很有童心，冲着小小陆伸出手。 这一次，孩子好像没方才那样怕他了。 但是也谈不上亲密。 只是陆止川这人可不是啥真善美的主，当即脸色一沉，挑了个眉，把小小陆一把捆在怀里，直接夹在胳膊上给带去了儿童椅里。 这一幕给秦兮看到气死，“你能不能温柔点！你把孩子弄坏了！” 哪有这样当爹的！ 还是当爹的都这样？ 她也没经验。 反倒是陆止川一点不在乎，“他又不介意，小男子汉不会哭的。” “他哪知道什么是介意啊？”秦兮不满的给小小陆装着吃的，然后爱怜的摸摸他，“吃饭饭啊，不怕。” 陆止川瞧见这一幕，忽然挺感慨，“你以后肯定是个好妈妈，对孩子特别温柔有耐心。” 秦兮听了，却没有什么表情波动。 她并不认可陆止川的话。 毕竟，这是自己的孩子，她又亏欠他许多，所以可能表现的特别有耐心吧。 况且，她做的那些事放到现在来看，怎么都算不上一个好妈妈吧？ 秦兮一直觉得自己在对待孩子这方面是很差劲的。 她不置可否，也懒得多讲，“也许吧。” 这事，说多了容易让人受伤。 但陆止川想的，她可能并没完全了解。 他看着秦兮很有耐心的教孩子慢慢吃饭，一口一口的等待，注意力一直放在小小陆身上，便觉得这种氛围有点莫名的舒服。 “兮兮，”陆止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就有这种想法，“要是以后没事了，咱俩还是要个宝宝吧。” 秦兮手上的动作一顿，第一反应不是给他回应，而是连忙看着小小陆，耐心道，“不是那个意思啊，不要别的孩子噢。” 之前老师是有讲说这个孩子很聪明也敏感，很多事他是听得懂的。 397听话 秦兮本来就没给过他什么家庭温暖，现在还当面说要别的孩子，不知道小小陆听懂没，会不会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是否自己想太多，但是依旧跟小小陆安抚解释着。 甚至没顾得上回答陆止川。 只是这举动叫男人很是不解，“你在干嘛？” 秦兮这才回过神，“没什么，那事太远了，以后再说吧。” 她不是不想，是现在哪里有那个条件去指望第二个孩子的事啊？ 陆止川有点失望。 倒是也没多说什么。 偶尔他也会假设，这要是自己真的一直没孩子，会不会很可惜？ “我觉得有个孩子在家里陪你挺好的，”陆止川吃饱了开始接过她的活儿，“你去吃吧，我来盯会。” 他把秦兮替换下来，“有孩子陪着，你在家不会无聊，我也不会担心。” 这都是无心之言。 但秦兮听着不知道怎么的，有点笔酸。 这未来被他描述的实在太美好了，是她想都不敢想的画面。 如果真能那样，一切都太完美了。 可是他们两个现在八字都没一撇呢。 除非他跟穆秋的那件事情能够解决，让自己心里不再有芥蒂。 然后自己跟林野这边的事情能够妥善的得到安排，不光是抢得的孩子的抚养权，涉及到跨国的难缠的漫长官司，最终还要陆止川愿意原谅她。 这一切都太难了，而且谁又知道在发生这所有之后，两人之间还能像此时此刻这样一点儿芥蒂都没有呢。 秦兮点点头，“嗯，是挺好的，以后再说吧。” 见她没什么兴趣的样子，陆止川终于识趣的不再接话。 他心里只想，或许秦兮只是因为身体状况的原因，所以始终不太愿意面对这个话题，但手段总有很多，她或许也只是执念了一些。 男人也不急在这一时要说服她，只安慰似的抱了抱她，又亲了下她的脸颊。 不料这动作被一边的小小陆瞧着，忽然瞪圆了眼睛，很是好奇的打量两人。 秦兮见状，马上红了脸，娇嗔似的拍打了一下他的胳膊，“你干嘛呢？当着孩子的面能不能正经一点。” 方才的动作也不过是惯性的，陆止川没想到那么多，这会儿倒挺配合的点点头，“行，那我收敛点。” 他说着话又把餐盘拿过来，认认真真的瞧着小小陆，“瞧着你也不小了，自个吃饭还不会快点吃。” 这话又把秦兮给气死了，“你能不能正经一点，他多大了？怎么就能自己吃饭了？” 陆止川听了这话倒很是好奇的转过头看她，“那他得多大才能自己吃饭啊？” 瞧他这一脸认真又孩子气的样子，秦兮简直一口气都透不上来。 她对孩子知之甚少，没有想到陆止川比自己更手生了。 这幸好还有老师在，不然可怎么办？ “我都说了，他跟别的孩子有点不一样，生长环境不一样的，你得对他多点耐心，况且，两岁多的孩子就会自己吃饭了吗？” 陆止川反问，“不会？” 随后将那小碗里装着糊糊一样的东西往孩子的面前推了推，“你都会搭积木了，还不会吃饭，拿勺子嘛很简单的。” 秦兮刚要阻止。 却见着小小陆竟然很配合的拿起勺子怯生生的往嘴里塞。 这可是没老师的时候难为他这样配合啊。 秦兮都看呆了。 这就是人家说的，儿子都怕爹，但是又很听爹的话？ 陆止川也笑了，“他蛮聪明的。” 秦兮无语。 她在一边看着两人吃吃喝喝竟然有点庆幸今天带着他一起来了。 不然就见不到这样和谐的一幕。 陆止川陪着孩子吃完，又收起他的餐具，给他擦擦小脸，“好了，你又能玩去了。” 他转身看着秦兮，“我儿子以后肯定没他这么幸福，我打小就是被各种老师轮着转陪着长大的，现在市场变化大，孩子要学的更多了。” 秦兮皱起眉头。 忽然觉得现在没相认挺好的。 至少小小陆还能过段自在日子。 她摸了摸孩子的脑袋，“你可以天天玩。” 又转向陆止川，“你少来，别把你小时候那一套搬到孩子身上。” 398还来！ 两人聊着天，老师也到了。 秦兮与她交代几句便准备离开，这时，小小陆忽然晃悠悠的往前走了几步，却不是冲着她去的，而是望着陆止川。 他伸出小手，抓着陆止川的裤腿，仰起小脑袋看他，“还来！” 秦兮差点绷不住，要当场哭出来了。 孩子这是舍不得他呢。 陆止川不太懂他的意思，但也从动作里感受到了什么。 只仿佛觉得有趣般瞧了瞧他，“你想我还来陪你玩？” 这语气也是轻松的，好似人与孩子相处时，会不自觉的多些耐心跟温柔。 小小陆根本不知道他在反问什么，但是知道表达自己的想法。 他大概也觉得自己跟陆止川一块很亲近？ “还来！”他又重复一遍，然后看着陆止川单跪着蹲下身来，叫自己跟他平视，这样一来，陆止川的压迫感便没那么强了。 小小陆对他也更为亲近，甚至大胆的靠近他，抓住了他的领口。 然后笑了一下。 这一笑，秦兮又差点被感动了。 她真没想到父子俩第一次见会这样和谐。 本以为两个专注自我的人会合不到一起的，现在看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看来人与人之间不分年龄都有那部分气场在的。 他们自然而然会被相互吸引，然后注意到彼此，并打成一片。 “还会再来的噢。”秦兮主动跟他回话，然后将小小陆交给老师，“麻烦了，有事情随时联系我。” 她有些不舍的看了眼孩子。 陆止川见状，看了看她，又看了眼孩子。 出门的时候倒是不咸不淡的问了句，“你很喜欢小孩。” 秦兮心不在焉的，“嗯，小孩很可爱啊，又单纯又好玩。” 这么好，干嘛不自己生一个？ 陆止川就是不太懂她的想法，又实在忍不住很想问，“那你不考虑？” 话还没说完呢，秦兮直接挥挥手，“太远了，以后再说吧。” 其实她心里也不想这样反复拒绝陆止川的，毕竟他还不知道自己有个孩子了，每天想着再要一个也很正常。 但是，对秦兮来说，这一个都没养好呢，哪里有心情在要？ 而且，两人现在乱事一堆，她实在没有那个心情去折腾。 这样对孩子也是不负责的。 陆止川有些失望的瞥了她一眼，倒是反过来心疼她。 他还以为秦兮没孩子所以难过又敏感呢，于是体谅的伸手揽着她的腰，语气温柔，“我今天哪都不去，光陪着你。” 秦兮可谢天谢地了。 她还真是巴不得他能去忙的。 好在这个期盼也真起了作用。 中午时候，本来陪着她正在逛街的陆止川接了个阿哲的电话，然后整个人就变了下脸色。 他也没跟秦兮隐瞒，挺无奈的道，“有流程打回来，又要过去一趟了。” “深城？”秦兮明知故问。 他点头，知道她不愿意听到这个名字，于是伸手给她抱在怀里，算是安慰，“我次日回，签完字一分钟都不耽搁，行吗？” 那还不是有个晚上不在吗？ 秦兮知道不该这么想他，跑来跑去的也确实很累了。 顺带着连阿哲都一起被累死了。 只是，她不放心是难免的，毕竟谁都知道穆秋是个什么主。 她现在烦死了，哪哪都不顺心。 “兮兮，”陆止川看出来她的纠结了，倒是又怜爱又心疼的揉了揉她的脸，“我尽量想办法解决这个事，不叫你难过，好不好？” 他不是很擅长哄人，所以说的全是踏踏实实的内心话。 陆止川真有在努力改善局势，也不可能真打算抛下秦兮两个城市跑的。 只是，现在项目刚刚开始，他确实没那么容易脱身，毕竟好容易争取来的关于陆家老地块的那些关系也在里面。 牵一发而动全身。 秦兮也不想为难他，但这件事就是两难全。 “我知道了，”她把脑袋埋在他怀里，贪婪的吸一口，随后推开他，“你去吧。” 陆止川看她这样可心疼了。 沉默了两秒，捧起她的脸轻轻啄了几口，“明天就回来。” 他还是走了。 这一走，秦兮觉得心都空了。 399求助 以前他冷冷的，走就走吧，也不是很让她在意，甚至习惯的。 现在可真是难过了。 秦兮一时不知道该去哪，思来想去的只能回去陪陪孩子。 好在有小小陆，多少叫她心里不那么完全的被他牵绊。 只是这心情还没平复多久，张程又忽然打个电话过来，还是神秘兮兮的样子。 他这人吧，在感情上本来是个很拿得起放得下的。 之前追过那么些，有到手的有没得手的，总之很多。 也都没见他上心过，现在可好，好像还有点介意了。 秦兮无聊的接起，“你又怎么啦？” 张程好像也知道秦兮对自己有点意见，倒是态度放的还蛮端正，“一件小事，还是找你打听最合适。” “那你说吧。”秦兮也是无奈了。 她跟张程毕竟也好多年的朋友，虽说没培养出很深的感情，但是要她真拉下脸不理他，也做不到。 张程挺为难的笑了笑，厚着脸皮请她帮忙，“你能不能帮我单独组个局，就约上韩安，别叫她带着那个于斯原一块来。” 她也想到了，估摸着就是这事。 朋友间互相组局的事情不少，但是这个忙，确实有些难。 秦兮不是不想帮他，但是现在的情况确实很复杂。 毕竟韩安都说了，自己跟张程是绝对没有可能的，而且她对于斯原是真的喜欢，这方方面面不是个眼瞎的都看得出来。 想必张程自己也该心里有数，“你现在还纠结什么呢，这韩安的性格你是了解的，说了没希望就是没希望，就放过她算了，反正我瞧着你也不是个多专情的主。” 话是这么说，可这一次的张程还就有点不服气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就想再跟韩安见见把话说清楚嘛，也不是说非要死缠烂打的。” “那你干嘛不直接跟她联系，就打个电话不就说清楚了。” “那多尴尬啊，我要是单独跟她联系的话，韩安那边肯定会多想的。” 秦兮觉得她也没办法不多想，这只要见到了张程，韩安自然知道他的打算，这事儿做的就跟掩耳盗铃一样，好像多喊了几个人就显得不那么尴尬了。 她是不屑一顾的，但张程认真的点了点头，在电话里头肯定，“我就是这个意思，咱们几个人一块儿出来组局，那是很正常的事儿，他不会觉得我是刻意在等她，到时候我把话说开以后也不会那么尴尬，至少不会让她天天躲着我了。” 秦兮笑了笑，她倒是也没见过张程这抓耳挠腮的样子，心里面还真是有点同情。 毕竟韩安跟张程以前好像就合不太来，经常斗嘴，但是私下里走却又经常碰到一块儿。 其实他俩玩起来属于一个路子的，相较而言，韩安比他要有情有义一些，但是这谈起对象来可也没手软，所以这两人怎么看都只适合做朋友罢了，性格上并不太互补。 不过，凡事都说不准的，秦兮觉得自己在恋爱上也没多大经验，给不了别人任何建议。 只是瞧着张程说的这么认真，态度又很诚恳，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我试试吧，但不保证一定能成，你也知道，她那边跟于斯原最近关系可甜了，我要让她抛下于斯原单个的过来，瞧着，这事儿挺难办的。” “不难办，”张程倒是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计划，直接把于斯原近日来的行程报给了她，“咱就约着后天下午见，这天气凉了嘛，正好组个团儿，一块去农家乐吃烧烤去，行不行？”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秦兮也只能答应。 挂断电话后，她看了一下张程发来的日程，原来这于斯原那头正好赶着一个通道，估摸着那两天是没时间陪韩安的。 瞧着他这空子钻的着实可以，秦兮笑了笑，估摸着那会儿陆止川也该回来，第二大伙一起聚聚也挺有趣的，不然她整天闷在这京州的大铁筐子里，心情也算不得太好。 这事定下，她就寻思着拉了个小群，在里头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下。 “我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地方，要不这两天挑个日子去玩儿去吧？” 400相像 秦兮在群里@了韩安，倒是表现的还挺淡定，就像是自己想去一样。 为了热闹，韩安甚至主动带上了曲曲，说是团建。 曲曲又带上了自己上次搭档的副队长小奥。 这一来，好像各种不该出现在场的人，都挺隐晦的出现了。 秦兮觉得陆止川看见程廉的人在这里出现应该不会太高兴。 但是也无所谓了。 反正不是他本人。 这一行六人算是定下，倒也叫秦兮真的有点期盼着去玩了。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这出去一整天的又碰上下午小小陆的老师请假，于是孩子又成了没人带的主。 秦兮算是明白为啥那么多女人为了家庭只能放弃工作。 因为孩子真的一天离不开人。 但老师很保姆也是有自己家庭的，没办法二十四小时陪护。 她跟韩安又要工作。 这一来二去的，孩子好像显得很可怜，总是被踢皮球。 最后没办法，还是韩安提议，“那就带上吧，反正陆止川都见过了，张程也知道这事，其余的人也不会太关心孩子哪来的。” 韩安想了想，“而且你多带他出去玩玩也好，这孩子过于自闭的话，对他以后的性格也有影响。” 她最后一句话还是挺有威慑力的，“你不想培养出第二个陆止川吧？” 秦兮马上皱起眉头。 她真不想自己宝贝跟他爹一样那么自我又冷漠的，最好还是单纯些热情些吧，跟她小时候那样。 这样就不会伤害别的姑娘，可以和和美美的成就一个家庭。 秦兮感慨，自己有了孩子真的不一样，想法都特别长远了。 所以，最后定下的就是六个大人，加个宝宝。 秦兮给小小陆洗澡换衣服的时候还挺无语的逗他，“现在好啦，妈妈爸爸要带着你出去玩，认识很多叔叔阿姨。” 这是一句无心的话，但是小小陆马上听进去，好奇又期待的问，“爸爸？” 秦兮这才反应过来，生怕他又混乱了，赶紧摆手，“叔叔，妈妈说错了，是上次来过的叔叔。” 小小陆稍微眨巴下眼睛，追问了一句，“爸爸呢？” 秦兮摇摇头，“反正林野不是你爸，等你长大点就会懂了。” 孩子不懂，但是对于妈妈他是天生依赖又信任的，于是也没在问，就乖乖的趴在秦兮肩膀上，准备睡了。 陆止川不在这段时间，秦兮一直都在陪孩子。 等他回来了后，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是大家出去烧烤的日子。 大概是热了太久的缘故，大家对这次出去都很做期待。 曲曲跟小奥是单独一辆车过去，其他四人一辆车过去。 路上，韩安抱着孩子，一个劲的喊手酸，“这娃最近胖不少呢？我就说这脸越来越鼓。” 秦兮笑着摸摸小小陆软乎的后背，“胖点怎么了，他这样在小孩子里也不算胖的。” 几个人到了车子边上，张程还帮忙装了儿童座椅。 顺带着看了眼两人，“你俩真是母爱爆棚，出来烧烤还带着娃。” 张程这是第一次见小小陆，倒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软乎白嫩的脸，大眼睛，撅起的小嘴巴。 这整个轮廓，让他越看越说不出哪里奇怪。 直到陆止川过来也逗了孩子两句，这张程才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服了！川，你自己没觉得吗？这孩子长的跟你好像啊，那个轮廓，简直了！”张程大惊小怪的咋呼起来，“你给他拍张照发给你妈，绝对跟你小时候一样。” 陆止川上次就觉得奇怪，但是自己没往这方面想。 现在张程一说，他还真觉得有点像，拿起手机竟然真准备拍照。 幸好秦兮反应快，马上拦了下来，“干嘛呢！这人家小孩，你拍来拍去的不好。” 韩安也赶紧在一边帮腔，“我怎么不觉得像？这小孩都长一个样，张程，你别总这么咋咋呼呼的好吗！” 她生气了，张程就确实不敢在多嘴了。 倒是陆止川挑了下眉，觉得这孩子可越发有意思。 不过，他再怎么样也不会把孩子往自己身上套，所以听着秦兮拦下来，也就算了。 只是忍不住多看了小小陆一眼，“还挺可爱的。” 401可爱 陆止川笑了下。 秦兮也跟着偷偷笑了下，给小小陆整理着衣服，“夸你可爱呢。” 一行四人出发。 张程跟陆止川坐前面，韩安还有秦兮陪着宝宝坐后面。 这一打眼看去，竟然还挺和谐。 韩安甚至忍不住凑近了跟秦兮悄悄话，“这陆止川有点傻吧？这么像，他一点不觉得奇怪嘛。” “他接触的孩子少，而且，”秦兮偷瞄了一眼前面的人，“他有时候脑子是很笨的，尤其在跟人相处啊感情方面啊什么的，在说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个儿子啊，这换作谁都联想不到那上面去。” 韩安嘻嘻笑起来，“那证明他在外面还挺干净，没乱来。” “这要是在外面乱来了，或者跟张程那样的，怕是有个像他的小孩就很紧张，谁知道哪来的呢？”韩安一脸笃定，仿佛讲的很有道理。 秦兮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个该值得高兴的事儿，但她心里确实也没因为韩安这句话而变得踏实。 毕竟陆止川以前在她心中虽然谈不上多专一深情，但至少跟张程绝对不是一类人。 她想到这里又抬眼往主驾驶座位上的张程那儿扫了一下，想到他在电话里跟自己请求时那般诚恳焦灼，听着倒像是对韩安动了点真情的意思。 都是一块儿玩到大的人，秦兮心里当然对韩安有所偏颇，但如果张程和其他外人比起来，她也说不清楚自己站在哪一头。 索性又转向韩安，“你跟张程主要是太熟了吧，还有一个，就是他这个感情观你不大喜欢？” 韩安想了想，好像自己也拿捏不准究竟是为什么？ 只也跟着瞧了前头一眼，随后撇了撇嘴，“他这个人吧，主要还是不靠谱，我觉得他长相什么的没话说，成长环境之类的和我也吻合，那算是门当户对了是吧？” 韩安看着秦兮，她便也只能点点头。 可是韩安又收回视线，无意识的拨弄着小小陆的手指，一面与他玩耍，一面小声的回道，“我跟你说句真话吧。” 这说到真心话秦兮可就来心思了。 她本来还无精打采的，这车越坐着越是犯困呢，结果听韩安这么一说，那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立刻也竖起耳朵跟她猫在一块儿。 两个人的脑袋就抵在小小陆的前方，津津有味的低声攀谈着，“什么个真话？” 韩安好像还有点不大自在，“你知道有一次张程是喝多了还是干嘛，亲过我吧？” 秦兮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然后呢？” 她撇了撇嘴，“虽然是亲了你，但是后来你不是对他没感觉吗？” 那不然的话，该发生的化学反应也早就发生了。 秦兮听着竟然有点八卦没看成的失落感。 “不是这样的，不能说是没感觉。”韩安很是纠结。 瞧着她这样犹豫，秦兮忽然琢磨出了她的意思，挺说不清道不明的模糊在暧昧界限上的感觉。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追问。 韩安想了想。 其实那天的情况说来也并不复杂，张程吻了她之后要说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吧，好像也不是。 但这个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有可能是氛围所致。 毕竟他们那几个人平常玩的也挺开，偶尔玩些什么游戏，亲亲抱抱也是常有的事，只是张程那个吻确实有点越了界限。 不过在氛围和酒精的加持下，燃烧出一些什么不该有的东西也不是不可能。 韩安收回思绪，又摇了摇头，“我觉得我不想跟他在一块是因为男人和女人还是有本质区别的，可能我还是没那么豁得出去。” 韩安瞧着秦兮，“我觉着他太花了，我就算是玩玩，也不想和身边的人玩，那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很尴尬，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她说了这么一大通，秦兮算是终于听懂了。 虽然拐来拐去说的都是张程种种不靠谱，或者是鉴于他们实在太熟怕相处了之后关系不太好拿捏，但是根本原因应该不是这个。 秦兮以前要是没谈过恋爱，可能真的就被前面那些东西给糊弄了过去。 或者说那些也是原因之一，但不是最要紧的。 她摸了摸小小陆的脑袋，眼神倒是暗淡了一瞬，“所以说咱俩是一样的。” 402束缚 秦兮瞥了她一眼，“你是怕自己动心了，到时候张程又只是玩玩而已，省得受了伤。” 韩安点了点头，又叹口气，“我可不想跟你一样，毕竟圈子里不也就这些人了，总不能闹到后来我跟你还要跟小时候玩大的那群人成了死敌吧？” “咱就算是培养不出爱情，那感情也是有的呢，没了多可惜，对吧？”韩安看着她，忽然又想到了林野。 虽然对于林野做的那些事情，她痛恶至极，但是细想起来怎么可能一点遗憾都没有。 那毕竟是打小一块长大的人。 小时候吃过的苦，那不是互相吐槽分担了吗？谁还没有个青春年少的时候呢。 韩安的眼神也跟着落寞下去，“所以咱真的不能再少个朋友了，我可不想到最后就孤零零的只剩你我，以后要是回忆起童年都没个能说的人儿。” 秦兮也不再做声。 确实，她很理解韩安的心态。 陪着他们一起长大的人自然是珍贵的。 说没就没，说散就散，谁也吃不消。 “那就顺其自然吧。”她没做声了。 倒是韩安还抓着话题不肯放，“其实我很想见见林野，跟他好好聊聊，要是他能改过，你能原谅他吗？” 她想着又补充一句，“我不是说和好如初什么的，就想，也许好多年后，大家也能释怀，见个面吃个饭什么的。” 秦兮看了看快睡着的小小陆，亲亲他柔软的小手，“应该不能了。” 她很认真的看着韩安，“齐牧和我说的很清楚，他那个是病，要谈别的，先得把病治好。” “唉。”韩安叹口气，“这病能好嘛。” 秦兮笑了下。 她觉得好不了。 两人这边聊了半天，前座倒是安静的不得了。 主要是人家开车，要闲聊也不是很方便。 张程的视线倒是时不时从后视镜里扫向韩安，这动作被旁边的陆止川捕捉，也跟着扫了眼。 然后竟然难得的笑了下。 真真正正看热闹的那种笑。 这可把张程刺激坏了。 陆止川都嘲笑他，那这件事得多搞笑啊？ “你干嘛呢？”张程忍不住怼他一句，显然觉得面子跟尊严都受到了挑战。 陆止川大概心情不错，还挺乐得自在配合他，“你看谁呢？” 张程挺淡定的回答，“你猜一个。” 后面的韩安听到这话脸都黑了，这不是当面调侃她吗？这多厚的脸皮也撑不住啊，当她是不会害羞的嘛。 “小孩在呢，能不能安静点。”她不满的出声。 秦兮倒是懒得凑这个热闹，照旧哄着已经睡着的宝宝，满眼都是宠溺。 这模样被张程顺带着看了眼，也挺奇怪的，“这别人家的小孩你俩那么在乎呢？我感觉秦兮把他当自己孩子一样，这对谁也没这样上心过吧。” 确实。 秦兮也知道自己有点表现的太过了，但是这个母子情也确实很难收的住。 她跟儿子被迫分开这么久，现在算是第一次“全家”出游，能不激动吗，当然控制不住。 张程这么一说，陆止川也回过头，“你真挺喜欢小孩的。” “那就生一个呗。”张程附和，“不生还不知道是谁不行呢。” 这本来是句揶揄陆止川的话，但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秦兮现在的状态，可能真不太行。 她脸色倏忽淡下。 陆止川见状，扫了张程一眼，车内的气氛骤然凝固。 张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刚想缓和气氛，倒是韩安适当的补充了一句，“那也得有时间啊，川都要去深城了，有空造人嘛！” 得了，这矛头转移的飞快。 秦兮回过神来，倒是琢磨了一下她方才那话。 怎么感觉韩安这是帮着张程一块怼陆止川呢？ 果然，他马上安静了。 这件事确实是秦兮难受，他也暂时给不出解决办法的一个横亘在心头的阻碍。 所以，秦兮也没帮他说话，倒是忽然觉得韩安挺厉害，这不是一句话解决两件事嘛。 张程那边的矛盾被转移，自己的不满还得到控诉。 她好奇的抬头看向陆止川，想知道他怎么回答。 403急了 张程本来是个很护哥们的主，但是这话，确实让他插不上嘴。 关键，这又是韩安说的。 一时间，车内气氛无比诡异。 “兮兮，”陆止川忽然开口，这语调喊的轻柔，搞得另外两人莫名其妙被塞了一嘴狗粮，“要不你也来吧？” 其实陆止川是个没有把握前不会轻易行动的人。 他这会忽然开口，应该确实是有点急了。 不然，不会试探的提出并不成熟的建议，这不像是他的风格。 连一边的韩安都看出来了，他这是真的很在意秦兮的感受，想早点给她安抚下来。 这事搞得大家都挺难办。 秦兮也知道他想跟自己证明他的心思。 只是，她走不开。 这要是从前，她肯定不管不顾只要跟他一起，去哪里都行。 不过现在多了个小小陆啊。 这孩子总不能又被丢下吧。 秦兮低着脑袋，漫无目的整理着小小陆的座椅，“我这边还有工作呢，安安一个人顾不过来。” 韩安顿了一下，接了句，“也是。” 车内又安静下来。 每个人都怀了心事。 等车子抵达约好的山庄时，已经快下午四点。 倒是个恰恰好的时间点。 曲曲和小奥是开了一辆车过来的，比他们稍稍早到了一些。 烧烤架子还有辅料那些各自都带了一点儿，几个人下来的时候，曲曲那边倒是已经把前面的架子都给支愣起来了。 见到他们过来很热情招呼着，“你们到啦！咱们把东西都摆出来，五六点左右就能开始烤了！” 她倒是个活泼性子，特别热衷于这些事情。 “到时候入了夜，咱们在这儿边吃烧烤边赏夜，感觉还真是挺惬意的呢。”曲曲挽着韩安的手，“安安姐，我可是好久没这样玩过了。” 这倒也是事实，毕竟她自打进了舞社之后就每天忙着奔出头，后来好容易参加了独舞那个节目，接着又被秦兮签下，这一段时间过来也确实是马不停蹄的。 难怪这次说着要出来玩儿，她这样兴奋。 韩安冲她点了点头，两人勾肩搭背着往材料盒那边走。 “听说你厨艺还可以，那今天晚上就好好表现一下。”韩安撇了下嘴，“反正你是指望不上我跟你秦姐姐的，她那个人做饭呀，十次有九次都能糊。” 这远处正抱着小小陆过来的秦兮听着可有些不淡定了，“说谁呢？我现在多少是有进步的，瞧着待会儿就给你们显摆点，证明我所言非虚。” 几人在这闲聊着呢，曲曲的注意力却又转移到了小小陆的身上。 她对于秦兮跟陆止川的那些八卦事儿，其实并不太清楚，所了解的跟外界传言的那些差不太多。 这一打眼见了当即愣住，还不等韩安解释呢，她便又扫了一旁走过来的陆止川，惊叫着，“哎哟，你们两个不光是隐婚呢，这还有个小孩呢，是不是啊陆律师？哎哟，你俩长得可真像了。” 韩安心想着这可就完了，这一个人说像能糊弄过去，人人都说像，这陆止川不得起疑？ 不等她感慨结束呢，那一边的小奥也跟着过来，眼睛一亮，正要跟着搭话，却被韩安适时的打断，“行了吧，你们就是看着秦兮抱了他所以在这瞎猜呢。” 她说着话直接从秦兮手上把小小陆接过，“这我带来的，我宝贝呢，可别瞎说了。” 曲曲倒也是相当有眼力见的人，一见苗头不对，又赶紧改口，“哦，那也是，这你一抱到怀里，我一看又觉得这孩子长得跟你可像了呢。” 韩安皱了皱眉，又想笑，又得忍。 倒是一边的秦兮实在是无语，心里却觉得也有点不舒服了。 她主要是不满与自己的无能为力。 这分明就是他的孩子，可是自己不敢告诉他。 分明是自己的宝贝，却不敢跟任何一个人承认。 甚至于，当时间过去越久，她就越害怕林野会突然出现把他夺走。 秦兮忐忑不安的，各种情绪都有，把她给折磨的够狠。 倒是陆止川听人反复这么说之后，心里边还真是有了点奇怪的感觉。 404互动 他并不是傻或者后知后觉，只是自己天天跟秦兮在一起，知道她绝对没有怀孕生子的。 如果非要说分开，那也只有之前去m国的时候了。 但是，那都是她流产后过去的。 陆止川觉得这事儿太匪夷所思，所以着实没有仔细想。 可今天，他心里还是起了点模糊的感觉。 哪怕是觉得自己思虑太多，却又始终按耐不下。 他莫名其妙的，忽然想到了那个名字，“陆兮”？ 这真的是两人名字单纯的结合吗？还是另一个人呢？ 男人没了胃口，一直不受控制的去看小小陆。 说来也好笑，这孩子可能跟他有点儿化学反应，也顺着他的视线摸回去，一直盯着他看。 就这么大眼看小眼的盯了一会，秦兮终于忍不住强行把小小陆的身子背过去，假装给他吃东西。 但是这孩子倔起来跟他爹一模一样，竟然费力的转过身子够着看他。 这把陆止川一下看乐了。 “你在看我吗？”他起身往小小陆这边来。 孩子的脑袋顺着他的身形一路过来，又换了个姿势更舒服的看他，等他走近了，竟然有点腼腆的笑了下。 秦兮的心软软的，别提多开心了。 她现在甚至顾不得去担心那些其他事，只想要现在享受一下哪怕虚伪的天伦之乐，也足够。 这边陆止川陪着小小陆玩起来，其余人扫了几眼，心里多少都各自腾起奇妙的感觉。 这父子俩互动总跟其他人的感觉不一样。 那曲曲就有些忍不住了，她凑近韩安，压低了声音，“这小孩真是你家亲戚的？” 这孩子来处自然是张程解释的，他还挺乐的在这件事上给韩安做解释。 韩安皱了皱眉头，“嗯。”随后看了眼张程，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这人的视线毫不避讳一直往她这来，看的多了，叫韩安竟然有点儿不自在，挺害羞的也不知为啥。 曲曲倒是没有注意到张程跟韩安之间的化学反应，反而是一门心思的只关注着陆止川和那个小孩，颇有些好奇的问，“这是我一个人眼花吗？我真觉得他们俩还有点说不出的像，不过小孩子可能没长开，我也看不确切吧。” 韩安点点头，心不在焉的敷衍着，“对呀，你现在也是看不确切的，等他再长大一点，你肯定就不会觉得像他。” 说完这话，她又瞥了一眼旁边的秦兮，忽然笑了一下。 也不知道陆止川知道这真相之后，再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又会怎么想。 但眼下这两人要真是听到了她这样讲，指不定还要乐呵呵的赞成呢。 “你家哪个亲戚的小孩？我瞧着小时候有这颜值，估摸着爸妈应该长的应该不错吧？”张程忽然拨开曲曲，往韩安这边靠近了一个位子。 瞧着她道，“我觉得你亲戚里头好像没有颜值特别惹人注意的呀。” 张程笑眯眯的，又是那副纨绔子弟的模样，“还是你最好看。” 其实以前两人也经常有这样的对话，张程嘴可甜了，无论是见了秦兮还是见了其他姑娘，这该夸的总是不会少，不然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多小姑娘喜欢他。 可眼下韩安听到那些只觉得浑身不适，叫她更加不自在的是这旁边还坐着曲曲呢。 虽然曲曲好像是带着个对象来的。 她想着便瞥了张程一眼，“人家曲曲还在呢，你对她这个样子的态度可说不过去。” 张程皱起眉头，好像觉得她说的话让自己有点听不懂似的，“曲曲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韩安可真是无语了，“你不是跟人家谈过吗？你们以前不是一对儿？” “我跟曲曲也不算多认真的谈。” 韩安见过渣男，可真没见过渣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怎么就不算谈了，当时曲曲为你的事儿还难过了好一阵呢。” 张程想了一下，忽然转过头拍了一下曲曲，“咱俩现在清清白白的吧？” 曲曲白了他一眼，“谁跟你有事儿了，咱俩当然清清白白的。” 405搭对 张程耸了下肩，又看像韩安，“喏，这回可不是我说的了，跟她已经没什么关系了，扯的可干净了。” 张程咂巴了一下嘴，“你可也别瞎猜，我这人在许多事情上可能有点马虎，感情上可清楚明白着，绝对不拖拖拉拉的。” 曲曲在旁边冷笑一声，“你是不拖拉，但是你可也没多痛快，分手的时候话都不说一句，直接就做出了不是人该干的事儿。” 张程听到这话可也不乐意了，反怼了她一句，“什么叫不是人干的事儿，咱们不是好聚好散了吗？” 这话可真叫张程伤了脑筋，他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随后才仿佛了然般的拍了下脑袋，“哦，你说那事儿啊，唉，但是那之前我不都跟你说了吗，咱俩是不合适的。” “那是你单方面通知！”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了，这一边始终沉默的小奥忽然插了句嘴，“反正都过去了，你俩现在没什么关系就行。” 这韩安见状也给凑了过去，好像觉得这场浑水是自己给搅动的，便也有点想要熄火的模样，“是啊，这反正都过去了，现在就别在这吵了。” 说着立刻把话题转移，又看向小奥，“哎，你跟曲曲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小奥红了一下脸，这瞧着可真是一副羞涩的纯情少年模样，给韩安乐的不行，便拿胳膊戳了一下曲曲，“这个挺靠谱的，可以好好把握。” 曲曲笑了一下，“我这不是在努力把握着吗？” 张程见着那一对儿挺甜的，竟然也呲牙咧嘴的笑了一下，随即看向韩安，“瞧着，我说的，人家现在不挺幸福的吗？我也没挡着人家幸福的路。” 韩安被他的厚脸皮可真是讲无语了，只嫌弃地瞥他一眼，“那你现在挡着我幸福的路了。” 张程摇摇头，挺认真的看着她，“韩安安，我今天真挺想把话跟你说清楚的。” 这不说清楚还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韩安可以一直讨厌他，找着各种理由拒绝他，毕竟两人自小玩到大的，对彼此都很了解，这个时候忽然张程要跟她说些什么认真？ 认认真真商量事儿的可真叫韩安有些受不起了，她转头看着张程，颇有些不自在，“这桌上人多，有什么好说的，我跟你没什么好要掰扯掰扯清楚的。” “真有。”张程忽然起身抓过她的手，“你跟我过来一下。” 其实韩安真挺少看张程这个样子，她也不知道张程对的女朋友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但是他们都是朋友，朋友和朋友之间所表现出来的，一直都是那个状况，混不吝的还挺讨人厌。 而且每次在陆止川那边有什么事儿的时候，张程都是无条件站在陆止川那边的，这就等于跟她本身就处在了对立面。 韩安挺不高兴的还想求救，便往秦兮那边看了一眼，该说不说，这桌子就这么大，发生点什么事情其实大家都看得清楚，可秦兮却偏偏不看她。 现在在陪着小小陆的明明是陆止川，她在旁边最多是作为一个观赏嘉宾，可偏生那眼睛就不肯往别的地方转一下。 对于近在咫尺的事情她也假装看不到。 这韩安心里都打起了小鼓，寻思着，总不会今天来这儿秦兮暗自里答应了张程什么吧？ 她想着便立刻一双眼睛瞪向张程，“你跟秦兮没有什么什么鬼名堂吧？” 张程这点义气还是有的，连忙摇头，“怎么可能，你也知道她有多讨厌我的。” 这倒也是事实，韩安想着，一颗心倒也放松下来。 碍着人多，她也不好在这桌上跟张程拉拉扯扯的，便只好随着他往烧烤架子那边去，佯装着要看看菜品烤得怎样。 但实际上那架子烟还没冒呢，傻子都看得出来，两人这是寻了借口有悄悄话要说。 秦兮见状忽然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望着陆止川，“你觉着他们俩能谈出什么事儿来？” 陆止川可不是个八卦的性子，他这会儿觉得小孩挺有趣的，玩的正欢，见着秦兮这么一说，扭头往后头看了眼，“谈不出什么。” 406没戏 想了一想，忽然又转向秦兮，“我要不跟你打个赌吧？” “什么赌？”秦兮以前怎么没发现陆止川这人还挺爱玩儿的呢？ 他神秘地挑了下眉，“你觉着张程跟韩安有戏没？” 秦兮想了想，摇摇头，“没戏，她跟于斯原真的可好了呢，而且，”秦兮想了想，“安安不是很信任张程的，这两人性格不合。” 这可是韩安亲口说的，秦兮很了解那种心情。 “为什么？”陆止川挺淡定的问。 秦兮也没瞒着，就把那个心路历程仔细剖析了一番，随后认真的解释，“她害怕，你明白吧？” “那就是喜欢，”陆止川笑了下，“那种害怕，只会因为有想法才顾虑。” 秦兮叹口气。 她不是没这么想过，毕竟她自己就完整的经历过这事。 但是她心里还是希望不要如此。 毕竟，韩安可是很洒脱的，可不要跟张程搞得相爱相杀一地狼籍。 陆止川捏捏她的小脸，“赌不赌？” “赌赢了怎么样？”秦兮反问。 一边的小小陆好奇的睁着大眼睛瞧着两人，在看着陆止川伸手捏她时，还巴巴的伸出小手去阻止他。 这倒是让秦兮一直分心，总觉得自己以后有指望了，这孩子他爹欺负自己，儿子应该会帮忙的。 陆止川一面安抚小小陆，一面认真寻思，“我赢了，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无论是什么事。” “那你要输了呢？”秦兮觉得他也真是无聊，真要是大事，谁还能真光凭着赌这一次就真听话啊。 所以男人都是小孩子。 陆止川挑了下眉，“输了随你挑。” 秦兮笑了下，“输了，你就答应我，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能生气。” 她想着，要是小小陆的事瞒不住了，他至少要心平气和的跟自己沟通。 不过这事可能性不大。 那会儿陆止川还会在乎这个游戏？ 倒是现在的他也挺不屑，“我现在也挺惯着你的，你还想干嘛。” “不干嘛，”秦兮转过脑袋去看那两人，“张程不靠谱，我不放心叫安安跟他。” “不一定，”陆止川也跟着看过去，“他人，”又顿一下，“也许以后会靠谱点。” 这真是说了个寂寞。 秦兮瞧着张程那姿势，站的跟韩安好近，还有点压迫她的意思了。 这可真是难见啊。 事实上，韩安自己也这么觉得。 所以男人在把一个人当交往对象或者朋友时，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 就像是现在，张程跟她一点都没玩闹的意思。 “你跟那个于斯原认识多久了？”他问得也挺严肃，但是韩安没觉得这是在意。 她有点不自在的转过身漫无目的拨弄烤架，“几个月了。” “睡一起？”得了，张程惦记的事真是坦白直接。 韩安气笑了，“你以为呢？我给谁守身如玉呢？” 亏他好意思问。 他自己谈不谈的都多少个了。 张程笑了起来，眼神暖暖的，“我可没介意，我是说，咱俩不也扯平了。” 他又敛起那副满不在乎的混样子，“我等你，你跟于斯原长不了。” “谁说长不了？”韩安可不服气。 张程没反驳她，“韩安安，我不是诅咒你，那种小年轻只是暂时迷你这一套御姐路子，照顾不了你的。” 被照顾？ 韩安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被照顾，她皱起眉头，白他一眼，“你废话说完没？别自以为是了。” 张程也不恼，就超乎寻常的认真看她，“我情况你都太了解，所以我没啥好说的，但是。” 这话，也不知道算不算表白。 忽然整的韩安还有点紧张。 “我先等你一年，啥人都不找，修身养性。” 韩安看他一眼，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回到桌上。 秦兮马上凑过来八卦，“聊了啥？” “没啥。”韩安满脑子都是他胡说的那些话，心里倒是觉得挺爽快的。 这张程要表态，就随他去吧。 他那种人能忍得住不找女人？韩安真的不信。 况且，找不找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就要让他等一年，等到她跟于斯原指不定就修成正果了。 “他发神经呢。”韩安好像很不屑。 407偏激 但是挨不住秦兮在这边满脸好奇，还是把刚刚的事都告诉了她。 听得秦兮一个劲的摇头，“要不得要不得，这还不如止川呢，他那么久没找女人不也过得挺好。” “你们家那个太过了，有点偏激，也不太好。”韩安道。 秦兮撇撇嘴，“我觉得好。” 得了，又是冷不防的秀恩爱。 倒是这时，曲曲也忍不住凑了过来。 女人在这种事情上都很敏感，所以一看到韩安跟张程过去，她就察觉了异常。 这事搞得就很别扭。 韩安可是厌烦死了张程这种满地情人的状态。 但是这件事，她不打算瞒着谁。 反正她也控制不住张程，迟早都要被人知道，然后议论的。 “张程在追我。”韩安老实答。 曲曲倒是没有很惊讶，只若有所思的看了那边一眼，随后摇摇头，“那我可得提醒你了安安姐，他挺有毒的。” 曲曲说着，又自顾自嘟嚷，“但你们这么熟，他对你也许会不一样。” “啥意思？”韩安跟秦兮一起反问。 曲曲叹口气，“张程这个人，其实很有魅力的，除了我，身边的桃花一直没断，都是追他的呢。” 她掰着手指，“他这个人就是中央空调，对谁都好，也不主动，不拒绝，更不会负责，你想想，小女孩都抵不住。” 客观来看，张程帅气，幽默，积极，大方，还特别了解女孩子的心情。 但是也没有自制力跟道德标准。 曲曲叹口气，“他蛮会照顾人的，又细心。” 接着提醒韩安，“你可不要被蒙骗了。” 韩安保证，“我不会。” 一边的秦兮听着忍不住连连咋舌，歪了下脑袋去陆止川那边，“张程有这么优秀？” 她把曲曲的形容都说了一遍。 陆止川想了想，“反正桃花很旺。” “比你还旺？”秦兮觉得不可能，陆止川多好呀。 反正她是这么觉得。 倒是他本人笑了下，宠溺的摸了摸她脑袋。 “你觉得我桃花很旺？”陆止川笑问。 秦兮当然点头，那不是明摆的事吗？ 他稍微扬了下眼角，寻思一会，“我真没人家受欢迎，”陆止川揉了揉她的小脸，顺带着瞥了眼听的也蛮认真的小小陆，“只有你觉得我好。” 秦兮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是转念一想，要真是这样那挺好。 自己不是省了心嘛。 陆止川见她真的放松下来，也不知道心里心里想了什么，倒是没忍住，稍微露了点笑容。 两人带着小小陆，跟个标准的一家三口一样在这儿聚着，一边的曲曲见状，又忍不住跟韩安小声议论，“安安姐，他俩还好着呢？” 曲曲也搞不懂秦兮的感情状况，倒是老以为她早跟陆止川掰扯掉了。 毕竟那两人大部分时候不都是闹得挺凶嘛。 都扯上台面的矛盾了，怎么还能和好。 韩安扫了一眼，也挺唏嘘，“这两人很难讲的，脑子都算不得太清楚。” 她以前是这么看待秦兮，现在连着陆止川一起也被摸不透了，“男人犯起糊涂，比女人严重多了。” 曲曲虽然不懂，但是觉得仿佛很有道理的点点头，“确实，”所以她又转向韩安，“那你会跟张程在一块吗？” “不会。”韩安斩钉截铁，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曲曲想想也是，“你还有于斯原呢。” 于斯原在他们心里应该都是那种几乎完美级别的存在，年轻，长得好看，业务能力尚可，而且性格好，积极乐观。 也没有男人之间那些争风吃醋的事情发生，咖位之类的更是从来不放在心上。 哪怕是曲曲也是把他当做一个小偶像来看待的。 “我觉着他以后的发展肯定不错，要说不说呢安安姐，你还是有眼光的。” 韩安点点头，可是不知为何，心里面却总是想着一些奇怪的问题。 比如她要是真跟张程在一起了会怎么样，或者说这身边的人为什么都那么不看好张程？ 是不是由此可见，这个人是绝对不靠谱的？ 她乱七八糟想了一些，只摇摇头，“嗯，不过这些事也没什么好说的，谈恋爱嘛，又不是人生唯一的事儿。” 408难惹 曲曲笑了起来，“也对，不过对于我来说这事倒也挺重要的，我就喜欢忙完了事儿，还有个人陪我说说话，有个人能惦记呢。” 她忽然压低了声音，“以前我跟张程在一起的时候可没这么好，他这个人总是让人觉得心里不踏实，我现在虽然没跟小奥在一起，可是我老觉得自己跟他相处的特别开心，没什么压力。” 韩安听着点点头。 她也不太理解曲曲的这种少女心态，在恋爱当中每个人的状态可能都是不一样的。 “那你跟小奥在一块儿是更高兴了，更踏实吧？” 曲曲补充着又很严肃的看着韩安，“安安姐，我知道你跟张程打小就熟，不过你要是真跟他在一块的话，我还是挺替你担心的，男人在感情上和对待朋友上真的是不一样的状态，我就见识过好多了。” “嗯。”韩安应了一声，慎重的点了点头，“当然，我不会跟他在一块儿的，像你说的，于斯原那么好，对吧？” 曲曲又笑了起来。 两人在这边拉呱了一阵，倒是始终沉默不言只顾着烤串的小奥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拿胳膊戳了一下曲曲。 瞧她回过脑袋看着自己，才又低声着，“其实这次来我还有个任务呢。” 这说话严肃的，把曲曲都给逗笑了，“你有什么任务呀，跟做间谍似的。” 小奥严肃的点了点头，“可不是吗？但是我们老大交代的我也没办法，咱就说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不替他做点什么也挺可惜的。” 曲曲到底是聪明，男生玩这些心思大半都是玩不过女孩子的，她一听便知道了，“是不是你们老大还惦记着咱秦姐姐呢？” 小奥压低声音，又往那头看了一眼，满是不解，“这两人怎么老跟外头传的不大一样呢？我记得之前好像是看过他们俩撕的可凶了，那就是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呀。” 这件事情要追溯过去，可就真远了。 好像还是秦兮没有去m国之前发生的事儿。 当时陆止川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非给她捆着，哪儿都不让她去。 那段时间也对她不理不睬，总之，他就跟生病了一样太偏激了。 当时秦兮曾一度觉得他需要去看心理医生，结果这男人好端端的又挺了回来。 那会儿的秦兮还认真想过之前她跟陆止川一块去看心理医生的时候，人家医生给她说的那些话可还是有道理的，这到后来不都一一应验在陆止川的行为上了吗？ 只是这男人藏的太深，要是跟你好端端，没什么矛盾的时候表现的就太过寻常，一点苗头都没有，都是忽然爆发式的。 那些事情除了她心有余悸之外，这旁观的哪一个人不替她捏了把汗呢？ 曲曲想了这些，又瞄了两人一眼，“我觉得你还是劝你们老大死心吧，那两人的状况我搞不太懂，但我觉得陆律师可不是个挺好惹的人，他现在是没有心思跟你们老大计较呢。” “为什么？”小奥好奇追问。 曲曲心里想着，那自然是看不上了。 但是这样的话说出来又有点伤人，因为她其实觉得程廉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各方面都不差，只能说是跟秦兮不适合罢了。 她想了一想，便又把另一个人名给挑了出来，“林野你听说过吧？” “林医生？圈内人，但是好像不在国内吧。” “不在国内，他们还有张程啊，安安姐啊，都是打小一块长大的，那感情本来就是一般人比不得的，况且，”曲曲想了一想又唏嘘一句，“这个林野跟其他人不一样，反正具体的我不是太清楚，也是断断续续听安安姐提过的。” “他跟秦姐姐之间事儿挺多的吧，然后跟陆律师也是很好的朋友，总之这三人的事以前也不是没沸腾过，就这么一个感情闭环，你老大肯定是没机会的啦。” 小奥听这倒是有点遗憾，他也不知道程廉怎么回事儿非抓着一个不放，其实就是他自己来看，也觉着程廉跟秦兮不是那么适合的。 409别疯 程廉这种男孩子完全可以找一个更适合自己的小姑娘嘛，简简单单的，没有那么些糟心的破事，多舒服啊。 但这样的话他也不能当着曲曲的面说，不然这么一提好像显得他还有点嫌弃秦兮一样，便只管闭了嘴，认认真真的开始负责烤串儿。 “行吧，这乱七八糟的三角恋四角恋也跟我无关。” 曲曲笑了起来，掰了掰他的手，“那当然啦。” 这几人说着笑着，天色也慢慢的暗下去。 到后来吃好喝好开始玩游戏之后，那烧烤的事儿都交给陆止川了。 这结果真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因为这趟回去，他得开车。 而这次来他也想给张程助个力，所以把借酒增进感情的好机会让给了他。 这下，苦活累活就只能自己来。 等那边玩的差不多了，大家才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返程。 这一趟确实尽兴，都已经快一点了，几人才略显困态。 陆止川收拾东西装车时，小奥也在一边帮忙。 作为返程唯二的两个司机，这会自然有点话说。 但小奥谨记着曲曲的叮嘱，思来想去还是没往试探上走。 就只是随口几句闲话而已。 可他年纪小，有点事也装不住。 陆止川见状，在做完所有事后终于认真打量了一下小奥，“吞吞吐吐的干嘛？” 他说话还算客气，但那种生疏感也算与生俱来。 所以小奥还是本能的紧张了一下，“不是，我没有。” 他有个礼物，是程廉要他带给秦兮的。 但是这一路上没有合适的机会，而且这事他不打算偷偷摸摸的，怕那样更被误会。 所以眼下真有点害怕。 陆止川缓和了面色，“你有事？” 小奥在他眼里可能真跟小弟弟差不多，所以他一点没有要针对小奥的意思。 察觉这一点之后，小奥也稍微放下了一颗心，“我们战队跟秦姐那边有合作，然后那次直播很成功，我们有东西想送给她。” 小奥想，这就是自己能力的极限了。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说出这么有逻辑，还没卖出老大的表明意向的话。 他甚至有点骄傲。 但陆止川只是挑了下眉，“程廉有东西要给她？” 小奥愣了一下，“也不是。” “拿来。”他伸出手。 小奥纠结着，默默的把口袋里的袖珍挂件拿出来，“水晶做的，我们战队的logo，可以挂在手机上。” 他仔细解释着。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合作的人都有，曲曲我也送了一个。” 这东西很有纪念意义。 陆止川拿起来仔细看了看，点点头，“我会给她。” “真的？”本来这东西应该程廉自己给秦兮的，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而且，可能他也感觉到这一切都跟陆止川有关。 所以就选在这个时候，陆止川也在场，才叫小奥拿给秦兮。 至少显得不偷偷摸摸的。 陆止川笑了下，没跟他计较，“真的。” 小奥如释重负的离开后，他才招呼其他三人上车。 等挨个的将人送回家后，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秦兮还得去韩安家里安顿好小小陆。 总之，一趟出来，天光大亮。 陆止川在楼下等她时没撑住，还在车里栽了一会。 等见着秦兮下来才又恢复精神，“都弄好了？” “嗯。”秦兮也困的要命，但这会又心里有事，未必睡得着，“老师七点多才来，现在还早呢。” 他看出来了，秦兮这还是担心孩子。 她想等老师到了再走。 “你是真喜欢那小孩。”陆止川这人观察力还行，瞧了秦兮几天，发现她对孩子的关心已经超乎一般人单纯因觉得孩子可爱而泛滥的心情了。 就好像掺杂了别的什么，说不清楚的过分在意。 他心里总有点不大舒服。 甚至冒出过一些很奇怪的念头。 但最后都被压下了。 他提醒自己，别疯。 秦兮不知道他那些想法，只是单纯的看着楼上。 “等会吧。”陆止川也不想她忧心忡忡的，“我们去吃个早餐，等老师到了，确认没事了再走，好不好？” 410截胡 他温柔的把她抱在怀里，摸了摸她脑袋，“少想点事，想多了人会更傻。” 原来秦兮那一脸的忧郁也没逃过他的眼睛。 不过秦兮倒是没有珍惜他现在的温柔跟在意，反倒只捉住了那话中的一个重点，“什么叫人会更傻？” 她有些不满的抬起头瞥了他一眼，陆止川颇为无奈的抬了下眼角，“行吧，当我胡说，一晚上没睡，可能脑子反应也变迟钝了些。” 难得他说了这么些自我检讨的话来哄她开心，秦兮笑了起来，也没跟他计较。 两人往韩安家外头的商业底街去，随便找了个早餐店坐下。 “真没想到，这个点外面的人还这么多。”秦兮瞧了眼周遭纷纷扰扰的环境，确实有些唏嘘，“所以我以前是懒觉睡得太多。” 陆止川不置可否，但对这样的烟火气还挺喜欢。 只自顾自的起身拿了单子，开始认真寻思着待会吃点什么。 他点单的时候，秦兮便百无聊赖的拿出手机。 视线扫过那些未处理的消息跟各方动态之后，却又忽然停顿了一下，像是看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却不见得让人喜悦的事儿。 但她如今已经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这一点异常反应很快便被其他的动作遮掩下，并没有让对面的男人察觉到任何蹊跷。 点完单后，她只当是没事人一样开始吃早点。 吃了一半时，老师打电话过来说一切都好，秦兮才终于放下心，连胃口都被彻底打开。 她这边吃的正欢，陆止川见着倒是也想起一件事。 于是伸手从口袋里拿出那个挂件，递过去，“你的。” “什么东西啊？”秦兮好奇的接过，扫了眼，随即反应过来后，又是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这是被你截胡的？” 她也不是故意这么揣度他，只是秦兮肯定想不到这是小奥带来的东西，只以为是陆止川中途截胡抢下来的。 果然，这话冤枉的也让他不满，“你要这么讲，我就真截胡了。” 秦兮反应过来，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啦，只是，这东西总不会是程廉给你的？” 他也没兜圈子，把昨天的事说给她听。 秦兮听后就一个反应，“那你真好。”她知道，陆止川表面不说，心里未必不介意。 只是这东西看着就是个纪念物，他没那么小气，所以还是给了她。 “也没那么好，”他忽然笑了下，“我给了你，现在该你表态了。” 秦兮懵了一下，很快又反应过来，便大笑着将东西还回去，“我不留呢，谁的东西我不要，我就要你。” 这话把陆止川给甜死了，什么阴霾都一扫而空。 两人吃了早点，他今天还真是格外的粘人。 可秦兮借口说公司有事，这韩安忙着恋爱，那她就得多做点活，所以没空陪他，打发了陆止川。 她被送回公司楼下，然后看他开着车离开。 等到确认他不在之后，秦兮抬头看了看周遭，然后抬脚，没有往楼上去，却拐了个弯，在旁边一家人很少的咖啡厅坐下。 她选了二楼角落里的位置，这样可以时刻观察外面的动静。 “这么紧张，是害怕被其他人看见我吗？”一个男人从邻座起身，往她对面来。 秦兮抬头看他，“齐牧。” 她想了想，“我们这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吧。” 除开那一次在林宅匆忙一眼，然后就是视讯了，这一次好像确实最正式。 齐牧认真的想了一会，“确实是，可我总觉得好像跟秦小姐已经熟识一般。” 这也不算是客气话了。 毕竟，他从林野那里对她了解了太多。 秦兮笑了一下，保持着对他尚算可以的礼貌，随后扫了码，又看向他，“点单了吗，喝点什么？” 她招待齐牧就像是招待一个客人一样，谈不上多么尽心尽力，但至少勉强也要做到周全。 齐牧笑了一下，“我在外面只喝清水。” 他说着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带着淡淡的笑意，“这样子它不会受到影响，不至于太亢奋，也不至于太安静。” 411先遣 杂七杂八的理论秦兮不懂，他们两人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齐牧的专业也跟她隔了太远，只是，这人身上确实有那么一副学究气质，对于他的水平，秦兮虽然不曾眼见，但始终有种莫名其妙的信任。 这感觉非常奇怪。 她抬起头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齐牧，又笑起来，“林野知道你过来了吗？” 方才她在手机上接到齐牧的消息时便很是震惊，也很是害怕。 第一时间其实想的就是，如果他来了这里，那是不是意味着林野也一定跟了过来。 当时齐牧给她说的是，自己已经到了京州，想跟她约个地方见面，不知她是否方便。 这话说着客气，但既然来了，显然就是要见她，哪里管得了什么方不方便？ 秦兮也不好问他林野是否一起，只匆匆忙忙的应下，这来了一看，才发现他好像是独自赴约，心里的压力便也小了一些。 但她也不傻，既然齐牧能到这里，且不说林野对于孩子被带走的事情是否知情，但至少，齐牧这一边应当有了风声。 秦兮虽然已经做了很久的思想准备，但至于应对措施，那确实是一点都无。 因为这件事单从法律角度上来看就是她的错，没有什么好狡辩的，法不容情这点道理秦兮还是明白的。 “你别担心。”齐牧看出了她的难处。 秦兮听他这样一讲，还以为林野并不知道眼下的事儿，随即松了口气，却又耳听着齐牧把下半句话说出，让她整个人再次绷紧，“他已经知道了。” “你找人将陆兮带走后，那病房里空空荡荡的，现在我再去还觉得有些不习惯。”齐牧笑着推了一下眼镜。 “其实我以前也经常去看他的，你知道，这就像是一种观察，一个从小生活在医院病房这种环境的小孩，会跟其他的小孩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对于父母也会产生那种奇妙的依赖吗？”他说的很认真，丝毫不觉得这是在戳秦兮的痛处。 可能在他的眼里，小小陆不算是一个孩子，或者说所有的其他人在他的眼里或多或少的也像是实验对象。 秦兮不懂，也不愿意去猜测，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 她对于齐牧的这番表现多少是有一些抗拒的，便冷冷的说了句，“他是我的孩子，我把他留在那样的处境里是迫不得已，并非是我自愿。” “希望你在提起他的时候，可以稍稍带着些尊重，而不是把他当做一个实验对象。”她说的还算客气，对于齐牧，秦兮一直抱着一个十分奇怪的态度。 她总觉得他不算是完全的敌人，可是也绝对不可能是自己的帮手。 就是这样一个处在模糊边界线上的男人。 齐牧听了之后，倒是很认真的冲她点头，“抱歉，你说的对，我不该这样形容他，这只是出于我的专业习惯罢了。” 他笑了一下，“不过你现在更该好奇的是，既然林野都知道了这件事，为什么还没有来找你？” 秦兮听了这话，心中一个咯噔。 但是一如齐牧所说，她确实好奇，“他为什么没来？” 问出这句话，她觉得自己很傻，她干嘛要在意他为什么不来？ 只要他不来了就是好事。 可是秦兮也知道这件事逃不脱的，无非迟早。 齐牧笑了一下，“我说过，我一直在给他治疗，这个过程非常长，而且也不一定有效。” 齐牧说着非常为难的揉了揉脑袋，似乎林野的病情确实让他颇费心神，“有的时候你跟他在一起久了，理解他的一切想法和处境，就会不由自主的去感受它，好像觉得有些行为做法不像是病，而变得寻常，更合理。” 秦兮明白了，这大概不能用感同身受来形容。 或许只是因为两个人在一起久了，来自于精英之间的互相欣赏，所谓的共情。 她理解，但是不赞成。 而且她也没有明白齐牧的这番话跟回答她的问题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齐牧笑了笑，“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的，他当然想来，但是我劝了他，让他尝试着在这件事情上控制一下自己，正好验收一下我的治疗成果。” 412有罪 “目前看来还算行，但后面他会怎么做我也不清楚，至少他愿意再等一等，不过，我却必须来先见你一面。”齐牧放下手中的杯子。 那里头的清水他一口未动。 瞧得出来，他是一个戒备心非常强的人，哪怕是在这样绝对不可能受到任何算计的场合，他依旧保持着足够的警惕。 “秦兮，这件事情如果瞒不住了，你打算怎么做呢？我一直觉得是你背信弃义在先，最开始伤害他的人是你。” 秦兮愣了一下。 如果一切要说到最开始的话，她也不知道要怎样回答。 只是笑了笑，满是苦涩的低垂着眉眼，过了许久才开口，“你要这样说的话，所有单向付出，爱又不被爱的人都是有罪的。” 齐牧也安静了。 大概他也不曾经历过这样纯粹的，属于普通人的感情。 所以一时间也无别的话要说。 两人后来聊了些什么，秦兮也没有太放心思在上面。 她已经明白了齐牧此次来的目的。 说白了，也算是为林野打个先哨站，倘若这件事没有办法得一个好的解决，那他最终还是要过来的。 只是至少能证明，林野现在有在花心思打算让这一切过去。 这是很好的尝试。 但仅仅如此，或许还不够。 不知不觉的，两人聊到了天黑。 齐牧也不清楚林野会不会在跟她联系，只是一再强调，有话好说。 这个道理，秦兮肯定懂。 她跟齐牧告别之后，心里面的那些焦虑仿佛具象化，变得肉眼可见。 眼下，她最想看到的只有一个人，自然是小小陆。 她无法想象，当他离开自己，她会怎么样？ 陆止川知道真相后，又会怎样？ 秦兮以前是害怕，但觉得拖一天算一天。 现在不一样了。 她感觉，恐惧已经攫住了她的咽喉在下一秒，会毫不留情的带走她。 秦兮来到韩安家时正是晚上，她陪着小小陆玩的开心，也完全忘了跟陆止川有约。 等他电话过来的时候，自然又暴露了自己在韩安家的事实。 只是，眼下的她没有太多心情去解释，只随便敷衍着，并不想出门了。 陆止川也没多问。 只是挂断电话后特别疑惑的放下手机，看了眼守在他长桌边上整理资料的阿哲。 “阿哲，”他开口，眉头拧紧，“之前你查她公司查到后面就没后续了？” 阿哲想了想，“后来没让查了啊，也没什么奇怪的事，不就一个林野的海外公司参股吗？而且，”阿哲抹了把汗，真心觉得自己辛苦，“后来不是搞这个陆家的事嘛。” 他其实也挺担心自己少爷这个周转反复的样子，害怕他神经错乱，“您现在到底更惦记哪件事啊？少爷，您要不先处理穆秋的事，要不先处理秦兮海外关系还有林野的事，咱这样分心什么都做不好的。” 阿哲跟他是越来越熟了，说话也没有之前那么多条条框框。 毕竟，这是自己的少爷，他也不想见陆止川这样两头忙，最后什么都没做好，却又整天心神焦灼。 说到底，其实都是跟她有关的事。 客观来看，阿哲一直觉得他有些不理智，“少爷，我觉得什么事都应该一起面对，您能不能跟秦小姐好好商量下？” 陆止川也不是没想过这个事。 他想着，扬了下眼角，“你说，怎么商量？” 阿哲马上回答，“您就让她耐心等一等你，等穆秋那边的项目结束，你们再回来商量接下来要不要在一起嘛。” 反正阿哲不是很赞成他俩在一起。 他觉得秦兮特别作，好像一直吊着自己少爷，什么都肯，就是不跟他复合，这不是故意的嘛。 陆止川白了他一眼，“她会不舒服。”其实他自己也不是很了解秦兮的心情跟考虑，只是从她的表现来判断这一点，“她去了深城一次，都没有去见我。” 证明，这事儿比他想象的更让秦兮在意。 陆止川把手机扔在桌面，仔细斟酌了一下，“这样，你去帮我在查查陆兮还有林野那个公司的背景，穆秋的事暂时放放，我自己来。” 413电话 这样，他可能累一点，但是效率会高一点。 主意打定之后，深城的事就上了日程。 那边的项目直接关系到陆东这里对他的看法，还有陆家的地块，所以陆止川也没法耽搁。 即便想在京州歇歇，也有心无力。 他第二天就要动身去深城。 走之前给秦兮电话，想约她见个面。 但秦兮搪塞了他。 陆止川也没多想，觉得她可能是因为不愿意听到自己去深城这个消息，所以闹脾气。 眼下，只能等他回来在哄了。 他电话挂断后，听在一边的韩安才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也是的，他都说了要让你跟过去，这不是正好给穆秋一点颜色看看，干嘛不去？” 秦兮有点恍惚的抬起头，“他说过吗？” “说过啊，”韩安简直无语，“你自己不是还跟我讨论过，那天他说让你跟过去的，你不就是担心小小陆嘛，可有我在呢。” 这件事，韩安帮她特别多。 秦兮笑了笑，“是啊，孩子在，我走不了。” 说着话，语气忽然沉下去，“林野可能要来了。” 她呼一口气，“我已经见过齐牧了。” 韩安愣住，飞快的扫了一眼已经睡着的小小陆，“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秦兮把那次见面的事都告诉了韩安，“其实这比我想的好很多，总是逃不掉的事，对吧？” 她起身，轻轻的走出孩子的房间，将门微微带上。 这会，秦兮才终于卸下防备，没有像方才那样装的轻松，“这事可真麻烦啊。” 韩安当然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方才还指责着秦兮的，现在忽然又替她紧张起来，“那你打算怎么做？” “不知道。”秦兮老实回答。 从跟齐牧见过面之后，她也一直在考虑下一步该何去何从，可是没得出一个答案。 事实上，她抬起头看着韩安，“我觉得我什么都做不了，除了等，或者算是束手就擒。” 她用的词多少也有些消极了，韩安听着，也没好多说。 只是对于秦兮所说的那些，她总觉得不可思议，就像是无法完整地代入，“我说个事儿你可也别介意。” 秦兮点点头。 韩安又道，“我总觉得林野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你口中的那个样子，可是我又亲眼见到了他所做的这些事情。” “有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像看了一场别人的梦，我跟他太熟了，实在不相信那个是他。” 秦兮点点头，她很理解韩安的这种感受，毕竟那都是打小一块儿玩到大的人。 就像现在忽然有人跟他说张程是个疯子，张程怎么样怎么样了，她也不会信。 哪怕她不喜欢张程，也不会把他往坏的方面想。 “也许下一次，我们可以见面，然后聊聊。”秦兮笑了下。 她有点，承受不了那种掺杂了亲情友情还有其他感情的重量。 关于林野，就像是一道没法在提及的禁忌。 秦兮开车回去，路上的时候一直在想韩安说的话。 在他来之前，自己真的什么都不做吗？ 或者说，也许齐牧的治疗真的有效，她可以试探着先跟林野接触一下吗？ 她顾虑太多，还怕打草惊蛇，所以最终也只是把情绪放下。 越是忐忑惊慌的时候，她越是想他。 陆止川别的方面不好说，但确实是让她踏实又有安全感的。 她很依赖他。 可这一趟看他去深城，也不知道究竟要多久。 秦兮心里没底，多少是有些慌的。 她一晚上翻来覆去，惦记了许多事，总也不踏实。 直到早上时候，天光大亮人却慢慢的安静下来，有了点困意。 这一睡就到中午，她还是被手机闹醒的。 说也怪，人有时就跟有心灵感应一样，秦兮只是听了听铃声就有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所以，她迟疑着不愿意去拿起电话。 好在这通电话也没有持续很久，响过四五声之后便主动挂断。 秦兮看着它，又等了一会儿，铃声没在响起，听起来似乎对方没有多要紧的事找她。 她给陆止川设了特殊的铃声，所以这通电话只会来自于其他人。 414绅士 秦兮伸手将它拿过，自打昨天见过齐牧之后，她对于所有风吹草动都有了不一样的提防。 而人的直觉，有时就是这么灵验。 她翻转过屏幕，未接来电上的备注甚至让她觉得丝毫都不意外。 昨天她还想着要不要主动联系林野，毕竟这件事情自己迟早都要面对，逃避也解决不了问题，瞧着，今天林野就主动找了过来。 秦兮猜想，之前齐牧说他的治疗卓有成效，但恐怕那都只是在寻常时候，如果真的遇到了事情，假如像她现在这样踩到了林野的底线，让他失去了分寸感，或许所谓理智的线依然会崩断。 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条微信再次跳入。 想也不用想，自然是电话不通，他又发了信息过来。 但相比较于直接来往，这种方式会让秦兮心中多一些对峙的底气。 她急迫地划开屏幕，想要知道林野跟她说的什么。 结果，这对话的内容倒有些出乎她意外的和谐。 林野甚至只字未提孩子的事情，只是告诉她自己知道了这件事情，也知道齐牧来找过他。 末了并没有说出任何威胁或者其他含义的话，只留下一句，“我想约你见个面，方便吗？” 如果光从字面感受，秦兮甚至觉得他这个邀请是很真诚的，不带有任何威胁。 她犹豫着，没有着急回复，只是先起身洗了个澡，让意识清醒一些，又下楼慢悠悠的吃了个早午餐，舒展了会身体，还去门外散了下步，甚至抽空处理了一下公司的事务。 这一通忙活一直到了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她再拿起手机，林野的对话框内依旧只有一条消息。 这么看来，他似乎并不着急。 不过这也像是林野的风格，在任何时候他都像是一个绅士，也或许是绷得太久，露出那一面的时候，才会让人觉得猝不及防，难以置信。 秦兮犹豫着，这会儿才终于清楚他是真的回来了。 指尖在屏幕徘徊着，给他回复了一条，“你想约我在哪里见？” 如今秦兮心中唯一庆幸的便是陆止川不在，他在深城那边忙活，应该还没有心思去顾虑其他事情。 而且小小陆那边有韩安照顾着，不会出什么大的乱子。 她现在就好像是孤身一人，虽然没有倚仗，但是也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林野要来就随他来好了。 想到这里，秦兮又觉得心里多了点勇气。 林野那边也不是时刻看着手机的，这条回复竟然也让她好等，有那么一会儿，秦兮都恍惚，这些事情更着急的人到底是谁？ 是她或者是对方？ 这个时候她也期盼着林野那边干脆不要有任何动静好了，就此作罢。 也或许是齐牧拦住了他，那就说明治疗也许真有进展。 她胡思乱想的，在晚上九点多时林野的回复依旧来了。 只不过不凑巧，她这会儿正跟陆止川在视频。 信息闪烁了一下，秦兮的好心情也跟着受了影响，面色稍微冷下，眼神不自觉的跳出去往那行小字看去。 不过悬浮窗只是一闪即逝，秦兮来不及看清里面的内容。 倒是一直望着屏幕的男人察觉了异样，稍微凝了眸，语气带着担心，“怎么了？” 秦兮慌忙摇头，“没什么，刚才走了会儿神。” “视频还走神，秦兮，你真可以。”陆止川想着自个儿的好容易到了深城，心里最惦记的就是她了。 到了晚上抽了空急着找她视频，结果这女人倒好，总共是短短几分钟的视讯时间，她还有空出神。 秦兮被他这表情逗着了，笑了笑，又把话题扯开，“你在那边怎么样？还忙着吗？” “还行吧，就是不停的开会，走局不都这样。” 这项目底下的琐碎事情当然用不着陆止川去做，他出面不就是为了他的关系走各种饭局吗？ 烦也够烦的。 男人意兴阑珊的把手机丢在架子上，自个儿悠哉的在沙发上躺下。 “你要是一块来就好了，我晚上一个人躺着真挺无聊。”他睡不惯酒店。 这男人麻烦习惯不少，要求还挺高。 415底气 “你出差打官司那会也没少住酒店，怎么这下就不适应了？”秦兮也是无语。 陆止川懒洋洋的掀着眼皮，“那不是有你么。” 他说的理直气壮，“我一个人睡不惯。” “你想找个人陪你啊？”秦兮故意给他使绊子。 没想到男人接的一本正经，“也不是没想过。” 她可真是无了大语。 虽然秦兮知道他不过是说说而已，也只是逗逗自己罢了，但是心里多少有些计较。 忍不住皱了眉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故意激他，“你那边又不是没有人，谁知道挂断了视频后你又跑哪儿去了？” 陆止川睁开眼睛，转头无精打采的看她一眼，“行了吧，我可没瞧出你是真担心我。” 真担心倒是真担心的，只不过相较而言，秦兮也挺信得过他。 说来好笑，这男人以前在外边乱七八糟的绯闻那么多，却到了这个时候，秦兮还能真信着他。 也是怪了。 可能是因为知道他心里有自己了？所以，也放心吧。 被爱的，底气总会足些。 她跟陆止川视频了一会，看他有些困了，便催了他去睡，然后挂断了视频，才看向那条消息。 秦兮深呼吸一口，稍微平缓了情绪，然后坐直了身体，把消息点开。 林野的回复真的总让人意外。 她还以为林野已经到了京州，想跟她约在什么明目张胆的地方见，也许还会带上其他好友。 毕竟，这样一来，她的压力才会更大，会更忌讳他。 但林野没这样。 他的语气像在请求，“你之前去过林宅的，还愿意再来一次吗？” 秦兮犹豫着。 还没来得及回复，那边又跳出一条信息，“可以吗兮兮？只要你一天时间。” 秦兮看着那行字，不知为何，心里面忽然觉得很沉重。 她答应了。 林野那边显得很是开心，询问她的时间安排。 而秦兮只想趁着陆止川没回来前把这事做了，所以选在了明天。 林野应的很痛快。 这事后，她便给韩安打了电话，嘱咐她照顾好小小陆。 最起码，不要让他被人家从家里面给掳走了。 这点防范韩安还是有的。 只是，交代了秦兮一句，“你去的话，能不能劝劝他，至少也跟我们见个面？” 在韩安或者张程的心里，依旧是把林野当做朋友的。 他们只是觉得林野走错了路，并非是拉不回来的。 可秦兮不这样认为。 她跟林野有过太多次交集，见过他最恐怖的样子。 就像订婚夜的那一次。 林野试图侵犯她的时候，并非是欲念作祟，他那个眼神让秦兮记忆犹新。 就好像单纯的在执行任务，在完成一个仪式。 他是冷静的，又是失控的。 太复杂，所以她看不懂，到后面跟他相处时也总是防备又害怕的。 她觉得自己跟林野是两个世界的人。 或者说，他自己就是一个世界。 秦兮没有把这些都告诉韩安。 因为这样的话说来或许伤人。 在她感觉中，林野已经不把他们当做朋友了。 他的思维跟常人不一样，感情是淡薄乃至不必要的。 哪怕是她，也一样。 秦兮叹口气，“我会说，但你别抱指望。” 韩安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秦兮就出发往林宅去。 这地方她来过一次后就显得很是轻车熟路，这回再来，甚至多出一点异样的久违感。 她下了车，不出所料在大门口看见了齐牧。 “很抱歉，”齐牧笑了笑，很是诚恳，“我也没有想到他这么快会过来。” 秦兮摇摇头，这事本身也不是齐牧能控制的。 她只是往里看了眼，小声的，“他在里面？” “嗯，在陪爷爷。”齐牧指了指那个方向，“你可以进去找他。” 秦兮犹豫着，忽而又看了齐牧一眼，“能问你个问题吗？” 他客气的看着秦兮，“你讲。” “他到底是你的少爷，还是你的病人？”她问这话其实只有一个意思。 想知道齐牧对他是引导多一点，还是陪伴跟忠诚多一点。 这直接决定齐牧是否是个能指望一下的人。 齐牧可能明白了她的意思，笑了下，“他是我的朋友。” 都是精英，惺惺相惜吧。 416久违 秦兮想，那要是林野真的发疯，齐牧也会由着他帮着他吗？ 她点头道谢，走进去。 穿过熟悉的院子往里，还是那间老旧的房子。 在最里面的屋里，她看到久违的林野。 他还是那么温柔，整洁，一尘不染。 穿着喜欢的白色长袖衬衫，带着名贵又毫无实用性只彰显身份的表。 “兮兮。”看到她来，林野也抬起头，满眼笑意，“等你很久。” 秦兮看着这么温和的他，心里却还是奇怪的吊着一股劲，更为害怕跟防范了。 她走到离他很远的位置坐下，“路有点远。” 她沉默着。 如果林野不主动开口，她自然也不会去提及那件事。 “你见过爷爷了。”奇怪的是，林野好像也不着急说其他。 甚至有点跟她闲聊的意思。 这屋子小，气氛在他的温和语速下慢慢软化，却让秦兮放松了心情，好像没那样害怕了。 她抬起头看着林野，目光镇静的打量他，好像端详一个阔别与记忆深处的朋友。 “韩安她们都很想你。”两人好像个说个话，开口都仿佛是毫不重要的话题。 林野果然也没接话，继续自己的话茬，“爷爷病了很久，现在只能呆在这里，我很好奇他每天都在想什么，快乐吗？” 林爷爷神情呆滞的盯着一台老电视。 上面播放着雪花，根本就没有画面。 这场景其实有点诡异，但因为是林野在一起，所以叫秦兮忽略了那些。 她这会，才又觉得脊背生寒。 于是看了林爷爷一眼，低声的，“他看起来很平静，也许是开心的吧。” 谁知道呢？ 林野笑了下，“齐牧跟你说过我的情况吧。” 她点点头。 心头又开始堵。 林野语气缓缓，“我以后，也会这样。” 这简单七个字，却让秦兮觉得鼻头发闷，甚至有点莫名的难受。 她是好讨厌林野。 但是更希望他好起来，而不是病下去。 “林野。”秦兮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你爷爷的情况比较特殊，你不一定会这样。” 他笑笑。 还是那么温柔。 看她的时候总是很深情，“也许我会有别的表现，就跟现在一样。” 他说，“我不想跟爷爷一样，我宁愿早点离开。” 这个离开，不知道是不是秦兮以为的那个意思。 她只觉得林野原来这样悲观，好像总想着放弃。 只忍不住问他，“你就没有其他想要的乐观一点的东西吗？” 不出所料，他认真的思考，然后摇头，“除了你吗？没有。” “我设想的生活里，都有你。” 秦兮不懂，他为什么会这样？ 这已经不是爱不爱的事了。 这是单纯的病。 她没有逃避这个话题，“林野，你看清楚，我只是一个有老公的，而且生过孩子的普通女人。” “这个世界有很多比我更适合你的，心里还没有装过任何人的女人，她们跟你才是合适的，你完全可以拥有，也值得拥有一个完完整整只属于你的人。” 这番话，秦兮是掏心掏肺，没有藏着任何私心去跟他说的。 在她看来，林野确实值得。 如果能这样，真的皆大欢喜。 林野静静的看她，忽然笑了下，“我也试过。” 气氛安静着。 他缓缓开口，“我试过，跟很多女人，不过我好像对女人没什么兴趣。” 他似乎也疑惑，“其实我对你，也没有身体上的兴趣。” 这种纯粹的感受，其实秦兮不是很理解。 但她觉得，没有这些，应该也不是饮食男女的感情。 所以林野对她不是那种喜欢。 虽然这样的对话有点让人不舒服，但跟林野总需要冷静下来，面对问题。 秦兮很珍惜这样的机会。 她斟酌着每一个字句，小心翼翼的回答，“如果没有这种兴趣，应该就谈不上是喜欢，或者，这种情况可能比较极端，”她目光清澈，直视他，“有没有可能，这只是不甘？” 林野听着却忽然笑了，“当然有不甘在。” 这也是他早说过的，既然存在，有什么藏着掖着的。 至于是不是喜欢，以前是，现在无所谓。 417缺陷 他想明白了，“我的情况你应该了解，齐牧说过，这就是性格缺陷，是病，还不好根治。” 林野像是放逐自我了，“我很难受，兮兮，我只想过上正常的生活，如果我得到一切我想要的，还会这样病下去吗？” 这番话是完全从他自己的立场去说的，秦兮可也算是完全听懂了。 现在的林野对她早不是小时候那样单纯的喜欢了，那种男女之间的情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各种不情不愿的愤懑取代。 他现在都症结就不在男女情爱上。 不然，这么些年，再怎么也该看开了吧。 生病了就是相反的，不仅没看开，还走入了死胡同。 秦兮忽然没那么想责备他。 “所以，其实道理你都懂，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处理。”她是这样理解的，或许大差不差。 但林野也没回答，只是有点放空的看了眼爷爷，又把视线收回，静静的看她，“我不知道，我要是都能试试就好了。” “什么意思？”秦兮想，如果能让他正常起来，自己还真是愿意倾力相助。 林野笑了下，眉眼弯起，显得很是阳光好看，“能跟你试试就好了，万一我还喜欢你，还是正常的男女情爱的那种喜欢呢？” 这话要是别人说，秦兮只会觉得恶心，觉得对方无耻。 换作他，她只觉得这人病的比以前更重了。 气氛诡异的安静下去，秦兮站起身，又看了眼林爷爷，“我出去透透气。” 她已经尽量做到跟林野冷静对话了，只是这事儿比她想象的要难办许多。 细聊了一圈下来，对于事情的进展却没有任何帮助。 秦兮想，林野现在表现的至少是温和的，而且看起来他是真的很想要好转，所以这或许算是一个好消息。 至少，她知道林野不是真的再去针对她，而是身不由己，或者说是情绪不由自主的会往这方面带，会有这些需要。 如果仅仅如此，大概还是有机会能好起来。 但能做到这个，或者是说对这些有了解的，也只有齐牧了。 秦兮出门，找到了在园子里吹风捉虫的齐牧。 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也很是惬意，见到秦兮过来，齐牧也抬头冲她笑了下，“聊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秦兮把方才的对话内容同他简单讲了一遍，然后又看向他，“林野的情况，怎么叫我觉着比以前更严重了。” “那不好说，”齐牧摇摇头，“以前是隐性的，谁也不知道，他自己会给自己编造许多理由去解释他的动机，现在不一样了，你看，他至少已经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情况，而且有想要自救的那种倾向。” 被齐牧这么一说，秦兮又觉得好似确实如此。 却依旧不懂的摇了摇头，只觉得脑子里的信息都快要把她撑爆。 “说了这么多，林野的问题却依然没有得到解决，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齐牧笑了一下，很认真的看着她，“秦小姐，你也并非是真的在乎林野，你只不过想要痛快的脱身，不要让他成为你的负担跟累赘。” 可能齐牧和他在一起这么久，对于林野之间的那种情感已经从普通的医患，上下级这样的关系而变作了手足情深的朋友知己。 因此，对于林野所遭遇的一切，他都可以感同身受。 所以除非是真的可以帮助到林野的事情，不然的话，所有一切在他看来都只是对林野的利用，而毫无意义。 秦兮倒也理解这种心态，只又看着他，目光倒也严肃，“我不仅仅只是想脱身，”她说的这句话似乎发自肺腑，“如果他只是病了，我会很希望他好起来，不仅是我，那些朋友也一样。” “假设没有这些事情的影响，我不曾被他桎梏，也一样会想办法救他，前提是他需要。” 齐牧深深的看她一眼，却没有接下她的话。 只是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随后仿佛才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我挺了解你的心情，秦小姐，我也这样想的，只是有些事情人为确实无法干预，他毕竟是个人，不是机器也不是小孩，我能做的引导很有限。” 418没辙 “所以现在就是没辙了？”秦兮的音量稍微提高了一些。 齐牧叹口气，却没再说话。 两人对话的投入，却都没有见到门框边的林野。 他将最后那几句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没辙？”林野笑了一下，也不知心里想了些什么，又转过头往屋内走。 他在林爷爷的身身前站着，“爷爷，难得看你一次，我现在该走了。” 林爷爷半分反应都没有，对于他说的话，似乎是无动于衷的。 不过林野好像也已经习惯了，依旧自顾自的继续，“下次再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或许我都快变得跟您一样了。” 他替爷爷整了整衣服的领口，“爷爷，您说，什么样的事情做的太过都是极端，对吗？但要是不这么做，我又特别痛苦，那我该怎么办呢？” “是不是非得要成全别人，牺牲自己？才能叫所有人皆大欢喜。” 他挑了下唇角，眼底淡过一抹幽幽的光。 内里的情绪被缭乱的氛围所模糊，显得虚无也看不真切。 “没必要的，爷爷，您说是不是？我得走了，下次见，爷爷。”他跟林爷爷道别之后转过身，步履轻快的往外，恰好遇到已经跟齐牧说完，又准备回头的秦兮。 两人在门口相遇，秦兮猝不及防，差点刹不住脚步撞到他的身上。 但林野总是那样绅士温柔，只轻轻伸手，恰到好处的扶住她的肩膀，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小心点儿。” 这一瞬间，秦兮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过去，就好像小时候无数次在胡同巷弄里追逐，林野永远会在她的身后保护她。 那个时候，少年的感情一定是单纯的，对他的喜欢也确实是简单又炽烈的。 直到了现在，所有一切都不再纯粹，其实彼此都觉得累了，甚至厌恶了。 林野在这段感情里也照旧是痛苦的，难道不曾想着摆脱吗？ 秦兮想，他或许比自己对于那些关系更要深恶痛绝，只是因为病了，没有办法做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决定，才会如此折磨她，也折磨所有人。 “你要走了？”秦兮看着他，也不知心里是如何感慨。 “嗯，难得一趟，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做。”林野笑了笑，“我想你应该也不期望在这里看到我了。” 期望确实谈不上，但林野的来去让秦兮觉得似乎太过于和谐，这怎么好端端的就又忽然决定离开，难道这次来对于小小陆的事情，他都打算只字不提？ 还是说真打算就这样放过她了。 秦兮虽然觉得很是好奇，但是再怎么样她也不会傻到自己开口去问。 于是只点点头，颇有些如释重负的又瞧着林野，“你是直接回m国吗？” 林野当然懂她的意思，却忽然眼神宠溺的看着她，伸出手来，轻轻的摸了一下她的脸庞。 秦兮被这个动作惊吓，可还没来得及回避，林野却已经又将手收回，“兮兮，我说我要回家，当然是要去京州了。” 该说不说，秦兮心里还真有点失落。 但林野现在没表现出任何不妙的点，她自然不会上赶着去给自己找麻烦。 只是点头，“欢迎回家。” 林野笑了，特别开心的那种，“我也很想他们，真的。” “嗯。”这点，秦兮很难讲是否相信。 她有种直觉，好像现在都林野对感情的体会非常弱。 所谓的友情，在他那里应该形同虚设。 她没有感受到那种真切的在乎，一切都流于表面。 但对于韩安哪怕张程来说，这或许是真实的，他们是真心想念林野。 秦兮与他分开，各自返程。 她的车才刚刚驶入京州城边，就已经接到了韩安报喜的电话，说着林野回来了，还想跟几个好友小聚呢。 “他不想组太大的局，说只想跟我们几个聚聚。”韩安很紧张，“那你跟川会去吗？要是尴尬就别去了，我害怕出事。” 林野就像定时炸弹，韩安也怕他万一冲动了，把所有事都挑出来。 这谁吃得消？ 就算是看热闹，她也不想看这么大的热闹啊。 所以，韩安也是忐忑的。 419和谐 “去啊，”秦兮语气温和的安抚了她，“当然要去，这只是正常的见面，他不会怎样的。” 她今天有点累，不想说太多了，“等见面慢慢聊吧，我先跟止川打个电话。” 今天晚上，他也该回来了，只是不知道张程有没有通知他，关于林野也来的消息。 秦兮拨通他的电话，可惜，那边显示通话中。 她安静等待回电。 可直到她到了家，那边还是没有动静。 再拨打，还是通话中。 秦兮忽然有点不安。 聊这么久，肯定是很重要的事。 她直觉不会是工作。 秦兮焦灼不安的在屋里徘徊，忍不住打了阿哲的电话。 “阿哲，”秦兮也不想三番五次叨扰他，“你们是今天返程吗？” 陆止川就是这么跟她说的，上午返程，下午就该到了，可这会都晚上十点多，怎么也该到了才对。 阿哲老实回答，“我没跟他一起，我在办其他事。” “那止川的行程你不知道吗？”秦兮更着急了。 这会连阿哲都有点急，他也不知道少爷的行程自己能不能说，思来想去还挺纠结，“知道，是今天回，但也许少爷有事忙吧，我还没跟他联系呢。” 这就开始撇关系了，他生怕陆止川做了点什么不能叫秦兮知道的事，待会儿还将他给卖了。 那少爷怪罪，他怎么办？ 秦兮挂断电话后又不死心的打了一个过去。 结果没在通话了，但也没人接听。 看来，陆止川是完全被一件事绊住了，所以没心思去顾及其他的任何事？ 他可能都没注意到手机上的未接来电。 他现在都注意力肯定很集中，都在另一件事上。 什么事呢？ 秦兮顿了一下，随后像是终于想通了一般，直接拿了车钥匙转身出门。 她要去找他。 如果陆止川回来了，没来找她，那就应该在明溪墅。 秦兮一路开的飞快，当远远看见明溪墅大堂明晃晃一片时，便知道自己来对了。 可是，她到了门口却又有些犹豫。 也不知道里面是谁，搞得她多少有点紧张。 秦兮下了车，问了问门口的安保，“里面是谁？” 大家都认得她，到现在也知道她就是个有实无名的女主人。 所以回答的很痛快，“都是老朋友，有林家的小少爷。” 林野来找他了？ 秦兮一颗心瞬间提起。 她害怕林野忽然发疯，跑来直接跟他摊牌。 于是眼下也顾不得许多，急匆匆的就往里走。 她步履踏的急，也没顾后面的安保说些什么，只到了门口才忽然察觉不对。 因为，里面太吵闹了。 就好像很多人？ 秦兮稍微开了点门，扫了眼，一副了然的神情又退出来。 这是几个大男孩在过自己的节日呢。 那他也该接个电话再说的。 让她白白担心。 秦兮叹口气，又退出来。 她不想打扰男人们的狂欢，所以静悄悄的又离开了。 她心情又变得踏实，只要林野那边没有幺蛾子，她就觉得自己这边也不会出任何事。 只可惜，好景不长。 这一夜睡得正熟，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她的电话却疯狂的响起，大有她不接就不罢休的趋势。 秦兮在睡梦中都被惊吓，一脸懵懂的抬起脑袋，颇有些意外的看着屏幕上的备注。 “秦艾？”她现在对秦艾还真是没有任何偏见，甚至于，真有点把她当姐姐看。 毕竟，两人都遭遇了同样糟心的爹。 这个点，秦艾那边是白天。 不过要是没有要紧事她也不会打电话来的。 可是，孩子都回来了，还有啥急事这么催命？ 秦兮睡眼惺忪的接起，“喂，秦艾。” “吵醒你了吧。”秦艾的声音听着还算平稳，有一种既不着急，但是好像也不淡定的感觉。 秦兮趴在床上，开着扩音，“咋了？你最好是有大事噢，我可是好不容易睡着的。” 她没把这通电话放心上。 大约也觉得秦艾不会有什么大事找自己。 可是事实不如她所料。 秦艾的语气忽然严肃，“一件大事，跟小小陆有关的。” 420大事 一提到小小陆，秦兮整个人便瞬间清醒，“他怎么了？” 这秦艾远在m国，怎么会突然提到与自己儿子相关的事儿？ “他本人是没什么事，他又不在我这儿。”秦艾似乎也听出了她的担心，于是语气稍微放缓了一些，有条不紊的把昨日的事给说叨了一遍。 “有人在查他。” 原来，秦兮始终不放心林野那边的动静，走了之后，原本只是拜托秦艾替她稍微留心一下这头的事儿，若是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及时提醒她一声。 好叫她有个心理准备。 若是时日长了，这两边都安全，也没个动静，那秦兮慢慢的也可以把焦虑的思绪给收回来。 只可惜这份平静确实没有撑太久。 “查他，是林野的人吗？”秦兮想着又觉得有些奇怪。 若只是从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来看，似乎并不太应该。 因为照齐牧的反应来看，他们应当是早从m国动身之前就已经得知了这个事实，只不过，或许出于对林野病情的考虑，所以一开始齐牧是摁着这件事的。 哪怕是林野，也没有在得知消息后立刻有反应，而是一直等到了昨天见了面，才与她细聊了一番。 但事实上，字里行间对于小小陆的事情是只字未提的。 秦兮的猜测很快被证实。 果然，秦艾语气也是不确定的，“好像不是林野的人，倒是我之前有见到过的，”秦艾在那边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的归纳着自己的理解，“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陆止川的人？” “止川？”秦兮觉得不大可能。 “他这个时候去查我做什么？要查，在我去的那一趟就该跟着了，现在这事儿又没有露出任何端倪来，他怎么会忽然这么做？” “我不太确定，但我的人有拍到一些模糊的轮廓，其中一个人的样貌我总觉得有几分眼熟。”秦艾道。 她提醒着，“秦兮，你也别太小瞧他了，你带着他的孩子明目张胆待在京州，纵使他再傻，也不可能一点蹊跷都不发觉的。” 听到这里，秦兮的血液逐渐的冷下去。 周身被寒意包裹，也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是啊，陆止川不可能那么傻的，他会后知后觉，也只是因为他想象不到自己还会有个孩子，但那不代表他永远都不会反应过来。 况且出去的时候，都有人跟他说过，这宝贝与他很像。 一个人说也就罢了，要是见过的人都这样讲，难道不会勾起他一丝好奇心吗？ 秦兮了然，便已经在脑中开始回溯近日来发生的事。 她挂断电话之后，尽量叫自己冷静下来，很快，便想到在与阿哲通话时，记得阿哲似乎没根陆止川在一起的。 通常情况下陆止川去哪里，他是一定会作为陪同前往，这次没去，那就如阿哲所说，是有别的事情？ 眼下能够比陆家那个老地块的事情还重要的是什么呢？ 秦兮眉头慢慢皱起，忽然又有些忐忑。 这两日来好容易放松的心情在此刻却又莫名的僵硬起来。 她甚至开始胡思乱想，陆止川没有接她的电话，难道是因为察觉了什么，所以心情不好？ 或许他已经在考虑该怎么惩罚自己所做出的这一件仿佛不可原谅的事？ 就在秦兮忐忑不安，胡思乱想的时候，陆止川的信息却忽然发了过来。 此刻都已经黎明，再过上一会儿早起的人都可以下去晨跑了，这个点，照秦兮对他的了解，陆止川应该是整夜未睡而不会是早起。 整夜未睡，能为了什么事呢？ 他现在发信息给自己，却只让秦兮觉得有些焦虑不安，犹豫着还没敢立刻去看。 若是信息在早上一些时候，她大约只会满心欢喜，可一通电话过后，整个人的心情便已经有了两极反转。 秦兮拿过手机，深呼吸一口，叫自己稍许平静，随后才点开了与他的对话框。 还好，内里的内容叫她稍稍放宽心来。 虽然依旧是紧张的，但是目前来看，陆止川应该还没有得知什么旁的消息。 421唯你 无论那调查的人是不是他派过去的，但至少眼下没有得到关键的证据。 那行字不过是陆止川后知后觉的来跟她报备罢了，“昨天晚上有点事儿，手机一直放在角落里，没注意去看，等你睡醒了我去找你？” 这是个问号，看样子陆止川是有事要找她聊，所以眼下大概寝食难安的还在等着她回复呢。 秦兮想了想，无论该来的是什么也总要面对，索性直接给他回复了一条，“我已经起床了，你要是睡不着，现在就可以过来。” 她也不知道这男人是不是铁打的身子，好像常年都不需要睡觉的，至于熬夜会带来什么隐患，她现在也懒得去管了。 自个儿的毛病也都算是他自个儿作的。 秦兮放下手机，开始起身收拾。 六点多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这院子往外的公园大道上已经多了许多晨练的人，看上去倒是一派朝气蓬勃。 秦兮由不得去想，瞧着她什么时候也能这么无忧无虑，每天早起早睡的，对未来充满向往就好了。 眼下向往是有的，但更多的却是焦虑跟害怕，谁也不知道明天又会有什么重磅炸弹，在她的生活里炸开，留下一地狼藉。 秦兮收拾的差不多，在一楼的院子里稍微舒展会身体，便见着熟悉的车身自远而近，在家门口停下。 一边的叶叔见状还啧了一声，瞧着秦兮，“这大清早的他就来找你，总不成是一起锻炼的？” 叶叔每次见了陆止川来，都忘不了揶揄一番，这一点秦兮倒也是习惯了。 往前她会笑着劝叶叔别跟他计较，不过眼下她也没那个心情，只摇了摇头，主动迎了上去，“来了。” 秦兮打着招呼，瞧着男人面上遮掩不住的憔悴也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一晚没睡吧？” 这事儿也没什么好要解释的，陆止川点点头，“嗯，睡不着。” “为什么，昨天晚上都忙什么去了？”秦兮倒也佯装着对一切都不知情，却想看看这个男人是不是还跟小孩子一样，玩了一通还得假模假样的给她藏着不承认。 还好陆止川也不是那么无聊的人，听她这么一讲也立刻承认，“昨天晚上还是走了个局，就几个男的，你也都知道。” 秦兮笑了一下，“昨天是什么好日子呀，把你们这帮狐朋狗友又给凑到了一块？” 其实她这就是随口一问，至于男孩子们没事干嘛要聚在一起，那完全是他们的自由。 偶尔闲得慌了，挑个日子聚一聚，有什么不可以的。 不料，陆止川却挺认真的回应她，“林野回来了，这事儿他还是先告诉我了，我又跟张程说了，张程就擅自组了局。” “噢，”秦兮愣了一下，却没想到林野回来之后会立刻找他，“都是为了什么事呢？” 她如今杯弓蛇影，有点什么东西就慌的不行。 倒是陆止川现在也没有心情去注意她的情绪，只淡了眸子，“他跟我聊了一夜。” 那一晚上，他俩只跟其他人稍微应酬了一下，随后就挪去了楼上单聊。 也难怪，秦兮那一眼确实没瞧见两人的身影。 “都聊什么了。”秦兮瞧着他无精打采，就拉着他往门外走，想着散个步，吃点早餐，叫他醒一醒。 两人沿着林荫大路往前，倒是神清气爽，秦兮有那么一瞬间都几乎忘了方才的忐忑。 如今想着，只要他还不知情，那天就不算塌。 陆止川显然也有心事，一路上都没注意到秦兮的反常。 等到了早餐店，两人坐下，他喝了一口热豆浆之后才恢复了一点精神，“他找我聊了好久过去。” 过去？ 林野不像是念旧的人吧？ “你俩也挺怪的，一般人看不懂这种感情。”秦兮说的是实话。 陆止川笑了下，眉眼间笼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他也这么说。” 林野原话是，“我们俩都做了挺多看上去不能原谅的事，但又好像没把所有事情都做绝来。” 陆止川不置可否，也没回应。 只他依旧继续，“可以后就不好说了，你知道吗？除了你，我其实没很想跟他们再见。” 422理解 陆止川把林野的原话复述一遍，低声道，“他打算淡出圈子，以后应该不会回来了。” 这有些突然，但在秦兮的意料范围内。 “林野病了，所以他的想法跟我们不太一样，”秦兮面无表情的吃着早饭，“他感知不到那么多复杂的情绪关系。” “这是你的总结？”陆止川挑了下眉。 秦兮摇摇头，“不完全是，齐牧也这样说的。” 陆止川笑了下，“你什么时候跟他有了这么多联系。” 他这句话算不得是在质问，那语气淡淡，只好像是随口闲聊。 秦兮怔了一下，她根本不记得自己之前有跟他是怎么解释自己林野的。 有哪些该说，哪些还是秘密。 林野的病，他不了解吗？ 好在，陆止川没有为难她。 或者计较到现在也有些乏了。 只随意的又接了一句，“你也知道他病了。” 他神情自然，“既然病了，就少些计较。” 秦兮懂了。 所以他现在才宽容些。 人与人的理解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大概陆止川跟她纠缠的这么一年时间也经历太多，忽然对某些东西有了体会，能感同身受罢了。 秦兮忽然笑一下，“难得，你也有这样的时候。” “哪样？” “会替人着想。”她随口道。 却没想，陆止川只挺无语的看她。 男女立场不一样，也许在他的眼里，自己已经很替她着想。 只是，秦兮好像不领情，也未必见得就能注意到。 了解他昨晚的忙活之后，秦兮倒是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于是抬头看他一眼，不动声色的问，“最近你都没跟阿哲在一起吗？” 男人照旧吃饭，“没。” 秦兮撇了撇嘴，随口问，“你律所的案子都停了，怎么阿哲还忙呢？” “有其他事。”陆止川面无表情，答的也干脆。 这要是从前，秦兮就真的被他唬住了，但现在不一样。 她了解陆止川。 这么冷静果断，一个字的信息都不多给，那就是不想让她知道阿哲做什么去了。 她试探了一句，“是为了穆秋那边的事？” 男人的眉眼隐露出不耐，“跟她有什么关系。” 秦兮了解了，于是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她有种直觉。 眼前人应该怀疑什么了。 所以才会忽然叫阿哲远赴m过去查。 至于他期盼什么结果，秦兮不了解。 但现在林野也回来了，这事是显然要爆的。 秦兮甚至不知道自己更希望眼前人从哪边得到消息。 究竟哪一种伤害会少一点？ 吃饱后，人也爱犯困。 陆止川今天来其实就是跟她聊聊林野，说完之后，仿佛是共同经历从前，也好像各自释怀。 他送秦兮回去，自己只说还有事，最后还是赶回去了。 看他离开，秦兮的一颗心不上不下，现在却又没了困意。 她回到卧室，躺着，百无聊赖玩起游戏。 不知不觉的时间过去，她在醒来时，已经是傍晚。 手机上还收到了韩安的一条信息，“我晚上约了林野，单聊。” “他同意了？”秦兮有些诧异。 她感觉现在的林野没有很把这些朋友放在心里，照说不会答应的这样痛快。 韩安见她回复，干脆回了个电话过来。 “喂，他那边怎么说的啊？”秦兮接通，开了扩音。 韩安喜滋滋的，“我也没想到他会答应，他开始是不肯的，后来才松口。” 一开始，韩安是从张程那里知道林野回来的。 然后她便马上给林野发了信息，不出所料，没回。 于是又打了电话，那边也没接。 要不是韩安从秦兮这里知道了他的情况，这会可能真要生气，然后放弃了。 但最后，她还是坚持不懈的联系，又给他补发了信息过去。 说的是，“我知道你跟秦兮的所有事，但一直支持她离开陆止川的也只有我，咱俩现在还不能见一面了？” 也不知道林野后来怎么忽然想通了，最后确实答应了韩安见面。 秦兮听的直摇头，“你打算跟他聊什么？” “聊什么你就别管了，”韩安也表现的很自在，“那是我跟他的事，你只管照顾你自己。” 秦兮顿了下，“我超爱你的，安安。” 423发小 她知道，韩安是为了自己去的。 这是她能做的仅有的努力。 韩安是个大咧咧的性子，不会说太好听的话，但总是默默的帮她。 从小到大，两人都是这样互相扶持走过来的。 秦兮还是孩子王的时候，韩安还是个小不点呢。 可见环境确实改变人。 两人的性子现在完全转了个。 韩安挂断电话后，便开车往林野家里去。 两人毕竟也是发小，犯不着去外面约，在家里倒是更放松。 至少，对于林野来说是这样的。 韩安很久没来这里，这次来，依旧是轻车熟路的，感觉哪哪都熟悉。 她从大堂里进去，跟家佣打过招呼，随后上楼左转，在最里面的双开门大套间里见到林野。 这是他的卧室，也是日常活动的地方，所有他喜欢的事物都放在里面。 小的时候韩安就跟其他人来过，如今再看，里面的东西还是那些，并无太大变化。 比如入门玄关处的大一体柜子，里面摆满了手办，大部分都是小时候的私藏，长大之后，好像他们就把这个兴趣给放下了。 只是，韩安有些唏嘘，也不知道林野现在看到它们会不会难过。 “坐吧，”林野看到她的视线在那些老旧物上逡巡，便笑了一下，“都是好东西，我不会扔的。” 这话不知道算不算一语双关。 可韩安觉得，他已经把这些旧友给扔掉了。 心里这样想着，所以韩安也没有跟他绕弯子，寻了个地方随意的落座，又看向林野，“许久不跟你见面，我觉得你变化真是不小，”她顿了一顿，“你应该是我们所有人中变化最大的那个，是吗？” 林野皱了下眉头，似乎若有所思。 寻思着什么，才又笑起来，“我怎么会是变化最大的那个。” 他安安静静的看着韩安，“我应该是从一而终，最没有变化的那个。” 韩安愣了一下，起初没有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但很快好似了然，便只是摇了摇头，一时之间却又静默了。 林野说的没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确实如此。 即便是秦兮对于陆止川，那中间的感情不也曾有过变化吗？ 两人也曾经撕破脸，差点到了要分崩离析的程度。 但林野这人真是挺奇怪的，或许这也就是秦兮当时所说的一种病，她在他心里着实没有过什么很大的变化。 无论遭遇了什么，或者是说秦兮如何婉转或坚决的拒绝过他，但到最后，这份感情依旧是毫无变化。 他慢慢的，一个人将这些消化接纳，直到现在，韩安想着竟然也很唏嘘。 只是不太理解，“你心里什么都清楚，就还是那么固执？” 她没有秦兮那种温和的说话方式，固执这个词是韩安所能想到的很照顾他情绪的一个措辞了。 林野点点头，“确实是，你说的这些道理我也懂。” 男人忽然沉默了一下。 大概林野已经很久没有跟秦兮或者陆止川以外的人这样单独聊过，此刻见了韩安，与她聊了许久，竟还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甚至说有些排斥。 而这种抗拒的情绪也很快被韩安察觉，她自然觉得受伤。 瞧着似乎有一些烦躁，已经无法静坐的林野，韩安也跟着站起身来，“我们虽然还把你当朋友，但在你心中恐怕已经没有朋友这个词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林野，我真是不太懂你。” 她曾经跟林野的关系应该算是很好了。 亏着她当初在陆止川跟林野之间还一直是向着林野的。 结果到头来，人家恐怕早就不把她当朋友了。 林野走到吧台边，从柜中选出了几款小酒，又转向韩安，“喝点？” 韩安顿了一下，却摇摇头，“不想喝，跟你说话还是清醒点比较好。” 林野自顾自笑了一下，“那我自己来点。” 他说，“我可不想太过清醒，有些话模糊点情绪，说的更痛快。” 韩安只觉得他现在所表现的一切，无非只是因为不想与自己一起多聊罢了，便忍不住又皱了眉头，“你当初还把于浅接到林家这边来住过，不是吗？你跟于浅有那么好的私交吗？现在跟我见面还比她更不自在？” 424为她 “当然没有，”林野想起当初那件事情，仿佛也觉得好笑，“如果不是为了兮兮，我理她做什么？” “为了兮宝子？”韩安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我还以为你是看在松与鹤的份上呢。” “也是，不过松与鹤跟她不是有那么层关系吗？跟踪以后联系他，给他面子，也还是为了兮兮。”林野毫不遮掩自己对于秦兮的感情。 之前碍着陆止川在，或许他还没太想捅破他跟她之间那层窗户纸，可现在就无所谓了。 他只是觉得有些可惜，“我为她付出那么多，可你看，到头来她一颗心还是坠在了陆止川的身上，所以我跟她算不算是一类人？” “一类人？”韩安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什么意思？” 林野笑着，“就是从头到尾不管经历了什么都会死在一个人手里的那种人。” 韩安沉默了，反复的琢磨着林野这句话，却又摇了摇头。 对于他所说，韩安自然不置可否。 最要紧的是，秦兮跟陆止川那多少也算是双向奔赴。 现在两人可好着呢，只要这件事情过去，基本上你不会再有什么误会。 秦兮现在所忍受的一切只是为了赌一个结果，她的付出是值得的。 但是林野这边却不一样，是明知无望的事情甚至已经干涉到了秦兮的私生活，让她濒临崩溃，但他还乐在其中。 这是一种毁坏，而不是秦兮那样的修补或者成全。 林野自己怎么不会懂呢。 她摇摇头，“你跟秦兮的付出完全是两个概念。” 韩安有话直说，“你是不是病了？林野，你的医生是怎么跟你说的？” “说我病的挺严重。”林野似乎不在意自己的情况被他人议论，或许他现在也有点破罐破摔的感觉。 既然是改变不了的既定事实，倒不如去正视它，然后接受它。 不过道理是这么说，但事实也没那么容易能够被改变。 林野明知故犯，反而是更为棘手的事情。 韩安不想把话题一开始就扯到那么沉重的事情上，所以只是转头看了眼他柜子上陈列的摆件，忽然寻思着一件事情。 便忍不住好奇的看他，“那你对川呢？他应该是最懂你的人吧，或者是说在你的那些好朋友里，他跟其他人应该还是不一样的。” “他当然不一样。”林野觉得好笑，“如果不是他。”说着却忽然静默了。 韩安听了，却仿佛有所了解，如“果不是他，大概谁跟秦兮在一块儿，你都会不屑一顾，是因为他，所以才隐忍了这些年。” 林野笑一下，“嗯，真是可惜，花这么些年也没能走出来。” 看他如此坦然面对自己存在的问题，韩安却是一时无语。 既然林野什么都知道，那她还能说什么呢？ 所有的一切他都心知肚明，也轮不到外人再去插手了。 韩安叹口气，“你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状态和情绪是吗？” “对，但你也帮不了我。”林野站起身，对于这个话题似乎没有太多的兴趣。 韩安点了点头，聊到这里，其实没有再继续的必要了。 因为一切都已经明晰。 能帮林野的只有他的医生或者是他自己，如今他能够克制着便已经算是很尽力。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韩安冷静的看他，“你会为难她吗？” 她说的为难当然是指林野是否会将秦兮跟小小陆的事情告诉陆止川。 这要是说了，陆止川和林野之间的关系绝对是要完全破裂的，那跟秦兮直接也肯定会有心结。 感情有了巨大的创伤后，即便后期这种关系被修补，也很难回到过去。 “不知道。”林野一直是个君子，总是这样绅士温柔。 此刻他看着窗外，眼神却有些虚无，他安安静静的仿佛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如果他受不了的时候，估计会说的。” 这个他或许是另一个他自己吧。 韩安点头，却不忍心再问更多。 她走到门边，轻声告别，“林野，我走了。” “再会。”他面无表情，好像还在想事。 425病灶 韩安猜想，他心里肯定没在惦记自己这些朋友的想法跟处境，他应该很折磨吧。 她一出门就联系了秦兮。 像是有许多心事好立刻商量，一刻钟都等不了。 秦兮接通电话，听她把大致的事情经过一讲，倒也难过，“我不知道能怎么做。” “他自己应该也很痛苦。”韩安无法感同身受，但总觉得林野那样清醒的活在自己的病灶里，应该无比难受。 比糊涂的人受折磨多了。 秦兮也这么想，却束手无策。 两人聊了许久，韩安却忽然想到一件事，“之前林野跟松与鹤联系，是为了叫他别计较你的事吧？” 那是林野第一次正式回来见她。 秦兮还记得那日的场景，他在外面站着，温润儒雅吸引了多少女孩子的注意。 林野明明是个很好的人。 却因着一根筋的执念误入歧途。 她想到林爷爷的样子，心里面五味杂陈，疼的难受。 “是，”秦兮深呼吸一口，“是他帮了我。” 为了这事，可没少跟陆止川闹别扭。 好容易挺过来了，事情却没有真的变好。 现在想想，松与鹤那事都算不得事。 毕竟在m国时，人家多少还算帮了她半个忙。 “我听说林泽安也去那边了，说是留学深造，就是去找哥哥，现在差个于浅，他们一家人都该团聚了。”韩安忽然没来由的说起这些，却叫秦兮不太理解。 她忍不住打断韩安的感慨，“你关心他们一家干嘛？” 韩安摇摇头，“也不是关心，就是觉得松与鹤跟林野在国外有过很多接触，也许会知道其他能帮林野的地方？” 帮了林野，就是帮了秦兮。 只是，松与鹤跟她平白无故还有旧怨，干嘛要帮她？ 秦兮没太把这事放心上。 挂断电话后，她寻思着时间不早，也懒得在研究这事，干脆躺下强迫着自己去睡。 这方法还真有用。 秦兮在睁开眼时都已经第二天中午。 她照常去公司上班，处理那些要签字的文件，顺带着给陆止川发了个信息，问他在不在律所。 无非是想跟他吃个午饭罢了。 现在的秦兮防备心可重，只要陆止川没消息，她就担心是不是自己这边走漏了风声，所以叫他那头忽然的安静。 好在，暂时一切正常。 陆止川只是出外在忙，听上去在开视频会议。 他手上没有接任何新案子，都是琐碎的日常，所以眼下开的会肯定是跟深城那些人有关。 秦兮想着穆秋，总觉得不大舒服。 她懒懒的靠在办公椅上，只觉得有些疲惫又茫然。 这段时间她每次去看妈妈时都是报喜不报忧的，也不知道陈柔知道了她的处境后会给出什么建议。 秦兮想了想，倒是约了个时间想去看妈妈。 她这边才把计划落实，却又忽然接到另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 竟然是刘冉？ 这可是不太常见的人。 毕竟，跟陆止川折腾完那些事情后，刘冉对她可就真没了半点私下关系。 刘冉当然是站在陆东那边的，她只想要穆秋做自己的儿媳妇，现在秦兮卡在这里，就跟一根刺一样，不上不下的叫人反感。 所以，现在这个时候她找自己做什么？ 秦兮可真是不想在跟刘冉有任何交集。 她接起电话，不情不愿的喂了一声。 秦兮发现自己变化真的很大，以前还是愿意装一装客气跟孝顺的。 现在直接摆烂。 好在刘冉也不跟她演戏，直奔主题提出要求，“有空吗？见一面吧。” 秦兮皱起眉头，她现在跟刘冉又不是婆媳关系，干嘛要随便答应她的要求？ 于是唏嘘一口气，“我没空，有事就电话里说吧。” 她自觉很难跟刘冉有什么重要交集，眼下焦头烂额的事情太多，没空分神。 刘冉大概也没想到会这样遭到拒绝，一时也很尴尬，“我有个重要的事要给你讲。” 秦兮现在对重要两个字都有些麻木了，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直接开口，“重要的事在电话里也是可以讲的，我现在一个人，你讲什么我都很方便听。” 426对错 因为之前刘冉也说有重要的事情，结果到头来就是在那个小房子里，说着他跟穆秋的事。 这么一看，有什么好重要的？说到底那是对刘冉重要，对她而言就跟被硬塞了一口苍蝇一样，可一点都不舒服。 秦兮将自己的意思表达的明确，也没有打算给刘冉其他转圜余地。 她想，如果陆止川知道了，大约也不会说她什么，这换做以前她也挺担心，处处都要逢迎讨好着刘冉跟陆东，生怕自己哪儿做的不对，惹男人不高兴了。 如今算是扬眉吐气，也知道陆止川心里是有她的，所以很多事情上也会向着自己。 这样一看，那自己又何必还要去吃那些闷亏。 刘冉听罢，只在那边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你对我有点不满，不过今天这件事跟穆秋无关，这是你跟川儿两个人的事。” 听到这里，秦兮确实有所动摇，而且刘冉的态度也着实诚恳，“我在电话里三言两语跟你说是说不清楚的，要是你有空的话，我还是希望我们见一面，你放心，绝对不是跟你俩感情有关的事。” 跟感情无关？却叫秦兮更为好奇。 她想象不到刘冉能有什么跟感情无关的事儿跟她讲。 最终，秦兮还是答应了刘冉，约在一处餐厅见面。 晚上，她准时到了包厢，倒是没想到刘冉比她到的还要早上一些。 刘冉可不是什么殷勤的人，今天这些表现属实有些异常。 也让秦兮对她的目的更加好奇。 “来了，快坐。”刘冉一反寻常的招呼她坐下。 这对于秦兮来说可是受宠若惊，她点头，“刘阿姨。” 也不知道这声喊是不是显得特别见外，总之，刘冉的脸色变了变，但也没表现出来不高兴，只继续，“点单吧，我也不知道你爱吃啥。” 秦兮没跟她客气，这会正好饿，开开心心的点了一堆自己喜欢吃的。 随后放下手机，挺平静的看着刘冉，“阿姨，有话直说吧。” 反正任何过份的要求，秦兮都会毫不犹豫的拒绝掉。 因此，刘冉说什么她都无所谓。 如今两人的身份也不能用今非昔比来形容，只能说是秦兮终于脱掉了套在她身上的那层枷锁。 唯一桎梏她的人现在已经成了保护她的人，这么一来，却让她随时都能感受到一种底气。 秦兮心里自然是踏实的，她从来也没有想过，原来有一天陆止川这个人也会成为被她倚仗的一种存在。 “其实，我今天本来也不想来找你的，我也知道你对我没有什么太好的印象。”刘冉道。 “阿姨说的是哪里话，”秦兮挺淡定的摇摇头，“谈不上印象的好坏，我跟您也算是老熟人了。” 秦兮说的也是事实，她对刘冉也谈不上仇与恨，只是原先没有感受过自己被她接纳被当做家人那般对待，所以心底里怨气是有的。 但除此之外，也没有真的在其他方面与她结下仇怨。 “秦兮，有些事情当时也说不清对错的。” “没错。”秦兮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因为每个人的立场都并不一样。 但是刘冉今天跟她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 难道忽然悔悟了，觉得自己以前对媳妇儿太过严厉，或者说，不该把其他女人往秦兮的老公身边推，所以今天想要约她出来道个歉？ 可刘冉道的歉也并不少，哪一次不是带着目的来？ 秦兮帮她做了她想要秦兮去做的事情之后刘冉不是照样翻脸？ 这样的事儿屡见不鲜，说到底，无论她怎么做，刘冉对她都不够满意。 她是不想承认自己的，到头来总会把各种各样的女人往陆止川的身边推。 “阿姨，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秦兮道。 “好，”刘冉点点头，接着拿出手机在上头鼓捣一阵，然后递给秦兮，“那就说说现在的事吧，你看看。” 她的语气十分平和，甚至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这叫秦兮有些意外。 她低了头往那手机上瞟了一眼，这一下，视线凝顿，叫她整颗心也不由得高高悬起，很是紧张。 427怀疑 但经历了这么多大风大浪，秦兮如今已经是一个能够轻易掩藏自己情绪，不被外人察觉的人。 所以又佯装轻松的抬起眉眼看她，“你怎么有这个照片？” 那上面竟然是小小陆的照片！ 看背景似乎是在外面，有草有树，秦兮思索了一会儿，这么说来，应该是那一天六个人带小小陆一块儿出去露营的时候被人拍下的。 是谁呢？ 能跟她出去的自然都是朋友，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拍这个照片给刘冉。 除了。 “川儿拍的。”刘冉叹口气，回答道。 秦兮的心咯噔一下，果然是他。 如果陆止川已经留意到小小陆，并且会专门给他拍了照片，那就说明他的心里确实已经起了怀疑，只不过，没有答案之前他表现的相当淡定，不曾露出什么风声罢了。 这符合他一贯以来缜密又踏实的作风。 秦兮捧起咖啡杯，将眉眼低垂，稍稍掩饰着内里的慌乱。 抿了几口苦涩之后，她心情也稍微平复，才又佯装不满地看着刘冉，“你拍人家小孩的照片做什么，这样做有经过韩安的同意吗？” “是我不对。” 刘冉想了想，却又摇摇头，“或者说是川儿不对，他确实不该这么做，只是。”刘冉欲言又止，似乎一时之间也不知怎样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有些话说出来真的是很难为情的，主要是没有任何把握，突然冒出那么一句，仿佛在跟秦兮对峙一般，就显得太冒昧。 到头来如果真是乌龙，这闹出的笑话恐怕能让人念叨一辈子。 秦兮也不傻，她知道陆止川拍这张照片就是因为被那些人说到的话给戳中了心思，索性真的就跟张程所言一样拍了一张发给了刘冉。 至于他是在那次露营后立刻有了这样的心思，还是说在派阿哲出去查看之后才有了这样的心思，秦兮就不得而知。 但是刘冉跟他不一样，她作为母亲，在这方面一定是敏感的，这不，显然已经察觉到端倪的她才找到了秦兮。 在斟酌三番后，刘冉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我其实只是很喜欢这小孩，虽然我也知道这样做不对，来找你说话也确实是唐突了一些。” 刘冉紧紧的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个小孩时，显然都露出了长辈般慈爱的眼神，“但是，他跟川儿小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这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也见过川儿小时候的照片对不对？难道你觉得不像吗？” “你看看，这眼睛这轮廓还有这不说话的样子。” 秦兮看了眼，客观来讲，真是越看越像。 这孩子怎么就随爹呢？就不能长得像她一些吗？不都说男孩长得应该像妈妈吗？ 秦兮脑子里胡思乱想的一通过去，却镇定的摇了摇头，“不像，我看不出来，这孩子才多大，五官都没长开呢，说他像止川那就是瞎说。” 秦兮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现在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刘冉显然也没料到秦兮现在是这样一个人，倒是变化太大，比从前笃定多了。 她竟然跟秦兮据理力争着，“这怎么不像呢？你再仔细看看，这个轮廓，这个眼睛。” “不像，阿姨，你怎么会觉得他像呢？”秦兮如今也镇静下来，“这要是像的话，事情可就大条了。” 秦兮皱起眉头，“止川是什么时候在外头有小孩的，跟韩安家那边又能扯上什么关系？这种事要是传出去对于整个京州来说都是笑话，能被人议论好些年的。” 秦兮想，如今自己可真是伶牙俐齿，为了孩子，这是什么扯谎的事儿都能说得出来。 这以后要是刘冉真知道小小陆的身份了，到头来在回忆这一天与自己的对话，心中会做如何想？ 但眼下她可管不了那么多。 果然，刘冉听她这么一说，也确实冷静下来，又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所以我也只是找你了解一下，当然，我没有别的意思。” 看来，刘冉还是很在意陆家血脉延续这件事情的，所以她当时对秦兮的不满大约也跟她一直生不出小孩有关。 如今见到一个像陆止川的孩子便马上放软了态度。 这么一看，秦兮不得不再次感慨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罢了。 428否认 只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承认什么。 反倒是刘冉道歉之后又态度诚恳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所以这个孩子跟川儿确实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是吗？” 当刘冉这样认真问她的时候，其实秦兮就不是很好意思继续骗她了。 因此，只能低头喝咖啡，然后转移话题，“是不是他的孩子，自己不会查吗？还需要您来问。” 秦兮站起身，“我吃饱了，阿姨，以后这种事您还是找止川聊吧。” 反正她可吃不消在来上一遭这样的对峙。 秦兮离开后，便立刻给韩安打了电话。 这件事确实叫她紧张，也不知道下一步何去何从。 韩安在了解了全部经过后倒是表现的非常淡定，“陆止川都能跑去问刘冉，那就证明心里绝对起疑了啊。” 她补充着，“而且，刘冉都能为这种无厘头的事情来找你，就肯定只是试探，绝对不会被你两句话打发就放弃的。” “那她还能怎么做？”陆止川做事她管不了，那刘冉能做出什么来，她总能先摸清楚吧？ 韩安想了想，“阿哲不在，那应该就是被川单独调走去继续挖你的事了，要不是因为在m国，他难查，你那点事谁都兜不住。” 这个道理秦兮自然也懂，所以只是焦急道，“那然后呢？” 她现在太着急，感觉自己的脑子都不会转动了。 所以只能眼巴巴的等着韩安这个狗头军师给她出主意。 韩安倒是今天真给力，竟然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我要是刘冉，当然会去找当年负责你的那个医生啊。” 是啊。 这种事直接找医生就行了。 只是，秦兮还有些侥幸心理，“那都是林野的朋友，专门打点过的，我们在他的私人诊所里办的，没去医院，也不会留档，后面直接去了国外，没人查的到吧？” 韩安简直想说她天真，“那医生还活着吧？” “替我手术的孙医生吗？”秦兮有点无语，“当然，人家很有名的，诊所火爆着呢。” “那就对啊，她这么火爆，还想继续赚大钱呢，为什么要得罪陆家？”韩安顿了一下，挺认真的建议她，“你做好心理准备，这事儿绝对瞒不住。” “其实现在他们都已经开始怀疑小小陆的身份了，只是这事太离奇人家没绝对把握不好跟你面谈罢了。”韩安说的没错，秦兮自己也感觉到了暗涌的潮，稍不留心，她就没救了。 或者，她也该放弃抵抗了。 早在一开始，秦兮也没指望能蛮他一辈子。 可是，她只想等一切事情都稳定再主动承认的，现在一切来的太快，她害怕好不容易得到的那些爱，又离她而去。 连带着唯一的儿子，也会跟着离开她。 那个画面，秦兮想都不敢想。 这么多年来，儿子几乎是她的精神支柱，一直叫她撑着过了那么多难熬的时光。 她对美好的结局，还是心怀期待。 秦兮第一次不在被动，而是立刻去了孙医生的诊所。 为了避嫌，这么多年来她都没有在见过孙医生一次。 大概双方都不愿意提起这桩隐秘的交易。 可是，当秦兮再次出现在孙医生面前时，她却一眼认出她，甚至很惊喜的跟她招呼，“秦小姐，你怎么来了！”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多，秦兮的突然造访其实并不算礼貌。 孙医生都已经下班了，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去的，却又被她搅扰。 “抱歉，影响您下班了。”秦兮还是很懂礼貌的。 孙医生笑笑，很客气，“没事，坐下来喝杯茶，我们很久没见了。” 她倒是没避嫌。 秦兮落座，跟她稍微寒暄了几句，却又沉默。 这话题，一时不知从哪开始。 秦兮只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没成想，同样欲言又止的不止她一个。 孙医生竟然也很犹豫，忐忑了半天，倒是主动开口，“其实，我有好几次都想联系你的。” 这话让秦兮很是意外，于是好奇道，“联系我？” 不会是为了孩子的事吧？ 429麻烦 不过，孙医生跟她想的真是天南地北两件事。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联系不上林野了。”孙医生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我听齐牧说他情况有好转，但是我自己感觉，事实并非那样。” 孙医生跟林野当然是很熟的，不然当初林野不会请她来做这个手术。 他们是大学校友，俱乐部的成员，有私下的职业圈子，还有很多共同认识的朋友。 所以私交甚笃。 这点，秦兮清楚，所以当年对孙医生非常信任，只是碍着职业鸿沟，她跟孙医生来往并不密切。 但她知道，孙医生是个非常温柔聪慧的女人。 “所以，你也知道林野的事？”秦兮还以为林野把这个当做秘密。 孙医生点点头，“知道，齐牧跟我寻求过一些建议，我们那个俱乐部里都是不同领域的精英，专业范畴内的事其实也会拿来分享。” 这点，秦兮理解。 所以孙医生肯定也很想帮他吧？ 那要这么说，她岂不是还知道林野跟自己的事？ 秦兮马上抬头看她，眼神有一瞬的无措。 倒是孙医生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点点头，“我大概了解你们的事，其实，从他来找我帮忙的时候，我就感觉这事要麻烦了。” 孙医生叹口气，“我只是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来要挟你。” 秦兮倒是也说不出埋怨的话，她只想解决问题，最好是叫林野也正常起来。 “您刚才说您觉得林野的情况更严重了吗？”秦兮挺不安的。 孙医生点点头，“我一直很关注他，也会陪他聊天，开始他会说很多心里面的事，可是现在不这样了，甚至开始失联，要不是有齐牧在，我可能真的完全失去他的消息了。” 要是最近有了变化，那在秦兮看来这未必是好的变化。 她左右斟酌，于是把自己的情况都告诉了孙医生。 末了，也只是总结，“我想林野现在还算克制，至少他没有做出任何我以为的过激是事。” 但这件事总归是要解决的，孩子的身份现在都不清不楚。 秦兮当前处境，孙医生自然也同情。 只点点头，“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孙医生清楚，她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有，”秦兮缓了口气，“我想，陆家的人应该很快会来找你，可孩子的事我不想被任何人知道。” 秦兮握紧拳头，“这件事也确实只有你能帮我，我想它至少在林野开口前，都是秘密。” 这个要求对于孙医生来说难也不难。 以前，没人问她，那她自然守口如瓶，可现在有人找她，而且还是陆家，那冒得风险其实就很大。 这以后被查出来就是跟陆家结怨。 所以秦兮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难，只请求她暂时想办法周旋就好。 “我尽力。”孙医生也是诚心想帮她，“那也麻烦你，先叫林野跟我联系，我有话想跟他说。” 这忙秦兮当然得帮。 虽然这又不可避免的要接触林野。 她谢过孙医生，出门之后却又长出了一口气。 至少，暂时可以心安了。 秦兮平常是个执行力并不算太强的人，但对于这件事情却是卯足了精神。 第二天一早，她跟韩安那边交代了几句，之后也没去公司，只先去外头晨跑了一圈回来，神清气爽的冲了个凉，随后像是极有仪式感那般坐在桌前，打算跟林野打个电话。 如今每一次跟他联系，秦兮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哪一句话不小心触怒了他，或者撩起他心底那些不好的想法。 人受了刺激便容易做出过激的事情，她害怕看到那一幕。 电话拨通，随着铃声的每一次响起，秦兮的心也跟着跳的越发剧烈。 大约三四声之后，那边才终于有人接起。 林野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听起来他似乎还在睡觉，“喂。” 秦兮斟酌了一下，还算是平静的与他招呼，“还没起床吗？” 听到是她的声音，林野仿佛才精神起来。 他刚才接电话的时候也许只是迷迷糊糊随便按了接听，并不知道是她，“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430见吧 与他而言，这应该算是个意外之喜。 如今听着他声音平和，却仿佛一切正常，秦兮的紧张感也少了许多，“想约你见个面聊点闲话，有空吗？” 若是她开口相约，林野自然不会拒绝，“当然，什么时候？” 秦兮看了眼外头的天气，寻思着这件事情拖延着更麻烦，倒不如早点办，心里才踏实，“就今天吧，天气还不错。” 她想了想，“你挑个地方吧。” 林野那边静默了一下，仿佛正在斟酌，随后又开口，“你直接来我家吧。” 秦兮有求于人，此刻答应的自然很是痛快，便只管一句话答应，“好，我稍微晚点过来，你就在家里等我吧。” 秦兮挂断电话，稍作整理，然后跟韩安打了个电话，仔细的商量了一下自己待会儿的话术。 待一切准备完毕，出发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左右。 她到了林野家，却远远看见他已经在园子的门口站着。 大约也是算好了秦兮过来的时间点。 见着她车子停稳，林野远远冲她挥了挥手，“吃饭了吗？” 秦兮摇摇头，在林野正常的时候，她表现的也很是自然，并没有一味的对他表露敌意，“还没呢，早饭也没吃。” 林野笑了一下，“正好一起，我也饿了。” 两人现在沟通便仿佛没有间隙一般，偶尔也给秦兮一种错觉，就好像她与林野本身就该如此。 她忽然想到之前韩安问的自己那个问题。 若是有一天一切恢复寻常，她还能原谅林野吗？ 之前秦兮觉得自己无法原谅他，因为林野给她带来的伤害实在太多，那些东西并不是说过去了就真的能完全抹平，心底里留下的那些创伤和疤痕永远都不会消失。 但此刻，在她跟林野平静相处的时候，秦兮却又觉得只想叫这一切赶紧过去，若能让生活回归正轨，与他这样做寻常人的交流也未必不行。 她胡思乱想的跟着林野到了大堂。 这是一顿简单的家常菜，这味道倒是顺便勾起了秦兮的回忆，“你们家的厨子也还没换吧，十几年了，味道一点儿都没变。” “尤其是这道小炒。”林野点点头，“我有些念旧，用习惯了的人都不舍得换，倒是厨子说过几次想退休了，他年纪也大了。” 秦兮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却又不免难过。 念旧的人真挺可怜的，总是困在一个框子里走不出去。 每往前一步，身上的阴影就会重一分，这并不是件好事。 尤其对于像他这样本身心结就多的人。 哪怕这一切厉害都与秦兮无关，她作为朋友也会单纯的希望林野早些好起来。 她低着头，却不知道如何将话题开启。 反倒是林野自然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找自己，于是主动问，“你来找我应该不会又是为了陆兮的事儿吧？” “不是。”秦兮其实很害怕在他面前提起小小陆的。 毕竟林野这人就像是定时炸弹，她担心自己哪句话不好，便让他临时改了主意，索性立刻解释，“跟那件事一点关系都没。” “你现在不用那么紧张，”林野看着她，神情放松，“我现在没太多心思想要掺和你跟陆止川的事儿。” 生病是极为痛苦的，这种痛苦影响到的不仅仅是周遭人，最为折磨的自然还是当事者。 林野也只想自己早些好起来，并不愿意一直反复拉扯着，将所有人都搞得两败俱伤。 “嗯，谢谢，”秦兮低低的应了一声，随即放下筷子，又抿了一口茶水，才看向他，“我昨天去见过孙医生了。” “见她做什么。”林野对于孙医生的感情和孙医生对于他的显然完全不一样。 也难怪，他可以痛痛快快毫无负担的消失。 这么一问却叫秦兮有些哑口无言。 好半晌，她才又斟酌出一番措辞，“她很担心你，她说你跟她失联已经有很久了，你们不是很好的朋友吗？” 林野在她面前倒是果断的摇头，“算不上朋友。” 秦兮怔了一下，“可是你们是一个俱乐部的，而且还是校友啊，况且认识这么多年。” 431念旧 “对。”林野点头，依旧是平静的看她，“我跟她就是你说的这些关系，有什么必要需要一直保持联系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野你最近到底怎么了？以前的朋友你都不想要了，那你身边呢，有新认识的人，新的朋友吗？”秦兮有些急了。 林野忽然笑了起来，“没有，有没有的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秦兮却不知道该如何与他争论这些，“你不需要有人陪伴，分担心里的那些事吗？你明明在京州，可是也不愿意出去同张程他们见面，你所有的心事都只跟齐牧一个人讲吗？” “也许吧，”林野看着窗外，“我也没有太多心事。” 他总是忍不住想到那天见到爷爷的画面。 便扬了下眼角，“或许有一天我总会变得跟爷爷一样，到那个时候也谈不上分担心事，爷爷的脑子里想着什么，我也很好奇。” 林野站起身舒展着身体，“或许有一天我就会懂，他每一天坐在那儿，究竟在想些什么。” 秦兮明白了，其实他也在害怕。 害怕自己失控，让一切去到完全不能挽回的境地。 见他如此，秦兮心里也并不好受。 “跟她聊一聊吧，”秦兮顿了一下，也不知道现在说这个是否合适，“孙医生蛮担心你，而且，她也很适合你。” 同样理智冷静，而且还是一个业界的人，应该很搭林野的。 只是，秦兮也不想让他误会自己只是为了摆脱他，所以故意这样做。 好在林野没有多想，或者不屑多想。 只干脆的拒绝，“不想聊。” 这就很让秦兮为难了。 她看着林野慢悠悠的往外面去，趁着天光大好，在院子里闲适散着步，于是也起身跟了过去。 两个人并肩走着，气氛竟然出奇的宁静。 秦兮跟着他从园子走出去，晃荡到了对面的广场。 “这里变化真小。”秦兮看着阔绰的林氏庄园，它在这些年里的变化肉眼可见，人家多少都有翻新跟重新设计，唯独这里没有。 连花圃里种的花都没变。 林野笑起来，“都说了，我念旧。” 他面色温和，随时看上去都是一副温谦模样，偶尔也会给秦兮错觉，总觉得那些叫人不以为常的事，都与他无关。 秦兮眉眼落寞，忽然停下脚步，“你别封闭自己了，多去见见朋友吧。” 哪怕不是孙医生，就算是张程等人也行啊。 林野琢磨了一下她这句话，又好像懂了什么，“孙明莉？” 他若有所思看着秦兮，“你答应她了，要我跟她联系吧。” 即便看穿了秦兮，他也没舍得说什么重话。 只是点头，笑着，“我知道了。” 可他这样客气，却让秦兮心里不太好受。 一句谢谢她没说出口，只是随着他在长椅上坐下，聊起从前，“你如果需要我们，我们都随时有空的。” 她挺认真的看着林野，“我不是单纯为了自己好。” “我相信你。”林野笑笑。 秦兮沉默了。 她心里抱歉，所以在这里陪了他很久，两个人各怀心事，不知不觉的倒是见着时间过去，眨眼，已经日暮。 秦兮站起身，“我该走了。” 他也跟着起来，“我送你。” 两人沉默的走到秦兮车子旁边。 林野看着她，站在她的身边，静静的不发一言。 就在秦兮打开车门的那一刹，他忽然开口，“我能抱抱你吗？” 秦兮怔了一下。 照理，她都会拒绝。 也很排斥跟他有什么亲密行为。 但今天她却忽然开不了口，只觉得林野或许也很可怜，又很可恨。 她犹豫的时候，林野就把这当做默认。 他很温柔的伸手，轻轻拥抱她。 这就算是告别了。 “我会去见孙明莉的，你放心。”林野语气温柔，仿佛低喃。 秦兮心里闷闷的，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半晌，才忽然抬起头，“我找她，其实也是为了。” “陆兮的事。”林野替她接了下半句话。 他伸手替她拨开风吹乱的发，“我知道了。” 秦兮瞧着他，心里五味杂陈，忍不住又问他，“你自己也无法保证自己后面会做哪些事吗？” 432痊愈 “不知道，”林野笑笑，“可能吧。” 他视线凝顿在秦兮脸上，许久，才开口，“回去吧。” 秦兮离开。 一路上，都不停的回忆今天的林野。 他变的像个已经释怀的人。 这让秦兮甚至生出一种错觉，仿佛只要再等等，林野就会彻底痊愈。 只要他好了，那很多事情都会变得顺利。 秦兮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去。 她还没进院子，就看到了那辆永远停在大门口的熟悉座驾。 叶叔也是个非常固执的人，到现在也不肯在秦兮不在家的时候放陆止川进门。 她看着无语，只好先停了车，在转去陆止川的驾驶位旁边，敲敲车窗，“等多久了？” 他没精打采的垂着眼帘，“好久。” 秦兮知道，他有点生气了。 于是哄了几句，叫他下车，两人才一块儿往屋里去。 一路进门时，秦兮还不忘再次交代叶叔，“下次您就放人进来吧，在外面等着也不像话的。” 叶叔嘴上答应着，依旧很不满的看了陆止川一眼。 这真把男人给整无语了，“我得怎么赎罪你家里人才会接纳我？” 秦兮知道他是受了委屈，由不得也是好笑，“你干嘛赎罪，你又没错。” 这话给他气笑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嘴皮子越来越利索。” 秦兮打开他的手，揉了揉脸，“没轻没重的，下次再捏脸我真的会生气。” 男人目光温柔，笑笑，“好，”他又伸手给她抱在怀里，“可我想你了。” 秦兮靠在熟悉的怀抱，也觉得放松，于是笑着，“我也想你。” 她想，早些年如果他能跟自己说一句这样的话，也许不会再有后面那些烦死人的事了。 或许大家都太年轻，藏着掖着不肯说爱，所以才让误会一直守到现在。 秦兮想着，又出了神。 陆止川拍了拍她脑袋，“一天到晚想什么呢？”说着又问她，“我妈是不是找你去了？” 说起这个，秦兮自然不免紧张。 她害怕这个话题被延伸到孩子的事情上。 于是随便的敷衍一句，“嗯，但也没有什么大事。” 陆止川不置可否，“怎么没有？她说你藏了我孩子。” 秦兮被这句话吓出一身冷汗，“什么？” 因为害怕，她倒是显得情绪激动。 陆止川好没心没肺，不仅没有可怜她现在的胆战心惊，反而笑的挺开心的重申一遍，“她说，你带着的那个孩子是我的。” “瞎，瞎说！”秦兮底气不足，喊的更为大声。 男人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收回视线，“我知道不是。”他在沙发上大咧咧的舒展身体，长腿长脚一打开，把秦兮挤的马上没地方呆了。 “我妈说他长的跟我好像。”陆止川不疾不徐的缓缓道，一副随口闲聊的样子。 秦兮端详了他半天，觉得这人应该没太认真的在讨论这事。 无非是因为刘冉来过，所以提一嘴罢了。 她很快放松心情，把他的手扯开，“你妈也真是的，哪儿像了。” “真不是？”陆止川耷拉着眼皮，无精打采的瞥她。 这模样显得还挺可怜。 秦兮撅起嘴，学着他那样委屈巴巴的回答，“真不是。” 男人挑了下眉，“行吧。” 她这么笃定，叫陆止川心里也开始觉得这都是误会。 他坐起身，单手把她卷到怀里，摁紧来，“我饿了。” 这个点，秦兮也饿。 毕竟这一趟去光说话光紧张了，可是一口饭也没来得及吃。 秦兮拉着他起来，“去外面吃？这家里做饭可还得等呢。” 两人一拍即合。 陆止川出去时，叶叔又一脸严肃的看他，恨不得把眼珠子给他瞪出来。 这叫男人真的无语。 他牵着秦兮的手走在外头，顺带着很不理解的问，“这叶叔为什么对我这样大意见？” 他心想，自己不是都送过礼了吗？ 或者，不是都努力表现的谦虚礼貌爱护她了嘛。 陈柔都接受他了，怎么叶叔还这么硬呢？ 秦兮认真琢磨了一下，其实这事她也拿不准。 左猜右想了一番，总结着，“因为你对我不好，他都记着呢，叶叔可不傻，知道你什么样的。” 433哪样 得了，开始给他发轮子等着他接了。 “我什么样的？”陆止川相当懂事。 女人都开口了，不给她说下去的机会不合适。 秦兮掰着指头给他数罪过，“你看，婚后你就冷落我，跟外面的人总是不清不楚，离婚时你又刁难我，从来不关心我，还囚禁我，又把秦家收掉了，叶叔能不讨厌你嘛？” 这么一说，还真是。 也不知道陆止川是被她说的无话可说还是真良心发现，只一句没争，就停下步子给她抱了抱，“是，那我继续努力，叫你家老管家早点接受我。” 秦兮可不买账，继续补充，“你现在嘴上说着对我好，可是还跟穆秋那边有联系，这事叶叔也知道。” 这就是明晃晃的吃醋呢。 陆止川揉着她脑袋，低头轻吻她，唇侧抵着她脸颊，慢声道，“那你要我怎么办？” 秦兮佯装生气的挪开脑袋，“你得自己表现，别总把问题甩给我。” 她一面撒娇，一面又很矛盾。 现在都陆止川对她真挺宠让，这不，娇气也被惯的越甚。 秦兮就担心有一天他知道了小小陆的事，会不会把对她的好全部收回。 到时候，她就是从天堂到地狱。 想想就让人害怕。 陆止川见着她随时都在走神，也挺不满的捏了把她小脸，“我现在真是一点魅力都没吧？好容易见一面都引不起你关注？” 上次视频也是，可把男人气的够呛。 他寻思着自己锻炼的还可以，颜值也没下滑，这女人就是单纯喜新厌旧吧？ 当然，秦兮不可能承认这点。 她收回杂乱的思绪，“没呢，我就是在想该让你怎么办。” 两人说着话，步行到了外面的商业地带，选了个小餐厅落座。 “你说的那事我真有在考虑。”陆止川瞧着她点的东西已经上来，心态放松，倒是一副认真要解决问题的姿态。 他倒是没有想着要逃避什么。 只秦兮听他这样一说，其实刚才还没反应过来，正想要反问他什么事儿的时候，却又明白着，“你说穆秋的那件事儿吗？” “嗯，我之前的提议你有考虑吗？”陆止川抿了一口水，挺认真的看她，“跟我一起去深城，反正你这边的事公司里都有人兜着，也不需要你每天管。” 他说着，还放低了姿态，像是故意撒娇那般柔声道，“我一个人在那头，晚上没人真挺可怜的。” 说到底，他还是想给秦兮一个心安。 大约之前秦兮的表现确实挺激烈，也着实引起了他的注意。 事实上要是没有小小陆的话，秦兮当然可以随着他去任何地方。 但现在不行，她只能摇摇头拒绝，“以后再说吧，毕竟也不能把什么事儿都交给韩安一个人去做。” “我跟韩安去谈。”陆止川这人性格如此，什么事儿一旦拿定了主意就偏要办到不可，其他人的想法在他眼中无足轻重。 也就是这一点，秦兮以前可没少受他的气。 她不想事情变得更麻烦，只停下吃饭的动作，认认真真的看着他，“这件事就让我自己来做决定吧，你跟穆秋的事等以后再仔细想想怎么解决。” 陆止川听着如此倒也没做声了。 两人各自吃饭，期间秦兮电话响起，瞥了眼来电显示，又看着陆止川，“今晚你住哪？” 他一般不会问这事儿的，这次问了，当然是另有缘故。 陆止川倒没琢磨她话里的含义，只寻思了一会儿，“得先回趟明溪墅，明天上午还得回趟陆家，挺忙的呢。” 他抬了下眼皮，“要我陪你吗？” 秦兮也搞不懂他问这话的意思，是想陪呢还是不想陪。 但总之，既然开口问了，没直接留下来，那就不是他的风格。 这大概只是他在自己拿了主意之后，又想着方才秦兮所言，总不考虑她的感受，如今才找补了一句呢。 她想想也挺好笑的，只白了陆止川一眼，“不需要，你先把你身上那些事儿给解决了吧，陆家老地块的事情定下来，我心里也跟着踏实。” 他笑笑，没在说话。 434谢谢 两人异常和谐的吃完了这顿饭。 陆止川又给她送回秦宅，在大门口当着叶叔的面抱了抱她，但是其余动作倒是克制的很好。 毕竟，他也着实不想再招叶叔白眼了。 目送他离开之后，秦兮才又拿着手机翻看了一遍来电显示，一面往屋里走，一面选择了回拨。 刚才是孙明莉打来的电话，照理来讲，如果没有什么大事，孙明莉应该不会主动联系她。 涉及那个敏感话题，秦兮自然心里惦记着要问个清楚。 方才又哪里还有其他的心思陪陆止川闲聊。 这边上了楼，孙明莉那边也已经将电话接起。 “喂，孙医生。”秦兮对她都一直是客气的很。 孙明莉那边听来语气轻松，仿佛心情不错，“秦小姐，谢谢你了。” 谢谢？ 秦兮倒是愣了一下，她有什么事好值得孙明莉去谢的？ 转头一想，再怎么着也是她该谢谢孙明莉才对。 于是客气了一句，“谢我什么呢？有事儿应该是我谢你才对，孙医生。” 那边听着又笑了起来，“我是说林野的事，谢谢你帮我了，我也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刚才他先给了我电话，然后我们短暂的见了一面。” 别说是她了，就是秦兮自己也觉得很是意外。 她可没想着林野是个执行力这么强的人，又况且能真把她的话给听进去。 可越是如此，秦兮心中却越是矛盾。 一方面林野能够答应她去见孙医生，而且说到做到，这么快的施行，那当然是让她感动的，也踏实了。 在另一方面，林野这样顺着她，这让秦兮总觉得心里不大舒服，便好像自己承接了他的好，却又不知如何去回应。 最糟糕的是，他一方面对着自己好，但一方面又是埋在自己身边的定时炸弹。 这叫秦兮如何能不纠结。 “你都跟他聊什么了？”她当然要试探一下。 孙明莉倒是答得很干脆，“也没什么，就是问了一下他的近况，其他的也都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些。” 秦兮想了想，又忍不住多问一句，“那现在你想怎么样？”她说着半开玩笑的试探孙明莉，“你好像对林野特别关心。” “没错，他是个非常优秀的人。”孙医生倒是毫不遮掩对他的欣赏。 只是也没将话说的很明白。 他们这些人身上都有一个共性，但是凡遇到的事儿都表现的特别理智，哪怕对待感情也是一样，寻常不轻易外露的，但要真正倔起来也是一根筋到底。 就比如说像孙医生现在这样，明知林野情况不太妙，也知道林野跟秦兮之间纠缠的那点事儿，但照样不忘着对他付出。 这就让秦兮觉得挺感慨，心想，这要是林野能好，那他俩还真是挺搭对的。 平常有什么业界话题也都能聊到一块。 她胡思乱想了这些却，又转向话筒，“那照你来看，林野的心里是藏了很多事吗？这情况算不算不妙？” 孙明莉那边静默了一会儿，似乎也不是很确定，“他这人情绪向来隐藏的深，跟我见面的时候我一点异常都没觉察，不过我只感觉做出这些事的人现在表现的这么平静才不大正常，是吧？” 孙明莉笑了笑，也没好在林野的话题上多聊。 秦兮识趣，便只管转移话题，又提起了自己最关心的那件事儿，“那刘冉有去找过你吗？” 孙医生顿了一下，语气变严肃许多，“其实我打电话给你也是为了这事。” 秦兮心中一个咯噔。 只听着她那边一字一句，慢慢道，“刘冉有找人联系过我，但她本人还没来，可我想，这是迟早的事儿。” 看来刘冉也是真对孩子的事上心了。 所以做过母亲的人第六感确实不一样，就凭着一张照片能联想到自己儿子身上，甚至不惜放下身段去试探秦兮。 这也就罢了，她也不怕乌龙，竟然直接查到孙医生这里来。 刘冉这是不得一个结果不死心的。 秦兮心情忐忑，询问结果，“找你的人都说什么了？” 435追究 “没问太多，就提了提当年的事，好像闲聊那样，还说只是觉得你现在身体不好，担心是手术后遗症，”孙明莉总结着，“但是来的人很专业，问了我很多手术细节。” 这刘冉自然是有备而来。 大事容易被忽悠，但是细节就不一样了。 孙明莉不是不能凭空编出一台手术，但是细化到每个步骤多少容易出错，而且，还要说起秦兮身体不孕的原因，还有手术后遗症，这怎么编？ “我都说我不记得了。”孙明莉也是没办法，“但这么讲，人家怀疑的就更多，总之，我感觉刘冉还会再来。” 秦兮也这么认为。 可是难题就摆在这里，“她要是来了，我可不一定抵得住。” 孙明莉也不确定刘冉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如果只是试探那就还好。 要是别的，可真麻烦。 秦兮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我知道，谢谢您孙医生，您已经尽力了，要是真藏不住，这事也是我担着，跟您无关。” 陆家要怪，也牵扯不到别人。 挂断电话后，秦兮心跳的快要蹦出来。 她现在真没辙了。 要是陆止川知道，那跟林野的关系就彻底破裂。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一无所知。 第二天，她起的很早。 去公司处理了一下要紧事，心思便一直停在了昨日的电话上。 这事，也叫韩安一顿担忧。 “我现在还对那孩子有感情了呢！可别又把他抢走，那是我干儿子。”韩安越说，秦兮越害怕。 这人就是这样，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中午时候，她就接到了孙明莉的短信，“她就在外面等我，秦小姐，我尽力。” 刘冉还是去了。 而且动作非常快。 昨天才派人来试探，今天就亲自登门造访。 她在孙明莉的会客厅坐着，叫随行的管家安静的守在门口。 “孙医生，打扰了。”刘冉很礼貌。 孙明莉也客气道，“您来是哪儿不舒服吗？” 刘冉笑笑。 她寻常待人都是客气友善的，可能给人一种温柔大气又不掺事的错觉。 但实际上，能在陆东身边的那一群女人间脱颖而出，最终稳坐陆家大夫人这个位置，就足以见得她手段不一般。 她开门见山，“没有把握的事我不会找您谈，我为什么来，孙医生应该心里有数。” 孙明莉很是紧张。 “还是昨天的事吗？”孙明莉脑子空白，毕竟也没真的遭遇过这类直谈。 况且，刘冉今天代表的不是个人，而是陆家。 那是她唯一的孙子，小事也就罢了，这事不可能算了。 刘冉笑着，从包里拿出一叠资料，“这是她在国外的诊疗记录，”她目光犀利，倒是跟从前相比仿佛两人，“上面明确写着，她有生产痕迹。” 刘冉逼问她，“孙医生，做这种事可不是吊销医疗执照那么简单，你说实话，我还可以放你一马，既往不咎，毕竟，只要我孙子健康，我就算你一份功。” 孙明莉看着她，掌心里全是汗。 跟她一样紧张的自然还有秦兮。 她处理完工作，在办公室内安静下来，一时间却感觉自己无处可去。 韩安那边她不好再去，在这个节骨眼上当然是低调些不引人注目才好。 而孙明莉那里肯定被人盯着，去找她就等于自己承认一切。 秦兮不知道她会不会交代一切。 但照刘冉这个架势看，恐怕暴露是在所难免。 秦兮看着窗外出神。 入了球的京州开始多云多雨。 这股热潮仿佛一夜间离去，带来清爽无比的秋意，叫人已经穿不住单衣。 她开着窗静坐一会，便已经感觉到汹涌奔流的寒气。 一个劲的钻进她的皮肤。 可秦兮却不想动。 她没有理由的焦虑，一颗心总被悬的老高，好像找不准落地的方向，整个人都在失重。 孙明莉那边已经安静很久，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 秦兮凝在窗外的视线自乌云之上又挪到地面。 稀里哗啦的雨也不知何时开始下的，仿佛顷刻间长了势，越下越大。 叫她不得不起来关窗。 关窗的动静加上入耳的风雨声影响了她的听力，所以门后面的人进来时，她一点都没听到。 436你敢？ 直到秦兮转过身，看见闪电映照下的修长轮廓，在无光的室内，仿佛带了几丝寒气。 “你怎么来了？也不开个灯。”秦兮佯装镇定的往前，想掠过陆止川去开灯。 但手才抬起，却被他忽然捏住。 这力道不轻不重，近看他的眉眼去问仿佛染了雾霾，一丝情绪都看不分明。 但秦兮知道，他不高兴。 她的心缓缓的落下。 所以这一刻，还是来了。 “止川。” 她轻轻喊他的名字。 男人松开她的手腕，从她肩膀抚过，又拢在她的脖颈。 那是温柔的姿势，如果他要吻她，大概会这么做。 可陆止川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低沉又寒凉的声音响起，“你怎么敢的？” 窗外电闪雷鸣。 秦兮知道，跟他要完了。 那一瞬，好像离婚出窍，竟然觉得浑身轻松下来。 再也不必，为什么担忧了。 她站在那里，眼泪无声无息的滑落。 陆止川手上的力道收紧一寸，叫她呼吸滞涩，忍不住张大口想攫取更多氧气。 即便见她痛苦，男人的脸上也未见丝毫动容。 甚至隐忍的怒意之余，也仿佛受伤。 他最终放开她，然后离开。 “止川。”秦兮低喃着，在门开的一霎那才看见外面的景象。 整个办公室外面的人都被清退，只站着清一色的壮汉。 他看上去，是把自己当做了需要认真对付的敌人？ 站在前面的阿哲见他出来，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秦兮，又转向后面做了个手势。 一行人迅速离去。 过了几分钟，她听到外面传来韩安急促的脚步声，她现在也来不及管秦兮，只落下一句，“我得回趟家，你也别愣着，赶紧啊。” 秦兮呆呆的站了几秒，完全反应不过来下一步该要怎么做。 韩安心里当然也是焦急的，便只管一把拽着她的手，拉着她跌跌撞撞的往前跑。 两人到电梯那头的时候正见着一行人已经下去，周折了几分钟，韩安终于把她带上了车。 这时，秦兮才又清醒过来，问着，“我们现在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你傻呀，他带了这么多人，你觉得这是干嘛的？”韩安无语。 秦兮认真想了想，试探的问，“砸场子的？” “当然是砸场子的，可他不是什么都没做吗？那砸的门是咱公司的场子吗？陆止川针对的又不是我，那不是你吗？”韩安简直无奈了，但是也替这个闺蜜心疼。 毕竟她一向都是傻乎乎的，如今遇到了这么大的事儿，脑子转不过来也是正常。 韩安心里面一边替她着急，一边替自己着急，“唉，我家里的老师跟保姆不得被这个阵势吓死，陆止川也太可怕了吧，大家平常也是一块儿玩儿的朋友，而且这也算不上是我侵犯他的利益，何必呢？” “这刚刚都把我们公司的同事给吓死了。” 秦兮反应过来后，便立即也跟着焦灼，“我去劝劝他。” 韩安一边开车一边瞥她一眼。 瞧她现在六神无主的模样，还能说得出这样天真的话来，“你凭什么劝他？” 韩安叹口气，也实在不忍心把话说得太绝，“你看不出来陆止川对你很失望吗？”随即想了想又安慰她，“不过失望也是正常的，你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一下，这事要放你身上，你也得恨死他了。” 韩安也不知道这话有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反正对于秦兮而言倒也谈不上是火上浇油。 她如今已经分不清自己处在一个怎样的情绪当中，至于男人对她是否失望，她跟他之间算不算分崩离析，秦兮都来不及想。 她现在只担心孩子怎么办？他要把小小陆从自己身边夺走吗？ 那林野那边呢，会不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秦兮现在唯一关注的点也都集中在孩子何去何从上。 要是陆止川知道她不仅仅只是隐瞒了孩子的存在，还隐瞒了孩子现在跟林野的关系，这背后牵连出的一系列复杂事情要都被他揪出来，他会怎么看自己？ 秦兮闭上眼睛，心里空荡荡的。 车子一路往前，终于到了韩安家楼下。 秦兮下了车，却站在外头踟蹰着不敢上去。 437夺走 她试探的往前一步，那围在门口乌泱泱的一群人便随即又将注意力转向她。 这一边的韩安见了倒也不是不敢上去，只是不想把场面闹得太过难看。 毕竟这件事情她总觉着不能全怪到陆止川的头上，但奈何秦兮又是她的好闺蜜，作为一个旁观者，无意之中掺合到里头来，还真是挺难受的。 韩安抓了抓秦兮的手，“待会见了他，我就上去说两句吧，你们俩现在处境也挺尴尬的。” 她主要是担心两人发生争执，这对孩子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秦兮当然也记挂着这点，便只管点了点头。 她再怎么样也不想在小小陆的面前与陆止川发生争执，又况且，暂且看她没有什么立场去指责陆止川现在所做的一切。 两人商量的时候，楼下的阿哲却看到了秦兮。 他冲其他人使了个眼色，那些人便识趣的闭到一边儿。 阿哲这才又走过来，“秦小姐。” 秦兮看着他，默默的点了点头，“阿哲。” 阿哲往上指了指，“这事儿您瞒的倒是挺紧，我在外头查了许多天，愣是一点风声都没查出来，要不是夫人，眼前这事儿恐怕还能藏个一年半载。” 阿哲是真的委屈。 这件事情一来，把他跟陆止川都折磨得够呛，往返多少次去m国自不必多说。 在那头可不比在京州，人生地不熟的，有许多事情办起来都不大方便，也真是难为了他。 所以好容易得到这个结果时，他心里可真是百感交集。 一方面是替自家少爷不值，另一方面也是感慨，原来大家都觉得傻乎乎的秦小姐竟然是一个能藏着这样惊天动地秘密的人。 瞧着现在还不知道是谁更傻。 总之，被折腾来回的那个人始终是他罢了。 秦兮听他这样说，但也无法吭声，只点了点头，仿佛觉得一切好笑，“可是他都知道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意思了。” 她大有一种破罐破摔的摆烂感，这叫阿哲更是意外，“我只是不太懂您这么做的原因。” 阿哲现在自然不懂，但秦兮想着她也不必解释。 因为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等那个时候大概林野会先她一步，向这些人作出解释。 秦兮抬头往上看着，也不知道陆止川在上面做什么？小小陆有没有受到惊吓。 她想上去，但这些人是自然不让的。 她心中焦急，便转向阿哲，“宝宝是无辜的，你们不要吓着他，能让我上去吗？”她试探的问阿哲。 阿哲犹豫着，也往上看了一眼。 毕竟这件事情说来太匪夷所思，所以阿哲现在对于秦兮的观感也很是微妙。 一方面她所做的种种都给他以及陆止川带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 但另一方面秦兮现在的身份又实在敏感。 陆家这莫名其妙的竟然真多了个子孙出来，这件事儿不光是夫人或者老爷知道了要高兴，即便是阿哲自己也替少爷松了口气。 他原先总觉得陆止川多少有点傻了，毕竟跟秦兮在一起这么多年也没个孩子，还不肯把主意打到其他女人头上去，这总不能真看着陆家给绝了后吧。 现在知道还有个孩子，阿哲打心眼里也是替少爷高兴的。 但是这孩子的母亲做的事儿吧，又实在是让人不能原谅。 阿哲纠结了半天，秦兮便有些急了，“他都在上面待了那么久，宝宝是很敏感的，他一定是受了惊吓。” 这事情扯到孩子的身上，叫阿哲也有些动容，思来想去还是点了点头，让出了一条道来，随后又叹口气，“秦小姐，我放你上去，我也是要挨骂的，只是您这事儿做的也实在不地道，有什么事不能说出来好好商量吗？” 阿哲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个下属，有些事情和道理自然轮不到他去指教，但眼下也着实是替自家少爷鸣不平了。 秦兮看他一眼，也没有与他争执的功夫，便提着脚匆匆往上。 她推开大门，便一眼就看到在客厅内与陆止川两两对望，还颇有点剑拔弩张之感的小小陆。 一见到她来，小小陆便立刻睁大了眼睛，喜滋滋的张开双手扑着她，“妈妈！” 438刺耳 秦兮崩了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才得到释放。 她冲过去，跪坐在地上，轻轻的将孩子抱在怀里，“乖啊宝贝，不要怕，妈妈在这呢。” 小小陆倒是没见得怕，只是伸着手又指向陆止川，“叔叔。” 看来老师教的不错，他也聪明，如今学会了很多词，发音也比从前清晰。 叔叔？ 陆止川以前是没反应，现在只觉得这个词特别刺耳。 但碍着孩子在，他不好跟秦兮计较，只是冷着脸，一言不发的看着小小陆。 所以在别人眼里他是多傻？ 这孩子真的越看越像他，而他跟个傻子一样被骗的团团转！ 等小小陆的身份公开了，他简直就要活成圈子里的笑话。 这女人到底怎么想的？ 陆止川发现，自己对她的了解真的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多。 从前他总觉得秦兮又笨又好骗，现在看来好骗的是自己，对于她所为，竟然一点防备都不曾有。 秦兮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默默的抓着小小陆的手，指了指那个身影，“喊爸爸。” 说出这句话来，她心里也是放松的。 至少，终于可以让他们父子相认了。 每天说谎，藏着秘密的感觉也并不好。 现在的秦兮可以放松下来，任由暴风雨呼啸，反而心安了。 小小陆看着陆止川，忽然有些腼腆的扭过脑袋，靠在秦兮的怀里，摇摇头，“他不是爸爸。” 她心情复杂，耐心的解释，“他就是爸爸，乖啊宝贝，喊一声。” 陆止川静静的等着。 小小陆摇摇头，内心里显然起了反感，倔强的转过身不看他，“不是爸爸！” “对不起。”秦兮也很难受，她红着眼睛看向男人，“给他一点时间吧，这都怪我，孩子什么都不懂的。” 陆止川失却了耐心。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她。 但没有跟她说一句话。 大概，说什么都显多余。 他伸出手，直接抱过孩子。 但小小陆肯定不肯，于是挣扎着哭起来，非要往秦兮怀里去。 这可把秦兮急坏了，她听着孩子哭，自己也跟着一个劲的哭，“你别这样，你会吓坏他！” 陆止川没理。 他对她真的失望透顶，一句废话都不愿再说。 “妈妈！”小小陆在他的肩膀上大哭着，委屈巴巴的伸出小手要秦兮抱。 秦兮实在受不了，想拦着他把孩子抢过，可男人在察觉她动作的一瞬眉目间寒意笼起，没有半分怜惜的抬手，径直将她推开。 “止川！”他那一下并没收力，秦兮被推的重重摔在门框，只觉得背部刺疼，这一下没跟上，便眼睁睁看着他带走了孩子！ 男人大步而去，连背影都冰冷。 秦兮大脑空白，也不知道下一步还能做些什么。 只靠着门框无力的滑坐在地上。 不多时，楼下传来汽车离去的呼啸声。 几分钟后，脚步声再次过来。 是韩安。 她站在楼梯口看着呆呆坐着一言不发的秦兮，“算了，这样也好。” 秦兮蜷缩着双腿，又想哭又想笑，“哪儿好？” “你不用在瞒着他了，搞得我也跟着神经紧张，而且，现在小小陆也终于知道自己爸爸是谁了，多好。”韩安是真心觉得这天早该来的。 说着，又拍了拍秦兮的肩膀，“而且，他带走了孩子你应该高兴，毕竟这样安全。” “安全？”秦兮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又反应过来。 所谓的安全是指至少不必防着林野那边，以后所有的麻烦都交给他去处理吧？ 这话倒也没错。 至少小小陆现在可以安安心心的待在京州。 她揉了揉脑袋，也不知能说些什么，末了只是十分头疼的站起来，“我先回去了，在这儿待着也没用。” 现在陆止川肯定不想见她，这个时候要是过去找小小陆的话，等于自己往死胡同里撞。 秦兮自然也不至于这么傻，眼下她也只想好好休息。 心里的一桩大事终于有了结果其实也未尝不好。 虽然这要面临的后果可能不尽如人意，但也比藏着掖着，守望那些虚假来的幸福要好上许多。 如今她终于可以踏踏实实睡个好觉，不必再惦念许多。 439不见 孩子是安全的，她也没有任何秘密藏着了，如今痛痛快快去接受就好。 秦兮昏昏沉沉的回到家里，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只是想着待会儿她或许可以跟韩安那边说一嘴，然后给自己放个假。 接下来的时间该去哪里，去处理哪些事情也是日后再看的了。 秦兮洗漱着躺在床上，不过还没待多久便又接到了外头的电话。 是个座机。 她一时没想起来是谁，接通之后听到那声音却有几分意外，一时之间倒很是唏嘘，仿佛觉得对方就是打来嘲笑自己的。 自然，这也不是旁人，而是刘冉。 看起来刘冉应该是在陆止川那边家里，还过得不错，所以还有心情拿这长久不用的座机同她联系。 秦兮原本想开口问她怎么有这样的好兴致又给自己打电话时，却忽然听到那边传来几句咿咿呀呀的发声，这自然是小小陆无疑。 她一颗心便又立刻软化，甚至巴不得这通电话能久上一些，让她多听几句孩子的声音。 刘冉那头倒也是无奈，径直道，“这通电话也不是我想给你打的，这孩子小，许多事都不懂，拿着这台家里的手机，便总嚷嚷着要找妈妈，闹得我不行了，只好打给你。” 秦兮一听，倒是五味杂陈，原来这孩子平日里不说话，实际上心里还是惦念着自己的。 她此刻也没有心情与刘冉计较许多，只问着，“他在那边还适应吗？” 兴许是她太过心急，但刘冉也理解她的心情，只笑了一下，“他来这里一天还不到，哪里谈得上适应，自然是要闹的，不过这孩子脾气很好，说了几次之后倒也就不哭不吵，仿佛听懂了我的意思。” 秦兮心里腾空了一下，“听懂了你的什么意思？” 刘冉也是无奈，“我也想你俩的事情能有个好的解决办法，但眼下看来是不行的。”说着又叹口气，“我是想说，这孩子聪明，好似是明白这段时间他都见不到妈妈的。” “只是也倔得很，”刘冉那边说着也是无奈，“同他说了许多次，这是爸爸，硬是不肯叫，这家里一群人最后第一个学会喊的竟然是管家的名字。” 这倒是真好笑。 秦兮本能地笑了一下，但随即那股更深重的落寞感又侵袭上来，叫她脸上的笑容僵硬着又冷下去。 “他很聪明的，只是小时候的成长环境不太好，所以现在喊他叫谁他都不大习惯，心里都还没有亲切感呢。”秦兮解释道。 她想着这段时间自己不能陪在小小陆的旁边，那自然也要跟刘冉多交代一些。 “他平常性子也敏感，所以千万不要当着他的面说一些不好的话，吃饭倒是不挑嘴，什么都能吃一点，却也没有很爱吃的东西，所以每次给他吃东西也要换上不同的种类。” “然后记着瞧瞧他究竟喜欢什么，玩玩具的话倒是有很多。”秦兮絮絮叨叨的一口气说了许多，却不知道站在电话旁的也并不仅仅只是刘冉而已。 陆止川这会才有心思认真的与自己的儿子接触，如今的心态也完全不一样。 原先他倒是很盼望着有个儿子的，但是秦兮不肯这事儿也就罢了。 但有孩子这事本来是该是循序渐进的，如今这事来的实在太过突然，其实他到现在似乎也有些恍惚，一时之间并未能完全接受。 那种欣喜和陌生感是非常矛盾的，冲撞在他内心当中。 此刻他便只是安安静静的将电话扩音，听着，但不想参与。 而小小陆在一旁玩的高兴，也似乎听得到秦兮的声音，虽然并不完全能听懂里头的意思，但大致明白妈妈这是在关心自己。 所以他便一直看着电话，张着嘴巴，小小的脸上鼓荡着腼腆又天真的笑容。 即便见不着妈妈，但听着她的声音，孩子内心也是踏实的，安全感的来源不就是母亲吗？ 对于小小陆来说更是如此。 这一点，显然刘冉跟陆止川也发现了，在同秦兮挂断电话之后，刘冉那边就忍不住摇了摇头。 440凑吧 “瞧着，这做母亲的那都是一颗心，都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难过的。”她在此刻竟然对秦兮还有了几分感同身受的触动。 便只又望向陆止川，“你叫他们母子分离也不是个事儿，这孩子性格本来就敏感，一会儿缺妈妈，一会儿缺爸爸，这长大之后也不好说的。” 陆止川眉眼冷淡，看也不看她，只淡问一句，“所以呢，叫她一块儿？” 他冷笑一声，“再凑成一个家。” 这话说的自然难听，叫刘冉一时也接不出话。 打从心底里她对秦兮的观感如今是越来越发微妙，一方面她以前不喜欢秦兮，其实跟她身世背景所做的那些事情，以及跟陆止川之间的纠缠都有关。 但是也瞧这两人来来回回的折腾了这么久，这秦兮对陆止川一往情深自不必多说，关键是自家儿子也黏她的紧，其实要不是因为陆东那边实在是不肯松口，刘冉倒是早想把这件事情略过去了。 眼下来看这不略过去也不是个事儿，除非他们就这样把这孩子从秦兮那边抢过来，自此之后这孩子有没有妈？ 陆东可能觉得有没有妈倒也不重要，就完全一心一意的把他当做陆家未来的继承人来培养。 但他这么想，对刘冉来说这事儿却还有待商榷。 毕竟她自己的儿子已经受了一番罪，刘冉如今年纪大了，心地也越加慈善，实在不行看着这小小的孙儿再受一通罪。 又况且她也知道陆止川现在有多气，也就只代表着他对秦兮有多在乎。 他便是在乎的很，所以见着这档的事儿发生，才更是气的不行。 她摇摇头，瞧着陆止川一言不发的样子，也不便多说，只管招呼了小小陆几句，同他逗乐了一番，晚上的时候便开车离开明溪墅。 回去路上，她也实在忍不住，便再次跟秦兮拨了一通电话。 秦兮见着她的来电，顿了一顿才又接起。 刘冉开门见山也不多绕，“其实这事也怪我知道的太晚，早些时候不是没有过怀疑，那个时候我就应该去找孙医生问一问的。” 刘冉说着却也唏嘘，“只我没想到这分明是一桩好事儿，你又何必要藏？” 这当时确是一件好事，秦兮本来也不想藏。 只可惜从第一步开始，她就是倚仗着林野才能生下这个孩子。 但是那时便为人桎梏，到后来枷锁越上越多，已经不是她说了算的。 可这些事情他也不可能告诉刘冉。 告诉了刘冉，那就是陆家跟林家的矛盾了，秦兮着实不想两个世交因为孩子的事情发生不可扭转的龃龉。 索性也只能忍着，“没什么，这事儿都已经过去了，反正现在你们也都知道了。” 瞧她这副态度，刘冉却难得的没有生气，只是好奇，“我晓得你也不是那样的糊涂性子，虽然性格是软弱了些，平常也没什么主见。” 秦兮这一听，这不都是骂自己的吗？ 但刘冉却依旧继续，“但你是个善良也不爱掺和事儿的主，这么做必然是有缘由的。” 秦兮听着，又怕刘冉像去找孙医生追查结果那样一根筋的缠上去，心中警醒。 本来昏昏欲睡的她现在立刻清醒，“这是我跟他的事，”秦兮斟酌着，“我跟止川一直不合，这件事您还是别问了。” 她说着，也不想听刘冉絮叨更多，索性直接挂断了电话。 但是刘冉一听如此，心里却开始起了别的想法。 若是秦兮本来就只想一个人带着孩子，那就等于她开始就已经打算好了不跟陆止川在一起后孩子也不会给他。 这别的东西输赢都无所谓，孩子可不行。 刘冉多了个心眼，又专门给方才喊过去的早教老师嘱咐了一句。 无论如何，都不要让秦兮单独见孩子。 谁知道那个女人会不会又带着孩子跑走？ 但秦兮本人自然不会想到这些，她现在心情很糟，也没有力气去思考下一步。 可偏偏生活也不会这样放过她。 第二天早上，她人还没醒，电话就先一个进来。 秦兮打眼一看，便立刻清醒。 441说开 是林野打来的。 他这个时候来电话肯定跟昨天的事有关。 毕竟，这圈子内风声飞快，什么都藏不住。 张程跟韩安也不是傻嘴紧的主，这事一松，韩安也跟放飞自我一样，可不能指望着还守口如瓶了。 秦兮接通林野的电话，只沉默着，连招呼也不打。 那头跟着安静了几秒，忽然笑出来，“你在怕什么呢，我又不吃人的。” 秦兮想想也是，自己这辈子光在怕这怕那的，确实不曾消停过。 只是，要说最后怕什么，似乎也说不太准。 她搞不懂一切的根源是最后在害怕失去谁？ 走神的时候，只听着林野那边继续，“这事儿闹的真是难堪，现在陆家都知道了，以后要藏都藏不住。” 秦兮也这么认为。 但是她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忍不住试探了一句，“藏什么？” 她跟林野之间关于孩子的那些事本身就没人知道，不存在要藏。 所有一切现状所指都是她的不对，比如昨天刘冉也只是来找她，断然扯不到林野的头上去。 但林野本人自然不这么想，他一字一句有条不紊的道，“陆兮的事被陆家知道，我要人的时候可就不好只跟你商量。” 他说着这么可怕的事，好像心情还特别平稳，全然没觉得自己哪儿不对，“所以，我到时候还得去跟陆家沟通，唉，幸好我爸妈在国外，不然这事真的难看。” 秦兮拿着电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野，你是认真的吗？”她忽然觉得他疯的比以前更厉害。 这是连两家的关系都不想维持了？ 林野毫不在意，“反正我跟他也都这样了，也不指望还能重修旧好。” 只是，他又安慰秦兮，“我最近还在接受齐牧的治疗，所以眼下，不着急。” 秦兮张着口，竟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寻思良久，索性还是作罢。 “随便吧，”反正她真的什么都管不了，“你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秦兮知道自己劝不住他。 她只能在林野去摊牌之前，先跟陆止川坦白。 这样至少比一切都从林野口中说出要让陆止川好接受一点。 她挂断电话后立刻给陆止川打电话。 不出所料，那边不会接。 秦兮起床收拾一番，带上小小陆的衣服跟玩具，以送东西为借口赶到了明溪墅。 她知道，现在陆家的重心肯定都在这里，陆止川也不会去别的地方。 在这儿守人准没错。 秦兮站在熟悉的门外，却觉得这地方又有些陌生。 主要是里面的人似乎都被换了大半，除却厨房阿姨跟管家，这里里外外都是新面孔，还有她从未见过的年轻人看着像是刘冉那边安排的老师。 老师此刻正在院子里跟小小陆互动，可孩子一看见她来便马上往外扑，口中一迭声的喊着，“妈妈！” 秦兮与他一门之隔，很想上前去将他抱起，但早教老师先一步将孩子接过，抱在了怀里。 也不顾他的哭闹，只礼貌的冲秦兮点头，随即径直往里走。 不多时，秦兮便看见熟悉的轮廓出现在门口。 眉眼淡漠的扫过她，随后踏着气势凌然的步子往她面前来。 最终站定。 隔着门俯视她。 “我想把这些送给宝宝，陌生环境里给他多些熟悉的东西，才好适应。”大约看在她“妈妈”这个身份，所以陆止川没有拒绝她的请求。 他给了旁边人一个眼色，对方便立即将东西接过。 “还有事？”他眉眼不耐，显然，现在是真的不想见她。 秦兮深呼吸一口，眼见着他转身要走，终于忍不住低低喊一声，“止川！” 她双手抓在门上，“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男人低睨她，似乎对她的话不是很有兴趣。 秦兮理解他的心情，但没有陪他慢慢消解一切的时间，“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他以前想。 现在还真不一定。 一个人的耐性总归是有限的，在秦兮这里，他已经把自己最好的一面都交出去了。 只是换来的未必让人满意。 442颠沛 无数次放任跟迁就结果换来这么大一个秘密，换作谁都吃不消。 陆止川当然不例外。 他现在确实不想看她，所以低头睨她半晌，有了送客的打算。 可身后房间里，却总隐约传来孩子的声音，模糊不清的嘟嚷，偶尔也喊着妈妈。 小小陆昨天适应的不算太好，晚上他带着怎么也不肯睡。 给孩子铺好的小房间是有人二十四小时轮流值守的，但大人们都快熬不过他一个两岁多的孩子。 想想，小小陆从异国他乡的医院又转到京州的医院，接着挪回韩安家才刚自在，又被转回陆止川这边。 大人也受不住这样的颠沛流离，何况他？ 这心理辅导跟着一天，奈何那小孩就是不肯说话，可叫人心疼。 毕竟是他儿子，陆止川肯定也想着孩子好。 他最终还是放开撑在门框的手，让她进来。 秦兮松口气，一进门却也没立刻跟他讲事，而是先转头去了孩子那边。 这会，陆止川倒也没有拦她。 他轻轻的依在门框边，淡无情绪的眸子也就是接触的小小陆的身影时，才有稍微的起伏。 “陆兮，”他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想着当初见这个名字时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由不得挑了眉，冷笑一声，又看着秦兮，“陆兮？你真可以。” 在这件事情上，秦兮自知毫无辩驳的余地，索性什么都没讲，只任由他给了自己脸色。 心底里倒是难得平静。 “你们先出去吧。”秦兮示意老师跟保姆先行离开，随后来到积木搭建的孩童城堡外，拍了拍手，冲着小小陆甜甜一笑，“宝宝，来妈妈这里。” 小小陆看到她时永远都是开心的，无论这个妈妈曾经缺席他的身边多久，是否算得上是尽职尽责，但是孩童似乎也并不计较那些。 与他而言，只要妈妈来了，当然那就是好事。 他迈着小步伐，跌跌撞撞的往秦兮这边跑，嘴中也甜滋滋的喊，“妈妈！” 秦兮伸出手，一把将他抱在怀里，揉了揉他肉嘟嘟的小脸，颇有些难过的看他，“昨天睡得好不好呀？” 其实陆兮虽然话少，但很多意思也都听得明白，他当然知道妈妈这是在关心自己。 只疑惑的摊开小手，抱着秦兮的脑袋，随后将自己的身体挤在她的怀中，又颇为好奇的打量着门旁的那个男人。 陆止川这一身冷淡气息叫整个屋内的气压都跟着下降，孩子又不傻，这种气氛的变化自然也察觉得到。 瞧着，现在他显而易见的就是害怕了。 这要换做寻常时候，秦兮觉得自己是没底气跟他表达各种不满，提各种要求的。 但眼下还是忍不住嗔怪了一句，“你要凶待会儿到外面去再对我凶吧，留点时间给我和他，别给他造成童年阴影了。” 这话说的，陆止川可真是气不打一出来。 但碍着陆兮在，他也不好跟秦兮争，竟然真转了身，乖乖的踱步去了一旁。 他一走，小小陆果然回复了精神，又支起脑袋试探的问秦兮，“叔叔？” 他这意思应该就是说，为啥这奇怪的叔叔要把他带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来，而且他最反感的是，这怪叔叔还总是强迫着他喊自己爸爸。 孩子又不傻，长这么大也有自己的想法了，虽只是懵懂的，但也不是那么好被洗脑。 秦兮想着也只能叹了口气，又看着他，认认真真的交代，“那就是爸爸，以后不许再叫叔叔了，再叫叔叔，妈妈也会生气。” 小小陆这就有点不懂了。 虽然他跟林野谈不上有什么亲子关系，但是自小到大出现在他视野内最多的男人就是林野。 而林野也一直那样教导着他，所以哪怕那个爸爸不合格，也叫人觉得疏远，但在小小陆的心里，那是自己的亲人。 就如同他见秦兮的次数不多，也觉得陌生，但这改变不了她就是妈妈的事实，因此对于她也始终有一种本能的亲近感。 不过他虽不愿改口，但对于陆止川也依旧是亲密的。 至少要比跟那些其他的老师保姆家佣之类在一起要自然的多。 孩子执拗的性格倒是像极了他爹，秦兮有时候想想觉得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443相似 这陆止川要怪就怪他自己，但凡他是个好说话的软性子，孩子也不至于现在这么难教。 她倒没有把时间花费在纠正孩子的称呼上，只难得一见，便一直关注着他昨日里的经历。 但想也知道，这好歹是陆家唯一的孙子，刘冉那些人在对待他的事上必然也是尽心尽力的，不敢有丝毫怠慢。 只可惜孩子也不讲究那些，大概心底里一直期盼一个完整的有父母陪伴的童年。 小小陆现在不懂，长大后就会明白了，或许那会儿就会开始埋怨父母。 就如同陆止川一样，小的时候糊里糊涂的过来，长大之后他爹陆东留给他的童年阴影可不要太多。 秦兮陪他玩了一会儿，便又试探的问，“妈妈留你在这儿待上一段时间好不好？” 小小陆一面认认真真地搭着积木，一面摇头，“不好。” 秦兮又叹口气，“你是不是想回韩安阿姨那里？” 小小陆又点点头。 瞧着，他跟韩安都能培养出感情，跟自己的爹竟然还总是闹得这样疏离。 也不知道陆止川心头是个什么样的想法。 他玩了许久，秦兮见着暂且看来小小陆一切都好，也放下心，便又嘱咐了一句，“你在这儿玩，待会要老师会陪你，妈妈先出去跟爸爸说会儿事儿，好不好？” 陆兮一向是听话懂事的，但今天却一反常态，听到她要走，便立刻站起身抓着秦兮的衣摆，摇摇头，“不行，要妈妈。” 他这三言两语的叫秦兮听着别提多难过了，也只能柔声安慰，“就一会儿工夫，妈妈待会儿来陪你。” 这孩子的倔性子在此刻又得到完整体现。 他一言不发，就是攥着秦兮的裙摆不放。 秦兮往前一步，他马上也跟着往前小跑几步，这样子可真是可怜极了，似乎妈妈随时都会离他而去。 这哪个妈妈受得住啊？ 秦兮实在无奈，只好又牵着他的小手，从这间房出来，往主卧那边的书房去。 在路上，老师也想上来接过陆兮，但秦兮只摇摇头，笑着道，“我再多陪他一会儿，孩子性格也有些倔呢。” 可这老师谨遵着刘冉的嘱咐，倒不是很愿意叫秦兮将小小陆带来带去，甚至主动上前想要将孩子接过，口中说着的话却仍然是客气的，“不妨碍您跟陆律师商量事了，这孩子今天的课也没上呢，待会儿心理辅导的老师也会过来。” 这位老师也是刘冉精挑细选出来的，姓邹，听说在育儿业界也是小有名气。 秦兮对于她的水平是绝不怀疑，但对于她如今的动作多少却会有些抵触。 毕竟她要抢的可是自己的孩子，这妈妈还没发话呢，轮得到老师去指手画脚？ 但秦兮性子大部分时候都是软弱的，尤其是在这件事情上，她本身心虚，这一恍惚甚至差点就松了手。 只这时小小陆似乎也受了惊吓，便忍不住咧开嘴，大哭起来。 哭声惊扰屋内的人。 书房门开，男人的身影自里头探出，朝外打量了一眼，“让她进来。” 邹老师一听便立刻收回动作，试探着问，“那宝宝呢，要不要我先带走？” 陆止川看着茫然无措的母子俩，也不知心头掠过了怎样的情绪，只懒洋洋的转身，“一起进来。” 他都开口了，邹老师也不好再说什么。 秦兮松口气，转身将小小陆抱起，一面安慰着，一面拍打他的后背，缓步往书房去。 进了门，又将书房掩上。 她将孩子放到了一边的小沙发里，递给他些小零食，瞧他自顾自玩的开心，又十分难受，“这孩子脾气真好，从来不需要人管的，你瞧他这会儿开心，是觉着爸爸妈妈都在呢，一点儿也不让人操心的。” 陆止川也掀了眼皮看一眼他，仿佛随口接了一句，“孩子是不让人操心，但他妈可不一样。” 秦兮怔了一下，也不知这话几个意思，但听上去对她似乎是多有不满。 她也不好争论，一面哄着孩子，一面想起今日正事。 “止川，”她先表明态度道个歉，“这件事我确实不该瞒你的。” 444恩怨 话是如此说，但她还是瞒了。 陆止川哪里有心情听她说这些没意义的废话。 犀利又凉沉的目光从陆兮的身上又挪回到她脸上，“他还是不肯认我。” 这事儿也急不来。 秦兮一方面也难过，一方面却只能安慰，“再给他点时间，这孩子性格像你呢，骨子里就倔，非得自己认同，不然谁也逼不了他。” 这话倒是叫陆止川深以为然。 他可真是被小小一个陆兮折腾的够呛。 尝试到了什么叫做冷暴力。 虽然孩子是无意的，但大人的感受可真实的很。 他走过去，伸手摸了摸陆兮小小的脑袋。 随即抬了眼皮，淡淡道，“说吧，来龙去脉。” 秦兮松口气。 在这一刻觉得前所未有的宁静。 能跟他摊牌可真是一件好事。 “这件事得从很久前，你让我打掉孩子说起。” 话说的细一点，也许他了解的也更清楚些，指不定，也能原谅她。 秦兮状态放松，眼色平静，“这事要是没有林野，孩子也是保不住的。” 若是话说从头，那能说的也确实太多。 所以对于林野这个人，秦兮始终很难拿出一个完整的态度去看待。 一方面他确实做了许多让自己不能原谅的事情，也确实是自己打从心底里去害怕的，觉得仿佛疯魔的一个人。 但一方面，最初是她自己主动开口去寻求了林野的帮助。 如果当时没有林野，也确实不会有她跟陆兮后来的所有一切事情。 “当时我的身体条件不允许我冒险，可我也不想放弃，因为那个机会很难得，谁知道后来还能不能有呢。”秦兮一直很庆幸自己做了坚持。 不然的话，若是一直熬到现在，她不是照样也没怀上吗？ “一开始我是想着只要母子平安，等过上一段时间状况稳定了，就告诉你这件事儿，本来若是孩子跟我都好，也算是皆大欢喜的。” 对于陆家来说，这也是好消息。 秦兮这个想法一点错都没有，只是旁枝末节的事情实在太多，搅乱了她的计划。 首先，小小陆刚出生的时候状态就非常不妙，这一点其实她开始就有预感。 毕竟这孩子来的就非常艰难，她自己的身体也不好，所以一开始医生也劝着别要。 一方面是她自己的身体吃不住，另一方面便是这孩子要了也很可能有别的毛病。 这也是自讨苦吃。 若是孩子出生之后再有事儿，寻常人也是接受不了的。 秦兮当然也懂这一点，但身为母亲，难免会抱侥幸心理。 只可惜，命运帮了她一次，不会帮她第二次。 孩子虽然是平安降生了，但情况确实不好，几乎是立刻就被转移到了监护区。 在那之后，秦兮甚至都没有机会多见他两面。 而这件事情给她造成的打击也太大，加上身边也不曾得到过最爱的那个人的支持，所以一度抑郁。 也是林野在这个时候支撑着她，陪她出入于圣彼得心理疗养所，慢慢的叫她恢复过来。 所以秦兮是非常信任林野，而且一度都把林野当做了自己的家人。 这种依赖感放在任何一个其他人身上都是难见的，只唯独他例外。 却可惜好景不长。 再后来的事儿她猜想陆止川也应该清楚。 “林野生病了，那种偏执的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状态，我想你或许也了解。” “他不是很愿意让我走，所以后来我回国，他就向我提出了要求，我迫于无奈也只能答应他。” 毕竟孩子那么小，她也是小小陆唯一的指望，不可能弃他不顾的。 这一点，想必陆止川也能理解。 她说完一切，气氛便又安静下去。 如今林野再来找他，秦兮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反正所有一切已经被他了解。 只是陆止川会怎么做，她也不清楚。 却依旧提醒，“他是病了，现在也在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不然早就来找我了。” “你还帮他说话？”这话听着是质问她，但陆止川语气淡淡，却有些乏力感。 秦兮想，这事换在谁的身上都很难受。 445已知 如果林野只是单纯的坏就好了，可偏偏他对自己真的有恩。 又偏偏只是生病。 却不可控。 该怎么办，她也一直没想好。 所以现在问题摊开，可以跟人商量，让她觉得无比舒服。 陆止川起身，又瞧了眼一无所知还玩的挺开心的陆兮，面色稍微缓和。 “我知道了。”他伸手抱起孩子，面上平静的也让秦兮看不出他的心情。 只听他淡淡回，“你回去吧。” 秦兮犹豫了一下。 她不是很想走，当然也不是为了跟他相处，肯定还是舍不得宝宝。 这会犹豫着，还挺难办的。 两人好似在僵持，但半天也没有下一步。 陆止川没赶她，只是意兴阑珊的靠在椅背，张望窗外。 跟他一样动作的还有软垫上的小小陆。 外面下雨了。 细碎的雨滴击打在窗，衬出屋内无比静谧。 小小陆从椅子上爬起来，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默默的挪去了窗户边。 他扶着陆止川的腿，紧紧攥着窗帘，然后蹒跚到窗户边上看雨。 外面银线成帘，稀稀落落的一直往下，留在一楼撑起的檐角上。 这场景看来无端宁静，叫外界气息都淡下，三个人一齐发了呆。 秦兮上前一步，摸了摸小小陆的脑袋，在他身边盘腿坐下，笑着问，“这是雨，喜欢吗？” 小小陆看了外面半天，黑曜石一样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好奇，轻轻的点头，“雨。” 他伸出手，依赖似的靠在秦兮肩膀。 陆止川也收回视线，扫了一眼两人，心里翻滚起让人不适的情绪。 最终，也还是起身，将陆兮从她怀里接过，“回去吧。” 秦兮站着。 这是她最厚脸皮的时候了。 小小陆也眨巴着眼睛要她抱。 “止川，”她也不敢贪心，“我也不会每天都来，但我想来的时候不能过来看看吗？” 那毕竟是她孩子，而且，秦兮觉着自己把从前也解释的蛮清楚了，他一时不能接受，她能理解。 但总不能又牵连孩子搞得一会没爸一会没妈的吧？ 陆止川也不想看她，如今说是生气，更像是无语。 他心里自然一团糟，哪能沉的下心跟她对话。 抱着孩子从书房离开时，他只扔下了一句话，“周五晚我去接你，一起回陆宅一趟。” 回陆宅？ 秦兮马上紧张起来，“去那里做什么？” 他眉眼淡淡，脚下却不停，就好像这事已经没得商量，她也不比大惊小怪。 “见我爸。”他抱着孩子转过拐角，将他交给邹老师，“晚上七点出发。” 交代了这句，他转身回书房，随即将门带上。 秦兮看着那扇被掩起的门，发了会呆，才又往楼下去。 途径小小陆的儿童房时也不忘嘱咐一遍老师，“他性格挺敏感，而且还倔，但是很有自己想法，邹老师，他要是不想学的时候，你就随着他些。” 秦兮算是想明白了。 她也不指望陆兮以后能有什么了不得的成就，只要是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做个开心的普通人就好。 别跟他爹或者自己那样，从小就背负一身压力，搞得做什么都瞻前顾后。 太不痛快。 邹老师也只是尽本分，听着她一番交代只管点头，“您放心，我没给小兮儿多少课业压力，他这会就是益智，还没学东西呢。” 也是。 他才多大。 秦兮觉得自己操心的也太早，便忍不住笑笑，揉了揉脑袋往楼下去。 她开车返程。 在经过马路拐角时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变换了主意，又掉头，往另一个方向驶去。 她想去见一见林野。 其实这件事情眼下来看已经算是明白，所有水底下的东西都已经被摊开摆在了水面。 如果现在说还有什么难题没解决的话，大概唯一阻碍在她向往的家庭幸福，家庭团圆这件事上前的，也只有林野这个人了。 对于他，单纯只用恨来形容，或许太过单薄。 秦兮的心情也是复杂的，同时又太忐忑。 她也不知自己的行为是否算是莽撞，但总想跟林野多些接触，这样心底里似乎也踏实一些。 就好像可以随时掌握他的动向。 446茶凉 车子很快到了林宅。 秦兮将车子停在了外面的广场上，也不知道林野此刻是否在家。 但她想，以最近林野的表现来看，他通常都是安静的，也不爱出去和其他的朋友接触，除了在这儿，他应当也不会去别的地方。 想着他与张程，韩安如今的现状，又对比从前，让秦兮却有一种人走茶凉再不复往昔的落寞感。 旧了的东西确实再也无法翻新，哪怕是在回忆当中都带了一层昏黄。 经不起任何触碰的试探，稍稍一折腾，便烟消云散。 秦兮脚步缓缓的往林宅的大门口去。 这外头的保安也许多年没换，而且记性还好的很，一见到她便立刻认出了她是谁，却还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秦小姐。” 秦兮笑着点了点头，顺嘴问了句，“林野在吗？” “应该是在的，”保安说着，往里头指了指，“不过少爷偶尔也会从后门那边绕出去，没事儿的话在这走走散散步，这个点我也不确定。” 现在都晚上八点了。 这一天时光倒是过得飞快，秦兮甚至都觉得早上那通电话都仿佛是很久前接到的。 不过是一个白昼，她心情起伏剧烈，却好像已经考虑过许多事，这会儿到了林野这儿却挺突然的有些下不了决心。 她犹豫着，不知待会儿见了他能说些什么。 秦兮漫无目的的朝那栋房子走，可才到门口，却看见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个点除了齐牧当然也不会有别人在这。 齐牧见到她来也很是意外，挥挥手冲她招呼，“秦兮，你怎么来了？” “来找林野的。”秦兮冲他笑了一下。 对于齐牧，她一方面不算完全信任，但换个角度讲，有他在，好似林野也不是全然的失去理智。 在欣赏林野，并且将他视作朋友的基础上，齐牧至少还是那个相对理智的人。 谁知道这事情演变到后来，会不会需要他的帮助呢？ 秦兮摇摇头，忽然觉得自己被这件事情逼的改变了很多，如今思来想去，天天计较着每一个人的用处，相比较从前不仅现实，而且充满了算计。 这让她觉得很疲惫。 总想着生活什么时候能过到当初那样无忧无虑的状态。 “他现在不在，早些时候就出去了。”齐牧讲着却也没急着请秦兮进去，反而领着她在院子外头的椅子上坐下。 “今天天气挺不错的，先前刚下了一场雨，这外头空气湿润着，闻的可舒服。”看起来齐牧心情不错。 秦兮被他感染，也笑着深吸了一口，确实叫她整个人神清气爽。 空气当中混合了泥土的芬芳，还有花雨枝叶新绽的味道，也确实叫人极为醒神。 “他这个时候都喜欢一个人在外面散步吗？”秦兮这次是为了林野来的，当然也很希望能够见到他，不过先与齐牧见一面，了解一下如今林野的心情或许也算不错。 齐牧听着摇摇头，神色怅然的往远处看了一眼，“这可不是好事，他以前背着我的时候可不算太多。” “之前咱们不见面，他都是在忙着工作。”毕竟林野也算是个领域精英，手头上的各种研讨，手术，做论文做研究的事儿可不少，经常也是要忙到连轴转的。 可眼下看来，他却是是推脱了一切，安安心心的跟着齐牧一块儿在这边过起了放松的生活。 齐牧眼色无奈的看着秦兮，“实话实说，他跟我回到这儿，名义上说的是全身心的投入到疗养当中，希望能把他自己治愈，但我感觉这念想可能也只算是个借口。” “为什么？”秦兮有点不解，“你当初不是说他好的挺多吗？” “那是当初，后来我跟孙明莉见了个面，孙医生你也知道吧？” “知道。”秦兮点点头，“我很感激她。” 虽然接触不多，但是孙明莉能做的都做了，哪怕仅仅只是看在林野的面子上，至少，她是个信守承诺而且很讲义气的人。 对于孙医生，秦兮是非常尊重的，所以她的看法其实秦兮也很听得进去。 她瞧着齐牧又试探着问，“所以你们俩都觉得他的状况更严重了，对不对？” 447叙旧 “也许吧，”齐牧舒展身体，似乎也觉得疲惫。 反正他这几天状态越来越差，完全不跟人说话以前还有心情闲聊，开个玩笑什么的，最近可是彻底见不到了。 齐牧说着，“看有时间你再等一等吧，大概九点左右他会回来，也许你俩见一面还能问出更多的东西，到时候我还免不了要麻烦你呢。” 既然大家的目的都是为了叫林野早些好起来，秦兮自然也不介意多跟他接触一些。 反正来都来了，只要不刺激到他，哪怕是天马行空的闲聊，她也是乐意的。 便只管转向齐牧，“你有什么要我代为转达的吗？” 说是转达，自然也是客气的说法，事实上她也知道齐牧这类人通常也都有话术的，所以是不是有一些敏感的问题不方便直言，却要她拐着弯去问的。 齐牧想了想却摇摇头，“他可聪明了，这种小心思算了别整，以后他对你都失去信任。” 齐牧盘算的时间，又叮嘱秦兮，“你跟他什么事儿都好商量，别吵起来就行，不过他，”齐牧又挠挠脑袋，“林野应该不会和你吵起来，大部分时候他都是让着你的。” 这说法却让秦兮不置可否。 但细细一想，又好似如此。 只不过林野的争执和其他人表现的不太一样，不一定是大声的或者是情绪激动的争执，他哪怕只是轻描淡写一句话，但心底里未必不是波浪滔天的。 “我知道了。”秦兮保证着，眼看着九点也快到，却还有些紧张。 齐牧笑了笑，“你就跟他聊聊从前，我想知道这个从前在他心里还占了多少比例，美好的生活在他心里究竟有多重要，还能够压制他这样分裂的人格多久？” 现在齐牧说话倒是越来越过直白，显然已经完全的将林野当作了一个病人，而不是他从前的上司或者朋友。 这样的转变，自然跟林野近来的表现密不可分。 秦兮只管应下，心情却算不得太好。 她安安静静的坐在外面，感觉近来入秋雨水也多，好像天空又开始飘起小雨，于是迫不得已，又从长椅上挪到了门厅外。 在屋檐静坐看雨，那可是多少年不曾有过的事了。 秦兮一面觉得唏嘘，一面也是感慨。 大约在她看来，这一刻算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但也可能，只是寻常老友的一次夜话。 她没打算抱着太多目的去接触林野，只要见见，或许就跟齐牧说的那样，聊聊从前叙个旧便好。 如齐牧所说，林野的身影在九点刚过时便隐约出现在后院的小路上。 外面雨不大，但还是打湿了他的肩头。 秦兮立刻叫家佣拿了雨伞跟过去，随后替他撑开在头顶。 见到是她，林野自然意外。 他伸手掸了掸肩膀上的水珠，语气里带着意外的喜气，“你怎么会来？” “我也不知道，”秦兮这是实话实说，“开车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想来看看。” 这就是一念间的决定。 林野笑了笑，往屋里走，“进来坐。” 他去换了个衣服，把头发吹干，然后穿着舒服的家居拖鞋在秦兮身边坐下，“吃饭了吗？” 这个点，一般人都吃过了。 但秦兮跟他确实没走寻常路。 她摇摇头，“还没。” 而且此刻她也是真的饿了。 林野笑起来，“我也没吃，不过等着做太慢了，要不出去吃？” 他可是难得有这样的心情。 寻常宅在家里，他可是什么事都不想做的，今天有兴致出门，当然算是破天荒。 秦兮不想扫兴，于是答应了他。 两个人也没开车，就顺着外面的大路一直走。 边走也边聊。 “你刚刚给我撑伞来的时候，我真感觉自己就像是回到读书那会。”林野笑得很放松，“不过那时都是我在替你撑伞。” 说起过去，秦兮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她跟林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好久，这段路也确实长，少说二十分钟才能到热闹的地方。 不过庄子都差不多这样，秦兮也是习惯了。 林野撑着伞，她跟他并肩的安静走着气氛一时很安静，没有任何剑拔弩张的感觉。 也没有任何算计。 448根源 秦兮忽然觉得很享受当下，甚至不愿意再去跟他提起让人烦心的那些事。 “林野，”她发现自己的过去虽然一直有他，但是对于他，自己却又知之甚少，“你小的时候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秦兮的意思是总不可能他一开始就喜欢自己？ 这感情也是后来被培养的吧。 林野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但是也没得出完全正确的答案。 “我想过挺多次，”林野视野模糊，被雨幕淋碎，“我小时候其实没有很喜欢你，真的。” 秦兮大笑起来，一脸不信，“可你自己还有别人都说你喜欢我，而且你一天到晚都跟着我。” “也许不是因为喜欢，”林野挺认真的笑，“太小了，真的不懂这些，只是单纯喜欢起哄，找个喜欢的女孩子照顾，感觉是很酷的事情。” 他语气微顿，“我父母就不会这样。” 秦兮忽然顿住。 她很少听林野说起自己的父母。 事实上，她也很少见到林野的父母。 她有种直觉，也许，林野心里也一直有个心结，或许就跟他父母有关？ “你父母怎么了？”秦兮伸出一只手感受了一下外面的天气，好像雨停了。 秋季的雨水就是这样来去匆匆。 林野把伞收起，视线在路边的餐厅间逡巡，仿佛随意的接话，“我爸妈就是那种到了时间就结婚的人，没有什么感情。” 那要这么说的话，陆东跟刘冉也算是吧。 毕竟长辈那一代不都是家族联姻吗？能够自由取舍的确实不会太多。 当然，秦兮也不觉得这就是应该的。 她心底里对父母辈这种不合也还是深有感触的。 毕竟，她妈妈那一辈也算不得太好。 只是妈妈给她的爱很多，所以弥补了其他的缺失感。 “咱几个小时候都这样吧。”秦兮不晓得他这么大了忽然感慨这个做什么。 林野带着她往店里走，选了个位子坐下，然后开始扫码点单，顺便回着，“也不都是这样的，你妈妈或者陆止川的妈妈至少还是挺爱护你俩的。” 那确实。 秦兮看了一眼餐单，给自己点了碗面，随后认真的看着林野，“你觉得你妈妈对你不够上心，是吗？” “不是，”林野下了单，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我从小到大，都很羡慕你们，至少还有被一个人去偏爱过。” 他不是对谁都会说这样的心里话。 而秦兮也总算明白。 林野一直追求的不是属于她秦兮这个人的爱，而是从童年时就开始缺失的东西。 偏执的想要证明自己值得，渴望认同然后被爱。 性子太敏感聪慧的人，容易在这种时候遇到问题。 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往上一辈的事情，秦兮自然无法开口安慰，没那么资格。 但往下，其实还有可能。 她想，也许林野看见了她对陆止川那种一味的坚持跟付出，所以才认定她，特别希望这种坚持他也能够得到？ 人的心理问题通常是复杂的。 但是对于秦兮来说，好像又没有那么难理解。 因为她跟林野的幼时也确实亲密。 沉默的时候饭菜上来，她便没有再将这个话题继续，“吃饭吧，”秦兮好像轻松，“我也饿了。” 两人开始吃饭，话题也自然转移。 秦兮其实很少见林野这么从容自在，甚至会跟她分享每一道菜的感受。 这让她不自觉想起从前很多事。 就好像这个人不是恶魔，也不是一味伤害她的那个人。 其实心底里还是藏着正常的大多数。 “有空还可以一起玩啊，”秦兮看了看天色，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张程还有韩安，肯定都是想你的。” 她又顺着小路跟他一起往回走。 这条路时长时短，这会两人聊着天好像不多会便走到了地方。 秦兮跟他告别，林野送她上车，也笑起来，“好啊，有空的话。” “随时都有空。”秦兮笑着挥手，启动了车子，“我走了。” 车辆缓缓开出。 她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淡去。 449温馨 林野的表现并没有让她觉得自此之后心里面可以放轻松。 甚至于她即便清楚林野现在为何如此，但与之相对应的却是迷茫。 因为秦兮也不知道该如何针对他的过去，去消解他现在所面临的难题。 这件事情她决定先告诉齐牧，至于往后怎么做，或许专业的人会有更专业的解决方案。 秦兮拨通了齐牧的电话，那边接的也飞快，语气里还带着笑意，“我刚刚看到他回来了，你跟他聊的挺久，聊的挺不错的。” “还算可以。”秦兮的眼神一直定在前头的红绿灯路口，“他心情怎么样？” 齐牧那边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听起来日子过得还挺养生，是一下一下的折腾着果汁机的声音，“还不错，所以我才说你们俩聊的应该还行，我可很少见他这么轻松惬意的。” 秦兮笑了一下，见着红灯转绿，又缓缓松开刹车，由着车子继续向前，“我跟他聊的挺多的，别的好像也没什么，就是有件事儿不知道你是不是了解。” “你说。”齐牧那边的动静也安静下来。 秦兮便将跟林野的那些聊天内容大致的告诉了她，尤其着重强调了父母这一块，她只是说了一个自己的推测，毕竟这样的人格其实不算常见，但总归是有的。 甚至历史上就有一个非常著名的例子，所以秦兮想，林野现在的偏执跟本身的一种缺失也许也有关，但怎么去治愈，有没有办法改变，那是齐牧要面对的事儿。 “谢谢你，秦小姐，所以我说了，你们俩见面肯定能有些收获的。” “但这样让人觉得不太舒服。”秦兮笑了一下，又挪开话题，“挺晚了，我先挂了。” 她挂断电话，车子拐过路口，很快便到了秦宅。 叶叔还在门口等着她，瞧着每次回来无论多晚，总有一个人在守候自己，这种感觉倒也确实是温暖的。 秦兮转念一想，难怪林野跟其他人总有些不大一样，他的生活应该一直是孤独的吧。 即便是家佣都没有一个贴心的，毕竟他也不常常待在这边，不像自己，虽然妈妈不在身边，但她和妈妈一直是互相牵绊，而且也时常见面的。 至少在这头还有一个老管家每天都惦记着她的冷暖饱饿。 秦兮跟叶叔也像是家人，这么一对比的话，林野那头可能确实孤零零一些。 但至少还有个齐牧，但林野是怎样看待齐牧的秦兮也不大清楚，或许也没把他当做家人或者朋友，那所得到的反馈自然也不一样。 “小姐，您吃饭了吗？”瞧着叶叔也是老糊涂了，这么个时候上来还惦记着秦兮吃没吃的问题。 她笑着摆摆手，“吃过了，吃的饱的很呢，可不能再吃了。”秦兮掐掐自己的腰，“该长胖了，现在年纪大，可不比小时候。” 叶叔一面摇头，一面跟着她往客厅走，“不能这么说，您一直很瘦的，小的时候太瘦了也不好看的，你可不要被那些男孩子的说法影响了，他们喜欢瘦的，瘦成那个骷髅精一样的才不好呢，对身体不健康。” 这种是絮絮叨叨的家常式抱怨以前秦兮是懒得去听的，可今天从林野那边回来之后，她对这些却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如今听在耳朵里却觉得还挺让人欣慰。 秦兮笑着也转向叶叔，“你年纪也大了，没事早些歇息，我什么事都没，也别老等着我了。” 叶叔说听到自己的小主人这样关心自己，当然是很高兴的，一面点着头，然后目送的秦兮往楼上去。 秦兮回房稍作洗漱之后，躺在床上却又想起了陆止川说的周五那事儿。 她这次要去，也不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修罗场。 思来想去的也没了睡意，干脆爬起来又给韩安打了一通电话。 不过那头听着却吵闹的很，她稍微辨认了一下，竟隐约听到了张程的声音。 于是心里一个咯噔，有些好奇便试探着问，“你和哪些人在外头呢？” 果不其然，韩安那边支支吾吾的，秦兮心下了然，由不得叹口气，“你不会跟张程在一块了吧？” 450秦宅 韩安那头才大笑一声，“怎么可能！我跟我对象在一块呢，”她说着话又切了一声，“不过张程也在，我想着他要是那么厚脸皮，那就大家一块儿玩儿呗，让他看看我跟斯原的感情有多好。” 见着她那头没什么大事，秦兮才又放下心来。 跟她闲话絮叨了两句，说起周五的事儿。 韩安知道这是件大事，才又挪了挪地方，耳边的嘈杂小去，才跟秦兮安慰着，“那没办法，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况且你又不是第一次见了，没准这次过去还能得个赏的什么的。” 秦兮皱起眉头，“有你这样说话的嘛，得什么赏呢，你当这还是在封建社会呢。” “那可不一定，你别瞅着你不缺钱，这所有的钱攒着以后不都给你小孩用的吗？”韩安一副有道理的样子。 秦兮也就是奇了怪了，这韩安一没结婚二没小孩的，这乱七八糟的算盘都是从哪儿学的呢？ 但那头倒是说的很有道理，“不管怎么样你去了也别摆脸子，那好说歹说也是孩子的爷爷奶奶呢，犯不着把事情做的难看，孩子才喜欢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呢，对吧？” 这话说的倒也没错，秦兮跟上一代人之间的那些不合确实没有必要牵连到孩子的头上来。 要这么想着，小小陆以前倒也挺可怜的，一直活在医院里，好容易能得个自由了，多见些人，能感受些不一样的状态，对他来说肯定是件好事儿。 想明白这个秦兮也就豁然了，她自己过去忍一忍也没啥，反正当着孩子的面那老两口也做不出什么过分的事儿来。 真要是做了，她也照样得反击回去。 索性眼下她也不再是为了自己。 俗话说为母则刚，想着有孩子在前头，还等着她去保护，秦兮整个人倒也变得斗志昂扬。 这么一想，她心里踏实，干脆把手机扔去了一边，安安静静的睡了个好觉。 时间飞快，眨眼便是周五。 这一大早的秦兮便神清气爽的起床，将一切收拾妥当，挑了的剪裁合适的礼服，又完美的化了个妆，随即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在屋内来回徘徊着，等着陆止川过来接她。 要说从前她想见的肯定是陆止川了，但眼下多了个孩子，秦兮现在心情还真有些复杂。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渴望见哪个更多一些。 但都是一家人，见了就是好事，也不管心里的天平如何摆了。 傍晚七点不到，外面就传来熟悉的轰鸣声。 秦兮迅速起身，先一步拦住叶叔，随即叫其他人开了大门。 叶叔现在也知道她的事，所以今天也紧张的不行，非常配合的吆喝着保安行动快些，可别耽误了家里的小小主人回来。 瞧着，年纪越大越爱小孩。 这事放到哪里都是常见的。 叶叔兴高采烈的等着陆止川的车子进来，随后睁大了眼睛一直盯着后座。 秦兮见他那样忍不住笑着，伸手叫他别慌，随后走到驾驶位尽量平和的冲陆止川笑了下，“你要是不着急的话，我想带他看看我的家。” 以前是没机会，要是可以，她当然也想叫孩子来秦宅转转。 对妈妈的生活多一点了解啊。 好在陆止川也没那么难说话。 或者也是看在了孩子的面上，总归没太冷漠，而是转过头看了眼后座，“下来跟妈妈玩会？” 这语气听着是稍微柔和了点，但感觉还是不像在跟孩子说话啊。 秦兮听的急死了，直接把后车门打开，果然，看着一脸懵懂的小小陆，撇着嘴巴好像随时会哭。 “你可别吓他了，这孩子本身胆子也小。”秦兮把他从孩童椅上抱下来，放在怀里拍拍。 陆止川听着她那通埋怨，眉眼折了下，倒也没辩解。 在育儿这方面，他没什么天赋，而且学的也特别慢。 虽然家教老师一直夸他做得好，但他也不傻，知道那都是敷衍。 毕竟做得好的话，小小陆对他就不是这副态度了。 到现在为止，孩子见了他都还是保持着一种怕怕但又有点喜欢的感觉。 就挺复杂，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451以后？ 秦兮抱了孩子眼里就没别人了，把陆止川一个人扔在后面，只管指着前头大堂跟小小陆介绍，“这是家噢，妈妈的家，外婆的家。” “外婆。”小小陆学的非常快。 这让秦兮既欣慰又难过。 毕竟，第一声外婆陈柔听不到啊。 “崽崽，外婆在外面有事，等以后你就能见到啦。”跟在两人身后的陆止川表情也暗淡了一瞬。 瞧着那个纤弱的背影，忽然有些心闷。 这本来好端端一家人见面的场景，硬生生给弄出了些不舒服的悲伤感。 他不想在跟，于是站在客厅里等着。 秦兮现在兴起，一直带着小小陆挨个的介绍，房间，她在这里做的事，还有妈妈住的地方啊等等。 而且，小小陆也玩的非常高兴。 陆止川甚至没见过孩子在他那边有这样高兴过。 索性由不得猜想，也许孩子天生就更喜欢妈妈？ 还是他自己做的不够好？ 秦兮带着孩子逛秦宅很是投入，自然也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倒是刘冉那边心急，眼看着时间过去好久也没见到人来，便打了几个电话过来催。 陆止川扫了一眼。 脸色平静的挂断。 他后来站累了，干脆到沙发上坐着，甚至有点犯困。 有那么一瞬间，陆止川心里忽然升腾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这就是家的模样。 妈妈带着宝宝一天到晚忙活不停，他这个看起来闲着无事的爸爸就只知道呆坐着。 还挺惬意。 秦兮跟小小陆转悠了一圈，算是用最短的时间了解了这个家。 眼下唯一遗憾的就是还没能见到陈柔。 所以只能跟他先提醒着，“下次妈妈带你去见外婆噢。” 小小陆也不懂那么多，只天真懵懂的点头，“外婆！” 可把她逗笑了，一个劲的点头，“那待会儿咱们先去见爷爷奶奶呀。”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陆东或者刘冉还总是给秦兮一种尚且算是年轻的感觉，但是眼下一个爷爷奶奶的称呼出来，她便觉得好似人都老了许多。 而且，爷爷奶奶这种慈爱的称呼，甚至让秦兮觉得他们两都没那么可恶了。 只显的还蛮温柔。 大概，是因为她没有怎么跟爷爷奶奶一辈相处过的原因？ 所以带上了想象里的滤镜。 正如韩安所说，好歹都是一家人，至少他们对小小陆还是善意的，所以没必要把自己对他们都不满加到孩子身上。 秦兮还算大度。 于是抱着小小陆又回到客厅。 这会一看，沙发上的男人可能等了太久，竟然不知不觉的快要睡着了。 这些天她跟陆止川接触太少，也不了解他都在忙些什么。 走过去时见他睡得沉还不舍得惊醒，正犹豫的时候，抱在怀里的孩子忽然够着凑过去，一巴掌拍在陆止川的脸上，“出去玩！” 得了吧。 这词又是哪个老师教出来的，肯定是在孩子心里捆绑了某种效应，叫小小陆现在觉得自个是要出门玩了。 可不能被这个贪睡的大人耽误了时间。 这一巴掌不重，但足以叫陆止川震惊。 他睁开眼的刹那，自然是困惑又迷茫的。 好在，秦兮反应比较快，趁着他来不及生气时，一把将小小陆转到后头去，自个笑嘻嘻的，“醒啦。” 这是自己醒的吗？ 陆止川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但实在有火没地方发，只冷冷道，“走了。” 说完站起身大踏步往门外去，秦兮则在后面跟小小陆递着眼神，仿佛在说，“爸爸可凶呢，可不要跟他玩。” 一家人上了车，叶叔站在门口跟他们挥手再见。 这一刹，他好像也没以前那么讨厌陆止川了。 在他点头招呼时，甚至还主动交代了行路安全之类，可见，人都会被感化。 至少，在乎她的人，到最后只是希望秦兮能好。 车上，秦兮陪着小小陆一起坐在后面，陆止川自后视镜里看着两人，也不晓得心里在想些什么。 只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问，“以后怎么说？” 以后？ 秦兮没太懂，随即反问，“什么意思？” 452连心 “你打算一直跟孩子分开住？”他这话说的相当不可思议。 叫秦兮觉得好像这个无奈的决定是自己做的一样。 但仔细一想，不是眼前的男人代替她做了决定，没给她什么转圜余地嘛。 秦兮不满的回答道，“我说了也不算的，现在这样不是你拿的主意嘛。” 驾驶座的男人也不说话了，倒是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只气氛安静的往前，不多时已经进了熟悉的院落大门。 要说这陆宅也算是给秦兮带来过许多次惊讶，每一次见，总有不同的面貌。 看着刘冉闲来无事在家总是很愿意折腾这些的，光是那入户的花圃就不知道改换过多少次。 且不说种植的那些花骨朵从春到冬，总有几番变化，便是除此之外，整体的园艺设计乃至于路径走向都有过几番改变。 瞧着，她倒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刘冉在家倒是过得挺惬意的，总有心思花在这些事上。” 她这当然也算不得是有情绪的，无非是随口一说。 不料，陆止川倒是对这事儿也深有感触，一面寻着位置将车停好，一面道，“每次回来都会认不得这是我家，要不是那建筑楼没法改，恐怕这陆宅也早就变了个模样。” 确实如此。 秦兮心里想着，由不得笑了起来。 她下了车，解开后座的儿童座椅，将小小陆抱在怀里，随他一面往里走，一面又道，“要这么说来，我觉得陆东倒也还挺让着她的。” 从前陆东在她心里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似乎这天底下所有的事情都要由他来抉择，这家里大事小事，没有一件事是他不点头便敢有人去办的。 但想也知道，这些内里的改动不可能样样都去问了陆东，所以应该就是刘冉自个儿做主，将他们弄成这幅模样的。 可见陆东对这件事情是没有任何异议，所以才能由着她越发的随心所欲。 这夫妻之间的相处颇有些学问，以前秦兮总以为凡事儿都是刘冉伏低做小处处向着陆东的，可自打这个细节一来，她却觉得也许私下里也有不少地方，陆东是很依着刘冉的。 “我还真是不太了解你爸，要这么说来，他跟你妈一块走了这么些年，也算是感情甚笃了。”她如此一想，对比的自然是自己家。 毕竟陈柔的感情路可真算是坎坷，她爹着实不是个东西，到现在为止，秦兮也没能从心里对父亲所做的一切感到释怀。 甚至于，哪怕她跟父亲留下的私生子都能结交友好，但念起父亲却一点儿都没有原谅的打算。 即便秦许生现在也已经不需要她的原谅。 只可怜了陈柔，每每想起妈妈秦兮便觉得很是唏嘘。 总想着妈妈年纪或许也不算太大，若人生还能焕发第二春，那该是多好的事儿。 陆止川自然也不知道她对于感情有这么多的联想，只就事论事与她说罢几句，从一众家用园丁的注目当中缓步走过，又斜眼瞥了一下秦兮，以及她怀中的孩子。 “这些年都还算是好的。”他说着却没有继续下去。 不过秦兮能感觉出来，以前的陆东是挺难伺候的，估摸着刘冉也没少受气。 孩子嘛，心里多少是向着妈的，所以陆止川对他爹那么大的意见，除去自己受到的教育太过严苛之外，恐怕也因为心底里替妈妈不服吧。 毕竟刘冉纵是千不好万不好，对于陆止川的呵护，那真是没话说的。 这一点，秦兮站在客观的角度也无可非议。 两人说着话，一路越过前方的花圃院子到了最正中心的那栋楼前。 这一路上小小陆就挥舞着双手，从秦兮的左肩膀又挪到右肩膀，显然对周遭一切很是好奇。 可见孩子的天性还是活泼的，只不过以前困于环境，所以许多事儿都做不出一个反应，便叫人以为他木讷又迟钝。 一想到这里，秦兮便又觉得心疼，所以对林野的那种复杂情感便也更为剧烈。 毕竟这是她自己的孩子，一想到孩子之前遭受的苦都是拜林野所赐，她心中便恨他恨的咬牙切齿。 453矛盾 只是转念一想，这要是没了他，孩子也不会来到这个世上。 这样大的矛盾时常也冲击着她的内心，叫秦兮每每一想到便忍不住立刻挑起其他的事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待会儿陆东跟刘冉是准备了个家宴吗？这孩子，他们不会还打算要跟外界承认吧？” “承认是必须的。” 秦兮听着，这话确实有道理，但不免却想到更多，“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刻意的压低的声音，无论小小陆是否听得到，她也不希望这些讨论钻进孩子的耳朵，恐怕污了他小小的心灵。 只瞥了陆止川一眼，用嘴型示意，“可林野现在状况不稳，我觉得还是不要去折腾的太高调了，要真要争起来最不利的还不是我们。”说着又用脑袋侧了一下小小陆的方向，“还不是他吗？” 陆止川没在说话，似乎一提起这个也觉得心烦意乱。 想着他以前天天盼着能跟秦兮有个自己的孩子，结果秦兮一直不答应，这就让他挺痛苦的。 结果有一天忽然从天而降了一个宝宝，而且都两岁多了，长得跟他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要说他不喜欢那是断不可能的。 毕竟连刘冉见了孩子之后，都每天爱不释手的，可见这也算是了了陆家的一个心愿。 因此，陆止川心里自然是巴不得立刻向全天下昭告这个孩子的身份，甚至于圈内现在也已经有不少人得到了风声。 只不过，压的也还算紧，再加上这事儿太过匪夷所思，一般人也不敢到外面去乱传。 但转念一想，这事儿一直这么牵扯在这儿也确实算是心头大患，有了孩子却不能承认，甚至有一天还可能被人夺走，而且还是以光明正大的渠道夺走。 这已经不光是丑闻或者笑话了，陆止川甚至没有心情去在乎陆家的那些颜面，只是对于能否留下小小陆，心中一点底气都没有。 但是这会儿要再去怪秦兮，他也觉得于心不忍。 他对于秦兮如今的看法自然也是复杂。 这女人蠢起来吧，有时候蠢到没边，能把他气个半死。 可每一次的出发点又确实都是好的，只不过莽撞了一些。 陆止川也不再愿意顺着这个话题联想下去，只忽然伸手将她后腰揽过，往身内带了一寸，仿佛显得亲密。 随后两旁的家佣又兀自将大门推开，冲着两人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少爷，少夫人。” 随即又通往内通报，“少爷和少夫人回来了！” 这个称呼却叫秦兮有些担待不起。 她回头瞧了身边人一眼，忽而低头笑了一下，“我忽然想起来，我跟你现在还是离婚状态呢，我还算是你前妻。” 那这个孩子的归属就更有的说了。 首先，得先搞清楚是跟了妈妈还是爸爸，反正不能两个一起跟，法律上是总得出个结果的。 再来还得研究下生母跟养父之间的所属问题。 还跨了国。 也就是陆家的资源一个都用不上。 硬生生的得打了这个官司。 陆止川想起就头疼，见着秦兮还一脸淡定的提起，更是无语，禁不住一低头，顿了步子看她，“这事挺乐的？” 知道他着急，秦兮自然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摇摇头很认真的解释，“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只是你我现在都关系确实别扭。” 要解决的事情太多，她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干脆全部提出来，叫男人先心里有数。 至于陆止川后面打算怎么解决，老实讲，她都插不上手。 毕竟秦兮在这块就是彻底的门外汉。 而且，这种官司也不是陆止川擅长的。 术业有专攻。 秦兮当然不知道男人这些天一直在忙什么。 但凡她去过明溪墅一趟都该了然。 不过眼下没有时间给两人多聊，入了大堂，秦兮一眼便看到正位上的陆东，还有侧坐一边的刘冉。 她一见到秦兮倒是没有之前那样的敌意，甚至还算客气的起身，然后往她手上接来，“奶奶抱抱！” 秦兮不想叫孩子察觉任何异样，所以很自然的敞开手，叫她接过。 454维护 小小陆心里是不乐意的，脸上也有了点不快的神情，但是他非常懂事，也知道妈妈还在，所以没怎么闹腾。 只是小脑袋一直张望着秦兮的方向。 “来，去坐。”刘冉热情招呼。 一行人入座。 这不大的四方桌显然是家宴常用，虽陆东不常在家，但刘冉却极为喜欢这儿。 地方不大，显得温馨。 “小兮啊，多吃点，妈知道你爱清淡的，叫人特意这么多做了些呢。”该说不说，这刘冉变脸的功夫也属实一流。 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能面无波澜的自称一声妈？ 秦兮自诩自己已经非常懂事得体，但是眼下，即便心知要顾全大局，还是喊不出那声妈。 但她也没明着跟刘冉为难，只是拐了个弯，直接说话，“好的，您辛苦了。” 称呼就不必了，大家心照不宣差不多得了。 很快，家佣将热菜上桌。 这个点太晚，其实不适合吃晚饭，所以大家都只是象征性的动筷子。 而刘冉则招呼着保姆一直小心点照料孩子。 倒是秦兮在一边看的挺闷，来了一句，“他会自己吃饭的，好容易教会了，让他自个来吧。” 她只觉得孩子早些独立很好，也有自己的想法。 况且小小陆如今已经学会很多东西，每天自个拿着小碗捉着勺子吃饭时还蛮香的，哪里需要别人来教，到时候又把他养懒了。 但刘冉的观念跟她不一样，大约是上了年纪，对小辈便越发疼爱。 只管摇头，“那多辛苦，这样舒服。” 秦兮这会就有点不高兴了。 自己的孩子自己带，这老一辈的思想终究不适合现在了，怎么她还这样擅作主张？ 那以后在孩子眼里这个妈就是恶人，奶奶可就是最好的人了。 便是这时，坐在一边始终没动筷的陆止川好像也看出她的不满，于是转向刘冉，“妈，他自己会。” 说着一挥手，示意保姆离开。 秦兮倒是真没想到他会忽然开口帮自己说话。 毕竟这是在陆家，她以为陆止川当着陆东的面，多少是向着家里的。 可这些说到底也不是大事，小小陆的一切到后面也有专门的早教老师，确实犯不着在这一场席面上闹的不愉快。 她见着刘冉好像面色有变，当即也反应过来，很快道，“您先吃着吧，不耽误正事，叫老师到后面陪着他玩会就好。” 秦兮一番好意，也不想小小陆坐在桌上听无聊的这些大人谈话。 所以，也算是给了台阶。 刘冉倒也没说什么，许是看在了自己儿子的份上，便不多计较，只冲保姆点点头，“陪孩子下去吧，这聊天时候他也在，确实不方便。” 这件小事的整个过程中，陆东却是一点没表态，只小小陆过来时他看了一眼，后来也很平静，没有什么多余表情。 这说起来，也是叫秦兮心头咯噔。 毕竟陆东这人对自己的儿子都凶得很，何况是孙子辈？ 再加上，这还是自己不满意的媳妇生的。 待着小小陆走后，这桌上的气氛也忽然安静下来，有种说不出的沉闷。 秦兮低头扒拉碗，硬是一筷子都没伸，也着实不好意思。 这哪里是家宴，这是上庭啊。 好在，沉默终于被刘冉打破。 这真是难得一见，刘冉如今在这里头竟然做的是个打圆场的角色。 相比较从前，她可是端庄许多，没有暗搓搓的挑事了。 “其实这次就是吃个便饭，顺便也商量点事。”刘冉开口，又看了陆东一眼，“孩子的事，往前我们也不必追究了，反正各家都有难处，过去的就算了。” 她小心翼翼的这种态度，叫秦兮都有些同情了。 秦兮不免想到自己的从前，也是这般模样，要不是因为孩子这件事，她现在跟陆止川在一块估摸也依旧这个光景。 幸好，因为陆兮叫她迫不得已提出了离婚，现在好了，竟然还能顺便收获男人的尊重。 这可真是万万没想到。 455立场 刘冉依旧继续，“眼下，这孩子的事大家都觉得先压着，那也行，”他们并不清楚陆兮跟林野之间的关系，所以现在还以为孩子是随时可以公开的，只是碍着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比较复杂，所以先行忍着，“毕竟，咱们得把家务事先商量好，以后也是一个口径对外。” 秦兮估摸着这里头有大事。 不然犯不着刘冉苦口婆心营造这么多的前戏。 她看了一眼陆止川，但是瞧他样子似乎也有些困惑，大约他都不知道这个家宴是干嘛的。 可能天真以为，还真是一家人吃个饭？ 只刘冉说了这些之后，气氛也确实凝重起来，秦兮心底里更是不停的盘算着什么是一个口径？ 眼下，她跟陆止川还没复婚，而且这也是八字没一撇的事，所以要对外怎么说？ 刘冉见着无人开口，也忽然安静了一下，转头看着陆东，“我今天还备了礼物的，你陪我一起看看，到底拿哪套好吧。” 这不瞎的都看的明白，是想要支开陆东，有话跟他说了。 秦兮也乐的自在，谁也不想这个时候还去多问闲话，无论她俩聊啥，秦兮都不在乎。 她肯定想象不到事情还能更糟糕到哪里去。 但刘冉今天却并不想把这么糟糕的事情告诉她。 所以才冒着叫陆东不快的风险，将他约了下来。 陆家三楼摆放珍贵古玩的房间就有好几个。 其中一间专放些八宝如意幸运锁之类，很适合小孩儿带。 当然，这不光是存福，也是给孩子的大礼。 毕竟这些东西样样价值不菲。 刘冉随意挑了一样，放在手中把玩，又仔细瞧了一旁的几个盒子，对每一个都是满意，确实拿不准挑哪一个给。 这思来想去比对了半天，最后还是做不出一个决定。 当然，眼下最让她上心的还不是这件事。 刘冉看着陆东，一时之间却还真有些不敢开口，毕竟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陆东打的商量。 眼下她要再多说什么，就算是忤逆他的意思。 刘冉规规矩矩的这么多年，自然也不敢忤逆他，所以这一会儿还真是觉得忐忑。 她只从那几个小盒子当中拿出了两样，摸在手上反复的品味，“你瞧这黄玉的貔貅是不是真的可爱，虽不便带在身上，但是怎么着也是一个好东西，留下来给他是没错的。” 她絮絮叨叨的介绍了几样，陆东的脸色却越发的阴沉，尽管开口打断她，“你是不是又觉得不该那么做了？” 刘冉听着他这话，才终于松了口气，把心思放下来，也将手上的东西一并放下，又点了点头，“不错，我确实觉得没有必要这么做。” 她转向陆东，“虽然说川儿跟她还没有复婚，两个人也不算是夫妻，但实际上川儿的心里是必然有她的，他们俩的关系你应该也清楚。” 且不说他是否清楚，可光是凭着陆止川之前给秦兮做的那些事情，这外头的那些围观群众都了然的很。 总觉得好似秦兮也是吃定了他，这两人之间云云雾雾的藏了许多事情，虽然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没人说的清楚，在眼下看来，两人至少是有感情基础的。 所以眼下陆东提出的要求，刘冉觉得很不合时宜。 早前在这场家宴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刘冉就已经跟陆东有过争执，在他最早有这个念头的时候，刘冉看在孩子的份上，甚至还站在秦兮的立场帮他说过几句话。 陆东的心思是向来不容易动摇的，从一开始他就不喜欢秦兮，也不看好她跟自己儿子的这桩婚事。 所以即便到了现在，他仍然没有改变自己的看法。 这样子的事之后，他对于那穆秋却依旧满意，用他的话来说便是，“陆家有了个孙子，那当然是件大好事，以后这要是再嫁进来的人，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包袱了，不过孩子嘛，自然越多越好。” 说是，不要跟他一样搞得只这么一个儿子，到后来处处受了掣肘，天天气得要命，却还拿陆止川没得办法。 这么一说，刘冉觉得他似乎也在怪自己，却全然忘了当时她为了怀陆止川是花费了怎样的力气，那其中心酸，男人自然不会了解。 女人的很多付出，在他们眼里看来都是理所应当的。 456劝慰 往前刘冉也只是一味的仰慕陆东，很多事情并未曾真有感受，可眼下这么多年过来，慢慢的却也明白了很多道理。 对于单传这件事情，她心中或许也有遗憾，但是若论愧疚或者其他那大可不必，刘冉已经尽力了，而且这件事情说到底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 只是往事不便重提，眼下，她一直想把陆止川的事情，还有小孙子的事情给扯清楚来。 便却又试探着陆东，“你就是不想让他们两个复婚，还想要叫秦兮完全放弃她做母亲的权利，你觉得这可能吗？” 刘冉毕竟是女人，秦兮为这个孩子付出多少她未必能全部看到，但事情落得这么诡异，刘冉想也知道，这其中必然是有些缘由在的。 而正是这份缘由，就恰好能说明一件事儿。 那便是秦兮这样一个寻常显得柔弱，而且也没什么太大主见，对陆止川算是言听计从的一个人，但却可以不声不响沉得住气的瞒这么样一个惊天秘密，足以可见孩子在她心中分量很沉。 她为自己的小孙子也应该是付出了许多。 同样是做母亲的，刘冉自然很能理解秦兮的心情，所以她觉得陆东光要靠压迫就想要从秦兮手里完全地夺走这个孩子，却并不大可能。 而且说到底这也不该，那秦家再没落那也是圈内人，大家多多少少都是有些交情的，若是事情闹得太难看，对于陆家来说也并非好事。 这是一种考虑，再有一种，刘冉又看着陆东，劝慰道，“我知道你对穆秋满意，我对那姑娘也确实喜欢，但是一来咱们家川儿确实是一点都不喜欢她的，这男女之间的事情也不能强求。” “二来，这穆秋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姑娘，川儿如今都有了孩子，以后她便是再生，这孩子的地位长幼都有了分别，我觉得穆秋也未必肯。” 陆东却摇了摇头，“我觉得她肯。” 他站起身来扫了一眼刘冉准备的那些礼物，显然把这些小事儿都不放在心上。 对于他来说，这些自然也无足轻重。 他眼里谋划的永远都只有陆家的未来。 这本身是件无可厚非的事情，只是使用的手段叫刘冉并不太满意。 “穆秋是一个非常识时务的人，她想要把穆家做得更大，跟我们合作是她最好的选择，其余的那些不重要，又况且，长幼虽然不能变，但只要她是名正言顺的嫁进来，这以后生了孩子在陆家自然是有地位的。” “谁又说继承人的身份一定要是第一个孩子？以后自然是谁能力好就交给谁的。”其实这个结论刘冉也并不反驳，只是陆东究竟对于孩子是怎样一个态度，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要是真的叫穆秋嫁进来，那以后这个孩子必然是爹不疼娘不爱的。 毕竟这豪门里头争权夺利的水可太深，以后要是没有人护着，这孩子从小到大估计就只有吃亏的份儿，以后还指不定会成长成怎样的模样。 刘冉现在毕竟也上了年纪，对小孩子就是容易有恻隐之心，况且这又是陆止川的第一个孩子，她也看得出来，自己儿子显然是很宝贝他的。 虽然平常面上不大表露，但心里怎么想的刘冉却清楚的很。 她不忍心叫这才两岁多的孩子去经历那些。 “这孩子一会儿没妈，一会儿没爸的，以后的日子更是不好过，你这又是何苦呢？这不是强拆人姻缘吗？” “这要是川儿跟她没有感情也就罢了，偏偏两人那就是互相喜欢着，复婚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一家人和和美美的难道不好吗？”刘冉也是无奈。 她想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何跟他就是说不通了。 但陆东不想与她掰扯，尽管黑了脸，“按我说的来！” 随后重重一摔门，往楼下去。 刘冉跟在他身后，却什么都没想。 这件事到最后也确实由不得她了。 两人从楼上下来，见着刘冉手上空空，秦兮就知道了大事不妙。 457不顺 这么看来，刘冉完全忘了自己上去是干嘛的，显然还以为自己只是上去跟陆东商量事的。 竟然都忘了拿礼物。 秦兮推测，这件事应该商量的不顺利。 所以她魂不守舍的就下来了。 直到上了饭桌，刘冉看到了一边默默喝汤的小小陆，才忽然反应过来，一拍脑袋，“我这脑子。” 不知为何，这么一瞬间，秦兮忽然觉得自己竟然也没那么讨厌她了。 虽然刘冉这人跟她好多细节不合，但是转念一想，好像有些关键事情上倒也没怎么样为难自己。 比如说眼下，她对小小陆就是很上心的。 相比较，陆东表现的倒是很冷淡。 他甚至对于孩子一点兴趣都没有，多看一眼都不愿意。 “唉，本来准备了好几份礼物的，要不待会儿川儿再上去挑挑？”刘冉看了一眼陆东，“我跟你爹意见不合，挑不出一样的来。” 这话里有话可是谁都听出来了。 秦兮皱起眉头，有种不妙的预感。 好似刘冉就是打算把陆止川找个理由带走，然后她不想说的话，让陆东自己说？ 这件事以前就有过，所以秦兮现在也很是敏感。 她就知道，这顿饭吃的哪有那么容易。 再这样搞下去，她以后来这里都会有心理阴影了。 毕竟陆东不是个容易摆平的人，跟他相处太累，秦兮可没有精力去揣摩他的心思。 一个陆止川就已经很烦人了。 秦兮有些担心，随后看了陆止川一眼。 倒是这会的陆止川像是变聪明了，竟然一抬眼看向刘冉，“我对那些没了解，叫兮兮去。” 刘冉叹口气，也没做声。 吃完饭，她还真领着秦兮往楼上去，路上说着话也还算客气，就主要是讨论孩子。 见着两人走远，陆止川才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陆东，挥手示意家佣过来收拾餐具，随后才开口，“爸，您有话说吧。” 陆东颔首，心平气和的看着儿子，又看了一眼孙子，心情倒也一时不错，“你有个儿子了，这叫我很放心，至少不操心你一把年纪也不思考后辈的事。” 这确实。 可陆止川不大喜欢他这种老一辈的说法，好像儿子的存在就是继承，别无他用。 难怪当初他说一丝父爱也不曾感受。 倒是陆东没心思跟他揣磨这些，尽管道，“你跟她现在是离了婚的，这孩子的抚养权肯定要争一争。” 陆止川倒是觉得自己之前还是失算了。 他知道这场家宴肯定不会太简单，但怎么也没有想到父亲一上来竟然就要跟他谈抚养权的事情。 如今这个坎上，抚养权这件事情也显得异常敏感，要他怎么好开口去说。 又况且，他跟秦兮现在的关系虽然是模棱两可，只是似乎还没到要彻底分崩离析，走到抢抚养权的那一步。 “还不着急。”他摇头，似乎也没太将父亲的话放在眼里。 “不着急？孩子都两岁多了。”陆东今天倒也算是一反常态的平和。 或许小小陆的出现也确实算一桩大喜事，即便他面上不曾表现，但心里头还是很高兴的。 因此陆止川虽然现在的表现让他不是满意，他却也依旧耐着性子与他说起道理，“我也知道，你跟她两个是打小就认识，秦家虽然早已落末，只在这圈内大家还算是朋友，抬头不见低头见，莫要把事情搞得过于难堪，条件可以好好商量。” “以后若她要来看望孩子也随时都行，毕竟她是孩子的生母。” 陆止川只觉得生母这两个字尤其刺耳，但碍着是在家，况且他也不想把动静闹得太大，以免难看。 他针对了陆东，陆东心头的不满自然也还是发在秦兮身上，如今陆止川心里想要解决的事情太多，再怎么轮也轮不到谈抚养权这件事情先排上头来。 再者来说，如今陆东可能还不清楚这孩子的抚养权也由不得他跟秦兮说了算的。 小小陆法律上的归属应该是在林野那边，这场官司迟早要打，究竟什么时候开始，陆止川心里也没底。 458要争 只在这之前必然要先见一面林野，看他现在还算清醒，盼望着能商量出一个两全其美皆大欢喜的结局。 “爸，这些事情我会考虑，抚养权我自然是要争的。”他说的也是事实，只是针对的人不大一样，“但一时半会儿也急不来，我只能保证尽快。” 有他这份保证陆东自然也松下一口气来，只管赞许的点头。 “在这件事情上亏得你也没有模糊，有些事情是一点心软都要不得。”陆东轻轻扣了扣桌面，仿佛心情不错，“川儿，那毕竟也是你的孩子。” 陆止川不置可否。 他未曾说话，只将视线投向楼梯尽头。 这么一会功而，却也不知楼上的两人相处是否还好。 这婆媳矛盾自古难断，他甚至想着既然孩子已经有了，这刘冉对秦兮的态度总该好上一些，过往的那些磕磕绊绊，不知能否一笔勾销。 而此刻在楼上的秦兮自然也不曾察觉楼下的异常，虽心中有些不妙感想，但怎么样也联想不到这事儿上去。 只刘冉跟她一起上来之后表现也还算稀松平常，确确实实只是与秦兮讨论了一下那几份礼物。 在挑选的时候也尤其上心，挨个的跟秦兮介绍了一遍。 瞧着她寻常对自己是冷眉冷眼的，但是换到了孙子一辈身上却着实尽心。 这叫秦兮对刘冉的观感也变得越加模糊。 这过去发生的事情不可能三言两语就全数消解，只当下两人心中所惦记的却是一致。 一时之间看来却是和谐。 最终，秦兮只选了两样事物，这是赠给小小陆的东西，带着长辈的祈福，她自然也不必客气。 刘冉看着那两样事物与她却也颇为欣赏，“你眼光还不错，我早些时候瞧中也是这两样。” 秦兮笑着，又谢过她，“下去吧，咱俩上来也有段时候了。” 秦兮与她客气着，这办完事了，自然也准备离开。 可她才起身，还来不及走到门边，却又被刘冉喊住，“等一等，小兮，其实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讲。” 秦兮心中一个咯噔，却又不免觉得好笑，这该来的总归会来，她便知道这单独支开了她跟陆止川，总会是有些话要说的。 方才陆东没说出来的话，难道这刘冉要寻个理由与她讨论一下吗？ 如今秦兮的心态也算是平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要说什么，秦兮都能耐着性子，先听上几句。 “您请讲。”她客客气气的坐下，面上瞧着倒是相当平静。 刘冉见状，又细细的打量了一会儿她，也不知道心中是怎么想的，便忽然冒出一句，“从前，总觉得你哪儿不好，如今仔细想想，你也不是一个优点都没有。” 这话说的突然，叫秦兮确实一句话都接不上来。 只怔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我不足的地方确实很多，但如你所说，也不是一个优点都拿不出手的。” 刘冉听这话却忽然笑了起来，由不得连连摇头，“你倒是幽默。”说着却又端正了脸色，神情无比严肃，“这件事情你听了也可不上心，但是我这番说来却是真为了你着想。” 秦兮挑了下眉，认认真真的看她。 刘冉见状，只又摇摇头，“你跟川儿还是有感情的，是吧？” 秦兮便又沉默着。 感情自然是有，只不知刘冉问起这个，莫不是又要劝她好聚好散，跟陆止川保持些距离？ 近来这段日子她跟他保持的距离可遥远了，便是今日也没曾走近几分。 秦兮想着，心里一面揣测着她的意思，面上只还算持着淡定，“不错，感情自然有。” “你是真喜欢他，现在他也依旧是喜欢你的。”刘冉唏嘘，“止川以前对你做的那些事情，你一点都不计较。” 今天的刘冉可真是有些奇怪，那便是要搅黄她跟陆止川，也犯不着老是往事重提。 况且这番态度总让秦兮觉得哪儿不对，她犹豫了一番便又开口，“我与他之间误会也确实很多，三言两语，难道清楚。” 刘冉却欣喜的笑笑，“那我猜的没错，你还是喜欢他的。” 459轻重 秦兮也笑了一下，只满面苦涩。 她若是能做到轻易控制自己的情感那是最好，只可惜人又哪有那样的能耐。 但换句话来说，是否喜欢在很大程度上却显得并不重要。 毕竟她与陆之川年纪也不小了，很多事情都应该优先在喜欢之前。 虽然这一点她向来不曾做好，但陆止川做的确实无可指摘。 “小兮，其实川儿也是喜欢你的。” 秦兮原先是拿着东西想走的，此刻却差点忘了自己来这上面究竟是要做什么的。 万籁俱寂的时候，她耳边只回荡着刘冉刚才那句话。 真是难得，竟能从她耳中口中听到对于两人这段感情的认可。 秦兮忍不住笑了一下，“从前是吧，如今怎样他还真没有个准数。” 说着她又看了一眼时间，“阿姨，咱俩上来更久了，是不是该下去了？叫他们等的太久也不太好。” 刘冉便又知道她只是不想跟自己细谈，便叹口气，站起身来，随手将门带上，又顺着楼梯往下，只却仿佛兀自呢喃，声音清晰可闻的又传入秦兮的耳中。 “你与他是合适的，不要再耽搁了，尽快复婚吧，早一点复婚把孩子带在身边，然后你们想在哪儿住或者是安置新的宅子，都由你说了算。” 秦兮愣了一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随即顿下脚步转头看去，却又见着刘冉面色平静的自她面前走过，踏着不疾不徐的步子往楼下的餐厅去。 那一瞬，她甚至无法确认刘冉说的是否真心话。 但转念一想，联系她前后的微妙态度，心中不由得讶然，这刘冉今天还真是奇了怪。 秦兮只是好奇她为何变化这样大，毕竟这听来可不像是陆东的意思。 这刘冉的勇敢她只见过一次，是为了自己儿子陆止川。 这第二次忤逆，是为了小孙子。 一番心情，叫秦兮哑口无言。 为母则刚也不是说说而已。 她心知这确实是对陆兮最好的安排，但事实却很难办。 即便复婚，孩子也未必就能好好待在家里。 秦兮心口闷堵，下楼去喝了点水，往后也没聊什么。 一顿饭吃过，四人各有心事，却都心照不宣。 沉默着，又客气告别，双双往外。 陆止川带着她出门，秦兮则抱着已经熟睡的孩子一言不发上了车。 她陪在后座，想着心事，闭着眼睛。 车子在静谧的路上缓缓往前，只余音浪喧嚣。 最是静默时，她却听到男人温和仿佛商量的语气响起，“我想去找林野谈谈。” 秦兮睁开眼，整个人立刻清醒，“谈什么？” 林野上次就已经将意思说的明白，如今要谈，几乎就是缩短他们自己的时间。 秦兮自然不肯，“你跟他谈不拢，难道能指望他放手吗？” 他要是做得到，事情又哪里会演变到这步。 陆止川寻常是不太理会她想法的，此刻却沉默了，也没回怼一句。 他开着车，将母子俩带回明溪墅。 下车之后秦兮要忙的也多，倒是没把车内的对话放在心上。 她哄着孩子刷牙洗脸，送去房间后小小陆非要她陪在身边，抱着妈妈的手才肯睡觉。 秦兮也是挺为难的。 她一有动作孩子就惊醒，可怜巴巴的看她，大约是之前的环境太苦，如今的小小陆便有些超乎寻常的粘她。 越是见不到她，越是巴不得每一次见到就不能分开。 这也是孩子的常见心态，无可厚非。 却叫秦兮心里很不是滋味。 哄着孩子睡着，她靠在一边都有些困了。 正愁着没办法的时候，儿童房的门被推开，男人的身影在月色下被无限拉长，仿佛电影里的画面。 他面色模糊，情绪难辨，秦兮只听着他的声音遥远，好似也没从前那样冷漠，“留在这吧。” 陆止川也没进门，只跟她交代了这句，随后又离开，“陪陪他。” 秦兮反复琢磨着这句话，心里五味杂陈，却又忍不住想起今日刘冉所说。 人有的时候真的奇怪。 她明明还爱他的，也相信陆止川心里还有自己，且现在两人还有了孩子。 但就是有隔阂。 就好像两人走不到一起，彼此都藏了心事。 460差点 再也没有秘密互相隐瞒的时候，却因为这番坦诚而叫一切都索然无趣。 秦兮并没有太强烈的复婚的念想，似乎一切都差了点东西。 不争不吵，失却激情。 仅仅如此。 她躺下来，像是浑身力气被抽干，再也无心去想更多。 而此刻，在她不远处的，也曾经熟悉的书房里，陆止川却也同样困倦而又无睡意。 他盯着窗外清朗的月色走神，心里反复计较着接下来能做到事。 最顺利的走向就是，林野终于想通，他甚至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不越界的代价。 随后，再着手解决陆东这边的事。 说到底，陆止川现在也不是很在乎陆东的看法，只要林野那边的事情能解决，孩子的抚养权没什么好争的，他对秦兮还算放心，也晓得，她偶尔是笨，但心思是单纯的。 跟她的事情，以后在看，眼下男人也不愿细想太多。 向来果断的男人，在这一刻却无比犹豫。 最终仍是拿起手机，翻到了林野的对话框。 “见个面吧。”他也不需要跟林野讲太多，大概为何要见，对方心知肚明。 如今凌晨，那头没回。 陆止川也不着急，就靠在转椅上，漫无目的看着窗外，也不知何时入睡，只在醒来时是被天光刺目所惊扰，索性揉揉发涨的脑袋，拿过手机去看。 清晨六点出头，林野却给了回复。 就在方才。 这两人不免好笑，一个晚睡，一个早起。 陆止川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随后独自开车往林宅去。 这一趟来，他得到的待遇也是空前。 林野一身清爽的站在门口，仿佛迎接他。 “早啊，川！”他笑眯眯的，眉眼弯成温柔的弧度，指了指他来的方向，“没吃早饭吧，一起出去吃点吗？” 陆止川欣然应允。 停了车，便随他一起又往外面的闹市去。 一路上，他话不多，倒是听着林野一直絮叨不停，“其实我平常不早起，说来真奇怪就好像人有心灵感应一样，我昨晚上忽然有点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有大事要发生了。” 林野语气轻快，好像在分享一件值得雀跃的事，“所以我早上醒的很早，第一时间就看手机，果然发现了你的信息。” 他说，“我真高兴，你主动联系我了。” 这件事分明没有哪里值得高兴。 但他脸上的笑容又绝对不是假的。 陆止川听着他仿佛疯癫一样说了许多，心里却越加拥堵，说不出的难受，甚至找不到一个发泄的口子。 好在，这会两人终于走到了外面，在喧嚣之中，那种压抑感才终于少了一些。 林野随便指着一家小馆子，“吃馄饨吗？我想吃。” 陆止川点点头，“那就吃这个。” “难怪人家都喜欢你，你这个人跟谁在一起都能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林野认认真真斟酌词汇，“被迁就的踏实感？” 被迁就是什么样子的感觉，其实陆止川不太清楚。 从小到大他身边的人都是极度顺从他的，谈不上被迁就，可能让他觉得生来就该如此。 但林野跟他说这个当然不会指的闲人。 必然是说秦兮罢了。 所谓身边人，从来也只有她一个罢了。 陆止川坐下，埋头点单。 一个早餐，他挑的很认真。 选来选去还是在馄饨馆里选了一碗不是招牌的牛肉面，这玩意一开始是谁让他吃的他都忘了，分明不喜欢的东西，却慢慢成为选择。 他的面跟林野的馄饨一起上来。 陆止川尝了尝，说句实话，真难吃。 林野见状笑起来，“你看，非要不走寻常路路，都说了这里的馄饨好吃。” 有那么一瞬间，这副场景叫陆止川觉得很是熟悉。 就好像久远的曾经，似乎也有这么一副画面，一个对话。 是林野跟他，或许还有其他人。 他们打小一起，这么一个团队，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其实那会的生活真挺快乐。 不谈恋爱的时候，大家都比较开心。 “林野，”他没有胃口，当然也不是真的来吃饭的，“我有事跟你说。” “不急啊，”林野吃的挺认真的，“等我们吃完饭吧。” 461将来 他抬起头，笑意盈盈的看他，“陆止川，我跟你吃完这顿饭，以后未必还有这个机会了。” 林野摇摇头，端起碗喝汤。 也谈不上多好吃的东西，被他吃的干干净净。 而他方才话里的意思，陆止川自然都听的明白。 好聚好散恐怕很难了。 他看向窗外，视线在来往人群间逡巡，忽然觉得落寞无比。 每个行人的脸上都带着自己的故事。 说不得准，算不得数。 这一次他一点底气都无，也是第一次，不想去面对。 陆止川以前好像没发现，原来自己心里也会在意这些人。 哪怕是韩安，张程，还有林野。 也许不止这些。 一顿饭吃的不慢不快。 结束的时候时间也依旧很早，林野又热情的邀请他一起回去。 从这里往林宅走，步子放缓点，够他们把话说出一个结果了。 “现在开始吧，陆止川。”林野笑容满面，“找我是为了谁啊？” 总之，他每次来，总不会只为了见林野。 “什么时候起我跟你联系就全靠她了，你好像都没什么事找我。”林野舒展身体，倒是歇息的舒服。 陆止川看看他，笑了下，“开始不是这样。” “开始当然不是这样，每一次都是我找你的，你忘了？那会我真喜欢跟你一起玩，你还送了我好多小模型你还记得吗？”林野挺高兴的，一直回忆从前。 他越是回忆，陆止川心情越差。 他也想起之前的很多事，想着那些不该有变化的从前。 “林野，”两人脚步放慢，趁着天清气朗的好光景，从清晨的小路上走过，只觉得慢悠悠的，叫精神也放松，“为什么非得是她。” 何必呢？ 这世界上的女人那么多，何必呢？ 漂亮的，身材好的，性格好的，聪明活泼或者内敛文静的。 甚至跟他更合拍的，兴趣爱好一致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喜欢他的。 爱慕林野的优秀女孩肯定不少，不能跟一个值得的人好好在一起吗？ 这个道理，陆止川一直想不通。 倒是林野肯定也思考过这个问题，却没着急回答，且反问他，“那你呢？为什么非得是她？” 陆止川扬了下眉，“我都跟她结婚了。” “所以呢，这能说明什么？”林野姿态轻松的反问，好像已经猜到了他的回答。 陆止川也挺无语，“我俩结婚，因为我俩互相喜欢啊。” 这不就是他刚刚说的那句吗，因为她也喜欢他啊，这不是才能凑成一对吗？ 不然不就是强扭的瓜不甜？ 陆止川虽然挺自我，但又不是不讲理。 林野跟捉着他逻辑里的漏洞一样继续问，“那你跟她在一起，是因为她喜欢你吗？” “因为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陆止川纠正他。 林野哈哈大笑起来，仿佛觉得他今天愿意这样认真的跟自己沟通是很有趣的事。 也就是他了，换作谁都不太可能。 这么一轮问过，恐怕眼下才是林野真正想知道的事，“所以，如果她喜欢你，你不喜欢她，你俩也不会在一起？” 这是废话，陆止川懒得回答。 林野继续，“那你喜欢他，她不喜欢你呢？” 这就是他现在面对的事。 这种处境，陆止川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总在经历，所以还真有资格回答。 他寻思着，“但是她跟我结婚了，就算她不喜欢我也还是选择了我，如果她不喜欢我也不想选择我，我大概会努点力，”男人的征服欲都是天生的，但疯魔是另一回事，“如果实在不行，甚至让她难受了，当然该放手。” 就比如林野现在这样。 可林野却摇摇头，“可不见得，你以为你多冷静，可失控的时候又不是没有过。” “但我不会绑你孩子。”陆止川终于说了正题。 绕了一圈，林野无非想证明他自己眼下所做的一切没问题。 但是现在讨论这个对错都没意义。 陆止川只希望他现在能清醒点，别绑着人家都孩子啊！ 见话题已经说到这里，林野也松了口气，“也是。” 462好笑 他竟然还有心情笑，“我也没想过我能有那个机会，当时只是想帮帮她，让她看清楚你是个什么人的，谁知道呢。” 林野想起从前都觉得好笑。 只是都过去了。 也没什么太多解释要说。 反正结果就是眼下大家所见，林野显然不打算为自己辩护，但他说了这么多，似乎只是很想解释清楚自己的心情。 至少，让陆止川明白他。 而不是这样稀里糊涂莫名其妙的就觉得他疯。 即便是病，也要有名义。 林野在很认真严肃的对待自己的处境。 “川，”他知道自己的形象在知情人的眼里已经无法挽回，就是个彻底的迟早傻掉疯掉要一个人搬出去住，就跟他爷爷一样的人，“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成绩一般，后开卯足劲想拿第一时那种感受？” 他把之前的一切都记得很仔细，“你很倔的，做错的题要再写一百遍，只要当下一套试卷没考到满分，就罚自己在考十套，就为了拿到第一。” 那会儿的陆止川确实如此，说了要做到的，就一定要做到。 “你看，你要的东西是非要不可的，哪怕多一分少一分，第一还是你。”林野的眼神慢慢的暗淡下去，“如果你考不到呢？如果你上面有一个人很有天赋，永远都是第一，哪怕满分，他也能比你更快交卷呢？你努力到极限还是这样，怎么办？” 努力有极限吗？这个问题没人可以回答吧。 因为大部分人的努力好像也没到那种所谓极限的地步。 差不多尽力就行，总不能只感动自己。 很多人的努力，未必有结果吧。 林野看着他，神情迷惘，“尽力了，也会不甘吧。” 当然会。 陆止川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这两件事不该混为一谈。 “照你的意思，要是考不到，就该去针对那个比你快一步的人？”这不是不讲道理？ 林野却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并不糊涂，很多人家自以为清醒的事，林野也照样是明白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甘会被累积，你跟我一样，应该可以体会那种无论怎么做，都差一步的感觉。” 甚至不考第一也许也行？ “所以你只是想证明你自己可以，也谈不上是真的爱她。”陆止川觉得累了，“你要真心在乎她，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林野不置可否。 “你也别评判我的想法。”林野道。 陆止川甚至笑了下，“可你绑着我的儿子。” 不然，干嘛要评判你。 这一通谈话，显然已经到了两人逐渐都不爽的地步。 起初的一点和谐，果然都是要分崩离析的。 林野不晓得能说些什么，只仿佛好笑，“也是，这也是缘分，你看，我跟你，还有她，多有缘分。” “林野，”陆止川也不想跟他在疯下去了，“你不肯放手？” 找个合适的，放过的也不是别人，是他自己。 这个道理，林野肯定也懂。 但怎么做，如何做，没人教。 “不是我不想，你还是不懂，”林野站在自己家的大门前，回看着男人，“我对情啊爱啊女人啊，都没有什么兴趣了。” “我甚至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我也在找，齐牧也在帮我找，但是，”林野示意门房开门，却没有邀请陆止川一起进去的意思，“我现在不想成全你们，凭什么呢？对不对。” 他关上大门，隔着铁艺栅栏与陆止川对视，“差不多就行了，下次再聊吧，我要睡回笼觉了。” 陆止川目送他走远，也没有开口再留。 他本身也没觉着今天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事太棘手，分去他全部心神，让他甚至不愿意再去处理陆家那头的事。 要林野放手，还要陆东点头。 自己的婚姻从头到尾，好像都绑在别人的手上。 人家或许还能抱怨，撒娇，得到自己想要的妥协。 可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回程的路上，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孤独。 不是说这种感觉没有过，但是这一次来的也确实突然。 忽然的无力，很希望有个人可以陪着自己，让他不那么孤独。 463温馨 他踩着油门，提速往明溪墅去。 往前空荡荡的屋里，今天却充满欢声笑语。 原来秦兮还没走，正带着孩子在这里玩耍，老师陪着他们呢 他踩着油门，提速往明溪墅去。 往前空荡荡的屋里，今天却充满欢声笑语。 原来秦兮还没走，正带着孩子在这里玩耍，老师陪着他们正在一边玩游戏。 看上去几个人玩得挺开心，连一开始对秦兮还有防备的邹老师现在都跟着游戏互动，对她们满是信任。 这种感觉叫秦兮自己也觉得舒服，更别提孩子了。 小小陆笑得咯咯，好像从未有这样快乐过。 陆止川本来以为她一早就会离开的，毕竟她有时表现的很是避嫌，所以现在看到她在，还有宝宝也在，心里便很是舒服。 最重要的是，他方才的孤独感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家的温暖。 那种满满的热意盈在他怀里，只觉得如此温馨。 “你回来啦！”秦兮是一群人里第一个发现他的，于是立马起身往这边小跑着来，拉着他往旁边的儿童乐园走，“快来，今天宝宝学会了很多词呢。” 她如此高兴，显然一颗心都被孩子充实。 陆止川了然般揶揄一句，“我说怎么还在呢，敢情是舍不得孩子？” 他跟她可没有和好。 秦兮听他这么一说却也没被吓跑，反倒是推了推他手臂，“别在孩子面前甩脸色，吓坏他了。” 抱怨着，又马上笑起来，“你快跟他玩玩，指不定他就会喊爸爸了呢。” 如果陆兮能开口喊爸爸可就真的好了，那是陆止川都失却奢望的事。 但他还是去了。 他一去，孩子还本能的紧张了一下，但是瞧着他好像也不坏，又试探的跟他一起玩耍。 陪孩子比做啥都消耗精力，陆止川熬到中午等着小小陆被抱去午睡的时候，自己都恨不得要睡了。 只这会，秦兮才抽了空问他，“早上去哪了呢？” 她跟陆止川在餐桌坐下，倒是也觉得耳边清净。 这会儿功夫她总算能抽空处理下手机里的消息，顺带着跟叶叔发了消息，说自己可能很晚回。 做完这些，她才开始吃饭。 秦兮饿了，现在可是很有胃口。 她筷子刷刷几次，倒是吃的有滋有味。 但饿到现在都男人却好像还是没有什么胃口。 他看着那些饭菜，不情愿的随便吃了几口，才终于把去向告诉她，“我去见了林野。” 秦兮的动作停下来，好像胃口也被影响，很是紧张的道，“然后呢？你们谈了这个事？” 如果是，那结果肯定不好。 不然他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态度。 总该表现的积极一点。 现在的两人感觉就是被绑在一个阵线上，虽提起这些彼此心里都不舒服，也没心思恩爱，但不说又不行。 陆止川扬眉，算是默认。 她便了然，默默的端起碗喝汤，“所以效果不好，是吗？” 秦兮当然也好奇他们聊了什么，“具体呢，谈了很久诶，应该说了蛮多吧。” 她往前也没那么好奇，只是今天的事确实特别，非要问出一个答案才让人踏实。 这话要从头说起也着实麻烦。 陆止川哪里有那样的心思？ 他思忖着，只安静回，“聊了以前，乱七八糟的。” 林野具体说了什么，其实他真不太记得。 感觉上就是在闲聊，但又好像跟他聊的很细致，也许触及了许多敏感的事，却无法跟她慢慢说。 比如关于那些爱不爱的事，说起来好像也没多大意义。 既然是没意义的事，陆止川也不愿意多费时间，于是干脆道，“没结果。” 也算是言简意赅。 秦兮很快明白了这件事的最终结果。 那就是不行。 “没谈拢，他不愿意，那还说了什么吗？”秦兮确实有些着急了，很想知道每一个具体细节，因为这些细节都可能影响她，或者陆兮的未来。 秦兮不安心。 只是既然男人说了无用，也确实没有在纠结的必要。 他吃好了，站起身来，“我去睡会，等下再说。” 464指望 秦兮跟着起身，目送他上楼去睡，自己却留在客厅，哪儿也不想去。 她坐了一会，倒是觉得现在的气氛很是静谧。 但心思沉淀下来，却也没什么好想的。 陆止川去一趟，至少也没跟他发生冲突，那不是已经足够好了吗？ 还指望什么呢。 要说林野现在忽然开口说放弃，她也不大信的。 秦兮等到快傍晚，男人终于睡醒。 一睁眼，却看到她还在，竟然觉得有点莫名心安。 真是意外。 “宝呢？”他问。 秦兮也没想到他第一句话竟然是关心小小陆，这会儿心里还有点高兴。 于是笑起来，“在那边跟老师上课呢，他也不能太粘人。” 这话却让陆止川不满，“他哪粘人了？” 这孩子出生到现在跟爸妈相处的时间一共才多少，总共算着也不过几天。 这会秦兮竟然就开始嫌他粘人，不是妈妈一般毕竟慈嘛，可没见着她这样的。 但秦兮心里自然也有自己的顾虑，毕竟她现在也不能天天陪在小小陆身边。 还是给孩子养的独立些更好。 这么一想，便只坚持，“总之，男孩子习惯自己一个人生活才好。” 陆止川抬了眼皮，冷冷回，“男的就这么可怜？非得一个人过？”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兮愣了一下，不知道他的点在哪里。 可陆止川闹脾气一般一挥手，“不说了。” 哎哟。 他可真的是起床气了。 秦兮简直无语，也觉得好笑，竟然与他之间也少了些隔阂，只站起身道，“好了，这事算过了行不行。” 她伸出手，示意他牵自己，“出门转转吗？” 陆止川依稀记得好像自己在跟她斗气的，但是这个事情好像又超出了一般生气的范畴，显得严重。 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真牵着她往门口去。 沿着公园走到一半的时候又才反应过来，“我没原谅你。” “嗯。”秦兮一点都不怀疑他的认真。 但是现在没有精力去跟他掰扯对错，“以后再说吧，你要是怪我，也得先把孩子的事搞定了。” 对内之前，不是先得一致对外嘛。 秦兮也觉得自己挺神奇一个人。 以前明明是挺怕他冷着自己的，他一沉默，她就跟着想放弃接触。 但是这次不一样，陆止川冷不冷的她一点都不在意。 就是觉着能好好商量个事就行，其余的无所谓，要争吵也留着先。 甚至对他还有点死皮赖脸的态度了。 好在陆止川这次确实没精力跟她耗，“我会尽力，但挺难的。” 他心思显然都在外面。 陆止川在秦兮的眼里是近乎完美的人，每次遇到什么事他都能解决，从没有感觉他被为难过。 复杂与否是一回事，但能不能做到是毋庸置疑的。 但这次听他这样讲，叫秦兮觉得很不安。 “还能怎么办呢？在林野不发难之前，你可别轻举妄动啊。”秦兮现在就感觉自己能苟一时苟一时，其余的往后再说。 至少能多些商量的余地。 难为这次，向来有自己想法的他也点了点头，语气里或多或少带了无奈，“知道。” 这么一番对话后，两人都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秦兮才又开口，“对不起，”她低着头，盯着自己慢慢往前挪动的脚尖，“我有时确实挺蠢的，这事情越搞越复杂。” 她当然懊悔，一步错步步错，走到今天都是秦兮自己无法想象的。 但陆止川难为的听着，却没有接话。 要他现在去安慰，他也真做不到。 不知道自己有个孩子也就罢了，关键是孩子还喊最让他记怀的那个人叫爸爸。 虽然秦兮跟林野什么事都没，但不能说这事不奇怪。 总觉得头上半翠不绿的。 秦兮见他没吭声，也知道这事很难消化。 只眼神有些发直，也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 两人走的累了，又在公园边上的长椅坐下，陆止川这时才问，“如果当初我没拦着你，是不是这事就完全不一样了？” 秦兮倒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说的应该是在自己被劝流产保命前，她坚持要试，而他不肯的时候。 如果他当初随她，没有执意去拦。 也许结果真的不一样？ 465假如 但谁知道呢？ “我那次手术是命大，但孩子的情况也不好，当时以为拼了命换来的也是。”她没好说出死的两字。 只是这事，确实拼了运气，并非完全笃定的事。 不然陆止川也不会拦。 所以秦兮只是摇头，“你不需要这么想，也许后面这些磨难就是用来还那场手术借来的运气呢？” 皆大欢喜的事很难得的。 在重新来一次，谁知道她会怎样？ 搞不好孩子保不住，她情况也更差，也许那会又会抱怨陆止川没拦她。 “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止川。”秦兮主动握着他的手。 这件事跟男人一点关系都没。 不必叫他什么都往身上背。 纵使道理懂，但陆止川也不容易释怀。 他静静坐着，想了一会，“如果再来一次，可能也确实不会有变化。” 他想，有些事情真是注定。 如果回到从前，他还是会做出一样的决定，还是会选择拦着她。 因为光是想想，会失去她。 就让人受不了。 活着起码还有个希望。 男人觉得胸口郁结，疏着气，又揉揉太阳穴，“现在怎么说？” 秦兮心疼的摸摸他的侧脸，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怎么说？” 上一次好像他就问类似的话了，只当时秦兮也没太仔细想。 陆止川挺不耐的瞥她一眼，“就一直这样吗？你跟孩子常年分居？” 分居确实不好。 但是秦兮有点儿拿不准他的意思，于是试探的问，“你不想分居？” “不是我。”他严肃道，“是你跟宝。” 秦兮连连点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她斟酌了一下，“但不分居也很奇怪。” 她现在住过来有两个麻烦，一个是她自己不习惯，二个是她跟他没有复婚。 也不想这么突兀的回到一起。 所以秦兮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我偶尔过来看他吧，眼下什么事情都没定，都说不得准，不想太折腾了。” 陆东那边的意思也是一个迷。 秦兮现在烦的很，不想在跟陆东那边起什么冲突，要是没必要，还是避开些好。 不然她住过来，陆东知道了，搞不好名堂更多。 了解她的心思后，陆止川也没做声了。 秦兮的顾虑其实他理解。 眼下确实不该有变动。 他想想，倒也松口气，“那你随时过来。” 补充着，“宝还是粘你。” 秦兮笑了笑，“我忽然觉得你有点做爸爸的样子了。” 比以前多了点不一样的感觉。 两人聊着，又返程。 陆止川目送她离开。 回去后看到小小陆也扒在门口看。 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他走过去，揉揉孩子的脑袋，把他抱在怀里，然后上到二楼，指着远处没有视野障碍的大路，“从这里看妈妈。” 小小陆睁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张望。 这模样别提多可爱，叫陆止川心里酸酸麻麻的。 竟然第一次，感觉心里升起了一些说不清楚的东西。 好像他比从前柔软，也更敏感了。 这叫男人很是意外，还有点不自在。 “妈妈狠心，不要你跟爸爸。”他自言自语。 孤独感忽然上来。 但是却又猛的反应着，想起自己还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至少还有个崽子。 这么一来，又觉得安慰。 于是低头看着崽子，“你也是个笨东西，连自己爸爸都分不清。” 陆兮不傻，这句话听懂了。 他年纪小，但是还挺敏感，而且不知道哪来的硬脾气，只听着陆止川这么一讲，竟然十分不满的抬起脑袋仰望他，嘟嚷了一句，“笨东西。” 陆止川怔了一下，忽然乐了。 他以为孩子是在鹦鹉学舌，但是下句话还没说出来，便听着小小陆又来一句，“系你！” 嗯？ “笨东西，你！”他重复着，竟然咯咯的笑起来。 陆止川又惊又气！ 这谁教的！ “你要是瞎说话爸爸会打噢？”他气笑了，还要教训的时候，邹老师来敲门了，“陆律师，您朋友来了。” 陆止川摇摇头，把孩子放下，然后往门口去。 小崽子站在门口，被邹老师抱在怀里，却一直扭着脑袋往门口看。 目送他背影离去。 “爸爸。”他张着嘴巴，不知道小脑袋想些什么，又重复着，眼神呆呆的又看着秦兮离开的大路方向，“爸爸。” 466要挟 可惜，陆止川一句没听着。 他示意家佣看茶，然后缓步往书房去。 入内，将门带上，看着风尘仆仆的男人，轻揉额角，“怎么样？” 茶台对侧的男人笑笑，“我回来一趟真不容易。” 松与鹤跟他也是好久未见。 他打量着陆止川房间里的一切布置，相当感慨，“不容易啊，这地方也算是久违，你在京州的日子过的也真是舒服，让我忍不住想起从前。” 从前？ 陆止川眉眼淡淡，也不像是想跟他闲扯的样子，“什么从前？” 那是他做了错事活该至此。 还谈论什么从前。 但眼下，松与鹤能来，就是他有事要找，所以只管把话题扯开，“说正事吧。” 松与鹤也没跟他计较，“林野在那边的情况我都查了，当年那件事的手续跟资料也收集好了。” 他指了指自己手边的一叠资料，“这是纸质版，也不齐全。” 陆止川扫了一眼，但没有细看。 他知道松与鹤不会带着全部的东西过来。 谈条件的时候到了。 他镇静的抿茶，“这个东西也未必有用。” 这当然只是推拉试探。 但松与鹤清楚他的处境，如今话语权可不是完全掌握在男人手上。 松与鹤摇摇头，“有没有用不关我事，你要不想要，就算了。” 他说着话，好像就要把东西收起。 气氛僵持不过半秒，陆止川放下茶盏，“留着。” 他知道，眼下解决问题才是大事。 不要在没必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松与鹤知道有戏，忍不住笑了，“陆止川，你从前可不是这样沉不住气的，看来是真的很在乎这个崽？” “啧，也是，毕竟是陆家头一个崽，不护着不行。”他双手摊在桌面，“来吧，谈条件。” 陆止川有些疲惫。 确实没力气再去假装起势。 他心里已经觉得难熬了。 “你说。” 松与鹤眼珠子直转，“你家人团聚平安喜乐，我也羡慕，我也想这样。” 他报出条件，“我要你安排我，林泽安，于浅三个人一起出国，离开这，要足够我们后半辈子无忧的钱。” “这个数。”松与鹤比了个手指。 是两只手。 陆止川挑了下眉，“一个亿？” 他笑着，“不可能，太少了。” 松与鹤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心，“十个。” 人心不足蛇吞象。 陆止川挑了眉，“你真敢开口。” “还不止，”松与鹤摇头，一副要拿捏他的样子，“还得搞定三个人的籍贯，身份，最好给我们在那边也安个家，不能光舒服你们一家人，对不对？” 陆止川敛眸，却没着急给出答复。 这个松与鹤显然是吃定他了，这一次是打算踩在他忍耐的边缘做个局。 陆止川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也没被任何人拿捏或要挟。 “先谈到这。”他顿了顿，站起身。 松与鹤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那东西呢？” “先考虑。”陆止川觉得头疼，“下次再说。” 这不是小事，得认真想想。 而且，眼前人是有罪的，真要这么做，简直对不住他律师这个身份。 往些年的坚持好像也变成了笑话。 “但我也不能等你太久，”松与鹤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可言，朋友早就是过去式，“三天，给我答复啊！” 三天肯定不够。 陆止川从没被人要挟，这一次也算是尝尽个中滋味。 但他没在乎，也没回答。 只示意阿哲送客，随后将视线挪向茶台，飘忽许久，眉头收紧，眼底的冷意越加的旺。 片刻后，阿哲折返，回到房间里看着他，倒很是担忧。 阿哲跟在他身边很久，自然做什么都是相信他的，眼下忽然来了这个事，他一颗心其实也悬的老高，很为眼前人担忧。 “少爷，”阿哲往前走一步，弯腰开始替他收拾茶台，将松与鹤用过的全部扔掉，换了一套新的，“他找您谈的不太顺利吧？” 阿哲将新茶找出，准备在给陆止川泡一壶，却被他挥手示意不必，然后心烦意乱的道，“都撤掉。” 467贪心 阿哲又赶快将东西撤掉，等桌面干净之后，他看着陆止川起身往后面的小阳台去，自己便也赶快跟上。 这个小阳台在书房的侧面，设计的很别致，圆拱形不带高防护，虽然有点危险，但是视野确实好了不少。 而且这样子看出去也会让人神清气爽。 上面有弯形的下垂式设计，可以很好的遮阳避雨。 若是遇到暴风雨，也可以把折叠的门给展开。 眼下，陆止川是将它大敞，这样可以看到外面让人心旷神怡的风景。 夜色蛮深的了。 他跟阿哲站在这里，倒是挺唏嘘。 不知不觉的，竟然都到了这个时候，一整日来经历了哪些，其实他都不太记得。 阿哲也跟着他一起站在阳台上，在阿哲的心里，确实没有人可以真正的了解眼前这个少爷。 但少爷又确实是阿哲最为敬仰的人。 所以眼看他都这样忐忑，阿哲心里肯定也是纠结担心的。 于是本着关心的立场，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少爷，您怎么看待这事的？松与鹤来者不善，你真要跟他合作吗？” 他重复问了第二次，才把陆止川从游离的思绪里拉回来。 陆止川笑着，又摇摇头，“不清楚，”他眼下似乎没有做出一个决定，这可是非常难得一见的事情，“松与鹤现在是找准机会要大宰一笔。” 阿哲跟在他身后很久，自然也清楚这件事究竟有多为难。 所以他心里跟着也是更加的担心。 毕竟这么一看，好像还真是被欺负了，叫自家少爷肯定忍不了。 阿哲把阳台边上的帘子都绑好，省的它们随风吹着更是让人心烦，随后拿了椅子打开，请陆止川歇着，“少爷，他提的什么条件？” 陆止川没坐，长身肃立在一侧，“钱加自由。”四个字概括了一下松与鹤的要求，如今回忆起也叫他觉得好笑。 这四个字看着简单，但阿哲也了解，里面的情况必然是复杂的，不然不至于叫自家的少爷现在这个态度，好似是闷闷不乐的。 真的难见。 阿哲不知道自由具体是个啥概念，估计少爷现在也没有心情说，于是只问了一句，“多少钱啊？” 陆止川比了一个数。 然后笑了下，看向阿哲，“你觉得怎么样？” 阿哲反应了一下，确认了一遍，“十个？”这哪里是狮子大开口，是有病啊。 一份文件卖这么贵？ 阿哲摇摇头，自己忙活着在椅子上坐下，也没顾得上那么多了。 陆止川也回过身，挺舒服的靠在栏杆，垂眸看着不可思议的阿哲，“你怎么想？” 搞了半天，原来想问他对于这事具体的想法。 阿哲把前面小桌子上的东西收拾着，又挠了挠脑袋，“要不，我自己去查一查！” 其实他也可以查的，只是要多费时间而已，毕竟他人不在那边居住，很多情况确实不了解，铺关系找人之类都是大事，肯定清闲不了。 这没有几个月的时间肯定得不出答案，而且在m国，这事情还牵扯到很多麻烦的条例，拿钱也不好办事。 松与鹤显然是早有准备，也答应过陆止川帮他盯着林野的，所以才可以收集的那么齐全。 简而言之，要是阿哲现在过去，恐怕是什么结果也拿不到。 毕竟之前松与鹤走过一遍这个路，那么防备自然也会更多。 所以难上加难。 果然，他这个想法要是可行，陆止川肯定刚刚就直接提了，眼下一听，毫不犹豫的摇头拒绝。 “搞不成。”他手指轻轻叩在大理石切面的栏杆表台，“时间不够。”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林野那个态度也是显而易见。 陆止川现在直觉他心里面应该是有想法了，只是一直压着，可能就是缺了一个爆破点。 这个时候每一秒都是危险的，因为人的情绪是最不可控的，只要林野那边懒得等了，他这边就只能被迫上庭。 那么一来，事情就变得异常复杂。 还等阿哲的资料，黄花菜都凉了。 阿哲想想也是，自己确实没有那么多功夫去慢慢的折腾。 而且情况紧急，所以他一时也没了主意。 两人相对沉默，最终，阿哲也只是摇摇头，“算了，不要去管了。” 468掣肘 他劝陆止川，“少爷，反正这事还有时间想，实在不行也只能搞十个给他了。” 陆止川没做声。 他单手搭在栏杆，视线一直往前，却也不知道看了哪里。 这不是钱不钱的事，而是松与鹤绝对不能自由的事。 不能纵容他自此以后逍遥法外。 现在他回来，就该让他弥补他犯下的错。 至于林泽安跟于浅，安排出去却是没问题的。 这件事说来，最复杂的点就是不能光惦记结果，多少也要想想，怎么把事情办好，不要凭空踩了道德线。 一夜过去。 黎明时分，他睡眼惺忪的醒来，却发现自己还在阳台。 陆止川全身酸疼，起来后把帘子带上，直接去浴室冲了个澡，等人清醒之后才又慢悠悠的下楼。 折腾到现在，就算没胃口也要吃饭，不然谁顶得住？ 陆止川吃饭的时候，正碰着保姆带了小小陆下来，也是准备喂饭了。 小孩子醒的倒是早，一双大眼睛鼓溜溜的转着看他。 大约孩子今天心情不错，也或者是在这里跟陆止川待熟悉了，现在一见面还会主动打招呼，“爸！” 孩子喊的不是很清楚，陆止川以为他喊的什么啪，也没理，懒洋洋扫着他，“自己吃饭啊，不然你妈要骂人的，说在我这儿把习惯还给弄坏了。” 见他那冷冰冰的样子小小陆自然也不高兴，于是也扭过头去，根本不理他。 甚至脸上生气的模样还挺明显。 这可把陆止川整不会了。 平常也就算了，这个时候自己还得看小孩子的脸色了。 他无语，严肃的看着小小陆，“不许没礼貌，你跟谁学的小小年纪开始摆臭脸了？” 一边的保姆是一句话不敢说。 那能跟谁学？小小陆一开始最多是没有表情，或者是十分好奇的对待任何人事物。 反正不会翻白眼。 也不会甩臭脸。 自从来了这个家，跟陆止川的接触多了一些，那变化可就大了。 一天一个模样。 都是越发气人的表情。 比如现在。 老师都跟在后面教过几次，妄图扭转过来，但是效果不大。 这就是基因的力量。 陆止川可真是无了个大语，刚要跟孩子一块吃饭时，电话却忽然响起。 他扫了一眼，还有些意外。 竟然会是于浅。 但于浅跟他也很长时间没联系了，主要是没必要。 而且之前的事他都说的很明白了，该给的资源给，没必要的面少见。 被秦兮的事情折腾的焦头烂额的男人确实没力气去应付第二个。 所以，有句话说的也许不对，但是效果明显。 那就是让自家男人别觉得你太懂事，但又别真的给他折腾的心死。 就这么刚刚还的程度里。 跟陆止川现在一样，除了在乎秦兮，哪里有心思想别的女人？ 所以这次于浅找来，确实让他很意外。 他不是很想接这个电话，只是也清楚于浅这个时候忽然来电，绝对不是巧合。 必然是跟昨日里松与鹤来到这里有关。 况且松与鹤既然回国，对于自己的条件必然是笃定达成的，这个好消息恐怕在没有落实之前他就已经通知了林泽安跟于浅。 至于林泽安，他是向来站在自己哥哥那边的，得到这样的好消息，肯定不会想着跟陆止川来确认什么。 反观于浅，心思却与两位兄弟不大一样。 电话接通，陆止川还未开口，便只听着那一声确实久别的声音，喊着他，“陆哥哥。” 双方都拿着电话沉默了一秒，陆止川看着滴溜着大眼睛又转向自己的小小陆，便站起身往一边去。 方才电话直接是扩音，那一声陆哥哥自然也被小小陆听了去。 但孩子年纪尚小，应该是不懂什么的。 只陆止川却也不知为何，本能的选择了回避小小陆的视线。 孩子一直顺着他的背影往前头去，随即忽然又转向自己身边的保姆，“不是妈妈。” 他来了这一边语言能力倒是进步不少。 保姆点点头，对于这样的事情，她不会多说一句不该有的废话，只管继续哄着小小陆，“吃饭，快吃吧，吃完了待会儿还要上课呢，再晚上一点你妈妈就来了。” 469走了 小小陆点头乖巧的继续吃饭。 正如老师所说，不消多久秦兮便也到了，只她到的时候，陆止川却并不在家。 她这次来本来也不是为了见陆止川，只是陪陪小陆兮罢了，于是顺嘴问了一句，“他呢？” 老师瞧着屋内，又摇摇头，“陆律师去了哪我也不敢问的。”说着话倒是招呼了小小陆过来，“要不要先跟妈妈玩一会儿再去上课呀？” 秦兮也没太把心思往这件事情上放，便只管低下身子，瞧着小小陆，与他哄笑了几句，母子俩玩的倒是高兴。 这时，小小陆却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捉着秦兮的手指，指了指门口的方向，“走了。” 走了？ 秦兮不愧是他妈妈，即便是这么两个字也明白了小小陆想要表达的意思，于是问着，“爸爸开车走了是不是？” 小小陆点头，秦兮又笑起来，“他有事儿要忙呢。” 不料，小小陆竟然摇了摇头又比划着一个手势放到耳边，看样子就像是在与人打电话，于是说着，“陆哥哥，”然后他又指了指门口，“走了。” 一边的保姆看见连连摇头，跟那老师对了个眼色，心中都是觉得既好笑又有点忐忑。 这孩子小小年纪竟然就学会了帮着妈妈一块儿监督爸爸，这以后陆止川的日子可谓是水深火热。 果然，秦兮的脸色变了一变，重复了一遍，“爸爸接了个电话，电话里的人喊他陆哥哥，接着爸爸就走了，对不对？” 其实她说这么一长串话，小小陆也未必听得明白，但母子俩就是这样心有灵犀，大致便能察觉出好似便是那么一回事。 小小陆点点头，随即又抓了抓秦兮的手指，撒娇般的要往她怀里钻去。 秦兮当着孩子的面，不能让情绪有任何不对劲的表露，照样笑着摸摸他，玩了一会儿，又叫老师带着他进去上课。 见着一行人进了屋子，秦兮脸上的表情才有所变化。 她沉下眉眼，寻思着方才小小陆所说那番，由不得想，看来这陆止川在这样的节骨眼上还不忘享乐，竟然还有心情去同那个于浅联系？ 这要是平常也就罢了，现在不是应该先把孩子的归属问题赶紧解决吗？ 她心里当然生气，这一脸不快倒是被刚好来送东西的阿哲看到。 阿哲也是来找陆止川的，见到少爷不在，又看着秦兮那个表情，便感觉有啥大事发生了。 照理，他不该多嘴。 省的自找麻烦，但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所以阿哲忍着扇自己嘴巴的冲动，还是关心了一下，“秦小姐，您跟少爷又拌嘴了？” 阿哲本来是个有分寸的人，但是跟两人认识这么久，被迫的参与到那个感情漩涡里也很多次了。 竟然说话也是越来越没有分寸。 现在都用上“又拌嘴”这个词了。 秦兮也没话可说，只管大方的点头，“对。” 随后好像这个不满也连带了阿哲，一脸不快的道，“他跟于浅见面去了，”她说着指了指里屋的宝宝，“这个事还没解决呢，他有这个心思？” 说起这些秦兮就很烦。 对于陆止川的很多行为，她还是记挂的。 明知也许有原因，但情绪还是不受控。 倒是阿哲很快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于是摇摇头劝她，“您可别多想，这事有原因的，还不是跟昨天松与鹤过来有关。” 不料，秦兮听到这里更是意外，“松与鹤也过来了？” 阿哲点点头，“对啊，松与鹤来了这里，跟少爷谈条件呢。” 松与鹤的出现必然是带着任务的，如果来这里，肯定不会有好事。 秦兮不由得有些紧张，“他是止川喊来的吗？” 没人撑着，松与鹤肯定不敢一个人从那么远的地方赶过来，而陆止川要是在这方面纵容了他，那必定是因为有更慎重的理由。 秦兮隐约的想到了一些什么，她忐忑不安的拿起手中的杯子，端来端去的却是一口水都没喝。 470明白 这一旁的阿哲本来想等她喝口水压压惊在说话的，但是眼看着没有这个机会，也实在是等不下去。 干脆边顾着她的心情，边点头，“嗯，少爷跟他做交易，要松与鹤帮忙收集关于林野的资料，”阿哲砸吧嘴，说起这两人就没有好心情，“您知道的。” 秦兮想了想，很快明白过来。 这陆止川要他收集的必然是跟林野有关，但是真正能用上的也就是当初林野跟她之间，关于收养孩子的那些手续。 想起这个，秦兮心里面当然很多不甘。 只是眼下再说再懊悔，好像也没了意义。 “所以松与鹤不远万里的来，肯定是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东西？”秦兮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些希望。 如果说一切都已经到手，那跟林野上庭的胜算自然也大很多。 这是个好消息。 甚至让她忘了方才的不快。 只她很快又反应过来，既然是好事，为什么阿哲看上去闷闷不乐还很不满的样子。 于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回事？难道东西不齐？” “齐全得很。”阿哲倒不是在乎这个，只是有件事眼下是个谜团，“但是少爷好像也没答应，主要是松与鹤的条件太过份，所以不好说。” 如今秦兮才终于缓过劲来，所以方才她还计较陆止川去找于浅，这么看来，他是因为松与鹤才去的？ 或者说，是于浅知道松与鹤回来，出于什么目的主动联系了他。 这里面肯定有缘故在，因着跟小小陆有关，叫秦兮忽然间还有些担忧。 隐约觉得这事可能不会太顺。 她很好奇那个条件，“松与鹤要求了什么，少爷不肯呢？” 照理，松与鹤给出的条件应该不太难吧，即便是不合理的，陆止川应该也会答应啊。 毕竟，这是为了孩子。 只要能保护小小陆，秦兮是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的。 母亲的心情自然如此，不会考虑到太多。 只觉得这一番去，多少是要有所收获的。 阿哲见她满是期盼，想了一想，总觉得即便是少爷不让说的事，也总要让她知道，不然还以为自己整天多清闲，仿佛没有为这事儿做出任何贡献。 “松与鹤要求他们兄妹三个的自由，在m国拥有合法的身份，”阿哲说着模仿陆止川也伸出一只手，正反一晃，“然后要这个数。” 果然，秦兮也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这一出，于是反复追问了一句，“十个？” 阿哲点头。 她好像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又试探着说，“三个人自由，他逍遥法外？” 阿哲又点头。 秦兮便不在说话，这件事难办在哪里她心中已经有数了。 “所以于浅也知道了这件事，找他聊去了。”秦兮仿佛恍然，在稍稍一想，也没了主意。 要是她来做决定，也很难。 秦兮没在做声，只是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陆止川这次去会聊到哪些？又是否有结果。 眨眼，已经日暮。 街边的咖啡厅里，陆止川也不知自己竟跟于浅聊了许久。 但大部分时候，好像也都是沉默的。 “陆哥哥，这件事对你很重要的，不是吗？”于浅看着久违的面孔，心里面也很是难过。 她不明白，既然已经离婚了，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纠结徘徊。 难道离婚不就是意味着男人不在爱了吗？ 可是陆止川的表现显然并非如此。 “是。”于浅所问自然指的是关于小小陆的事情是否重要。 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是她自己的意思却很明白，“所以，用我哥哥的自由来换你孩子的自由，有什么不可以呢？” “陆哥哥，我只是来跟你告别的，我不会跟他们去m国，我想去澳洲，然后留在那边，顺便学习我感兴趣的东西。”于浅低着头，笑得也很轻松。 “有些事情我也是过了很久才懂，”她至少明白，感情是强求不来的，“我从这里离开后，也不会在跟我哥哥有交集了，只是依旧希望他好。” 于浅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浓浓的咖啡，“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哥哥，是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还以为你不在乎那根线。” 471了解 于浅当然比松与鹤更了解陆止川。 虽然不曾得到过他的喜欢，但至少，她曾经认真研究过他的喜好，掌握他的每个动向。 所以明白陆止川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这一点，她是有信心的。 事实上，陆止川现在都表现已经证明她猜对了。 “陆哥哥，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插手我哥哥的事，即便不帮他，也没必要针对他，其他的条件我可以去跟他沟通。”如今能够说服松与鹤的也只有她了。 于浅如果肯帮忙，那应该算是一件好事。 陆止川也明白这点。 所以第一次犹豫了。 孩子真的是他的软肋，如今无法在纠结太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慢慢体会。 想了这么多，也就这件事让人觉得放不下。 “我会考虑。”终于，他算是做了考量。 如今最要紧的是能谈拢，早点把东西拿到手，好准备给林野对峙。 于浅听罢，也算是松了口气。 “陆哥哥，”于浅笑了起来，“真好啊，可以和你坐在这里慢慢的聊这么久。” “今天之后，还要你跟公司打招呼，帮我把合约解了，给我自由呀。”她笑嘻嘻的，好像跟从前比也变了很多。 陆止川点头，“好。” “那我们多聊会吧，”于浅忽然的有些伤感，“毕竟这一次之后，也许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离开这里去澳洲，以后她不打算在回来了。 至于这个男人的未来是有谁作陪，也根本不重要。 反正不会是她。 想到这些，于浅却也释怀。 之前她总以为在秦兮之后就会轮到自己，所以心心念念的一直期盼，一直针对。 到后来眼见着他们经历太多，才忽然懂，这些都无所谓，最主要在于，她在他心里，只是很普通的一个人。 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也无法吸引他的驻足。 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只可惜不属于自己罢了。 “陆哥哥，以前我做了很多不好的事，希望你都别记得了。”她笑着，“主要是跟秦兮姐那些事，搞得挺难看。” 于浅想了想，“不过你总是向着她的，所以其余的也不重要了。” 她回忆了很多从前。 陆止川只是静静听着，这里面的大部分事他都知道，有些确实意外，也有过真的误会秦兮的时候。 但是兜兜转转的已经过去，如今旧事重提，只是没有必要。 跟他一起回忆过去的也不仅仅只是于浅。 这段故事里出现了太多人的影子，到最后已经分不清是多久以前。 在时光里穿梭过的人物，如今又站在怎样的角落扮演着怎样的故事？ 未来该何去何从，又是否会有交集，全部都是问号。 也无人去猜想。 如今两人眼前也各有难处，仿佛处在了对立面，一切变得这样微妙，又难以言喻。 “陆哥哥，我想你跟秦姐姐到最后应当还是会在一起的吧？”于浅笑着说出这样的话，是她自己也没不曾想到的。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好的人，这么优秀，长得好看还专一，有时候我想，或许你这人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傻太执着，除了一个人之外，这世上也有更多更好的人吧，虽然不会是我。” 于浅知道，纵使自己走不进他的心，但外头好的人依旧有那么多，并非也只有秦兮一个选择。 可陆止川听罢，也只是沉默。 同样的问题，从不同人的嘴里已经问过太多次，如今要反复去回答去思考，已经失去意义。 他跟秦兮未来走向如何，是眼下都不必关注的点。 只不过继续往前走，最大的意义在于，或许从那之后他与她终于组成了一个梦想中曾遥不可及的家，而为了这个家，他确实也必须全力以赴。 只跟于浅这通谈话下来却也有些恍惚感。 一瞬之间，勾起许多从前。 在一起都还没有开始之前，秦兮与他之间还横亘着许多误会的时候，如果自那个时候起，他就明白她的坚持和隐忍，或许故事的走向会完全不一样。 又或者再早一点点，他能够理解林野的痛楚，能够更好的开解，也许也会面临不同的结局。 “都过去了。”陆止川开口，今日与于浅谈到这里，仿佛一切也足以宣告结局。 472作别 于浅点点头，站起身来，背上自己的小包包，再次细细的凝望着眼前人这张面孔。 如此熟悉又镌刻在她的心里。 “陆哥哥，手续办完我就动身往澳洲去了，你跟我哥哥的事情我也管不了，只是我跟他毕竟有血缘，也不想看他能沦落到不该有的境地。”于浅笑笑，“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很自私也冷漠。” “但是，我已经没有家人了，或许这份心情你应该了解。” 陆止川很少因谁的话动容，但家人这个词确实在他心里掀起了一点波澜。 “拜托，你只要不插手就好，与哥哥的条件我会去细谈，也会尽力。”于浅灿烂的笑着，跟他挥了挥手。 这一去大概经年往后不会再见。 陆止川独自在窗前静坐，也不知心里想了些什么。 只过了许久才又起身，在暮色四合下，缓步朝自己的车前去。 再回到明溪墅的时候天色已经全暗，他踏步进来，里头倒依旧是一派热闹景象。 住家的保姆跟老师已经独自去了侧边的休息房里，那主楼之中只有秦兮还在耐心的教着小小陆说话识字。 虽然看着效果不太好，但母子俩心有灵犀，每一个对视都是充满温情的。 他跟秦兮认识这么久，却是第一次从她身上仿佛看到了不一样的一面。 为人母之后变化确实很大，而孩子的天性都是喜欢母亲。 有秦兮在的时候，小小陆的状态是完全不一样的，更像一个孩子。 不那么执拗倔强或安静，更多时候都是欢乐的，乃至于喜欢撒娇和依赖的。 陆止川静静的看着两人，心里五味杂陈。 直到小小陆抬起脑袋注意到了门边的他，于是抬着手指转向秦兮，又嘟嚷着，“陆哥哥。” 本来还沉浸在稍许落寞的情绪里的陆止川此刻却忽然皱了眉头，又重问一遍，“什么？” 秦兮忽然笑了，重复着小小陆方才的喊话，“陆哥哥。” “从哪儿学来的？你教他的？”陆止川实在是不能理解，这小小的孩子从哪儿学到这样奇怪的称呼。 他一时之间甚至没有往于浅那通电话上联想，毕竟这事儿也就发生过这么一次，想不起来才属正常。 倒是秦兮没跟他卖关子，“人家听到你打电话啦，这是从那里学来的呢。” 这么一听，可把男人惹笑了，“那我以后得防着他，这孩子看着不太聪明，还挺机灵的知道帮着妈妈呢？” 他走过去，捏捏小小陆的脸，“嗯？就这么护着妈啊？” 秦兮一把拍开他的手，“孩子的脸不能乱捏。” 她跟他嬉笑，好像一点都不计较他去见于浅的事。 直到上了餐桌，陆止川才感觉她的状态有点不对，忍不住问了句，“怎么，你完全不在意我去见了她？” 秦兮摇摇头，“开始在意的，还等着你回来解释呢。” “然后？” 陆止川可就怪了，这是发生了什么叫她现在这样淡定。 秦兮放下筷子，从桌面把手机拿过，然后划拉几下，点开了一个对话框。 里面是跟于浅的一些对话。 总的来说，其实只有于浅发来的连续几条。 暂可看作是一次对话。 “秦兮，这应该是我跟你最后一次发信息了，以后我就拉黑你，眼不见为净。” 第一句的直白，倒是叫秦兮很欣赏。 “我跟公司解除合约，准备离开了，我要去澳洲做我感兴趣的事，以后就会慢慢淡出圈子，就算回来，也不会见你。” “之前做过一些事，可能确实不友好，但也不指望你原谅，我现在想想，也算不上后悔，反正都过去了，我也没得到什么。” “当然，我也不会祝福你。” “我现在才知道你的处境，现在想想，大家都不容易，所以人何必互相为难，我还是讨厌你，可惜，也做不了什么了。” “不再见了。” 看得出来，于浅也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秦兮最后只回复了“祝好”两个字。 她对于浅，不知道是怎样一种观感。 谈不上憎恨，但也绝对不喜欢。 473散场 这么长的时间不曾有交集，原本也是逐渐忘了的。 可今天忽然收到她的信息，那一瞬间，还真是诸多感慨。 看得出来，这是告别了。 任何人看到这样慎重的告别，大概都会心有余悸。 秦兮也一样。 人对于告别总有不一样的感受。 走都走了，以前的事好似就不必在追究。 陆止川看完之后又将手机还给她，「我知道了。」 不知他心里想些什么，但对于秦兮而言，这事在目前来说算不得重要。 孩子之外的事，现在都排不上号。 但她知道陆止川见于浅，肯定为了其他事。 「你跟她见面后她就忽然给我发了这个。」秦兮笑了一下，随便扒拉了两口海鲜粥，「她见你，也是为了说再见吧。」 陪孩子很消耗体力，她倒是胃口不错，不知不觉吸溜了一碗。. 这么一想，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让她深思缥缈。 毕竟，于浅都要走了，这么一个人竟然还会放弃，可真的不容易。 跟她有过的交集还历历在目，叫秦兮现在想起来也还是感叹。 陆止川示意家佣收拾了残局，跟秦兮起身往书房走，路上的时候不忘抱起小小陆，顺手塞给他两个机器人模型，「拿着。」 而后寻思着，把今天的事大大方方的告诉了秦兮，末了也挺唏嘘，「于浅确实要走了，但是不跟松家兄弟两一起。」 林泽安是肯定会跟松与鹤走的，毕竟他一直很崇拜那个哥哥。 之前松与鹤要他给的自由，他已经提前实现了。 本来于浅跟林泽安的合约都是长约，违约金就是天文数字。 但是陆止川当初签他俩其实也不是为了控制谁而来，所以眼下要走，倒不如放手。 倒是露西公司还有点遗憾，毕竟这姐弟两花了他们不少资源，现在送走，总觉得是亏了。 培养一个新人可不容易，尤其是无论你觉得新人多优秀，但就是未必能火。 所以，这还是陆止川亲自做的决定，叫一众高管还劝了半天。 「那现在他俩都自由了，于浅跟他们算是各奔东西，」秦兮也很遗憾，模样凝重的又道，「那这么说的话，是不是松与鹤的态度还要看于浅那边的结果？」 她也知道眼前的男人脾气可也硬着的，要是松与鹤不识抬举不肯松口，搞不好陆止川做的更绝，但是那样就撕巴的难看。 主要是对事情进展就没有帮助了。 陆止川挑眉，在软椅上坐下，长腿懒洋洋的搭在桌上，「他想要钱，要自由，要洗白，肯定不行。」 四个字就是他的态度，这一点秦兮是认同的，所以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要对付松与鹤确实不是没办法，但毕竟那是他曾经的朋友，加上于浅已经努力去周旋了，她只希望陆止川不要再去插手。 「还有两天，我猜松与鹤会给一个答案的。」秦兮如是期待着。 两天，足够人想清楚一件事。 但现实倒是不允许他这样清闲的等待。 所以没等到第三天，就在次日清晨，又是一通电话搅扰了他。 这个电话算是意料之外，但仔细一想也是本来要面对的。 陆止川情绪倒是放很平，摁了扩音，「喂，」对穆秋，他语气算是很温和了。 「大清早的打扰你实在不好意思。」穆秋也很有礼貌。 他起床，舒展身体开始穿衣，随后往浴室去进行简单洗漱。 顺嘴回了句，「什么事？」 穆秋也习惯了这种态度，「合伙人应该温柔点吧？就这样可讨人厌了。」 陆止川当然没有心情跟她打情骂俏。 但是他也了解穆秋，这人可不是三两句话无事登门的主。 大清早的来，肯定有正事。 果然，穆秋也没跟他绕来绕去，「你们家那么老地块的审批下来了，你真打算按自己的意思来做？全拆？」 那个地方是陆东想做成传统的，但跟上头的意思有点相违背。 况且，在陆止川看来那么好的黄金地段用来做传统，一方面只有纪念意义而没有实际价值，一方面对于周遭百姓来说还不算好事，可能引起众怒。 这么一件上下都惹怨的事，当然没必要继续下去。 为您提供大神一颗桃的《从他掌心出逃》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73散场免费阅读. 474退出 最要紧的是，商人逐利，这一不赚钱而不背名，确实不值得。 他早前就想着要把那里做成一半公益一半得利的地方。 一体化的东西经营起来才有未来。 这事儿已经板上钉钉，陆止川的想法不受任何人的影响。 「是，难道你想做说客？」他不觉得穆秋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 果然，她也确实不是。 所以只大笑着否认，「我懒得管你们，也管不了呀，只是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的，具体你要做啥随你。」 穆秋笑嘻嘻的，听上去心情不错，「这件事我更愿意站你，我觉得你做的对。」 说完，又是一笑。 陆止川跟她就是很普通的合作关系。 寻常时候就是讨论那边的具体项目。 深城的很多事现在都是阿哲在代管，所以他问的少。 今天穆秋来，他本以为要兴师问罪埋怨他的。 不料并非如此。 这才让他觉得更加奇怪。 「你大清早来电就是为了报喜？」不合理吧。 穆秋绕了一圈，终于决定不在卖关子，「不是，是为了另一件事。」 她语气放淡了一点，「我听说了你的事，」穆秋顿了一下，也听不出什么情绪，「你还有个孩子。」 这事儿她肯定知道，毕竟她跟陆穗还是好闺蜜。 怎么瞒都瞒不住的。 但陆止川倒是很高兴她知道这事，总觉得心里也放松不少，「对，我儿子，马上三岁了。」 穆秋听出他语气里是高兴，「那我就祝福你呀，不管怎样，你有个儿子了。」 之前外面对这一对的传闻可实在太多，毕竟一起那些年也没个动静，外面的人肯定也好奇，这怀不上是不是就两人感情不好。 也或者根本就不相爱。 所以忽然听到这个消息，还是让人很意外。 穆秋也是反应了很久才算明白过来，这事儿也着实蹊跷，叫她忍不住打个电话想问问清楚。 但陆止川的一句话也算是表明他自己的全部态度。 那就是他儿子，而且还是他很喜欢的女人生的，所以这一来，基本上往后的走向就算明了。 穆秋不可能跟他还有什么未来。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本身也叫她需要仔细思考了。 之前陆穗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时候其实就有劝过，「你也不能完全为了利益合作去，婚姻虽然是一种资源交换，但很多时候更是合理的合适的感情取舍。」 「小川弟弟一直很喜欢秦兮，这两人的事我都算看的很明白了，你现在横叉一脚，到头来受伤的还是你自己。」陆穗当时算是劝的苦口婆心。 再者来说，她对秦兮的观感也是不错的，还是希望这两人能和和美美的在一起，不要搞出一些其他的幺蛾子。 损人也不利己的事，她当然希望穆秋别去做。 毕竟这么一看，结果是必然的。 没有什么悬念。 以前陆东跟刘冉主要也不满意秦兮没有孩子。 现在不一样了，有了孩子，那就有了一切可能。 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而且又有共同的后代，这不是很完美的一家人吗？ 穆秋如今也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插足这一对，现在却已经萌生了退意。 「其实你们的事情之前陆穗也都跟我说过了，不过那会儿我心里想的是合作共赢，对于感情之类没有过任何期待，所以你跟谁相爱与否都不重要。」 「离了便是离了，那就证明你们两家资源不对等，叫陆止川那头不满意了，婚姻在我们这代人眼里也同样是利益的交换。」穆秋一口气道。 陆止川对于她的说法是不置可否的。 婚姻在他的眼里可不仅仅只是交换，但是他也清楚穆秋现在跟他说这些却不是为了劝他改变主意，而恐怕是有另外一番话要说，不然犯不着绕了这么久。 果然，穆秋在说了上头那些之后，忽然在电话那边轻笑了一声，「可是之前说的那些在我见过秦兮跟你之后，确实有些念头发生了变化。」 她想陆穗至少有一番话说的是正确的，那就是，她自己也很优秀，为什么就不能找一个同样也认真看待自己会好好呵护自己的人呢？ 为您提供大神一颗桃的《从他掌心出逃》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74退出免费阅读. 475收场 这跟联姻或者资源互换并不冲突，世家子弟那么多，喜欢她的也不少，只需要耐下性子，多花些时间去了解，大概也终于会碰到那个人。 这与她之前所坚持的一切并不违背，哪怕是把利益放在第一位，相较而言，至少不会有现在的处境这么狼狈。 穆秋同样希望拥有一个只属于自己干干净净的婚姻，即便里面掺杂了利益跟目的，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仅仅只为了名利。 哪怕是真的跟陆止川在一起，谁又知道背后的那些人会怎么看待她穆家。 毕竟穆家也有这么大，并不是要攀靠着谁的，又何必要被陆东的三两句话迷了耳。 到时候又是后悔又是闹离婚，丢的是她自己的脸。 穆秋也是深思熟虑过后才做出这个决定的，“你有你自己喜欢的人，而且也有儿子，之前我可说过，我允许你跟秦兮在一起，但前提条件是不能有儿子的。” 有了孩子，还是第一个，那无论陆东怎么保证，但以后得陆止川接手了陆家，这话语权还不是在他的手里？ 穆秋这方面考虑自然也是出于实际，毕竟她跟陆家结盟，为的也就是未来帮扶穆家，合作共赢。 可现在陆止川跟秦兮这种状态，即便说以后他们两人爱的没那么深，但对于孩子对于初恋的感情一定是不一样的，这以后儿子长大了很难说会落得怎样一个实权在手上。 那对她来说，对她的后代来说也是不利的。 一方面从感情上去考虑，穆秋觉得自己不值，另一方面从实际去考虑，若干年之后，她能拿捏在手里的把握也确实太少，所以做出眼下的决定也情有可原。 “陆止川，咱们做朋友还是可以，毕竟世界这么大，板块那么多，以后能合作的地方还是不少，我跟你姐是朋友，跟你相识一场，至少在合作上觉得双方思想还算同频也都合得来。”她终于痛快一把了。 对于这番话，陆止川倒挺为赞同，穆秋如果只是做事业的话，与他确实很合适的人选。 因为她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而且想法也比较新颖，毕竟也算是同龄人。 “所以这就算是结果？”陆止川忽然觉得特别轻松，看来陆东那边也用不着他自己去应付，“这就是你做的决定，那我爸呢？” 穆秋当然听出了他的心情，忍不住又大笑起来，“你命真好啊，这样子的破事儿还有人给你收场。” “也不算是给我收场，你也犯不着把自己的一辈子搭在里面。”这样的话陆止川已经说过太多遍，以前穆秋不信，现在听着却仿佛了然。 确实，人没有必要太头铁，等撞了南墙又后悔，及时止损才是最重要的。 穆秋点点头，捏着电话在那头将语气放缓，态度也慎重许多，“我会亲自跟陆东谈一谈，我与你的婚事定然是没办法进行下去的，叫他早日做其他打算。” “然后？”陆止川在餐厅细嚼慢咽，又瞥了一眼同样坐在儿童椅上，只盯着他手中那台手机的小小陆，由不得皱了眉。 这孩子也是好笑，自打上一次之后竟然还有些窥起他接电话的状态来了。 于是陆止川冷了眉，吓了他一下，小小陆果真被吓到，不满的扭过脑袋，闷头扒着碗里的饭。 电话那头，穆秋也算是做了个总结，“就这样吧，我待会儿就会跟陆东联系与你的事，他会不会拿其他的人再来折腾你，我可保证不了，总之我能做的就是这些，再会。” 陆止川将电话挂断。 他心情轻松，将手机放下又转向小小陆，“待会儿见了你妈妈，还要不要给她告状了？” 他如今想起也是觉得好笑，这孩子小小年纪的竟然学会偷听自己电话，还把里头的内容转述给秦兮。 这日后自己做个什么事情还不得防东防西的，毕竟孩子那么小，忽然冒在哪里他也察觉不到。 小小陆瞧着他，一脸似懂非懂的模样，只将眼睛又盯着那电话屏幕，随即伸了小手，在虚空中抓握，似乎向他讨要那台手机。 476能成 一边的保姆见状，并立刻拿了纸巾上来，将他小手擦拭干净。 陆止川将手机往前推了一寸，好奇道，“你要这个做什么？” 小小陆指了指屏幕，咿咿呀呀的跟他解释，“妈妈，找妈妈！” 一边的保姆怕他嫌烦，赶快上来想转移小小陆的注意力。 但陆止川挥手，只管叫她们别插手。 随后很有兴趣的看了看孩子，“你想妈妈了？” 小小陆马上点头，而且十分安静和期待的看着他。 让陆止川意外的当然不是他想妈妈这件事，而是，他竟然知道手机可以找妈妈？ 还敢找自己提要求？ 这让他觉得有点好玩。 于是好奇的趴在桌上，视线跟孩子保持齐平，“你怎么知道这个可以找妈妈？” 这么弱智的问题亏他问得一本正经。 边上的早教老师犹豫着都不知道该不该接话。 请了老师来，这最基本的东西当然都会教给孩子，小小陆也是聪明的，整天看到别人用手机不想联系，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见着父子俩难得互动的这样温柔，所以也无人干涉打搅。 只小孩子不太满意他这种“瞧不起人”的行为，蛮不屑的回答，“它可以找好多人。” 噢，确实如此。 陆止川笑了。 两人在桌前互动这一幕正好被从外头来的秦兮看个着。 但是她也没打扰，就喜滋滋的站着，观望一番。 直到老师回过头，主动跟她招呼，“秦小姐。” 这桌前的父子俩才后知后觉的转头看她。 小小陆马上笑起来，从桌前下来，跌跌撞撞的往她面前去。 秦兮一把抱住他，然后又看向陆止川，满眼笑意，“相处的还挺和谐呢？” 男人不置可否，晃了晃手机，“他想找你呢。” 这话秦兮信，于是亲了亲小小陆的脸颊，“想妈妈啦？” “这孩子可真粘人。”陆止川在一边挑了眉道。 反是早教老师还帮着说了句话，“他可不算粘人的，也不爱哭闹呢。” 秦兮瞥了陆止川一眼，仿佛在说“看吧”，随后高高兴兴的跟孩子互动一会，才把他送去跟老师上课。 在转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去了楼上书房。 秦兮跟了过去，在门旁站着，“松与鹤那边给回复了吗？” “还没有。”他揉了揉眉心，“晚上见面。” 晚上就能得知回答，叫秦兮一时还有点紧张。 她也不想给陆止川太多压力，于是点了头，主动的转移话题，“那就好，不管怎么样，这只是一个路径，也不需要抱太多期望的。” 话是这样说，但实际上抱有最多期望的自然还是她自己罢了。 但是，也不能因为这个期望一再退让求全，这不符合男人的性子，事情也远没有到那样的地步。 秦兮不想因为这件事给他造成一辈子的心结，那也会成为她或者小小陆未来的症结。 自己已经经历过一次的事情，自然不希望再来一次。 所以对于松与鹤最后是否松口，她心里确实没底，但却已经做好了不妥协的打算。 只是，陆止川在这件事上没有她那样紧张，“应该能成。” 秦兮想了一下，自然也明白他的笃定从何而来，“是因为于浅吗？” 于浅跟松与鹤虽然是兄妹，但难说关系真的如何亲密。 其实在秦兮看来，松与鹤未必会将于浅的话听进去。 “她有什么可以说服松与鹤呢？”秦兮想，恐怕应该也只是奉劝，告诉松与鹤不要为难陆止川，不然遭了反噬，两败俱伤。 确实得不偿失。 秦兮要对付松家其实手段也很多。 不说别的，就是现在想法子找到他所在，然后把他抓起来，这就够松与鹤怕的了。 还可以再加上他后来的威胁绑架罪。 只是在国外时，松与鹤对她也有帮助，秦兮并没有想把事情做绝到那个程度。 这一点，恐怕陆止川也如是想。 “不知道，人家兄妹的事，懒得管。”陆止川心里想的还真不是眼下这件事。 要整理的太多，但并非没有好消息。 他还在等陆东那边的答复。 477服软 既然穆秋已经表明了心意，那陆东那边应该不会在这么强硬。 虽然要陆东主动服软不太可能，但换个角度看，最合适的女人已经表明态度。 同样门第相当的女方肯定也会顾虑一样的问题，那这事就陷入僵局。 况且之前刘冉也是不喜欢秦兮的，倒是现在有了改观，主要还是看在了孙子的面上。 陆东也不可能有太多时间去浪费在这件小事上，要是一直卡着过不去，也只能作罢。 他不指望父亲能祝福什么的，最起码现在别管自己就行。 “这事先放一边，我倒是有个好消息要跟你讲。”陆止川也知道秦兮心里面同样惦记这些，现在机会不错，告诉她，至少也叫她少些忐忑。 倒是秦兮很了解他，瞧那表情就知道有好事，忍不住笑起来，“现在还能有好消息。” “嗯，”男人点头，把桌上的杯子推开，将一本厚厚的相册铺开在大桌面上，“以后用来装亲子照，一两岁的没有，就从现在开始补。” 陆止川说的非常认真，“以后长大了给他，我小的时候也有本，这事还是挺有纪念意义的。” 话是如此，秦兮自然也觉得感动，于是点点头，“好，这个确实不错。” 但这应该不是好消息吧？ 果然，陆止川这才继续，“今天穆秋给我打过电话，说了她自己的想法。” 他把穆秋的意思还有会找陆东去谈的事都告诉了秦兮，说完之后，心里面也觉得放松，“不管怎样，两桩事里总算少了一桩。” 两件事，一件就是小小陆的抚养权问题，这个点症结还在林野那边，暂时看不到什么和平解决的希望。 另外一件当然一直都是家里的不认同。 所以现在被认同肯定是好事，不管怎样，也暂时缓解了陆止川心里面的压力。 至于晚上会得到什么其他回答。 也不重要。 他笃定陆东现在已经知道了穆秋的意思，只是不会跟自己明说而已。 所以在把一切跟秦兮讲明之后，思来想去，还是给刘冉打个电话。 秦兮则也算激动的站在一边仔细听。 两个人忽然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在一起骗家人，躲长辈的时候，就是这样怀揣目的紧张的试探着那边想法的。 电话是过了很久才接通的，刘冉那边寻常也没有什么大事儿，接陆止川的电话一直反应都很快，今天却有些异乎寻常。 这叫秦兮的心情也跟着有些紧张，不过虽如此，但刘冉接通电话后，语气却是非常活跃的，这叫她很快又松了一口气。 跟陆止川相视一笑，却忽然有种难得的默契感。 这些年，这种默契可是非常罕见的，这让秦兮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 但陆止川却无心去细想这个，只管问着，“妈，今天心情不错噢。” 难得听到来自于儿子这样体贴的关怀，刘冉忍不住笑了起来，“确实不错，怎么，平常也没看着你过来关心我这些，今天却是反常了？” 陆止川笑了一下，“怎么没有？平常不也记得给你发信息打电话的，隔三差五也都有回去看您。” 话是如此，但陆止川性子冷，做母亲的也很难察觉到来自于他的那种热情。 但终归是自己儿子，有这份心意就够了，刘冉可没有指望更多。 于是也笑着回应陆止川，“那今天怎么忽然想到给妈来电话了？” 这句话说完，她那边传来叮叮咚咚的整理碗筷的声音，又接着问，“什么时候回来一趟呢？把我小孙子也带来，”说着顿了一顿，“秦兮要是愿来的话也可以一起来，我这头啊可冷清的很。” 自打有了孙子之后，这刘冉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秦兮现在知道为什么那许多的媳妇都着急着要赶紧生孩子了。 且不说这对于自己的地位是怎样一种帮助，至少在婆婆看来，这就是做了一桩大好事儿了，仿佛连媳妇整个人都变得温顺好看许多。 秦兮想着，对刘冉的观感其实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478示好 她跟刘冉之间一直谈不上有什么很深很难以逾越的鸿沟，大部分时候都来自于刘冉对她的傲慢以及种种不作为，甚至帮扶着其他女人的那种心思。 这些渐渐地激发的秦兮对她的不满跟抗议，因为无法融入，所以才显得生疏。 但现在刘冉是主动跟她示好，一步步尝试靠近，虽然还不能立即将秦兮心中的那些不适感抹除，但至少比从前要让人舒适许多，排外感也没有那么强烈。 秦兮现在对她谈不上那么讨厌，也顶多是尚且有些陌生，跟往昔留下的阴影在罢了。 听电话那头这样讲，陆止川冲她挑了个眉，仿佛在询问她的意见。 秦兮想了一想才又点点头。 她这么做倒也并非只是因为想给刘冉面子单纯，只是从孩子的角度考虑，希望他小的时候无论是哪边都能拥有健全的家庭氛围感。 而不是被母亲教唆着，一会儿同这个不好一会儿同那个不好。 小小陆的性子已经足够敏感，秦兮希望他能够体验到更多的温暖，这样或许整个人也会逐渐的开朗一些。 她最害怕的便是这孩子以后跟他爹一样那性子，真是想想就要让秦兮吃了苦，她可吃不消这一套，总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能成为一个大暖男才好。 不过这跟陆止川的亲子观念是相违背的，好在两人现在要折腾的事情太多，还没有精力去商量这些小事儿。 陆止川跟刘冉那边闲话了几句，约了个日子之后才又话入正题，“今天爸那边没跟你说什么吗？” 刘冉笑了一下，“你指望他说什么呢？还是说你也猜到了什么？” 陆止川也不在卖关子，“穆秋今天与我联系了，她说之后她会再跟爸还有您说这件事。” “不错，她已经把意思说了，这样也好，你爸虽然是挺不满意的，但也不能强迫着人家嫁啊，妈觉得这样对你俩都好。”刘冉语气轻松，“你不喜欢她，她吧也想追求属于自己的爱情，一份完整的婚姻需要双方努力，何必强求呢。” “你爹虽然是挺有强求的意思，但那是人家的闺女，也得人家同意了才行。”刘冉对陆东的意见其实向来是很大的，只不过以前畏畏缩缩的习惯了，不敢有半分表露。 如今说话行事确实越发大胆，根本不将陆东的想法放在心里，这叫陆止川本人也觉得意外。 于是点头，“既然这样我也放心，以后大概不会再逼着我去娶谁了。” “没事儿，还有妈在呢，妈会尽量劝劝他，虽然他固执的很，也不一定只能将这话听得进去。”刘冉笑着，“不管怎么样，你们三现在也算是一个完整的三口之家，这谁要做的孽，把自己儿子好端端的姻缘给拆散了呢？又况且，” 刘冉那边抿了口水，听得出来，她今日心情是真的大好，“陆家那地块的事儿，你做的确实让他不满，不过集团里边夸你的人倒是不少，你爸现在偶尔走出去还挺以你为傲的，只不过他不大拉得下面子同你说着，所以妈就悄悄的告诉你，你心里有谱就行。” 这倒确实出乎陆止川的意料，他便笑了一下，旁的闲话却也未曾多说。 电话挂断之后，陆止川确实觉得心口一松，随即又转向秦兮，“你都听到了。” 秦兮点点头，却也仿佛觉得好笑，“这么说来，你爸妈那边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再为难你了？” 对于秦兮来说，这自然也是松口气的事情，她跟陆止川的关系现在是有些奇怪，但是她也不希望在小小陆的事情还没有扯清楚之前，与他还要面临那些感情上的争执，这样太消耗彼此之间的心力。 更何况，对于孩子来说也不是一桩好事儿。 他现在还未有完全认这个爸爸呢，可爸爸却都想着给他找新的妈妈了。 想想，小小陆这童年创伤肯定太多，所以能暂且安静下来，先耐心处理两人之间的事情，对于秦兮来讲是一个比较好的交代。 “先把孩子的事解决完了，再来解决咱俩的事情，什么事情都没有落定之前，本来就不该再给其他人承诺的。”这是她的态度。 479往前 陆止川深以为然，只就此别过话题，“这算了结了，那就好好的谈一谈松与鹤的事情。” 不过这件事情两人说了都不算，也只能等见到了松与鹤之后才有定论。 秦兮在这边待了一天，中途陪小小陆玩耍了许长时间，下午的时候便折返先去了公司。 倒是在这会儿又遇到了韩安，瞧她模样，仿佛心情也不大好。 两人现在都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其实秦兮也很久没有关注过韩安了，这会儿还算是有点好心情，倒是难为关心了她一下，“怎么回事儿呢？几天没陪着你闲话，这整个人看着倒是憔悴许多。” 韩安耷拉着眼皮，没精打采的瞥她一眼，“分手了。” “分手？”其实秦兮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反应过来。 她都快忘了韩安在外头的那些事了，“跟于斯原吗？” “嗯。” “你跟他不是挺好的，怎么好端端的忽然分手？”这叫秦兮也是意外，虽然她很少见到于斯原，不过仅有的那么几次接触来看，总觉得这人跟韩安还是挺搭的，至少是非常黏人的。 “不懂事，”韩安叹口气，“我工作又忙，他工作也忙，可是自打出了张程那事之后他就开始有些黏人，有些耍性子，老想着让我推掉工作去陪他，这不也算是自私吗？” 这还真是。 秦兮摇了摇头，“你们都是成年人，彼此都有自己的工作，不可能把私人时间完全的交由对方的，而且他这完全是要求你为他做出牺牲。” 于斯原本人是不错的，非常懂事，而且也很温暖，这一点其实给秦兮的观感是相当赞的。 她当时在心里也非常看好这一对，但换而言之，于斯原毕竟是年纪小了，若是太在乎一个人，可能做出来的事情多少也会缺乏考虑，这与他本性好坏倒是无关。 只是还需要时间去慢慢成长跟磨练。 毕竟他也不比韩安，她经历的多了，在感情上有些事儿能看得开。 秦兮摇摇头，“那你可以再给他多一点时间叫他成长。” “可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等，这培养好的男朋友还指不定未来是谁的呢。”韩安无语。 要这么说的话，倒也叫秦兮没辙。 她笑了一下，“所以呀也别说那么许多了，你就是没那么喜欢他了，对他也失去耐心了，爱不动了是吧？” 韩安在这方面倒一直是落落大方的，承认的非常痛快，“那是自然，谁的青春不宝贵呢，我也不想耽搁他，找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大家互相磨练折磨一下，也许他慢慢就懂了。” “不然的话总还以为有些事儿都是顺理应当的呢，不过他确实是个不错的人。”对于这一点韩安意识无话可说。 秦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你现在是单身状态？” “当然。”虽然韩安回答的如此果断，但是秦兮心里却并不这么想。 她总忍不住往另外一件事情上展开联想，所以一面觉得不可能，但偶尔又觉得什么事儿都太说不准。 于是试探了一句，“那张程吗？你跟于思原分手了之后不考虑他？” 韩安笑了起来，挥挥手，“完全不考虑，我说了我跟他之间一点可能都没有。” “那样最好。”秦兮倒是也已经听进了她所说的那些保证。 光是想想韩安跟张程在一起的画面都有些让人毛骨悚然，秦兮打从心底里觉得接受不能。 但换而言之，这是韩安自己的事情，她要最后真正的选择了，那也与旁人无关。 只是张程这人在她们的心里都是靠不住的，能离多远最好还是离多远，可别走得太近惹是生非了。 想着，她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你以后要怎么做怎么想，我是管不了的，不过张程这个人我可真得多提醒几句，他可真滑，别以为自己吃得住他。” 韩安点点头，也算是回答的十分慎重，“你放心吧，我自己心里有数的，他跟我太熟了，这以后在一起，光是联想我也不敢想。”韩安说着似乎也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于是主动的转移了话题，“你那件事儿怎么样了？” 480破裂 秦兮便把这两日来经历的都告诉了她，随即疲惫的舒展了身体，给自己点了杯放松心情的奶茶上来，“至少，陆东那边没有幺蛾子了，暂时可以叫我们都把时间挪到孩子的事情上去。” 这么一说，韩安倒是很唏嘘，“那林野呢？还是那个态度？” 她自然是关心林野的，毕竟那算是大家共同的好朋友，要是出了啥事，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损失。 就算是以后没有交集，韩安也希望他们之间不要完全的破裂，谁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快快乐乐的在一起呢？ 毕竟，眼下的一切确实都是未知。 秦兮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于是气氛便忽然凝重。 她喝了几口甜的全糖奶茶，有些无力的叹口气，“谁知道呢，只能先把松与鹤的东西拿到手，然后再去跟林野见见看吧。” 两个闺蜜坐在一起，倒是各怀心事。 “你说，要是咱们不分性别，就只是好朋友就好，早从一开始就应该定下规矩的，兔子不能吃窝边草。”韩安说的非常认真。 一开始秦兮以为她是在开玩笑，于是忍不住哈哈大笑，可后来发现她是认真的，竟一时无语，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要真这么去想，那她说的确实没错。 如果一开始，就不跟圈子里的好朋友恋爱，那彼此真的就会一直是好友了。 可惜，没有什么能回到从前。 秦兮站起身，一口气把奶茶喝完，看了眼时间，“止川应该出发了。” 刚入夜的京州真是车水马龙，四处拥堵。 陆止川跟松与鹤是约好了在这边见的。 只是关于见面之后会聊起什么，他心中也无概念。 或许，对于松与鹤能给的回答，他已经有数。 果然，在包厢内时，松与鹤面上的锐气确实比之前少了很多。 大概这就是妥协的前奏。 两人坐下，直奔主题。 “怎么讲？”陆止川也不打算闲话。 办完这事，所有的力气都可以集中起来，专心准备可能无法避免的官司了。 尽管，很难赢。 因为还要考虑国籍之类的问题。 但提前放弃也不是他的风格。 “于浅已经找到我了，我这个好妹妹呀，可真没话可说，她那颗心总还是向着你的。” 陆止川不置可否，“但她这次做可不是向着我。” 松与鹤不解的反问，“什么意思？” 陆止川见状却也有几分无语，“于浅做的这件事情是调和你我，但不是为了我，这点道理难道你想不明白？” 其实于浅虽然跟松与鹤关系看着一般，但正如她所说，再怎么样这也是自己的哥哥，也是她唯一的亲人。 既然是亲人，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冒险去失去。 所以于浅所做的调和，只是希望松与鹤也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不要把所有路径都堵绝，到了末了难堪的也只是他个人而已。 惹恼了陆止川，在京州而言，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松与鹤原先是想的简单，跑去国外就一了百了，但这件事过去。 如果陆止川没能拿到好处，反而会记挂被人掐着喉咙要挟过的感受，他自然不舒服，难说以后会不会再去针对松与鹤。 又或者，就在这一次陆止川也未必能让他顺风顺水，心想事成。 于浅确实将陆止川这个人摸得很透，所以最后所以花费了一些时间，但最终是说动了松与鹤的。 “东西我给你，条件，我妹妹也已经谈了。”他妥协。 在价钱上，陆止川向然是大方的，只是关于身份这个要求他不肯答应。 放了林泽安跟于浅是很随意的事，解除合约，让他们去做他们想做的事情，这没问题。 但帮助他们造假身份，转移国籍，陆止川无法接受。 这于浅获得自由之后想去哪做什么是她个人的事，但对松与鹤来讲，可就算是包庇。 “你也可以不光是想你自己，为你弟弟和妹妹着想一下，这份付出也不算是白费。” 松与鹤仿佛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却只是笑了笑，“你已经都知道了是吧？” 其实松与鹤能提出这个要求，背后自然是有原因的，不然好端端的谈什么自由。 481让步 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在国外盯着他的人也一直都有，这次回来想要再脱身其实也很难。 但松与鹤也只是个普通人，又怎么可能不想家，他想光明正大的活着，也已经受够了那种躲在暗处不见天光的日子，所以才会胆大提出这个请求。 但陆止川拒绝，而且拒绝的非常彻底。 这就是于浅当时为何苦口婆心要来劝说松与鹤的缘由，因为便是她，也觉得哥哥的想法实在冒险，成功的几率实在太低。 “不过我也只有这两个亲人，要是能为他们谋得一份好，也挺值得，至少这小妹妹现在能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不被吊死在你这棵树上。”他说的话陆止川不置可否，但于浅能够放手去做她自己该做的事，与陆止川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儿。 索性点点头，“林泽安和于浅与我无关，我也不会为难他们，你要的价格我也答应，其余的你好自为之。” 他拿过那些资料，起身准备离开。 却又被松与鹤喊住，“川！” 陆止川脚步顿下。 耳听着身后人淡淡一句，好似也轻松，“后会有期。” 能不能再见，何时能再见。 恐怕就要看松与鹤辩护律师的能力了。 这次见面的一周后，松与鹤把弟弟妹妹的路都安排好，在返程的机场被盯梢他许久的便衣抓获。 不过这个结局只是必然，他也知道自己逃不了多久。 所以没有抗拒，只有些遗憾。 大好的自由，还是跟他无关。 他被抓走的时候还引起了一番小动乱，人们不觉得害怕，更多的就像是在看热闹。 喧闹中一个人的背影逆着人群的方向一直到出口，深蓝的大衣裹挟着他的背影，显得如此寂寥。 出门口，在机场左侧的停车场内，陆止川看到站在自己车旁的女人。 两人对望一会，是秦兮先笑了，“这是好事，他这会也踏实了，不必躲来躲去。” 逃过的人，才知道自由多可贵。 陆止川没做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单手撑在车门前，忽然有种深深的拜别感。 “松与鹤这个人，”他斟酌着措辞，最后却只是笑一下，“算了。” 他拉开车门，“走了。” 秦兮坐进去，慢慢收敛脸上的笑意，“人都有两面，他对朋友或许不错，对弟弟妹妹也很照顾，但他还是有罪。” 她对松与鹤没有多深的交集，同情谈不上，只是觉得一切应当。 但憎恨，如今也谈不上。 秦兮只当自己是过客，如今也是淡定的看着这些事过去，仿佛与己无关。 回程的路上，男人一直很安静。 晚上到家，也没有安排别的事，约了三五从前好友，想聚一聚。 只是没料这一次，他还会见到林野。 但今天情况特殊，谁也不想聊彼此之间的那点事。 倒是都表现的镇静寻常。 “也挺好的，反正都是迟早。”林野跟他轻轻碰杯。 面上看不出一点异常。 陆止川抬眸瞧他，只对一件事感兴趣，“你难过吗？” 他想知道，林野如今已经跟所有人保持了距离的，不在乎所有过去关系的人。 也会因此难过吗？ 可惜，林野很淡然又诚实的回答，“不难过。” 他甚至笑了一下，“他有没有落网，跟我也没关系。” 陆止川一想，倒也是。 索性笑了一下，个中滋味难以言说。 倒是这时，喝多了的张程凑过来，喵了两人一眼，“干嘛呢？凑一块玩不带我。” 他一开口，倒是边上的林野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张程，“我听说你现在改吃窝边草了？” 张程怔了一下，愤怒的放下杯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我就不能是追求真爱吗？合着你俩都能就给我限制啊。” 两人也没说话。 谁也不好跟喝多了就爱瞎说话的张程计较。 但张程自顾自的还在继续，“我给你说，这事情也没那么难理解好不好，我一直都挺喜欢她的，只是以前没怎么认识自己嘛。” 他絮絮叨叨说了好多，也没人认真再听。 林野大约待的腻了，便跟他们作别，安安静静的回程。 482秋末 凝着他背影走远后，张程坐在他的位子上，趴下来，“真惨啊我们，小时候玩得好的，散的散，走的走，坐牢的坐牢。” 是啊，真惨。 陆止川听着他的话也忽然怔住，随后摇了摇头，“都过去了。” “没过去呢。”张程趴着，快睡着的样子，“一辈子好长，没过去呢。” 陆止川看着他，拿起椅后的衣服，盖在了张程背上。 然后离开。 秋末了。 京州这会的夜是渗骨的凉。 陆止川在街灯暗处站着，衣摆随风猎猎作响，像是述说来不及收场的平常。 时间如此快，再度入冬，又是一年过去了。 这些事了后，生活短暂的回复平静。 律师那边收集了所有资料，但胜诉的把握不到三成。 而且一旦开庭，孩子首先就得带走，当然不能留在这边。 如此被动，前景堪忧。 秦兮开始总在自责，后来想通了，觉得一切都是自己跟林野的矛盾。 那也该她跟林野去商量解决。 在这之前，她得先回趟陆宅，说好了上次要吃个饭的，等了好久，也该去了。 两人现在也算默契，只是心里都有了牵挂，面上的笑容都淡了很多。 出门的时候陆止川给她开了车门，“这次去好好聊，也不用看我爸的脸色。” 秦兮笑了笑。 他越是顾及自己，那反过来，自己也该替他考虑。 总不可能真的跑去跟他爸大吵一架。 “我知道。”秦兮安慰他，“放心吧。” 陆止川伸出手，将她小小的身体拢进自己的大衣，轻轻抚摸她的小脸，“没事的。” 他总是说没事，其实是自己担下了很多事。 如今秦兮知道，也想着跟他分担了。 两人出门，这次也没带小小陆。 孩子还挺懂事，站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两人，一点儿没闹。 秦兮上车前跟孩子挥了挥手，随后关上车门，看着主驾驶的男人，“这次去应该就是真正的家宴了。” 事实上，她说的也没错。 刘冉请她来自然是因为陆东那边的工作都做好了。 所以，就是讲和罢了。 如今有了孙子，刘冉的心情都好了很多，这陆家的园丁可总算解放了。 这跟秦兮上次来看见的设计依旧一样，看来，刘冉有了新的兴趣爱好。 两人下了车，走过熟悉的路，直接往大堂去。 里面，陆东跟刘冉都已经在等。 见到两人来，刘冉热情起身迎接。 大家坐下后，刘冉才又开口，“哎呀，我的小孙儿怎么没来！” 她果然是想见到孙儿呢。 秦兮笑着，“他晚上有个疏导课，不能来。” 往前刘冉肯定要抱怨，倒是这次也没有，估摸着还是看在了一家人的份上，觉得这孩子毕竟是秦兮的，自己也不好插手太多。 “来吧，吃饭。”刘冉照旧热情。 几个人动筷。 过了一会，刘冉瞥了一眼陆东，才又试探的开口，“你俩打算一直这么下去啊？” 这话也不知几个意思，秦兮没太听的明白，于是好奇的看向陆止川。 倒是他懒得应付，干脆道，“先这样吧。” 刘冉皱起眉头，“不复婚啊？” 噢，秦兮了然，原来刘冉惦记的是这个。 她笑了笑，又觉得唏嘘。 竟然有一天刘冉会催着他俩复婚。 而且还是当着陆东的面。 这么说来，陆东肯定也知情，也是默许的。 这一次，秦兮感觉自己真是母凭子贵，竟然得到了陆家的认同。 可惜，现在时机不对。 这若是早上一些时候，她可是巴不得能得到陆家两长辈的认可，只可惜，当年做了那么许多，换来的也不过是冷眼相待。 叫秦兮心中已经种下了一根刺，总觉得自己跟陆家似乎是格格不入的。 只后来对这件事情没了念想，专心的去过她自己的生活，却没料，这几次要放弃彻底不抱指望的时候，柳暗花明迎来这么一出。 要说高兴肯定还是高兴的，但遗憾更多，而且眼下也确实没有心思去考虑复婚的事情。 若是孩子的归属得不到一个有效且公正的判决，那对于她或陆止川来说，都是无法逾越的沟壑，又何论其他？ 483无心 想了这些，秦兮只觉得有些许的累，于是摇了摇头，就没再做声。 不过刘冉观察到了她的小动作，便好了然，坐在一边轻轻拉了拉陆止川的衣摆，示意他往自己这边靠近。 陆止川被这个娘也是闹腾的没有办法，又不好不给她面子，便只好佯装有事随刘冉到一边去。 这刘冉此刻才问，“你跟她怎么回事，是你不肯复婚还是她不肯复婚？” “没有谁不肯，只是眼下没有那个心情。”陆止川说的是实话，刘冉却不肯信。 可他也没有多解释的心情，“妈，这件事你也别着急了，到的时候自然会复的。” “真的？”刘冉反问，“那要是人家不肯呢？” 陆止川可就无了大语，寻常刘冉都嫌弃秦兮的不行，今天反过头来，竟然担心秦兮不要自己。 可别说，刘冉这么一问，竟叫他心里也打起了鼓。 毕竟一直不肯的也确实是秦兮，只是为什么不肯？ 以前他是有很多揣测的，如今好像单纯觉得也许束感情是有时效性的，过了也就没了。 陆止川捏捏眉心，“不想那些，她怎么会不肯？” 刘冉见他这样笃定也放下心来。 这段家宴吃的其实还算愉快，虽然桌上的陆东也没说上几句话，但至少他的态度在那里，叫秦兮觉得心中已经很算放松。 返程的路上她同陆止川开着玩笑，说起今日每个人的表现。 倒是男人心不在焉的只记了一件事儿，这秦兮看不下去，便忍不住瞥他一眼，“你心里在想什么呢？总是走神。” 陆止川听罢，又才回头看她，“旁的也没什么，就一件事想不大明白。” 秦兮愣了一下，便听着陆止川似乎还挺困惑的问她，“你不跟我复婚，是因为孩子这事没过去，还是有别的理由？” 这男人现在被她整的好像也越发的不自信了。 秦兮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伸手扒拉在车窗，从打开的缝隙里听着风。 凉骨的风让人清醒，叫车厢内好容易聚集的暖意一扫而光。 男人松动摁钮，毫不留情的把窗户升起，“冷。” 秦兮笑了下，发觉他越发像个小孩。 “止川，”她伸手轻轻触摸男人的轮廓，“我现在没有心思想这个。” 他便也沉默。 回到明溪墅，所有人都睡了。 他拉着秦兮去了书房，不得到一个答案不罢休。 在陆止川看来，现在所有的事情，能给的交代他都给了。 余下一件，也不知道事情要等多久才能落实。 在这之前，他更希望先有一个让人踏实点回答。 折腾的这会，已经快午夜。 明溪墅的外面是安静的，有风呼啸，衬的人心更静。 秦兮在暖黄色灯光的熏陶下，慢慢的失了神。 她视线自书架上的一排排陈列物上逡巡而过，心神被折旧感带去好远。 “我担心。”她回望男人，心底里隐忍的惧意一点点弥漫，氤氲她的眼眶，楚楚可怜的抬头看他，“这个官司不可能赢的。” 就是因为深知这点，林野才如此笃定，不慌不忙的看她挣扎。 陆止川眉眼接话。 他沉默，让秦兮知道自己说对了。 只是男人不轻易放弃，还在做徒劳的努力。 “别瞎想，”他拥她入怀，与她耳畔厮磨，轻声安慰，“会没事的。” 秦兮泪眼潋滟的看他，“你保证吗？” 她明知不该把压力都给他，但眼下除了他，也确实没有能叫秦兮放心的人。 依赖他是种本能。 也很残忍。 秦兮将脑袋靠在他身前，伸手紧紧的抱着他，“对不起，止川。” 她帮不了他，还给他徒增困扰。 “没事，”男人笑了笑，眼底是轻松的，“我保证，一切都没事。” 他低头，跟她对视。 秦兮在朦胧中只看到他的眼睛，那么温柔，叫人踏实。 她主动吻他，像是对彼此的安慰。 一点点温热蔓延，从最初的鼓励衍生到更多。 仿佛都是为了疏解心里滞涩的压抑，所以在行为上有报复性的索求。 秦兮觉得疼，也不肯让他停下。 484庆幸 到终了时，却发现眼泪湿了又干，淤青从脖颈到身前，腰侧。 他真没留情。 秦兮瘫在他怀里，脑子空空的，但极为放松。 终于可以踏实睡了。 她闭上眼睛，男人轻吻她脸颊，然后抱着她，一并入睡。 听他呼吸声逐渐沉稳，秦兮才又睁开眼睛。 她明明被折腾的好累，但大脑悬着一根筋，就是不肯让她入睡。 秦兮微微侧过脑袋，替他擦了擦额前细密又干的汗，轻轻的吻了吻男人的眉眼。 他真是好看。 这么多年过去，少年褪去青涩，变得更为立体成熟，镀上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但心还是滚烫。 秦兮很庆幸自己没有看错人。 再有一次，遇到他，还是会喜欢他。 一点儿后悔都不必有。 她特别粘他，于是又吻了他的唇。 大概陆止川真的累了，且有她在，睡得十分踏实。 秦兮坐起身，又看一眼他。 凌晨二点三十分，她穿衣出门，独自驱车离开。 且特别嘱咐了，别惊扰他。 这一趟，秦兮不是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林宅。 她来时没打招呼，所以林野已经睡了。 但管家认得她，所以还是去知会了林野。 他请她来自己卧室。 大套间里窗帘大开，他喜欢枕着星夜入眠。 这种喜好跟许多人就不太一样。 仿佛暴露在外，多数人未必觉得踏实宁静。 但他喜欢。 “稀客，”林野躺在床上，披着睡袍，有些睡眼惺忪的看她，“来求我的？” 他笑了两声，瞳孔晦暗，比夜更深。 “嗯，”秦兮怔怔的看着已经全然陌生的他，语调平静至极，“你把他折磨的够惨了，算了吧。” 她说，“有什么意思呢？孩子也不是你的，我跟他也是无辜的，你要什么都可以开口，能不能好好商量？” 林野掀开被子，懒洋洋的起身，望向窗外，“能啊。” 他说，“我就是不想你们在一起，凭什么天底下的好事都给他占了？” 他微仰着脑袋，伸出手，静静贴在那扇落地窗前，仿佛隔空感受夜。 “真冷，”林野笑道，“我要你跟我走，什么都随我，你肯不肯？” 他走过来，像审视一件物品那样看她。 秦兮安安静静的抬着脑袋，“林野，要不我把这条命给你吧。” 原来秋末的夜，这样冷。 每一丝寒气都像是有了意识，会抓准人暴露在外的弱项，蹂上去，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秦兮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像今天这样绝望过。 明知没有退路可走，还要硬着头皮来试一试。 她虽然不懂法，但也知道林野这样笃定从容的原因。 再这样下去，大概陆止川会被她逼死了。 她真的不忍心再给他压力。 跨国的官司可不是那么好打，正常来讲，当然会更偏向本地的人。 这么一看，其实林野就像是受害者。 他才是孩子被拐跑的那个，秦兮有什么资格去争？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林野仿佛觉得好笑，“你那么喜欢他，不如等他去帮你。” 他弯下腰，眼神落寞，伸出手从秦兮的额前一直抚摸到下颚，语气里带着霜的问，“我不懂，为什么他那样伤害你，你还是选择他，我对你这样好，你却视而不见。” 林野确实迷惑了，他替秦兮捋了捋缭乱的发，叫她可以清晰的看见自己，“人都会这样犯贱吗？”他也可以清楚看见秦兮的每个表情，“你跟我一样，像是遭了报应。” 最后(本章未完！) 484庆幸 两个字他说的很重，这一刻秦兮才知道，大概他也是憎恶如今的处境，想要摆脱现状的。 只可惜没那么轻易。 所以被藤蔓纠缠，被心底的不甘捆绑，人也无比痛苦。 她来求他，其实一点用都没有。 但人不肯轻易放弃。 “林野，求求你理智一点，再怎么样宝宝是无辜的，请你别带走他。”她声音那样微弱。 眼底的血丝密布着，仿佛真的无路可退。 林野干脆坐下来，陪她一起在地毯上盘着，指了指窗外，“你先回答我，为什么我对你那么好，你却还是奔着那片荒野去？” 484庆幸 485圆满 在他心里，自己应该就是秦兮黑暗之中的一盏星光，为什么她不感恩被引领被救，却一直奔着深不见底的荒野去。 秦兮顺着他的手势看去，失了好久的神，却忽然摇了摇头。 她突然的笑了。 林野甚至不懂她笑什么。 如今的女人看上去也失去了往日的端庄淡定，似乎也是疯癫的。 “止川对我来说，才是那点光。”秦兮静静的，无比慎重的回答他。 “林野，我生命里最深切的恐惧都是你带来的，你要我怎么爱你？” “把持着不去恨你，已经尽了我最大力气。” 秦兮想起多年以前。 “小的时候，感情都是一厢情愿，谁也谈不上付出更多，喜欢谁，为谁努力，那是自己的选择，不是你喜欢别人，就一定要有回应，失恋跟暗恋，本来就是常态。” 秦兮认真的想过这件事很多次。 就如同她当年喜欢陆止川，可从未得到他的回应，但依旧坚持。 不曾因此要挟他就非要爱自己。 后来他跟她一起，仿佛感情有了回应，所以秦兮如此珍惜，以为自己全天下最甜。 那个时候，有人收获，就有人失落。 事情应该打上句号，维持不咸不淡的友谊就好。 除了喜欢，秦兮什么都答应林野。 甚至，事情也一度正常发展。 到后来她跟陆止川不合，却依旧选择结婚，那个时候活在晦暗里的秦兮也依旧祝福林野。 自己没有的，其实很希望朋友能有。 直到他第一次发疯，不仅让她名声受损，还让陆家厌恶她那么久。 让陆止川心生芥蒂误会她那么多年。 她最期待的婚姻才因此走入黑暗。 变做她的牢笼。 秦兮那会，都不曾太恨林野，只是觉得难受，甚至埋怨自己更多。 她以为事情会慢慢被熬过去，一切总会变好。 熬了三年，熬到怀孕，好像一切又有了希望。 “我找你求助，你也帮我，我真觉得一切都要变好，恩怨购销，我不说不问，我们还会好好的。”秦兮到底是天真了。 从此之后，才是梦魇不能达的地狱。 她揉了揉眼睛，感觉眼泪不停的流，“何必呢，林野，我什么都没欠你。” 他看着她哭，也跟着红了眼。 两人对视着，视野也被模糊，完全看不清彼此。 林野点点头，又笑了，“你不欠我，你只是不爱我。” “对，我只是不爱你。”秦兮站起来。 他也跟着站起来，“所以我怎么做都没用，是吗？” 林野想过好久，倒是今天直接去问，回答来的还快些。 “我这些天一直想，怎么做会让事情有变化，可我想，就算我带走孩子，也只是收获无休止的官司，你跟他的恨，圈子里的看笑话，还有对我林家的不屑。” 他苦涩的低着脑袋，“我也不能太自私了对不对，到现在为止我都没为家里考虑过一次。” “我该长大了，懂事了。” “我不是不想放手的，兮兮，我一点也不想伤害你们，可我控制不了它。” 心底的兽太贪婪，无休无止。 要吃了他。 把得不到的都占为己有。 人对自己的了解，或许一直很少。 林野忽然张开双手，“能不能抱抱我，兮兮。” 她迷茫的睁着眼睛。 伸出手，去拥抱他。 这是最后一次，跟他拥抱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秦兮便在不肯说，也永远不会回忆。 她只记得自己看到了满手的红，还有他终于释然的笑。 (本章未完！) 485圆满 接着尖叫声仿佛来自很远，刺破她的耳膜。 秦兮被捕，现场也被封锁。 那天来了好多人。 陈柔甚至特批出来，专门为了见她。.. 圈子里的好友来了许多，林家父母哭的歇斯底里，几乎一夜白头。 秦兮看着，想着，也跟着哭。 她在看守所的几天，一直哭。 一句话也不说，一周不到的时间，已经瘦脱了相。 后来哭不出来了，眼睛又疼又肿胀。 她被带去清洗整理的时候，没有认出镜子里是谁。 多看了几眼，又撇过脑袋。 秦兮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来来往往的程序走了许多，她都没开口说一句话。 对于罪行，仿佛供认不讳。 人们都想，她是不是真的疯了，但又觉得，她疯的好像有道理。 485圆满 486 圆满2 京州已经传遍林野所为，对于这个已经疯了的女人，又是同情又是唏嘘。 倒是之前松与鹤提供的证据现在成了她动机的佐证，给她定罪。 却也因此，叫小小陆光明正大被收养，因为他法律意义上的父亲，不在了。 孩子年幼，所有人都守口如瓶。 每当被问起妈妈怎么还不来的时候，都讲着妈妈去旅游了，妈妈去给你买东西了。 她总有一天，也或许永远不会回来。 沉寂许久之后，终于在这天，见到了他。 事情发生这么久，陆止川却从未出现。 看在他的面上，有人专门给秦兮机会可以见他。 但没人来。 小小的四面封闭的屋子里，两人对座。 她憔悴，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段时间不见，两人仿佛身处不同的炼狱。 在这里跟她见面倒是真有种熟悉感，叫陆止川沉默很久，忽然笑了，“两个消息，一个好一个坏，先听哪个？” 他真是没心没肺，竟然还笑得出来。 秦兮看着他笑，呆了一会，忽然也笑了，大约是太久没有情绪波动，她笑着笑着忽然又哭了。 眼泪一直往下流，擦了又擦，好像没完没了。 男人一直默默看她，等了许久，终于伸出手给她擦了擦眼泪。 然后又问，“说一个吧。” 秦兮双手撑在桌面，捂着脸，“那先听好消息。” 她好久没开口，嗓音是哑的，好半会才发出一个声，然后满怀期待的看他。 “好消息就是，孩子挺好的，之前一直在忙流程，这段走完，就稳了。”所以，她从此可以光明正大做孩子的妈妈了。 也不必在乎其他人的目光。 终于有个正常的家了。 秦兮感慨的想着，也觉得欣慰，总算是恢复了几分活力，“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你被控过失杀人。”陆止川不慌不忙看她，“你还记得那晚的事吗？” 秦兮当然记得。 只是不太愿意回忆。 林野是绝望了，而她是完全不曾料到他的做法。 在没有任何征兆，或许有，但又被她忽略了的情况下，事情突然发生了。 他握着她的手，白刃红出，再后来，秦兮就记得有些模糊了。 说了全部，她又垂下眉眼，“他算好了的。” 这个家里，总有个人被漂离在外。 陆止川也未曾做声。 只很久后，他看了看时间才站起来，“那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秦兮抬头看他。 男人笑一笑，也挺苦涩，“这个官司，总算是我擅长的。” 他转身往外，“我会带你离开。” 或许要花上点时间，但结果他是笃定的。 等那个时候，大约他可以再娶她，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止川。”她喊他的名字，一如既往的动听。 在分别的时候看他，第一次，眼里有了光。 往前的每一天都曾依赖跟信任的男人，大概永远不会让她失望。.. “要等我噢。” “也要照顾好自己。” 跟他的告别每一次都是沉重的。 最该沉重的这一日却如此轻松。 他日再见，一切圆满。 486圆满2 487末1 又一年冬。 五岁的孩子已经会说会跑，嘴皮子利索的很了。 今天跟爸爸一起，是去接妈妈的。 孩子穿着新买的衣服，抱着陆止川的胳膊，黏糊糊的看他，“爸爸，今天以后，妈妈是不是就能在家里了，不用被人关起来了？” “嗯，”陆止川回头扫了眼被固定在孩童椅上的他，“那个事待会你要自己跟妈妈说。” 他心不在焉的跟孩子应付着，注意力集中在道路前侧。 那扇跑了无数趟的门就在眼前，这次之后，陆止川发誓自己再不会来了。 小孩儿如今面相越发与他相似，一大一小牵着手往里走时，看门的警卫都知道跟他寒暄了，“哈哈今天来的早啊，她六点不到就起来等你们了。” 说着话看着被高高钓起，走路十分费劲的小孩儿，忍不住摇摇头。 这爸爸带孩子本身不靠谱的就居多，而陆止川绝对是一众不靠谱中最离谱的那个。 完全是拔苗助长式的育儿，可亏了这孩子还特别护着他，每次刘冉说他的时候，都是孩子给他说话，说爸爸带的可好了。 他就喜欢爸爸。 也是没辙。 果然是亲生的。 “来，这段时间也辛苦你。”陆止川今天心情不错，还专门给这段时间来打交道的人都带了礼物。 小孩儿在一边看着，还帮忙一个个的感谢。 鞠躬鞠的很是到位，一众人都看的笑嘻嘻。 穿过破败长廊，锈迹斑驳的铁门内，久违鲜艳的女人正对着窗户发呆。 自上次恍惚一日，到现在，竟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她曾几度困惑，还以为自己不会再出去了。 谁知道，这个男人还真的没让她失望。 秦兮没有化妆，只是洗了个清水脸，原先蓬顺的发也因为经年来营养不足，稍显干燥。 不施粉黛的面庞倒是越发清秀，媚态没有往昔浓盛，清瘦的倒是显得多出几分少女姿态。 这可也算久违。 她眼里先前是暗淡的，只这下终于见了光。 亮盈盈的，水光潋滟很富神采。 脱掉灰旧的衣，大约是为了弥补这两年的缺失，秦兮今日穿了他上次送来的长裙。 红色的，很是鲜艳。 这么高调的颜色她以前很不喜欢，现在倒是很喜欢，反复看着窗户倒影的自己，也渐渐笑了。 鲜艳将她面容反衬的越加清纯，素白的脸上也被映出些许红润。 屋外的人到时，秦兮甚至有些羞怯。 从前什么模样不曾见过，如今倒是越发不好意思，好像换了套新衣服还有点紧张见人了。 只这些纠结在听到那声妈妈的时候，便顷刻瓦解。 秦兮猛的转过身，却没想会在今天这样突然的时候见到孩子。 往前那么久，她从来不让陆兮见她，只觉得再这样的地方见到妈妈对孩子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又况且，秦兮是一直交代陆止川，叫他别跟孩子讲自己的事。 但她也知道，这男人的想法自己控制不了，人家想做什么全凭自己的意愿。 所以，大概没多久后，他就把自己的事告诉了孩子。 当然，那会陆兮年幼，能不能懂也不一定。 如今肯定是明白几分了。 许久不见，陆兮个头倒是高了很多。 虽没有见面，但陆止川一直有给他看秦兮的照片，有通电话，所以见面也并不陌生。 毕竟孩子跟母亲间总有一种天然联系，这会见面，不过踟蹰一瞬，很快便解开防备，各自奔前，又热泪盈眶。 秦兮红着眼，都没顾得上看旁边的男人一眼。 只一个劲的夸陆兮，“长高了(本章未完！) 487末1 好多，还是瘦呢，哎呀跟你爸爸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可气死妈妈了。” 她一想到整天看着两张类似的大小号，可就心堵的很。 但愿这孩子千万别学他爹，性格务必要暖一些。 倒是见着母子俩又哭又笑的陆止川很是淡定，只管松开手叫孩子随她抱着，还嘟嚷一句，“儿子像我不是很好，以后再生个女儿就像你，多漂亮。” 秦兮被他气笑了，这才抬起头看他，脸上还挂着泪，“别在孩子面前说瞎话！” “没说瞎话，”陆止川敛了眉眼，温温柔柔的看着她笑，然后弯下腰，轻轻的将一大一小都拢在怀里，“我跟儿子商量好了，都想要个小的，女孩最好。” 他说，“你可得努力了。” 秦兮也顾不得害臊，一把扑在他怀里，哭哭笑笑，“快回去吧，我在这里呆够了。” 她仰起头，把孩子抱在怀里，可陆兮却一本正经的摆着小脸，推开秦兮，“妈妈，别抱我，爸爸说男孩子要自己走。” 得了。 秦兮想，这个孩子果真被爹给带坏了，这会一个劲的要强呢。 多小一个人啊，就开始一板一眼做男子汉了。 秦兮气的狠狠瞪了陆止川一眼，“都怪你，孩子小着呢，什么自己走啊！” 男人不置可否。 只管抱着她，哄着，“男孩子你少管点，不然以后他都找不到媳妇。” 陆止川似乎很想她，怜爱的摸摸她的脸，又亲吻她的眉睫，“想你了，真的。” 他做这些也不管孩子就在边上。 这陆兮好奇的看着他亲妈妈，竟然有点羞涩，然后捂着眼睛小声的笑。 秦兮不好意思的推开陆止川，这动作倒是叫他想起件事，又转向陆兮道，“你是不是有件事要跟你妈妈讲？” “什么事呀？”秦兮也别过脑袋，伸手牵过陆兮往外走，“是不是好消息？” “好消息呢！”陆兮像个大人一样认认真真的站定，笔直的身躯转向秦兮，“妈妈，我改名字啦！” 他跟着爸爸重新上户口，名字也重新取了。 照陆止川的意思是，那名字太娘了，他不喜欢。 陆兮自己也这么想，父子俩都是执行力超强的人，一拍即合，改了名。 这事都没知会秦兮一声。 倒是现在不得不说，不然等她回去肯定要发脾气了。 果然，秦兮脸色一沉，“我就知道你带不住孩子，名字这么大的事也不给我商量。” 她也是没办法，“改的什么名字呀？” 毕竟对着孩子，秦兮也实在发不出脾气。 487末1 488 末2 陆兮挺直了腰，很严肃的回答，“陆承野。” 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以后我就叫陆承野啦，爸爸说这个名字很好。” 承野。 假若我还记得你，承接你所有期念，承载所有我对你的思念，在岁月里慢慢守候。 直到时间发白，你我在尽头重聚。 秦兮垂着眉眼，轻轻笑了，“挺好的。” 她开着玩笑，“我一直觉得野这个字很好听，男孩子叫这么名字很好。” “嗯。”陆止川牵起她的手，她又牵着小野的手，一家三口迎着朝光往外。 走出大门，回到阔别已久的自由里。 秦兮驻足往身后看去。 头刚转到一半，便被被男人拢住腰身，抱在怀里，用肩膀阻挡她的视野，“别看了，不吉利。” 这人可一向是个无神论者，谨遵法理的他今天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真叫秦兮意外。 但想也知道，离开这里也没人想回去，不看也就不看吧，他是真的担心了，所以不愿她有一点点不好的迹象。 “看了，就怕回头啊。”秦兮笑着踮起脚，拿脸庞磨蹭了一下他的下颚，“那就不看了，走吧。” 三人返程，秦兮舒展身体，已经开始幻想回家后的种种。 她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阔别已久的世界在她想象里都不知是否有了变化。 两年多过去，也不知道有哪些事翻天覆地了。 想到这里，秦兮不忘问上一句，“我出来的事还是保密的吧？” “嗯，”陆止川专注开车，速度倒是起的飞快，像是急匆匆的要离开这里，“先过几天清净日子，不然后面有你忙的。” 秦兮想想也是，“那其他人都还好吗？有没有什么大变化？” 其实之前韩安等人也来看过她，但那会大家情绪都很一般，聊的都很琐碎。 现在当然不一样，应该又可以开始八卦了。 这么久不见，总该有点新鲜东西。 倒是身边这个男人好像也沧桑了一些，打这个官司，真的耗损他太多心神。 秦兮心疼的伸出手抚摸他的眉眼，“你肉眼可见的累。” 他眼窝有些深陷，不过依旧是精神的。 “不碍事，缓几天就好，”陆止川亲吻她放到自己唇边的手指，“我大概会休息很久，没什么大事要想。” 说着又转移了话题，“不过韩安那边倒是有个八卦，不知道你听她说过没。” 这男人变化挺大，现在还知道跟她聊八卦了。 秦兮笑得很开心，“什么八卦？” 她竖起手指，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先让我想想，”秦兮想起在这里面见到韩安的种种变化，“她是不是恋爱了？” 这件事刚发生时，韩安正好跟于斯原分手了，那会应该没有心情去想感情的事。 反正当时她说说了不会跟张程在一起的。 只是隔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韩安有没有动摇。 毕竟除了张程，她的小男友也不少，偶尔秦兮见她春光满面的，也分不清她是不是有正式的了。 但那会没太多心思去问。 回忆最近一次见她不过也就半个月前。 韩安活的相当滋润，满面红光的，还做了新美甲，睫毛才去补是，一副美艳动人的样子。 照规矩，她肯定是谈了。 但这个人要是别人就算不上八卦。 “不会是跟张程吧？”要真是的话，秦兮可不知道心里该不该祝福。 倒是陆止川很好奇这个问题，“那要真是，你要劝她嘛？” 以前他自己感情不顺，对所有人的事都显得漠不关心，倒是现在终于叫一切尘埃落定，反而开始掺和其他人的感情了。 (本章未完！) 488末2 秦兮觉着他越活越幼稚。 于是摇摇头，“我怎么劝，安安也不是小孩子，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再说了，”她白他一眼，一副傲娇的样子，“我也没得劝，我找的男人还不是很让我受气。” 可把陆止川无语的，瞥她一眼，又笑起来。 “你说的话都记着，待会一起还。”男人挑了眉角，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秦兮才不在意，现在都她心情好的上了天。 “所以，你还没回答我，安安跟张程真在一起了？”她都忍不住想发信息问问韩安了。 “没有，”陆止川斟酌了一下，“这两天太别扭了，张程快被她磨死了。” 说着，竟然有点看热闹的既视感，“我从没见过张程那么痛苦，真的，我改观了，人真的会变的。” 人会变吗？ 秦兮垂着眉眼，“也许他一直都喜欢安安，只是压的比较深，自己都后知后觉。” 说完很是好奇，“怎么被磨死了，快给我讲讲！” 原来张程跟韩安曾经约定了一年之期。 他就为她守身一年，让韩安慢慢的整理自己的心情。 结果这一年，张程越是开放自己对她的感情，就陷的越深。 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我真没想到啊，真跟有毒一样，我以为一年我肯定看开了，比她韩安好看的身材辣的又不是没有，***嘛呢对不对？” 当时一众人都说对。 但张程喝多了还是哭了。 这么大个男人哭起来一帮子人都傻眼了。 倒是陆止川这会忽然觉着原来人在感情上的痛苦还真的能够被别人感同身受。 那会便开始难得的开解了张程几句。 结果被张程抓住，诉了一晚的苦。 后来也时不时的跟他吐槽。 男人是不愿意听，但是挨不住张程坚持，就这么左一句右一句的也知道了大概。 反正就是张程陷进去了，但是韩安还在纠结。 她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在答应张程的那晚，跑去跟别人在一起了。 相爱相杀吧。 把张程痛死了。 然后韩安就跟小奶狗谈起了短期恋爱，期间跟张程也处于很难说的状态。 拉扯的不清不楚时，两人终于睡了。 本来大家都以为要皆大欢喜。 结果好了没多久，张程这边以前的妹子又总是来找他玩。 一来二去，他可能行为上还是跟从前一样，没有分寸，叫韩安生气。 跑去跟小奶狗复合了。 反正跟张程睡过好过就是没在一起。 现在也是拉丝状态，扯不清楚的。 秦兮张着嘴巴听完，第一反应却是夸眼前的男人，“你好厉害啊！竟然有心情了解这些，还认真讲给我听。” 488末2 489 末3 她夸赞是衷心的。 但是陆止川脸皮薄，这会很不满她的反应，“你要这样我下次不说了。” 秦兮笑嘻嘻的吧唧他一口，“好啦，我知道了，那你要这么讲，安安一直徘徊在两个人身边嘛？” 确实如此。 不过陆止川想了想，也没有把话说绝，“但我感觉韩安喜欢他。” “当然喜欢，”秦兮客观的分析，“张程这个人活泼热情会哄人，长的也是韩安那套审美，跟她很搭的，现在又变专一，怎么可能不动心。” 只是，动心了才会怕啊。 要是别人，她不一定怕。 但是换了张程，韩安肯定怕输。 秦兮倒是没想到她这样豁不出去。 跟自己比可是两个极端。 她是认准了一个死活吊在他这棵树上，别的人看都不看。 韩安是认准一片森林，对于最合适的那一个反而视而不见。 唉。 秦兮怅然的打开车窗，呼吸清爽冷冽的风，“到时候见面问问吧，他们的感情可以自己做主的。” 一路说了许久，车子也回到了明溪墅。 孩子在后面早就睡着了，陆止川把他抱下来交给阿姨，自己领着秦兮就往主卧去。 她也好久没跟他这样独处，此刻是精神的要命，一点儿困意都无。 主卧里一切都没变。 照旧被打扫的一尘不染。 就是被单有些乱，看来男人还是不愿意叫阿姨进来收拾，总是自己整理。 大概今天出门早，所以他顾不上整理。 “乱了点，待会换个新的。”他挑了眉眼，把秦兮抱在怀里，“在里面有想我吗？” 秦兮觉得他的怀抱很温暖，靠在里面时很是踏实。 嗅到熟悉的味道，叫她整个人都有些发昏。 “止川。”她迷迷糊糊的仰起脑袋，看着男人熟悉的轮廓，“我要不要去洗洗。” 屋子里没开灯，昏暗的月光清冷的照映在地毯。 暖气开的很足的地方，叫秦兮穿着外套都有些出汗。 她的大衣被男人早早扔开，长指解了她的群带，带着些许凉意刺激她的神经。 这么久没好好护理过自己，秦兮觉得皮肤是不是没有以前滑腻了。 不知道给他的触感有没有变化。 而且，她好怀念这里的浴缸，她喜欢的香氛跟浴球。 还可以按摩呢。 可是，她也好怀念他。 现在就想跟他在一起。 想念属于他的每一寸，被他慰籍的每一分。 “一起去？”他仿佛呢喃，在她耳边低声着，一把撕下她剩余的布料。 反正也要买新款了。 秦兮不无遗憾的想，坏了就坏了吧，可能男人没耐心了。 她感觉身子一轻，被人抱起，贴在熟悉的温热上。 浴室的热水开着，冲洗她没一个地方，陆止川打了泡沫，摩挲过得都是自己的痕迹。 这澡感觉越洗越乱。 到处都是粘腻的，滑不溜秋。 好像皮肤上的泡沫都没被冲刷。 他手指很灵活，给她确实清洗的不错，也像是重新打开了门，让秦兮觉得自己焕然一新。 随后男人没在跟她慢慢墨迹了。新 她舒服完了，洗的干干净净的，这会该辛苦一下。 秦兮今天当然心情超好，所以非常配合，主动的挂上他，几乎把能用的都用了。 男人很快失去那一丝理智。 感觉做出来的行为稍显生猛。 可能被关了太久，怎么都不够。 就是流连她，想念她。 秦兮陪他玩了很久，从傍晚到凌晨。 (本章未完！) 489末3 后来躺在他怀里动弹不得，感连说话都要缓上半个小时，“感觉好累，想在家里歇息一礼拜再出门。” “一礼拜？”陆止川认真思考了一下，“我尽力吧，我现在没以前体力好。” 秦兮很快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忍不住白他一眼，又好气又好笑，但是现在没力气打他。 只能委屈巴巴的蜷缩在他怀里，“你这两年都干嘛了？怎么就疏于运动了？” 她很想跟他闲聊，感觉有说不完的话。 失却他的这些时光，秦兮很想弥补回来。 “你说的是严肃意义的运动？”男人感觉她这次回来挺狠的。 把他快捞空了。 秦兮不跟他逗了，“你认真点，不然还要。” 陆止川严肃起来，“没空运动。” 他想了想，“你这个案子太难打了，毕竟。” 毕竟，那边是林野的家人。 这么好的故交相对，很难让人下的来台。 林家就是陆止川小时候的第二个家，这么深切的关系，打这个官司，真的难。 而且林野家人当然不觉得自己儿子会这么做，所以举证跟说服花了很久。 这么久，林家人也才慢慢的接受现实。 他每天伏案工作，不知道自己熬过了多少个不眠夜。 总想着万一输了，孩子也没妈了，自己也没老婆了。 太惨了。 想想就让人焦虑。 失眠焦虑加头疼，男人的身体急转直下，有半年就是在医院过得。 家庭医生是二十四小时跟着。 现在的他，确实很虚了。 老毛病太多，为了见秦兮，他还专门去提前打了针，吃了药，还支开了家庭医生。 至少，不想叫灰色的那一面太快被她看到。 至于以后，只能说是慢慢调吧。 身体里的隐疾也不是男人想好就能好的。 秦兮不知道他的经历，不过大概可以想象，也知道他一直是个很拼命的人。 见他三言两语带过，也没追着问，反正现在的他看起来还不错，是比以前瘦了点，但肌肉线条都在，还是结实的呢。 她捏捏他的手臂，又摸摸腹肌，才问，“你们陆家的事后来怎么样啊？” 陆止川翻了个身，把她圈在臂弯里，“我也在考虑这事。” “考虑？”秦兮不太明白。 男人亲吻她的小脸，仿佛爱不释手，“嗯，要不要回家接手。” 毕竟，陆东也操心够了。 虽然说年纪还不算大，但是考虑下也差不多该培养他了。 自己总可以慢慢脱身，过点清闲日子。 原来之前陆止川跟穆秋的合作很成功，让陆东刮目相看。 后来他一意孤行做的那个陆家老地块本来一直遭人反对。 结果两年多过去，那个地方的学校公园都陆续开始建造，周遭的地皮越来越贵，这一笔，他们是血赚。 陆止川光是靠这一笔都可以在京州成为一个独立门户了。 489末3 490 末4 而且，这也算是给他打开了名声。 现在的陆止川可不是陆律师，而是被认可的陆董了。 以前圈子里的人都不看好他，觉着离开他爹他充其量就是一个还不错的律师。 可事实上，好的律师那么多，不差他一个。 谁知道以前他赢下的官司是靠谁呢？ 不过，也是因祸得福，秦兮这个案子现在是京州有名，连小孩儿都听说过。 还有很多老师把这个当做案例分析来讲。 陆律师的高光啊，不仅是他婚姻里的还是事业上的。 经此一役，真的可以考虑退了。 毕竟做刑辩律师真的很耗损人的心神。 他现在有家室，希望把更多精力用来陪家人，以前没觉得他们重要，这两年多过去，他发觉自己还挺柔软一人。 特别恋家。 天天想她。 以前怎么就没珍惜呢？ 做陆董的话，就轻松多了，反正手下还有团队，犯不着每件事都亲力亲为。 秦兮听完他的考量，也支持他做的每一个决定，“你觉得该抽身就抽身，以后怀念了也不是不能重新入行。” 她笑嘻嘻的，“我支持你，我老公做什么都是最棒的。” 两人短暂的甜吻，感觉心里都踏实的很。 “那改天家宴，我把这事跟我爸说句，律所那边我已经没去了。”秦兮这个案子太让人难受。 现在他看到律所那些资料都有心理阴影了。 接下来，陆止川也想过属于自己的人生了。 秦兮当然也由得他去，跟他聊着聊着倒是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接下来几天，他们过得可都是二人世界。 小小的陆承野被送去学校早教，也一点不留恋，说是马上过年再回来就好，叫妈妈别想他。 这孩子小小年纪，跟陆止川简直十分像，搞得秦兮既欣慰又担忧。 总是跟陆止川讲，“以后要是发现他跟哪个女孩走的近了，我一定要提醒他，要他好好呵护人家，可千万别跟你一样。” 当然，她也不会像刘冉一样。 秦兮可巴不得有个小姑娘了。 造人这件事，陆止川也相当努力。 以至于秦兮再这样下去，感觉自己都有些吃过头，开始腻味了。 便跟他商量着开始缓一缓。 这日晚上刚拒绝他，倒是叫陆止川想起件事，“你现在不想了，那就证明休息好了。” 男人挺认真的摸摸她滑溜的皮肤，“啧啧，这几天给你养的可真好。” 秦兮毫无防备的蜷缩着身体靠紧他，毫不在意他肆无忌惮的打量。 相比从前，这次回来她倒是很放的开，羞怯已然是过去事，偶尔还让男人有点怀念。 见他一副挺念旧的认真模样，秦兮也是被气的无语，推他一把，严肃道，“你干嘛呢，我休息好了你想给我安排什么事嘛。” 显然，陆止川刚才是走神了。 被秦兮一推，倒是又醒了过来，于是靠在床头，将她拢在自己怀里，“出来后，还想开你那个公司吗？” 老实讲，那个公司赚的钱对他来说确实九牛一毛，对比现在管理不错的秦家，也确实算不得什么。 但如果秦兮喜欢这份事业，也就随她去了。 只是，她并不是喜欢经营的人，当初做这些都是为了给陈柔安心的，也是谋个生存空间，要是真心喜爱，那可绝对谈不上。 况且这两年多，一直为它消耗心力的是韩安，秦兮自己完全成了个股东而已。 “我有想过这事，也跟安安商量过了，还打算见面时候跟她提呢。”经过这些事，叫秦兮明白一个道理。 那便是，可贵的人生里，要把所有的感动(本章未完！) 490末4 都投入在值得的事物上。 即便是没有意义的，但是她自己高兴就好。 别留遗憾。 她的生命确实经不起任何遗憾了。 秦兮打定主意，“这个公司一直都是安安付出更多，如果她有意向全资收购，我就把股份转给她。” 陆止川对她的决定不加干涉，只抬起手不老实的捏了捏她小腰，“那你做什么养活自己。” 他垂着眼角，一副还挺认真的模样，似乎对她的答案很感兴趣。 秦兮眼巴巴的撇嘴看他，好像委屈的不得了，“我就不能指望我老公吗？” “不能，你得拿点什么换。”他一副要谈条件的样子。 秦兮被他的一本正经逗笑了，“我什么都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她的人，这颗心，还有过去，都是他的了。 也许未来也想交给他。 这男人哪里还不满意。 “要个女儿。”他皱起眉头，“以后你就在家里带孩子，每天回来能让我看见你。” “家庭主妇啊？”秦兮以前就觉得这人大男子主义，这可要不得，会带坏孩子。 陆止川才不跟她客气，“你也不要做家务，人家不是管这个叫夫人嘛。” 两人斗了一会嘴，秦兮算是求饶了。 末了只能摇摇头，“你知道我的身体，只能慢慢碰运气，要是你那么想，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 陆止川当然希望来的自然些。 毕竟这事多少带点玄学的缘分感在内。 他也不想秦兮去吃那个苦，到时候外面传开，还要说她不行。 “算了，”他抓抓头发，“在等你两年。” 他笑一笑，“反正我机会很多的。” 秦兮白他一眼。 见状，陆止川终于想起正事，“你要是不打算开公司，也不愿待在家里，那考虑捡起老本行吗？” 老本行？ 秦兮很快明白，他说的应该是主持这事。 越是在意的，她越是怕。 想着要是自己开公司做直播还不怕失败，但要是重返镜头，还特别紧张。 不是为了赚钱或求名，就是单纯的，不想再一次放弃心里的热爱。 所以捡起时要反复斟酌。 “不考虑。”秦兮回答的很干脆。 可陆止川了解她，知道她这个反应就是很想了。 于是怜爱的摸摸她的脑袋，“张导问过很多次你的情况，你是他的关门弟子了，他可想你。” 这当然是玩笑话。 张导哪里有什么关门弟子，都是他胡说。 但是，于情于理，那是自己的领导，手把手带过自己，要是出来了，去看下他也是应该。 秦兮想着，问了句，“那要不见个面吧？” 陆止川的执行力一直没话说。 第二天晚上就安排了小聚。 490末4 491 末5 地方选在和苑，是熟悉的老友久别重逢感。 这让秦兮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张导的席面上见到他。 那会自己还以为他是为了于浅去的，哭的可伤心。 在席面上他那么冷淡，跟她还是隐婚，是作为她节目的嘉宾被隆重邀请的。 那一场，秦兮喝了蛮多，都是为了给他敬酒。 后来男人动容，看不下去了，终于为她端了杯子。 可惜他的呵护都太深，当时的秦兮一点也没看出来他是爱她也在乎她的。 现在再见，也算是重温当时的情境。qδ 却不能用物是人非来形容，眼下她终于昂首挺胸的不必在他面前自卑或怯弱了。 三人小聚的包厢是陆止川平日专用的，内里一切格调都显简约，每日新鲜的插花都按照秦兮的喜好来，一进门，便有种归家的感觉。 所以她也更为放松。 秦兮与张导真是许久没见，这一见面，真是说不完的话。 她热泪盈眶，想起自己从青涩的新人被带到当家直播，张导也确实很费心神。 不过他勤勉踏实也有回报，如今已是副台长了，可不光是一个节目组的导演。 “你走了之后，那个节目换了名字，换了主持，不过收视一直上不去。”这件事秦兮也是知道的。 不过当时的她都忙着在外面跟陆止川斗，也没顾得上台里的事。 再加上后来事情发展逐渐失控，秦兮哪里还顾得上那许多。 “后来节目取消，我也没关注了，那个时间段现在是哪档节目接手呢？”秦兮对老本行可是关心的很。 一见到张导，忍不住推杯换盏多喝几杯，眼下是性子大开，热络的很。 张导喝的开心，跟她介绍起现在的节目，“都不太行，一直在试水，不过台里还是很缺你那样的访谈节目，做有深度的内容。” 张导揉揉眼睛，“小秦啊，你不考虑吗？” 秦兮看了陆止川一眼，算是懂了。 这说是随便一见，叙个旧，但恐怕早在之前陆止川就见过张导。 不然，哪里这么好就有个节目恰巧需要她？ 秦兮也不晓得说些什么好。 心里是感激他的，倒是眼下习惯了这个男人对自己的照顾，还都是悄***的。 她看着张导，毫不避讳的挽着陆止川的胳膊，“他都这么努力了，我要是不去，他会失望的。” 张导见状，也哈哈大笑起来，“好，唉，真好，看到你们俩和好，我也放心。” 想到当年，他也是唏嘘。 “那会我真不知道你俩是一对，我说出来陆律师也别介意，那个时候我怕你就是打了秦兮的主意，想对她图谋不轨，可是没少提醒她。”张导说着笑起来，又喝了一杯，“谁知道，我真是外人瞎掺和。” 陆止川竟难得主动与人碰杯，“张导也没说错，”他摸摸秦兮的脸，“我也确实打了她的主意。” 这可不是早两年开始的。 这姑娘乖溜溜跟在他身后闹花痴的时候，他满脑子就都是她。 送上门的乖乖，没有放走的道理。 这件事谈妥，秦兮感觉身心愉快。 新的生活真的要开始了。 在此之后，也确实该跟韩安见面，好好商量下公司的事了。 回来一周之后，再拖着不跟韩安等人见面，可属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秦兮已经休息够了，其实现在多少是兴奋的，巴不得早点见到他们。 哪怕是张程，也让她想到不得了。 毕竟阔别许久，如今双方都是自由的，谁不指望着潇洒一下。 陆止川给她算了个挺不错的日子，赶巧是周五晚，各位大神虽然不忙，但是也喜欢凑周末的热闹(本章未完！) 491末5 。 大家也知道秦兮大致出来的时间，在这之前其实就已经问过他好几遍。 终于等到的时候，都开始各自忙活，想着给她挑在怎样的地方才合适。 思来想去，秦兮做主，选在了秦宅。 主要是，陈柔还有几个月就出来。 这地方先来一波热络一下，多点人气。 不然总显得不吉利，毕竟两母女都官司缠身，也实在可怜。 一拍即合之后，团队便开始了布置。 周五晚九点，很多人都提前到了。 说好了只是一个自助趴大家要怎样都可以，但秦兮还是被团团围住。 喊着拥抱跟思念的都太多，没人会嫌弃祝福，所以她一晚上脸都笑僵硬了。 以前秦兮是真不喜欢这种场合，但现在不一样，甚至对此有了点享受。 在前场吃吃喝喝跳跳已经眨眼午夜。 秦兮总算是落了个清净，当然是拉着最好的闺蜜韩安安躲在楼上的房间里，说起悄悄话。 两人都喝的有点多，面前抓了一大堆零食，保持身材啥也不能多吃的两人今天可是无所顾忌。 咯吱咯吱的吃个不停，一直忙着分享这两年多错过的时光。 说的嗓子又干又累的时候，秦兮忽然想起一件事，便终于找到了主题，“对了，我见过张导了，我打算回去继续做主持，不火也好，反正我喜欢。” 韩安不仅没阻止，反而一拍大腿，“好啊，我就一直觉得你适合在镜头前，端庄可爱的，哎呀别提多招人喜欢。” 两个人嘻嘻哈哈的展望了一下未来，最终商量好，秦兮把股份全给韩安，两个人都做自己喜欢的事，这样两全其美。 况且，秦兮想了一下，“咱们现在都公司都是女艺人多，签约的质量还行，以后你自己想怎么发展就随便你了。” 她笑嘻嘻的挠了挠韩安，“你是不是马上要招一波小狗狗进来啦？” 这要是从前，韩安肯定点头，然后美滋滋的畅想一下未来。 可是今天她真的一反常态，却皱着眉头叹口气，“没呢，暂时没有这样的想法。” 噢，这就有点不对劲了。 秦兮的酒都醒了一半，很奇怪的看她，“怎么了，安安，你有心事啊？” 很快，她就想到了张程。 今天本来是要问这事的，奈何看到楼下的张程确实憔悴了一下，没有以前活泼，以至于秦兮不好意思开口去调侃了。 打算放过这两个的，眼下看来，不问问还是不行。 秦兮有些纠结的抓着韩安的手，“快说，是不是跟张程有关？” 491末5 492 末6 一听这话，韩安倒是很诧异的抬头看她，“你怎么知道的？” 秦兮老实交代，“止川说的。” “呀，陆止川现在这么多嘴，还关心这种事？我该哭该笑啊！”韩安简直震惊。 不过确实，陆止川告诉秦兮这些事的时候，秦兮本人也是这个反应。 看来时间跟历练确实改变人。 而陆止川这个人，现在什么都有了，事业也做到了自己想要的高度，有种挺舒坦的感觉，眼下心情好，人也活泼一些，都有心思关心八卦绯闻了。 秦兮想着，还有点想他。 但他现在肯定楼下跟张程等人喝着的。 “你别说止川，你说说你。”秦兮回神，马上抓住话题。 眼看着跑不掉，韩安只能从实招来，“跟张程不太好。” 这件事跟秦兮了解的差不多。 韩安跟张程两个人就是相爱相杀，但是眼下来看，好像伤害更多的是韩安，她总是不由自主的去伤张程。 秦兮都觉得这种行为不太对了，“说你也是的，喜欢就在一起试试，不喜欢就说清楚，一边拉拉扯扯睡了几次，一边又跟别人好。” “安安，你这样可不好。”秦兮还有点生气了。 毕竟张程也是朋友，虽然胡闹了些，但人不坏。 这样看来，其实他蛮委屈。 张程就是想跟韩安好好在一起，但是呢，他以前太乱，所以有个风吹草动韩安就担心，于是就报复。 小孩子脾气了属于是。 “你还说我呢，你以前都要跟人离婚了不也一样拉拉扯扯。”韩安赌气的回怼。 两闺蜜摇着头对望一眼。 秦兮叹口气，“我爱止川啊，那你的意思是你也很喜欢张程？” 喜欢到行为不受控制，知道不该还有要做的这种？ 这种行为不值得提倡，秦兮还是认真的教育着韩安。 但是她也知道，说啥都白搭。 那种极为克制的人很少，如果有的话就是像陆止川那样吧，活生生一个情绪变态，太折磨别人了。 情绪上头的时候，就好像人这一辈子只想要眼下一刻。 何必委屈自己。 道理都懂，人会花无数个理由来说服自己罢了。 反正秦兮是这样的，她已经承认自己没什么脑子了。 但没想到韩安比她过分，享受了还要反过来伤害人。 张程不无辜，但在韩安手里，很无辜。 “我喜欢他，”韩安还是承认了，但是“我也怕，我不想跟你一样受伤。” 两人说着话，情绪都不受控的跌宕下去。 屋里安静的落针可闻时，门口传来干巴巴的一声咳。 吓的两人一起抬头，幽暗的光线外，好像站着好几个人影。 其中一个人挥挥手，一行人散开，后来走过来一个张程。 秦兮想，这得是站了多久啊。 这群男人现在这么无聊吗？ 她也不好多待，跟韩安点头，又拍了拍张程的肩膀，离开了。 出门的时候果然在走廊里看见眉眼模糊的陆止川。 他好像有些上头，但人还算清醒。 氤氲的情绪没有完全的让他失控。 秦兮一出来，他就伸手给她卷进了自己怀里。 “你现在还学会带人偷听了啊，怎么这么坏。”秦兮不满的抱怨着，缩在他怀里很是温柔。 嘴上凶凶的，却不忘摸摸他的脸，给他宽宽外套透气。 屋里的暖气很足，男人代谢高，一会儿就热了。 “我只是上来找你，凑巧看见张程站在门口。”当时也是混乱的，陆止川记不清自己做了些什么。 他把外套扔掉，随手开了后面的(本章未完！) 492末6 门，卷着秦兮进来，给她扣在门上，将脑袋埋在她肩窝，“好困。” “那睡会？”秦兮看得出来，他好像是挺迷糊。 可男人这会还非常倔，也不知道自己多沉，把她抵在门上，重量全压在她的身上，让秦兮根本透不过气。 但是，又不肯松开她。 “兮兮，我以前让你那么难过吗。”他语气好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抱着她，脑袋轻轻蹭着她的脸。 看来秦兮跟韩安互怼的那些话都被男人听去了。 他现在应该很自责，自己让这个女人吃了太多苦，到现在还惦记着不肯释怀呢。 以前的事当然没那么容易忘。 不过现在他很好啊，秦兮早就不在乎过去了。 如果早知经历那么多磨难还是会跟他在一起，痛苦些也无妨的。 秦兮伸手拍着他后背，轻轻安抚，“没有，我那是说给韩安听的，我一点都不难过。” 她顿了顿，又问他，“其实，你也很难受的，你不说但是那段时间你也很痛吧？” 陆止川当然难受。 只是还不能找个闺蜜拉呱。 所以什么都忍下去了。 他一直不明白，那么乖巧可爱的她，为什么不爱自己。 骗了他的心，又把他甩掉。 简直可恶。 好在，都过去了。 陆止川倒是从没想过报复，就是跟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一边生气，一边忍不住关心她。 “我没有，”他嘴硬的很，“还好你回来了，兮兮。” 他稍微支起身子，然后低头看她。 修长的指节顺着她脖颈往上，好像盈盈一握能把它掐个刚好。 面对她，总是会有一种说不出的破坏欲。 但很快又被忍下去。 他只是轻轻拢着她的后脑，叫秦兮被迫仰起脑袋。 然后接受他。 大约是酒精麻木了身体，钝感很多，所以总觉得不到位。 秦兮被他折磨的要命，心里忽然开始担忧自己的以后。 以前他那么克制隐忍，因为心里是恨着她的。 又爱又恨还想解脱，总是忽冷忽热。 现在好了，他把她完完全全当做自己的。 好起来好的要命，但是其余时候也没手软。 简直越来越放肆，要求也越来越多。 秦兮有种感觉，自己这辈子可能都不敢惹恼他。 不然，应该没有那么容易脱身了。 他给了她能给的全部，现在来索取报酬了。 她抱着他，觉得如此充实。 等到热闹散场，她也醒来，屋外的家佣正在清场，屋子可是乱的不行。 秦兮洗了个澡，走到韩安所在门外，敲了敲，果不其然，里头两人呢。 她笑了笑，“都中午了，待会一起吃个饭。” 几个人都饿了。 下午一点多，才都收拾了出门。 492末6 493 末7 一行四人也不挑剔，随便选了一家新开的餐厅，结果走进去才发现人家是吃打边炉的。 本来太喧嚣的地方秦兮这一对不爱来。 但她今天是奔着安抚韩安来的，所以毫不在意的要了个角落位置。 反正烟熏火燎之下，也没人看得清这边的动静。 四人落座，锅子烧起来，倒是暖气十足。 秦兮杵着脑袋，“行啊，晚上又一起了？” “麻烦你两锁死，别在去祸害别人了。”秦兮说的很认真，“你俩都不是啥善茬，差不多就得了。” 她觉着那些清纯的小伙子小姑娘还是让他们自己消化吧，这一对大坏蛋，在一块可是最合适不过。 韩安现在也蔫了，一反常态的安静着不说话。 倒是张程的心情总算好了点。 昨天晚上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一副垂头丧气纨绔不羁的样子，现在可不一样了。 完全是放松的。 只是，还多了点小心翼翼。 这把秦兮看的都觉得可怜，忍不住推了推韩安，“来吧，吃点东西，好好说话。” 张程给韩安装菜，还真是挺卑躬屈膝的。 所以女人就是容易被感动。 反正秦兮被感动了。 倒是陆止川在一边忍不住啧了一声，竟然没心没肺的笑起来。 这把秦兮气的半死，拍他的胳膊，“干嘛呢。” 陆止川只是扬了下眼角，没想到被女人抓个正着。 “你看，川都笑了，证明他都觉得你不诚心。”韩安也不满道。 这下可把张程急坏了，“祖宗，他怎么能判断我的心思啊，那你不得看我的表现嘛？” 陆止川也一本正经的附和，“张程说的对。” 几个人斗了一通嘴，最终安静下来。 张程看了一眼韩安，指着秦兮道，“你看，你姐妹也是这样的，反复睡一个男人总得给他名分，我和你这样，传出去很没面子。” 也是。 秦兮深以为然。 可韩安不吃他这套，也指着秦兮道，“她可比我好不到哪去，人家还没复婚呢，现在是单身。” 秦兮就无语了。 今天是大家约好了一起来指责她的吗？ 为什么纷纷抓着这样的事不放手？ 倒是这提醒了陆止川，“复婚想晚一点，等陈柔出来。” 这件事他想过一万遍了，但是急不来。 眼下一切都好，倒是没那么慌。 早知道，事情发生前就该办了的。 秦兮撇了撇嘴，“你听到了，所以你别管我，我跟止川就是夫妻呢。” 再怎么样，她跟陆止川发生的一切都是在有感情也没跟人家好的情况下。 但韩安这对太不可控了，得马上叫他们冷静下来。 见着事已至此，韩安也不想挣扎了。 她吃了一块炸糕，一边漫无目的的搅动筷子，一边看着张程，“那咱俩试试？” 说完马上指着秦兮跟陆止川，“你让川给你做担保，要是你对不起我，你就一辈子不许出现在我面前。” 她这话音才落，陆止川毫不客气的挑眉，“不行。” 他上哪去给张程做担保，这压力太大了。 韩安气呼呼的看着秦兮。 这叫秦兮也很为难。 她想了想，这张程能不能改好，她没数。 但是，韩安也没吃亏，她老人家现在可是占了上风。 索性一摊手，“安安，怎么小孩子脾气呢，他要是给张程保证，我不还得给你保证？你别限制你自己啊。” 这话张程就不乐意听了，“怎么叫限制呢，我发现你可是帮亲不帮理啊。” 四人闹腾到下午三点多，总算是吃完了这顿饭。 最终，韩安算是跟张程踏入了第一步。 叫做试水阶段。 也就是说，具体谈的怎么样不好说，也不算谈。 反正就是试试。 但要是谁表现的不好，马上可以不用打招呼就找新的。 这规矩其实对韩安不好，但是张程现在非得掏出自己一颗真心给她看。 所以保证随她作，自己都奉陪。 这给秦兮看的相当唏嘘。 一行人出门，晚上准备去湖边露个营。 路上的时候，秦兮跟韩安闲聊，倒是没想到得知一个超意外的消息。 她震惊了半天，又想通了。 “曲曲一开始就想找个人结婚的，现在找到了合适的也不错啊。”秦兮的说法，韩安可不认同。 她扒拉着车窗，“我劝过，但是她不听，那男的大她快二十岁。” “那她喜欢他的什么？”秦兮反问。 韩安摇摇头，“稳重，踏实，有安全感，反正就是喜欢吧，曲曲现在被他照顾的也确实不错，但说实话，年轻的同龄男人确实不靠谱，反正我是没见过一个像样的。” 这话说的就当前面两个男的聋了一样。 陆止川心里是非常不服气的，总觉得这是因为张程牵连了自己。 倒是秦兮深以为然，颇感慨，“那就随便曲曲，这是人家的人生，我们插手管不了太多。” 不过说起曲曲，倒是叫韩安想起另外一个人。 她看了一眼前座，于是压低声音，“你还记得程廉吗，打电竞的那个？” 哪里用的着这样提醒，韩安一开口，秦兮自然想起了他是谁。 当初差一点点也跟他激起了一点火花的，只是没办法，陆止川这个人太霸道，不动声色的占着位置，叫她实在分身乏术，跟其他人都没可能。 “当然记得，他怎么了？”秦兮不敢大声说话，还有点心虚的瞥了一眼前面的男人。 还好，陆止川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在自己付出这么多之后，还敢打探其他男人的动向，所以此刻一点怀疑都没有。 只以为两人在聊着八卦。 倒是韩安偷摸着乐的很，“他后来事业做的不错，赚了不少，于是把眼光放到其他的大城市去了，现在主力都不在京州。” 程廉上进，而且挺有脑子。 这样的人总有一天会成功的，对于他的获得，秦兮一点都不意外。 倒是韩安很唏嘘，“你说要是当初你跟了他，估计也挺美滋滋的，至少人家年轻呢，不像川，都快成医院的常客了，我听说医院都给他准备了专门的病房，每次去就住那，方便的很。” 这件事陆止川一直瞒着的，没想到现在被韩安抖出来。 吓得秦兮脸色都白了，悄摸的瞥他一眼，“什么时候的事？” 494 末8 韩安发现她不知情，知道自己多嘴了，于是赶紧把话题扯回来，“我不清楚，你自己问他吧，咱们继续说程廉啊，那个程廉去了深城，就是穆家老本营。” 秦兮现在哪里有心情跟她说这个啊，但是她也了解陆止川的性格，这个时候他肯定不会跟自己说什么医院的事。 现在有其他人在，这事只能放放再说。 于是压着性子，有气无力的看韩安，“他跟穆秋在一起了啊？” 这显然就是敷衍，她满脑子都是陆止川的身体情况。 倒是韩安回答的很认真，还拿出照片给她看，“那你也太浮夸了，他跟穆秋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只是找了个女朋友，好像是整容过的，你瞧。” 韩安煞有介事的放大屏幕上那个女人的脸，“是不是很像你？” 本来秦兮没心情的。 但是见了一眼后还真是被短暂的转移了注意力。 还真是啊。 这程廉还挺专一，就喜欢她这个类型的？ 但是韩安不忘插刀，“人家比你年轻啦，当然，你保养的好，出去说自己二十都有人信。” 秦兮白她一眼，实在懒得理。 但是程廉现在有个归属，也让她觉得挺好。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秦兮一直觉得自己对程廉是有所亏欠的。 两人说完程廉的事，秦兮还是言归正传问起陆止川的事。 但韩安并非不告诉她，而是确实知道的不多，“川的性格你不了解吗？住院根本不让人去看的，什么病我也不清楚，反正藏的很深，倒是你啊，”韩安推她一把，也是蛮生气的，“你回来这么些天，没察觉他哪里不对？” 秦兮摇摇头，“没有。” 除了体力不能跟以前比之外，但总得来说也算生猛。 没什么大变化。 就是偶尔显得疲惫些。 但那都是因为他确实操心，如果慢慢的不管律所的事，以后不就好了吗？ 韩安便安慰，“那可能就是累了，不会有大问题，你也不需要担心。” 陆止川的坏习惯太多，谁知道什么毛病，但反正他们家不缺医疗资源，实在用不着担心。 两人在背后聊了许久，车子也已经到了露营的地方。 照旧是女孩子点单，男孩子找地方。 两个大男人忙活了半天选到一个安静的视野好的位置，搭建外面布置的时候，张程才顺带着问了一句陆止川，“你跟那个于浅，后来怎么样了？” 这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张程问着还很紧张的看了一眼外面。 见两个女人离自己很远，才放心，“你只管说，这两人没有顺风耳。” 他是好奇的。 毕竟在秦兮进去的两年多里，他听说于浅是回国了几趟的。 至于跟陆止川有没有接触，他就不知道了。 毕竟当时的男人还惦记着自己老婆孩子的事，应该没有心思扯八卦。 可现在不一样，算是自由了，能讲当然讲一点。 陆止川扶着小桌子，把椅子跟烧烤摊子架起来，“你管她做什么？” “好奇嘛，她还喜欢你？我可是听国外的朋友说过，于浅没谈恋爱也没结婚呢，这不是一往情深嘛。”张程都为她可惜，“你们三人脑子都有点大病，一个比一个执拗，就非要死在一棵树上。” “别瞎想，她有她自己的生活。”陆止川这么一说，张程马上笑了，“这么说你了解她的生活？” 陆止川白他一眼，把架子弄好，小桌布铺上，“我跟于浅从来都没有关系，再问这个就没意思了。” 两个男人在一起，多少会聊些女人相关的事。 但是张程感觉，陆止川其实不讨厌于浅。 甚至于，也许也会觉得她可怜？ 毕竟，连他这个看客都同情她了。 只是这件事跟张程无关，他眼下自己的感情都一团糟，哪里管得了别人。 “川，其实我觉得你以前喜欢秦兮是因为感觉得不到她，现在可不一样，也许你踏实了，就会乏味，”张程躺在草地上，有点儿乏的看着夜空，“就像我现在觉得刺激，喜欢韩安，但是我还是不想结婚，我怕腻。” 这件事，只有经历才知道答案，陆止川无法回答他。 只是一直看着远处，也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安静的时候，张程忽然来了一句，“也不知道，他还在会怎么样。” 提起林野确实让人不舒服。 陆止川有些烦躁的起身，踢了踢懒洋洋的张程，“去把你女神请来，顺带喊下我老婆。” 这句话后，倒是在没有聊过让人不舒服的事了。 朋友一起小聚，总容易忘记时间。 这一晃过去便是凌晨，几个人终于累了，收拾着纷纷回家。 到明溪墅的时候已经快要天亮。 秦兮虽然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但心里记挂的却始终还是那件事。 若只是小病也就算了，但他什么都不说，这种性格才实在让人受不了。 她洗个澡出来，看到男人已经睡着。 这个时段她也不忍心搅扰，只能忍着看了看他，仿佛一切正常，睡得也很安静。 要只是这样的表现，可真的不像生了病的人。 秦兮满腹心事的睡下去。 熬夜后人就睡得沉，没多久她便完全的着了，倒是边上的男人辗转反侧又睁开眼。 后来吃不消，起来吃了两颗药，才返回床榻。 看着身边的女人睡得很沉，一时间心绪起伏，忽然就不困了。 他半撑起脑袋看了看秦兮，又俯下身吻了吻她的小脸。 最后才闭上眼睛。 好容易有个家了。 他确实很珍惜啊，真不希望有任何事情在让他失去这些。 陆止川第一次察觉害怕。 原来自己是个会这样患得患失的人，在得到了美好之后，没有人舍得再把它交付出去罢。 他也是同样。 所以心底里是如此忐忑。 一觉醒来，是第二天的傍晚。 这熬夜确实不得了，跟倒时差一样。 男人睡得晚些，所以醒来时秦兮已经在楼下了。 平常两人在家的时候这些家佣都不会进来。 他们有各自的活动空间，这样叫住在里头的小夫妻更为融洽习惯。 不过，即便如此，看到秦兮动手做饭还是让陆止川挺唏嘘。 他站在楼梯拐角，视线垂在她在开放式厨房忙碌的身影，啧了一嘴，“不行就喊人帮忙，别逞能。” 495 末9 这女人在其他地方逞能他也无所谓，但是在家里，做的饭到最后肯定还是他吃。 那是何必呢？他可吃不消这份心意。 秦兮在厨艺这方面确实没有天赋，折腾好半天出来的东西通常是见不得人的。 只是眼下她想多照顾一会男人，所以表现的格外殷勤。 听到陆止川不屑的话，她扫眼瞥过他，“瞧不起谁呢，我现在可是长进很多。” 这话叫陆止川绝对简直可爱，忍不住下了楼，在吧台边坐着，“你在里面待了两年，难不成还锻炼了厨艺？” 秦兮不想跟他斗嘴，只摇摇头，很神秘的看他，“反正比从前厉害。” 陆止川没话可说。 自觉的忍着饥饿等她做出个像样的晚餐来。 他看着秦兮从厨房的小筒子里拿出许多不同的豆子跟小米，然后拿来一个食物称，一个个的算着克数称重，最后加上牛奶全部倒入了破壁机。 男人算是无语了。 原来这么做起的食物也算是大餐。 这真是傻子都会的东西。 但转念一想，她在这方面不就是个傻子吗？ 陆止川摇摇头，等着东西出来，是红糊糊的一晚。 闻着倒是挺香。 “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东西？”他拿着勺子，尝试着喝了一口。 说句实话，跟他想象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这不就是普普通通破壁机做的米糊？ 这家佣平常还会给陆承野做呢。 做的还香一点，偶尔陆止川看见还挺好奇味道。 秦兮捧着碗，“厨娘教我的，说这个对胃好。” 男人的手停了一下，又不动声色的问，“怎么忽然想着给我吃这个。” “养胃啊，”秦兮自己也端着一碗坐在旁边，吃的挺开心，“我都知道了，你是不是生病了？” 他低着头，快速的喝完一碗，甚至顾不得它那么烫。 喝完之后才发现自己口腔火辣辣的，又强忍着缓了口气。 然后平静的看着秦兮，“什么病？” 秦兮表情倒是正常，“我在你柜子里发现了好多胃药，家佣说你的饮食也安排的非常清淡，我估计挺严重吧。” 她早就知道，这么一天会来。 以前就提醒他，别熬夜，少喝酒，不要有一顿没一顿。 工作是做不完的，身体不好啥都废了。 可是他听不进去吧。 或许在他心里，很多事情都比他自己更为重要。 男人有时候真的跟小孩子一样，很不让人省心。 秦兮撅着嘴，也像是埋怨，“我看你之前就不太注意身体，也经常胃不舒服，现在我离开你这么久，你又为了我的案子那么拼，肯定把身体搞坏了。” 她庆幸着，“还好我出来的早，我每天都会盯着你的，可不能让你在瞎折腾自己。” 听她说了这么多，陆止川好像松口气，眸光温暖的看她，“我知道了，那你好好照顾我。” 他伸个懒腰，“晚上就给我吃这些啊？” 男人这么快就开始使唤她了。 有个会给自己做饭的老婆，跟家佣的感觉真的不一样。 他想着，要是厨艺能更好一点就完美了。 陆止川当然不知道秦兮有多努力，真的让家佣写了个便签，按照上面的步骤一个一个的来准备。 虽然跟做实验一样，但是成功的几率很大。 最后，她确实做出了一碗看着平平无奇的金汤面。 是山药面做的，这样不容易糊，适合她。 陆止川吃了一口，还真的很惊艳。 倒不是这碗面多好吃，而是她能做出这个水准，叫他惊为天人了。 两人吃着饭，气氛很是和谐时，秦兮又想起韩安的话，忍不住问了句，“你胃不舒服也不会住院那么久吧？是不是头疼的毛病也严重了？” 陆止川捧起碗喝汤，模棱两可的回答，“也还行吧。” 可是这个回答让秦兮不满意了，她放下碗，很是严肃的看他，“你正经一点，到底是不是很严重了。” 这语气就把他当不听话的小孩子了。 果然，秦兮还不忘补充一句，“宝宝都比你乖，他现在还很有担当呢。” 秦兮起床时还叫老师安排了跟孩子视讯，结果小野子没有功夫，说在学校的时候不能粘妈妈，还说回去会给妈妈带好吃的礼物。 这可把秦兮开心的呀。 顺带着也很失落。 孩子才这么小就完美遗传了他爹那种喜欢独立，不跟人亲近的性子，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她想着自己真是可怜，老公冷冰冰傻乎乎的，结果孩子也这样。 怎么就不能跟她一样亲近粘人呢？ 秦兮真的很希望有个女儿，可以陪着自己。 但前提是，陆止川身体好好的，不要再给她整什么幺蛾子了。 陆止川看她这么在乎，也不好视而不见，只能老实回答，“是，但是还能控制，这毛病好多人有，想的事情多就这样。” 他不想秦兮担心，所以一口气说了好多。 秦兮听他这么一说，虽然是生气，但是想着也不是多严重，于是终究放下心来。 吃过晚饭，两人又一起出去散步。 眼看着临近新年，这冬日的氛围都是热烈温暖的。 让人一点不觉得冷。 这一次的新年，秦兮打算好好办，就在自己家。 而且，也该准备一个像样的家宴了。 新年过后，陈柔也快自由了。 想一想，来年开春真的一切大好，那就是秦兮梦寐以求的生活。 在此之前，她自然不可避免的要先去一趟陆家。 说起来她毕竟是陆家的儿媳妇，虽然还没有复婚，但在陆家看来，这名分已是妥妥的给到她。 毕竟这陆家对外都已经直言陆承野就是他们家的小孙儿，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宝贝。 而且也从未像圈子里的其他人掩盖过秦兮是他生母的事实，关于秦兮所做的一切也没有藏着掖着仿佛觉得见不得人。 对于这一点，秦兮心中其实也是有些感动。 毕竟陆家不比其他家庭，纵使是其他家庭出了这样的事情，恐怕也难免会觉得见不得人，有失名声，又况且还是京州陆家。 主要是秦家这事儿闹的也确实让人看了笑话，母亲无论是被人栽赃陷害又是什么别的由头，总之进去了，那在外人眼里读来就是犯了事儿的结果。 496 末10 可曾好，这唯独的一个女儿在不久后也因为过失杀人这样的大罪跟着进去，这叫外人怎么说？ 便说是一个没有男人的家庭，始终是不够完整，所以这母女两人都有些失心疯做出了常人从来也不曾想也不敢去做的事情。 秦家的名声自然是一落千丈，可对于秦兮来说，那些都不重要。 反正早在之前偌大的秦家也不过一个空壳，早点垮了也好，省得她辛苦背负着，折磨了母亲又折磨了她。 没有意义的东西守着也不过是一堆垃圾。 只是后来陆止川倒是宠她的很，偏得为她强行将秦家给撑了起来。 如今倒是换了一批职业的经理人，不能说把它运营的红红火火，但眼下总算是起死回生。 对于陆止川，她欠的太多，所以那份感激也只能放在心里，要说谢谢到着实不必。 眼下秦家倒是随时都可以给还给秦兮，但她一点都不着急。 她自知自己没有那样的能耐，所以也不想揽下那摊子事儿。 既然有更合适的人在管理，便干脆交由他们去，股份之类的，即便现在都给了陆止川，她也觉得是应该。 她欠这个男人的债，可不是钱就还的完的。 索性便只道干脆等小野子长大了，一并留给他就好，反正她自己守着偌大的摊子也没太大意义。 况且现在陆止川已经给她安排了电台的事，跟张导那边也洽谈的不错，大概隔上几个月的前期筹备和宣传，节目就会上线。 秦兮也很忐忑，不知道到时候观众会不会再度接纳自己，尽管她的案子已经被平反，其实同情她的人也似乎更多，可秦兮经历了几次网曝，对于这样的事并没有底气。 但眼下，她也用不着担心那些，这都是开春过后的事情，最要紧的事是明晚便要见到刘冉跟陆东了。 她在里面的这两年多，其实刘冉好像有去过一次，但是双方都觉得尴尬，最后秦兮还是选择避而不见。 被她拒绝之后，刘冉确实也不曾来过。 这倒也谈不上是讨厌或是其他，主要是人都在里面了，心里惦念的事情太多，又哪有什么心思去装模作样的跟心里不在乎的人敷衍呢？ 刘冉虽然是她的婆婆，但是要说到在乎或者喜欢，那说句实话，可真是一点都没。 秦兮也不愿意装了，经历了大风大浪，如今走过来整个人通透许多，能相处就好好相处，保持一个和谐就好，要是不能就少见面。 毕竟从某个程度来说，陆家后来所做也确实让她感激。 扛住了外面的那些风风雨雨，也始终没有再接纳过其他的女人，好似陆东那边都已经停手，在秦兮进去的这两年多没有再往陆止川身边塞任何所谓门当户对的女子。 甚至于那两年多来，对于他们的事情还是保持了一个支持的态度。 若是没有陆家在后头周旋，案子也不会进展的如此顺利。 秦兮心里感激，所以这次登门造访确实是怀着感恩的心情去的。 路上的时候陆止川几次捏着她的手，询问她是否不适，他一再叮嘱，“要是你不喜欢就跟我说，早点回去也行。” 秦兮只摇头，“好不容易来一遭，又不是见什么妖魔鬼怪。” 但是这四个字把陆止川给逗笑，“你现在可真是越来越放肆，当着我的面妖魔鬼怪四个字都用得出来。” 秦兮当然知道刚才那样说是冒昧了，只是她性子一急，说的词不达意，便挥着双手又红着脸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从前我对你妈妈是有些不满，但眼下真的一点都没，我只是说来都来了，就好好的吃个饭，聊会儿天，也不是不行。” 男人宠溺的将她抱在怀里，又低头亲吻她的小脸，“行吧，你长大了也懂事了，好多道理都不用我去给你讲。” 秦兮这会儿发现，其实无论是她或是陆止川，好像没事都把对方当做小孩子一样看待，总觉得什么事情都得自己考虑周全了，替对方做好铺垫。 不然的话，便一定要出乱子。 只这么一想，却忽然又觉得心中很暖。 或许这就是因为在意吧，因为太在意对方，所以事事都想考虑周全，为对方做到最好。 她想着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陆止川，眉眼弯弯的，“你呀，现在就是照顾好自己，除了这个什么都不要操心，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安排，也不会再给你添乱子了。” 秦兮说的是实话，从前她藏藏掖掖的有很多事情都不敢拿到台面上讲，所以与他争锋相对，其实是伤害的彼此。 可眼下两人之间应当没有秘密在了，她所有一切都开诚布公，要说处理人际关系的话，陆止川真的不必替她担心。 圆滑这件事情，秦兮向来做的很上得台面。 只不过后来被刺激了，才变得那样咄咄逼人。 这要是平静下来，她还是那个游离于各处，将一切都显得完美的秦小姐。 或许再过段时间该喊她陆太太了。 这么一想，她倒是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两人下了车，陆止川牵着她的小手，姿态倒是比从前亲昵许多。 往前无论是对她好温柔或者是淡漠，两人之间总是有一层隔阂，可现在秦兮觉得心跟他是贴在一块儿的，走到哪里心头都十分的淡定。 一路往里，瞧着熟悉的园子，还有那些花儿，还有设计，倒叫秦兮忍不住诧异，“这院子两年多来，可跟我上一次见没什么变化，刘冉的心思怎么就不在捣鼓园子上了？” “哪有捣鼓圆子的心思，”陆止川仿佛觉得她傻，戳了一下她的脑袋，“这带孙子都忙不过来，我每天在外面跑着你的案子，哪有心情管小孩。” 这么一说，秦兮倒也能理解。 不由得唏嘘，“那两年多来，也辛苦她了。” 做人还是要感恩。 秦兮觉得刘冉也不容易，并不是非要抽出自己的时间来操心小野子的事。 因此，还提了提手上的礼盒，“也不知道这东西她看不看的上。” 这别的不说，刘冉毕竟是陆大夫人，什么东西要打动她可都不容易。 497 末11 要是秦兮能买到的东西，刘冉肯定也能。 所以礼物上还真是要费心思了。 陆止川瞧她上心，也挺宽慰，于是揽着她的肩膀，往怀里带，“放心吧，我妈肯定喜欢的不得了。” 有他这句话，秦兮也放了心。 送刘冉的东西她是真的有努力在想，算是感恩她两年多来对孩子的付出。 已为人母的心情，秦兮如今终于体会，却好像也能理解刘冉从前做的那些事了。 说到底，她一直站在自己儿子这边，到也不是专门为了对付秦兮。 两人穿过收拾的干净整洁的园子，到了阔别许久的大堂。 大堂今日华灯流彩，把所有灯都打开，好像提前过年了一样。 今天刘冉跟陆东都在，而且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刘冉还装扮的很精致，显然是认真对待这次家宴。 这可是两年多来，秦兮跟她们的第一次见面。 其实也才两年，不知怎么的，陆东跟刘冉便好似经历了风霜，有了一种长辈感。 到也不是说老了，就是气质变得慈爱很多，让秦兮有一种他们真成了爷爷奶奶的感觉。 看来，家庭的变化会影响到每一个人。 “好久不见，辛苦您了。”秦兮本来想喊她一声妈，但是隔阂没有那么快消除，人也没有那么快亲近，所以还是没能说出口。 倒是刘冉也没介意，毕竟这两家的梁子以前确实结的有些深，一时半会不能强求太多。 反是一直瞧不起秦兮的陆东也走上来，主动跟她说话，“小秦也辛苦了，快来坐。” 秦兮受宠若惊，看了一眼陆止川，又热情的笑着回应，“您上座。” 大家都是场面人，稍微寒暄几句，气氛倒是很热络。 而且这次秦兮感觉的出来，他们是认真的想跟自己和好。 陆止川也很担心自己跟他们合不来。 所以为了叫所有人放心，秦兮也姿态热情的回应他们，终于叫大家都放心，一顿饭吃的真的有家宴的感觉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刘冉忽然想到那份礼物。 陆东本来让她晚点在看，但是刘冉好奇，“孩子送的我都喜欢，现在看看，待会考虑下放在哪里。” 因为秦兮送的东西看上去挺大，刘冉才觉得需要认真考虑下。 它放在手里就挺沉的，而且差不多有一米多长，挺宽。 刘冉实在想不到能是啥。 倒是秦兮也没拦着，上前帮她托起盒子，“您也可以现在看看。” 刘冉高兴的不得了，于是小心的把缎带拆开，一点点剥掉外面的包装。 等见到里面的东西时，便立刻哭了。 秦兮猜想她可能会喜欢，但是没想到她这么感动，竟然一时间手足无措，连忙上去安慰。 “不好意思，我可真是。”刘冉也慌忙擦眼睛。 陆东在一边竖着眉眼，“你也是，没见过世面，有什么好哭的，应该高兴。” 倒是儿子这回知道心疼母亲，也安慰着，“妈，又不是坏事，哭什么。” 刘冉抚摸相框，“高兴啊！当然是高兴，唉，怪我，好端端的破坏兴致，你们别管我，都坐下。” 她哭完又开始笑，一副美的很的样子。 秦兮见状，也算是放心了。 这副照片也算是意外所得。 是有一次陆止川叫阿哲给自己调试相机，然后阿哲便随便拍了一张，然后就交给他出去用。 当时，是在明溪墅的大门口，阿哲在车子边上试相机，无意间抓拍了门前的母子孙三人同框的照片。 刘冉弯着腰给陆承野穿好衣服，陆止川牵着孩子的手还在打电话。 因为家常所以特别和谐。 秦兮在翻看相机时无意看见，于是让人打印出来放大倍数，随后专门请人做了黑木镶玉的相框，送给刘冉。 这样一来，摆在他们这栋古朴的宅子里也合适。 而且，看上去又很有意义。 比摆拍的更有价值。 所以刘冉见到才会这样激动，毕竟，她确实没想到秦兮有这个心意。 一行人吃了饭，因为这事便更加热络。 倒是陆东一直催着陆止川接手陆家，他好给自己放假。 这件事急不来，陆止川有在考虑，但是眼下秦兮才回来，他不愿意抽身去做别的事。 秦兮也粘他，确实不愿放手叫他去忙，要说是贤惠，她可觉得自己还差点儿了。 只是刘冉倒是理解秦兮的心情，便帮忙说了几句好话，“在忙的事也要等开春再说了，马上过年，你也不要打扰人家第一个新年了。” 她这么说，陆东才懂，后来便放宽了心思没在去问。 离开陆宅的时候刘冉还出来送了，说是有几句话要跟秦兮交代。 她喊走秦兮的时候很是深切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 那不仅是对他深切的关爱，还有些极度复杂的情绪。 刘冉跟秦兮说了没多久，陆止川便站在车子前面等着。 屋外风大，他被吹红了耳根，似乎也觉得冷了。 秦兮过来的时候也裹着身子，好像是冷的很，脑袋也低垂着。 他见状，有些心疼的敞开怀抱，“快进来。” 秦兮又抬起头，冲他笑。 许是太冷，她的眼角，鼻尖，耳根，都是红红的。 陆止川伸手摸上去，就觉得掌心赤凉。 于是心疼的打开车门，“里边暖和。” 秦兮坐在副驾驶，看他专注开车，还顺手时不时的摸摸他的脸，“止川，”她笑着，眉眼弯弯，好像里面有星光，“你长的真好看。” 小时候她就是花痴，长大了也一样。 陆止川第一次因为她的真诚夸奖而露出笑容。 “你也好看。”他说的是实话。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好像商业吹捧一般在无人的时候互相夸赞。 “老公，”秦兮歪着脑袋看他，特别平静温暖，“我有没有这么喊过你？” 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好像颤抖。 她确实没有，这一下整的他还有点激动了。 陆止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你以后都这么喊吧？” “我怕你不习惯，”秦兮笑着笑着，也不知是否感概从前，却又忽然哭了，“止川，我好爱你。” 498末12 “我一直都好喜欢你，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让你误会我喜欢林野，但其实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秦兮忽然的跟他表白，也没有提前准备，所以胡言乱语，心神恍惚，“我觉得我命真好，会遇到你。” 他受不了她忽然的煽情，莫名其妙的红了眼睛。 陆止川太要面子了，可不能让秦兮看出他的软肋。 于是倔强的忍着不肯叫眼泪掉下来，“好端端说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秦兮摇摇头，又破涕为笑，“我就是怕你不知道我多中意你。” 有些话早该说了。 可就是拉不下脸。 男人被她傻乎乎的样子逗笑，于是在车里播放她喜欢的音乐，秦兮跟着旋律轻轻哼唱，开心的看着他笑。 她跟陆止川说了喜欢，并且身体力行的证明了这一点。 从这天开始，秦兮就再也不让他出去忙工作忙交际。 说是也快新年了，没什么好忙的，只有家人才最重要。 在新年前夕，小小陆也被从学校给接了回来，随行的保姆老师一并带了两个，一同住在了明溪墅后头的小院子里。 他年纪小，秦兮不肯放他到单独的一栋屋子里去住，可陆止川就偏要如此，为此跟她小吵了一架。 “小野子那么一点点大，你要这么早就培养他的独立做什么？” 陆止川却是不服，“我小时候也是这样，那边保姆老师什么都有，安全的很。” “所以就把你养成了这个性子，要那么冷漠，那么独立好胜做什么呢？”秦兮气死了。 “男孩子早一点独立，将来才好照顾你。”他说了这话却，又好像觉得哪儿不好。 陆止川毕竟心疼她，也不想跟秦兮继续争执下去，又停下话头走过来，伸手将她抱着怀里，慢慢拍打她的后背，主动示弱。 像是安抚，“况且孩子那么小，也有自己的想法，这事儿是跟他认真商量过，他自己做的决定。” 秦兮听了他的话之后却没有再吭声，也不知道脑中想了些什么，到最后这件事儿算是不了了之，就按照陆止川的意思去办了。 其实这倒有些出乎男人的意料，他原以为像秦兮这样极度疼爱陆承野，到最后肯定会迫着自己将孩子重新接回来。 纵使只是一墙之隔。 但末料，秦兮却没有再坚持。 陆止川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哪一句话最终打动了她。 这事之后，他心中觉得过意不去，倒是做了许多事来讨秦兮的欢心。 可说来也好笑，秦兮像是并未生气，也或许经历的风浪多了，心性倒是豁达，自那之后这就没每日忙活的飞起。 她除了偶尔抽个空去那头看看孩子的情况，大部分时间还是在明溪墅给他张罗着各样小事。 比如每天研究这屋子该怎么设计，哪儿需要重新装修，将来的儿童房住哪一处才好，甚至又想，也许陆止川也不打算让他搬回来了，估摸着这房子也不需要多大的改动。 但更多的时候秦兮都在忙着研究各种食谱料理。 她以前在这方面是真没天赋，做出来的东西，说句难听的，恐怕连狗都难以下咽。 偶尔拿得出手的东西叫陆止川惊为天人，实际上分出去叫其他人试了，估摸着也只是平平无奇而已。 秦兮这会儿下了苦功夫，请了几个大厨轮番来教，不得不说，人家到底是专业的，即便是像她这样的人也终归被带了起来，虽然手艺谈不上有多出神入化，但终归也算是做得出可口的饭菜。 在这之后，陆止川跟她还有陆承野的东西，秦兮再也没有叫其他家佣做过，甚至于为了给他调养身子，偶尔她还会敷衍着叫孩子随便吃点，家佣那边凑合对付。 但是这男人吃的每一道菜，她都要亲力亲为。 新年前的几天下来，陆止川甚至觉得自己的胃口还真被她养好了一些。 每天起床之后最期盼的事情竟然是猜测秦兮今早又做了什么给他？ 自此，吃饭也成了一件值得期待的事儿。 尤其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在厨房里快乐忙碌的时候，沙发上的男人原先百无聊赖的眼皮也会掀起，觉得精神许多。 这样的日子转瞬即逝，很快便是新年。 按照以往的惯例，新年本身都是要走个趴的，毕竟张程韩安还有这伙子人，也都是爱凑热闹的主。 可今年秦兮决定改改过法，毕竟这一年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出来后的第一个新年她哪儿都不想去，只想待在家里，跟自家人在一块儿。 况且自打觉着陆止川身体不大好之后，秦兮便阻止他继续喝酒，毕竟见了张程那帮人酒局总是难免的。 男人起初还有点不乐意，毕竟再黏着她，陆止川也还是有些兴趣爱好是她所不能陪同的。 若平常出去消遣也就罢了，但像晚上的酒局，秦兮是绝对不允许他参加的。 这段时间下来，张程等人都开始在圈子里传说秦兮这不出来还好，出来之后可不得了，把原来的陆大少爷便变做了一个妻管严。 陆止川起先是在意的，后来倒也破罐子破摔，反而有点享受起这样的生活状态。 或许从前渴望彼此的温暖太久，以至于心里也慢慢的丧失了期待。 这会忽然感受到了，便很是受用，自然也不愿意再将心思花到了别的地方去。 这一个新年，张程他们倒是轮番着提东西上门来看过他几次。 只不过每次也只能在家里随便聊聊天，打打游戏，旁的热闹消遣局却是一场都没能参加。 再有，这张程跟韩安在一起之后，行为上也收敛许多，在外头妹子多的地方他也不敢去，于是正好闲来无事，陪着陆止川一起。 俩人都仿佛难兄难弟，每天在一起打打游戏，听两闺蜜讨论圈里的八卦，却也仿佛自得其乐。 新年过去之后，便已经开春。 秦兮电台的筹备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第一期节目录制还算顺利，播出去之后虽没有掀起太大的水花，但同样的，那些让她害怕的负面舆论也没有来，这已经出乎秦兮预料，所以心里倒还算满意。 而且在这个节骨眼上，她最挂心的却也不是自己节目的事儿，而是母亲陈柔。 499末13 她等了这许久，也总算盼到了阖家团圆的这一天。 陈柔出来的当天，所有人都带着东西去接她，可后来秦兮不让，说不想搞得太过隆重。 毕竟妈妈在里面待了许久，对于外头的热闹，恐怕也已经不大习惯。 这第一面，她只想留给母女独处。 旁人想想也有道理，便又计划着给陈柔攒个局。 他们盛情难却，秦兮倒也懒得去管，她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妈妈。 陈柔出来的这一天，天气也很好，这让秦兮想到自己奔赴自由的当天，同样是晴空万里。 她忍不住想，或许上天也这样体恤人心，总在美好的时刻也同样交付美好的天气，就仿佛预兆从今往后都是这样平和温暖的日子。 秦兮没有进去接陈容，她猜想或许母亲也希望用体面端庄的方式，在干净的自由的宽阔天地里见到她。 双方都给予同样的尊重，她不需要插手陈柔每一个并不想被人知道的狼狈瞬间。 正因为经历过，才会如此懂。 秦兮在门口安静等着，早上七点的时候大门打开，陈容从里面走出，却一如既往的优雅端庄，只是面上确实多了几分沧桑。 到底是岁月不饶人，也同样没有放过陈柔。 秦兮见到她，先是抿着嘴笑，然后大方的眯着眼睛笑，笑着笑着就流了眼泪。 她走上前，母女两紧紧相拥。 “妈，”秦兮把眼泪擦掉，“咱回家了。” 回到久违的秦宅，一切都还是尽量维持了最初的模样。 陈柔的视线摩挲过每一个曾熟悉的刻入骨髓的细节，一时间也是百感千集。 她确实太爱这里了。 “兮儿，辛苦了。”她又看向已经佝偻的叶叔，“你啊，年纪大了，早点儿退休享福啦。” 叶叔激动的老泪纵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柔在看完一楼，准备去二楼转转时，却看到楼梯拐角处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这一对眼，一老一小都愣住了。 但很快，陈柔就反应过来，只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 指着那小小的身影，又望向秦兮，“这是我的小外孙？” 秦兮笑着跟楼上挥挥手，示意保姆带他下来，又介绍着，“他叫陆承野，瞧着现在呀可比从前瘦了一些，就这小脸还肉乎着呢。” “妈，以后我可常带他到您这儿讨吃的来，您可得把它给养胖着一些，不要嫌累。” 哎哟，陈容可是巴不得了，这屋子冷清的很，要是小外孙能天天来找她，那不是得把她乐的飞起来。 就怕刘冉那边还要吃醋呢。 但她眼下顾不了许多，只走上前去，将小野子抱在怀里，又亲又摸。 秦兮便在旁边教导着，“这是妈妈的妈妈，你得喊外婆。” 陆承野小小年纪，却大约是经历的多，所以非常懂事，只看着他点点头，“外婆！” 这甜甜一声，可是融化了多少人的心？ 陈柔在家里好好的休息了一晚，这次日避免不了要被那些人请去热闹。 这日确实是个好日子，陆东，刘冉，还有陈容，包括秦兮一家，韩安，张程等也都去了。 圈子里熟知的那些朋友都去了大半，如今秦兮总算得到了这梦想中的合家团圆。 好像，心里也再也没有什么牵挂。 热闹结束，一切复归安宁的时候，她独自一人出了圈子想去外面透透气。 秦兮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的到了庄园外面的路口。 她想起很久之前，一个人会总在这里出现，从小到大，送她接她，后来，还跟踪她。 但这个人，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她怅然的时候，没注意陆止川也跟着出来。 两人一并看着外头走神，也不知道心里各自寻思着什么，只眼色都带着说不出的遗憾。 或许人生总有遗憾。 “我前段时间接到了一封包裹，来自m国。”陆止川忽然开口，声音好像来自遥远天际。 那是一份林野回国之前就准备好的。 是他花了心思做出来的太厚重的礼物。 一本相册，里面放着三个人从小到大的各种合影，还有独照。 最近的一张的秦兮和陆止川，是随手拍，就在林宅。 只可惜，三个人的合影时间有点久，还是第一次他回国，被张程强拉着拍的。 相册的封面是手写字，“新婚礼物”。 偶尔，秦兮会想，或许那个小时候的他一直都在，只是被藏在心底，压的太深。 所以尽是遗憾。 “止川。”秦兮牵着他的手，漫无目的一直沿着小路向前。 如果这条路，没有终点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