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汉子的军营日常》 第1章 少小逃家老不回 傅家二小姐,逃了。 这是在傅家二小姐失踪第四天,才传出来的消息。哦,并不是因为众人消息不灵通,实在是傅相家里,自己都不知道小女儿不见了! 最先发现傅家二小姐傅枫桦异常的,是傅相傅长柏的政敌,右相司徒松将军家。 至于原因,则不得不从傅长柏御前为爱女求娶……哦,不……求嫁司徒家四公子,拥有风国第一美男子之称的司徒莲开始说起。 傅家视傅枫桦如珠如宝,其宠爱程度令人发指,但到了御前逼婚的程度,众人是想象不到的!至于傅家的说辞,更是无耻得让众人想割了自己的耳朵! 傅家无耻爹是这样说的—— 那是承平363年,又是一个明媚的春天,小小少女一不小心失足掉下树来,翩翩少年郎刚好路过,不忍少女玉体有损,所以以身相救,抱个满怀,登时天雷勾动地火,两人情意萌动,决意此生非君不嫁,非君不娶。司徒家四郎虽出身武家,但却也是书画双绝的少年才子,自知唐突了佳人,不好意思求娶。慈父心肠的傅长柏只好豁出老脸,为两个小年轻请旨。 年轻皇帝正是血气方刚的青春期,一听有此等话本故事?准了! 一旁司徒松一听,马上气得肝颤,偏偏还不能御前开骂,只好托词回去问清儿子,再来回禀。 司徒松回家一问儿子,气更不顺了,人连有傅枫桦这么个人都不知道!还委婉表示,掉下树的人是救过那么一个,可那……那不分明是个小子吗? 司徒松都要气笑了,好你个傅家,一家子妖魔鬼怪,自己生个女儿像儿子,还怪他儿子眼神不好不成! 司徒松也是老江湖了,妄议女子容貌是会招黑的,司徒松自然不会说出实情,只派人传言出去,傅家二小姐骄奢跋扈,尤其自己想要的,必定想方设法取得。刚巧上树掏鸟窝的空档,看见了他儿子司徒莲,登时惊为天人,不惜纵身跃下将其捕获…… 一番说辞,抹黑了傅家的同时也很好地抬高了司徒家……恩……四公子的美貌,司徒松都要为自己的机智小酌两杯了。 从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更何况此等强抢民男,霸王硬上弓的反转戏码?但群众也不是听风就是雨的,真假还得他们自己评定。 首先,傅家二小姐骄奢跋扈吗?娇奢!当初灾荒,唯有傅相还日日花重金买奇珍异果给他发誓要减肥的小女儿吃,美其名曰保持营养!跋扈吗?跋扈!当时相府的马伤了行人,二小姐奴仆丢下一点钱就扬长而去,眼神都不带停留的! 而且你好好一个闺女,上树干嘛呀?掏鸟窝那是他们家臭小子才干的!上树就上树了,那么巧你就掉下来了?还掉男人怀里去了?啧啧啧,傅相虽然为风国繁荣立下汗马功劳,可是这养儿育女的功夫,还真不如他们这些小人物!起码他们儿子皮了,他们可二话不说脱了裤子就揍,傅相你这女儿奴有这能耐? 层层分析下来,很好,傅家二小姐骄奢跋扈,强抢民男,还要御前强嫁,好生不要脸! 不要脸的傅相确实是没把脸皮当过一回事儿的。这个谣言一出来,傅相就安抚好小女儿傅枫桦,带上家丁府兵,还加上一个嘴炮能力max的夫人,围攻右相府去了。傅家的中心思想很明确,反正你家四儿子摸也摸了,抱也抱了,就是用刀架着也得给我把婚事办了! 这场闹剧持续了足有半月之久,司徒家的门前每日都围满了游手好闲的泼皮和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的妇女街坊们。 而从四天前开始,这群吃瓜群众大部队悄悄增加了一名成员。与大家或嘲讽或幸灾乐祸或兴奋激动不同,这名新成员总带着挣扎又忧郁,悲愤又纠结的表情,我们统称这类复杂表情为苦bi。 没错,此人就是大名鼎鼎,街知巷闻的傅家二小姐,傅枫桦。 傅枫桦是从傅家围困司徒家那天就走出来的,当时并不是想着离家出走,而是想来阻止她爹她娘骂街来着。但到了大街上她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已经不是她能左右得了的了。 经过“不管不顾把傅家人赶回家”、“以死威胁让父亲住手”和“直接去死”一系列挣扎过后,枫桦终于丧失了回家的勇气。 其实吧,这件事真不怪她!从前的骄奢跋扈也不能怪她!实在是她爹她娘对她的宠溺来得太霸道,就连当事人都承受不住啊! 爹爹疼爱女儿,就是天上的星星都能为女儿摘下——这听起来貌似挺美好,但是…… “什么?你不要星星?”扶须,“果然月亮才配得起我傅长柏的女儿!” “什么?你也不要月亮,只要看看就好?那怎么行!来人啊,把太阳给本相射下来!” 所以,当她表明现在灾荒,自己也要作个表率,缩衣简食…… 傅相:“来人啊!八百里加急送一斤荔枝来!本相女儿要吃荔枝减肥!” 当马夫不小心惊了个小朋友,她表示要下车和孩子她娘道个歉…… 本想送孩子就医的傅相:“哼!微末小民!污了我宝贝女儿的马腿!” 后来的钱,还是枫桦匆忙间洒下的啊! 天地良心!她傅枫桦多么三观正的一向上青年,愣是被猪队友们给招黑了啊!她也能理解家人疼爱她的原因,无外乎同一个爹妈,她姐生就第一美人的脸,而她生就第一糙汉子的脸罢了!让她不要自卑的想法很好很前卫,但教导方式能不能不要那般偏激啊! 再说她这脸在这个世界也许是太man了点,可在她穿越前的世界,可也算得上英气逼人的明星脸好吗?她不自卑,一点也不,所以能不能回到种田模式?别再逼她走恶女配路线啊? 穿越大神,请你听听小女子的心声,这个叫司徒莲的美男,她不要了还不成么!?真的是,消受不起啊,亲! 不等枫桦下决心放弃司徒莲,那边消息灵通的流浪汉立马传来了让枫桦更难堪的消息——司徒莲在祠堂下跪磕头了!什么?当然不可能妥协娶傅家女霸王!是为了平息傅家和司徒家的冲突,决定放弃司徒姓,成为白身啊! 围观群众纷纷感叹赞扬,顺便骂两句傅家女霸王是人类中的败类,败类中的渣渣,最后感伤一下风国第一才子要白白被母猪给逼良为……咳咳,逼官后代为白身了! “您们猜怎么着!”流浪汉还有猛料,“司徒莲说了,可以娶傅家女,但却并不心仪二小姐。傅家可就只有两个女儿!” “傅双桦!?”枫桦一时吃惊,不禁叫出了声。 “这位小伙子知道得挺清楚的嘛,可不就是那第一才女傅双桦。第一才子配第一才女,哎,本是木门配竹门,奈何中间隔了个傅家老二啊!” 枫桦听到“小伙子”眼神抽了抽,但很快被自己大姐和司徒莲之间的隐情,吓愣在了原地。 其实,枫桦还小的时候便在国宴见过司徒莲,不过当时他大自己几岁,而且学识也确实很不错,所以一般只和年龄相仿的姐姐聊些闷死人的诗词歌赋、时事政论,而不怎么搭理自己这个小萝卜头。 不得不说,人是真的长着反骨的。那些总裁文里,你越不理我,我越稀罕你的狗血情节,居然也发生在了枫桦身上!进退有度,不卑不亢的司徒莲,很好地引起了娇惯着养大的傅枫桦的注意。 然后,然后不就一发不可收拾,顺利投身到早恋的伟大事业中去了么!至于发展到现在这种状况,枫桦也不得不承认有自己暧昧不清的责任在。毕竟当时坠树相救后,在母亲的逼问下,枫桦很是顶着自己英气的脸,狠狠地娇羞了一回。 枫桦仰头长叹,老天哎!这种我爱的人爱的是我姐姐的戏码,真的合适吗!? 围观群众关于傅双桦和司徒莲如何相配的深入讨论,让风中凌乱的枫桦更加心烦不已。她霍一下站起身,离开了这片让人伤心的是非之地。 枫桦心痛啊,加上上辈子26年,自己41年的人生好不容易开出朵粉红色的小花,就那么无情地被摧毁了。 枫桦突然想到了那句流行语——“我眼中为何常含泪水,因为我爱得不够深沉!” 没错!就算所有的传言都是真的,就算司徒莲真的喜欢上大姐,难道自己不应该把心意说明白么?毕竟,万一都是误会呢?又或者,万一他好好认识了她这个人之后,反而喜欢上了她呢? 无疾而终的恋情,枫桦经历过……呃……观看阅读过太多,她不想自己也成为日日怀念那白月光中的一员。况且21世纪新新女性,可是信奉喜欢就去撩的终极教义的!结合那么多年的狗血剧经验,她有勇气也有信心去挑战自己…… “请问寻我有何贵干?”温润的声音袭来,顿如晴天霹雳。 枫桦摸着狂跳的心口,我是想找司徒莲表白没错,可能不能别这么快找到啊!老天哎!你啥时候能省点心! 第2章 世上奸人何其多 “请问寻我有何贵干?”温润的声音袭来,枫桦急赶着表白的对象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我……我是……傅……傅二……”枫桦心跳如雷,涨红了脸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完整,身为21世纪新新女性的光辉形象荡然无存。 “兄台是傅家的人?”司徒莲眼中升起一丝惊喜,旋即又露出惴惴不安却又饱含期待的眼神。 “可是泊兮叫你来的?”年少老成的司徒莲难得露出少年郎羞涩的模样,随后又略带懊恼地一拱手,“抱歉,是我唐突了,未请教兄台尊名?” 枫桦早被“兄台”二字打击得退意萌生,这下也不敢再戳破自己身份,只含糊着答应:“我……我正是傅家傅二……傅二狗!” 司徒莲微不可查地抽了抽眼角,想起傅家夫妇日日司徒府门前骂街的“好口才”,家丁有这么独特的名字也就不稀奇了。 “在下司徒莲,恕我冒昧,不知傅府决定如何?” “决定?”枫桦惊讶,司徒莲和自己家还有台下交易不成? “就是……就是我求娶泊兮……傅家大小姐的答复……”司徒莲说着,脸已经羞得通红,偏偏眼神还特别倔强,直盯着枫桦,生怕错过她一丝微小的表情。 无缘无故又受到一次重创的枫桦现在谁都不怨,谁都不恨了,她只怪自己,怪自己怎么能忍住不对眼前这脸来上两拳! 我去你的面如朗月,眸若星辰;去你的身姿挺拔,才智过人;想我当初为了想你夜不能寐,为了写情书日日苦练那狗爬的字,为了变美无所不用其极,你nnd居然看上了我大姐!? 枫桦心中瞬间涌起无数个报复的念头,无外乎都是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棒打鸳鸯,让他经历和我一样的痛苦”。然而始终是从孩提时起就喜欢的人,看着那双害怕又期待的眼睛,就仿佛看着从前的自己,又怎么忍心去伤害? 纠结让枫桦的心一下像火山在烤,一下又如坠冰窟。最终,她含泪决定——管你们!天下有情人都给我分手!分手! 司徒莲看到枫桦由震惊到突然恶狠狠的表情,心下不禁有了最坏的打算,果然下一秒枫桦就说了:“我家小姐说了,少爷无需再等!告辞!” 司徒莲满脸失望,却并不绝望,他很快就对着枫桦急着离去的身影叫道:“若是坚持,是否终有一天,能得偿所愿呢?” 枫桦一怔,心下像被重重敲了一下。是啊,坚持的话,是不是…… 但很快,她又摇了摇头,“世界那么大,选择多了去了,何必去走那最艰难的路呢?”枫桦是在回答司徒莲,也是在回答自己。无论面临什么问题,都选择对自己有利的那边,难道不是吗? 司徒莲苦笑,“兄台所说自是有理,但世俗间情之一事,又岂是我等凡人能够左右的呢?” 不能够吗?枫桦从未真正拥有过一段感情,所以她并不知道。但她觉得,足够自爱的人,就算不能控制自己的心,铁定也不会太放纵自己沉沦的。 只是对于所有为爱情飞蛾扑火的人,人们总是赞赏多于嘲讽的。枫桦也不例外。 “这样的话,你不妨自己当面和傅双……傅小姐说。”一拱手,潇洒离开。 而被留下的司徒莲却沉思良久,然后坚定摇头,“不,不用了!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枫桦不知道,自己一次小恶作剧,竟然促进了司徒莲舍弃司徒姓的决心,并让他最终弃文从武转型成功。而这个结果,也让司徒将军一家又喜又悲,喜的是他家最有才华的儿子居然武艺也很不错,悲的是这个最被看好的孩子却是个痴情种!这些,当时只关心自己失恋的枫桦是不可能预料到的。 这个世界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失意落魄的人。有人因为三餐不定愁苦,有人因为居无定所惆怅,而像枫桦这种,为情所伤的,可谓是最最吃饱了撑的一种失落了!一般这样风花雪月的少年愁闷,也只有贵族人家的公子哥才值得拥有。 所以当枫桦一身傅府下人的整齐装束,颓废地坐在鱼龙混杂的西市,也就是平民集市时,周遭打量的人并不能猜到他在为情而苦! 乔装打扮来平民区体验生活的公子哥当然不少,但看枫桦这……恩……豪放的坐姿,再怎么看也不像个有教养的!如果是下人的话,他又是在愁啥呢?看那脸,都皱成一朵菊花了! 枫桦沉浸在自己的虐恋情深中,自然不会留意到周围的目光,不过倒是有一个人帮她注意到了。 那人脸上憨笑着,皮肤嫩嫩的,脸圆圆的,看上去也不过13、4的年纪。这娃娃脸就坐在枫桦身边,应该说,他从一开始就是坐在这个地方的,是枫桦后来摇摇晃晃地跌坐在他旁边而已。 少年虽然是个娃娃脸,但身上却肌肉发达,就算蜷曲着身体盘腿坐在地上,也能看出其高大的身量。奇怪的是,这个一看就武力值很高的少年,却双手被一条不甚粗的麻绳捆在身后,而且身前还立着一张“卖身”的标价牌。嗯……6两,可也不算便宜了。 娃娃脸用手肘碰了碰枫桦,引得后者一脸悲愤地望着他。 枫桦——马蛋!你戳我胸了!戳了就戳了,你还啥感觉没有你还是个人吗! 娃娃脸不解枫桦为何表情狰狞,但很快他就习惯性地憨笑起来,他那么笨,不懂的事情多了去了,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位大哥,你在想什么呢?你看大家都看着你呢。”娃娃脸说。 枫桦把娃娃脸上下打量个遍,自然也发现了他的不协调处。但现在她不想多管闲事,她还要继续沉浸在自己无疾而终的初恋里,希望能起码挤出几滴伤心的眼泪来。 娃娃脸看见枫桦不搭理自己,也不气馁,不搭理他的人多了去了,哪能一个个在意过去? 恩,继续搭讪,“这位大哥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二蛋,住在西北的六石村。”娃娃脸自己说得兴奋,也不管枫桦把脸撇到一边,径自站起身移动到枫桦的正对面。 “六石村你知道吗?就是,就是出了个秀才那个西北村子。那个秀才就是我爹!”娃娃脸兴奋的脸突然垮下来,“虽然他已经死了……” 枫桦眼角一抽,竖起了耳朵,但还是不理他。 “没听过吗?那你一定知道我娘,我娘是十里八村最漂亮的人,人们都叫她花魁呢!我娘认识好多达官贵人,大家都怕她不敢接近她呢!”娃娃脸自豪的表情突然转为悲伤,“虽然她已经死了……” 这下子枫桦彻底挤不出眼泪了!很好,你这金刚芭比!你成功引起了本大人的注意! “你爹是秀才,你怎么叫二蛋啊?”枫桦其实不是真想知道什么,只是眼前这少年太可怜,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岔开话题了。 “对吧,我爹取名字很厉害吧!我们村叫二蛋的可多了,可见这是个好名字!” 对于娃娃脸二蛋的逻辑,枫桦表示——槽点太多,实在无力吐槽啊! 了解过后,娃娃脸二蛋的身世其实也很简单。无外乎他爹在她花魁娘的资助下读书考取功名,谁知秀才过后就屡试不中,最后郁闷吐血而死。一个没了丈夫的花魁,按照自然规律当然是要受压迫的,然后这花魁也宁死不屈而亡了。 留下的一些薄产很快被族中瓜分掉,而不懂人情世故的二蛋为了凑钱帮父母下葬,只好自卖自身,而且只卖了10文,殉葬费的另外40文,算是欠了人贩子的。 枫桦望天,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这样的二愣子,还是避之则吉吧! 枫桦调整了一下表情,“那个啥,二蛋啊,你那个啥,节哀顺变啊,以后找到了主家好好生活就是了。那个啥,我这不还有点事么,那我就先……” “你饿么?”二蛋还有一个不听别人说话,自顾自乐呵的属性…… 枫桦刚想说“不饿”,肚子就不给面子地叫了起来。 二蛋继续憨厚地笑,“你吃吧,这是我一路上偷偷藏下来的。本来准备明天吃的,既然你饿了,就给你吧!” 枫桦看着二蛋手上黑不溜秋的貌似馒头的东西,心里又是无奈又是感慨。 “二蛋啊,你说你这……你看我,像是没饭吃的人?你再看你,明显就是没饭吃的人!既然事实明明白白摆在这里,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维持生命的食物,给一个根本三餐不愁的陌生人呢?况且就算你给了,我还不一定就要呢!这样热脸贴冷屁股的行为,以后就不要做了吧。” 二蛋想了想,目光清亮地回道:“大哥,你说的话我没全听明白。但我爹爹说了,有朋友从很远的地方来了,要用最好的东西去招待他。虽然从很远地方来的人是我,但你却是这一路上唯一一个和我说话的人,你既然是我难得遇到的朋友,我当然要把我最好的东西给你。如果你不想要也没有关系,但我还是要给的。” 所以说有时候,小人物无知的言论,才往往是大道至简的真理。 第3章 走了一波来一波 枫桦被二蛋的一番话点醒了,就像她喜欢司徒莲,并不是一件坏的事情,如果有不好的结果又怎么样呢?总归她是爱过的。至于司徒莲和大姐,就不是她该掺和的事情了。 那些想着赠与必得感恩,付出必有回报的人,不过贪心不足的庸人自扰罢了。 枫桦再看向二蛋,眼里已经没有了怜悯、忍耐和不适,而是用看待朋友的眼光,尊重他的人格,也坦然接受他的情义,并给予回应。 枫桦接过二蛋手中黑硬的粮食,真诚地点头道谢,“你说的对,是我太世俗了。你等着,你既然给了我结交的礼物,我也给你作为朋友的回礼!” 说着露出一扫阴霾的笑容,去寻那包子铺去了。 嗯,虽然说二蛋那秀才爹把二蛋教养得品德挺高尚的,但还是太不食人间烟火了点。 给朋友最珍视的礼物当然是一种很好的想法,但如果她现在给二蛋一堆玉器首饰啥的也不合适是不是?变通一点,给对方他需要的东西也很不错嘛!所以……这个黑馒头,还是扔了吧…… 等到枫桦抱着一堆热腾腾的馒头回到二蛋卖身的地方时,却看见那里围了一圈人。枫桦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立马挤进人群里去。 果不其然!人贩子正拿鞭子抽二蛋呢! “哟嘿!你这小奴隶,还敢给我乱动!老子买了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到处乱跑的!我抽死你个王八羔子!”人贩子大概是抽累了,转而拿脚去踹二蛋,“回你该跪着的地方去!没见那儿写着要卖你这小王八吗!?” 二蛋还是维持着刚刚枫桦离开时的姿势,呆呆地半跪在地上,双手还被绳子束缚着。 枫桦看了这情况,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她是该上去先大骂二蛋不懂变通,叫他等着他就坚决不挪窝好呢?还是直接抽他丫的人贩子几大嘴巴,让他知道天子脚下还是有王法的好呢? 几乎就是一瞬间,枫桦决定了,先攘外,再安内! 枫桦转换到纨绔子弟模式,叉腰蹬腿吊眼睛,啊呸一口浓痰……嗯……没有痰,一口口水吐到人贩子身上,开口就是:“敢在你爷爷地盘教训人,你是哪条道上的小喽啰,不知道你祖宗管着这风都吗?嘿!卖人!打奴隶!交过人头税没有?纳了闹事费没有?没有吧!没有还不给老子……给老子……” 枫桦顺着人贩子眼神转了一个圈,才发现自己居然被一圈汉子给包围了! 我晕!这年头人贩子都有组织了?这一个个肌肉虬结的,一个手腕儿都有她两条腿粗!打不过!跑……也跑不了啊!没法子,只能死撑! “哎……哎哟,人……人多是吧,人多吓唬谁啊。老哥我一个打你们一群不带眨眼的!不过我可不是来打架的,你!”指一指抽打二蛋的中年人贩子,“你是说得上事的?” 中年人贩子上上下下一打量,嗯,人是瘦了点,脸是方了点,态度是讨人厌了点,但那身衣服是个好东西啊!看这款式颜色,应该是哪个贵人的奴才!且听听他怎么说,要是不中听,绑了去卖也不亏。 想罢,中年人贩子象征性拱了拱手,“正是虎头帮赵六,不知这位英雄有何指教?” 围成圈的打手们看赵六态度还算不错,也慢慢放松了手脚,可包围圈仍旧是密不透风的。 枫桦不动声色地把众人变化看在眼里,顺便还赞扬了下二蛋还算有脑子,没有当面指认两人认识。她这可是误会了,其实二蛋不过被她突然大变的形象惊呆了而已…… 枫桦清了清喉咙,又调出贵族狗奴才模式,盛气凌人道,“好说,我可是……”枫桦眼珠子转了转,决定脏水还需泼向敌人,“我是司徒家最年轻有为的,最受司徒府男女老少欢迎的,最受司徒家掌权者信赖的,新晋大管家,你祖宗二狗是也!” 赵六愣是被那一堆“最”绕晕了头,好半天才抓到重点——司徒大管家,二狗。 赵六登时神清气爽,脸上也不假笑了,语气也不穷酸了,直接恢复本真的奸人嘴脸,冷笑道:“新晋不新晋我不知道,司徒家管家是吧,刚巧我可都认识!不好意思忘了介绍,本大爷的三夫人的舅舅的外甥女儿的相公家的六夫人的四女儿,刚好就嫁的司徒家外管事!” 这一次,倒是轮到枫桦晕了,绕了一圈,枫桦握拳,“nnd,这不就是你四女儿么!绕这么大一个圈是为了显示你老婆多!?” 枫桦被打晕之前悲愤地想,果然小说里靠嘴皮子大杀四方的剧情都是骗人的! 二蛋本想救枫桦来着,可惜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被打晕了。 枫桦醒来的时候,正可怜兮兮地躺在臭烘烘的马车中。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很好,没有受伤,但身上的衣服和玉佩啥的都被摸走了。 枫桦仰天长叹——这世界就不能来个人发现她是女孩纸吗! 枫桦被捆成了粽子,身上只穿了一层里衣,马车走的大概也不是什么平地,车身颠簸,磕得枫桦骨头疼。 看见枫桦醒了,一旁的二蛋很是高兴,刚想大叫,被枫桦眼神阻止了。二蛋倒还是只用一根细绳子绑了双手,没有她这么倒霉。 枫桦留意到,除了自己和二蛋,马车上还有许多脏兮兮的小孩子。他们有的身患残疾,有的面有浓疮,当然还有像枫桦这样,细皮嫩肉的,和像二蛋这样自卖自身的农家子弟。笼统算下来,大概有二三十个人。在这不足六平米的马车中,他们有的甚至都没法完全坐下,只能人叠着人挨坐在一起。 这么看下来,能够躺着的枫桦可算是好待遇了!可是枫桦也知道,长期捆着血液不流通,会出大事儿的! “二蛋……二蛋,你听我说,你声音小点,把我身上绳子松开。”枫桦压低了声音,尽量避免让那些人贩子听见。车内的小孩子们她也很忌惮,毕竟世上可是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这病的。 “好!”二蛋答得爽快。 枫桦早已迫不及待想伸展下手脚了,听二蛋答得爽快也是高兴。但扭头一看,哎呀我的妈!二蛋那张娃娃脸正朝着自己平坦的胸前而来! “干……干嘛干嘛!……你……你干嘛?”难道终于被发现是女儿身了?枫桦惊讶,不能够啊,自己哪里像是个女的了! “我,我帮你松绑啊!”二蛋理直气壮。 “松绑你靠那么近干什么?你难道用脸松绑……我的天,你是想用牙齿吗?你没有手吗你!你是狗吗你!” 枫桦突然很想捂住耳朵,不听二蛋傻愣愣的回答——“我手被绑住了啊!” “你可以挣开,那绳子很细。”枫桦慢慢变得有气无力。 “你得知道点变通!”枫桦心想,但她知道不能这么和二蛋说。 “那是买了我的人绑的,当初他们好心帮我殉葬父母,我不能恩将仇报。”二蛋满眼感激,就差用“他们叫我去死我就去死”来表决心了! 这该死的奴性! 枫桦深呼吸再深呼吸,她又开始纠结到底该不该丢下二蛋小朋友了。这个何止是坑,简直是万丈深渊啊! 想想她接下来如果救了他出去,回头人贩子一吆喝,二蛋保管能够把自己也卖了,虽然枫桦相信他绝无恶意。 定了定心神,枫桦第一次用严肃的表情和二蛋说话。 “二蛋,我和那葬了你父母的人,你听谁的?” “大哥的!” “呃……”二蛋的毫不犹豫倒让枫桦转不过弯来了,“那你就挣脱了绳子,帮我松绑吧。” “好吧。”二蛋小朋友委屈着一张娃娃脸,刷一下挣断了手上的细绳,然后双手抓住枫桦身上树根粗的绳子,又是刷一下,粗绳也应声而断。看他那样子,倒是跟拧断根面条儿似的!这双手如果放在人脖子上……枫桦没来由的后背一凉,这二蛋,说不定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啊! 接下来的路程枫桦都很沉默,想到刚刚如果二蛋回答不符合预设,自己是真打算丢下这小子的。但没想到,看似顽固的二蛋,其实心思最是单纯。在道理之前,他更在乎对自己这个大哥的道义。尽管他还不知道这大哥的名字。 枫桦是来自异世界的穿越者,行为处事都不免带了点那个世界现代社会的凉薄。如果圣母了,那就是活该被骗,活该受损失。如果主动帮助别人,那就是逞英雄,强出头。 也许并不真的人人都铁石心肠,但却怕被贴上“不聪明”的标签。 但所谓的情真意切,重情重义,又岂是小聪明能够量度的呢?所谓的兄弟情,其依靠的,仅仅是相信而已!就像二蛋对自己无条件的信任一般。 这是枫桦第一次走出家门(虽然是被迫的),也是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现在所处的世界,和穿越前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自己所持有的那些“另类”的想法也许有益处,但同时也有许多害处。 这些年来在枫桦心底扎根的一些东西,渐渐从泥泞中,被起了出来,暴露在阳光之下,无所遁形。 第4章 白身送入军中去 枫桦自然算不上美人的,甚至连清秀都不搭边,但枫桦样貌却也不俗,略偏长的国字脸,四舍五入也可以看作鹅蛋脸,虽然脸部线条偏硬朗了些。 但双眼细长,顾盼间很有大家气派,这眼四舍五入,也算得丹凤眼了。 硬要给枫桦的样子做个总结的话,那就是四舍五入后,酷似日本女星天海佑希。 枫桦的身量也很高,不过15岁就已经169。四舍五入,可不就170了! 这一看下来,不是挺好嘛!简直就是国际模特的身材,适合任何妆型的脸,完美! 可惜啊,拥有巨星潜质的枫桦沦落到了这个不懂中性美为何物的世界上,白白糟蹋了一身好骨好皮,只能伪装成男子,才不让人惊讶。 这也就算了,可即使她伪装成了男子,这里的人居然还一天到晚说她丑!丑你妹夫!这不,眼前这嫌东嫌西的邋遢士兵,简直要气疯枫桦! “这个就算了,”秃头士兵指了指二蛋,随后又指了指枫桦,“这个算什么?” 什么算什么!你这老家伙会不会说话! 枫桦气愤,努力挺了挺胸,坚信总有一天会挺出小笼包。 没错,枫桦和二蛋被卖到了军营。 其实,枫桦本就通过太阳辨位推断出人贩子是从风都向东走。风国东边有什么啊?有个风国的副都临都,然后比较有名的也就天山脚下的守边边军了。 风国的东境四季如冬,非常寒冷,那里只有军人,没有有钱人,所以枫桦推断,人贩子铁定不会去那,只会往临都方向走,再说就自己和二蛋……咳咳……主要是二蛋,这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不到最繁华的临都卖个好价钱,不是对不起钱么? 而只要到了临都附近,自己就有办法联系到傅家本家,傅家名下产业的奴仆,或者傅家店铺的掌柜。总之,自救绝不困难,也所以,笃定目的地的枫桦没有反抗。 而现在,枫桦肠子都快悔青了! 一路上不是没有逃跑机会的,每当相貌好点的孩子陆续下车,每当停车过夜吃饭上厕所……枫桦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加上上回自作聪明装司徒家管家,自己可犯了两回思维惯性的错了! 果然富家子弟流落民间不是那么好混的,也果然穿越人士在异世界并不是那么好混的啊…… “这小子样子还周正点,但这个……脸像个鞋拔子似的,估计兄弟们不喜欢。而且这小身板,也顶不住这里的天气。”秃头士兵继续和人贩子讨价还价。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这不是留了个上乘货色给军爷嘛。至于这个……就当买一送一,嘿嘿,买一送一!”人贩子赵六冷得直搓手,“再说,山长水远的,把人送来这地界可不容易啊,看在老哥辛苦一场份上,您就……行个方便?” 枫桦生气之余也不忘偷听,这“不喜欢”,“上乘货色”是什么意思?敢情他们不是被卖来当兵的? 没来得及想出个所以然,那边狼狈为奸的两人就已经达成了协议,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赵六走之前还不忘给两人摆谱,“哼!老子可算对你们好了,这可是最好的军队,衣食不愁的,要是把你们扔到东南边,哼,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枫桦翻了个白眼,就算把二蛋的衣服都穿上,她还是冷得直发抖。 进入军营的不止他们两个,枫桦一边跟着秃头士兵登记手续,一边朝周围打量。 来的人里,有的应该是流放罪人,由官兵骑着马困住双手拉着在地上跑。有的可能是来从军的,来人会被细细问及出身,特长,还要验过谱帖。但像她和二蛋这样买来的,又算是什么身份呢? 希望……不是最坏的那种情况吧…… 两人跟着秃头士兵从简单的东城门进入城内。可以看得出来城内住着的人不多,一般都是走不动的老人家或者是还不会走的小孩子。 看出枫桦疑惑,那秃头倒是好心解释:“这里叫东边城,城内一般住的残疾士兵或者不能干活的家眷。军营还要穿过前面那座小山,在天山山脚下。军队真正驻扎的地方还要更远更分散,不过你们不需要知道,你们就到天山边上就可以了。” 秃头说着,天上突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雪。现在还是8月天,风国东境竟然就已经下雪了? 枫桦不可置信地望着天空,而和枫桦一般抬头望天的大有人在,就是那些被遗弃在这个地方的老人小孩们。 和枫桦不同,他们只是呆呆地望着雪慢慢飘下来,没有悲伤,没有惊讶,也没有喜悦,但枫桦偏偏不敢看他们浑浊的眼睛,因为那些眼神,根本不像活人! “今年初雪又提早了,看来他们活不过冬至了。”秃头叹一口气,难得露出伤感的表情。但很快又恢复冰冷的样子,快步往远方走去。 走了不远,又饿又冷的枫桦渐渐支持不住,二蛋便背着她走。秃头见了也只是哼了一声,并没有阻止。 爬到二蛋背上,枫桦才发现二蛋整个背肌都是紧绷的,眼睛也不断向身后飘着。 “怎么了?”枫桦悄悄问。 “有人!”一向大大咧咧的二蛋居然也学着枫桦压低了声音,这不得不让枫桦重视起来。 左右看看“没有人啊!有什么不对吗?” “嗯,总觉得有人盯着,很不舒服。”二蛋说着奋力咽了口口水,神色说是紧张吧又不太像……倒像是兴奋似的。 枫桦虽然不解,但还是拍了拍二蛋的肩膀安慰着:“既然他躲着,暂时必然不会伤害我们。你先放轻松,等你蹦到了他来,你都没有力气了。放心,我在你背后帮你看着呢!” 二蛋听了安慰倒是很受用,立马老实交代,“就是因为你在我背后我才担心……” 枫桦一听,哎哟,多好的孩子啊!可会讨人欢心了!可下一秒—— “你太弱了!” 简直晴天霹雳!谁说老实的孩子最可爱来着?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终于,三人在天黑前赶到了目的地,所谓的天山边的伶生营帐。 看守的士兵看了两人几眼,很快就放了他们进去。秃头倒是一下子不见了人影。他们领了被子衣服,进到了干净的营帐。里边原就住了八个人,加上枫桦和二蛋刚好十个人。 见了两个新丁来,大家都没什么反应,有的呆呆躺地上望着帐顶发呆,有的则缩在角落自言自语…… 他们中有一些肌肤和头发都是雪白的,很明显是雪国人。还有一些应该是异邦人,唯一相似的,就是,他们都很美。虽然看得出是男人,但都很美。十个人中,反而是真女人的枫桦最像个男人了! 枫桦登时什么都明白了,怪不得说我丑,怪不得买一送一,这买来的,根本就是男宠! 枫桦心中乱成一团,习惯性地看向二蛋永远的憨笑脸以求定神,谁知道二蛋这丫的表情比现在的状况更让枫桦惊悚…… “来了!”二蛋说,一副中了邪的样子…… “来了?什么来了?”枫桦赶紧拽住二蛋单薄的衣袖,生怕他是发了疯。 “看来你等我很久了?”陌生的男声从枫桦身后传来,惊得枫桦把二蛋推到了身前。 来人身上穿着整齐的甲胄,正歪着身子倚在帐篷门口,但却一点不给人慵懒舒适的感觉,反而觉得眼前这站都没站直的人像利剑一样,让人感到寒冷和危险。 那人看上去还是个少年,声音有着男孩变声期特有的嘶哑,嘴唇很白而且薄,眉毛更是淡得像没有一般。这个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少年犯。 偏偏……二蛋脸上也带着和这人同样的兴奋,只是一个是初级的,一个是深渊级的。两双同样带着侵略性的眼就那么直勾勾地望着对方,似乎擦出了些耐人寻味的火花…… 枫桦纠结,这是一言不合就互攻的节奏吗?不不不,她还没准备好进入*模式啊! 少年偏了偏头,“随我来!” 二蛋,“好!”不顾死拽着他的枫桦,就要应邀离去。 枫桦不得不大叫,“等等啊等等!他还是个孩子啊!这还是他第一次!你就放过他一回吧。” 二蛋愣了愣,有点生气又有点害羞,“我不是第一次了!” “对啊!这孩子他还只是第……第……哎?你不是第一次了?” 那是第几次了?枫桦想,不对……为什么就不是第一次了呢?女的就算了,可对方这可是男的啊!难道二蛋本来就是弯的,所以知道自己进了鸭寮才不惊讶不反抗?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第5章 此郎相貌虽粗犷 当二蛋和无眉毛少年相对着排开,准备武力值pk的时候,枫桦正蹲在大树下画圈圈。 枫桦发誓,她真的不是因为*看多了,才误会两位少年比武切磋的求战意愿为……嗯……贴身肉搏的社交行为…… 任她想破头也不会料到,一位血气方刚的少年士兵,特意跟踪到军营特设的娱乐场所,翻牌了新上市的小鲜肉,居然不是为了……嗯……而是为了比试比试…… 枫桦扭头看看两个正互相试探的小正太,心里不禁感慨,武痴伤不起啊!伤不起! 就枫桦看来,其实所谓有真功夫的切磋,如果没有了镜头的快速切换,也不过就是比胡乱打架更斯文一点罢了。就像二蛋和无眉少年,再怎么厉害的打斗也不过控制在手长、腿长的范围内,远远望去,就是你推我拉,没什么看头。 虽然没什么看头,但枫桦心中却生出了一个主意。 如果二蛋所说不差,这个无眉少年可是从一开始就跟着他们的。既然如此,也就是说他身上有能够自由进出城门和各关卡的信物。如果这信物落到自己手上,就能逃离这坑爹的伶生营,坑爹的东境边军,想办法联系家里了。 而想拿到这信物其实也不难,不外乎就是给上一锤,让这高冷少年美美睡上一觉罢了! 枫桦向来是想到就做的性子,当下也不吊儿郎当了,挪到靠近两人打架的地方,细细观察起来。 就两个少年的身体素质而言,做惯了农活的二蛋自然更胜一筹。但在功法上,却是无眉少年基础扎实。如果说二蛋是天生的猛虎,那无眉少年就是无数学习实践过后的狩猎高手雪豹! 二蛋有着天生的神力,拳拳生风,体力充沛。从比武一开始,二蛋就积极进攻,基本没有防守,这些拳头也都打得很到位,都是容易吃痛或者发麻的地方。 乍看之下,二蛋似乎占领着绝对的优势。但慢慢的,连枫桦这个外行也看出不对了。二蛋出拳变慢了。 所谓高手过招,只争寸息,何况普通人?先是节奏被控制,然后是出拳被误导,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渐渐便不知道自己发出了多大的力气。但奇怪的是,随着无眉少年进攻增加,二蛋反而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 无眉少年果然实践经验丰富,他知道自己力气比不过,就不去硬攻,只灵巧地避过,避不过的就卸力甚或借力打力,且他出拳虽少,却每次都中,而且痛! 根据枫桦多年观看奥运会的经验,无论排球教练、足球教练、篮球教练或乒乓球教练,此时都该喊个暂停了。 用肚子痛为借口,枫桦强行召唤了二蛋到身边。 “二蛋啊,你不是说你有经验吗?现在眼看就要输啦!”枫桦语重心长。 “不是,我才不会输!”二蛋生气地拍了拍自己后脑勺,枫桦顿时以为他在摸武器,差点就飞身逃跑了。 “我没打过这样的架,说要点到为止,就是不能伤人,可不伤人怎么打啊……”二蛋表示宝宝心里苦,宝宝要说! 枫桦想了想,实在是不确定二蛋的实力,只好保守出招,“你按你的方式来,别听他的啥点到为止。怎么泼皮下三滥手黑怎么来,我在一边看着,情况不好就叫你过来补充体力。”说完还老气横秋地拍了拍二蛋的肩膀,“可别让我失望啊。” 感觉受到重视的二蛋小朋友顿时高兴起来,屁颠屁颠跑回早等得不耐烦的无眉少年身边,豪气地一挥手,“你先来!我让你一招!” 一边的枫桦立马着急起来,让你下黑手,你怎么还相让起来啦!? 无眉少年也和枫桦一样惊讶,这个小子方才还明显处于劣势,局促不安的,怎么见了个丑男回来就变了?嗯……有意思。 “承让了!” 无眉少年也不客气,直接上拳,但这一招只是虚招,另一只手可已经后发而先至,抡圆了准备锤击对方太阳穴!应对肉拳,方法不外乎是避开、格挡、硬受三种。经过观察,只知道用蛮力的傻小子大概会是最后一种,而硬受过后身体短暂的僵硬时间,就是他武技大爆发摧毁敌方意志的最好时机。 无眉小子等这一刻很久了,他体能不敌,便一直蓄力,只为了找到时机来一次密集的攻击,没想到机会却被敌方双手奉上了! 只是……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啊!?怎么因为疼痛而身体僵硬的成了他? 无眉小子不知缘故,一边的枫桦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过程也相当简单明了。这就和自己上一辈子折腾芭比娃娃一样,往那伸向自己的细胳膊轻轻用上一点力,那胳膊就卸下来了……没错!卸下来了! 而且无眉小子还喜欢左右开弓,这不两只手都被卸下来了么……哎哟喂,想想都疼。 二蛋抓着无眉小子完全变形的手,不顾无眉小子的哀嚎,居然激动地晃动着向枫桦邀功! 内心的感受太过复杂,枫桦反而面瘫了。幸亏还有残存的理智,让她还记得自己的目的。 “让他闭嘴!”枫桦命令二蛋,后者基本就是条件反射的给了无眉少年一耳光,无眉少年就彻底安静下来了…… 枫桦想,她可能错把野兽当二货了,自己还感怀什么遭遇呢?能活到今天就不错了……想起每一次对二蛋拍肩踹腿猛击后脑勺的瞬间,啊,真是生死时刻啊。 咦?我脸上怎么湿了?下雨了吗? 两人顺利摸了令牌,循着记忆往来时的路走。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守备却丝毫不比白天弱。记忆中带领他们进来的秃头士兵一共掏了三次令牌,一次是刚入东边城东城门的时候,一次是出东边城西城门的时候,还有一次,就是他们眼前的这个天山脚边的军营寨门。 就算还隔着五百米,枫桦都能清楚看见箭楼上来来往往的人。她毫不怀疑只要他们走错一步,马上就会被射成刺猬。 “你能躲箭吗?”枫桦问二蛋。 “能,”二蛋说,“你不能。”顺道还撒娇,“我困了,能回去睡觉了么?” 枫桦咬牙,“不能!我们要逃出去!”为了你的菊花着想! “好吧,”二蛋委屈,“前面我冲不过去,人多,”望了望枫桦,“你弱……” 枫桦白眼翻了一半,身后突然传来个阴测测的声音——“他说的没错,你们逃不出去的。” 枫桦再一次吓得把二蛋推到了身前,怎么人人都喜欢从背后出场啊!还专挑她背后! 来人白肤红发,正是那男宠营帐里,躺地上呆呆望天的异族男子。 “我来自日落部落,只比你们早一天来到这里。我叫火。”异族人本就长得成熟,枫桦倒是看不出眼前的人几岁了。 “你你你……你从什么时候在这的?”枫桦心中警铃大作。 “哼,那么大的惨叫声,你以为真没有人听见?” 火双手交叉在胸前,“你们不能现在逃,得等到三天后。” “三天后?” “三天后大将军巡营,必定举行阅兵仪式,到时候看守的人少了,我们再弄出点动静,引开城门守卫,想必还有可能逃掉。”火详细地计划着,沉着冷静,再没有方才在营帐中痴呆的样子。 只是,如果真的只来了两天,为何对情况如此熟悉?枫桦并不信任这名叫“火”的异族人,当他看着她,眼神比这东境的雪还冷上三分……这和东边城等死之人空洞死寂的眼神又不同,如果说东边城是自己把自己当成了死人,那火就是把自己和别人都当成了死人。 “我凭什么相信你?”枫桦暗中用指甲扣二蛋的手臂,希望他随时做好准备,别被人暗算了。 二蛋偏了偏头——大哥怎么了?抓得我挺痒的…… “三天后,你看看四周的守备,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枫桦点头,“就算是真的,我们为什么要带上你?没有兵士的令牌,你根本走不了吧?” “如果我大声叫喊让你们计划落空呢?” “那就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枫桦虽然嘴上说得狠,但心里也不确定二蛋有没有那杀人的勇气,就算有吧,可她没有啊! 火似乎也看出了枫桦的外强中干,没有回答枫桦的话,只是冷笑着说:“你们要杀的人可不应该是我。” 说着,从靴子里掏出匕首,慢慢向晕倒在地的无眉少年走去。 枫桦意识到了火的意图,连忙出声阻止,“你想干什么?住手!” “住手?你该感谢我才对,一个士兵消失三天,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只有死人,最不会惹是生非。” 枫桦着急,下意识叫道:“二蛋!” 第6章 身姿瘦小似女郎 火从靴子里掏出匕首,慢慢向晕倒在地的无眉少年走去。 眼前的士兵还很年轻,但火却没有丝毫怜悯。他眼中所看到的,不是一名不能动弹的少年,而是一个又一个面目狰狞的风国士兵,他们把他的家园夷为平地,侵犯她的母亲姐妹,杀害他的父兄族人,而自己,更是承受了许多比死还难受的罪过! 眼前这个士兵正是无恶不作的风国人之一,年纪虽轻,手上却沾满了血,杀了他,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 火眼中凶光毕现,运足力道把匕首往下刺去。 但锋利的刀却突然被大力止住,只差毫厘,他便能手刃仇人!可惜,现在不是和那两人发生争执的时候,他只能含恨放弃。 火渐渐平静下来,望向快速移动到自己身边,并及时止住匕首去势的壮实少年,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情绪,那是落日部落代代流传下来的品格传承——对勇者的赞赏和仰慕。 这样神力的少年,在落日部落可是要受到无数追捧的,不管他是哪个阵营的人。当然,如果能为自己所用,那就更好了! 火露出了迷人的笑容,主动松开匕首,向二蛋行了个勇士礼节。如果是这军里的男人,看见了火的笑容,大概无一例外都会把持不住。然而对于像枫桦和二蛋这样的小朋友来说,任何带着挑逗意味的笑都只会显得太油腻。 所以当然,火试图增强好感度的计划失败。但失败了也没有对火造成什么影响就是了。 “既然不杀,你可要处置好这个人?”火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营帐。 枫桦舒了口气,但心里仍旧惴惴不安。 枫桦站着的地方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连火星都没有。地上不知何时开始铺了一层薄薄的雪,远远望去,发出莹莹的的光亮,仿佛无边无际。触目所及,陌生的天气,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和……陌生的处境。 她从来没想过杀人,也没想过被杀,在和平年代活了26年的自己,根本不知道烽烟的样子,不知道朝不保夕,今日不知明日事的恐惧。 离开家这三个月,比枫桦上辈子加这辈子吃过的苦还要多!然而吃苦,却似乎是这个世界的常态。饥饿、荒芜、烧杀抢掠、坑蒙拐骗无处不在,深陷悲剧中的百姓却毫无所觉,似乎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就像二蛋和那些被人贩子卖掉的孩子,就像东边城里的等死之人,他们都没有想过反抗,也对改变无能为力。 这些悲悯的想法只闪现了一瞬,却像针刺过心尖,永远留下那种颤动的感觉。 枫桦很快又安慰自己,想这些有什么用呢?既不能填饱肚子,也不能帮助脱离困境! 枫桦向西边望去,眼光越过防御工事,极力远眺,那是风都的方向。 现在,枫桦只想回家…… —————————————————————————————————————————— 二蛋大概是真力士,一巴掌下去,居然让无眉少年睡了整整一天半! 无眉少年醒来的时候,眼前首先出现了打脸狂人二蛋的娃娃脸!顿时不顾头晕眼花脖子痛,张嘴就想开骂! 可惜出来的声音却像被煽了的小鸡似的——“呜呜啊啊”……嗯,作为囚犯,自然是捆了手脚堵了嘴巴的。 二蛋扭头,“报告大哥!没毛的小子醒了!”挥两下手,“需要再把他拍晕吗?” 枫桦这时候哪有心情管什么有毛没毛的,她正透过营帐布上的洞,观察外面的情况。也许真如火所说,明天那什么大将军就要来巡营了,今天来“放松筋骨”的士兵非常多! 她所在的营帐属于高级娱乐区,只供高阶军官享用的,一般由貌美的雪国人、风国周边异族人,和新加入的嫩鸡(因为干净)组成。 嫩鸡自然就是枫桦和二蛋了。二蛋是个傻大哈,根本不知道紧张二字为何物,没法沟通!老手们又都生无可恋趟或生无可恋坐,显然早已业务娴熟,不再一惊一乍。于是枫桦不得不感叹,这种时候,有天涯就好了,有百度就好了,那她总不至于产生只身赴死的悲凉…… 好的不灵坏的灵,果然有一个躲懒的将军来了。先在门口做了登记,哪位将军,哪个军队,准备带走几个,带走多久。登记好了,就入营帐挑人。 枫桦让二蛋把无眉少年藏在被子堆里,只要他不乱动,自然不会被发现。但为了万无一失,枫桦还是恶狠狠恐吓了一回,“敢动一动,保证一巴掌扇得你娘都认不得你!”然后拉着二蛋躲在被子堆旁边装鹌鹑。 二蛋还不明白可能到来的灾难,颇有点天真不知愁滋味地好奇打量着来人腰间……的武器,随即被枫桦一巴掌拍在脑袋上,强行埋下了清秀的脸。 但也是这一拍,引起了来人的注意。 嗯,这个……生面孔啊,还挺辣的,是爷喜欢的款!就是丑了点……隔壁圆脸的就很不错!要么今天牺牲一下,带两个? 眼睁睁看着那人向自己方向走来,枫桦登时心下一凉,老天根本不给她思考的时间,余光里无眉小子也在挣扎乱动,枫桦立马出手如闪电,直掐住无眉小子的咽喉,指甲甚至掐进他的肉里。 枫桦面上凶狠,内里却冷汗连连。无眉少年如果被发现,他们这一屋子的人都得死!也许是感受到了枫桦的狠劲,无眉少年老实停下了挣扎。 只是在那劳什子将军从门口走到两人面前这短短的时间里,枫桦的脑海中便闪过了许多想法。 难道火是故意骗他们留下,受人侮辱的?如果自己被点中的话,该立马反抗还是等到无人处再反抗?怎么反抗,自己就是个战五渣!如果他发现我是女的,会怎么样?如果……如果不是我就好了…… 枫桦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大概真的有穿越大神庇护,枫桦没有被点中,被翻牌的是二蛋。 枫桦的第一反应是松了一口气,心中庆幸的情绪如此明显,以至于她无法反驳自己的懦弱 二蛋习惯性地扭头等枫桦指示,然而他等了很久,枫桦都没有看他,只是鼻尖不断滴下汗来。二蛋心思单纯,还保留着孩子般的直觉,他感到自己被抛弃了,但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二蛋想问为什么不理他,然而那将军并不给他这个机会,二蛋不一会儿就被亲卫们架出了营地。 二蛋走后,枫桦还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根本不敢抬头。 枫桦清楚知道单纯的二蛋将面临什么,而她又辜负了怎样一份宝贵的友谊。但那些恶魔的想法就是不断在脑海中盘旋——一开始就是被他卷进这堆破事里的;贫民为贵族受苦,理所应当;他能自保的,就别管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可是个女的,谁知道那班禽兽会做什么;别去……别去……别去……仿佛千百个声音都在说——别去。 枫桦终于抬起头,四周本来或坐着或躺着的人都一副嘲讽的样子望着她。慢慢的,那一张张美丽的脸又像变成了自己的脸,她自己在看不起自己! 枫桦脸上早已落满了泪水,原来那滴下的,根本不是汗珠。 这个时候,枫桦想到的不是那些感人的回忆——她冷的时候,二蛋脱了自己的衣服给她;她累的时候,二蛋主动弯下腰背她;她饿了,他就把自己省下来的给她吃……有危险,他总是冲在前头的,而她每次害怕时把他推到自己身前,他也从不抱怨。 那些昨日的温暖都不是枫桦决定行动的理由,而是自己曾经和二蛋承诺过,要把他带回家,把他当亲弟弟看待,一直生活在一起。 一直生活在一起。 是啊,他们是承诺过日后的,怎能因为这些破事就破坏了未来的计划呢! 枫桦踉跄着爬起来,因为起得太急,眼前一片发黑。但她管不了那么多。过了多久了?几秒钟?一刻钟?还是……更久? 枫桦不敢耽搁,她掀开营帐的门帘,冲到营帐前二蛋和无眉少年曾经比试的草地上。 谢天谢地!枫桦心中欢呼,二蛋还在,就在那草原中间! 枫桦一把拉过二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生怕一松手,人就又跑了。 因为跑得急,枫桦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为……为什么……那……那将军呢?” 二蛋见枫桦来找自己,没有抛弃自己,自然是高兴的,可很快他又露出疑惑的表情,“那个大叔说带我去吃好吃的,可是火大哥说不让我去,他自己倒是跟着那大叔走了。” 火?枫桦颇有些不解,他什么时候出的营帐?又为什么帮他们解围? “火大哥还说了。” “说了什么?”枫桦问。 “他说如果你追出来,就让我问你,还要不要去救他,坚持当你的好人……” 瞬间,枫桦感觉心中窒息一般的难受。火是在嘲讽她,也是在警告她! 第7章 逃得困境难逃命(小修) 在等待逃离之日到来的时间里,凤凰就那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 比起即将到来的生死逃亡,枫桦更不愿意面对火讽刺的质问。有一个逃避的借口,使她忙碌起来,反而让她松一口气。 毕竟没有人喜欢一天到晚挖掘自己身上隐藏的黑暗。大部分的人,只要靠着遗忘和自我麻痹,就能很好地活下去了。 枫桦本就没想过成为圣人,就这样,成为“不思进取”的大多数,成为“活在当下而非时刻悔恨过去”的普通人就足够了。可惜,命运大多数时候不会听人的意愿,它总能强硬地把人推向痛苦、猜忌、贪婪,渐渐把人变得面目全非。 白昼退去,黄昏降临,火终于来通知凤凰和二蛋一切准备妥当,就等着天黑那一刻,逃离伶生营。 同一时间,在东边城某个漏风的茅草屋中,一个看上去只有八#九岁大的男孩从草席上坐起了身,他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所以刚起床总会头脑发晕。 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小男孩想,他大概真的离死不远了。 但死对于东边城的人而言,并不是一件不好的事情,起码死后能与亲人团聚,也不必再挨饿受冻。只是就这样默默地死在角落,无人知晓,更没有祭奠,难免让人感到落寞。 仿佛自己的降生并不受祝福,来了又去,叶落花败,仅此而已。 小男孩循例扒拉开屋子角落的枯枝,发现早已奄奄一息的兔子也还轻微地呼吸着。小男孩没有感到开心,只是感慨生命的顽强和人生的无情罢了。 他从怀里摸出一小块黑硬的馒头,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兔子嘴边,轻声说道,“我要走了,吃的留给你,”沉默了会儿,小男孩还是说了句“加油”。活着尽管全是苦难,但总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小男孩慢慢走出茅草屋,摸索着把房门关好。他知道太阳就要落山了,但黑暗对他并没多大影响。他是天残,自幼双目失明,相反听力却很出众。就像现在,他能听到旁边屋子里轻微的呼吸声,也能听到城外传来异国人的说话声和马啼声。 只是小男孩毕竟没有受过教育,所以没有意识到边境来了异族的危险性。 他只是面向天山山脉的方向,暗暗思索去往军营的路线。 没错,他离开家,是想去军营,去找一个人,一个恩人。前几天入伍的新兵中,有一个高高瘦瘦的兵大哥给了他一个馒头,救了快要饿死的他和小白兔的性命。爹爹曾经说过,男子汉都是有恩必报的,小男孩自认是男子汉,当然就得找到那个给他馒头的人,好好和他道一声谢谢,祝福他在战场上取胜,永远不要像爹爹那般睡去。 小男孩想,如果他成功报了恩,那也算在死之前,完成了一件大事吧,这样子自己死后见了爹爹,才不会无话可说,而且也不算白活了这许多年。 想到这里,小男孩不禁弯起了嘴角,似乎全世界再没有一件事,比报恩更重要,更让他感到高兴。他心中涌起无限的勇气,尽管路上一个小小的坑洼都可能让他丧命,但他无所畏惧。 大不了就是死,而他本来就不怕死亡的。小男孩向着东边军的方向,毫无畏惧地迈出了第一步…… 另一边,枫桦受到火准备就绪的通知,立马吩咐二蛋扛着无眉小子,偷偷把他藏在树林里,绑在树上。 为了无眉小子不会因为太晚被人发现而饿死、渴死,枫桦允许二蛋去喂他最后一次吃食。 无眉小子自然狼吞虎咽,然而枫桦没让他吃得太饱,免得有了力气挣开束缚。 无眉小子吃了枫桦的口粮,却丝毫不感激,反而心中恨不得咬死她。 只是不到最后一刻,他还是要保持冷静,想尽办法说服枫桦和火拆伙。 “哼,你该不会以为真能逃掉吧?那个叫火的孬货,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和他结盟,被抓了就是勾结外族的罪名,倒不如和我一起告发他,还能将功赎罪,到时候我再帮你美言几句,说不定你们还有机会离开军营!” 火挨过了这三天,嘴唇干裂声音嘶哑,再没有了初见时少年得意的模样。不止是枫桦遇事会怂,曾经小兵中最出类拔萃,天赋卓绝的无眉少年也发现,真被人捏住了喉咙,他竟然连叫一声的勇气都没有。 不同的是,无眉少年不怪自己,而是怪这些胆大妄为的下贱之人,是他们不守本分,而不是自己武勇不足!只要能说服他们放了自己,日后如何挫骨扬灰的报复,也都为时不晚! 一边冷眼旁观的枫桦像是知道无眉少年的小算盘,冷笑一声便示意二蛋把那张讨人厌的嘴堵起来。 无眉少年一急,终于暴露了内心的狠毒,“你不相信我!你这个勾结外族的卖国贼!你以为那是谁,那可是最好战的落日部落的王子!你以为军营里为什么只有男妓没有女妓?天山脚下四季寒冷,女人根本无法存活,所以才把蛮夷男子当作女子泄欲,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存活下来,你以为他会是简单的人? “更别说这什么伶生营,本就是那火贼不惜出卖肉身灵魂,爬到将军们床上多番谗言,才建起来的!你却以为他只为了逃出去?他要逃走,早就逃了!你这个蠢货!自己要死还连累我!别让我活着,不然我一定让你……呜呜呜!” 一边的二蛋见枫桦脸色白得可怕,立马把无眉少年的嘴巴堵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望着近日来明显情绪不佳的枫桦。 枫桦脑子里一片乱糟糟的。她何曾遇到过这些情况?人不像人,事不是事,都那么九曲十八弯,明里暗里地扎着人的心,人的肉,人的骨。 要知道,她是连办公室斗争都玩不赢的人啊!她要怎么去判断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大哥!”二蛋已经叫了好几声了,枫桦才意识到二蛋在叫她,“大哥,你不用怕,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的。” 枫桦心下一暖,无奈叹一口气,“二蛋,你说我们做错了吗?” 枫桦心下惶然,但转念一想,就算无眉小子说得是真的,难道外族人就不是人吗?不惜出卖肉身灵魂都想让自己和族人活下去的话,那就让他活下去好了。火若还有其他歹念……也不过是一报还一报吧。这因果,在两军间产生,便让它在两军间解决罢!自己只是个小人物,只求自保而已,又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这时的枫桦哪里会想到,仇恨从来不会限定在圈子里,它和侵略在大多数时候,不过是同样丑恶的东西。 枫桦望向日落的方向,这么快,约定的时间就到了。 “二蛋,走吧,我们回家!”枫桦想清楚了自己的目的便不再犹豫。 因为是东境,所以天黑得尤其快。枫桦两人到达接头点的时候,远处正巧起了火,一瞬间便蔓延到整个城区。士兵们都赶去了救火,守卫的人只有一半不到。 火看了枫桦一眼,又露出那种嘲讽的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一片都是同病相怜的人,我不会伤害他们。”说完眼神一冷,心中默念,“可其他的人……就别想着活命了!” 三人中二蛋乔装成士兵的样子,穿了无眉小子的甲胄当伪装,因为本就身形壮实,居然除了军服有点小之外,没有任何违和感。枫桦和火则维持原本身份,装作逃避火灾的男宠。 守门的小将验过了二蛋的令牌,却只愿意放二蛋一人过去。二蛋一时怔楞,倒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见是这样,火便脱下了斗篷的兜帽,露出自己美丽的脸来。见那小兵还是犹豫不肯放人,火便让那小将把他上头的队长叫来。火经常出入伶生营,这种时候倒是比二蛋手上的令牌更管用。 不一会儿,守卫队队长便来了,火立马欺身上前,看似娇柔地靠在那队长身上,实则早已痛下杀手。枫桦是第一个发现火意图的,因为火方才的眼神,就和当初想杀无眉小子时一模一样。 然而枫桦根本来不及阻止,相反,四周突然出现了许多伶生营的人,竟然出其不意地杀了其余的守城士兵。 守将几乎被突然出现的俘虏全清,火回头望向枫桦,眼里慢慢染上杀意。 第8章 不若坦然对飘零(小修) 守将几乎被突然出现的俘虏全清,火回头望向枫桦,眼里慢慢染上杀意。 之前是怕枫桦逃脱事败,反而引起风国士兵的警惕,而且枫桦手上的令牌也确实有所帮助,才留下了他的性命,如今,这满嘴仁义的人,倒是可以除掉了。 只是—— 火望了望旁边一直护着枫桦的二蛋,心里有些不忍。天生神力的勇士,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二蛋看到火望向自己时挣扎的眼神,不禁想起火大哥曾多次背着枫桦,让自己跟他一起走,还许诺他吃饱穿暖。二蛋觉得火大哥对自己是真的好,但……扭头望了望因为看了死人而一脸苍白的枫桦……自己就是放心不下啊! 二蛋望着火的眼睛,恳切地请求道:“让我们离开吧,火大哥。无论你接下来要做什么,我们都不会插手。” 枫桦哆嗦着嘴唇,有点听不明白二蛋的话。人在极度惊慌的情况下,比起依靠,更多会猜度别人,无论那人是谁,无论自己想的是否有理。 就像这时的枫桦,她想,难道二蛋早就和火联手了?难道是他们私下里做了什么交易,以换取逃离的机会?还是说,二蛋其实并不如表面看去的那般纯良? 毕竟小说不都这样吗?一开始最单纯最忠诚的,最后都会背叛,不背叛也要来互相伤害一下。 一下子,枫桦感觉身边所有的人,包括二蛋,都面目狰狞了起来…… 枫桦用力摇了摇头,看着地上躺着的风国士兵,他们的尸体都还温暖,脸上的表情还那么鲜明,仿佛他们的灵魂还不知道自己已然死去,就等着把刀磨锋利了,好来砍她的头。 她又想到东边城,想到这些死去的士兵,他们干不了活的家人就要被送去那里度过余生。每一个死去的人身后好像都站着更多的灵魂,一个,两个,三个,无数个,就站在枫桦的身边,无悲无喜地望着她,像一场沉默的漫长的吊唁。 这并不是小说,这些人是真的死了。像烂肉一般被人砍死了! 枫桦心中苦涩,无眉小子明明提醒她了,但她怎么能想到,区区几十个被软禁的男人,竟然设计杀死了守营的那么多士兵?身后漫天火光中还传来噼啪的烤肉声,焦糊的味道让人作呕。他们也许是被药晕了,连逃命都无能为力。 突然,枫桦被一片杂乱的笑声惊回了神,她看见火和那些平日里充满戾气的男宠们,都看着她在笑,笑话她害怕死人,笑话她胆小如鼠。 她觉得这些人都疯了。怎么能在杀了人之后,还有心情嘲笑别人呢? 在枫桦本来的世界,杀人可是犯法的。那些穿越前辈是怎么适应这样野蛮的世界的呢?当热滚滚的鲜血喷到脸上,留下一股铁腥味;当那些将死的眼睛狠狠盯着你,仿佛再跨进一步就能把你抓进地狱;当他们哀嚎、求饶;当刀划进别人的身体里,自己却同样感觉到了疼痛;当你的身边围绕的,全是这样子杀人或者被杀的人,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接受这一切的一切? 一旁的二蛋看见周围的人笑话枫桦,顿时也生气起来,他拔出脚边尸体身上的刀,瞪圆了眼睛,把那笑着的一个一个人,都瞪闭了嘴。 然而一旁的枫桦并没有感激他,反而在他从尸体上拔出刀,碎肉溅到她脸上的时候,就不争气地吐了。她害怕脸上粘上的东西,害怕得甚至不敢用手去扫走它们…… 周围停了笑的人一下子又大笑开来。但这一次,二蛋再没空管这些家伙了,他急忙到枫桦身边,紧张地扶着她的手,防止她跌倒,却不料,被她狠狠扫开。 二蛋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枫桦此时看他的表情,那表情,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二蛋第一次有了想哭的冲动,就算是爹娘死了,他都没有哭过,但这一刻,他真正感觉到了什么是万箭穿心。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每一次,都不知道为何枫桦突然疏离,特别是这一回!他只知道枫桦讨厌他了,很讨厌很讨厌,讨厌得甚至不想见他,不想碰他的程度。 看见枫桦满眼戒备恐惧地推开二蛋,火反而没了杀意。因为在他眼中,枫桦已经死了,从意志上。这是比起*,更彻底的死亡。而且,这种意志会攻击他人,会逼迫亲近的人离开。到时候,二蛋兴许就能成为落日部落的勇士了。 火最终放了枫桦和二蛋离开,两人逃到东边城,却发现那里的城门大开着,城里火光冲天,骑着马的外族人见人就杀,也不管对方是老人、小孩还是残疾。 枫桦震惊不已,下意识往前跑了两步,二蛋伸手想抓住她,但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枫桦望着人间炼狱一般的东边城,脑海中却想起她进城那天,在井边看到一个好漂亮的小男孩,当时她还给了他一小块馒头。 想起城门边守城的士兵,即使下雪,也还穿着冷冰冰的铁甲,挺直腰骨站岗。 想起有一个老婆婆,大概是死了丈夫儿子,望着他们这些年轻男子的目光,让人不敢直视,那是太殷切的期盼,仿佛他们能给她带来等待已久的好消息,然而人人都知道那老婆婆再等不来任何希望了。 现在,他们大概都已经死了。那些异族人,有着和火相似的发色和瞳孔…… 无眉小子说过,火是王子,甚至不惜出卖肉身和灵魂……还有火那死寂的眼神…… 种种迹象都如此明显,只是枫桦选择不看,不听,因为她害怕自己遭遇不幸,因为她有求于火,因为她怕死。 突然,枫桦迈步跑向那座充满惨叫声的城,但很快就被二蛋紧紧抱住。 身后有踏马声传来,二蛋想带枫桦逃开,然而枫桦只像疯了一样,想挣脱,想到那些火光里去,想要毁掉点什么,来释放心中陌生的仇恨。 来的是风国东边军,领队的是所谓的大将军烨青。两人自然被抓住了。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枫桦、二蛋、火和被发现的无眉小子都被提到了大将军面前。 无眉小子一直把责任推卸到火和枫桦他们身上。重点在枫桦,无非骂她卖国贼,残害百姓,无恶不作。 火毕竟是将死之人,立马就冷笑着反驳,“你自己懦弱无能,倒怪别人用你的命要挟你?卖国,最最好笑是这卖国!想我身为落日部落的王子,被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风国人灭了族,让我过得生不如死!家国不仁,他们是风国人又如何,不能饱腹穿暖,国有何用?甚或被国家逼着做最低贱的营生,国家不义,百姓不忠,苦果自吃罢了!” 烨青冷笑,“胡说八道。既然你不想在伶生营,不若就去敢死营?好好说便是了,何必这么大动作?” 火听了顿时脸色发白,“敢死营,都是重罪囚犯等亡命之徒,为了自己活命能生喝人血、生吃人肉的恶魔,那里的人比你们还不如,我何必去受那个苦!”说着竟然咬舌自尽了。 “嗯,倒是刚烈,你又如何?”大将军饶有兴味地望着无眉小子,直看得对方磕下了头,就是害怕提那“死”之一字。 “哦,你不想死,那就去伶生营吧,看看那里是不是真的生不如死。” 无眉小子一听,顿时摊坐在地,连被人拖着离开都没有反应。只是在出账的前一刻,突然对着枫桦破口大骂,发誓不杀了她誓不为人。 大将军沉默了一会儿。这么多人中,唯有枫桦让他最感兴趣,因为他实在看不透枫桦的想法。浑身发抖但又不像单纯的害怕,悲愤仇恨,却又不像对人有敌意。 这个人,难道是,在内疚自责? 烨青一想到这个可能,反而变得兴奋起来。这像娘儿们一般的心善,嗯……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对!妇人之仁!这类假惺惺的人被彻底摧毁之后的反应,最让人好奇又期待了。 烨青挥了挥手,手下会意,提来了一个幼童。那孩子虽然瘦弱,但却很漂亮。 “是你!”枫桦长久沉默之后,终于发出了声音,“你没有死!” 枫桦是高兴的,仿佛上天在安慰她,安慰她还没有铸成太大的错误。 小男孩听见枫桦的声音,顿时也放松下来。 “你还认得我,我是来谢谢你的。谢谢你给我的馒头,救活了小兔子和我……” 小男孩还没说完,烨青就止住了他的话头,“看来你们认识?一个叛乱罪人,一个罪人的同党?” 枫桦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她双手被缚在身后,只能膝行到烨青面前,苦苦哀求,“大将军,大将军!那是,那还是一个小孩子,东边城……我我给了他一个馒头,然后就没见过他了,他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第9章 四队副将名叶大 枫桦开始不停地磕头,请求烨青放过小男孩。立阳大概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命运,开始啜泣起来。他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伤心害怕,心里很想叫恩人不要为他磕头,但他就是说不出声。他哭,也不过是哭这样无用的自己罢了。 烨青本以为东边城的小孩会对罪人之一的枫桦哭喊打骂,却不想两人原来认识。 烨青确实很享受摧毁人自尊的时刻,但自尊是很廉价的东西,他喜欢做得更彻底,例如,摧毁一个人的信念和……内心。 烨青踢开枫桦,冷冷下令,“砍了!” 身边的亲卫立马接令,把小男孩提了下去。 烨青突然俯低身子,戏谑地和枫桦说,“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当场杀了那小孩吗?”顿了顿,“因为他长得还挺漂亮的。” 枫桦脑子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崩断了。她疯叫着,挣扎着,想杀了眼前的烨青,那是枫桦第一次产生杀人的冲动,也是15年来,真正融入这个世界的开始。 那场变动之后,枫桦两人并没有被处死,只是被丢到了火宁愿自尽也不愿意去的敢死营。 而在去敢死营之前,两人被足足关了一个星期,美其名曰审问,不过也就是施刑泄愤罢了。 在这7天中,枫桦很沉默,曾经那么害怕未知和苦难的她,看着迎面而来的棍棒长鞭,发现比起心里的痛,皮肉之苦,似乎并非那么难以忍受。 枫桦也不去想如果衣服被打烂,他们发现自己是女人怎么办了,如果果真如此,也就当天意吧。幸好这最糟糕的情况没有发生,枫桦穿的衣服质量虽差,却胜在够厚,而且没两天,枫桦就伤口发炎,因高热昏迷不醒了。 怕人真的死了要承担责任,行刑士兵们在后面几天,也只把两人关在牢里了事。 枫桦足足昏迷了三天,安静得像死去一般。 直到第四天,她突然睁开了眼睛,眼里全是危险的光。 二蛋:“大……” 枫桦:“滚!” 二蛋看见一直昏睡的枫桦睁开了眼,顿时高兴坏了,但还没等他把高兴的情绪表达出来,枫桦就无情地喝止了他。 多日的高烧和饥饿让枫桦头晕发抖,但她还是坚持慢慢坐起了身,走下了床。她在牢房里缓慢走动着,眼里却是和迟缓的身体完全不同的略带疯狂的急切,好像急于找到什么…… 终于,她找到了一件沾满血迹的袍子。 枫桦费力地用牙齿撕咬肮脏变味的血炮,然后把这些撕成宽条状的衣料平行的两个角系起来。 二蛋一直不明所以地看着枫桦,直到她把那系成长条的袍布的一端扔上房梁…… 二蛋突然意识到枫桦想干什么,他用尽全力去掰那铁围栏,想大喊“不要”,然而嘴巴却因为紧张反而发不出声来! 千钧一发之际,二蛋终于掰弯了栏杆,挤身就想救人……而枫桦抓着那长条,“刷”一声……拉成了长布…… 呃,没错,就是像屏风或者帷幕那样的,长方形的垂直的布,刚好能遮到枫桦膝盖的长度。 二蛋愣住了,枫桦也愣住了…… 枫桦望天,差点悲愤得落下泪来!她已经尽力了,然而还是没憋住…… 其实,她本来是想病死过去算了的,东西也不吃,伤口也不处理,然而她怎么会知道,就这么恶劣的环境,就她那胸无三两肉的身材,不,身体,居然就那么生死徘徊……徘徊……老是徘徊不过去! 她都能看见小男孩、火、一个个陌生的士兵们、上帝和佛祖手拉着手在对岸召唤她了,然而她就是咽不下最后那口气。 等到终于饿得真的快归西,偏偏人有三急! 这一次,她意志够坚定的,从前她怕死怕得要命,但现在她不!她是真的感到未来没有希望,不想再坚持下去了,所以她不吃东西,甚至连身子都不动一下,就等着去死。 但她没想到上厕所这个问题!在穿越前的世界,临终的人是有屎尿袋的,然而枫桦没有。当然枫桦可以选择“放任自流”,但……这毕竟悠关颜面…… 所以她不得不面临这么个严肃的问题——是没有尊严的死去,还是为了尊严活过来。 枫桦最终选择了尊严优先,她完全可以先解决了尊严问题,再回去躺尸嘛! 可惜,枫桦决断得太迟了,而且运气也不怎么好,当她发现布挡不住她下蹲时的小pp时,最后一道防线终于溃不成军……而直到这个时候,枫桦才看见了正前方的马桶。 枫桦叹一口气,果然什么生命意义啊,命运的安排啊,因果轮回啊都是狗屁,有时候人就是被这些屎尿屁的破事逼得强大无比的。 枫桦自我安慰,起码这尿裤子解决了自己的一大心理问题,从此她处在任何状况下,都不会比现在更窘迫了! 然而——世上有“打脸”这行为模式的存在,而枫桦已经触发了启动条件…… 已经挤过铁围栏的二蛋:“大哥,你搞这个布干什么?” 张望了一下,看见枫桦面前的马桶:“哦,你想上厕所?那你叫我别看不就好了,整这个东西我还以为你想上吊呢!” “大哥你怎么不说话?你尿了么?”二蛋大概也不是真蠢,马上意识到可能发生的事情。 二蛋张了张嘴巴,然而最终还是选择合上。默默转身,挤回他那边牢房去,偏偏中间还被夹住了胸肌,弄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成功躲到枫桦抓不到他的地方。 二蛋在黑暗中第二回有了想流泪的冲动,他这是又喜又悲,喜的是枫桦活过来了,悲的是他可能要死了…… 而枫桦仍然站在原地,很长一段时间,暗自神伤,顺便风干…… 两人审讯期满出发到敢死营当天,仍旧是衣不蔽体的乞丐模样,身上还有极其难闻的气味。 任凭枫桦阅文无数,也不知道在这么褴褛的造型下,如何先发制人在新的工作单位树立良好的公众形象。 然而到了地方,她才知道她误会了,敢死营的人,就没人比她不褴褛的。没有想过nb的枫桦再一次因为惯性思维而错失思想筹备的良机。 当然军营新人入伙的常规戏份还是一样上演。 眼前的帐篷,是敢死4队的帐篷,住一队共计十五人,目测有十平方大,又是一个人叠人的和谐居住环境…… 因为敢死4队死剩了5个人,加上枫桦、二蛋两名新人,共计7人,也就是说,那帐篷其实是和5队共用的。 4队的老大是一个叫叶老大的,非常人模狗样,彬彬有礼,但只要一笑起来,那脸歪的,估计他爹都想抽他嘴巴子。 叶老大给新人立威,照样是军营三宝,恐吓体罚交学费。 然而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打量了来人几回,身上衣服的料子倒是好料子,可惜就像在敢死营混过了一个月似的,衣服破得不成样子。 “鞭子抽的,战犯,怪不得!”叶老大哼一声,明明不过23、4的年纪,偏偏一副老滑头的嘴脸,浪费了他的斯文长相。 “哎!”叶老大叹一大口气,一副施恩的样子,“面上没有,那就脱吧!看不见的地方说不定还有夹带呢!” 枫桦大惊,夹带什么?什么夹带?没有夹带!她可是连男人的“根本”都没有夹带的假冒伪劣产品好吗!? 本来想着鹌鹑一点,躲过了立威,就能浑水摸鱼慢慢采取行动的,现在看来只有撕破脸这条路了!幸好枫桦还有个孔武有力的二蛋,和这帮混蛋斗一斗还是可以的。 枫桦得意地扭头,准备召唤二蛋变身奥特曼,打倒小怪兽,可这一扭头,枫桦差点自插双目! 奥特们根本不在意脱这个问题,奥特曼还先脱了裤子狂晒小怪兽!周围那帮流氓居然还肃然起敬起来!怎么了?是有很壮观哦! 二蛋自豪地穿戴好,众人便转脸望向枫桦。其实眼下这个状况,身为暴露狂的二蛋已经拉了一票好感度了,只要自己适当跟风,露那么个小小怪兽,那他们就算真正合群了。 但,可是,然而——枫桦并没有小小怪兽,连小小小小……怪兽都没有! 于是,她拒绝了,于是,大家就沸腾了。 二蛋登时想到两人在狱中的时候,枫桦真的是逢上厕所都用布遮,也很少站着。 难道……二蛋灵光一闪,难道大哥其实很小?二蛋顿时觉得自己真相了!毕竟枫桦就没有显型过的时候!简直就跟没有似的,那到底得有多小啊! 看到那些摩拳擦掌要强硬对付枫桦的敢死队员们,二蛋怒吼一声,飞身1vn去了。 身为好兄弟,这点“小”秘密,二蛋还是能为大哥守住的! 第10章 队中奇葩真多样 入营三天了,枫桦根本没来得及到处看看。 在这要什么没什么的敢死营,你一走开,你的床位就没有了,简直比穿越前首都出粗床位的竞争还激烈! 枫桦也没办法把自己和二蛋弄干净,外面那么多的雪,擦擦身体的量总是取之不尽的。然而就你脱下衣服的空档,回头衣服就会没了。这帮狗崽子,不稀罕你的破衣服,也要偷走扔掉,冷死你丫的! 现在的四队帐篷中,明显分了三派势力,一个自然是枫桦二蛋新人派,一个是叶老大带领的四队老人派,还有一个则是五队的八个人。 枫桦扭头看了看满身满脸都是伤口的二蛋,那些伤口总是结痂了又因打架裂开,新血旧痂混在一起,让二蛋清秀的脸变成红色老树皮一般恐怖。 枫桦心里明白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就算二蛋再勇猛,也撑不住每天被五个成年男子群殴,更何况旁边五营的人也对他们虎视眈眈。难道,敢死营冬天吃自己战友的传言,是真的? 但枫桦根本没有时间思考应对的方法,天气严寒加上她还在连日低烧,本来脑子就不灵活,还每时每刻都要准备着和人争抢,嘴仗,斗殴。 这不,吃饭的鼓声响起来了…… 敢死营并不像其他正规的军营,没有人知道这里到底真实有多少人,只知道有108个队,然而其中许多是人数不齐或者根本就团灭的。再加上敢死营的内部斗争,每天都还在不停的死人,对于新加入的新兵蛋子,则更是苛刻。 人数不定,自然伙食也不定,不止是在量上,更是在时间上。 整个东边军好像都没把敢死营当做自己人,这样的意识反映在每件或大或小的事上,落在吃饭方面,便是想起来了,给一顿饭,想不起来,就没有了。传说最长的一次遗忘,长达半月,也正是那半月,传出了敢死营吃人的传闻。 无论如何,这是枫桦进入敢死营以来,第二次饭鼓。而上一次,因为不知道那鼓声的含义,他们根本没吃上饭!三天了,枫桦和二蛋饿得眼睛都绿了,这个时候让他们为了吃饭杀人,他们大概干得出来! 而上次吃上了饭的叶老大派也同样绿着眼睛,吃上了饭,可不代表吃饱了饭! 鼓声一响,各帐篷并没有立马一窝蜂跑出去。就像四队,五队的其中六人和叶老大的五人一字排开,由于人数劣势,叶老大一听鼓声便动手了。五队剩余的两人是想冲出营帐的,可叶老大的人显然更勇猛,五个打八个也不在话下,只是没有余力再派人去抢饭了。 两边的人都出不去,最后只会便宜了其他队的人,他们一个帐篷都别想吃上饭。然而就是谁都不愿意先让开,宁愿把希望寄托在别的队也许跑得没那么快上头。 枫桦和二蛋一直在角落里,两队人都没把他们放在心上。你想啊,两个为了守住床位连上个厕所都不敢的人,你指望他能有多大本事? 你看吧,你看吧,那瘦高的都害怕得骑在那壮实的头上了……哎,等等……再害怕也不能这么个姿势啊! 两队人渐渐有人停下了手,惊讶地望着“合体”的枫桦和二蛋,那两人就那么摇摇欲坠地几步走到营帐门口,然后撒丫子开跑了! 一个满脸血泡血痂的雄壮兄弟,头上驼着个柳条儿似的猴子兄弟,撒丫子在雪地上狂奔……还居然越过了不少人! 偏偏两个人浑身都乌漆嘛黑的,破衣服跑动起来还条条缕缕的飘,像触手一样,不明真相的群众乍看起来,不就像个一人半高的怪物速度飞快地朝自己奔袭而来嘛! 于是许多跑在第一线的人听到陆续接近的惨叫声,往身后一张望——哎哟!我的妈!敢死营真的生出怪物来啦! 跌坐在地上跪拜念佛的,四散尖叫着逃跑的,不计其数。 最后第一个到达取饭点的居然是枫桦两人! 吃食非常的少,不过100人饭量,却要供起码500个饿到极点的人! 但现在并不是悲愤生气,感叹老天不公的时候。枫桦命令二蛋蹲下,自己爬下来,首先把一箩筐一箩筐的馒头一个一个叠起来,叠了将近一半五箩包子,然后问二蛋,“五箩筐,扛得动?” 二蛋一秒钟犹豫都没有,豪气冲天,“全部!” 于是,回程的路上,二蛋头顶十二箩筐的包子,用长条木棍(领饭点拿的)垂直绑着,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往回奔跑。 单就那十二箩筐的包子,就足有5、6米高,重量也有七八个枫桦那么重,但二蛋愣是咬牙前冲,一步都不肯慢下来,也不能慢下来! 回过神来的各队冲锋人马自然要去拦截二蛋。但他们没跑几步,都会被包着石头的雪团砸中膝盖软骨、骨锥、颈椎等要紧位置。有几个被砸了颈椎和骨锥的人,甚至立马就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那是留下的枫桦,在帮二蛋拖住这帮豺狼虎豹。枫桦并没有站在原地,而是跟着二蛋不断奔跑着,一边跑还一边大叫,“还有五锅粥!” 离派饭点近的人立马清醒过来,与其盯着那人人都想得到的馒头包子,不如学着枫桦他们,把剩下的粥都承包下来!只是他们愚蠢的脑子并不会想到,粥可比包子重多了!一个人全抗走又岂是那么容易的,倒不如就拿走一锅。 想不到,就还是想全抗走,偏偏不像枫桦他们计划周全,粥缸是一个个码起来了,可怎么固定住啊?固定不了,可不撒了一地!白白浪费了许多,最后竟然就剩了两缸粥了! 撒了三缸粥的同志望向渐渐跑远的那一箩窜不动如山的包子,感叹:“不对啊!怎么他的包子就没倒呢!?” 为了这剩余的两缸粥,又引起了越来越多“抢食前锋”的争抢斗殴。 二蛋那边,越往帐篷接近,来阻拦他们的人就越多。枫桦随手抢过别人的武器,丝毫没有半月前害怕死人害怕血的懦弱模样,反而爆头爆红了眼。当然也被许多人爆了自己的头,红眼也有被自己的血糊住的原因。 二蛋看到枫桦血肉模糊的样子,几乎就要丢了包子干死那群人多欺负人少的混球了。但枫桦就像能看透他的想法一般,立马就恨声大喊:“跑!干你娘的快跑!跑!” 二蛋于是习惯性地服从,调动身体所有感官机能,跑!快跑!不敢回头看,也不敢想后果…… 二蛋身负巨重又跑得飞快,迎面阻拦的单兵根本不是对手,一照面就会被撞飞,更有不少被冲撞得吐血。 而四队五队的人似乎也回过神来,就算不同势力,但一个帐篷里住着就算一家的,入了帐篷的门,十二筐包子!怎么都得分着吃! 不同于枫桦不顾后果的疯狂,和二蛋强忍救人冲动的沉重,四队和五队的人那是纯粹的兴奋。在他们眼里,那些包子都是自己的了!想来抢,先问过你爷爷我同意不同意! 四队五人,五队八人都围在二蛋身边,只空出了身前(跑太快实在不好意思也不敢挡这煞神的路啊!),他们都祭出了自己最得意的武器,烂铁木刺什么都有,手下毫不留情地收割着人头。 表面意思,收割人头,他们可不是枫桦这样的软心肠,还用雪包着石头、木棍击晕玩一对好几百,扯淡吧!老子就要吃饱饭了,开心!杀几个兄弟庆贺一下!吼吼吼! 这边包子眼看就要入帐篷了——敢死营死规定,吃食在外各凭本事,吃食入帐不得争抢。 那边枫桦却快要支撑不住了! 看拦截无望的许多人,转身就围攻了枫桦。有的纯粹泄愤,有的则想绑了去要挟几个包子。虽然在敢死营,最不值钱的,就是别人的命! 枫桦不知道头上被撞了多少次或者身上被刺了多少个洞。她已经根本感觉不到痛了,就是血哗哗的流,弄得意识逐渐模糊。 她很困,很想睡,肚子饿也感受不到了,只有强烈的占据整个脑海的睡意。 睡过去吗?她可是曾经想过永眠的人,在那高烧的三天里,她也是在地狱逗留过的,她知道将死的感觉,没错就是现在这样的。不刺激,很简单,就是想睡,想掉进无尽的黑暗中去,仿佛这样就能解脱,一切困扰都将迎刃而解。 但是,她又活过来了。不是她不想死了,而是天不收她。连天都不要的命,她相信眼前这些狗崽子也没法轻易要了去! 更何况!她还有要完成的事,而这,不过才开始了第一步,她不会,也不能倒在这里! 心中的情感都聚集在胸中,枫桦突然爆出一声怒吼——“啊!!!!” 第11章 能爬树来能单抗 心中的情感都聚集在胸中,枫桦突然爆出一声怒吼——“啊!!!!” 在很久以后,人们谈起敢死营这个传奇般的人物,大多也是从她这一声震惊整个东境雪原的虎吼说起的。 而在当时,一片混乱的敢死营确实也因为这声叫而场面一滞,只除了突然不要命突围向帐篷反方向而去的枫桦,和顶着十二筐包子往帐篷方向越跑越快的二蛋。 那声叫让鼠辈胆寒,却让英雄更加豪气万方。因为那叫声中所包含的舍我其谁的气魄,真真激奋人心! 二蛋感觉有一股气流在冲撞他的身体,让四肢百骸都散发出了使不完的力气,如果这时候有人留意到他的眼睛,会发现那眼中流动着金黄的亮光,犹如战神一般,让敌人看一眼便败下阵来,让战友看一眼便信心大增! 终于,二蛋到了帐篷,把那一筐筐包子拆开堆到他和枫桦睡觉的那一小块地面,然后折断了长长的木棍,抓在两只手中。 他手上青筋暴起,却突然没了动作。就像只蓄势待发的猛兽,却因为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只能抑制冲动而非暴起攻击。 四队五队的人围在帐篷门口,怒视着一双双馋得发绿的眼睛。有一些冲上来的直接弄死,而更多的人只是流着口水往里张望,并不再上前,直到各队队长带人返回。 敢死营死规定,进入了各队帐篷的吃食,便算是各队的,想要只能通过交易,而不能明抢。敢死营大部分时候是没有规矩的,剩余这少数的几条,约束力反而非常的强。不然在这样的环境下,没得一两个月,还不得内斗全死光了? 各人忙着相互制约,只有叶老大一人注意到了二蛋想动又不敢动的异常样子。 外敌已经都走了,剩下便是内斗的问题。然而四队五队的人看二蛋浑身崩起的肌肉,便都不敢和他对拼。 二蛋知道他现在不能走,不然这辛苦抢回来的吃食就算是没了。但他更担心枫桦,按照枫桦的计划当然可以,但是,他信不过这里的所有人。 按照枫桦的计划,二蛋回到营帐,要守粮,然后让四队五队的人去接应她,承诺成功把枫桦救回便分给他们馒头。但不能说分多少,只说功高者,分食也多。 然而,一来二蛋不想花时间和他们谈判,二来二蛋也不放心这群又弱又跑得慢的废柴去救人。在这么复杂的状况下,二蛋淳朴的心反而起了作用。 他不懂枫桦想做什么,也不知道对面那群人心有多黑,他只知道——留下,枫桦有失,离开,粮食有失。二者不可兼得,取枫桦而弃吃食也! 一边一直观察着二蛋的叶老大一看二蛋的眼神,便知道他有了决断。然而二蛋想直接走掉,是他没料到的。一方面,他高兴二蛋是个傻子,辛苦抢来又双手送出;二来他又气愤二蛋是个傻子——“那猴子这计划简直妙不可言,必有后招,可惜猪队友啊!” 权衡一番,他挡住了二蛋,吊儿郎当地打商量,“嘿嘿,我帮你守粮食,你去救人?收你一半的馒头就好。” 二蛋一愣,还有这个办法!立马点头,“可以!给你一筐!”拍了拍叶老大的肩,“交给你了!” 不等叶老大答应,就刷一下跑没影了。叶老大其实也答应不出声,他肩膀……都疼得不会动了! 二蛋两手持棍左右开弓痛打落水狗,一时之间所向披靡,但同时,也让有心人知道枫桦可能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俘虏了,说不定真能分一点吃的。 于是明知道打不过二蛋的人,都立马去追枫桦去了。 枫桦即使谋划了很久,一些突发情况她还是难以预料的。例如自己居然成了香饽饽,被众人追杀这件事。 幸好她这些天来一直和二蛋睡在帐篷门口,每时每刻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并逼迫自己适应这里寒冷的天气,所以就算没有料到,她还是立马想到了应对的法子。 枫桦一边狂奔,一边拿个长针不停刺追赶之人的眼睛耳朵。她已经换了很多个武器也用坏了很多个武器,虽然都是抢来的,可这木棍、铁板甚至鞋子、虱子袋还真让她大开眼界。 又一个赶上的人,枫桦虚晃一招,然后一针插入来人膝盖软肉中,穿刺而过把那人钉在地上,顺便抢了他手上凹凸不平的铁剑。她的力气已经所剩不多了,完全靠着攻击别人的柔软部位维持生命,这一下穿透整个小腿更是让她气喘吁吁,要不是为了抢个铁剑,她是不会花这么大力气的。 拿了铁剑,枫桦也不再保留体力,撒丫子就钻进树林里去了。 枫桦虽然体能远远比不上二蛋,但比起大多数女孩,她还是有优势许多的。首先她不减肥,其次不养尊处优,每日坚持晨跑晚跑,坐久了就动动手脚。 当然,要和男人比,她还是比不过的,能一直坚持到现在,不过凭借着冷静狠辣和意志坚定罢了。 她很懂得一挑多千万不能被包围,要跑动起来,追击的人总有快慢之分,快的人便逐个击毁,专攻眼睛珠子和下半#身。力气不足支撑不了奔跑速度,便开始横向跑,多转向,等力气恢复了再狂奔。 但时间久了,铁定还是会被包围的!所以她一边逃一边思考,终于让她想到了一个方法,说不定,她还真能一个人单挑这帮臭小子呢!这么想着,枫桦倒是突然兴奋了起来。 她不再漫无目的地跑,只把希望放在四队五队的人身上。她开始往帐篷反方向,那个茂密的树林跑去。 这个树林是她观察得最久的地方,无论怎么想都是逃脱阴人私会的好地方啊!就像现在,枫桦凭借记忆穿梭,很快就甩掉了那群穷追不舍的疯狗。但敌人也不是傻的,枫桦对这个林子再熟悉,那也只能是目力所及的范围,而这些老兵们,可是每年冬天在林子里找吃食的! 很快,老兵们四散开来,把枫桦可能在的区域包围起来,再慢慢缩小封锁圈。 其中一些资格老的士兵已经笑起来了,进了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树林,这瓜娃子,铁定能抓住!到时候可要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哼! 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他们来来回回搜了好几次,甚至连隐藏的树洞地穴都翻遍了,还是找不到枫桦。 众人正疑惑间,相继响起的惨叫声从外围人群中响起。然后慢慢的,那些惨叫距离越来越近。并不是一连窜密集的偷袭,而是偶尔一两下的攻击。被袭击的人身上插着尖锐的树枝,嗷嗷哭叫着。 敢死营里的都是天天在生死线搏杀的老兵油子,马上就知道有人藏在树上,抬头一看,可不是么!那最中央最高的树上,正坐着个猴子呢! 枫桦看底下的人抬头傻傻看她,不屑地笑,“才发现啊!我都削了好多树枝啦!” 说完,还立马把削尖的树枝用手举过头部,运用浑身的力气射向下面那些人的脚板。 一开始还很难射中,但经过几次调整,现在命中率已经高了许多,而且枫桦还把可能的移动方向计算在内,这不一射一个准,立马尖叫声就起来了。 底下的老兵油子们看得脸部抽搐。正常情况下,这个时候他们可以选择用箭射,然而没有箭。那他们可以扔石头,然而枫桦位置刚好在射程范围外,除非有个天生神力的在这里,而且刚好是神射手。 当然他们还可以学着枫桦爬上树去,但问题是,这些个光溜溜的树,枫桦到底是怎么爬上去的?为了防止敢死营的人逃跑,这些树可都是削得只剩树干的。只剩上树顶那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枝干,可不就刚好供树上的枫桦来去自由,旋转跳跃了吗? 其实枫桦之所以能爬上那些光滑的树,还是得感谢她上一辈子的知识库——贝爷野外生存是也。遇到无处落脚的树,其实可以选择用绳子布条,人为定住自己的身体,制造着力点,对抗地心引力嘛。 然而老兵油子们根本不知道这么个办法,自然只能望着树上的枫桦,束手无策了! 坑爹啊!这四队新来的人,可真是一个比一个邪乎!惹不起,还是走吧! 越来越多的人叹着气离开,枫桦反而生出了挫败感。她这还没发威呢,削了的树枝也还有好多,底下的人怎么就走了?她还等着他们爬树,然后自己雪球攻击,摇树干攻击;等着他们终于爬上来,她可以像《卧虎藏龙》那样在树间弹跳呢! 啊,这感觉,就像自己酝酿了许久,结果脱了裤子硬不起来一样,如鲠在喉啊! 第12章 一人更胜十人强 人群散去后,枫桦意识到了一件事——单兵果然还是很难创造奇迹的,像现在如果她有同伴,就可以反围剿了,又或者底下的人够决绝,就可以围困到她弹尽粮绝,自我灭亡了。 枫桦叹一口气,望着远处不知道什么营的连绵不断的白色营帐,不同于他们破洞遍布窄小发黑的帐篷,那些营帐用厚厚的油毡布,挡风挡雨,还保暖,而且够大!比起当初在伶生营,那些营帐又要好上一些。 枫桦心里感叹,什么时候她才能睡在那样干净的地方?浑然忘了不久前,左相府里自己的床,可足有一整个营帐那么大。 二蛋找到枫桦的时候,枫桦刚好从树上下来,看见二蛋,她首先是开心的,就好像到饭点了有人喊自己回家吃饭一样,所以她微笑,“你怎么来啦?” 但马上,枫桦感到了不对劲,暴怒,“你怎么来啦!” nnd,不是让你守着粮食吗!你就是这么守的!? 前一秒还威武雄壮,大战四方的二蛋立马低头红脸,一副小媳妇模样。 因为脚下实在没有力气,枫桦还是先熄火,趴在缩头缩脑的二蛋背上赶回去。一路上,哀嚎遍野,和枫桦的小打小闹,只是疼没有太受伤不同,这一路上看见的人那是非死即伤…… 枫桦心里沉痛,但这一次,她很快便安抚好自己的情绪。 “这些人……你们干的?”枫桦问二蛋。 “嗯……”二蛋含糊着回答,心里默念,“大部分是我干的……” 枫桦想了会儿,和二蛋认真道:“你们才几个人?不可能死伤这么多人,你给我详细说说怎么回事。” 经过二蛋一番磕磕碰碰的现场还原,枫桦了解到,虽然二蛋突然爆发神力是破坏力大了点,例如不远处被生生掰断的半人粗的树……但更主要的原因,却是平日里相争的队伍互相下黑手。 敢死营里一个小小帐篷都能有三方势力,整个敢死营108队列,自然更加复杂。枫桦本来料想到了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没想到那么严重! 但这些都还轮不到她来关心,眼下那方小帐篷中的三方形势,才是她即将面临的战场!想到这里,枫桦不禁又感叹起二蛋这猪队友来,就算他拼命跑快点赶回去也浇灭不了枫桦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 所以,枫桦给了二蛋一个爆栗,因为二蛋是石头体质,所以枫桦不是用的手指而是拳头…… 二蛋本来觉得浑身热血上涌,力气无穷无尽,身体轻盈如燕,但突然被枫桦轻轻一“摸”,那种发光发热的感觉居然就消失了!而且……而且他还扑街了……连带着枫桦都被甩出去,砸了个狗啃泥。 二蛋不敢看,他在想如果自己是一棵树就好了,那就不用担心被枫桦给埋了。 然而让二蛋意外的是,枫桦虽然撞得脸都红了,但居然没有责怪他,还以为是锤到了什么穴道,把二蛋给锤伤了。 于是二蛋学到了新技能——装柔弱! “嗯……就是突然觉得头晕,胸闷,四肢无力……”二蛋靠在枫桦身上软弱无力道。 枫桦实在很难描述当下的心情,一方面很担心二蛋脑震荡,一方面又被二蛋压了胸,还一方面就是这小子仍旧什么感觉都没有。 枫桦握拳,控制自己不再补上一巴掌! 因为二蛋不顶用了,枫桦本以为帐篷内部还有场硬仗要打。但没想到那叶老大和其他人对二蛋非常忌惮,所以基本没怎么折腾,就接受了各一箩筐包子当做酬劳的解决方案。 枫桦一派、叶老大一派、五队一派都得到了数量较多的包子,然而处理方式却是非常不同的。 五队的分了包子立马就狼吞虎咽吃起来,队内互抢斗得不亦乐乎。 叶老大得了包子先自己拢着了,然后发表诸如“今天大家很努力,身为领导的我很高兴,也不拘束了,庆贺一回!一人两个包子!”的感言,然后真的就只给了每人两个包子。偏偏四队的人被忽悠得一脸感动,像重新找寻到了人生意义一般。 而枫桦呢?她给了二蛋一个包子,自己吃半个,然后喝水。 其余人望着可怜兮兮的二蛋,不得不感慨,“抠!真抠!比叶领导还抠!” 叶老大还顺便借题发挥告诫了他的手下们,要好好向二蛋同志学习,工作上一个顶十个,吃饭上……呃……只吃一个! 接下来,枫桦坐拥包子山,却并不动作。反观五队,包子吃了三天没有了,而叶老大,每每有许多人来找,然后他拿出包子去,换回来一些衣服被子。而且每次经过门口,都要欲言又止,若有所思地望一眼枫桦。 叶老大相信枫桦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个怂包样,能在千军万马下独占吃食的人,怎么可能是蠢材?他一直等着枫桦动作,却谁知道,枫桦根本没动作! 一天两餐,二蛋一个包子,枫桦半个包子,然后?然后就没了! 叶老大也忍不住疑惑了?难道真那么蠢就守着个馒头山过活了?难道自己这么进进出出地显摆自己有人脉有渠道,她都没什么启发?想着想着他就悲愤了——哎!早知道当初还不如强占了!好过这样白白浪费! 眼看再等下去,好馒头就要变成坏馒头了,叶老大终于忍不住找了枫桦谈话。 “哈哈,这位小兄弟……呃……叫什么名字来着?”叶老大丝毫没有当面问别人名字的尴尬。 “枫桦!”二蛋生气回答。 “凤凰?那是什么鸟名字?”叶老大显然听错了,但枫桦却想到,自己真名确实不能用,便也就顺水推舟应了。 一旁的二蛋满脸疑惑,难道一直以来是自己听错了?真是个鸟名字? 叶老大的意思很简单,不外乎希望和枫桦合作,反正那么多馒头放久了就坏了,不如拿出去换些需要的东西,好度过接下来的寒冬,也好结些善缘,留个好印象。 枫桦并不回答,原本按她的想法,是要等有人亲自来找她的。但没想到三天过去了,大家还是跳过她和叶老大接触,想通过他交换自己手上的包子。 对于这个军营,枫桦还有太多不了解的地方,枫桦在衡量,是要和混得如鱼得水的叶老大合作?还是继续等?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主意,一个强硬把大家栓一块儿的主意! 枫桦调整了下表情,化身新时代不卑不亢推销员的模样,和叶老大开谈。 枫桦:“你说的很对,我这里是有许多馒头。但是,我这些是很宝贵的馒头,用生命换回来的馒头!我不希望把它交给不懂得珍惜它们的人!” 枫桦的表情很严肃,但叶老大仍旧一脸懵bi,你个猴子精,不是在玩我吧!? 枫桦看见叶老大这个样子,顿时露出不高兴的表情,示意二蛋去融一盆雪来,便闭着眼睛不说话了。任凭叶老大打哈哈,赞同,放冷话,枫桦就是不回应。 终于等到雪融化成了水,枫桦才睁开眼,用鼻孔蔑视了一下叶老大,再慢慢洗干净自己的手,掀开身旁一个筐上的布,取出一个白花花的馒头来。 枫桦:“您看见了么?白花花的馒头!” 叶老大继续苦bi脸,我知道啊!这不明摆的嘛!干嘛一副神神叨叨的怪模样!? 枫桦:“这白花花的馒头,由精选细粉糅合而成,配合二十三道揉面打面手法,名厨亲自炮制,火候适中,蒸腾入味。正所谓,要看出一个人的厨艺,不是看他能做多少山珍海味,而是看他能不能做出一笼好馒头!” 枫桦叹气:“本来我也是富家子弟,家里敢说第二有钱,就没人敢说自己第一!但我尝尽珍馐,却没试过这么纯正的馒头!这简直是馒头中的至尊,至尊中的王者!就这么一个,外面可是价值千金,你可知道?” 叶老大听枫桦这么说,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你说你家曾经富可敌国,难道你是……是那位被抄家的前左相宁相的后人……” 枫桦按住叶老大的手,一脸沉重,“哎!陈年往事,多说无益,眼下我们还是来说这馒头吧!其他箩筐的馒头我也尝过,虽然看起来也和这筐的一模一样,可那滋味,真是差天共地!我听说之前大将军来这里巡营,说不定这馒头就是孝敬给大将军的,谁知因为模样普通,送到了我们这里。” “你以为我不想拿这些馒头去换东西,但实在是不忍心这样金贵的馒头被埋没了啊……” 叶老大疑惑,“凤兄是想把它卖到外面去?” 枫桦登时来了精神,“正是,我们出得去吗?” 叶老大摇头,表示来敢死营的都是重犯,除非有战事,不然别想出去。 枫桦想了想,立马想到另一个主意,“那……也没什么,敢死营的兄弟已经多少年没吃过好东西了?让兄弟们尝才好呢!只是数量不多,怎么分配倒成了问题……” 叶老大也跟着陷入了苦思。枫桦看时机差不多了,便斟酌着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第13章 王者馒头争相抢 枫桦看时机差不多了,便斟酌着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这王者馒头,来去也就一箩筐,当然是要看人给的。可这看人又不能单凭自己好恶,总要公平一点才好。而且并不是随便给的,我们要找到更迫切,更饿肚子,对吃食更有追求的人,再慢慢和他说我们有这么一个好东西,让他来加入我们。” “加入我们?”叶老大感觉自己有点懂了,但又没有懂得核心的东西。 枫桦点头,“这个王者馒头,外面有价无市,最低也要到……”枫桦伸出一根手指。 “一……一百文?一两?”见枫桦还是没动作,叶老大吃惊“一一一……” “一百两银子,十两黄金!”枫桦等叶老大震惊够了,继续说道,“但自己营里兄弟,我们只收十两银钱。” 叶老大又开始愁眉苦脸了,十两银,简直天价!哪里有这个钱!叶老大却没有注意到,自进了敢死营便没谈过钱的自己,居然像个普通人一样考虑贵不贵这个问题了。 “哎,我自然知道大家不可能有这么多钱,可是……” “可是?” “可是可以先交一部分——诚意金300文钱。”顿了顿,“我们这是为了让有需要的人享受到市价100两的好东西,所以在积极宣传的同时,也不能大肆宣扬。也就是说,只能做到口口相传,所以不能交全款只能先交诚意金的人,他要找到三个以上有美食需求的人,也收他们300文诚意金,其中为了感谢他们的帮助,我会回赠他们50文,这50文能换我一个普通馒头。你想,只要他找的人多了,别说吃上了十两黄金的王者馒头,就是倒赚一笔都很有可能啊!” 叶老大听到这里,顿时眼睛滴溜溜乱转。 首先,枫桦的话要拆开来听。不大肆宣扬并非真正的不宣传,而是宣传了之后,愿者上钩,而不愿意的人,也不必强迫。所以这第一步,是招兵买马。跟他们这些传统老大收人没什么不同,也是用粮食收买人心,只不过枫桦使出一招“自愿”、一招“挑选”,没有*,便不再是简单的争权,而更像是收买人心! 至于这一人推荐三人的方式,叶老大就看不太懂了。总归第一次300文,带走一个馒头,虽然还是天价,但和那劳什子10两的王者馒头比起来,又算是很便宜了。 而交了这300文钱,相当于在一个王者馒头上烙了名,下了订,并且拥有了带新人过来的权利,这一个人带过来能拿50文,三个带过来150文,和第一次的300文相抵,就是交了150文。 也就是说,不拿50文换包子,就是用150文预定了一个王者馒头;换了包子,就是用300文换3个包子加预定权。无论是哪一种,枫桦都只有赚没有亏的!而每一个人都能像枫桦这般操作。自己找人,自己找的人再找人,这样层层剥削下来,是挺诱惑人的! 这要做到赚,唯有一个障碍,就是舍弃良心来骗,然而良心这种东西,敢死营根本没有,实在谈不上舍弃。 但是,叶老大还是不懂,直接用高价或者入伙为条件换包子不行么?为什么偏要这么复杂!?这凤凰小子到底什么目的? 况且——“这个钱……在营里也没有用处啊,倒不如要些实用的东西。” 枫桦摇了摇头,好笑道:“正是因为钱没有用,才给的疏爽。而且想要直接给钱买馒头的,没有!” 叶老大更迷糊了,“你之前守着一堆馒头,现在把馒头换成钱,实在也没什么作用啊!” 枫桦但笑不语,“有没有用,以后你就知道了!”然后伸出手掌…… 叶老大不解。 枫桦奸笑道:“叶老板和四个伙计的诚意金,可是要现在给在下啊?” 其实枫桦所用的是前世非常普遍的骗术,而他们推销的产品甚至比王者馒头还要假大空,还要不切实际。然而人们怀疑归怀疑,却仍旧被这销售模式可能产生的巨利给冲昏了头,弄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甚至熟人中一人中招,身边朋友都难以幸免。 不同的只是,枫桦手上握有的馒头,不管冠上什么名头,怎么收钱,都还是敢死营中的必需品,所以他们想要,就不得不按照枫桦的规矩来,不管他相不相信这么一套说辞。 这所谓“必需品”还不止是作为食物的价值那么简单。在敢死营,有粮才是老大。在一个帐篷中,如果下面的人比老大更富有(指粮食),便可以集结其他的小弟或联合其他阵营,把老大拉下台。所以枫桦才笃定自己这一骗绝对能成功,因为与这馒头相挂钩的*太多啦! 但为了防止图谋不轨的人用这一招骗粮骗人骗钱,层层剥削,枫桦还是提点了叶老大不动声色地传播开去。这样子馒头的市价……呃,营价便是稳定的,王者馒头300文下定,够10两出货,普通馒头,50文换,但必须附带介绍成功一个人。 而枫桦必须保证自己是最大的馒头持有者,这才能防止某个人拥有过多馒头,甚至复制枫桦的方式,另起炉灶。 叶大哥果然不负枫桦期望,不过两三天的时间,便把消息传扬开去,而且“广告词”要更有挑动性,更不露痕迹。 本来正常的以物换物,没人来找枫桦,因为军里规矩严,老大们爱面子,不愿意跨级跟一个新入营的小兵谈交易。而现在,无论你是谁,你饿吗?想吃好吃的吗?想,你就入会吧!入王者馒头会吧! 来找枫桦的人很多,但枫桦并不随便答应。像叶老大,就算是她的直属,和叶老大有关系的人,只能通过叶老大来和她交易。另外成为直属的几个人,都是枫桦觉得足够聪明,又有干劲的。 枫桦规定直属每个人只能再介绍3个人到她面前,这三个人便叫第二代,再往下的需由那第二代再介绍三个人过来,是所谓的第三代,以此类推。而从第二代开始,直属以下凡是有一个人完成了三人任务,便可以到枫桦那里拿一个馒头或50文。当然大家都选择要馒头。而每一层都可以对下一层阶实施此规矩,不过是回馈的分量没那么重罢了。 枫桦手上的10筐馒头,很快就去了两筐。新来想要馒头的人,差不多都是第二代或第三代了,基本是被同帐篷的介绍过来的,他们自己想找人,就只得找其他帐篷了。 枫桦还教他们要友善对待他人,不然怎么愿意相信你呢?于是很快,本来天天打架斗殴的敢死营,居然处处可见笑面迎人的脏脸黑脸,不管那是不是假笑。 王者馒头计划还是非常成功的,它让敢死营这个原始血腥的地方,完成了大范围的上下级更替,并让许多新上位的和由旧改新的老大联合在一起,见面先问“吃上了吗?啊!我也还没有!不过我手下已经完成xx任务了,四队那位凤老大都夸我能干,多赏了我一个馒头呐!” 老大的更替也慢慢变得靠成绩而非血腥暴力,于是也经常能听到这样的话,“咦?你不是老大了啊!哦!今天是那小子当上了老大!你不行啊,赶紧去多多找人吧,争取明天还是老大!” 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各自为政的敢死营恢复了社交,只有砍杀抢吃*的人,开始在意生活品质,枫桦手上也收拢了敢死营的大部分钱财,俨然一个小型社会已经初步成型,然而,还是有不安定的因素出现了。 枫桦手上的馒头,本来就不够敢死营的人人手一个,更何况一些“业绩”好的还不止分一个,就算再怎么叫停拉人,每天来求馒头的人还是与日俱增。外面的人饿肚子,枫桦手上也终于没有粮了。而将近半月过去,饭鼓还是没有响起。 等到了第十六天,开始饿死了人,本来就被假象蒙骗的狼虎们终于又露出了獠牙,还有一些被顶替的旧日老大,也牵头闹事,恨不能把枫桦这个混扎东西吞下肚去! 枫桦自己也很着急,天天让叶老大派人在粮车可能出现的地方巡逻。没错,粮车是不定点停靠的,因为送饭的人不愿意碰见敢死营的人,所以都是悄悄送来了吃食,再敲响饭鼓。 四营帐篷外越来越多的人集结,不知是谁传言枫桦手上还有王者馒头,饿昏了头的人便天天在她帐篷门口守着。不过碍于二蛋的武勇,才暂时没有更进一步。 那王者馒头本就是胡诌,紧急情况下早用来应急了,哪里还有剩的? 枫桦在帐篷中不安地来回走动,她自己都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她原本以为,再迟不会超过半月不给饭,这也是想赌一把运的意思,没想到最坏的情况真的发生了。 第14章 岂料后粮竟不继 枫桦再一次叫来了叶老大,询问他有没有办法到外面去,联络到送饭的人或者哪位能说上话的将军。 然而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叶老大只是无奈地摇头。 “我们这,好听点叫敢死营,其实就是关押重犯的监狱,每次打战,弟兄们都被逼着走到最前线,冒着敌人的弓箭,给后方正规部队开路。所以,这里的人都想逃,也因为这样,军中根本不给我们接触外界的机会。”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枫桦还是不死心,她觉得任何事都不是绝对的,一定有方法在,只是他们没有找到罢了! 叶老大继续摇头,伸出食指在地面上画了个圆,然后指了指圆圈的一端。 “东面,雪国边境,离我们营只有500米。这里守卫最少,可如果超出500米,马上会被雪国射杀。”叶老大用手指打了个叉。 “北面,都是自己人,精锐!”叶老大开始笑起来,“比雪国人对我们还残忍,逃兵剥了皮挂城墙上!”叶老大又画了个叉。 “西面和南面……”叶老大说到这里顿了顿。 “怎么?”枫桦问,“西南有可能?” 叶老大摇了摇头,“西南的情况没有人知道。你看得见那片树林吧?树林深处设了非常高的石墙,而围栏内的树都被削光了枝干,淋上药,变得光滑难以攀爬。根本没有人翻得过去。” 枫桦一听,顿时愣住,是了,叶老大他们还不知道自己超级会爬树!枫桦想怪不得上次能够不战而胜,敢情这里的人爬树技能太低! “不过……”叶老大犹豫着,最终还是说出心中想法,“听说西南住着许多……野兽,非常巨大,不像是凡间的物种……” 枫桦听了不太相信,别是阻止他们逃走的谣言吧?想了想,还是做出了决定,“不管是真是假,现在这状况,也只能去赌一把了!” 枫桦深深望着叶老大,“叶老大,西南我会想办法过去探探,看能不能有所收获,至于东边……” 叶老大歪脸笑,“你既然都敢包了西南了,就一个无人看守的东边我还应付得来!只是我是不敢跨过国境的!” 枫桦点头,“放心,只去探探就好,毕竟,多一个希望吧!” 这一次逃营,枫桦没有带上二蛋,反而让他跟着叶老大去了。自己这边更需要隐秘,一个人更好,而且爬树这种轻巧活,还是不要叫上二蛋了! 枫桦自有她的考量,但可惜她没跟二蛋说啊!所以二蛋破天荒地生枫桦的气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就是最近看见大哥总是和那叶老大密谈来密谈去的,完全就没时间和他交流感情,而且这一次出去冒险也不带他! 二蛋虽然生气,但还是不敢跟枫桦闹别扭,但叶大这个肉脚,他还是踩得很放心的。于是一路上,叶老大面对着二蛋那不阴不阳,想要冷嘲热讽却又词不达意的农村妇女嫉妒样,实在是……产生了想扬巴掌的冲动,可惜武力值太过悬殊啊! 就如叶老大所说,东边接连雪国,逃兵直接就会被敌国给灭了,所以守卫也就象征性那么三两个。二人绕开围在一起支了帐篷赌博的守卫,直接往外探去。谁能想到他们冒着危险徘徊国境边缘,竟只是为了找吃的呢! 另一边,枫桦用同样的方法爬上树顶,顺着枝干往西南方向走。她这一次也有了主意,人的脚程太慢,她是不会痴心妄想绕一个大圈去寻集市民房了,倒不如把所有时间用在树林中。毕竟贝爷有指示,树林多吃食啊! 为了防止迷路,枫桦在走过的树上做上标记。马不停蹄走了大概一个时辰,才远远看见那高耸的石墙。除了高,倒真的只是普通的墙。 墙上有一些动物的石刻画像,大概年代太久远,已经模糊不清了,只看出来那动物不像枫桦见过的品种,应该挺大的,而且吃人。 不过想到上辈子那些出土文物上画着的老虎狮子,可也是和现实差天共地的。毕竟古人没什么见识,一看见猛兽就不自觉加深了恐怖形象,自己吓自己。 所以虽然提高了警惕,但枫桦还不至于害怕。 石墙两边的树木都被砍掉了一片,防止有人从树与树间逃走。但大概很久没人来修整了,新长出来的树不少。枫桦从背上拿出二蛋帮她弄的简单的弓箭——几根木条扎一起栓一根破绳子,箭也是拿不甚锋利的小刀扎在木棍上了事。 这破玩意儿的造型,真让枫桦欲哭无泪,偏偏二蛋信誓旦旦地保证好用,说他小时候就靠这个射到很多小动物。枫桦叹气,望着手上只有这么一根的箭(实在是没那么多小刀),小心翼翼地用绳子绑了箭尾,另一端绑身后树上,再把箭往对面射去。 其实大家都忽略了一点,枫桦不是正规军人出生,更何况私下里,她还是个女人。以她的力气,这个简陋的箭她只能射出……一个手臂远…… 在永不言败的气势下奋斗了两刻钟(半小时),枫桦终于摔了箭咆哮:“什么破玩意儿!老子不干了!老天啊!我好歹是金灿灿的穿越人士!就不能威武霸气一点吗!?” 颓废了一刻钟后,枫桦再次站起来。再试一次,不行就算了! 枫桦把箭尾的绳子调好长度绑在自己腰上,然后在粗壮的枝干上起跑、跳跃,想抓住石墙边缘。可惜她起跳的时候犹豫了,没够到就掉了下来。一切来得太突然,枫桦直接就把脸撞在树上,疼得她浑身抽搐。 再一次尝试是半个小时后。枫桦虽然决定一次不成功就走,可偏偏那一撞让她杠上了,受了苦又没收获,这么丢人的事她可不干! 重新爬树又起跳,这次终于够到了,可惜人字形趴墙上了,石墙甚至还传来了闷响,可想而知撞得多疼。 第三次,第四次……终于,枫桦攀到了石墙边缘,虽然太阳都要落山了,但枫桦还是高兴得汗流满面,完全被自己的励志感动到。 但很快,她笑不出来了……怎么太阳还有毛边儿呢?哎,不对还会动!而且太阳怎么离我那么近?仿佛触手可及…… 于是枫桦小心翼翼地出手,真的及到了哎,毛茸茸的,跟上辈子她家猫一样…… 太阳还转过来了,两个黑漆漆的洞望着她,“吱呜”一声地叫哎!哈哈哈哈,她一定是做梦! 尽管神志还是很飘忽,但枫桦的身体还是及时松开了攀住石墙的手,然而,那假太阳更快,头一伸,叼住了枫桦绑腰上的绳子。一高兴,还站了起来,个头高出石墙许多! 这个时候,枫桦只想到了一句话——“那一天,人类终于回想起了曾一度被它们所支配的恐怖。”枫桦表示,虽然没被支配过,但仍旧很恐怖啊!妈妈啊!这里有一只巨大的小黄鸡! 小黄鸡扭头一扯,枫桦身上的绳子就断了,然后小黄鸡开始欢乐地叫,嘴巴一松,枫桦直直往地上摔去,枫桦以为自己要莫名其妙死去了,那只小黄鸡却灵巧地用爪子抓住了枫桦,开始单脚向石墙外的树林跳去! 不像枫桦那么……嗯……惊险万分,叶老大这边倒是无聊得很。除了认真工作的二蛋居然挖到了几个蘑菇,叶老大只是冷得缩成一团罢了。 但是,有着丰富战场经历的叶老大却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和二蛋所在的地方已经够偏僻了,但对面天山山脚的树林中折损枝干指示的方向,还要再偏僻一点。 这折损的枝干一看就不是被雪压断的,应该是骑在马上的人砍断的。也就是说,雪国那边有人来了,虽然人数不多,但确实是来人了。 他用了很长的时间思考要不要去多管闲事,毕竟人正儿八经的守卫还在喝酒赌钱呢,自己一个小小的等死小卒子,还是……算了吧? 要是以前,他连这个挣扎都不会有,然而现在,应该是说,自从那叫凤凰的小子来了之后,何止多管闲事,简直连找死的事——例如当下这国境边采蘑菇的事,都干了不少! 一想到那小子的赫赫功绩,叶老大心中就感慨万千,一入营就让小弟一个干十三个,还居然赢了;三天后两个干一整个营,不止赢了还抢了全营的粮,饿了全部人三天!还有那什么骗钱的事,加上现在……现在他可都还不知道那小子想干嘛! 不知道就算了,无知活得长,偏偏现在他都想自己去惹是生非了,多危险的想法啊!果然敢死营都是天生不安分守己的,只要出现一颗老鼠屎,就会熬出整锅老鼠屎! 第15章 终须自救出营去 叶老大拍了自己一个嘴巴强打精神,对旁边采蘑菇采得不亦乐乎的二蛋小朋友低声说:“二蛋,咱们去那边瞧瞧?我闻到了可疑的气息!” 二蛋点头,好啊好啊,可疑是什么?好吃吗? 一路摸索而去,慢慢看见了还未消失的马蹄印!叶老大示意二蛋原地藏好,自己小心翼翼地摸到更前边去。 叶老大毕竟是人肉盾牌熬出来的老资历,比起杀人来,更懂得逃命和隐藏自己的气息,所以那边雪地上的人并没有发现他。 那是两名雪国人和一名风国人,看那风国人的服装,应该是名将军。 虽然是将军,但其实品级并不高。风国武将的职位设置得非常简单粗暴,士兵是最低级的,相当于卖身奴隶,除了月钱和死亡抚恤,别的官职什么的一概没有。上一级是军官,刚刚守卫的那些便是军官,算是有个小官职,但也不过是住好点吃好点的区别。上去便是将军,一个管后勤的叫将军,一个带一整个营的也叫将军,管整个边军的也叫将军,不过最后一种官职上倒是叫统帅,例如大将军烨青。反正,将军是最多最杂的,然而混得可是非常两极分化。 眼前这名和雪国人排排站的,便是风国最低级的将军,管后勤的,也是管敢死营伙食的! 叶老大暗暗呸一声,偷听下来,原来是这老狗喜欢上了雪国那女的,为了得到人家不惜出卖国家和钱粮,其中这钱粮铁定包括敢死营的!怪不得那么多天不给饭吃! 叶老大第一反应是这件事要告诉枫桦,随后又很想锤自己,怎么那么不坚定啊!自尊呢!?哦……那东西早没有了,不过最近为何总觉得脸热? 那两个雪国人看起来要走了,风国将军苦苦哀求,遭了对方一鞭子,居然还甘之如饴。叶老大好想吐,难道这就是凤凰小子说的豆安母? 被叶老大艾特的枫桦此时正在大大的苦bi中。 枫桦觉得,眼前这只生物,大概还不算来自外星的。毕竟这只不过是一只小黄鸡,没能成功长成老母鸡,而是变成了big小黄鸡……而已…… 枫桦捂脸,很想哭,这也马蛋的太大了! 枫桦跪坐在大黄鸡的巢中(别问为什么是巢),身体随着那鸡巢一上一下疯狂颠簸中。这不是地震,只是大黄鸡在高兴地挑动罢了。枫桦浑身僵硬,表示膝盖好痛,人很害怕。 鸡巢里还有几颗鸡蛋,也不知道是不是金刚做的,居然在这样激烈的弹跳下都不烂! 快要散架的枫桦才这么想着,突然真有那么一个鸡蛋破壳了,然后一只小黄鸡仔蹦了出来。虽然是老母鸡的大小,但比起它老母来说,确实又是小黄鸡没错。 枫桦都快哭着高举小鸡盆友到它妈面前,求她看在孩子份上别再跳了!大黄鸡看见小黄鸡出生,也确实很高兴,跳得更欢了! 枫桦再受不了趴在旁边吐起来。等她吐好,鸡妈妈不见了。不管这大黄鸡是去干什么,枫桦都是要趁此良机逃跑的!她身上还有一小截绳子,爬到树上隐蔽地离开还是可以的。 辨认着方向,枫桦往东北方向爬去。没错,爬,没办法,吓都吓得脚软了好吗! 然而还没爬过500米,大黄鸡回来了,回来看见枫桦不见了,一双大鸡眼居然像少女漫画那样扑闪着可惜的光晕,然而下一秒,少女黄鸡居然暴怒起来,“吱呜”大叫着双脚轮流踩地,脚软的枫桦不幸掉下来了。 大黄鸡一发现枫桦立马怒气冲冲跑过来,不料真那么刚好,枫桦落到它头上了……两个生物都有了短暂的沉默。 然后大黄鸡爆发了一轮升级的怒火——甩头狂奔而去。而枫桦则不得不揪着大黄鸡头上的毛,“啊啊啊啊啊”大叫着随风飘扬,身上被树枝划伤砸伤不可计数。 枫桦觉得自己要死,早知道就听叶老大的,不来这破林子,早知道就相信石墙上的怪物刻画,不来这破林子,早知道…… 然而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大黄鸡有越跑越快的趋势,再这样下次,枫桦迟早被甩飞。既然如此,还不如……枫桦看准了一根粗木,随着大黄鸡转弯的惯性,放飞了自己。 后背撞粗木上,粗木应声而断,枫桦顿时一口老血喷出来,身体还仍旧往下坠一直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然后经历更多的撞击…… 枫桦觉得自己可能死了,因为回过神来,她觉得像置身于海洋中,居然久违的有了舒服的感觉。 直到——“我去你大爷的!哪儿飞来的乞丐,弄脏了大爷的上好棉花!” 枫桦一惊,难道……睁开眼,居然真的被砸到了集市?有时候人的运气,真的就像坐过山车一样,你预计到可能的结果,但还是难以抑制尖叫。 这中彩¥票般死里逃生的心情,真是太好了! 枫桦高兴了,小贩可不高兴。想他辛辛苦苦越洋过海把一整车棉被拉来,不想还没吆喝着卖呢,居然被个从天而降的乞丐给玷污了! 终于忍不住小贩跳脚的怒骂声,枫桦没好气地掏出一锭银子,成功让那小贩住了嘴。 “客官,嘿嘿嘿,”小贩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搓着手,弯着腰,眼神讨好地和枫桦套近乎,“客观出场方式真是独树一帜,让人终生难忘啊!” 枫桦瞄了那人一眼,居然长得还不错,唇红齿白的,一看就很会骗人。 “好了!说吧,多少钱?” 小贩一愣,这……我手都伸出来了,你居然好意思不全给我? “是这样的客官,您请看客观,这里一共是三百床上等好棉被,纯正白棉,松软保暖,而且现在购买还赠送被套儿!全部三百件买下来,还给您打个九五折,您看怎么样客官?”小贩说着,眼神却飘在被枫桦弄脏的被面上,真是说也不是,不说又肉痛啊! “哦!上等好棉被!” “对!”小贩自豪。 “哎呀,太好的我不要啊,我就想收那二手的,就我这么多银子,能收多少套?” 小贩一听脸上就有点不好了,嘿,原来是一个收旧货的!还装什么大老爷儿们!随即态度也有点不好了,“客官,看你穿得……”呃,实在不好说他穿得人模狗样连买好点东西都抠门……毕竟这穿得确实破,确实是节省到了一种变态的程度! “咳咳,旧货咱们也有,你这个银子最多收600床……”枫桦摇头,“熟客也只给700床,看你面善,还给你二等货!”枫桦继续摇头,小贩立马跳脚,“你这人是不是诚心做生意的!你……” 枫桦不耐烦,“你给我最差的,我收一千!”枫桦掷地有声,“你就说你有没有吧!” 小贩愣了愣,自然是有的,没有拿好一点的补上也要有啊!毕竟这可是白花花的十两银子,相当于一两黄金了! 枫桦看小贩眼睛都发光了,立马懒洋洋接着说,“就跟我身下这床差不多质量就可以了。唔……我可记着这个躺起来的感觉,你们可别给错了货!” 小贩气得都结巴了,“这……这可是上等的新货!” 枫桦:“怎么上等怎么新了?这不都脏了嘛!” 小贩握拳:“那是你给弄脏的!” 枫桦:“既然弄脏了也不好卖了,躺也被躺过了,这还不是二手次货?” 枫桦不管,动身滚起来,把每一张干净的被子都污染个遍,反正这三百床是我的了! 滚到一半,枫桦停下,掏了掏内袋,居然……掏出了一只小黄鸡……这么大一只变异生物,枫桦居然现在才发现!怪不得那大黄鸡一直发疯似的追她! 小贩也看见了像母鸡那样大的小鸡,登时一脸惊讶,“你怎么有一只枭姬!” “有什么问题么?”枫桦不解,这哪里是小鸡,明明是大鸡! “这可是我们离岛的特种生物,专门用来运货的。这一次也船运过来了一只大枭姬,可不知道为什么,过来了就不听话了,可能是水土不服……”想了想,“这只小枭姬,该不会是我们带过来那只的孩子吧?怪不得她那么暴躁!呃!等等,你遇到枭姬了?所以才会被砸出来?” 小贩用一副看烈士的眼神望着枫桦,能在枭姬发狂状态下还不死的人,要么运气极好,要么武功极强。 英雄见英雄,总是惺惺相惜的,小贩觉得给他个面子,“既然有缘,这三百床好被再加一百床次等旧被就便宜卖给你吧!” 枫桦不屑,“六百床旧被。” “三百床不能再多了!” “五百床!少一床我就不起来了!” 第16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意外获得了过冬的被子,枫桦自然很高兴。但她最重要的目的还是弄到吃的! 枫桦看了看粘着自己,把自己当鸡妈妈的小黄鸡,叹一口气,“希望能成功买到粮食,不用真的吃你!” 在小贩打包被子的空档,枫桦问起了买粮食的地方,小贩很惊讶,心想“我们就是为了粮食才在各国开集市的,难道这人居然不知道?”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小贩已经有点警惕了,离岛每年在各国举行一次集市,而每次都只会选在偏僻的地方。像风国的集市地点便是这距离离岛最近的沿海森林。而且每次集市都只会发信给相熟的商人或官方买办,所以极少会做陌生人的生意。 枫桦并不知道那小贩一下子想了那么多,只是翻了个白眼,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说呢!还不是你们家异种鸡!”枫桦说着,装模作样踹了两下小黄鸡,可惜后者以为枫桦和它玩呢,反而高兴得乱跳,和它妈一个样! 不过枫桦一听小贩的反应,便知道也许自己出现在这里是不合适的。所以她不得不小心起来,这粮食可还没买到手呢。 “不管你们是个什么性质,反正世间买卖,你有货,我有钱,童叟无欺便成交。哪需要那么多知道不知道!”枫桦这么一说,小贩也觉得有道理,从来只有不上门的客人,没有赶客人走的生意人啊! 枫桦见这里的规矩也许没有那么严,便继续开口,“我说,既然有缘遇到,我想再买一些粮食回去,你们到底有没有?” 那小贩又恢复了想很多的表情,但想想枫桦什么都不知情,便耐着性子解释:“离岛也是小岛,本身粮食就不够,所以才定期出来摆这集会,收些粮食。” 潜台词就是,我们都还等着吃的呢!怎么可能有剩的给你!不过说起这剩的…… “不过……之前倒是有换回来一些新吃食,只是……” “只是什么?”枫桦好奇,一会儿说没有,一会儿又可是,真吊人胃口。 “只是那是从地下挖上来的,就像泥巴一样的……要么……我带你去看看?” 枫桦想,地下挖上来的像泥巴一样的,难道还能是史莱姆不成?看看就看看! 于是小贩领着枫桦一直往西南方向走。大概走了有半个时辰,走得枫桦都快要放弃了,两人才终于到达。 小贩居然带枫桦来了海边,不!应该说,这里竟然有个海!风国一整片可都是陆地没有海,也就是说,她居然来到了风国的边境,真正意义上的边境! “我怎么觉得……”枫桦看着那片蔚蓝的大海,心中默念“这里好像没有离敢死营很远啊,而且这海里貌似有很多鱼!” 想到这里枫桦差点跳起来亲那小贩一口,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比起这买粮的蠢办法,这海简直就是长期的免费饭源啊! 小贩看见枫桦一到海边就赤果裸地望着他,差点以为他狼性大发,下意识地抱着胸警惕地看着枫桦。 小贩心里流泪,岛主果然说得对,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他们还是继续关起门来过日子吧! 折腾了一会儿,两人才终于看到了所谓的泥巴作物。枫桦本来还认不出来,扒干净了泥再看,呃……这不是马铃薯嘛? 想起那酥脆的薯条薯片,枫桦差点流了口水。但她很快平息了自己的馋意。 “这个……是从哪里来的?像块石头一样,真能吃?” 小贩也同样怀疑,但还是点头,“是北边沿海游牧部落的养马人和我交换的,说是地里自己长出来的,吃了他们都变壮实了。” 枫桦听了之后同情地拍了拍小贩肩膀,“骑在马背上过活的人本来就壮实,你被骗啦!”才怪! “我看你这个泥巴收了挺多的啊,都被骗了多少钱啊?” 小贩愁眉苦脸的,也觉得确实被骗了,哪里见过这种硬邦邦黑乎乎的吃的?真煮熟了,还不定咬出满口泥呢!这是他第一次出来,如果办砸了差事,岛主他…… 小贩都要哭了,“买了12筐,给了50匹布!还是新货呢!” 枫桦一脸“你这白痴”的表情望着那年轻的小贩,“你这样可不行啊,虽说数目不大,但商人不会看货,可是致命伤。” 说着叹一口气,“哎!我反正也是找不到粮食了,这十二筐,我就暂且100文帮你收了吧。” 小贩肉痛,“我那布可值500文!” 枫桦顿时没好气地摆手,“不要拉倒,你肯给我还不想要呢!到时候被人笑话的又不是我!” 小贩一听立马又服了软,答应交换。 枫桦:“既然这里我吃了亏,那你就顺便叫你的人帮忙抓几筐鱼吧,不然你这……呃……泥巴,带回去我也不好交差啊!” 小贩想了想,表示能够理解。而且对于鱼,身为岛居人民的小贩也没有觉得多宝贵多难抓,便都一一答应下来。 一切安排妥当,现在只剩下把东西运回去这个难题了。 这个问题,枫桦倒不想让离岛的商人插手,毕竟,如果他们有办法,老早就搞掂了那只大黄鸡了,哪能拖到现在?既然没办法,倒不如自己去试一试,如果驯服了,就当成自己的了! 枫桦摸索着回到买布的店,然后根据树枝的破坏趋势判断自己是从哪甩到这儿的。可惜那树枝本来就杂乱,枫桦压根看不出来。 枫桦无奈,只能跟小黄鸡说,“把你妈妈叫来吧。” “呜吱!”小黄鸡大叫一声,扑到枫桦身上,很幸福的样子。 枫桦被吓了一跳,这畜生会听人话不成!? 枫桦再次尝试,“不是我,是另一个妈妈……嗯……另一个和你一样的,但是比你大很多很多的那个,把它叫出来。” 小黄鸡歪着头像是在思考枫桦说的话,好一会儿才开始满林子扑腾,“呜吱”尖叫起来。枫桦立马捂住耳朵,但还是感到耳道里火辣辣的疼。这叫声太尖锐啦!乍一听整个脑子都像被针穿透而过一般。 外面的集市商人也和枫桦一样的反应,悲催捂耳朵,心里悲催地想——枭姬又发狂了!不过这次声音倒是小很多。 果然没一会儿,大黄鸡就闻讯而来。为了避开离岛人,枫桦本就挑了个隐蔽多树的地方,一来掩人耳目,二来树多也好挡一挡大黄鸡的去势,帮助紧急情况下逃跑。 大黄鸡一来看见了小黄鸡,立马双眼含泪要靠近,但小黄鸡却像面对敌人一样“呜吱”尖叫个不停。大黄鸡好像很伤心的样子,但还是一把叼住了小黄鸡,后者被抓住后可怜兮兮地“呜呜”叫着,还一直望向枫桦的方向。 没错,枫桦从大黄鸡狂奔震动大地的那一瞬间,就立马舍弃了小黄鸡,奔跑到很远的树上去了!nnd,真的每一次经历这鸟为地震,都心惊肉跳的! 大黄鸡也发现了小黄鸡求助的对象,大概是知道自己的孩子认错娘亲了,便啜泣着扑腾着翅膀走到枫桦藏身的那颗树边。 枫桦心里一边紧张万分,一边又忍不住吐槽——身为一只鸡,你觉得你这样娘儿们似的啜泣真的好吗!? 大黄鸡开始“吱呜吱呜吱呜……吱吱呜……”地,貌似在和枫桦说话。 小黄鸡又重新脱离了大黄鸡的辖制,落到地上去,一边扑腾着想上树,一边不时转身对大黄鸡凶狠地叫和啄它的脚。 老实说,当一只巨大的鸡头就在你旁边居高临下地对着你苦苦哀求,分分钟就像要不小心把你吃进嘴里,你敢说个不字么! 所以枫桦就差没跪下了,速度点头ok手势点赞手势连环不间断重复,“好好好,你说的我都同意!你没说的我也同意!” 可是大黄鸡不知道领悟能力出现了什么差错,大概是以为枫桦不同意,于是流着泪,恋恋不舍地把地上的小黄鸡放到枫桦所在的树枝上,小黄鸡立马就钻到了枫桦怀里。 就在枫桦懵bi的当口,大黄鸡用嘴叼起了枫桦,然后甩到了头上。 枫桦仍旧懵,她是打算拿小黄鸡威胁大黄鸡的没错,但大黄鸡那声势浩大的跑动一出,枫桦立马就缴械投降了!反正让离岛的人想办法运货到敢死营,自己人肉带一些土豆回去就行了。可是现在……她开始有点相信自己有穿越女主光环了耶~! 辨认了一下方向,枫桦尝试着指了指方向,小黄鸡立马“呜吱”几声,大黄鸡就开跑了。本来还笑得一脸幸福的枫桦,立马惊恐脸——妈呀!我飞起来啦!我又飞起来啦!前面好多树枝!啊!我的脸! 第17章 边军有个无名队 当枫桦被大黄鸡带着出现在海边离岛众人面前的时候,离岛人民内心是奔溃的。 这可是他们那儿的特产好鸡,以忠诚闻名,但没想到!一出岛门,就叛变了啊!然而他们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本来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去驯服突然暴走的大黄鸡,然而他们怂;本来有许多机会可以去探究大黄鸡暴躁的原因,但他们懒。 于是,当枫桦满脸伤的骑着大黄鸡出现的时候,众人并没有据理力争要回大黄鸡所有权,而是用仰望烈士的目光看待她。 枫桦没好气地开口,“看什么看,是快死了,快扶我下来。”nnd她又吓得动不了了! 离岛人更懂得如何指挥枭姬——握拳大拇指向上的手势,就是让枭姬蹲下并且有否定的意思;手掌平举就是站立、出发并且有肯定的意思。 枫桦冷漠脸,怪不得刚刚大黄鸡误会了,原来是她用错了手势…… 300匹新被,500匹旧被,12筐土豆加上10筐鱼,共花了枫桦十两银子一百文钱。就这个时候的物价来说,那是相当的便宜啊!然而对于离岛人来说,也算不错的成交价了。毕竟直接以物换物,还没有这换成银子再买粮来得划算。各国对于外来人口,特别是外来的商队,总是有着莫大的歧视和敌意,但银子是不分国家的,所以他们也乐意多交换银两,虽然多一层手续才能买到粮食,但换得多啊!值得! 在回去敢死营的路上,枫桦和小贩骑马车,前边专业人员指挥载着货的大黄鸡慢慢走着。百无聊赖,枫桦便和那小贩聊了起来。 这队人马里虽然看得出小贩最嫩,但却地位最高,不然怎么就他坐车里了? 一问之下,果然如此,小贩是离岛岛主的堂弟,名叫冯七,死乞白赖求到了这次跟商队出行的机会,当然是力求万无一失,才能保证下一次还能出家门了。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老死在岛里?我们岛虽然平和,但粮食问题始终是堂哥最头疼的,如果我能分担一二,又长了见识,何乐而不为呢?”冯七还是少年心性,也没有见过多少乌七八糟的事,所以谈起未来,眼睛都是发光的。 枫桦就像看见了还是傅家二小姐时候的自己,不禁对冯七,对离岛都多了几分好感。她也希望自己能生活在一个像离岛这样平和的国家,而不是只有上面平和,下面的人却一片凄风惨雨。 冯七听了枫桦对离岛的赞赏,不禁脸上发红,“离岛也没有真的家家户户都过得好,最底层的奴隶还是得让他们安守本分,真都吃穿不愁了,还哪有人干活?” 随后又觉得惊讶,“我看你对贱籍颇多同情感悟,莫非……冒昧问一下,您的身份是……?” 枫桦听了冯七的话确实有点受打击,这么一个阳光正面的孩子,却觉得奴役、剥削是正确的,不这样做反而乱了社会秩序。但回头一想,冯七说的何尝不是正确的呢?这个社会毕竟和她之前的世界不同,观念、体制都是随着历史慢慢变迁、改变、适应而来的。冯七这样的想法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正派,而自己人人平等的观念,放在这个错误的时代,便只能是异想天开,乱了祖宗规矩。 所以枫桦放弃了和冯七争论的心思,直接回答了自己的身份。 “我所属风国东边军的敢死营。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个敢死营,其实就跟人肉靶子没什么区别,就是打战的时候冲最前面挡箭开路的,是全军营最低贱的地方。” 冯七听后神情复杂,就他所知,只要是军队,都会养着那么一帮挡箭开路的,只不过一般是由他国俘虏组成,而风国则是用自己的士兵?但这些换汤不换药的东西,并没有引起冯七的注意,让冯七心情复杂的,是眼前的人,竟然来自一个那么……嗯……充满绝望的地方。 枫桦怎么看都不像是日日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她太生动了,生动得让人忽略她的肮脏,她的衣衫褴褛,她的异味,她所有不入流的东西,只是想和她交谈,交换彼此的想法而已。 一个自己本来心中欣赏的人物,居然是个生命朝不保夕的贱兵,这巨大的落差,让冯七不知是该继续以朋友、交易伙伴看待,还是遵循旧制,和这不同阶层的人划清界限。 枫桦没有看冯七的表情,她也只是想说一说自己的想法罢了,并不在意听的人是谁,会有怎样的反应。 “我是被人贩子卖到军营的,被卖前也不怎么风光就对了。”枫桦当然说了谎,但敢死营中的大多数,却是她口中所说的情况。 枫桦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 冯七却被勾起了好奇,入了营之后发生了什么吗?所以现在这位他心中欣赏的人已经凭借自己的才干得到上层赏析,不再是贱籍了对吗?冯七试图找到矛盾的平衡点,想阻止自己继续探究枫桦简单话语里的深意。 枫桦终于想到该怎么不让人同情,又表达自己的想法了,便笑着说:“我从小就不是安守本分的,脑子里想的东西永远和别人不同。大家都说身份规矩,我却只看人。人和人相处,难道不看他品行、性格、志向,而去看他出身、学识、钱财?” 枫桦笑了笑,觉得自己说得太好了,“所以进了最低贱的地方,成为最低贱的人又怎样,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嘛!要因身份地位而看不起我的人,远离我又如何,我只结交像我这样,真心实意的人。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我都不在乎!” 枫桦扭头看向冯七,冯七脸上的挣扎,她很熟悉。她也曾经挣扎过,觉得自己来自异界,有更文明的观念,不屑于和这些原始人交朋友。但自从她被拐了,真正融入到这个世界,她才发现这些原始人也是活生生的血肉,有许多让人尊敬的地方。 一些理所当然的东西,一旦真正去看去体会了,就会有不一样的想法。就像前世的特殊服务工作者,像那些人人得以诛之的罪犯,甚至平常讨厌、看不起的人,如果真正去了解了,你会发现可恨之人必有其可怜之处,然后没办法再那么深恶痛绝。 在这个世界,枫桦、二蛋,甚至整个敢死营,都是人们口中的贱籍,人人看见都恨不得吐上两口唾沫的那种存在。但如果,就像冯七遇见了枫桦,当贱籍不再是符号而变成一个个真实的人,你还有办法听到“贱籍”两个字就开始皱眉头吗? 冯七看见枫桦在看自己,知道枫桦期待怎样的答案,但冯七心中却是另一种想法,“岛主说得对,这世界上,人人都只懂得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就像贱籍自然理所应当觉得不公平,贵族自然理所应当觉得自己的奢侈是投了好胎的缘故。而唯一不被这些理所应当动摇本心的办法,就是兼听则明。像枫桦说的就不对,人人都只想着个人,那社会就要乱套,国家就会混乱,最后受苦的便又是百姓。话本上贵族公子和贱籍私奔最终害贱籍惨死的故事还少吗?” 然而冯七又怎么会知道,枫桦本来就不是贱籍,她可是从尊贵的相府之女,自己把自己坑到了贱籍的路上的。她经历良多后所说的话,又岂是冯七这种教科书式的回答所能辩倒的。 如果这时候是离岛岛主在这里,大概就会立马作揖请教了。毕竟枫桦可不止是说说看,她可是有行动的。而在日后枫桦名扬各国的时候,想要再向她请教这些问题,可都很难找到她这个人了! 两人的谈话最终不欢而散,然而不欢的是冯七,枫桦倒是没什么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么决绝的事情,完全没有必要嘛,想法不同世界才更美丽不是? 所以枫桦看见冯七含糊应对自己,也就顺水推舟说一句“是我唐突了”,顺便趁着对方不自在,捞一点好处,“我看离岛经常缺粮,而且听你们以物换物的成交价,可不怎么理想啊!” 冯七一听到生意的话题,立马大松一口气,“是啊是啊!大家对他国人总是很排斥!” 枫桦点头,心想,所以嘛,你们平时看不起人,可也会有被瞧不起的时候啊。 过了过心瘾,枫桦接着提议:“如果是这样,不知道风国这边的生意,能不能包给我。我嘛,什么都缺,除了钱!当然,如果信得过我,我直接买了粮食跟你们交换也行。毕竟在军中,许多外面你没法大量购买的东西,我都能想办法给你找来。”才怪!不过先吹个大牛,哄了对方入伙,日后徐徐谋之也许有可能实现呢? 第18章 无名队长名凤凰 枫桦提议:“不知道风国这边的生意,能不能包给我?” 冯七犹豫着,心里不安,可你不是说自己是贱籍嘛! 枫桦看冯七犹豫,立马加重筹码,“马上冬天就要到了,风国又是最富庶的国家,你们各国都有市场,到时候无论自己还是别人缺粮了,可不都有好处?” 冯七一听,确实每年一入冬,这寒冷的风国集市就没人来了,他国更是不愿意交换珍贵的粮食。如果能通过眼前的人建立起冬天买粮的渠道,倒是很不错! 枫桦的筹码还没完,“而且,你说你第一次就办了件大事,有没有可能升职加薪,成为大总管,迎娶白富美,变身人生赢家啊?” 冯七一听,虽然很多词语不明白,但就是莫名会好激动好有冲劲呢! 于是当下也不犹豫了,答应回去会和岛主商量,有了消息会马上通知枫桦。 “说来惭愧,至今不知道客官尊名。”冯七这时候也不用纠结身份问题了,行商的就这个好品质,不问出身,有钱有货的就是大爷! 枫桦笑了笑,“我是风国的枫……呃……凰。”枫桦自己都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她怎么当初就伪装了这么个鸟名字呢?现在眼看就有外交渠道了,自己名字居然如此有槽点,真是失策啊失策! “凤凰是……那个凤凰?”冯七惊。 枫桦点头,“就是那个凤凰,跟你们家小鸡同祖宗。” 冯七一听立马忍住笑意,“哈哈,令尊果然会起名字,你们一家都挺有个性的啊。” 枫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里回怼:“你才有个性,你才一家有个性!” 后续的合作初步定下,冯七给了枫桦一个离岛的信物,一枚蓝色的石刻徽章。枫桦把它别在裤腰里,谨防被偷被抢。而且这个小徽章可漂亮了,枫桦好喜欢! 旁边冯七看见枫桦撩起裤子,露出一截腰,登时扭过头,“这男子的皮肤怎么那么细腻?像女子一样,吓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实在是太久没被当成女的了,枫桦慢慢也变得和营里的人一样粗鲁…… 来到了枫桦无数次“碰壁”的高大石墙前,枫桦让冯七一行人都等着,自己去叫人来搬货。 小黄鸡不愿意和枫桦分开,便跟着枫桦走了。 这时候太阳已经没过地平线了,很快天就要黑下来。不过枫桦也不急,晚上拉货,更安全更掩人耳目嘛! 营地那边自然有人守着等枫桦,而那原本接应的小兵身边,还蹲了个二蛋。因为天黑了,他们点起了火把,火光照在二蛋楚楚可怜的眼睛里,瞬间让枫桦又有了想抽他的冲动…… 众人看见迟迟不见人的枫桦回来了,自然很高兴,但第二眼看见了枫桦身边的……呃……大型小黄鸡,顿时又喜又悲。 喜是因为他们都不知道多久没吃过肉了,悲是因为这么一只,还不够一个人塞牙缝的,何况他们五百多个兄弟? 虽然可惜,但众人都默默站好了有利位置,等着抢鸡。小黄鸡大概感受到了众人的不怀好意,“呜吱”一声窜到枫桦衣服里去了,于是枫桦很悲催的成了独胸怪人…… 众人都有了一瞬间的沉默,直到枫桦又把那小黄鸡拽出来抱在手上,大家才露出了失望的表情——看来这只鸡,是四队五队自己吃的了! 枫桦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可马上他们就会高兴起来的。只是这高兴,可不能高兴得太过,惊动了别人。 所以枫桦先斥责了众人近些时间来不相信她的可耻行为,然后又批评了他们连一只鸡都想争抢的窄小气量,最后才表示更多的食物被自己藏起来了,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的。 众人本想狂呼,听这最后一句,倒是安静下来。 这“不是所有人都有”的句式太熟悉,这不当初王者馒头的时候也这么说来着?但不可否认的是,被枫桦亲自点中的人,后来确实没再饿肚子,直到枫桦自己都没吃的了。 所以他们在等枫桦说出条件,而无论是什么条件,他们铁定都会答应的! 于是—— “第一,我不需要多话的人,乖乖跟着做事,别一惊一乍的!” 众人摩拳擦掌:难道有什么值得一惊一乍的好事等着他们? “第二,听我命令行事,不可擅自行动,不可掉队,不可私藏任何东西!” “第三,”枫桦一一扫过眼前的人,都是熟面孔,会这么晚挨着冷等在树林附近的人,要么关心她,要么相信她,她自然也不怕回报以同样的信任,只是…… 枫桦扭头,指了指身后一颗半人粗的树,“二蛋,弄断它!” 二蛋应一声好,摸索着之前那种满身热流的感觉,然后扎好马步,使出力气低吼出声,不一会儿,那树没断,却被生生拔了起来,那根部盘根错节的,甚至比树干还要粗壮!众人看了,不免都大咽口水,后颈发凉,包括枫桦…… 二蛋看这树居然没断,以为众人这眼神是在质疑他,便哼一声,把树掰成了四段。 枫桦简直惊呆了下巴,这二蛋说自己有时候会有使不完的力气,看来是真的啊!二蛋断好了树,走到枫桦身边,枫桦赏了他一个拳头,听说这能让他停止那种大力金刚的状态…… “哼哼,好了,如果有人违背以上规定,下场有如此树!他……”指一指二蛋,“会把你碎尸万段!” 二蛋挺了挺胸,让众人成功更弯低了身子装孙子。 点了三十个人,其中有五六个是比较熟的能信任的人,这些人负责记住谁扛了什么东西,有没有私吞,是不负责搬货的。 这相熟的人和枫桦说话也大胆一点——没错,自从王者馒头事件和合体抢粮事件,枫桦已经成为了众人心中神秘的高人,传说对视都能勾走人的魂魄,所以大家不敢和她接近——虽然和枫桦说话的是那么一两个人,但提着耳朵听的人却是全部。 枫桦自然也知道,考虑到这班小子很久没有见过那么多吃食了,便大概先透露一点,免得到时候有人激动傻了。 “是有足够的粮,”那十筐鱼不耐放,每人一条总够的,“还有过冬的被子。” 扫了情绪浮动的众人一眼,枫桦转而沉痛开口:“这粮食来之不易,也没法撑太久。而且,我这次出去是违反军规的,要是被人知道,我们所有人都得人头落地。所以你们等会不能够太大响动。不要忘了我们是时刻把头拴在裤腰带上的人,都给我谨慎一点!” 经过枫桦一番打压,众人倒是稳重了点。但一到达目的地,大家又都激动起来。 “就在这墙后面了,”枫桦想了想,“等会你们可以适当叫,但不能太大声,控制不了的自己捂嘴巴!” “现在听命令!”枫桦站在白天屡次跳跃的树下,“一个个排好队!脱!” 枫桦的翻墙方法其实也很简单,无非传授给大家爬树技巧,用衣服当绳子用,圈着树往上爬,然后像她白天那样,从树枝上跳出去,再由大黄鸡叼出墙。 枫桦演示了一遍,然后站在大黄鸡头上问有没有人不懂。 众人还维持着刚看见大黄鸡时四散逃跑的姿势,望着枫桦的眼神,那叫一个见鬼……没错,崇拜什么的果然只在小说出现,现在会妖术再加上养怪兽,枫桦的形象大概离大魔王不远了。 墙外的冯七他们等了老半天才等到枫桦,听她站在枭姬头上向墙内训话,也好奇会出来些什么样的人。 然后,他们很快就知道了…… 先是在模糊的火光下,一个东西飞向高墙,枭姬张口叼住,“啊”一声尖锐的叫声,但很快被那东西自己用手堵在嘴巴里。 而落到了墙这边的乌糟糟根本不像个人的东西则一个个看着一筐筐的鱼欣喜若狂,快要幸福得晕过去的样子,然后真的有人口吐白沫晕在地上了。 冯七担心地叫枫桦来看看,枫桦直接一脚踹过去,“再给我装模作样就留在这里喂野兽吧!” 大家立刻不激动了,也不吐泡泡玩儿了,老老实实等到人齐,然后开始搬运。 大黄鸡作为梯子,连接地面和高墙,敢死营的兄弟们踩着大黄鸡把货扛上高墙,交给高墙上等着的兄弟,这些兄弟用绳子把货降到地面,让剩余的墙内的人把货接着。 没一会儿,活儿就干完了,枫桦也没心思多做逗留,不耐烦和冯七你拜别我,我拜别你,便只挥了挥手,“有消息马上找我,我好行动!”然后把银两交割好。 大黄鸡方面则跟它说了一下小黄鸡一切都好,过几天带它来看妈妈,然后便带着队伍回程了。 第19章 上任先发被和粮 小心起见,枫桦派了几个人先行探路,并让营里其他知道消息的人不准在外面溜达,全部回自己帐篷等着。 等到货物粮食完好地堆在4队帐篷,天已经蒙蒙亮了。敢死营等了一夜的人接到消息,陆陆续续走出帐篷,聚合到枫桦帐篷外面。 枫桦看着眼前几百个黑乎乎的身影,也是感慨万千。 “里边的东西都见不得光,你们要安静。”严肃嘱咐完了,枫桦画风一转,“废话不多说!会烹鱼的站出来!” 立马十几个人站了出来,其中一个枫桦认识,叫做江膳的,家里是御厨世家,父亲因为卷入后宫斗争,满门抄斩,而他是唯一一个幸存的人。也是他,一下子就给了枫桦十两银子,要吃那王者馒头,知道根本没有这馒头后也没有生气。是个对吃食非常执着的善良单纯的迷男子。 于是枫桦点了这江膳做主管,让他带着人处理那十筐鱼和土豆去了。枫桦的意思也很简单,人人有份,但要撑过三天! 江膳领命,带人走了。 枫桦于是又命令大家按照队伍站好,点齐了人数,包括江膳等人,共62队,三百三十六人,只除了鬼七带领的19队,一百一十八人,全部到场。 枫桦望了望敢死营西北方向处的帐篷,那是鬼七他们的所在地,但枫桦决定不再等待。直接就开始唱名字,发被子。不在的由队长代领。 等到各队领了被子回帐篷,鱼香传来,原来吃食已经送到了每个营帐。众人围着五六成新的被子,吃着鲜嫩的鱼汤,不禁泪流满面。 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睡过这么暖和的被子,没有吃到过正常烹煮的热腾腾的食物,没有和人平和对话,正常交往。 这些淌过无数血海,迈过无数刀尖才活到现在的硬汉子们,在这一天不止是暖和了身子,吃饱了肚子,更重要的是,他们重新从弱肉强食的野兽,重新变回了一个人。 渐渐地,越来越多吃饱肚子的士兵到了枫桦帐篷外面,跪下磕头。等到枫桦发现,外面已经集合了许多人,并且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这跪拜行列中。 枫桦大受感动……本来该是这样的,不过现实是……枫桦立马怒气冲冲地下去踢那些跪拜的人—— “我干你娘!当老子说的话是耳边风是吧!叫你们安静别闹事,还给我在这非法集会!我踹死你姥姥的!” 于是吃饱喝足睡暖暖的兄弟们躺在雪地上剔着牙,晒着太阳展开了八卦会议。 “就这样?” “就这样!” “那凤凰小子就没别的要求,或者直接收买人心?或者像以前那样变着招儿骗我们的钱?” 摇摇头,“真没有,踹完人回去倒头就睡了,刚刚醒来说要弄什么马林鼠……”这说话的人其实就是叶老大,“我还急着和她商量一个事呢,结果人都找不着。” 其他同躺晒的人其实就是各队长,听完了叶老大的消息,表情复杂,最终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这老鼠吃得多了,不知道这马林鼠是个什么东西,好不好吃!” 比起骂凤凰笨,不懂得趁机发展势力,或者感叹凤凰人品高尚,心胸宽广,众人还是更加在意凤凰又能捣鼓出什么吃食来。王者馒头大概是没得尝了,这马林鼠总不能又跳票吧? 那一边,江膳也快被这马林鼠愁死了! “你真不能做出来?你不是天下第一厨他儿子吗?不是说你老爹还是伺候皇帝他老人家的宠臣吗?怎么现在弄个薯条都不会!”枫桦这一句话已经说了不下五回了,实在是,吃不到,太伤心啊! 江膳再好的脾气现在都快被逼没了。首先这马林鼠根本不是老鼠,其次这鼠条是什么鬼他根本没听过!再者,凤凰(此下枫桦都用凤凰了)说的什么烹饪方法也没办法实现! 江膳手抓一把雪,揉在自己脸上,以期能够冷静下快忍不住骂人的头脑。 想他江膳出身名门,身怀绝技,当初在婚嫁市场,那也是黄金级的单身公子,引得一票闺秀的青睐。现在虽然沦落到敢死营,并且度过了生不如死的半年,但他一直没忘了自己原本的身份与教养,从来不和这里的人过多接触,也不与他们发生争执。 至于吃食,就算是冰天雪地,他也能给自己弄吃的,根本无需和这些粗人们抢来抢去,有损他白玉江郎的形象。 直到,直到听说了那什么王者馒头!身为世间绝无仅有的厨艺高手,他怎么也得尝尝看这据说是当下最受追捧的食尚新宠! 谁想到,十两银子就那么交到了凤凰手上,然后对方告知他,“哎,你挺有钱的嘛!不过这什么王者馒头我随便说说的。根本没有!不过既然你给了我钱,我保证你吃饱就是了。话说你还有钱么?” 随后凤凰瞄着江膳那钱袋子,直到江膳恭顺交出,才塞给江膳一抓三个白馒头…… 其实江膳是很想狠狠用文言文咒骂凤凰的,可是对方左有一个肌肉喷张的少年(二蛋),右有一个擦着刀锋满眼精光的青年男子(叶老大),给他十个胆,他也只能低头道谢啊! 谁知道从此凤凰便认定了他善良可欺,让他做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像昨天,根本没有厨具居然叫他带领众厨子弄吃食!幸亏其中一个野厨子会挖地煮汤,才解决了这个难题。 而现在,又来逼迫他弄什么鼠条! 其实这鼠条倒是不难做,只是需要油!这敢死营可除了人油没别的油了! 江膳一哆嗦,心下决定绝对不能让凤凰知道还能用人油,万一他真逼着自己用人油怎么办啊?那一世英名可不就毁了!? 那边凤凰看江膳又开始发神经碎碎念了,便叹口气决定明日再议。 正打算回帐篷,突然鼓声响起…… 江膳心头大喜,这瘟神要走了吧?转头,哪还有凤凰的影子! 今天送饭的是刘大胖,人如其名非常胖。他自己也觉得倒霉,大半个月没吃的了,不知道敢死营的人会不会活吞了自己……哎!怎么偏偏就轮到他当差呢! 果不其然,才敲了鼓,人还没走远呢,四面八方便涌出人来了!平时明明没有那么快啊,他们自己不还得打过架再出来抢吃的吗? 而且……这些人怎么不抢粮食!改抢我了啊! 啊……不要……住手!你们这群变态!抓住我命根子啦! 那边凤凰一听到鼓声,立马就骑着二蛋赶过来了。看见众人都往一个方向扑,立马大喊:“别伤着人,别伤着人!分一些人看守食物!” 众人听了,马上照做。刚好鬼七的人来晚一步,看着被紧紧围住的粮食,虽然也有一百多人,可也不敢轻举妄动。 鬼七是个非常瘦的少年,听说从小在敢死营长大,就像一匹狼一样,凶狠,孤傲。如果不是因为凤凰,他还得加上一个独来独往的标签,但如今,不联合敢死营的老人们,这帮新人就要上天了! 鬼七本想和凤凰谈判,刚叫了声“凤”字,凤凰就一声“滚开”截断了他。 但这声“滚开”却不是对着鬼七说的,而是对着围着刘大胖的众人说的。 “你就是送吃的?” 刘大胖见周围的人散开了,挡住头部的手便也慢慢放下,往外望去……好高的人! 再看,我去,这人原来还骑着个人! 凤凰示意二蛋放下自己,走到刘大胖身边,戳了戳他肚子的肉,“够肥啊,吃得饱三个人了!” 刘大胖一哆嗦,“我……我可是有官身的军士,你们敢……敢乱来,可是要掉脑袋的!” “哎!”凤凰抓住了刘大胖指向自己的那根食指,“所以嘛,你帮帮忙,为了你和我的性命,可要好好回答我的话。”说着,便掰断了刘大胖的手指。 不顾刘大胖的嚎叫,凤凰让人绑了他送回四队帐篷,然后转身看看鬼七。 “你们为什么不来拿被子?”凤凰首先问。 “什……什么?”鬼七没想到凤凰问这个,但很快又想明白了,“我们不会服从你的!” 凤凰诧异,“没让你服从啊!你想服从我还不要呢!之前你们基本上都来我这给过王者馒头的定金,但那东西是我编出来的,没有!所以你们的定金就换成被子了,来不来取回随便你们,反正钱是不能拿回去的!” 随后又看了眼粮食,“这次粮食多一点,我先拿回去,之后大家再平分吧,保管每个人都有得吃。” 鬼七从来不相信任何人,一听凤凰这么说,马上就觉得抓到了凤凰的狐狸尾巴,“哼!还想骗人,这粮食给了你,还不相当于加入你们!我告诉你,你休想!” 第20章 得来全不费功夫 凤凰身边的人早不耐烦这叽叽歪歪的了,听鬼七一再冷言冷语,立马就想开揍,但马上又被凤凰用凌厉的眼神阻止了。 凤凰内心苦逼,谁他妈想做领导了!想她从小到大连个值日都不愿意干的人,怎么可能想做领导?只不过想活得好一点,不得不团结起来罢了! 凤凰懒得和鬼七说那么多,直接招呼人搬粮食,“反正你也抢不走,不同意也只能同意了!” 回帐篷之后,凤凰还是先把吃的交给了江膳,让他想办法把这一半人的量分发到每个人手上,最好还能想办法让这粮食多一点,例如加点水泡一泡之类的。 江膳心里冷哼,你能耐你试试把这粮分一分,泡一泡!?然而表面上也就说了声“是”便退下了。 搞掂了吃饭的问题,凤凰立马摩拳擦掌满脸奸笑去找刘大胖。 “你……你想干什么?你……你别过来!”刘大胖的开场白太少女,凤凰不得不停了奸笑,先给他个白眼。 “说!这次粮来得这么慢!是不是你搞的鬼!”凤凰拿着把小刀,在刘大胖肚腩周围比划着,仿佛一言不合就要刺下去一般。 刘大胖吓得脸都白了,立马喊冤,“冤枉啊!这位……这位英雄!我只是粮草营分发司一个小分队中排老幺的,怎么敢贪了各位英雄的吃食啊!” 凤凰逼供的地点是在四队帐篷,但闲的没事的人都来凑热闹了,所以跟公开审讯也没差了。当下听到刘大胖推脱得一干二净,众人立马起哄先割他二两肉,看还敢不敢说谎。 “真没有说谎啊!各位官爷!不止是敢死营,”就是散兵营的伙食也缩水了啊,散兵营还来投诉过很多次,一样……”刘大胖缩了缩脖子,“一样还是没办法啊!” 周围的人更加不满了,各自嚷嚷着“凤老大,别和他废话,直接做了他!”“凤老大,他一定骗人,散兵营的粮他们不敢克扣的”诸如此类的话。 听在凤凰耳朵里,就只有此起彼伏的“凤老大”,真是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凤凰终于一声怒吼叫停了众人,然后招呼四队的兄弟把人都赶走,等安静下来了,再慢慢问这刘大胖。 “你详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凤凰搬了张椅子坐着,也懒得比划刀了,累! “我我不敢说谎。最近……”刘大胖灵活的眼睛朝上动了几下,“上头大概急着钱花,所以我们粮草营,敢死营和散兵营的伙食都被克扣了。只不过敢死营的克扣得狠了些,这……这根本……根本就没给……”后面几个字刘大胖简直就是呢喃着说过去的。 “这一次的粮食,还是有些大哥看不过眼,提醒了上头,并且自己还私加了点,才成功拉来的,”说到这,刘大胖立马可怜兮兮的,眼睛还流下眼泪来,“其实我们这些做厨子的,哪个会希望自己手上饿死了人。要不是上头贪得太多,又怎么会……怎么会……” “行了,别装了!别跟我来这套。”凤凰冷笑,这演技这么差还好意思在她面前演,“你这个上头什么名字?” “这个我来告诉你!粮草营统领将军,临都人仇大富!”叶老大掀开帐篷门口的帘子,巍巍然走了进来,手上还提着根烟杆。 凤凰瞟了叶老大一眼,问刘大胖,“他说的是真的吗?” 刘大胖赶紧点头,顺便好奇地张望着叶老大。这敢死营的人根本没法和外界沟通,怎么会知道仇将军的名字呢? 叶老大得意地笑着,在凤凰身边走来走去的,凤凰也不好当他不存在,便问:“看来你是有事和我说?” 叶老大点头,“借一步说话!” 等到了偏僻的雪地,叶老大才开口,“你猜我这烟杆哪里来的?” “限你三句话说清楚。”凤凰不耐烦道,要做的事一大堆,她可没空和叶老大在这玩猜谜。 叶老大心里委屈,他算是理解二蛋为什么日常小媳妇闺怨状了!这自己做了那么多好事却得不到一声赞扬的心情,真tm憋屈! 委屈,但还是服从命令,叶老大斟酌了一下,严肃说道:“东边打探情况的时候发现那仇大富和雪国人有来往,我和二蛋把他抓了,才问出来是为了雪国女人亏空粮草。” 凤凰大惊,“这么重要的消息你居然现在才讲?” 叶老大委屈,“我早想讲啦,但你心里只有马林鼠,人也找不到,所以没说成……” 凤凰翻白眼,“那现在那仇大富人呢?” 叶老大懵bi脸,“什么人?人早放啦,不然留着过夜,让他知道敢死营的情况么?而且我已经警告过他及时送粮食了,你看今天不是就送来了?” 凤凰跳起来就往叶老大脸上一拳,怒不可遏地骂道:“你这眼皮子浅的家伙!那可是和敌国勾结!你居然只想着自己的一顿饭!” 叶老大扑倒在雪地上,委屈地捂着脸望向凤凰,“难道我应该把他当卖国犯上报?” 凤凰急不可耐地拉起叶老大,怒其不争道:“你可真笨!快叫上二蛋,现在还来得及截住那王八蛋!md,有钱养女人是吧!让你尝尝砸钱养爷儿们的滋味!走!不把他人榨干我跟他姓!” 叶老大这才顿悟,对啊!我真笨,应该让他终身包餐的! 按照叶老大的说法,仇大富和那雪国女子可是通过烟花传信,并不能用文字传递消息。所以仇大富被人撞破急着见雪国女人,必定是今天相见,而且不会换地方! 幸亏早上凤凰虽然睡了一觉,但并没有多长时间,相见的信号一定是昨晚发出的,而叶老大和二蛋是在日中的时候撞到两人相会。 凤凰骑在二蛋头上飞奔,抬头看了看太阳,刚好日中,不知道还赶不赶得及? 有时候人真的有时运这东西的!好运和霉运一样,是个连串发生的奇怪东西!这不,前面缓慢挪动着的肉球,看上去像不像仇大富? 凤凰兴奋地一指前方,二蛋立马撒脚丫子跑,五十步……二十步……十步…… 凤凰在二蛋肩膀半站了起来,在接近五步的距离扑倒了仇大富!当然不扑也能抓住,但这可是个大钱袋啊!怎么能不早拽在手里?就算捂着个香肠嘴弄得满手口水,凤凰也丝毫不觉得恶心,反正……她的手比较脏且臭…… 经过一番刺探,凤凰很快猜出了来龙去脉。 仇大富是非常天真的肥男子,他对雪国女子是一见钟情。本来人家对他各种嫌弃,直到仇大富无意中透露自己是管边军后勤的。 雪国女子可聪明,表示自己是女尊国的人,喜欢贤惠的男子,你这不止抛头露面,还手上沾血,不符合我们国人的审美。这样吧,你先送点嫁妆来,我看能不能挽回你的形象。 这个婚骗持续了一年多,上一次敢死营没粮半月,也是因为仇大富这破事。当时的仇大富还不是统领将军,只是个副手,只管着敢死营……可怜的敢死营,本来就凄惨,还屡屡落到坑货手里! 最近雪国女子不仅要粮,还想要兵器,理由是家里老母过世,庶妹拥兵争家产,她得带兵镇压,需要武器。而且自己成了家主之后,就能不顾反对,娶这大富兄为夫婿了。 凤凰表示冷漠,这其中的破绽太多,她反而不懂得如何揭穿了。 所以她只和仇大富说了两点:“第一,如果是真的,宅斗斗得动刀兵,哪里会是普通人家;如果不是真的,她要兵器干嘛也就不言而喻了。第二,我不管你是不是卖国也要爱,但很明显无论你做什么人家也不会爱你。喏,你别这样望着我,我马上证明给你看!” 凤凰带着二蛋和仇大富找到雪国女子所在,吩咐二蛋看好了仇大富,自己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救救我们家老爷!救救我们家老爷!”凤凰一边叫一边扑倒在那雪国女子脚下。雪国女子身边的侍从立马拔了刀围上来,但被雪国女子阻止了。 “你是谁?起来好好说话!”那雪国女子生得是真的好看,而且五官挺立,双目含威,确实是比风国的女人有味道许多。 “小人叫刘大胖,是仇将军坐下的一名小兵。小人是仇将军家奴,从小服侍,得了老爷大恩,才提拔起来当了个小官……”凤凰哽咽一声,“这位小姐,小人不起来,小人只求您能救救我们家老爷。” 雪国女子忍住想把脚上那脏臭的人踢开的冲动,耐心地问:“所以你更不能急,你不说清楚,我怎么帮忙呢?” 凤凰立马磕头,“谢谢小姐,谢谢小姐。我老爷事败被抓了起来,小姐你快带兵去救他吧!不然老爷就要死在牢里啦!” 第21章 痴心空付爱成仇 凤凰立马磕头,“谢谢小姐,谢谢小姐。我老爷事败被抓了起来,小姐你快带兵去救他吧!不然老爷就要死在牢里啦!” 一边听着的仇大富这时候激烈地挣扎起来,心里大叫“别听他的!那是骗你的!去了可就非死不能脱身了!” 二蛋奇怪地瞟仇大富一眼,这人没事在这抖肉干什么呢?是身子痒吗? 那边雪国女子听了凤凰一番话,自然脑补了是给自己粮的事情败露了,一想到如果仇大富招得快,这会儿就可能有风国士兵来抓自己了!想也不想,雪国女子踢开凤凰就要跑路。 但凤凰早在这等着这一腿了,雪国女子一踢过来,人没踢开,反而脚被抱个严实。 “小姐!小姐不是说过要娶我家老爷吗?不是说最后给你筹到了兵器就娶他吗?小姐可不能在这个时候食言啊!” 仇大富没了利用价值,雪国女子自然不再藏着掖着,一下子便暴露了本心,“哼!谁说要娶他那头猪了!本小姐早就有貌美如花的众多郎君了!再说我可一次都没答应过娶他,他自己误会的,苦果也自己吃吧!来人!把这人杀了!” 旁边二蛋一听杀字,立马蓄势待发,被凤凰一个眼刀给制止了。 老实说,这样子玩弄别人真心的人,无论在哪个世界都让人讨厌。但凤凰还是不得不感叹仇大富自己送上门去的愚蠢。其他都不说了,起码他得看清自己的样子,择偶标准别那么高嘛!这不,一贪心,给骗上了怪得了谁? 凤凰分心的空档,已经被两个壮实的女人提起来了。凤凰才回过神来大喊—— “小姐!小姐!你不能这样!我家老爷已经筹到了兵器了,如果他们因为亏空粮草的事情弄死了老爷,那一大批兵器就打了水漂啦!”凤凰说话带着哭音,但该传达到的信息点却毫不含糊,一字不落。 虽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从来惩罚恶人才是正道,至于受害者,只能让他自己慢慢清醒了。所以,还是让这雪国美女,先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吧! 雪国女子果然停下了脚步,吃惊问道:“你说什么?兵器筹到了?还有仇大富事败,指的是亏空粮草?” 凤凰点头,“对,就是我家老爷当副将时,亏空敢死营半个月粮草的事被人揭发了,现在人还被扣押着呢!” 雪国女子皱眉,“这都多久以前的事情啦?现在才来败露?” 凤凰点头,“敢死营有个年轻人挺有血性的,把这事告到了大将军那里,所以就闹大了。” 雪国女子半信半疑,接着问道:“这……还没查明,没法劫牢。你知道还有别的方法吗?” 凤凰瑟缩着点头,“还……还有一个办法……” “说!” 凤凰搓了搓手,“那个告发我家老爷的年轻人叫凤凰,昨天来找过小人,说给他钱他就息事宁人,大概打十个板子就能了了。” 雪国女子一听松了口气,“他要多少钱?” 凤凰给出一个巴掌,想了想,再来一个,“十……” “十万两?”雪国女子眉头都不皱就说出了这个数。 凤凰心里一颤,这么多钱!就算她是相府千金的时候也没见过啊,这可是一万两黄金! 凤凰忍住上翘的嘴角,低下头鹌鹑状,“十万金……”说完立马又激愤道,“我已经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我们家老爷哪有那么多钱,之前亏空了好多粮,现在账上还填不平呢……” 雪国女子不耐烦听他这碎嘴,直接一挥手,“行了!十万……金……就金!你确定兵器筹齐?” 凤凰点头。 “告诉他下个月……” 凤凰这次倒是很快反应,“他说十天内……不然把老爷近些日子亏空的也说出去,保管让他死得透透的!”接着又哭,“可惜啊!老爷为了兵器的事劳心劳力,一不小心被小人背后插刀!眼看这兵器就要到手了,没了老爷这个接头人,可怎么是好!” 雪国女子也是个外表精干,内里草包的,被凤凰这么一说,也急了,便不耐烦地喝道:“闭嘴!十天就十天!可要保证他不食言!” “保证保证!一定保证!小姐您慢走,小人一定不负所望!小姐大恩大德,小人在这里替我家老爷先谢过了……”凤凰喊过了这几句,确定那雪国女子已经走远,才回到二蛋身边。 叶老大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的,这时候看见凤凰,眼中全是死忠粉疯狂崇拜的光。 “真的不得不叫你一声老大!牛!实在是牛!” 凤凰笑笑,心想也亏得这女人是个草包又有钱,不然哪有成功的可能?她说的那些话,可都经不起推敲啊! 重回敢死营,凤凰收获了刘大胖、仇大富两名胖子,自觉已经坐拥金山银山,从此吃穿不愁了。 凤凰放飞自己一刻钟,坐在四队帐篷门口怪笑,笑得众人一阵胆颤心惊。 入帐篷,还得干正事。凤凰让二蛋绑着大胖出去溜圈,自己留下来做仇大富的思想工作。 但没想到仇大富虽然是个痴情种,却非常敢爱敢恨。他首先惋惜了一下,十万金太少啦!雪国那边那么多矿,就应该拿她粮食,让她肉痛死。 凤凰拍了拍仇大富的肩膀,“没事,这只是第一次嘛,总不好太狠,我们日后再慢慢拿回来更多。” 仇大富啜泣,这还能一骗再骗? 不得不说这愿意做人郎君的,都有点娘。仇大富也不例外。凤凰可以想象到仇大富在风国所受到的委屈和歧视,然而上天同时赋予了他敛财的能力,所以在凤凰眼里,仇大富就是个人才,而不是个变态。 因为凤凰对仇大富的赞赏和温柔,仇大富立马把凤凰当做了知己。要不是凤凰是个“男”的,凤凰都要怀疑这仇大富移情别恋自己了! 确定仇大富没有再叛变的心,并且让他保证了敢死营正常的一日两餐,凤凰便放了他回去借酒浇愁了。 仇大富是大官,自然很多地方用得上。但要说到灵活,却不如刘大胖这个小兵灵活好走动。所以,今天凤凰的重点,还是攻克刘大胖啊! 只是刘大胖是个小兵,实在没什么把柄在她手上,要怎么说服他和敢死营勾结呢? 凤凰把自己的顾虑和叶老大说了,得到后者一句话——“这人啊,一怕死,二爱财,能满足这两样,什么坏事做不出来?” 凤凰深以为然,于是派人让二蛋把刘大胖带回帐篷,再请人去请鬼七过来。 叶老大还留着想看看凤凰能想到什么法子,毕竟自己那一句也不过是一时胡诌,其实他自己也并没有什么好方法。 刘大胖回来得很快,因为是被二蛋扛着飞奔回来的。 刘大胖落地先干呕了一小会儿,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拽住凤凰的裤腿,“英雄……不……大人啊!您就放了我吧!真的和我没关系啊!再出去溜两圈!我的小命就交代在这里啦!” 凤凰疑惑地望了望二蛋,这怎么溜人才能把人溜成这样子,怪可怜的。 二蛋撇开头,心里为自己开脱——谁叫他那么胖,刚好可以练一下负重跑…… 凤凰也不想管这旁枝末节的,直接就拉刘大胖起来,让他坐在椅子上,语重心长道:“总归这次的事是你们营的过错,我搞不掂你们将军,拿你这小兵出气还是可以的。” 刘大胖立马表情扭曲,他都快冤死了他! 凤凰接着说:“不过……” 刘大胖:“不过?” 凤凰:“不过我确实有些事情需要外面的人去做。可是吧,你这粮草营的身份又让兄弟们积怨太深,哎!不好办啊,不好办!” 刘大胖还没来得及犹豫挣扎,帐篷门口望风的叶老大示意人来了,凤凰便拍了拍刘大胖的肩膀,走到刘大胖身后叹气道:“哎!最恨你的人来了,看能不能说服他吧!” 刚说完,帐篷帘子就被掀开了,还没看见来人什么模样,凤凰在刘大胖身后突然爆喝一声杀气腾腾的“嚯”,那人竟然立马就消失在了原地! 不止刘大胖吓得屁滚尿流,凤凰也暗自心惊,她现在可也是两眼一抹黑!只知道有杀气对着自己来啦! 千钧一发之际,幸亏一边的叶老大不仅战斗经验丰富,而且非常熟悉那人的套路,所以及时喊出了“住手”,人也及时挡在了刘大胖和凤凰面前,死死卡住那突然出现的人的刀刃。 鲜红的血从叶老大抵挡刀刃力道的手掌中流出,慢慢便流满手臂。 凤凰回过神来,立马叫出声喝止,“鬼七!” 第22章 一朝出得敢死营 没错,来人正是方才凤凰派人去请的鬼七,只是她没想到这鬼七真的那么强!本来是想通过鬼七恐吓刘大胖的,这一下,凤凰也顺带被心理镇压了…… 鬼七看凤凰这时候没有杀气,便慢慢松了力道,满眼警惕地望着凤凰。 刘大胖还在那哼哼唧唧的哭着,估计吓得不轻。他可是眼睁睁看着那刀尖突然出现,然后向着自己脑袋刺过来的啊!若果最后没人挡上一挡,他可真死了啊! 凤凰立马打铁趁热,“大胖兄弟啊!你看看,你看看,为了你兄弟们都快反目成仇啦!” 凤凰指了指穿得一身黑,但还是黑不过脸的鬼七,阴森森对刘大胖说:“这个人!能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在我们这叫做无常鬼……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鬼七听得眉毛乱跳,眼睛圆瞪,一副就要暴走的模样。 凤凰立马加大恐吓力度,“你看你看!他要发威啦!快说你以后会听话,不会逃跑!” 刘大胖立马从椅子上跌坐在地上,拼命折叠他肥胖的身体,“这位神……神仙……小人……小人不……呜呜呜……一定……听……听您的话……” 凤凰满意地点头,然后对鬼七招招手,示意他可以回去了。鬼七立马就想开揍,却硬是被叶老大给拉走了。 鬼七到了帐外立马甩开叶老大的手,这都什么破事,简直气煞人! 叶老大笑着赔不是,“小七啊,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你既然愿意和那帮老鬼合作,为什么偏偏排斥凤凰呢?” 鬼七冷哼一声,“那什么鸟人才15岁,你以为他能有什么能耐?” 叶老大沉默,你也才15岁啊,少年! “那种满脑子草包的人你还见得少吗?什么团结起来人人都能过好的屁话!你说说都遇到过多少个这么说着说着最后却背叛的人?”鬼七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沉默下来,表情阴沉。 叶老大叹一口气,“鬼七,他们……是不一样的。” 鬼七冷笑,“是吗?当时你也说他不同于众人,结果呢?” “这鸟人还没上过战场呢,据我所知,手上还没沾过血,单这一点,便连他都不如。上了战场,一样是个用别人当垫背,自己苟且的无能鼠辈。”说着鬼七深深望向叶老大,“一次还不够吗?还要再一次被人当梯子踩在脚下?” 叶老大口中满是苦涩,当初那件事,对像他们这般幸存下来的老资历,是提都不能提及的禁忌,实在是因为,当初那事太过残酷,当初的他们也太过天真! 叶老大很快收拾了心情,严肃地开口,“凤凰不一样。他手上是没有沾过血,但那可是经过了我的入营刁难,经过了全营抢食,都没沾血。你能明白这其中的区别吗?不是不敢沾血,而是不愿意!鬼七!” 望向帐篷的方向,叶老大不无感慨,“你知道全营抢食回来,他整个人都血淋淋的,数都数不清身上有多少伤,但他直接把自己埋雪里熬过去了,也不让我们看他的伤口。他是真正的汉子啊!再说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哪里是单想着自己的?要逃出这里,只凭他和二蛋,早就逃了,他却留了下来。” “所以,鬼七,我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别失败了一次,就不再相信。” 鬼七眼中的犹豫一闪而过,很快又冷笑道:“看来那传言是真的,那鸟人确实会法术,把你们一个两个都骗得团团转!既然你这么相信他,我便拭目以待他战场上的表现,反正很快,又要开战了……” 叶老大听了鬼七的话,不由自主向西北望去。 是啊,很快,就要打战了。 帐篷内的凤凰和刘大胖两人虽则哭声责骂声毫不间断,但却并没有场外叶老大和鬼七的对话那般压抑难懂。 凤凰只是把鬼七神出鬼没的形象稍加润色了一下,刘大胖立马就哭爷爷告奶奶地保证自己绝对听话,绝对服从组织命令,绝对不叛变。 凤凰点头,等刘大胖稍微平复了心情,再利诱,表示每次完成任务,都会给他不少的奖赏。 这刘大胖也是个人精,不去问那奖赏有多少,而去问那任务难不难。 凤凰微笑,“不难,”再微笑,“有需要的时候,把我带出敢死营就可以了。” “什……什么!?”大胖惊呆,“逃兵可是杀头的大罪!要被做成人干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做过人干,大胖吓得浑身冒冷汗。 凤凰不耐烦,“谁说逃了!啊?不过是出去溜达溜达!你就负责用粮车运送人就可以了,其他没你什么事啊!反正,要么现在死在这儿,要么就……”凤凰奸笑,“乖乖听话!” 刘大胖是黄昏的时候拉着粮车回去的。而谁也不知道,凤凰连带着失踪了。众人遍寻无果,终于在四队帐篷找到了一张留言。可惜兄弟们都不认识字。 叶老大知道了,立马一摆手,你们都不认识字?哎!让开!我来! 接过便条一看,马蛋!这布上的是什么字!根本看不懂啊!笔画为何都这么少? 没错,凤凰决定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出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刘大胖没有办法,只好用粮车装了凤凰,运出了敢死营。同一队的伙兵门看刘大胖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本来挺担心真出事了,现在看刘大胖除了脸白了点,根本没什么事,便都放心下来。 “看这脸白的!该不是又去了伶生营吧!?”同伴们笑话这刘大胖。 外面的军营和敢死营的氛围差别很大。在正经的军队中,同一个队代表着相依为命,相互扶持,所以基本都挺友好的。而敢死营,同一个队也只有统治和被统治的关系,身为统治者的一方才更容易活命。毕竟敢死营原本粮食不够,每多一个人,便是多一份竞争,少一分活命的机会。 但凤凰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这让人艳羡的氛围上,当听到“伶生营”,凤凰心中便沉重起来。她还记得那个没有眉毛的小子最后被罚入了伶生营,记得他信誓旦旦说要找她报仇,也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 凤凰曾想过去看看,或者至少打听打听,当初那件事之后,有没有人幸存,幸存的人过得怎么样。但如今,凤凰却不愿意去追究这些了。有一些事情,注定无能为力,而有一些,有能力去改变,却不适合去插手。例如无眉少年。 那边刘大胖和同队的寒暄了一会儿,便把粮车推进厨房隐秘的角落,让枫桦爬出来,并偷偷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 枫桦都多久没穿过好衣服了!差点就哭了出来。 枫桦还表示好久没有正常上厕所,每次都憋得实在憋不住了,就想办法绕开众人去深山野林解决。 这会也享受了一次正常的如厕,然后是正常的沐浴,正常的就餐…… 刘大胖都快愁死了!本来还以为凤凰想当逃兵,一出来铁定就溜之大吉了,愁!没想到这凤凰原来真的没想走,只赖着吃喝,这虽然不走了,但怕被人发现啊,更愁! 在刘大胖愁眉苦脸的深情凝望下,凤凰终于吃饱喝足洗白白,拿根牙签坐在太阳底下剔着牙,思考着接下来的行程。 没错,凤凰这次溜出来根本就没有计划的,就是反正有个免费的机会摆在面前,她就勉为其难的接受咯。 “大胖啊,你说我接下来干什么好?嗯……要么来个粮草营一日游?你就和他们说我是你亲戚,想参军,所以来见识见识怎么样?”凤凰说着扭头望向刘大胖,眼睛里都是贪玩的光,就像她还是十二三岁的时候,每天就想着怎么爬高溜课,争取一切机会向傅府外面的世界张望。 那时候的她,眼睛里看见的,心里想的,全是美好的东西。 刘大胖登时被那双清亮的眼睛吸引住了。洗干净了的凤凰脸虽然算不得白,但却细腻,而且骨架很小,瘦瘦削削的,被温和的太阳光就那么一照,脸上的绒毛清晰可见,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但最亮的还是那双眼睛,笑得弯弯的细长的眼睛,像会说话一样,就算他说要了他刘大胖的命,感觉现在心脏砰砰乱跳的自己也会毫不犹豫答应! 老天啊,他这是怎么了?他这是在对着一个毛都没长齐的男孩纸动情了咩? 刘大胖拍了自己一巴掌,不不不!等他张齐了毛,大概就不会喜欢了!一定是自己太久没有碰女人,今晚可得去一下伶生营……不对!伶生营也没有女人! 凤凰无语地看着刘大胖在那边演独角戏,实在不明白这个世界的人感情戏为何如此丰富。 第23章 才知四面有强敌 其实凤凰自己也知道,这没名没分的,在军营里溜达实在太过危险,而且机会难得,万一日后这刘大胖反悔了,起码自己出来这一次,得对这东边境的坏境有所了解。 所以打消所有不切实际的打算,凤凰让刘大胖带自己到有买卖的地方。 那地方并不远,甚至凤凰也来过。就是曾经被大火毁于一旦的东边城。 “本来这儿是祖宗规定了养残废的将士和不能干活的军人亲属的,不过前不久这儿被蛮人给烧毁了。大将军倒是一直想把这东边城改成商地,只是苦于没办法清人,这蛮人一来,倒是又全了大将军的名声,又成就了大将军的好事。”刘大胖指着繁华的东边城说道。 不过短短一月多,这里已经搭建起了简单的客栈,远道而来的商人在这里周转,然后再到国外或者国内其他地方去。周转的这短短数天,这些商人们也会在这买卖,探探这边的行情,如果好,便准备买铺子做长久生意了。 还有一些小贩是附近村落的居民,一般挑些衣服被子成品和菜蔬水果来卖。然后还有少量卖熟食的,提供给在这行商的人还有少量的行人。 凤凰心中的惆怅油然而生。虽然人死不能复生,但一个地方却总能神奇般地摧毁又重建,而且还能变得越来越好,让人忘了此前在这地方发生过的事情。 凤凰本来也想过到这东边城,为枉死的百姓烧些东西,但这时候看去,这里早已不是她记忆中的东边城了。希望那些已逝的灵魂,也能忘了生前所受的苦,去往下一个轮回吧。 沉淀好自己的情绪,凤凰问刘大胖,“这东边城发展得那么快,也是那大将军的本事?” 刘大胖摇头,“虽说大将军能干,但这城镇规划一事,却还是没有经验的。说来,这里却是我们营仇将军一手一脚筹划起来的。”想到这仇将军可还和敢死营有仇呢!立马改了敬佩的语气,“咳咳,这仇将军也就是敛财有一手,实则没什么良心。” 凤凰点头,“你说的很对,但世界上人人性情不同。人人都有良心,大家只能干瞪眼饿死,是需要些奸恶的人去想法子敛财,弄出许多新鲜事物来。我看这东边城就不错,还能有外国人来摆摊,这不是挺开放挺洋气的嘛!” 刘大胖没太听懂凤凰的话,越发觉得这小爷不好伺候,当下也只奉承了句,“您说得是!您说得都对。” 凤凰吩咐了刘大胖去买东西,自己倒开始思考起这东边城的生意来。 风国最繁华的地方一个是中部靠西的风都,也就是自己老家。一个是北部偏东的临都,而在这南面,像样一点的集市都没有。偏偏风国地形北宽南窄,北方城池偏多,收的关税可是天文数字,而如果走南边周转,关卡少不说,税还低。虽然分析得比较笼统,但也基本可以肯定,这东边城的生意是有得做的。 看来回去要找仇大富好好“商量”、“商量”啊! 凤凰一边想着占股东边城的事儿,一边也在留意着刘大胖。发现这刘大胖也是个人才,一个东边城横竖不过那几家店,他居然很有耐心一家家问价格,一家家砍价。 人老板都同意降价了,问要多少,刘大胖倒说“问问而已”!啧啧啧,这脸皮厚的,自己都自叹不如,果真人才啊! 买好了东西,先寄放在店家那里,凤凰让刘大胖带她去看看周围的环境。 刚刚从粮草营出来的时候,刘大胖便已经细心和凤凰解释过军营的布局。 东边城向东直走便是伶生营,伶生营过去走一个时辰,才是真正的军营。最靠东南边的是敢死营,比邻雪国,西南是大片原始森林,北边便是刘大胖和仇大富所在的粮草营。粮草营是负责整个边军军需问题的,所以有粮仓、布料仓和少量兵器仓,而且还有五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厨房,所以虽然人数不算最多,但占地却也不少。粮草营往北过去依次是前锋营、司令营、神机营、左军、右军和散兵营。这些是明面上能够获得的信息。 而具体每个营多少人,分布在什么位置这些详细的消息,身为最底层的粮草营并不知晓,更别说是敢死营的凤凰了。 东边军是沿着天山山脉整个沿线铺开防御的,由大将军烨青统领。而东境周边,村镇非常少,因为烨青上任后便废除了军人家属在军营附近种地的政策,防止军人顾虑家人或贪图安逸误了防守大事。所以东边城商城一旦建好,主要目的也是为了吸引往来客商,而非周边居民。 “这么说来,东境和平很久了?”凤凰一边望着漫天的雪白,一边问刘大胖。 “这倒不是。每年冬天都打战,多是跟西边的杂蛮们打。没到冬天他们就没吃的,可不得闹事。” 凤凰点头,“除了那杂蛮,还有哪里会有战事?” 刘大胖想了想,谨慎答道:“还有就是东边有一个地方住着雪国的罪犯和叛民,很久以前开打过一次,想要驱赶他们离开风国,但雪国人怎么打杀都还有人来,后来便不了了之了。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再生事。” 凤凰疑惑,“这么说来,这东南边防,可不是三面环敌?”看刘大胖不理解,凤凰解释道,“东边雪国和雪国叛民,西边杂蛮,南边……”南边可还有个离岛啊! 只是离岛的事情不宜过早暴露,她还等着和他们做生意呢! “南面还有野兽。”凤凰搪塞过去,“那个烨青将军不知道可靠不可靠,这不让人种地,到时候北边供应切断,三面又有敌人,可不得把我们困死?” 刘大胖一听,倒是很快否定:“这个是历年来都有讨论的,所以东边军才会遍布南北,不可能让人包围的!” 凤凰点头,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就是想不明白。 既然想不明白,凤凰也就不想了。东边城周围没什么好逛的,杂蛮又离得远,凤凰便决定拿上东西回去了。 刘大胖松了一大口气,要是逗留到天黑,盘查可就更严了。而且他这可是偷了别人的令牌给凤凰,得及早在那人酒醒前放回去。 回到粮草营,凤凰本来是想着留一晚上睡个舒服觉的。但刘大胖一想到他们队晚上活动可够折腾人的,很不希望让凤凰看见那些,便好声好气劝走了凤凰。 把凤凰送到敢死营,凤凰给了刘大胖一两银子当做酬劳,然后笑着对刘大胖说:“你今天很不错!以后我便不必时常出来,东西都交给你来买就是了。只是你记得不要有异心!不然……哼哼!” 刘大胖接了银子,想要赶紧应承了了事,但嘴巴就是不受控制,“多出来也没事,我反正闲着,这敢死营那么苦,你多出来也好。”说完了,刘大胖还忍不住一个劲娇羞! 凤凰倒是没看出什么,胖子走多了脸红很正常啊。听到刘大胖这么识时务,凤凰欣慰地拍了拍大胖的肩膀,然后便转身走了。 看凤凰瘦瘦弱弱的提那么多东西回去,刘大胖心里满是不忍,来不及说帮忙,凤凰就挥手让他回去了。可刘大胖就是不舍得走啊! 刘大胖心里叹气,他现在哪里是因为那无常鬼,那一两银在帮忙,根本就是为了多看凤凰两眼才答应帮忙的啊!娘亲!我好想被一个小毛孩儿迷住啦! 不得不说,大多数胖子都有一颗敏感的心,哪像敢死营这帮糙爷儿们,看见枫桦干干爽爽回来了,首先查看这许多东西有没有能吃的。发现都是原料还不能吃,便乖乖让人拿去给江膳处理。 然后才看见凤凰变干净了,漂亮了,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士兵a:“哇!凤老大,这新衣服哪里来的!见者有份吗?” 士兵b:“凤老大洗澡了?哪里来的水?” 士兵c:“没听叶老大说嘛,凤老大去粮草营了,一定是在那里享受了一回。嘿嘿,凤老大,啥时候轮到小子们出去啊?” 凤凰冷哼一声,不耐烦地挥开黑乎乎的各位,现在,她可算是贫民窟里的百万富翁了!当然得有些架子! “想出去啊?”凤凰吊着眼睛问,众人点头点头再点头。 “哼!让你妈再生你一回吧!”等生得像我这么英明神武,聪明能干再说吧! 周围的人都敢怒不敢言地望着凤凰,眼前这人很阴险,不能明着骂他,等晚上开卧谈会的时候再骂他jj小! “好了,其实想洗澡,哪里需要去粮草营啊?我们这儿就有水!” 众人不解,指的雪吗?那根本洗不干净! “你们把这布给我弄成个漂亮营帐了,我再带你们去洗白白!”凤凰叉腰,把一大卷油毡布扔到众人面前。厚实强韧的,可不就是当初凤凰在树上看到的,隔壁营的营帐布嘛! 第24章 敢死军中营帐起 油毡布不多,刚刚好只做了一个中等规模的营帐,还剩下半匹布,被凤凰收起来了。 虽然只是一个中等的营帐,在精锐部队,甚至低等的粮草营看来,都不过是寻常的事物,但敢死营的汉子们愣是看得眼睛泛红。 新鲜*的吃食,不破洞不飘絮不发霉的被子,还有这挡风挡雨挡刀子的营帐,幸福来得太突然,挨饿受冻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但现在看着那白净的营帐,看着身边兄弟感慨万千的脸,那些苦日子再记忆深刻,也像是梦境一般。 凤凰也一脸满足地查看着营帐,把漏风的地方都修补一下,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拍拍那里的,不再脏兮兮的脸上,每一寸皮肤都在散发着愉悦满足的情绪,在夕阳照射下,莫名地就让人感到了无比平凡又无比强大的温暖气息。 士兵们看着那营帐,还有营帐旁边那个干净挺拔的少年,仿佛就像看见了当年的自己,与世无争的,对未来有无限期许的,无所畏惧的自己。 “真好啊!”不知道是谁说出了这一句,引得好几个眼浅的汉子落泪。 原本搭建营帐的时候只有几十个人或帮忙或围观,如今却乌压压围了三四百人。汉子们的心情无疑是激动的,但苦于不会表达,最终也只能做出这样的感慨—— “真白啊……” “真漂亮啊……” “真厉害啊……” 也不知道是在说那营帐,还是说凤凰。 凤凰听着众人七嘴八舌不像样的评价,好笑道:“这只是第一个,我们日后会有更多好东西的。” 这样一般人说来都是安慰的话,听在众人耳朵里却像是重若千斤的承诺。毕竟凤凰开口说过的每一句话,哪一个没有实现?哦!只除了那个王者馒头! “可是这只有一个营帐,要怎么分?”某个士兵终于把关注点拉回到现实上。 凤凰望了那士兵一眼,瘦瘦小小像个猴儿一样的少年,当下也不在意,只说道:“怎么分以后再说,现在我带你们去洗澡,大家先去准备一下拿点衣服啥的,天黑后在树林边集合!” 大家一听,顿时欢呼声一片,也照例换来了凤凰气急败坏的打骂声:“吵个屁!吵个屁!叫你们要夹着尾巴做人听不懂是不是!不就洗个澡有什么好咋呼的!” 凤凰却完全忘记了,方才在粮草营,自己洗白白时候还高兴得唱歌呢! 一直在视奸的鬼七一帮人,闻了闻自己馊了不知道多久的身体,也开始可怜兮兮地望着鬼七。 鬼七心中懊恼,所以才说不当这劳什子老大!如果还是独来独往,偷偷跟着去洗一洗就算了!现在被帮混蛋监视着,跟着去就像认输一样!他鬼七什么都不怕,就怕输! “看什么看,你们是娘儿们吗?那么爱干净!”鬼七没好气地低吼完,转身回帐篷去了。 那边凤凰却被叶老大拉到了一边,“我在敢死营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水!除了下雨天大家洗洗天浴,哪里有能正常洗澡的时候?这大话讲多了,可容易反噬其身啊!” 凤凰神秘兮兮地笑,“我是谁啊?没把握的事情我会说?你就安心吧!保管大家都全须全尾,干干净净的回来。” 叶老大看劝不了,便又说起另一个担心的方面,“这晚上几百人行动也动静太大了。万一被发现我们空营,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凤凰摇了摇头,“要发现,早就发现了……” 凤凰想起了当初的东边城,和敢死营一般,等死,无人施以援手,人人选择漠视。然后呢?然后就像东边城的人一样,一直等到死,刀来了便乖乖就戮? 不,这一次凤凰想选择不一样的路。他们不会被发现的,因为根本没有人在意他们。即使被发现了,又能如何?总归迟早是要发现的,不过是早晚问题。凤凰当然可以等到万无一失的时候,再对敢死营的兄弟放松约束。 但经过今天白天,凤凰突然明白到,人活着,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如何。既然如此,何必要求事事周全呢?她相信命运,因为她是连天都不收的人,所以她也相信老天不会收了敢死营。为了洗个澡冒上生命危险这可能很可笑,但这便是人活着的骨气。 人是天生便会追求光明、幸福、自由的生物,便是把他们的生命拿去,也不能要挟人放弃追求! 叶老大对凤凰的沉默不解,他的想法总是让人难以理解的。就像现在,明明不是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凤凰眼中却显露出志在必得的决心。虽然总是不理解,但也总是不由自主地跟着走啊…… 叶老大苦笑,“哎!你说了算,你说了算!我可不想了,脑子疼。我去找找我那压箱底的衣服去!多久舍不得穿了,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天完全黑了下来,而树林边早已挤挤挨挨凑着许多人,就像秋游的小孩子那般,大家都兴奋地吵闹个不停。 “我说你,嘿!你手上抱着啥?衣服!?这跟你身上穿着的有个屁不一样!你这样还不如就光着手去呢!” “这是我娘给我缝的,虽然也很脏了,但我就是想今天穿上,大哥说了,今天是重新做人的日子!”这回话的却是二蛋。 “哇!大家快看!这人连皂角都有!”不知是谁咋呼道。 “我可是名门出身,闲来无事利用奇缺的物资做一两个皂角,不算什么大事……”这说话的是江膳,“不过,这位兄弟,您看看就好了,请不要把它拿走……也请不要捏!” 最有人气的还是叶老大,他手下四名小弟,一人一捧衣服,都围在他身边。虽然是一个臭乞丐身边四个臭乞丐的排场,但硬是摆出了一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气势,接受着身边一众人等“臭屁!”“不要脸!”等等热烈的称赞。 凤凰好笑地看着眼前这帮作妖的大老爷儿们,谁说敢死营个个都是煞神,这不是很幼稚,很无理取闹,很可爱嘛! 看差不多了,凤凰便阻止了众人的喧哗。日落时分吵一点还没什么,可真要一直吵下去大概粮草营就要来投诉了。 凤凰猜的不错,粮草营吃饱晾肚皮的休息时间,敢死营就一直没有停下过噪音,引起粮草营各营帐的讨论。 “最近这敢死营……很热闹啊?”不少人觉得好奇,这平日里就跟不存在一样的敢死营,最近倒是有生气了许多! “咳咳,这每日两餐嘛,自然天天抢两次,再怎么闹都是可能的。”也有不少人像刘大胖这般回答,成功把众人的八卦点又拉到仇大富转性不再克扣粮食的事情上。 而只有极少数人还会疑惑,那些吵闹声分明和以往不同啊,间或还要一两声吓死人的笑声夹杂在里边,难道是自己听错? 只有刘大胖心里清楚,敢死营那边,又不知道有什么大动作了。刘大胖一边心里担忧,一边也是心里痒痒,比起他们日复一日无所事事的粮草营,敢死营真的有趣太多!他也好想去八卦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哦! 经过上一回搬运粮食的事情,敢死营基本都知道了有巨大的鸟这么一个存在。但因为凤凰本来就用了个鸟名字做假名,所以很多人又自发地认为凤凰的身份大有来头——大概是家里专门就是养鸡的,养了成百上千年,终于成精了一只。 只是这一只不知道指的是凤凰还是大黄鸡。 小黄鸡因为饭量惊人,凤凰没多久就把它扔回它妈身边了。这时候见到凤凰自然欢喜得不行。凤凰也刚好让小黄鸡指挥大黄鸡,把人一群群拉到海边去。 现在的天气虽然不时飘雪,但还不算真正入冬,海水还没结冰。不抓住机会,没准明天就突然降温,水就都结冰了。这也是凤凰决定择日不如撞日,全营洗白白的其中一个原因。 着凉的问题凤凰倒是不担心。能用雪擦身的人,海水只会更加暖和,怎么会轻易冻着? 众人中还是有很多忌惮大黄鸡,只愿意步行的,凤凰便带着他们走过去。凤凰也实在是不愿意搭乘大黄鸡啊!那感觉,太刺激,太酸爽,真心不想再来一次。 于是凤凰带队的一行人,便能看见来来回回的大黄鸡,每次载着一帮新乘客,鬼哭狼嚎地飞奔而过,加上强烈的的震感,效果堪比侏罗纪公园5d…… 鬼哭狼嚎间或……好吧,非常经常会飞出诸如“凤老大我x你大爷!”“凤老大你个没种的男人!”之类的痛骂声,也有已经神经失常的人“嚯嚯嚯嚯”的狂笑声,凤凰都置若罔闻。 凤凰内心其实很平和,什么经历都拿出来大家分享,才叫好兄弟嘛,哇哈哈哈! 第25章 招聘员工三两名 凤凰步行小分队到达海边的时候,已经有很多白花花的肉在水里扑腾了。 小黄鸡对待一帮臭熏熏的人,可不像对货物那么耐心,直接像甩垃圾一样把人甩到水里,便和小黄鸡一起遁入树林里去了。 许多不会游泳的,便只在浅滩上洗着身子。一些会游泳的,三三两两结队,比拼去了。不时几声吼叫,三三两两用雪互相攻击对方,激起一身鸡皮疙瘩。不知道是谁唱起了家乡的歌,然后会不会唱的都跟着哼上几句。 如果说之前大家只是恢复了人的身份,那么现在却是重新找回了作为人的乐趣,这样快活,这样洒脱,这样放纵地哭笑玩闹。就连有社交洁癖的江膳,这时候也笑得一脸灿烂,虽然还是不愿意分享他独一无二的皂角。 汉子们拍着水浪,有一些更是游到水深的地方,想要宣泄那股子快意和痛快。凤凰不让他们大叫,他们便和浪花搏击,总之要发出点声响,好证明自己这样快活过。 凤凰心里感叹,啊……这么多美好的*,可惜她不敢看啊!如果流鼻血了可如何是好!? 也有很多人怂恿凤凰和他们一起洗白白,甚至想要用强把她扔进水里。幸亏凤凰早有准备,一直跟二蛋在一起。 嗯……不得不说,二蛋虽然只有16岁,但那身体简直不能更棒了! 一溜望去全是肌肉男,凤凰看看自己……这样一对比,自己真的跟排骨差不多了。看来健身计划要提上日程了。 洗完身子,凤凰还让弟兄们抓鱼来烤。怕火光被人发现,他们便只升起一个个小小的篝火。 虽然风国东边军相隔太远,且有高墙阻挡,并未发现敢死营的异常。但隔海的离岛却有着巨大的望风塔和远视镜,因为对岸多年沉寂后突如其来的笑骂声、玩闹声和歌声,全岛进入戒备状态。 岛主很快就被通报了异常状况,命令边防大将登塔一看,艾玛!星星点点的火光啊!沿着海岸排开,足有10来米长!如果这是进攻,安逸已久的离岛可不得吓破了胆? 但看对岸也不像想冲过来的样子,那这大晚上的,到底是在干嘛? 岛主冯清听了汇报,才慢慢从巨大的床幔中坐起身,推开枕边人的侍奉,就那么光着身子在殿中来回走了两遭,才传令早前去风国行商的冯七。 冯七前脚被戒严的鼓声惊醒,后脚便被传唤进宫。家里还担心是他又闯了什么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送他出门。 冯七自己也摸不着头脑,直到被岛主冯清请进了寝宫,说明了情况,才回过神来。 “那敢死营小兵的通商请求,岛主不是不同意吗?怎么现在紧急情况反而问起来啦?”冯七也是聪明的人,略一思考,便问道,“岛主怀疑这对岸的异常,和那小兵有关?” 冯清并不出声,在昏暗的灯光下望向风国的方向,比起怀疑,倒不如说是一种直觉。离岛平安太久了,也许是到了经历波折的时候吧。 冯清摇摇头,让冯七细说当时和凤凰交往时的情景。 此时正在悠闲吃着烤鱼,和一帮大老爷儿们乱侃的凤凰自然不会知道,暗中有一双精明的眼睛,正盯上了自己。 凤凰的注意力,这时正放在眼前稀稀拉拉出现的一群人身上。 “哈哈,凤凰,你看我给你抓来了什么!”眼前一个身穿金线织就兔毛袍衫的青年熟络地跑过来搭讪。 凤凰尴尬地笑着应付,实在不知道这个眯眯眼的帅哥是谁。 只见这个帅哥一让开身,四个光膀子的大汉便提着个白条儿上前来了。 凤凰一看,这白条儿是真的白,在月光照射下都发光了!可是……这个白条儿貌似是个人,还是个不穿衣服的光溜溜的男人啊! 凤凰立马转过头,即使闭上眼还是能看见那惊鸿一瞥下,滴水的雪白肌肤,极具线条美的肌肉,和那双女人都比不上的细长腿! “看这是谁,快看快看啊!”方才那位眯眯眼帅哥看凤凰反应不大,立马着急提醒。 凤凰心里吐血咆哮:“看你妹!” 周围人倒是起哄,“鬼七啊鬼七!没想到你一脱没,看这细手细脚的,凤老大都不忍心看你,别一不小心还以为看到了自己以后生的孩子!” 这话一说出来,立马让大家哄堂大笑起来。鬼七倒是不扭捏,直接冷哼一声,胯%下一挺,“壮有什么用!壮对了地方才叫真本事!” “嘿!你这壮又怎么了,还没用过呢就这么嚣张。”那眯眯眼当仁不让反怼了一句。 然后众人渐渐从捕获了一只光屁股的鬼七,渐渐发展为去尿一个看谁是老大,谁又是神射手。那眯眯眼兴致正高,回头刚想把凤凰拉上,结果一看,居然没人了! 凤凰是在众人推选出二蛋和鬼七比射程的时候成功逃脱的。 真心的,她从没有像这一刻那么想让大家知道其实她是个女孩纸。开黄腔和直接开车,还是差很远的啊!凤凰表示她以后可能看见每一个美男子,都能想象他的尿程图,然后……再也不会爱了。 凤凰成功找到了方圆n里唯三的女性同伴,扑到大黄鸡的身上开始了日常哭诉。 回去的时候大伙儿提了许多鱼,一些洗了旧衣服没有衣服穿的,便快跑回去,一些有衣服的便围在凤凰身边慢慢走回去。 于是凤凰才知道了那个眯眯眼原来是叶老大,叶老大洗干净之后笑起来倒是没了之前那种欠揍感,反而有一种干净的少年人阳光的气息。 二蛋洗干净后变成了一个更高更瘦更强的娃娃脸……此时正光着上身和光着全身的鬼七在争辩,最后两个人争先跑回去了…… 凤凰最终还是忍不住瞟了一眼身边的男子们,美髯大叔,朝气少年,温润公子,真是应有尽有啊!就算是样子一般的,身上那些长期锻炼下来的紧绷线条也不是开玩笑的。凤凰真的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上天收了她一个司徒莲,却送给了她一堆美男子,虽然之前都因为黑灰臭有眼不识美男,但现在,她也刚好是怀春的年纪,也挺想真正体会一把恋爱。 考虑了一下把这帮大老爷儿们变成gay的可能性,凤凰最终还是扼腕地放弃了。还是等到解甲归田,再招个不知她底细的老公吧! 打定了主意,凤凰招来了大黄鸡,强制要求围在自己身边的这些人坐鸟回去。众人一听,齐刷刷转身大踏步跑动起来。那些个逃命似的狼狈身影,再一次把凤凰心中的粉红打破……外表再如何正,也不能掩盖他们痞子的本质啊…… 这一晚,喝过姜汤之后,大家都睡得特别沉,不用再担心身边的人突然操刀做了自己,毕竟大家都是曾赤诚相对的兄弟了。 第二天,新搭建的营帐外围粘了一圈白布,白布上画着两壮汉比武,少年跪案写字,贵公子吹箫等等画像。众人围了一圈,对着画指指点点,普遍认为画得不是很好。 “这两坨东西拿着根棒子干什么捏?莫非这是搅屎棍?”a士兵说。 “这个更奇怪,一坨东西搁在了棍子上。”b士兵说。 “这里也是这里也是,一坨东西被根棍子横穿了!”c士兵说。 凤凰握拳,对众人嗤之以鼻,这可是前世时候的蜡笔画,虽然没有蜡笔用木炭灰代替了,但怎么也不能说一坨坨啊,这明明能看出来深灰浅灰的好吗!眼睛她还特意留了两圈好大的白好吗!这群不懂艺术的家伙! 无论如何,反正这画是成功把众人的注意力集中过来了。叶老大看凤凰炸毛,便首先开腔。 “哼哼!这个呢,是接下来举行的招募比赛的宣传画,”虽然这些词语他完全不懂,但凤凰怎么说的他也就怎么复述了,“也就是说呢,这个新建成的干净营帐,日后就拿来办公用了。而只有身怀一技之长的人,才能有进入这个营帐的资格。所以,为了甄选出最优秀的人才,需要举办那么个比赛。” 叶老大瞄了瞄凤凰,别说下面的人听不懂了,就是他叶老大读过书的人,也不是很明白凤凰意欲何为啊! 凤凰见叶老大望着她,也知道需要自己出面详细解释。 于是踏前一步,“很好!大家想不想住在这干净的营帐里边啊?” 众人:“想!” 凤凰:“我听不到你们的声音!” 众人:“想!想!想!” 凤凰:“很好!非常好!想的人来这边报名,说出你自己最擅长什么,通过层层选拔突围而出的,即有可能获得免费换新房的机会!还等什么,心动不如行动,赶紧去报名吧!” 叶老大看着凤凰轻松把众人的热情挑起,不得不赞一声,只是,“这不是说做事的?怎么现在变成住了?” 凤凰无畏地一摆手,“我不骗众人,众人错失良机啊!不给点好处,谁愿意来争取干活的机会?到时挑好了人,还怕他们不从?哼,真有不从的,不给饭吃!” 叶老大心头一颤,谁说凤凰说话算话来着,这根本就是宰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啊! 第26章 推心置腹无卵用 就像叶老大说的,这敢死营第一个油毡布营帐,凤凰并不打算用来睡人,而是想让它作为敢死营的办公决策地点。为了让这营帐在全营心中塑造崇高的地位,凤凰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白宫。 白宫面积并不大,最多容纳25人开会,所以凤凰第一次招揽人才,并没打算大招,而只是想要找到几个领域里急需的人。 按照凤凰的设想,主要是招这几个方面的人才——做饭的,做生意的,管理人员的和统筹以上人才并全营日常运作的。 针对这几项职能,凤凰又分别给设立了几个部门,分别是生火部,生钱部,生才部和生活部。生火部已经有了江膳,运作良好,但这厮经常推脱任务,所以需要有几个主动能干的带动一下。 其他的部门则需要金睛火眼从人群里挑选出人才来,毕竟这第一个当选的便是领导,基本决定了整个部的基调和日后发展。 军营中最多什么人?武勇的人。然而在凤凰的人才选拔中,武勇却成了最不被需求的技能。于是大浪淘沙下来,也就没剩下多少能用的了。 尽管如此,凤凰还是让记录报名情况的兄弟把每个报名人的特长,志向,爱好,出身等等写下来,再和叶老大一起,从中挑拣出有可能性的面试。 这是一项大工程,进展缓慢,凤凰便先全权交给叶老大,自己先把它丢在一边不管了。 凤凰还有另一件想做的事情。这几天只要一有空闲,凤凰就会跑到鬼七阵营,向这班最老资历的兵油子询问打战的事情。 兵油子一开始自然是结成友好联盟排斥凤凰的。但慢慢听着凤凰那些不切实际的奇思妙想,众兵油子们坐不住了…… “你这什么狗屁东西!敌军有箭那铁定是会抛射的,你居然说什么滚着过去!滚着过去那不是全身上下都暴露在箭雨下了嘛!”某黑脸a说道。 因为鬼七联盟并没有参与集体裸浴,所以还是臭熏熏黑麻麻的,不过凤凰早习惯了,也不甚在意。 听了黑脸a的反驳,凤凰还一脸感叹,“啊!我还以为立着当靶子危险更大呢!”心里却不明白为啥抗日片老是要匍匐前进,难道不是为了让敌方瞄不准? 如果现场有个军事大拿在,一定会不屑地告诉凤凰这个军事小白。要瞄准的炮弹自然讲求一发灭一群,毕竟装填慢,射程短,炮弹贵嘛。但在冷兵器的年代,箭阵那是讲求人海战术的,瞄准不瞄准的,只要大方向对就行,一下子成千上百只箭抛射过来,你还打横趴着龟速前进,那就是被做成*标本的命! “这个更扯!说什么先吸引敌方的箭往中间射,然后冲锋的人往两边跑,”黑脸b一脸吃了屎的表情,双手用力抓住凤凰瘦削的肩膀,“箭阵都是一字排开的,一字排开你懂不懂!本来我们一线排开地跑还有射不中的几率,你这一下子聚拢到两边……这……你说你是不是奸细!你哪个敌营的,啊!?” 凤凰毫不怀疑自己只要说个是,黑脸b老兄就要生撕了自己。 不得不说鬼七阵营的人一个个乍看上去都快死快死的颓废样,但这一发起威来,如面前这位黑脸b老兄……真是要把人吓哭! “魏力!你放屁!”因为这一声喊,凤凰肩上顿时一轻,原来那叫魏力的黑脸b被黑脸c给拉偏了身子,“你tm才打过多少场!谁说都一字排开,谁说的!你当敌军是猪吗!6年前对付犬戎那战,就是变阵,就算盾牌在前,也抵挡不住啊!就是你们这些新兵蛋子老是想当然,才一死一大把!” 慢慢的,大家从对凤凰集体人身攻击,变为无差别地图炮,被嘴炮扫射的人不服,也开始地图炮,于是最后怒气沸腾的鬼七联盟,集体到外边雪地上约架去了。 凤凰除了一开始在兵油子面前开脑洞,后面便很少说话了。虽然大家的争论一大半是脏话、没用的人身攻击和对自己资历的吹嘘,但凤凰还是从剩下的一些对过往战争的描述中,了解到了许多,也受到了很多启发。 鬼七的帐篷一下子空了下来,凤凰却皱着眉头思索,不时在早已记满的布上写写画画。 鬼七一直坐在角落里,并不参与讨论,也不开口打断。他在等,等凤凰提出策略,一个表面听上去合理,实则是为了保护他自己在战场上不死掉的策略。 然而,没有。 凤凰从一开始就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但鬼七仍旧不相信,也许只是自己没听出来!敢死营的人,考虑打战的事情都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只是有些人通过武力值自己保护自己,而有些人则会动脑子,利用别人的信任,去保护自己。就像当年那个人一样! 然而就算鬼七想推脱到自己智商听不懂,但凤凰统共也就说了那么两个不像话的提议,后面就算大家再怎么挤兑辱骂,他都没再出声,所以实在不好现在就说凤凰图谋不轨。 “你到底想干什么?一下子建营帐,一下子招人,现在又来问战术?你到底什么目的?”鬼七终于忍不住冷着脸问凤凰。 凤凰还沉默着把最后一点思路写完,才腆着脸,凑到这唯一脸白的人身前,“哪有什么目的,就是……呃……闲来无事,切磋切磋,讨论讨论。我这不是新兵嘛,从没有过战场经验,多问问总是好的。” 鬼七皱了皱鼻子,这鬼话,小孩子都不信。只是……凤凰脸凑太近了,不知道为何让鬼七浑身不自在。 凤凰和军营里为数众多的大老粗不同,瘦瘦削削的,皮肤也细腻水嫩。二蛋虽然娃娃脸,江膳虽然温润小白脸,但那两人一打眼就知道是男的。唯有凤凰,说她是男的,就觉得她男生女相,说是女的,又觉得她女生男相,实在是因为那双眼睛,有着比许多男子还更大胆,更从容的神采。这就导致了凤凰气质压倒相貌,且有“军营哪有女人”的想法加持,于是从没有人怀疑过她的性别。 只是凑近了看,还是容易引起怀疑。幸好鬼七从小没接触过女人,也就只把自己的不自在归结在凤凰太娘身上。 “那个,鬼七大哥……这军营里敢说自己资历老的,您承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啊!”凤凰不怀好意地搓着手。 鬼七推开凤凰,挑眉道:“你想干什么?” 凤凰看鬼七经过偷偷跟他们去海边洗澡后,便不再那么冷硬,略微一衡量,便决定真心和这人谈谈。于是也坐直了身子,把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 “我听说这里没到冬天就得打战,而每次打战,敢死营必定损失惨重。营里的生活刚刚才有了起色,战事一来,可能我现在筹划的东西都会付之一炬。所以我希望想出办法让营里降低战争消耗……呃……就是别死那么多人。但我实在没有经验,也不懂,所以想,你和你的兄弟都是兵油子,不知道能不能想出点法子,即使想不出方法,起码也教一教其他的兄弟,怎么才能增加活命的机会。” 鬼七冷笑一声,心想如果凤凰真的这么想,那就不是奸,而是纯粹的傻了!对傻子有什么好说的? “哼!就是因为这样,才不加入你们。战争总要有人死的,把你们变聪明了,然后让我们自己死吗?哈哈哈!你回去吧,我倒是真的很期待,等战事一起,你们那些闹得热火朝天的兄弟,愿不愿意为对方挡住敌人的刀枪!” 凤凰愣住,仿佛从鬼七眼中看到了最初敢死营的样子。又或者说,看到了这个世界最初展现在她面前的,真实的样子。各自为营,自私自利,处处争斗,无处安身的真实。 明明是一个阵营的人,却还相互猜疑。明明杀人的是敌方,却把最大的矛头指向自己人,只因为觉得,他人代替自己死了,自己便能活着。 凤凰也学着鬼七冷笑一声,“到底谁天真?按照你们的活法,你现在还三餐不定,为了一个包子就能把刀伸向身边的兄弟,或者被身边的人做掉。晚上不敢安眠,日日蓬头垢面。你不想想,同样是东边军,为何只有我们营日日在死人?你不想想,同样是人,为何我们天天过得像鬼一样?见不得光?”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无可厚非,特别是在战场上,先保全住了自己,才可能做其他事情。但是,为了保住自己而敌对一切,这便是本末倒置!你们怎么不想想,我们敢死营,敌军想杀了我们,友军把我们当做人肉盾牌,除了我们自己人,谁愿意来帮助我们?自己人不团结对外,反而相互斗争,那便是死路一条!” 第27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凤凰看着鬼七的眼睛,“正是因为想活,才做的这许多。既然都是活,一起活着,难道不比独活强上许多?” 鬼七同时也在看着凤凰的眼睛,如果凤凰的眼神是坚定的,强韧的,那鬼七便是决绝的,狠辣的。 如果是在那个人之前,鬼七可能会相信凤凰的一番说辞,但可惜,凤凰来迟一步,早有人和鬼七说过这些,结果呢? 鬼七凑近凤凰,“然后你得跟我说,杀敌建功,脱离罪人身份,离开敢死营了!” 凤凰又愣住,没错,她确实是那么打算的。不过不是离开敢死营,而是让敢死营整个转正为先锋部队,享受其他军营的同等待遇。 不过,到了如今她还觉察不出不对劲来,她就不是嘴炮王凤凰了。鬼七好像知道她的想法,应该说,鬼七觉得了解自己的想法,并且往往她刚说出口,鬼七就一副“看吧,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的表情。 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凤凰留下一句“今日饿了,明日再叙。”便一溜烟跑去找叶老大了,也不管鬼七在她身后咋呼“你还来!?别来了!弄得兄弟们天天打架!” 叶老大正是和报名登记员打得火热的时候。 “你来,第一排第三个就是你,你来告诉我,这个是什么字?”叶老大点名一猴儿样的少年。 “这个你都不懂?”猴儿急起来更像猴儿了,“这个圆可不就是蛋么?这两个圆就是……” “去去去!”叶老大气急败坏地挥手,“这个人特长就是两个圆大是吧!这算什么特长!以后这些乱七八糟的别写上去!还有!不会写字你就说!满篇都是符号给谁看啊!” 猴儿像看白痴一样望了望叶老大,一副“可不就是给你看的嘛”的表情,把叶老大差点气吐血。 就在叶老大要爆粗的当口,凤凰来了,挥退了所有受气包,神秘兮兮地拉叶老大坐到一边,“这个鬼七怎么回事?怎么老针对我呢!” 凤凰委屈,鬼七那神叨叨觉得自己随时准备阴他的样子,简直莫名其妙! 叶老大叹一口气,“鬼七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他受过伤……”叶老大捂着心口,明显鬼七受的是心伤。 凤凰嫌弃脸,误以为是情伤,只是这军营里都是男的,那可不得受很前卫的情伤么…… “先不说这个,你是不是忘了仇大富那事了?明天可就是约定的最后一天了!” 凤凰一拍脑袋,对哦!都忙忘记了!十万金可不是小数目,看自己这脑袋! “可是仇大富有消息传来了?”凤凰期待地问。 叶老大摇头,“恐怕这件事有变啊!凤凰,我们要那么多钱也没有用,现在吃食也准时了,还是别节外生枝了吧?” 凤凰却没法轻易死心,“再等等,说不定明天就有消息了。” 叶老大再次摇头,“我是怕仇大富……” “我明白……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就再等等吧!” 凤凰担忧期限,雪国那边其实也着急期限。但,十万金毕竟不是小数目啊!这不得到处找矿挖矿嘛! 而且雪国女子回去后和众幕僚一商量,纷纷觉得这件事不靠谱。一个小小的士兵,怎么可能一开口就要十万金?而且那来传信的下人真实性也待考。 只是这雪国女子已经是逼上梁山的地步,不动作不行啊。 雪国女子名白龙,是先皇最宠爱的孩子。本来父皇死了,该是由她继承皇位的,可惜,雪国有立贤不立亲的传统。而且,雪国还讲究天授皇权,每代天命之人,都会带着五彩瞳诞生,白龙并没有这天生的五彩瞳。 眼看着寻不到这五彩瞳,旁支的白丹就要被立贤了,白龙怎能不着急。兵她自然是有的,父皇给她起了龙的名字,本就是想让她继位。可惜她没有兵器!兵库都被元老院那帮老家伙控制住了! 无法可想的情况下,白龙也不得不选择相信仇大富,相信那肮脏的下人说的话。钱她会准备好,只是该怎么交接,却得二说! 白龙身为新皇候选人,自然也被许多双眼睛盯着,不多会儿,白龙急需钱的消息便传到了每一个听风的人耳朵里。 其中便有一个人,容姿出众,只是奇怪的是,他并非掌权的女子,而是在女尊国雪国被要求三从四德的男子。 “你说……堂姐在寻觅黄金?”那男子横靠在软塌上,嘴里叼了个葡萄,眉眼如丝,倒是比风国的女子都风姿卓越许多。 “是,主子。经风国细作回禀,应该是为了救风国东边军粮草营的仇将军。”底下跪着的人顿了顿,“只是……” “只是?” “只是伶生营传回消息,仇大富人好好的,就是日日喝酒,不理正事。但伶生营消息传递困难,所以消息准确性未可知。” 软榻上的人眼珠一转,顿时便笑了起来,“你不懂?这有什么好不懂的。白龙走投无路出卖她那廉价的色相欺骗仇大富,现在可不是被仇大富知道了反咬一口嘛!去传消息到伶生营,让他们这样行事,你附耳过来……” 底下的人一愣,登时答一声是,便踉跄着爬到软塌美人身边。耳朵被那似有若无的吐息弄得像火烧一般烫,不得不咬破了舌尖努力记住美人的吩咐。 等到宫室一空,那美人叹了一口气,“这世间的大女子实在无趣,不过随意拨弄,便对我俯首称臣。也不知道阿娘说的巾帼何时出现……” 美人的消息传到风国细作手上的时候,是约定之期的第三天,而那细作正在粮草营的主账中。 相比于敢死营天天新花招搞建设搞得热火朝天,粮草营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眼看寒冬将至,粮草营的将士们却还没领到冬衣冬被,而且因为账上亏空,手头没粮,每天应付整个军营的吃食就要了粮草营一半的命!偏偏,粮草营的劳模一把手,突然当起了甩手掌柜,罢工了! 这一把手自然指的是仇大富。仇大富虽然因为娘娘腔,自加入军营以来就备受排挤和欺负,但偏偏奈何不了他管账本事高强,军中都是大老粗,就他一个算盘厉害,再娘,也得给他实缺啊!于是一步步爬上了现在的位置。 得之不易,自然劳模,更何况后来认识的雪国女子就像个填不饱的钱袋子,劳模便只能更加发愤图强,明里开源节流,背后暗度陈仓。只是现在,他失恋了,再勤奋又有何意义? 仇大富叹一口气,提起身旁的酒罐子就想往嘴里灌。身边一个人按住了他的手,柔声柔气劝说,“你这又是何苦?” 仇大富甩开那人的手,不耐烦道:“你别管!一边去!” 那人雪白的皮肤和头发,明显是雪国人。被仇大富呵责,那人也不恼,只是叹了口气,语气苦涩地说道:“你喝了这许多天,我何尝问过你一句?实在是看你再这样喝下去,恐怕危及性命,才忍不住开口罢了。” 仇大富再铁石心肠,听了那人这么几句关心委屈的话,也要软下心来。他父母早亡,妻儿又相隔甚远,身边连个体己人都没有。唯有眼前这伶生营里叫丽郎的男妓,从自己第一次点中他开始,便和自己同住,照顾自己的起居。 仇大富知道这男妓求什么,无非和所有伶生营里的人一样,希望被哪位将军看中,可以帮他们赎身,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但仇大富却一直不愿意那么做,甚至连一个承诺都不曾许下,然而丽郎却并没有埋怨,也没有强求,只是默默在他需要的时候,来到他身边陪伴。 仇大富这么一回忆,顿时有点感动。仇大富性子弱,天生就喜欢强势的人,所以才对雪国女子予取予求。而现在的丽郎就像是当时的自己,怀抱着微弱的希望,对爱人无微不至。仇大富叹一口气,人为何总要去选择最难的选项,自讨苦吃呢?如果自己一开始就没有那么大的心,就喜欢眼前丽郎这柔柔弱弱的类型,那是不是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 仇大富对着丽郎从来是无话不说的,反正一个依附自己活着的小小男妓,还能把他的秘密泄露出去不成?再说就算泄露了,谁信? 丽郎确实不会把他犯的事说出去,但却并不代表他一个下贱的奴隶,不能影响整件事情的走向。 而这个丽郎听了仇大富再一次痛骂白龙无情,感叹凤凰有义后,只说了一句话,“十万金这么多钱,可得先补上你之前的亏空,有剩的你再好好经营几年,说不定还能及早离开这要人命的军营。” 第28章 正是命悬一线时 只是丽郎简单的一句话,仇大富的商人本性便被激起,“对啊!十万金!我居然想着都给了凤凰那小子!” 这时的仇大富却不想,当初是谁把他从骗局中拉回来,又是谁想办法,骗到了这钱银…… “这十万金如果我自己要……怕是凤凰这小子误会我见利忘义……”仇大富虽然意动,但却还担心自己的名誉。 丽郎见他这样知道事成,便再添一把火,“那不过是个低贱的罪奴,不是借着你的身份何来这十万金?我劝老爷别和这样的人来往,听说敢死营连死人都吃,谁知道什么时候反咬老爷一口?再说如今日日两餐,也算报恩了!” 丽郎的话听在仇大富耳朵里,就是凤凰身份低,被他说见利忘义也没损失,而且留着他就相当于留着个把柄,什么时候反咬一口都不知道!再说这让敢死营吃了这么多天饱饭,也算仁至义尽了,没听到敢死营天天玩闹得都要上天了嘛! 这时候的仇大富,之前因凤凰的温柔而受到的感动,早不知道忘哪里去了。 凤凰果然在约定之期最后一天收到仇大富托人传来的消息,对方约定正午的时候老地方见。 叶老大担心仇大富有异心,但凤凰却想起当初两人交谈时,只要稍微友善一点,仇大富就感激涕零的模样,直觉他并不是这样的人。而且……“别担心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嘛!” 凤凰还是坚持这个原则,不然在这人吃人的环境,凤凰都不知道还能相信什么了。 凤凰虽然决心要去一趟,但也并非毫无准备。往坏的方向想,一是雪国女子白龙生变,一是仇大富叛变。前者凤凰可能被雪国士兵抓起来,后者则可能被风国士兵抓起来,而只要不是立马处死,凤凰都能想到应对方法,只是结果如何无法保证。 既然如此,凤凰便不想让太多人跟着去。二蛋是铁定不能带了,太冲动,叶老大还要管着整个敢死营,凤凰本来也不想让他去,但叶老大这一次却很坚持。无论凤凰再怎样劝说都不听。 于是最后,凤凰和叶老大带上叶老大的四个小弟,便出发往东边去了。 凤凰前脚刚走,后脚森林高墙边值守的士兵便来报告,离岛那边来人了,要凤凰去见。凤凰不在,本应该找叶老大,但叶老大也跟着凤凰走了,小兵没办法,便只能找了二蛋。 二蛋拿了拜帖看着上面工整的字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个时候二蛋可以选择去找江膳,但江膳是个遇事就躲的,二蛋不喜欢。思来想去,二蛋去找了一个人,一个人人都没想到的人——鬼七。 鬼七虽然不喜欢凤凰,但却对凤凰身边的人都颇为欣赏,无论是早有交情的叶老大,还是新认识的小伙伴二蛋,甚至那个做东西好吃的江膳,鬼七都抱有一定好感。所以当人人都因为二蛋拿着机密找敌对阵营而惊掉下巴的时候,鬼七反而没有太多想法。 二蛋人单纯,尚武,虽然两人外形相差甚远,但其实本质上很谈得来。所以朋友遇到了困难来找自己,鬼七当然不觉得惊讶。只是这帖子……他鬼七也是文盲一个啊! “你说,离岛那边有人来找凤凰?”鬼七再一次向二蛋确认,后者点头后,他又问,“凤凰什么时候和离岛扯上关系了?” 二蛋想也不想就答道:“之前没吃的,大哥曾经翻墙出去,就刚好认识了。”二蛋挠了挠头努力回忆,“大哥好像说和他们谈生意来着,说以后买衣服买武器就靠他们了。” 鬼七一听,顿时心思活络起来,衣服倒是小事情,但能买武器,却非同小可了。略一思考,鬼七便决定带上人,和二蛋前去会一会那离岛人去。 至于暂时在名义上和凤凰一伙,那也是权宜之计,当不得真! 另一边凤凰走到一半路的时候,便察觉了不对劲,而叶老大比她更早察觉,“我们被包围了。” 凤凰点头,却仍旧装作无事一般往前走,“围而不攻,必有后招。你和兄弟们先回去,他们为了不暴露,一定不会当场抓你们,你们离开了包围拼命跑回营就是了!” 叶老大点头,如是吩咐四个小弟,等小弟们都跑没影儿了,叶老大却还跟在凤凰身边。 凤凰不由得有点急,“你怎么还不走!” 叶老大无所谓地笑一笑,“你这新兵蛋子都不跑,我老油条了还怕了不成?” “别贫嘴了!现在可是紧急状况,我跑不了,起码你跑回去了还能主事,别让整个敢死营和我陪葬!”凤凰抓着叶老大的手臂,心里急得不行,偏偏脸上还要装出一副寻常的样子来。 叶老大听凤凰这么一说,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觉得凤凰是真的纯良,根本不应该和他们一起在这吃人的地方呆着;一时又觉得凤凰太天真,这种时候就应该利用自己来逃跑。这么一想,叶老大倒是定下心来。他算是想明白了,现在这敢死营没了谁都行,唯独不能没了凤凰,不然大家就一起回到以前朝不保夕,三餐不定的日子吧! 叶老大更不愿意走了,只笑着和凤凰说了一句,“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一定护着你!” 凤凰一听,眼里不禁溢出泪水,不是感动的,是急的!凤凰想过的应对方法里,可不包括两个人一起存活,居然这种时候来上演兄弟情深,同生共死,凤凰表示太苦bi! 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前边不远就是约定地点,暗处的人还是没有动作,凤凰便让叶老大躲在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地方,自己扒开地上的雪,把雪下坚硬的泥抹在脸上。 做好了准备,凤凰便迎向早等在那里的雪国女子。 短短的路程中,凤凰想了很多。围在四周的人自然是风国人,准确来说,应该是仇大富的人。今天仇大富没有现身便是最好的说明。最好的猜测,是仇大富想绑了雪国女子报仇,最坏的情况,则是仇大富要连自己一起抓了。到底是哪一种,在雪国女子和自己交接钱财的时刻就会揭晓。 然而,凤凰没有想到的是…… “什么十万金!?我前日不是已经交给仇大富了吗?”雪国女子暴怒,身边也确实不像有箱子装金币的样子。 “仇大富说拿那些钱去换武器,约我今日来取,难道……果然是骗我的!”雪国女子醒悟过来,立马一声令下,要抓住凤凰。 就在这时,四周出现许多风国的弓箭手,满弓急射,箭矢直奔凤凰和那雪国女子而去。雪国女子身边立马围满护卫,剩下凤凰一个人暴露在箭雨之下。一旁的叶老大飞身就想去救,却被身后一长#枪钉在了雪地上,只发出了一声悲痛急切的叫唤——“凤凰!” 叶老大的四名小弟只有两名突破了包围,他们拼命跑回营地,想通风报信,但偏偏营里战斗值高的二蛋不在,便只能一人跑去通知江膳,一人跑去森林寻找二蛋。 但不用两人追赶,形势的发展比什么都快,东边敌人入侵的号角响起,整个东边军都知道了东边出事,而东边,正是雪国的方向。 父神大陆上最强大的两个国家,风国和雪国,和平百年后,终于又一次开战?战士们在整队中,都还迷糊不已。 敢死营西南方森林的高墙外,众人自然也听到了号角声。冯清不得不感叹,自己人生中第一次踏出离岛,想不到就遇到了历史*件……这……怕不是风国雪国要开战了? 鬼七也是一惊,就算他从小长在敢死营,也没和雪国战斗过,只听说过驱逐雪国叛民的屠杀。而传说中,风国雪国一旦开战,便是毁天灭地般的后果,因为双方信仰的冲突,基本一开战便是不死不休的持久战。 相比起众人心头纷繁的想法,二蛋想的却简单的多——大哥出事了! 等众人回过神来,二蛋早没影了!而鬼七也匆匆别过离岛岛主冯清,带着人翻墙赶回敢死营去了。 冯清眼前的人没两下就消失了个干净,使得他又一次感叹,这敢死营,真是人才辈出,可惜前途多舛啊! 冯清摇了摇头,一挥手,“回去吧!” 在事发地旁边,参天古木掩映的森林边,也同时有一只雪白纤长的手挥了挥,“回去吧,这白龙活不成了。” 这人正是今日这一事件的始作俑者,雪国第一美男子白丹青。他望着暴露在箭雨之下的瘦削身影,心里暗暗可惜,那个叫凤凰的,本该有大作为,可惜注定要作为一个小人物死去。 第29章 敢死战神初亮相 凤凰想到了仇大富可能会反水,但她没想到他居然敢釜底抽薪,直接把事情先捅破! 当漫天箭雨落下,凤凰才把一切想明白。如果只有仇大富一个人,四周不可能有弓箭手,所以仇大富必定通报给了上级,名头好点呢便污蔑她是雪国细作,狠心点便说敢死营通敌卖国。而自己也不过是作为引蛇出洞的那个引子,树林里隐藏着的雪国士兵,才是这一场埋伏设计者的目的! 凤凰心里一冷,如果自己死在这里,仇大富大概真的能成功把脏水全泼向敢死营!但,那得自己死了才行! 千钧一发之际,凤凰伸手挡住了直往面门冲来的箭,疼痛让她低吼出声,但同时也让她更加清醒。 凤凰一个矮身,滚到雪国抱团的士兵中,立马就引起了对方一阵骚动。凤凰并不站起身,只凭着正午太阳投下的人的影子分辨,一边前进,一边闪躲。外围的雪国士兵既要拦下凤凰,又要抵挡飞箭,并不难对付。但越进到雪国集团的中心,凤凰便感觉越是吃力。 她知道自己背上中了许多刀,其中一刀不知道是不是砍到了骨头,让她整个脊背发冷发麻。头上流了许多血,模糊了双眼,让她渐渐分辨不清攻势。 再这样躲闪下去,只是死路一条。即使自己侥幸靠着躲避活到了最后,风国也会军法处置了自己。 她必须想出一个方法来,在大脑停止转动前,她必须想出一个办法来!想出一个即使自己死了,也不连累敢死营的方法来! 突然眼睛被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凤凰下意思抬头,在刀剑缝隙中,她看见了一条绣着金线的缎带…… 只是那么一眼,凤凰脑海中却仿佛忽然响起巨大的鸣叫声——就是它!生的机会! 匍匐着的凤凰突然如猎豹一般弓起身,身边的士兵正往下砍,重心下移,凤凰看准了一个人,用尽力气,一个手刀打在那名士兵的膝盖软骨上,让他牵引着身边一堆人同时倒下。凤凰同时也倾身压住那名士兵,接连夺过了她手上的刀。 倒下士兵对面的将士顾忌同伴,生生刹住了下砍的兵器,一些没刹住的,被凤凰用刀架住,并利用半蹲着的身体的弹跳力,一下又放倒了对面几人。 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凤凰从人群间隙中挤出。她离目标已经非常近了,但显然越靠里,将士的功夫就越高。 这不,迎面一把大关刀照着凤凰柔软的肚腹如劲风袭来,幸亏那人反应慢了那么一拍,让凤凰有时间踏在某个士兵的大腿处借力飞跃而起,再踏上刀背二次借力…… 那一天在场的人都会记得眼前这惊人的一幕。 千军万马中,瘦削的身影突然暴起砍倒身边一圈人,然后神乎其神的跳跃到刀背上,腾空而起,那身影满身血污,脸也涂得漆黑,唯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圆瞪着,每一个与之对视的人,都被这双眼睛里的战意惊得浑身发颤,几乎握不住手上的兵器。 仿佛那就是战神,只要被其盯上的猎物,就无一例外——死! 场面因为凤凰诡异的腾空而停滞了一瞬,只这么一瞬,对于凤凰而言,便足够了!接下来的一切都水到渠成,甚至在她动作之前,她便知道成了,一定能成! 跃起,收缩身体,起脚,踢在那脆弱的肩膀上,发出“咔擦”一声脆响。等那停滞再次流动起来,凤凰已经骑在了倒地的雪国女子身上,手上的刀甚至切进了她雪白的颈脖中,鲜血染红了一片雪地。而那本来自视甚高的雪国女子,在凤凰的凝视下,甚至连轻声呼疼都不敢! “王女!”“放开!”“大胆狂徒!”各种各样惊恐的骂声把凤凰骂回了神,刚刚那一瞬间,凤凰是真的想把那雪白的脖子切断,凤凰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戾气,那感觉无限美好但也同时让凤凰觉得害怕。 她赶跑脑海里的胡思乱想,松了刀,揪着雪国女子的领口站起身。 雪国女子比凤凰高,但此时她早已站不住了,只任由凤凰把她提在身前,刀架脖子。雪国没有带弓箭手,这个世界也没有狙%击%枪,这是凤凰唯一能庆幸的事情。 力量弱一直是她的短版,她没法保证自己能钳制人高马大的雪国女子多久,幸亏对方已经吓得瘫软,不会反抗。但另一方面也表示,凤凰手上足足提着一个成年女子的重量!如果风国士兵真的蠢钝如猪,那凤凰花了大力气抓捕的雪国女子,大概真的要在半路上被人截回去。 很不幸,凤凰猜对了。在敌我情况不明朗之前,风国那边真的下令按兵不动! 我去你姥爷!凤凰心中大骂。同时在大骂的还有被抓住的叶老大。本来他以为凤凰死定了,但没想到眨眼的功夫,凤凰不仅没死,手上还有了人质!简直是天大的逆转啊!可是风国那班龟孙子居然来了个按兵不动的命令! 和凤凰相处了这么久,叶老大仅仅从凤凰紧抿的嘴唇和飘忽的眼神便知道她没力气了,这个时候不去帮把手,难道这群人真的想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 风国东边军当然可以坐视不理,毕竟敌弱我强,时间到了,该死的自然还是死,何必急在一时? 叶老大肩上突然搭上了一只布满老茧的手,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何必着急呢?看看他会怎么做,不也很有趣么?” 是烨青,叶老大瞳孔微缩,原来今天都是这煞神搞的鬼! “烨青!既然敌方大将已被捕获,为何不去接应!”叶老大质问着,虽然怕被敌国听见故意压低了声音,但语气中的怒气却清晰可闻。 “敌我不明,就怕引狼入室嘛,谁知道是不是苦肉计。”烨青好整以暇的样子,看上去倒是对叶老大着急的样子更敢兴趣,“我说你,当初死了那么多兄弟,也没见你急成这样。怎么?那小子是你在意的人?” “你胡扯!凤凰是自己人!绝无二心!”叶老大不理会烨青的调侃,心里拼命叫自己冷静,但偏偏烨青可有可无的态度一直撩拨着他的怒火,就算曾经被烨青出卖,叶老大都不曾想过杀他,但这一刻,叶老大却后悔了! 烨青轻笑一声,也说不清自己这样到底是谨慎起见,还是仅仅因为嫉妒。当初他在敢死营,也曾经得到许多人的拥戴。当时的烨青,身边都是像叶老大这般,不惜受伤流血,都想要保全自己的兄弟。只是……这样的兄弟情谊又能做什么呢?像现在叶老大被制住,除了怒吼挣扎,他根本帮不了那小子一分一毫。 “啊,我想起来了。那小子之前是在伶生营的,莫不是他本事高强,连你这个最讨厌断袖的都迷上了他吧?”烨青的话成功让叶老大怒火升腾。 叶老大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分辨反驳,想要怒骂喝止,甚至想要低头求救,这千言万语填积在胸中,反而让叶老大一句话都说不出,他只能让这些不甘、急切、担忧汇成气流,通过吼叫释放出来。 犹如困兽,在释放最后的力量打算拼死一搏。身边众人渐渐压他不住,烨青立马退后让更多的人压住烨青。在沙场多年,烨青很熟悉这些脑子一根筋的人,这时的他们只会冲着心中所想使劲,无论事成还是不成,一放松下来,力竭而亡是常事。 “你这是何苦……”烨青心下不忍,想要劝说,但显然对方已经听不进去任何东西了。 叶老大的吼叫不仅引起了自己人的关注,紧张注视着凤凰的雪国人也被那吼声惊了一回,更别说是凤凰。 凤凰本来没想到叶老大,想起来的时候担心他已死,便强制自己不再去想,专注眼前。这时候听到叶老大的声音,心下已不仅仅是高兴,更是激动。上天待她不薄!她不会再埋怨身为风国守将的自己人不来帮忙,山不来就我,我便就山,上天总会待坚持的人不薄! 调整好心态,凤凰停下了不断移向风国阵营的脚步,以至于整个雪*都随之停下。凤凰一下子拖着雪国女子坐在地上,刀当然还紧紧贴着雪国女子的脖子。 叶老大的叫声让凤凰担心,而且刚刚一瞥之下,貌似叶老大也受伤了,浑身是血。 凤凰深呼吸一口气,大叫着打断叶老大持续不断的,像野兽般的吼叫,“住嘴!老叶!nnd吵得老子头疼!你以为自己母猪叫#春嘛!” 叶老大紧绷的脑海中冲进来这么一句,顿时呛得咳嗽不止,连力气都卸去不少。叶老大下意识想要回嘴,但话没说出来,反而是眼泪流下来了。偏偏双手被抓住,还不能擦!真tm丢人! 凤凰并没有给叶老大回嘴的时间,叶老大停了吼叫她便立马接着说:“行吧!看来这个事情是我挑起的,还得我自己解决。” 第30章 帐中对质辨忠奸 凤凰望了望河水不犯井水的风国雪国两边阵营,眼睛一眯,“很好嘛,大家都想弄死我!” 凤凰拍了拍雪国女子的脸,顿时让雪国士兵一阵激动,凤凰却不管,仍旧跟雪国女子互动,“喂喂喂,你可别晕过去哈,给我清醒点!” 雪国女子雪白的唇动了一下,轻声说出了凤凰想听很久的话,“你……是……女人……” 凤凰望天,终于有人知道她是女人了啊!可这个场合一点都不喜人! 收拾了一下心情,凤凰清了清喉咙大声说道:“哎呀!反正我们家兄弟们也不管我了,这个人质有跟没有似的。要不这样吧,雪国的各位,如果保证我的生命安全,我就把你们主子还给你们怎么样?” 那边烨青一听,登时恨得磨牙,叶老大却反而心头一松,笑出了声。 凤凰还没完,“到时候啊,如果皇帝老子派人来问我为什么辛苦俘获了敌方大将,还要辛苦送回人家手上,我就跟皇帝老子说,那是你手下的好将士们不要啊!不要,可不只能送回去咯!” 风国的士兵们被凤凰一挤兑,登时红了脸。烨青当然也知道严重性。没抓住敌方大将是一回事,抓了又放,无论是谁放,可都得记在他这个大将军头上! 且不说凤凰归还了雪国王女后雪国人能不能跑得掉,就算最终还是被一举歼灭了,可这凤凰小子现在一闹,总有人抓住这把柄捅到朝堂上去!没办法,烨青只能打手势,让全军出动。 雪国原本真以为凤凰要降,但一套话听下来,如何不知道凤凰是激将法,当下立马围攻坐地上的凤凰去了。 老实说,不坐下还好,这一坐下,凤凰竟然真的起不来了!只想着趁机休息一下的,可这下真的休息过头啦!老天!麻烦再帮忙一次,让她麻掉的大腿动起来啊! 很显然这次上天不愿意帮忙,雪上加霜的是,雪国女子仿佛意识到凤凰站不起身,居然开始挣扎起来! 眼看无数大刀就要挥下,自己就要因为贪小便宜死掉了,远处突然一声虎吼,下一秒身边的人竟被弹开,连带着刚站起身的雪国女子,都被一只大手重新按在地上,雪国女子头部与地面接触时,还发出了一声不小的响声。 凤凰睁眼一看,顿时大喜,“二蛋!二蛋你终于来啦!哇哇哇~!” 没错,凤凰没出息地喜极而泣……才不,她就是纯粹吓坏了而已,哭声还tm特别惊人…… 二蛋才刚把全身机能调到极限,每块肌肉还强烈地诉说着嗜血的*,但身边凤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好不可怜,于是大家便看到那个杀神一般突然而至的肌肉男,狰狞着表情,抱了抱旁边毫无形象可言的瘦条儿,还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 鬼七也终于带着兄弟们到达,本来他看到局面混乱是不想管的,但错眼下看到烨青压着叶老大,立马杀意萌动,拉着大伙儿不去保护凤凰,也不去围殴雪国众人,直接奔着自己阵营中心去了。 烨青毫不意外鬼七会揪着他衣领就来了一拳。在烨青看来,这个昔日脾气火爆的挚友,上来只给了一拳,简直太给他面子了。 鬼七其实也很想抽刀子砍他娘的,但叶老大还被押着,他不得不按捺住自己。 雪国众人傻眼,完全不知道这来的一拨人到底是敌是友,怎么从风国营地来,又冲着主帅呼拳头呢? 凤凰和二蛋也同样傻眼,特别说二蛋,本想着鬼七是自己人,没想到事到临头,还顾着打架,实在是太不成熟了! 但很快,众人就回过神来,风*继续和雪国人厮杀,雪国众继续围住凤凰砍,二蛋继续保护着凤凰,而凤凰则看守个晕了的雪国重要人物。 叶老大也担心凤凰和二蛋,便呵斥鬼七:“都什么时候了!别管这小子了!先去把凤凰接回来!” 鬼七冷哼一声,要是平时,他一定不愿意多管闲事,但今天,他偏要让烨青心里不舒服——想灭了凤凰是吧?我偏让他活得好好的! 只要目标统一,雪国全军覆灭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等到尘埃落定,众人聚在烨青的主账,也是当初伶生营事变后,凤凰等人被判刑的营帐。 凤凰想起那些不好的记忆,因伤重而昏沉的头更是隐隐疼痛起来。 众人跪在地上,即使重伤也没有优待。凤凰只好靠在二蛋身上,另一边则是在帮她包扎的叶老大。 叶老大红了眼眶,凤凰整个背部都是伤口,根本包不住,血仍旧渗透布条不停流出来!叶老大下定决心,如果烨青那混账敢拖时间,自己立马就把他给做了! 烨青看底下敢死营众人的眼神,自然也明白他们担心凤凰的伤势,难得好心提议,“伤重的便先去治吧,免得死无对证。” 叶老大瞪了烨青一眼,但心下也谢他好心,只是凤凰并不愿意走,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她怎么敢走? 凤凰定了定心神,向烨青行李,“报告大将军,小人告粮草营仇大富仇将军通敌卖国!小人状告来迟,也自请罪!” 旁边站着的仇大富一听,立马下跪大呼冤枉。看来仇大富也是早有准备,所以即使慌张却不慌乱。 烨青不耐烦地摆摆手,“一个一个说,”指了指仇大富,“你先来。” 仇大富未伸冤先哭自己为军营多么劳心劳力,特别突出了东边城的建设之功,然后才把矛头指向凤凰,“这位小兵不知道为何从七天前便缠着末将,说末将和雪国人有来往。末将本想不管,但又想事有蹊跷,便自去查探一番,才发现这小子不知怎么的真的认识雪国的白龙王女!两人还设计要害末将,末将于是便将计就计,一边上报大将军,一边瞒着这两人,想来个螳螂捕蝉。没想到现在这小子反咬一口……大将军明察,可不要听信谗言,要还小人一个清白啊!” 凤凰面无表情听仇大富说完,不得不担心他的智商。这一番说辞漏洞百出,如果烨青这都信,那凤凰只能说,将要兵死,兵不得不死咯。 烨青果然没有表态,只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让仇大富立马忐忑不安起来。 “你呢?”烨青点了点奄奄一息的凤凰。 凤凰靠在二蛋身上休息了老半天,现在可不正是雄起的时候?立马挺直了腰板,不卑不亢地陈述。 “报告大将军,小人是于七天前发现粮草营仇大富仇将军和此名雪国女子有来往的。仇将军自称对雪国女子情深,才对她言听计从,甚至贪墨了军中粮草倒贴敌国女人。小人当时所在的敢死营已经大半月吃不上饭了,一时鬼迷心窍,便应承了仇将军用一日两餐交换这个私通的秘密。小人本想男女情#事,有时难免让人冲昏头脑,又可怜仇将军痴心错付,便提议帮仇将军把损失的钱财骗回来。仇将军当时也答应的好好的,却不知道为何今日小人和这雪国女子见面,这女子却说钱已经给仇将军了,还管我问仇将军要兵器!” 仇大富一听,立马打着颤拼命喊冤枉。 “闭嘴!”烨青不耐烦地踢仇大富一脚,“哦……骗钱,那是多少钱?” 凤凰瞟仇大富一眼,冷淡开口,“回将军,十万金。” 十万金一出,围观者顿时哗然,就连烨青都双眼发光,望向仇大富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座金山! 凤凰趁大家没回过神,继续陈述,“将军,小人本想将十万金献给将军,再由将军交付圣上,这不为国为民做了一件大好事嘛,皇上铁定龙颜大悦!” 烨青瞥了凤凰一眼,心里冷哼,想耍小聪明,可惜骗不过本将军! 但凤凰说的确实也有道理,眼看考核之期将至,而近年来都没什么大的战功,烨青又没有后台,正烦恼着如何在圣上面前露露脸呢,想不到机会就来了。 虽然心里已经信了凤凰七八分,但烨青还是慎重地问道:“凭你一个小兵一人之言,如何能定将军的罪啊?” 仇大富还以为烨青要帮他,立马磕头称是。 凤凰眼睛一转,立马知道烨青是在向自己要证据,便说:“大将军,仇将军和此女子勾结已久,亏空军款甚巨,大将军不妨查查仇将军的账本,询问一下各营饮食生活上的改变。再者,刚刚听闻仇将军管理东边城,大将军也不妨查查那里,可是有地卖出去了,却没在账上记录呢?至于人证嘛,等雪国女子醒了,问一问便什么都清楚了。” 烨青一听,立马派人封锁了粮草营将军营帐。仇大富立马慌了,但烨青显然不给他翻身的机会,传令叫人把仇大富拉下去。 仇大富这时候才知道后悔,对着凤凰一直喊救命,还说“都是那个贱人的错!是他让我背叛你的!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第31章 定罪不成反被讹 凤凰皱了皱眉头,对仇大富口中的“贱人”颇为在意。但现在并不是分心的时候。解决了仇大富,接下来就是定自己的罪了。 凤凰默默掐了掐大腿,想让自己涣散的眼神集中回来。 烨青倒是不急,慢慢在腿上打着拍子,慵懒地盯着跪在地上摇摇欲坠的凤凰,“你倒是真好本事,进了伶生营三日便折了我好几十守将和一城老弱百姓的命。如今进了这敢死营不足两月……” 烨青扫了扫因凤凰出身而脸色大变的叶老大鬼七等人,“居然把这一班豺狼收复得服服帖帖的?你这样的人才,要说和雪国王女这事毫无干系,我还真不敢相信。” 烨青俯低身子,本想挑起凤凰的脸,看看她惊恐的表情。但凤凰显然很熟悉他的恶劣脾性,不等他接近就先拜伏在地上,“大将军英明!小人确实起了谋财的心思。本来一发现仇将军犯事,小人就该上秉大将军的,但当时小人实在走投无路,才不得不行了这下下着。” 烨青一听,倒真提起了兴趣,这小子,是要说仇大富逼迫呢?还是编造当时情况骑虎难下呢?无论哪一种,烨青都有把握当场识破!这么一想,烨青更好整以暇等着凤凰说出下文了。 “哦?你倒说说怎么个走投无路法?” 凤凰又拜了个全礼,再坐直身子,面容整肃,目光低垂。凤凰毕竟是相府出身,要论起仪礼来,恐怕就是眼前这大将军,也不敢和她作比较。 果然烨青看了凤凰这架势,顿时身上的慵懒一滞,下意识摆正了手脚。 “启禀大将军,小人是在东边国境附近发现了仇将军和雪国女子密会的。敢死营都是罪犯身份,规定不得私自出营,违者处斩。而小人之所以冒着生命之危险,违令之不忠,叛国之非议,都要到那雪国虎视眈眈的边境,不过……不过就是为了采几个蘑菇而已啊!” “噗嗤……”围观的人原本都被凤凰前面一堆文绉绉的说得头晕,谁知突然来了这么个理由,配上凤凰苦大仇深的脸,成功让不少人笑喷出声。 “大!将!军!”凤凰字字泣血的模样说道,“实在太饿了!十六天没有粮食,敢死营已经开始死人了,难道真让兄弟们像传言那般吃死人?” 这话一说出来,本来还满脸笑意的人顿时笑不动了。 “都是我风国的士兵,不管是否重犯出身,上了战场,就都是交付后背的好兄弟。然而战场还没有上,却因为没有粮饿死在营中。敢死营本就出身低贱,死不足惜,只是让我风国担上个饿死兵将,不体下情,残酷冷漠的名声,那可就大大的不好了!” 烨青一听,顿时拍桌呵斥,“大胆!胡言乱语,妖言惑众,来人!把他拖出去!” 凤凰当然知道烨青为什么激动,她刚才的话本来就不是和烨青说的,而是和大将军身边必定跟着的言官说的。 逢大官必跟着个言官,虽然不能左右官员,却会记录下官员的行为,能够直达天听。这个,还是凤凰从她爹那儿得知的。 “小人万死!”凤凰立马又行大礼,增加士兵抓捕难度,“但如果现在不纠正这个问题,日后必酿成大祸啊!今日不过一个仇大富通敌未遂,日后若是两个人,三个人,甚或一个营呢!小人冒死上谏,望大将军成全!” 旁边那白胡子言官本来就对凤凰的礼仪、言谈颇为欣赏,现在还加上死谏的铮铮骨气,更是把凤凰纳为如他们言官一般的清贵人物,顿时便频频不满地望向烨青,满脸写着嫌弃。 烨青如何不知道那言官在想什么?正是考核的时节,他也不想节外生枝,没办法,只好挥退下人,让凤凰继续往下说。 “谢大将军。”凤凰清了清喉咙,接下来的话便是说给围观的人听的了,不用那么书面语,“敢死营身份比旁的营低,待遇差一点,兄弟们也认了。谁让祖宗做错了事,后代只能含泪吞了这苦果。” 这个说辞倒是把敢死营中人都归到受牵连的范畴去了,给敢死营贴上个无辜的标签。 “但再坏也该依从法度!我进敢死营一个多月以来,在以事败威胁仇将军给粮之前那一个月,敢死营只得到了两次粮食,而且分量只足一百人份!饿死人事少,但因粮食短缺而引发的内耗才叫人担忧。这简直不像是在养兵……倒像是养个仇人,直等着什么时候仇恨够深了,再把这黑火烧向自己人……” “大胆!”烨青下意识喝止,但也暗暗心惊,他是5年前离开的敢死营,当时的情况分明没有这般恶劣啊! “当然也有可能是仇将军鼠目寸光,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全大局,也不在意大将军手下饿死了兵。”凤凰看大家都有点受震惊,心里也稍微好受一点,这起码说明,不是每个人都想敢死营死的,“除开这吃食问题,敢死营兄弟也已经许久没有分到衣物被子,每年深冬,营里都是成片成片的冻死人,特别是刚进营的新兵。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有人讹传是敢死营自相残杀而死人,反倒是把这饿死冻死的事实掩盖了去。” 凤凰虽然说得一本正经,但这个倒是真骗人,本来就是自相残杀死的。 烨青揉了揉额头,不太想听下去,他毕竟和敢死营有过一番感情,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接管东边军以后,敢死营过着这样的生活。也怪他一味逃避敢死营,结果让手下觉得那是个可以任意欺凌的地方…… 烨青看着底下因为凤凰的话语而变得异常安静的鬼七和叶老大,心下愧疚,不禁心一软说道:“说说你的想法吧,你想怎么样?” 凤凰一愣,反应过来后心下狂喜,她还以为要好一番讨价还价,没想到那精明的烨青居然同意她漫天要价!? 凤凰又怎么能猜到,烨青和敢死营之间,还有许多不得不说的小秘密呢? “大将军英明!小人也不敢妄求,只是祖宗定下的规矩,还是照例执行的好。敢死营六百名弟兄,一日两餐,足量!”其实只有五百余人…… “四季常服,被褥日常用品,按时按量发放。正规营帐,澡堂设备,需建好了来。不讲卫生,可是会有瘟疫的!”凤凰本来一口气说那么多,众人还觉得她顺杆爬,不要脸,这时候听了她说的话,一看敢死营众人身上那黑泥一般的衣服和闻着那阵阵恶臭,顿时后退两步,点头,是该要澡堂衣服!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兵器。敢死营众人并没有兵器,常常抓了虫子装成一袋就去迎战,这样自然损失惨重。敢死营兄弟和别的营兄弟不同,军功对于我们而言是脱除罪犯身份的条件,自当拼命杀敌。但上了战场流了血,却发现并没有人记录战功,也没有武器补及。这连人最后的希望都剥夺了,可不得走上歪路嘛!” 烨青冷笑一声,“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这么一连窜要求下来,恐怕军中就要被你一个小小敢死营掏空了!” 凤凰再次正襟危坐,“将军此言差矣,小人刚刚说的不过是敢死营本该享受的供给,如果这么点生活基本的条件都满足不了,岂不是说祖宗设置的章程有误?料想我堂堂第一大国风国,断不会因为维持六百名士兵的温饱,就断送了整个东边军吧?”凤凰满脸不认同,就差没写着“你算术真差”这几个字在脸上了。 “再说,不还有十万金嘛!”说完一大通,没错,其实这十万金才是重点。 烨青心里恨得咬牙,这小子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说了这么多的话,怎么还不断气呢! “好!这些都准了,你可以下去养伤了!”烨青咬牙切齿地说。 “小人惶恐,”凤凰却明显还没完,“刚刚那些都是强调一下敢死营本来的待遇,接下来才是小人的请求。” “将军莫慌,小人的要求也很简单。就是希望敢死营能够和外界联系,特别是面见大将军,这样子就不会出现小将坐大的情况,一有不对劲,马上可以向您汇报,您说对吗?” 烨青刚刚那一堆要求都同意了,这时候这么个小要求,自然也不作难,立马答应了,就想回去揉揉自己头疼不已的额角! 凤凰看一切顺利,立马拜倒,开口就是一连窜称赞。烨青却不想听,只快步离开了这鬼地方,仿佛再听凤凰说一句话都恶心一般。至于一开始的议题——该如何处置共犯凤凰,倒是被众人忽略了。 等烨青走了许久,凤凰却还一动不动趴在地上,敢死营众人才发现凤凰晕倒了,立马七手八脚把她抬回了敢死营。 第32章 阴差阳错活过来 东边号角吹响的时候,敢死营的人先是各自找地方躲了起来。每次打战,他们都希望能逃掉,毕竟上了战场,就是九死一生。 但慢慢的,凤凰出事的消息传开了。 首先是躲在新建营帐——白宫中的人走了出来,然后是藏了吃食的人、一起到海边洗过身子的人、被凤凰打骂过的人,统统走了出来。 他们也很难说清心里边的情绪,自然是想逃避战事的,但脑海中总有一些画面跳出来,让他们不由自主迈动双腿——多年来终于吃上了一口热汤时的感动;黑夜里静静等着唱名领冬被的肃穆;为了那劳什子王者馒头天天和凤凰、和身边众人斗智斗勇的日子;在冰冷的海水中坦诚相对的洒脱;第一座营帐建起来的时候,凤凰说还会有更多好东西时,对未来的期待…… 如果他们所能想象的一切未来都成了现实,但当初那个让他们做梦的人却不在了,那样的未来,还是他们期待的吗? 最初,真的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能够活下去而已。吃上了饭,又想要变得暖和一点。人的*总是无穷无尽,然而突然静下心来回头看,却发现那些都不是他们最想要的,他们真正放不开的,也许也不是凤凰这么个人,而是她的胡作非为,她的大笑,她的打骂,她千奇百怪的想法。仿佛只要跟着凤凰,他们自己也能变成像她那样,活生生的人。 不是整天仇恨一切,挖空心思争夺生存机会的自己,而是能够哭笑怒骂,能够有事可做,对未来抱有希望的自己。只要跟着那个人,跟着凤凰,跟着那些追随凤凰的人,便不会感觉孤单,不会再害怕,也不会再憎恨这个世界。 他们所放不下的,只是这样一种美好的感觉、美好的自己罢了。所以他们走了出来,默默在东面列阵,即使对面是正规军的长#枪,也丝毫没有退缩。 若不是江膳及时赶到,让他们不要冲动,等待消息,他们早就冲营了。 敢死营不得擅自出营?违者处死?滚犊子吧!说得我们敢死营很怕死一样!没听见我们叫敢死营嘛! 不得不说,敢死营列阵的消息传到烨青耳朵里,确实在一定程度上促成了烨青对凤凰种种要求的首肯。 随着时间流逝,敢死营和正规军之间气氛越来越紧张,就在江膳快要挡不住众人的时候,凤凰终于回来了。 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当看见凤凰满身是血的惨况后,那口气便又再提了起来。 江膳看见凤凰的情况也是吓了一跳。本来他以为像凤凰这般滑不溜秋的性子,是不可能让自己吃什么大亏的,但现下看来,却是他想错了! 江膳皱眉,也不知道刚刚是不是应该放众人冲营去接应凤凰等人。但随即又摇了摇头,认定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冲营损失惨重,不能为了凤凰一个人这样做,相信凤凰也能够理解他的顾虑。 叶老大并没有理会江膳的神思不属,他现在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重伤的凤凰身上。 叶老大让二蛋把凤凰抱到白宫中,安置在干净的布上,然后摆上火盆,关好了帘子,力求保暖,防止着凉。 敢死营的弟兄们自发在白宫外围了几圈,有几个人甚至念起了佛,祈求凤凰能过了这一关。而白宫内,二蛋、叶老大、江膳和鬼七四人站在凤凰身边,人数不少了,可惜个个都不是医生! 凤凰是面朝下趴着的,因为伤基本都在背上。叶老大想撕开凤凰背上的衣服,然而整个背部都是刀口,烂布也早就和伤口黏在了一起,一撕铁定连着血肉! 平时对自己都能痛下狠手的叶老大,看着凤凰毫无血色的脸,倒真下不去手了。他悔恨,早知道当初自己就不招惹仇大富那破事了!好处没捞着,反而还弄得一身剐! 鬼七冷眼旁观,看另外三人一脸戚戚,顿时冷哼一声,抬手就“刺啦”一下把凤凰背上的衣服撕了下来。 “唔……”凤凰痛呼出声,让鬼七愣了愣,这呼声……怎么听着不像男人的声音? 然而没等鬼七多想,二蛋的铁拳已经砸了过来,鬼七连忙双手格挡,但人还是飞了出去,狠狠砸在了地上。 “你想干什么!”二蛋拳头比质问快,让鬼七很是无语。 “我这是在救他!你们一个个舍不得他疼有屁用!再不动手就晚了!”鬼七爬起来,吐出嘴里一口血,语气虽然狠辣,但心里并不怪二蛋。 “不用你管!”二蛋还记恨着方才鬼七不救人先打架的事,坚决不让他插手。 随后二蛋摸了摸凤凰的脸,哽咽道:“大哥,都是我不好,如果当初你没有被我连累,让人贩子卖到军里来就好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说罢二蛋擦了擦眼泪,就钻出白宫去了。江膳叶老大二人担心二蛋做傻事,连忙要去栏他,但没想到转眼二蛋自己就回来了,而且手上还拿着一捧雪…… 大家傻眼,便只眼睁睁看着二蛋把那雪小心翼翼倒在凤凰背上,然后凤凰大叫着醒过来…… 二蛋却不知道,他这一下阴差阳错的,真的把凤凰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本来凤凰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俘获了雪国女子,后来和烨青对话又让她耗尽了心神,最终烨青答应了所有要求,凤凰便也算了了心愿。这一放松下来,人就很容易失去求生的意志。 偏偏这气若游丝的最后一刻,背部又冰又辣的痛感传来,顿时让枫桦浑身一哆嗦,给痛清醒了! 凤凰睁开眼看见几人担忧的眼神,先是庆幸自己还活着。接着又看到了地面上焦土壮的半片布料,感受着背部不着寸缕的自由触感,顿时想到了非常不好的东西,然后……然后她就爆发了…… “滚!滚出去!我x你大爷的!谁让你们随便碰老子了!?你们是神吗?是神医吗?不是乱动什么!乱动什么!滚滚滚!这辈子别让我再看见你们的脸,不然见一次揍一次!揍得你娘都不好意思让你们活在这世上……” 于是,四人被病重的凤凰用火盆砸出了白宫。敢死营大家伙儿都有了短暂的沉默,毕竟上一秒他们都准备着哭丧了,下一秒哭丧的对象却神清气爽地开骂…… “谁让你用雪的,那个老疼了,怪不得他发那么大脾气……”鬼七最先反应过来,心里竟然有点小委屈,便把气撒到二蛋身上。 “这方法就是大哥教我的啊……大哥之前每次受伤都是这样子治好的……”二蛋也委屈。 “咳咳,总归……呃……他应该没事了吧?”叶老大尴尬开口,眼睛里还有之前因为担忧而溢出的泪水。 “我怎么感觉他是在生气别的事情?”江膳经过思考后开口。 然而白宫里那位显然怒火未消,“我x!叫你们滚你们就滚!这么听话干嘛不投胎做狗啊!你们不会治,不知道叫烨青派个神医来啊!nnd想痛死老子吗!一群吃干饭的蠢材!还有谁都不许在外面站着!守灵吗你们!盼着我死是不是!别让我好起来!我tm揍死你们!” 凤凰的怒火即使因病削弱三分,但仍旧让众人胆寒,这不骂声一出,四周围着的人立马慌乱跑路了…… 等人都散得差不多,凤凰才开始捂着脸哭,“呜呜呜……娘亲啊!我被一群男人看光啦!我还嫁的出去吗我!” 但最让人伤心的还是,“看光就算了!居然一个都没看出来我是女的!呜呜呜!不活啦!活着有屁意思!” 其实凤凰还没发育,加上浑身伤口,前胸又贴着地,确实比较难发现她的性别。但即使如此,凤凰还是又伤心,又庆幸,加上刚才一系列事件所受到的惊吓,哭一哭倒也是好事。 军医很快就来了,但凤凰并不让他上药,只允许他远远看上一眼,留下金疮药和中药,便让他滚回去了。 但是凤凰现在的状况也确实没法自己上药,便只好交代江膳去煎药,让二蛋帮自己背上上药。二蛋毕竟是个蠢的,而且相互间也生活了那么久,凤凰的排斥会小些,也不必担心他发现了什么。 除开上药时间,凤凰背上都会缠上纱布,然后盖上被子。所以平时也允许人来探望,只是要通报,凤凰同意了才放进来,放进来也不会让人久呆,没一会儿就会把人赶走。 而且接见了许多人,唯独还不见叶老大、江膳和鬼七。于是叶老大和鬼七回想到了凤凰伶生营的出身,都自觉自己知道了真相——凤凰当初……大概受了苦,有心理阴影啊…… 第33章 凤老大身残志坚 凤凰和二蛋出身伶生营的事很快就传遍敢死营,毕竟当时在大将军营帐中,除了鬼七、叶老大和二蛋,还有一些别的兄弟在。而三人忙着给凤凰包扎,倒是谁也没想起禁止兄弟们外传。 于是敢死营最近常常能听见由叹气、摇头甚或流泪引发的谈话。 “哎,老大实在太可怜了”a如是说。 “是啊!我以后再也不笑话老大jj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呢……”b无意中却是真相了。 一些本来不知真相的群众也被慢慢普及。 “叶大怎么了?最近老叹气?”甲问道。 “还不是因为凤老大!”乙一副“你居然不知道”的样子。 “凤老大?因为受伤了?”甲不解。 “哎哟不是!这个我知道!听说是伶生营出身,伶生营知道吧,就是卖菊花的地方!”丙八卦插嘴。 乙一边点头一边回头看,“我去!你居然哭了!需要这么夸张么!?” “因为实在是太可怜太励志了!”甲泪流不止,“我以后再也不轻易寻死了,凤老大简直是身残志坚的代表,我要向他看齐!”这甲却是不明真相的江膳同学…… 渐渐的诸如“菊花残”或者“身残志坚”等隐晦用语慢慢传扬开去,关于凤凰的八卦最终升级—— “凤老大出身伶生营知道吧?伶生营,卖菊花的地方!” “伶生营知道吧?凤老大只呆了三天,就征服了伶生营好几十个守卫,牛!可惜菊花也残了。哎!” “凤老大菊花残知道吧?听说当时烨青痛失好几十守卫,一怒之下,前边也残了……” “凤老大是前后双残人士知道吧?听说当时为了保护二蛋,根本就是连根断了……” “凤老大前断后残知道吧?听说当时还让鬼七他们看光了,本来还奄奄一息呢立马就给气活过来,身心俱伤啊!现在都还没脸见鬼七和叶老大。” “凤老大前断后残,还被看光知道吧?那把人看光的鬼七还好意思天天没事人一样活着!他怎么不自己断一下,残一下试试!?看叶大和江膳就会做人多了,天天嘘寒问暖的,认错态度非常良好,值得学习!” 喜欢在树上、石头后、雪堆旁玩隐身的鬼七不经意听到了这许多八卦后,也慢慢不自在起来。这前断后残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凤凰出身伶生营是真,被自己看光也是真……想象了一下这前断后残要是搁自己身上……天不怕地不怕如鬼七,都不禁一阵冷颤。 和营里许多兄弟一般,鬼七对凤凰的印象不得不暧昧起来。首先,再不觉得凤凰和从前的背叛者是同一类人了,就算说话做事偶有相似,甚或极端点,就算最后做出背叛的行为,那也一定是因为受过伤啊! 鬼七从前无限鄙视凤凰的娘,例如皮肤那么细,骨架那么小,就没杀过人,声音像女人等等,但如今他再也不会、也不敢嘲讽凤凰了,实在是因为娘的原因太无敌,下不去口嘲讽! 同样的,营里从前魔王化凤凰的兄弟们,对凤凰的态度也变得又恨又怜起来。多阴险狡诈的一个人呐,居然就残了!就算有时候变态一点,小气一点,心狠手辣一点,那都是事出有因啊! 关于一个打十个的二蛋会对娘炮的凤凰死心塌地、惟命是从这件事,兄弟们也不再心里不平衡了。实在是这救残之恩,根本一辈子都还不上,当然做牛做马也不为过! 于是,那些见了凤凰就掉头跑的兄弟,渐渐三三两两聚集起来,到白宫探望养病中的凤凰,凤凰也都一一接见,虽然时间不会太长,态度也不甚良好,但众人很理解,很忍让,一点都不生气,真真的。 就连鬼七,思想斗争了许久之后,也会在飞来飞去的日常中,不自觉收藏些好看的石头、枯叶、树干等等,偷偷送到白宫中去。 同样送礼物的还有叶老大和江膳,当然他们是明面上送的。自从被重伤的凤凰赶出白宫后,两人便再没见过凤凰,但他们对凤凰不仅没有不满,相反还殷勤了许多。凤凰不肯放行,两人也不气馁,每每把礼物交给二蛋,让他转交给凤凰。 可惜的是,二蛋根本没机会把两人的道歉礼物带到,因为凤凰实在太忙了!没错!就算是养病中,凤凰还是忙死了,忙得都没发现自己被断子绝孙,后院失守了! 首先,选拔人才的事情还得继续进行,而各队长们商议的营队重建方案也递了上来。最重要的是,敢死营才刚争取到了许多优待,如果不立马落实,时间久了,别人自然不把这些福利当回事。 为了尽快实现敢死营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凤凰需要打听各种消息,偏偏自己受伤了还躺在床上,而能执行打听任务的人才又没培养出来,再加上烨青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居然迟迟没把粮草营的话事人定下,这样一来,凤凰就是想去活动一下各部门,也没有去处啊。 更为雪上加霜的是,离岛的人居然来了又走了,看来合作机会渺茫。想靠自己赚钱保证敢死营运转的计划泡汤,凤凰还是得往烨青身上使劲。 所以,现在关键是了解清楚烨青在忙什么,等他解决了手上的事,粮草营和敢死营的事才能够顺利定下来。而想要知道烨青忙什么,大概还要先了解一下烨青和敢死营的关系,才能更好掌握烨青脾性,决定下一步动作。 既是前尘往事,自然要问敢死营的老人了。 这样一番推论下来,凤凰扼腕,还是得见那两个登徒子!特别是鬼七,就活抓雪国王女那会儿他对烨青的表现,瞎子才看不出两人之间有猫腻! 于是,因为公事,叶老大和鬼七被解禁了。 凤凰现在伤势好了一点,能够偶尔坐起身,叶老大和鬼七进入白宫的时候,凤凰便刚好靠在桌旁写写画画。 “凤凰啊,你现在受伤了应该多养病啊,怎么就起来忙呢?”叶老大陪着笑脸,总觉得以往不够照顾凤凰的弱小心灵,让他伤上加伤。 “我不忙!不忙你们全部人吃西北风去吗!你如果能干一点,我至于吗我!”凤凰的怒气显然还没有下去。 “是是是,都是我不对。”叶老大是真内疚,真觉得自己帮不上忙。 也正因为是真的,凤凰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其实吧,自己这几天忙的都是日后的事情,当下打理整个敢死营的,其实还是叶老大。所以叶老大一老实认错,凤凰反而觉得自己欺人太甚…… 于是也不闹别扭了,清了清喉咙恢复正常相处模式。 “叫你们来是有件事想问你们,”凤凰正襟危坐,“虽然打听你们的过去不礼貌,但为了以后着想,我必须知道,你们……和烨青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鬼七一听,果然黑了脸,一副要拂袖离去的样子,但想到凤凰可能经历过的种种磨难,他又按捺住自己的脾气。 凤凰斟酌了一下,还是觉得这事情得摊开来说,“鬼七,你能告诉我吗?” 鬼七看着凤凰清澈的眼神,心里再三犹豫,最终还是妥协了。 “烨青……是敢死营出身……”鬼七用低沉的声线,开始了述说。 这依旧不是复杂的故事。烨青家里本世代将门,却因为党争被炮灰了,一家发配,最终熬到敢死营的只有烨青一人。敢死营恶劣的环境没有磨灭他的心性,他仍旧一心想要立战功,脱离罪人身份,为家族平反。当时的叶老大和鬼七还很年轻,特别是鬼七,小毛孩子一个,从来没见过像烨青这么积极向上的人,当下就被牢牢吸引住了。 烨青本来许诺带领大家脱罪的,但随着时间流逝,却发现根本没人记录战功,也根本不可能脱罪,于是……于是他便背叛了兄弟们,想办法出营并爬到大将军之位去了。 至于是怎么个背叛法,鬼七没有说。凤凰皱眉望向叶老大,只换来对方一个唏嘘的摇头,凤凰没办法,便不再细问。 虽然不细问,但心中还是忍不住腹诽,哪有人讲故事讲到高#潮就一笔带过的!差评! 故事是没法子听全了,幸好该知道的信息都知道了。 “烨青既然没有脱罪,但却当上了大将军,那便只能是家里平反了,恢复了官身。但他后台铁定不硬,现在正是官员考核的时候,这么说来,他倒应该是忙这个了?” 而且……凤凰瞄了一眼鬼七,看鬼七现在这孤芳自赏的性子,小时候必定也好不到哪里去,烨青既然能和鬼七感情深厚,必定是个抖m的属性!结合烨青多次变态的举动,这抖m还不是仇大富那种纯m,而是个教科书式的病娇变态m! 无论什么m,是m就好啊!她凤凰可是妥妥的s呀,还怕拿捏不住烨青? 既然有数了,凤凰的心便安定下来。转念又笑着问鬼七,“你之前老对我冷嘲热讽的,就是因为觉得我和烨青是一类人?” 凤凰还有句话藏在心里没说,“鬼七啊鬼七!你对烨青真是爱得深沉啊!” 鬼七不屑地冷哼一声,面上却因为被戳破心事而发红。 第34章 机缘巧合得能人 枫桦还有句话藏在心里没说,“鬼七啊鬼七!你对烨青真是爱得深沉啊!” 鬼七不屑地冷哼一声,脸却有点红。 凤凰摇头,“啧啧啧,鬼七,你被骗还真的只能怪你自己。你那什么眼光,我可比烨青强多了!一个只会遵守规则而没有勇气挑战规则的人,还有脸说带领谁呢!?遇到小小挫折就放弃,算什么男子汉?” 凤凰突然想到自己之前也因为伶生营的事情一蹶不振过,顿时有膝盖被自己射了一箭的憋屈感,不过幸好,她确实不算男子汉啊。 这么想着,凤凰语气缓和了些,拍了拍鬼七的肩膀劝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怀恨在心不过苦了自己,倒不如平静接受,各自好活。” 鬼七甩开凤凰的手,怒道,“你什么都不懂!”然后便跑开了。 凤凰无语,这种被青春期小鬼顶撞的老妈子心酸感是怎么回事? 烨青那边,倒真是被凤凰说中了。他确实在忙考核的事情,但却又不仅仅是考核的事情! 烨青的十万金已经送到圣上手上了,龙颜大悦,赞扬嘉赏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有谏议大夫参了他一本! 没错,确实是有人参了烨青一本,这人正是朝中臭名昭著的硬骨头罗石岩。冥顽不灵,自命清高,狗眼看人低便是同僚们对他的三大评价。 罗石岩会在龙颜大悦的时候进谏扫兴,这是朝官们都能预料到的。没有预料到的是,罗石岩竟然要求给烨青定罪,给一个灭掉了敌国皇位候选人,还进献了十万金的有为将军定罪,你说,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偏偏这罗石岩还觉得自己没错,还觉得自己天大的对,觉得说他错的人不是想要灭国,就是傻! 朝官们一听罗石岩这激烈的言辞,立马争先恐后反驳,“哦,罗大人,圣上刚刚才说你糊涂,你就拐着弯说圣上……那个……你这好大的胆子!” 年轻皇帝一听,这还得了!一个小小谏议大夫,居然敢出言辱朕!来人啊!办了他,重重地办! 于是,刚参了烨青一本的罗石岩,就被办到了东边军来了。 大概罗石岩得罪的人实在太多,本来降职就能解决的御前失仪,到最后硬是变成了发配,还发配到他刚参了的烨青军营中来。 烨青忙,可不就是因为这老头挑起的事端,不得不到处托关系嘛,没想到罗石岩根本等不到自己出手,墙倒众人推的便被降罪了。烨青只好把这走好的关系用到坑罗石岩到东边军上来。哼,等这老头子到了,看他烨青不搞死他! 可惜,烨青忽视了身边最近怒刷存在感的言官!罗石岩什么人啊!京城第一顽石,比凤凰脾气臭多啦,自然也更让硬骨头控的言官他老人家另眼相待。 于是在“做了罗石岩得一时快意但得罪言官考核被下绊子”,和“咽下一口恶气暂时和言官相亲相爱日后再做了言官并罗石岩”之间,烨青最终还是明智地选择了后者。只是把罗石岩放在身边碍眼是绝对不可能了,反正罪官本来就是打入冷宫的命,被发配到敢死营也还算公允,言官虽有不满,但却没有阻止。 于是自从凤凰二蛋两人以来,敢死营再一次迎来了新人。 这新人会不会如凤凰和二蛋一般,狂拽酷炫吊炸天呢?因伤感凤凰身残而情绪低迷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敢死营,终于因为新人的到来,再次焕发了喜气。 许多无所事事的弟兄们天没亮就跑去营寨门口占位了,其中刚刚挑选出的包打听培训生团队更是全方位、无死角地站好了阵型,就等着人到了,能够取得敢死营第一手八卦资讯,以应付凤凰无所不用其极的刁难。 当然,关于敢死营热门话题榜第一位的“凤老大身残志坚”景甜大幂幂,众包打听初级团员还是拉严了多话的嘴巴,不敢在敏感如更年期的凤凰面前泄露一句。 想起凤凰,包打听们不禁又发出一声叹息。 幸好新人已经肉眼可见了,大家立马精神一震,一个个手握馒头,谨遵二蛋谆谆教导的待客之道——“有朋友从很远的地方来了,要拿自己最好的东西去招待他。我当初也是因为给了大哥珍藏三天的馒头,才成功交上朋友的!” 还要默念叶老大承袭自凤凰的行骗……啊不,交友三宝“微笑、信任、服务态度好”! 那边正走向敢死营的罗石岩表面上虽然还是那副蔑视众生的神态,但其实心中也在打鼓。就算他一直远在风都,可也听说过这敢死营吃人不吐骨头的可怕传闻。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只要受到侮辱,立马士可杀不可辱,全了自己的风骨! 于是一被押送的人推进敢死营,罗石岩就挺胸收腹高抬头,做好了宁死不屈的姿态。然而等了许久,居然没有任何动静。罗石岩不禁摆正抬酸了的头,瞪大眼睛望着前方一群身材粗暴、衣衫褴褛、凸胸凹屁#股一脸诡异笑容的汉子,瞬间变成不知所谓的吃馒头群众…… “是个老头子耶”,众人边啃馒头边吐槽,“一看就没啥优点,馒头还是我自个儿吃吧……” 见再盯着个老头子也盯不出一朵花儿来,众人渐渐三两成群回帐篷睡回笼觉去了。 罗石岩一脸懵bi,这真是传说中那个敢死营?难道不需要放几句狠话?抢一点东西?给几个拳头? 包打听们多留了一阵,心中也很扼腕新人没爆点,于是也就商量着a做“新人年迈,敢死营面临老龄困境”的民生范畴,b做“吊削眼,鹰钩鼻,面相告诉你人生高低”的神棍板块,c做“莫低头,头发会掉”的养生领域,确定话题没有重合,便回营去做“凤凰播报”的准备去了。 还有一个像猴儿一样精瘦的少年留到了最后,突然对罗石岩说一声“笑一笑”,仍处于懵bi状态的罗石岩便下意识勾了勾嘴角。 他都那么放下身段配合了,那猴儿一样的少年却反而一脸失望,“不是面瘫啊,看来‘新人脸部为何僵硬?揭秘城里人美颜的不传之秘’这个标题不能用了哎!” 一句话把罗石岩气得半死,那猴儿一样的少年却毫不在意,自顾自走远了。 围观群众全跑了,却还有一人姗姗来迟,一来便笑容满面对着罗石岩一拱手,“你好老先生!请问您来自哪里,因何来到敢死营,会不会写字,有何特长,又有何兴趣爱好啊?” 罗石岩看这人生得朗眉星目,不过24、5的年纪,倒是一表人才,便不自觉回了一礼一一作答。 那人一听大喜,让罗石岩先等一等,转身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那人跑掉后径直就去了白宫,没错,那人正是选拔人才中的叶老大。 “京城的谏议大夫?文采出众?一手好字?”凤凰正吃着江膳的薯条试验品22号,“有啥用呢?” 凤凰挠挠头,“会心算么?能管账么?社交能力强么?能做饭么……” 叶老大立马叫停,“好好好,我知道了!不合适对吧……只是这人年纪大概三十好几了,是要安排他住在哪里?” 凤凰把嘴里硬得像番薯干一样的薯条试验品22号吐出来,理所当然道:“我这里呗!反正这里那么大,等以后新营帐建好了,队伍也重新洗牌了,再安排住其他地方呗。” 叶老大立马气不顺,这白宫凤凰连他都不让住!居然白白便宜了个老头子! 如叶老大一般嫉妒罗石岩好运气的人不少,所以罗石岩是在大家伙儿的目送中走进白宫的。 罗石岩其实很能够理解,这穷山恶水的,突然来了自己这么个位高权重,学识渊博的人,自然要得到重视,得到优待。所以他一点不惊讶自己的目的地是全营最醒目的,那干净宽阔的营帐。 只是进了营帐…… “进来随便找地方歇着吧,现在暂时就住三个人,不过以后这里变成议事的地方后,我们都得搬去新营帐。这里没什么规矩,也不分上下级,前后辈,随意点就行。但不能毁坏公物,不得吵架斗殴,而且在营帐中要保持安静。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问叶老大,就是刚刚接你的人。吃食到点都会送到营帐,记得回来吃就好,吃好了自己洗餐具。大小便自己去森林里解决,擦身子用雪。自己的东西自己收好,别乱丢了找不见。基本就是这些,其他你自己看着办吧。” 凤凰趴着说完一大通,连个正脸都没给罗石岩。 罗石岩不禁傻眼,难道自己不是来接受热烈欢迎的?难道自己不是受到重视才进了这最好的营帐的?但眼前这人可有可无的态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35章 一山还有一山高 虽然残酷的现实打了罗石岩好大一个耳光,但他却仍旧不相信。 “请问……这位小兄弟,”罗石岩对着趴在榻上一直写着字的凤凰拱一拱手,“请问哪位是敢死营主帅?” “二蛋!”凤凰叫了一声,头顶上立马跳下个身影来,吓得罗石岩差得跌倒在地。 “老人家,我们家大哥正在做事,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我吧!”二蛋把罗石岩拉到一边,“敢死营中没有主帅,大家都是自己管自己的。所以你也不用太拘束。” “没有主帅?”罗石岩惊讶,“那副将?管事?参谋?” 得到二蛋频频摇头当做回答后,罗石岩终于惊呼,“该不会连一个主事的都没有吧?” “嘘!”凤凰不满地瞪了罗石岩一眼,二蛋立马示意罗石岩小声。 “没有,不过全营都听我大哥的!”二蛋一脸骄傲,“对了,我叫二蛋,你叫什么啊?” 罗石岩无语……这不就代表主事的是那边躺着的人嘛,还硬要说没有。但罗石岩也不跟小朋友一般见识,拱拱手,“老夫叫罗石岩。” 二蛋还想说点什么,但却被凤凰召唤办事去了。 凤凰现在可没空管什么朝廷罪臣,就算学富五车,胸有丘壑,也大概帮不了她! 没一会儿,二蛋把叶老大叫来了。 “粮草营选出人来没有?” “还没。”叶老大摇摇头,“那仇大富极度不相信人,基本上所有重要的事都是一人包办的,现下还真没有人能立刻接手整个粮草营,那可关系到整个边军后勤啊!” 凤凰点点头,“仇大富审的怎么样了?可有意外?” “审得倒是很顺利,意外的话……也算小小的意外吧,那雪国王女被暗杀死了,而仇大富口中说的男宠却找不到人。” 凤凰心里叹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边罗石岩却惊呼出声:“什么?白龙死了?看来事情要坏!” 凤凰一听,倒是饶有兴趣地看他一眼,听说这老头子就是因为参烨青才被降罪的,只是不知道参的是什么罪名? 那罗石岩看凤凰一脸轻松,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哼!你们觉得抓了敌国王女很得意是吧?可知那雪国正在内乱中,这王女便是有力竞争人之一。现在你们解决了那王女,相当于帮助了敌国内政统一。等那边再稳定发展几年,可不得把矛头指向我泱泱风国!” 凤凰听了,倒是对这老先生有所改观,能够时刻盯紧大局的人,又岂是简单的人?只是…… “先生有大才,刚刚却是我失敬了,只是先生远在朝堂,世间情势瞬息万变,恐怕先生顾及不到那么多。”凤凰想了想开口道,“正如我刚刚和叶老大讨论的一样,恐怕东边军已经有了雪国的奸细,而且不是王女一派的。这王女敌对派的势力渗透如此之广,这王女失败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言下之意就是,雪国统一那是早晚的事情,关键是对手太强大,而不是我们推波助澜,再怎么干着急,结局也是不会改变的。 “先生如果对东边形势感兴趣,可以让二蛋带你到处走走,了解了解。我只是个小小的兵卒,倒是没有能力也没有权力去管太多。”凤凰说完,也就不管罗石岩了。 罗石岩看凤凰态度敷衍,不禁气不打一处来,“国家大事!你怎么一句没能力没权利就搪塞过去?难道就不知道忠君爱国,不知道……” 罗石岩说到一半自己就先愣住了,他这可是在军营,不是在朝堂,他那套忠君爱国,可挤兑不了这些将士们! 罗石岩虽然脾气臭,但却不笨,自然知道和罪兵说忠君爱国,无异于与幼儿论道,都是鸡同鸭讲、吃力不讨好的结果。 可不,二蛋都快听睡着了,叶老大也一脸的不赞同,凤凰更好,挠着屁&股像看大戏一样望着罗石岩…… 无视罗石岩,凤凰继续和叶老大商议,“那个男妓你看看有没有办法查一下底细,还有伶生营里的雪国人都查一查。从前在你那儿做人才登记,现在转到包打听团队的那个像个猴子一样的家伙,我看就不错,很会聊天,你可以放他出去锻炼一下。” “还有这封信,你写一份看得懂的送给烨青,再让粮草营刘大胖来见一见我。” 吩咐完了这些事,叶老大自去执行,而凤凰也继续自己写写算算。罗石岩没好气地坐在一边,看凤凰的眼神满是鄙夷。心里早认定了凤凰是个鼠目寸光,不顾大局的人。 但接下来对敢死营的了解,却又让他对自己的断言有所怀疑。 这敢死营听说都是罪犯组成,很难出头。但放眼全营,却不见有绝望颓废之人,相反每个人各司其职,井井有条。 只是这职吧,司得着实奇怪了些。 像敢死营西边立了个公示牌,上书“英雄榜”三个大字。 “后勤部任务,凤老大亲点,组个班子搭建澡堂!”有人往英雄榜上贴了张纸,刚一喊话,立马便被众人团团围住了。 “我我我!我会木工!” “我力气大能砍树!” “俺家洗澡的桶子就是俺做滴!” “我特别爱干净!” “我特爱戴凤老大!” 罗石岩目瞪口呆望着眼前抢着干活的众人,这真的是敢死营?传闻中狼心狗肺,各自为营,互相残杀的东边军敢死营? 罗石岩表示,对于这种不守礼制,败坏军纪的任务分配方式,他只想说——简直太妙了! 罗石岩是从地方官升上去当的京官,而非走科考入国子监熬资历的路子,所以即使他正直敢言,却不受清贵派待见。皆因他老是弹劾清贵们不懂庶务,自命清高。 罗石岩虽然是货真价实硬骨头一枚,但却并不死板,在流放的路上他也思考良久,弱肉强食的罪兵营,到底需要创造怎样的条件,才能得以良好发展,顺便保全自己呢? 思来想去,都是些“加重刑罚”、“加赏月钱”等等治标不治本的方法,也正是因为知道改变敢死营的可能性极低,罗石岩才从一开始便存了死志。 只是没想到,这让自己一筹莫展的解困方法,居然就那么简简单单展现在眼前。罗石岩心中惊叹又惭愧,实在没想到远在边境的小小敢死营,却也有高人镇守。实在是,一山还有一山高,人不能太自得啊! 只是,这些个孔武有力的汉子,又为什么愿意抢着做事呢? 罗石岩好奇得抓耳挠扫,硬是在英雄榜旁边站了许久,才终于弄明白,做任务有赏,赏的却不是钱,而是往每人身上带着的一小块油毡布上盖章。印章是木刻的,上头的字也非常奇怪,念作“鳳”,笔画却非常少,写成“凤”。 来盖章的士兵告诉罗石岩,集齐盖章,是可以换取很多好处的,例如出营游玩、换取美食被子、还有各种活动免费参加。至于都是些什么活动,忙着接下一单任务的士兵没时间细说,便指点罗石岩去白宫附近找包打听问问。 白宫?包打听?罗石岩觉得自己就像走进了一个未知的世界……幸亏一路询问过去,罗石岩终于找到了白宫旁边的一个简陋木台。 罗石岩观察了一阵,这木台却是给人表演用的,上台的人有的唱歌耍剑,有的胸口碎大石,有的则说些俏皮话吸引围观群众。 意料之外的是,这京中人士最爱看的唱歌耍剑碎大石,在这军营中却并不叫座,反而是这俏皮话有许多人爱听。 “武夫不会字,对话本故事入迷也是寻常。”罗石岩心里推断着,本想直接往木台旁边标示着“包打听”的帐篷走去,无意中听了一耳朵那俏皮话,脚步居然就迈不动了! 台上的人正摆了个说书的样子,可惜没能凑齐行头,便用手敲一下桌子,“这前朝皇帝不爱江山爱美人以至于亡国的故事呢,就先说到这里了。今天这一讲也是我从凤老大那里得来的灵感。” 说书人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这风流惠帝的故事是乡野市镇都传遍了的,再翻动嘴皮子,也说不出一朵花儿来。但我却靠这一讲,集齐了两大张英雄券,靠的是什么?你们听了课的,自然知道是因为我不去讲那人人都知道的故事,而是讲故事背后流传的原因。从来赢了的是老大,故事都是胜利者的小把戏。那难道真实性就不重要了?当然不!我们包打听所追求的,便是一个真字,也只有一个真字!所以下一讲,让我来告诉你们这惠帝真正的故事。” “为了感谢一直支持我的各位兄弟,我们包打听团队还奉献出了风都珍藏皇室密录中的部分皇家秘闻,有美人更有兄弟热血,欢迎明日同一时间,再预定‘凤凰播报——史说’,给我点赞!” 第36章 张嘴能说天下事(一更,先读这章 啊) 等罗石岩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近黄昏了。 他抬手擦了擦脸,竟然抹了一手血!罗石岩震惊抬头,发现身周流鼻血的大有人在。 实在是这讲故事的,明明是在说历史、说权谋、说英雄气概,儿女情长,没有任何低俗淫邪的字词,偏偏那话语间的暧昧缱绻,愣是让人浮想联翩,血气上涌,把持不住! 台下的观众已然联想到许多没有明说的画面,一脸飘飘欲仙,台上的说书人却一身正气,语气没有丝毫的扭捏作态,间或更是对世情来个独特的辛辣点评,让围观群众莫名就觉得他好特别,好耀眼,和其他谄媚讨好的说书人好不一样哦! 再说这刚好到戏玉呢,说书人居然就“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下台去了,不带一丝留恋的,罗石岩差点没控制住自己,要拦下那说书人表达下儒慕之情,幸好最后一秒理智回笼。 他是谁啊!他可是京师第一臭脸罗石岩哎,怎么能腆着笑去讨好一个说书的!? 罗石岩狠狠揉了下自己的老脸,心想一定是那说书人解说历史的角度非常独特深刻,他才会如此着迷的!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自欺欺人,他决定明天准时到场,来听听下一回弹评,深刻研究下这脱了衣服之后……呃……不,是纳了妃嫔之后,如何通过宠幸来平衡天下大局。 回到白宫的罗石岩很有些脚步虚浮,两眼发青。一开始想要探究敢死营积极向上奥秘的目的,倒是被忘了个干净。 只是一踏进白宫,罗石岩顿时不虚浮了,而是变得相当的激动!那个讲历史的说书大大,就在他眼前耶! 不过……大大为何勾着背,皱着脸,跪坐在地上作鹌鹑状呢!?罗石岩不禁揉了揉眼睛,这真的是那个在台上凭借学问口才定天下乾坤的说书大拿? 跪坐着作鹌鹑状的还不止说书人一个,基本上今天罗石岩在台上见过的人,都排排坐在了凤凰面前,与更多罗石岩没有见过的人一起,低头含胸,好不乖巧! “没事,你们不用那么拘谨,就随便坐着就行。”凤凰是侧躺着的,以手撑头,单脚支起,颇有山大王之风。 “不敢!不敢!”凤凰话音刚落,一班乖乖坐着的大老爷儿们立马惶恐不已,简直比臣子们见了皇帝还要诚惶诚恐。 “嗯……你们今天的成绩,拿出来吧。”凤凰语气慵懒,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然而对面的人一听,顿时有人双目发光,有人面色苍白。 大家纷纷从怀里掏出了油毡布,有的人一张,有的人好几张,上面都盖着罗石岩白天看过的“凤”字章。罗石岩欣赏的说书人所拿出的印章数量只排在中上游,所以神态也是中正谦敬的,并没有太过得意或失意。 罗石岩渐渐被眼前的景象吸引,目光倒是不再追逐说书人,而是好奇地在凤凰与众汉子间来回扫视。罗石岩的直觉告诉他,敢死营井井有条、蓬勃向上的原因,便藏在大家手上的油毡布中! “老张,你来……”凤凰翻了翻身前一沓写满字的纸张,向人群中招了招手。 “是!”罗石岩所欣赏的说书人顿时应声上前,“不知老大有何吩咐?” “嗯……这是你今天的说案?该怎么说呢?你这一张半英雄券的成绩不是没有原因的,最后说的这‘历史是胜利者的小把戏’虽然我从前提及过,但你本身对这看法没有过研究,知之不祥。如今却作为点睛提升之笔放在末尾,就显得很卖弄很不专业。”凤凰斟酌着,尽量委婉着说。 可说书人本来淡定的假面具还是一寸寸龟裂了…… “把历史都归为小把戏,嘲讽当朝者,这分明以偏概全了,而且也显得说这话的人胸襟狭小。我不介意你们用些噱头吊胃口,但这种影响全营文化建设的愤青……呃……尖酸论调,需要慎之又慎!”凤凰这话倒是对着所有人说的,“那些香车美人的,针砭时局的,金钱至上的等等不健康的想法,都给我紧了皮,这是你们第三天上台,我不希望明天还有这许多问题。” 凤凰叹息一声,揉了揉额角,靠一把利嘴吸引人的包打听,挑的都是旧日的江湖术士、骗子甚至采花贼,吊胃口的本事是高强了,但却把不住大方向,长此以往,可不得把敢死营众人带歪,向着更猥琐、更愤世嫉俗、更炎凉淡薄的路上走嘛。 而且这些往日里行骗偷美的汉子,才刚亮相呢就受到沉闷已久的营众们拥戴,俨然成了个小明星,居然莫名其妙就变得皮薄了起来。这不,凤凰自觉也没说啥过分的话,那边老张就抖着一声肌肉在那“嘤嘤嘤”了! 一旁明目张胆偷听的罗石岩也不禁心头一震,他当时可没觉得说书人的话有问题,相反还和心中由来已久的愤懑有所共鸣,但如今听凤凰这当头棒喝,罗石岩顿时冷汗连连。怎么就像骂他以偏概全、尖酸刻薄似的! 身为旧时代的祖宗级愤青,罗石岩狠狠地羞红了老脸。若果凤凰这些话是直接指着他骂的,他估计能和那老张抱一起“嘤嘤嘤”…… “今天选择了表演的人出来……”凤凰决定无视老张,接着调#教下一班人,“虽然我说过,伪装也是我们包打听非常重要的技能,但你们选得这胸口碎大石,杂技表演和唱歌跳舞是怎么回事!?” 表演系的包打听,却选的是江湖卖艺或者有一技之长的多,所以上台总是那三板斧。凤凰说教得多了,也渐渐不耐烦。 “以前擅长这些,不代表一辈子只干这些,你们这班人,上台都嫌浪费了大家时间!事不过三,这已经是我第三次说让你们别再重操旧业。”凤凰说着扔了本册子给众人,“这是个故事表演本,你们自己分配角色,四天后上台表演!” 罗石岩的脖子不禁随着那飞远的册子拉长,这个叫凤凰的,还能写故事不成!? “还有这个,”凤凰举起了一张画满图文的纸,“这是谁弄的?” “我我我……是我……”一个精瘦的少年可怜兮兮地上前来。 “哦,是你,猴儿精一样的,上台是没什么优势,所以弄了个……嗯……”凤凰纠结,这个说是报纸,大家也听不懂啊…… “是号外,老大……”那瘦瘦小小的少年睁圆了眼睛,就等着凤凰说一声不好,他就可以加入“男儿有泪日日弹”大队了。 “哦,号外,这个弄得不错,可你怎么收集英雄章?” 听到凤凰说不错,少年立马精气神满格,背也不勾了,头也不低垂了,仰着脸自豪道:“回老大的话,这号外一个英雄章换一份,也是从之前老大说的军报受到的启发。号外上囊括了最近发生的奇事趣事,还有营内的任务信息,众前辈们的登台时间和表演清单等等。现在还没有完善,我还想着扩充内容,这样销量会好些!” 这少年是包打听培训生团队中的空降兵,众人本就挺排斥他,如今听到他连上台都不敢,就背地里卖弄一下笔墨,还得费时费力用手抄,实在算不上什么英雄好汉。 但凤凰却不那么想,这猴儿一样的少年果然是个人才啊!凤凰已经关注他很久了,从前跟着叶老大当人才资料登记员,记录的都是凤凰想要知道的点。如今调到包打听,想法也非常后现代,让凤凰都要怀疑这是穿越同志了! “很好,很不错!你叫什么名字?”凤凰坐起身,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让后者满脸激动,几乎要昏厥过去。 “我我我我叫王七……我是你的粉丝啊!老大!” 凤凰被突然大增的音量吓得身子往后一仰,叫王七的少年却毫无所觉,反而激动地贴近,“老大!我我我仰慕你很久了!当初就是为了能见你一面才申请调到包打听!我我我,能见到你实在太高兴了呜呜呜……” 和凤凰一样懵bi的还有一众包打听们,当下看见空降兵的表现,立马一个个扼腕。 “我去,原来还能这样!” “这小子拍马屁的功夫已经臻至完美了!” “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呢!” 于是,刚刚还一片沉重的白宫,顿时群魔乱舞起来…… “老大!老大啊!我也仰慕你,从我第一眼看见你,便惊为天人!” “老大,我娘找人批命说我命中遇贵人,此贵人必大富大贵啊!咦?难道说的是老大您!?” “老大!我一直以来常能梦到一个英明神武的身影,自从看见您,才知道所梦何人啊!” “老大!我娘生我的时候金光乍现,曾现出一个神仙身影来,如今看您的样子,简直和我娘口中形容的仙人一模一样!” 凤凰看着眼前谄媚的众人,心中钝痛,难道自己从前狗腿子的模样,也像眼前众人这般恶心人?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凤凰深深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第37章 敢死营中新气象(二更,先读一更啊) 自从那晚白宫中略带魔性的包打听反省会之后,罗石岩总算弄清楚了敢死营的独特之处。 在敢死营中,钱基本是不流通的。 听说敢死营从前月钱被克扣得几近为零,最近一个多月才恢复了正常月钱发放。而这些钱,都由凤凰一人统管。更可怕的是,敢死营众人从前存起来的私房钱,也都统统交给了凤凰,至于原因,罗石岩并不清楚。 也不是大家不愿意告诉他,而是他实在听不懂,什么用馒头作担保把大家的钱集中起来,后来馒头没了换了被子吃食……这都什么跟什么,和馒头又有何关系了,敢死营中的人都是傻子么?能被一个馒头骗了钱去? 罗石岩又如何会想到,凤凰就是用馒头,把敢死营给榨干的。 馒头先不管,反正完全没有经济大权的敢死营,不得不听凤凰的。凤凰说敢死营里钱没用,就没用。而代替钱的,便是那所谓的英雄券了。 英雄券其实就是油毡布,上面标注姓名,可反复清洗使用。一张英雄券一面可以加盖300个英雄盖章,就是之前罗石岩看到的“凤”字章,也称凤凰章。 凤凰章的印泥听说是一种特殊材料,和敢死营西南方树木表面的红色药油是一个配方,要洗掉凤凰章也需要特殊药水。 士兵们每个月月例中的一部分会按比例兑换成凤凰章,供士兵们吃喝玩乐,换取日常所需,而剩下的钱则对半分,一半存作个人福利金,一半存作公共事务金。 纯粹靠着月例铁定是不够花销的,所以士兵们还可以选择通过考核,进入六个司事部门,拿稳定工酬,或者从英雄榜接散单任务,多劳多得。 这得到的英雄章,可以按照规则兑换物资或进行玩乐,每日的两餐吃食是需要用少量凤凰章预订的,不订餐的人也可以自己去换其他吃食。 像敢死营北面就有一条美食街,膳食司的人每天都在那里摆摊做买卖,士兵自可花费凤凰章去吃喝。 美食街旁边还有一个自由集市,都是士兵与士兵之间进行交易,可以互换物资,也可以用凤凰章去换。 用掉的凤凰章会被划上红线,代表已经使用。而每个交易场合都需要有财务司的兄弟在场划去和加盖凤凰章。 就像是凤凰前世所在的商场,各个店铺购物后会有一张票据,集齐票据到结账处统一结账,再凭盖章票据回到各店提取商品。 凤凰之所以用如此繁琐的方式,而非用单独一张代表一定面额的货币,是因为每次消费买方和卖方都需要扣一定的税,上交公家,而且有财务司作为中间环节监督买卖市场,才能保证这一套新兴的流通模式不出问题,也防止有第三方使坏作恶。毕竟外人得了这凤凰券,也完全没有用啊! 整一个敢死营的运转,罗石岩还只了解到表面的东西,但仅仅是这表面的一层,就已经让他联想到了许多可能性。 妙!实在是太妙了! 这样做,不仅把真正的财富掌握在公中钱库,还能划一个无形的圈,把敢死营众人都圈在敢死营内,实行营内买卖,留住劳动力的同时,也保证了士兵们生活享受的提高,避免外界物价变动造成的影响。 听说这英雄券实施的时间还不满一月,而六部司事成立的时间最早也不满两月,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居然已经把英雄券的作用发挥到极致,影响力遍布全营,更让每一名敢死营士兵参与其中,不亦乐乎…… 罗石岩望向白宫的方向,如果这一切真的只是那个叫凤凰的小子一人所为,那这敢死营中藏着的,可就不是什么镇守一方的高人,而是能够撬动天下大势的卧龙凤雏。试问这样闻所未闻,却又功效巨大的管治之方,哪一方势力得了不会奉若珍宝? 而且凤凰不止敢想,而且能干,效率之高,让罗石岩这个为官数十载,以政绩见称的,都自愧不如! 虽说如今天下祥平,但西方游牧联盟坐大,东边雪国闭关锁国多年,情况不明,但每每有兵器流出,其精妙都让人心惊胆战。更别说还有一个史书中的传说离岛,虽蛰伏多年,但水军仍在兵家传唱不绝,而且最近江湖中一些不明势力的崛起,也让经历了600多年的风国焦头烂额。 风国已经太老了,老到没有人再放眼天下,满心觉得世上只风国一国,只管在一方深井中,自欺欺人,逍遥度日。 罗石岩长叹一口气,心中百感交集。 能见此奇妙无比的治世之道,罗石岩直叹此生无憾,即死可以。但另一方面,也确实为世道忧愁,世有能人出,从来都是乱世的前兆。只是不知这能人在才智卓绝之余,胸襟又如何,对国家又是怎么看待的。 罗石岩望天,为何偏偏就是敢死营呢!在这样的环境中,对国家有好感才有鬼!而若果是个反风国的能人,那祸患可就大了去了! 但回想起包打听反省会中,凤凰所说的“三观正”的告诫,罗石岩又心存侥幸,会不会就是个脑子被门缝夹了的能人呢?能够被国放弃出卖,仍舍身为国卖命? 想想凤凰那精明无赖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个脑子有病的啊!罗石岩再叹息一声,拿着刚刚发下的英雄券,决定去听一场老张的说史,排解一下心中郁闷。 反正他老人家年纪也大了,天下要乱,也不差在这一弹评的时间吧…… 那一边,白宫中正在午休的凤凰却被江膳强行摇醒。 “老大!不好了!老大!” 凤凰吐血,你再这么摇下去就真的要不好了! 好不容易脱开了江膳的钳制,凤凰觉得腰都要断了!凤凰背部有伤一直是趴着睡的,江膳要摇也不左右摇,就爱上下摇! 凤凰望向江膳的眼神满是仇恨,偏偏对方毫无所觉,仍旧面若桃花,两眼带泪。凤凰就不明白了,为啥她遇到的都是奇葩呢?一个天真若少女的二蛋,一个一动一静都十成十黛玉状的江膳! 老天啊!你会不会搞错了女主角!?请看这边,这边才是不带把的纯天然少女好吗? “老大,没粮食了。”江膳仍旧含羞带怯,一边说一边还捋了捋头发。 “没吃的你不会做?”凤凰捂着腰,语气沉重,疼的。 “不是,是粮草营没有送粮,都已经两天了……” “什么!”凤凰惊愕,那班龟孙子!不管他们,他们真就不给粮啦!? 这么一想,凤凰不免有点后悔,其实她能猜到这结局,奈何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她又略微有那么一点点懒,就没跟进粮草营那边。 烨青方面送信过去也还没有回音,看来果然力不到,不为财啊! 凤凰当下也不犹豫了,直接召唤了二蛋,趴他背上就往大将军营帐去。 守着大将军营帐的小兵一看这来人病怏怏的造型,自然是不愿意放行的。凤凰也不啰嗦,直接一声“急报”,便让二蛋强行挤进了大将军营帐。 其时烨青正在沐浴……别问为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沐浴……呃不,是天还没黑就来沐浴,凤凰一点都不想知道,就算她猜到了她也还是不想知道! 那边二蛋也傻眼,这烨大将军正午沐浴也没什么,可为什么一个澡桶,要洗两个人呢?难道是时间太紧了?不得不一起洗? 二蛋探究的目光太过赤#裸#裸,让非当事人的凤凰都一阵胆战心惊,下意识就往后脑勺给上一掌,强行让二蛋低下他那万恶的脑袋。自己也乖乖低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烨青正满面潮红,突然闯进来两个人虽让他慌乱了一瞬,但看清凤凰的脸后,他又很快恢复了淡定。 另一个人却是埋首在水里的,听到动静刚想起身,烨青却大手一按,强行把那人的头按在水下,自己也恢复迷乱的样子,视凤凰和二蛋如无物。 当下的声响很有些儿童不宜,凤凰也不禁涨红了脸,为了二蛋和自己的心理健康着想,凤凰悄悄拉了二蛋的手,慢慢,慢慢往后挪去。 凤凰恨啊!她就不该鄙视天下所有的守卫,守卫的阻拦有时候,也是救命的啊! 眼看就要出了这尴尬的营帐了,烨青却好整以暇一声“慢”…… 烨青眼睛拉开一条缝,望向局促不安的凤凰,心下不禁嘲讽对方一看就知道是童子鸡。 “今天守卫的是谁?”烨青继续好整以暇发问,账外却扑通一声下跪声。 “末……末末……末将……”门外的守卫吓得话都说不全了。 凤凰眉头一皱,显然才想起来烨青杀人不眨眼的糟糕属性。当下嘴角一抿,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可不能无缘无故的,让自己背上一条人命债! 第38章 粮草营收入囊中 凤凰眉头一皱,显然才想起来烨青杀人不眨眼的糟糕属性。当下嘴角一抿,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可不能无缘无故的,让自己背上一条人命债! “大~将~军!”凤凰一下子跪了下去,放大声量遮盖住门外守卫自报姓名,“小人是凤凰啊!您老人家还记得敢死营畔的小凤凰吗?” 说着还膝行到澡桶边上,凄风惨雨地拉着澡桶上烨青的手臂就一顿猛摇。 哼,江膳那浪蹄子模式,她凤凰可也是说来就来的! 烨青这下再没办法好整以暇了,而且因为晃动,还貌似伤了重要部位!他现在可还在二人高难度作业中啊! 感觉到不对,澡桶里另一个人立马停了动作,烨青也生气地大手一挥,挥走了突然发疯的凤凰。 凤凰便顺势倒在地上。呸!什么东西,请她看她都不愿意好吗?艾玛,还是先躺一会儿泻泻火气吧,免得起身看见不该看的长针眼…… 虽然没起来,但凤凰余光中还是瞥见了一片坦荡荡的肌肤,凤凰惊讶扭头去看,却只看到了背对着她从澡桶中起身的男人。 嗯,服侍烨青的,是一个男人哎……但这并不是凤凰惊讶的原因,而是那人的样子,倒有几分熟悉。凤凰暗暗摇了摇头,不愿意多想。 那男人径自走近了遮挡住的寝区,自始至终没有看擅闯者一眼。烨青倒是没有起来,只是冷冷地望着凤凰,眼中的怒火风雨欲来…… 凤凰立马回神,一秒起身走到烨青身后,开始了后现代的按摩敲打,“大将军,哎哟实在是赶急不如赶巧,看这平白无故的,就让小人寻到了一个为大将军奉献自我,发光发热的机会。这按摩力度怎么样?需要加点劲不?” 烨青本来都气得要杀人了,偏偏身下疼痛不好动作,凤凰又打蛇随棍上开始给他按摩起来……嗯……还别说,按得真心挺舒服的…… 吃人的嘴软,烨青的态度也慢慢缓和下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有什么事?”烨青放松下来,也就由着凤凰敲来捏去了。 “看将军说的,小人是那等无事不起早的人嘛……”凤凰摆足了委屈的样子,颇有点孩子气。 “哼,我知道,你是为了粮食来的吧!”烨青一言不合,居然就站起了身,凤凰下意识想挡眼,咬了咬舌头硬生生忍住。 nnd,男人都马蛋是暴露狂么!? 烨青站起了身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只张开了手等在原地。 凤凰大脑当机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烨青是要人伺候穿衣服。心里再次骂烨青一千零一句,手下动作却不停——擦干,扶出澡桶,穿上里衣,至于亵裤……凤凰撇嘴,你休想! 于是烨青光着腿被请到了座上。感受着身下凉飕飕的触觉,烨青才意识到不对,但也不好再开口要穿裤子,这多尴尬多不符合他英明神武的气质啊…… 光着腿的烨青,张腿不是,拢腿也不像样,心下总有所顾忌,便倒是在气势上先弱了三分。 “是为了粮食吧!”烨青勾嘴冷笑,但配上白花花两条腿,着实不怎么魅惑狂狷…… “正是……”凤凰疑惑,“大将军为何知晓?难道另有隐情?” 烨青按了按额角,“每个营都为这事来过了,就差你敢死营,你说我能不知道?” “每个营!”凤凰大惊,“是军中……真的没粮了?” 烨青点头,“仇大富贪墨实在太多,粮食难以为继。也难怪仇大富对东边城如此上心,不多卖点地,怎么能填他账上的大窟窿!” 凤凰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怎么也没想到,把敢死营扶起来了,整个东边军却陷入了困局,也就是说,敢死营还是难逃没饭吃的命运? “大将军,总……总会有办法的吧?总不能让整个东边军挨饿啊?”凤凰还有句话没说,这断粮久了,军里可是会哗变的。 烨青望了凤凰一眼,不置可否道:“慢慢断,等到来年三月,就又有粮了。” 凤凰用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消化了烨青话里的意思。这“慢慢断”自然不可能指大家都吃少点,省着吃,而是先断了她敢死营的,再断其他营,分重要程度,一个一个来,反正优先保住骑兵营等上等营兵。 凤凰恨得直咬牙,差点维持不住笑意。 向烨青求情讨好吗?屁!有用才怪!凤凰可没忘记烨青病娇变态m的属性。据叶老大爆料,当初小毛孩鬼七根本不理新兵烨青,是烨青热脸贴冷屁股主动送上门,才和鬼七打好关系的。这样的人,倒贴根本不会有效果。 凤凰脑袋瓜子急转,却愣是想不出一个好方法来说服烨青。这军中没粮了就是没粮了,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你之前不是送信让我选出粮草营将军吗?哼,那帮子人,前头一个劲敛财,到最后粮没了一查,才知道亏空得那么多,立马一个两个丢开手去。如今连主事的都没有,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自求多福了。”烨青说着也有点泄气,眼看就要考核了,这事情也不知道能不能瞒住。 凤凰心里有点悲哀,这明明就是如实上报便能解决的,但却人人心怀鬼胎,层层隐瞒不报,宁愿用人命来填自己的*,也不承担本就是自己疏忽贪婪造成的过错。 只是苦了底下的蝼蚁,本无过错,生而低贱罢了。 电光火石间,凤凰脑海中突然想过一个想法,虽然切实该怎么做还很模糊,但凤凰权衡一番,最终还是决定冒险一回,“大将军,照你这么说,情况确实不是太好。这粮草营没个主事,断不可能熬到下一次风都发粮。小人斗胆自荐,这粮草营不知道可不可以让我来管?” 烨青听凤凰这么一说,顿时啼笑皆非,“你?就凭你?” 凤凰立马下跪磕头,“小人也知自己狂妄了,只是这断粮,敢死营首当其冲,为了活命,小人也不藏着掖着了。其实敢死营一直就是小人管着的,而这粮草营,小人也一直和仇将军兼管来着,甚至这东边城,都是小人出的营建方案。” 凤凰抬头,毫不意外看到烨青一副惊讶的表情。她缓缓坐直身子,继续开口道,“大将军考核之期将近,单纯靠瞒,怕是纸包不住火。东边城的建设如今只完成了第一步,之后还有许多赚钱的路子,如果能凭此填补亏空,甚或赚些打点费,说不定对大将军的仕途有所帮助。”凤凰继续威逼利诱,“反正没人愿意管,小人试一试,也没有损失。” 凤凰说的话中,除了敢死营确实是她在管,其他却几乎都是谎话。她认识仇大富才几天?怎么可能就协管了?东边城她确实动了心思,可惜还没和仇大富“商量”呢,对方就背叛了。 本来要维持敢死营五百多口人的吃食,也并非没有其他法子,凤凰之所以接手仇大富留下的烂摊子,纯粹是为了大局着想。真的人人都不管,万一东边军真哗变了怎么办? 凤凰自问下决心要管,大概还是能控制住劣势的。既然能力勉强算有,就去试一试吧。 那边烨青却不知道凤凰的想法,只觉得凤凰敢拼,抓得住时机,和当初的自己颇有几分相像。这么一想,烨青对凤凰便宽容了几分。 “好你个凤凰,胆子够肥!好!可是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如果最后出不来成绩……”烨青眯了眯眼睛,逼视凤凰。 凤凰默默挑了挑眉,这个烨青,果然狗改不了吃耙耙,怎么次次都爱逼人了结自己呢?可惜,凤凰从来是说一套做一套的,不就口头上死一死么?没有怕的啦! 凤凰磕一个头,不卑不亢道:“若是小人插手了却毫无效果,小人自当把人头双手奉上。” “好!”烨青总算满意了,他就欣赏狠辣的人,当下一张狐狸脸笑得忒欢。 凤凰无语,这烨青脑子到底有没有毛病,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把自己的人头双手奉上?这么明显的谎话都看不出来,到时候可别怪她食言。 “谢大将军信任。只是这协管,总要有个名头才好,不然怕粮草营的兄弟不服气。” “哦,说的在理,但你是罪兵身份,不可袭官职。”烨青把难题抛回给凤凰。 凤凰自然没打算让烨青帮什么忙,这第一关都不能解决,她也甭提接什么烂摊子了。 “回大将军,大将军可以给小人令牌,小人自有办法调动粮草营将士们。还有其他军营将军那边,劳烦大将军都先打个底,小人只管吃的,其他一概不管。就是想管,怕也是无能为力。” 烨青点了点头,当下便把仇大富的粮草营统领将军令牌和自己的办事令牌都给了凤凰,并手书一封授命书,必要时可以让凤凰证明身份。 第39章 小人物拯救世界 凤凰接过信物一一查看过,再和烨青定下些细节,便领着二蛋告退。走之前还不忘夸奖一下烨青,“大将军果然心胸宽广,任人唯贤,不分贵贱,知人善用。小人能入大将军法眼,实在是三生修来的福分,心中的感激,简直比那深冬的飘雪,还要热烈上三分……” 烨青大概听了心情颇爽,居然支着一张阴险的脸娇嗔地瞪一眼凤凰,“就你这耍嘴皮子的功夫,多花点在脱罪上,说不定还能谋个一官半职。” 凤凰立马磕头以掩饰浑身性恶心型冷颤,这个烨青,对付倒是不难对付,就是大概属性不合,那一举一动很让人顶不住啊! 凤凰心里不得不疑惑,叶老大和鬼七他们,到底是看上了烨青什么,居然就那么傻愣愣地生死相许去了? 好不容易带着二蛋离开了大将军营帐,凤凰默默擦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才发现二蛋表情有些不对。 凤凰用手肘碰了碰二蛋,“干嘛呢你?” 二蛋认真地望着凤凰,“我知道那大将军为什么把人按在水里了!” 凤凰大惊,二蛋小朋友难道开窍了,该不会还留下心理阴影了吧? “那大将军是想把人憋死吗?他的心也太坏了!这样死多难受!”凤凰把大张的嘴合上,好吧,是她多虑了…… “不是,那两个人感情好,闹着玩的。”凤凰忽悠道。 “是吗?”二蛋疑惑地望凤凰一眼,“那怎么不见你和我闹着玩儿……” 二蛋说的话画面性太强,凤凰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那啥……嗯……同性之间呢,感情好也不能好成那样……”凤凰住口,这么说二蛋也听不懂啊! 思来想去想不出好的忽悠办法,凤凰干脆一拳打在二蛋手臂上,“坏人才那么干!我们可不能学,知道没有?” 二蛋揉了揉手臂,立马乖巧点头点头再点头。 走了两步,凤凰恶狠狠补充,“而且也不许说出去,知道没有!还有不许和烨青单独接触,知道没有!” 这么一想,凤凰倒是有点担心,这烨青该不会爱好男吧?哎呀,他们敢死营一溜儿的小鲜肉小帅哥,可不能被烨青大狐狸吃了去啊!想到这里,凤凰赶紧召唤二蛋背自己回去,看来这敢死营的门禁,还要再看紧一点!外面的世界太复杂,她可不想敢死营兄弟们吃这么憋屈的亏。 其实凤凰倒是误会了烨青,烨青可是纯正直男一枚,只是军中实在没有排解的方法,他才不得不行此道。况且他每次都是口头解决,其实并没有如大多数军人一般流连伶生营,并不算真正接触了同性之道。 那边凤凰刚回到敢死营,便有人通报刘大胖来了。这刘大胖要来一趟敢死营却不容易,特别是现在没粮,粮草营各种焦头烂额、人人自危,如果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刘大胖怕刺激到众兄弟,所以收到了凤凰的约见消息后,才迟迟没有赴约。 凤凰也知道和刘大胖见面不易,当下便让二蛋火速赶往白宫,顺便还让人把鬼七叶老大等人叫来。 叶老大他们很快就到了,众人寒暄过后,便一一落座。 只是凤凰总感觉眼前那双眼睛很是让她浑身发毛。 “你怎么了?眼睛不舒服么?”凤凰问面前眼中水润水润的刘大胖。 “是有点,”刘大胖擦了擦眼睛,“你瘦了……” 凤凰浑身哆嗦了一下,怎么了?开启了红楼梦副本么?确定眼前这个是肥仔而不是林妹妹吗? “是……是有点吧……大概……”凤凰都被性情大变的刘大胖弄结巴了。 “上次一别,没想到,再见你竟伤成了这模样。”这一次,连凤凰身边坐着的叶老大等人也受不了了,纷纷把手上石头一样的鼠条试验品砸向刘大胖,换来后者嘤嘤嘤的委屈哭声。 “行了行了!别闹了!”凤凰阻止了就要暴动的众人,也实在不想听刘大胖的嘤嘤嘤,便冷着脸呵斥了大家。 “这次让你来,本是想了解下粮草营的情况。但现在还是先问问你对经商了解多少吧。”凤凰问刘大胖,“或者更直接来说,有没有把握管理东边城?” 刘大胖一听,顿时结巴起来,“这这这……这怎么可能?”不止刘大胖,基本上在场的人都惊掉了下巴。 凤凰好笑道:“你别管可不可能,就说你自己的情况就行了。如果你有信心,我自然想得到办法。” 刘大胖不可置信地望着凤凰,这还是当初出个敢死营都一脸满足得要死的人吗?现在居然连一个城镇都能接手了? 定了定神,刘大胖答道:“我本来就是小贩出身,让我管管这一块还行,但大到铺面,地皮的,我就无能为力了。” 凤凰点点头,“无妨,也就是缺散位管理的。之前烨青向皇上进献十万金的事情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凤凰望了望背后一副想偷听又不愿意被人察觉的表情纠结的罗石岩,“因为罗先生的谏议,烨青这次三年一度的考核成绩并没有因此有所提高……” 罗石岩一听,顿时兴奋地叫一声“好!”随后又反应过来咳嗽着掩饰过去。 凤凰大概也知道罗石岩对她的做事方式感兴趣,便也顾及他的薄脸皮,优先开口,“先生不妨过来一起听听,有什么建议也可以说出来大家一起讨论。” 罗石岩哪里听不出来凤凰是在照顾他的面子,他们说的事罗石岩新来根本不知底细,听了也不可能有好建议。但罗石岩偏偏有一副求知问道的心啊,所以当下也不再犹豫,施施然坐过去议事圈,一块儿听凤凰爆料。 这围在凤凰身边的议事圈除了叶老大、罗石岩、刘大胖,当然还有二蛋、鬼七和江膳,而新增的还有那个猴儿一样的包打听成员,叫做王七,名字很好记,像他自己开玩笑说的那般,王八他兄弟,大概还是凤凰的脑残粉。 想起上一回王七就差没抱住自己亲的疯狂表现,凤凰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受伤的少女心。 凤凰也是想着多锻炼锻炼王七,到时候好让他独立成事。这王七既然是凤凰的铁杆粉丝,自然对这旁听的机会求之不得。 回到议事上来,凤凰定了定神,继续说道:“这次罗先生倒是在无意中帮了我们个大忙。这个考核虽说现在便差不多能出成绩,但其实真正上报却是三个月之后,而这三个月正是各地方官员活动的黄金时间。” 罗石岩听着不禁惊讶地望凤凰一眼,听这分析,凤凰倒像在京城待过,家中大概还有个不小的官职? 罗石岩猜得没错,只是这却不是有个不小的官职,而是左相傅长柏,凤凰她爹,就是管着大小官员的! “三个月的时间,烨青人脉不丰,想走关系都走不了,何况没钱?我已经和烨青商量过,答应他在三个月内把东边城发展为风国南边第一繁盛的商市。现在风国历经360多年,朝中早已空虚,如果这时候烨青能贡献点金币,何愁政绩上不去?可别忘了,烨青除了东边军统帅大将军一职,还兼任了东边城太守,这太守有了政绩,也算政绩嘛!反正现在没战可打。” 罗石岩点头,然后又不解,“只是这么做,目的何在?” 凤凰赞许地点点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实不相瞒,这个……之前仇大富实在是贪墨太多,现在整个东边军最多撑半月,就得挨饿受冻了……”凤凰叹一口气,“我如果早几天接管了粮草营,知道了情况,再怎么说也不让烨青把十万金全献上去啊!” 鬼七不忿,“这关我们什么事?烨青好大喜功惹的祸,就该让他受点教训!” 罗石岩倒是不赞同,“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东边军没了粮,你们敢死营能有吃的?鼠目寸光!鼠目寸光!” 叶老大也难得提出质疑,“这个没粮了朝中自然会想办法替了烨青,补充粮草,我们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去帮烨青?” 这一下,罗石岩倒是也不懂了。 凤凰心下无奈,烨青又怎么可能自曝其短,上报朝廷嘛。只是这话凤凰倒不想和众人说,免得平白降低了双方的好感度,就怕日后会有摩擦,无端生出事故来。 凤凰望了望众人疑惑的脸,叹了一口气忽悠道,“我们敢死营能有今天一日两餐的供应,还是我拼死求来的。再换一个人,谁知道会不会把敢死营打回原形?烨青是个不贪财的,来个贪财的,敢死营这上上下下的口粮,可也是不少钱。总归生活才刚起步,就算吃亏一点拉烨青一把,也是为了自己。而且这东边城赚的钱除了上交国库的,补了军中亏空后,就都算我们的了。我说过烨青不贪财,他的承诺我还是相信的。” 第40章 一朝翻身当领导 凤凰看众人都理解地点头,便转向叶老大,“叶老大之前家里就是富商,所以东边城就交给你打理了,刘大胖作为副手,管理散摊这一块。但粮草营的差事也不要丢。我现在人手缺,必要时还要帮我打听风声。” 叶老大和刘大胖听了,立马点头答应。 凤凰点头,然后肃然道:“嗯,那你们回去之后就可以商量着给我一份东边城的规划了,我看过没问题,你们就抓紧时间筹备起来。前期投资我会想办法,不是三个月,而是半个月,必须能盈利,并且尽量补上军中亏空。” 叶老大和刘大胖抱拳,“领命!” 凤凰于是望向鬼七,“鬼七,你们阵营的人也空闲太久啦。你看大家都忙,你们有能帮忙的也帮把手吧,就别再分听你的还是听我的了。” 鬼七扭了扭身子,其实他们一帮老兵一直睡着凤凰的被子,吃着她想办法得来的食物,早就不好意思了,而且这些天看凤凰身负重伤还为敢死营忙进忙出,说没想法那就是骗人的! 至于凤凰会不会像烨青一样背叛,事到如今,鬼七只能说,背不背叛的,敢死营都已经比从前好了太多!就算最后凤凰另谋高就,那也是无可厚非啊。 反正现在凤凰既然给了台阶,鬼七也就顺势踏下,“谁说不帮忙了?没找到事做罢了!你找的那些人,我们哪里合适!” 凤凰笑笑,“哪里哪里,我手上正有合适的活!这敢死营改编方案我已经定下来了,正是需要教头的时候,你们这群经验丰富的老兵不是正合适嘛!”说着,凤凰便把手上的改制方案递给了鬼七。 因为都是图案,鬼七倒是能看懂。 “你这个倒是有点意思,但我看有几个地方不太对,我拿回去和那班老货商量一下,看怎么改动。”鬼七说完立马就揣着方案风风火火的走了。 那方案上画着的都是布阵,鬼七是个武痴,自然着急研究,所以凤凰并不怪他匆匆离场。 剩下王七,紧张地看着凤凰,就等着她布置任务。 凤凰觉得好笑,还蛮想揉揉王七头顶的,但想想王七脑残粉的属性,还是算了,“王七你以后还留在包打听,需要尽快了解整个东边军的情况,努力让粮草营早日恢复正常运作,也让我们敢死营能早日睡上营帐!实行特殊任务的包打听还有另一个名字,就叫——特务!” 王七立马行一个标准的军礼,“领命!我一定争取早日成为一名合格的特务!” 一旁的罗石岩也被这几人的豪情壮志所感染,心里挣扎了一小会儿,便把思索了几天的建议说出,“凤兄弟,老夫有个不成熟的小建议。” 凤凰点头,“先生请讲。” “老夫观察了几天,发现这招募人才的方式虽然新颖,但耗时甚巨,收效甚微。老夫想既然如此,何不遵循旧制,直接考试选才?” 凤凰犹豫道:“可是……这军中许多人不认识字。” 罗石岩摇了摇头,“何必会字,口试也是一样的!” 凤凰一听,立马双眼发光。对哦!这么简单的方法,为什么她一直想不到呢? 凤凰拜了拜罗石岩,“先生果然睿智,一句话就解决了我最大的烦恼。既然这计策是先生提出的,那选拔人才日后就交给先生吧?反正叶老大以后也要管东边城,应该抽不开身!” 罗石岩听了一愣,这个……他虽然想到了方法,但并没有细致想如何实施啊! 凤凰看出了罗石岩的犹豫,便安慰道:“先生尽管写出方案来,有什么问题,我们协商着解决!” 罗石岩看着凤凰坚定乐观的眼神,不禁也豪气顿生,答一声“好!” 凤凰看着眼前不顾辛劳,不问酬劳,只因自己一句话就挺身而出的兄弟们,心中不由感慨万千。全营抢食的时候她就曾想过,单兵再如何厉害,终究不及团队能做的事情多。更何况,大家一起为了一个目标奋进,简直太青春,太热血,太让人产生向着夕阳奔跑的冲动了! 然而,阳光正面是属于拼事业的兄弟们的,凤凰她老人家还得踏进粮草营的泥潭中,和一班老狐狸玩儿阴谋…… 只是…… 凤凰望着敢死营北边的方向,那里过去一溜儿正规军的吃食可都掌握在凤凰一人手上了!兴许很快就能让那些自命清高的正规军尝尝敢死营从前食不果腹的滋味儿。那些为了自己的*可以轻易牺牲他人性命的将军们,就用他们最害怕的东西,去敲竹竿吧! 于是第二天天还没亮,凤凰便召集了包打听表演系的童鞋们,好好教导打扮一番后,便把他们拉到粮草营放风。 很快,仍旧在睡梦中的粮草营各将军们便一一接到了军令——接任粮草营统领大将军一职,即时生效! 粮草营统领大将军!?这原本吃香喝辣的职位,如今可是背黑锅的代名词啊!现在正值考核之际,仇大富亏空公款这事铁定是要压下来的,既然压了下来,那亏空的,可不成了下一任粮草营将军了嘛! 这军令太坑,众将军表示——末将不约,不约啊!烨大将军! 众传令兵自然都是凤凰的包打听表演系成员。当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的装柔弱,有的装犹豫,有的态度嚣张,有的直接示意——嗯,这个接任嘛,确实没有指定是你。烨大将军今日放出了好几十个兄弟,撂了话,哪位将军都行,反正今天内定下来粮草营话事人。只是不把将军的名字报上去,小人还得多跑些地方,实在是……乏力啊!倒不如就把将军的名字上报得了! 接到军令的将军这时候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立马好吃好喝地供着,暗搓搓递过去一个装满银票的盒子,拱手作揖满嘴好话,就希望赶紧送走了眼前这瘟神,别让自己因为仇大富的过错,给株连九族咯! 好不容易破财挡灾,众将军裤子都没来得及穿,立马又有另一个传令兵上门来……众将军这才回味过来,烨将军他……放出了好几十个兄弟…… 到了最后实在没钱打发,传令兵们也不刁难,直接卷了东西走人。只是……众将军望天,为何连衣服被子都卷走了呢!大将军底下的兵,到底是有多穷!还有,难道天意注定他们今天得光腿跑吗! 对于表演系成员们第一次出任务的成果,凤凰很满意,格外多赏了他们半张凤凰章。 再之后,却是凤凰出场的时候了。招呼了一声王七,披上向叶老大借来的衣服,凤凰便迈着方步,到那粮草营拜访各下属们去咯! 对于凤凰这无名小卒要接任粮草营大将军这事,众将军自然是不服的。眼前这身穿金线织就兔毛袍衫的小子,哪里就够格当得了粮草营的家? 虽然人人不服,但却无人反对。这荡手山芋,本就是众将军躲都躲不及的,如今有人能顶上,甭管那是个什么人,总归解决了将军们心头一桩祸事啊…… 这既然见了面打了底,之后的事便相对容易了。每每凤凰要求看账本对公账,众将军如有不从,凤凰便捂心口表示自己资历浅不会管事,要退位让贤给那不从的人。于是……于是便再没有不从之人。 大概了解了粮草营的运作之后,凤凰所下的第一个命令,便是断粮!当然靠北边的精锐部队受烨青保护,是不能动了,但这粮草营和前锋营,她凤凰却还做得了主! 冬天到了,也是时候该清清肠胃,把一年的污垢都祛一祛。肚子饿?喝西北风去吧! 凤凰不爱搞特殊化,要断粮,当然大家一起断粮。 虽说敢死营也断粮,但在断粮之前,凤凰便已经把英雄榜上的所有任务换成了——抓鱼、腌鱼、鱼汤、炸鱼、鱼丸子等等。 等断粮开始执行,敢死营膳食司便已经堆满了一缸缸的鱼。 凤凰要求所有会做饭的都集中到膳食司来,做炸鱼煎鱼烤鱼,总之怎么香怎么来,还在敢死营北面搭起了简易灶台,一天到晚就在那弄鱼吃,香飘四溢。 先是粮草营的士兵被吸引了来,敢死营的北面开了个通商口,经过盘查是允许其他营的人到敢死营消费的。 粮草营的人来到敢死营,发现整个敢死营北面就是一个小型集市。虽说小,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吃的喝的用的,应有尽有。再问那鱼的价格,发现相当的便宜啊!一条烤鱼才十文钱,靠通商口比较远的摊子,更是买一送一! 兜里揣足了钱的粮草营士兵,满足了空虚已久的肚子后,便也去逛逛其他吃用的摊子,居然还能淘到做工非常繁杂的药用皂角,嗯,虽然贵了点,但顶不住物资匮乏啊!难得一次购物,买买买! 第41章 军中有个生火队 粮草营的士兵逛完了街,发现还有好多人穿行在人群中兜售“号外”,也是十文一份,虽说小贵了点,但买了的人却都爱不惜手。 正所谓“人家有我也有才算合群”,大部分人都选择买一份凤凰号外,就算一些没钱买不了的,也凑在买了的人身边,看看上面到底有何乾坤。 这一看,可不得了!纸上大部分都是图画,而且是各色各样的美人图!这些美人们或温婉或俏皮地在纸上向他们招手,而这些白嫩纤细的手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敢死营正中央的营帐! 吃饱喝足的汉子们顿时起了些旖旎的念头。这个敢死营,能有集市,说不定也有勾栏。这上面虽说饱了,下面却饿了许久,去看看,就看一眼,无论有没有,反正不吃亏嘛! 于是又花了三十文入场费,进入到叫白宫的营帐中。一进去众人不免大失所望,哪有什么美人,就上边一个臭男人悠闲地喝着茶乱侃,底下一堆臭男人入迷地听。 一小部分人立马就出营帐嚷嚷着退票,但更多的人却好奇底下观众痴迷的原因而决定听上一听。营外退了钱的人看方才进去的一大帮人居然过了许久都没出来,顿时又觉好奇难耐,便又给了三十文入营帐去。 这一入,可就掉坑里了,凤凰的包打听说书团队可是连博览群书的罗石岩都能征服的人,更何况是没什么文化的小兵? 走出敢死营,粮草营的士兵无一例外都是高高兴兴的。别人问及敢死营的情况,他们都不吝赞扬。就算是别人没有问,难得放松了一回的士兵也乐得到处和人分享。 “敢死营北面的吃食,煎炸烤烩焖,应有尽有!还有些闻所未闻的菜色,像那沙拉、土豆泥、鼠条……那滋味儿,永生难忘啊!”士兵a拉着一班吃货展开讨论。 “食市旁边还有一个自由集市,里边有很多你想象不到的东西。就像是皂角,按春夏秋冬四季分类,颜色气味各不相同,听说还有药用功效。其他还有辣椒、梳子、木槌等等。特别是一家叫‘凤老大的店’的店铺,里边卖一种叫‘小人书’的连环画,都被抢疯了!我也买了一本,哎哟!笑得我肚子疼,来给你们开开眼界……哎!别抢!要弄坏啦!”士兵b与八卦小伙伴们愉快聊天。 “敢死营的白宫!去去去!去去去!一定要去去去!”这是癫狂的士兵c在传教…… 继粮草营之后,饿了两天的前锋营也耐不住馋到了敢死营,等每日人流量稳定在五百人次的时候,敢死营的娱乐之名也火速传遍东边军。 其中膳食司的食市最吸引常常干粮泡水的士兵,其层出不穷的新鲜吃食,在东边军名声鹤起。因为仅靠一个个简陋火炉便能做出许多美食来,人们便常爱称他们是“生火队”。 而白宫的“凤凰播报”则最能培养死忠粉,但因为每位上台表演的人都有单独的艺名及拥护者,所以传唱度倒没有生火队高。 很快,生火队几乎成了敢死营的代名词,而凤凰播报、凤凰军报、出售小人书的“凤老大的店”,还有敢死营士兵们无所不在的口头禅“我们凤老大”,更是让“凤凰”比生火队和白宫说书人更加出名。 提起敢死营老大凤凰,人们更愿意用“生火队队长”称呼她,以表达对其极大丰富了东边军饮食文化的由衷感谢。 但从来人怕出名猪怕壮,凤凰伶生营的出身也被挖了出来,成为东边军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因为凤凰背后的靠山是烨青,大家伙儿便都暗搓搓说烨青是被凤凰的媚术给迷住了!刚巧白宫中“烽火戏诸侯”的故事正在热讲,看不上凤凰的士兵们便都戏称凤凰为“烽火将军”,以表达凤凰作为一个罪兵却充当假将军,狐假虎威,拿着鸡毛当令箭,耍他们这帮正规军的愤懑与不屑!这烽火,可还有欺骗、不受规矩、以色侍人的嘲讽意思在里边,总归不是什么好名头。 凤凰的两大别称不胫而走,反而“粮草营代统领将军”和“敢死营老大”的正规身份不怎么被提起。 不管是好名声“生火队队长”,还是坏名声“烽火将军”,凤凰都没有太看在眼里,她只是有点意外,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红了,而且还是黑红,红得发紫!从来都是星斗小名的凤凰表示,这爆红的滋味,好!很好!非常好! 怎么个好法?例如无论走到哪里都一大堆围观的人,特别是她在粮草营正中央露天进食的时候。 去头去尾去骨的鲜鱼汤,只喝第一口;酥脆到骨头的煎鱼,只吃鱼腹;爽口弹牙的鱼丸,去皮吃芯;还有晨雪泡冬松针叶,过三道,只闻香,不喝! 凤凰娇奢的名声火速传开,但同时,她美食家、贵族范儿的行事作风也得到了认证,再有凤凰从小在相府行走坐卧间养成的标准礼仪加成,让凤凰很快便成为了东边军的潮流风向标。 凤凰所用过吃过的东西,无一例外价格飙升,特别是稍有地位的各将军,为了在同僚聚会中吹牛,不得不一边痛骂凤凰,一边却又成为凤凰的忠实追随者,非常给力地帮凤凰提高了整个敢死营的物价和bi格。 至于众人对凤凰的骂声,诸如后~庭君、装相、假清高、黑心白莲,还有关于外貌的兔毛君(常穿着叶老大的兔毛袍衫),小眼睛,削鼻梁等等,凤凰倒是完全不在意。真要吐槽,一个丑字就够了!飙那么多形容词,一定是羡慕她长得好看,这些个心口不一的肌肉贱货,凤凰内心还是很“宠”他们这班财神爷的…… 渐渐的,不止没粮吃的粮草营和前锋营,就是神秘兮兮的左右两军将士、享受最高待遇的神弩营兄弟、距离最远的散兵三大营及骑兵营众士兵和烨青直属的司令营大大们,都偷摸着来敢死营踩点探风。 敢死营虽说不小,但也没大到能一天容纳上千人的地步,更何况这些人进来之后的方便问题、乱扔垃圾问题还有惹是生非问题,都需要慎重考虑,特别是这厕所,敢死营可还是采用纯天然方便模式,木有公共卫生间的啊…… 凤凰想了几天,终于决定对敢死营北边的通商口实行管制。 首先,每天同一时段只能放进来三百人,人手一张标号牌,相当于身份证,凭标号消费,没有标号强行请退。 因为军营的训练休息时间都是差不多的,所以中午和下午的用饭时间,敢死营通商口总是挤满了人。为了照顾这些人的情绪,凤凰宣布繁忙时段多开放两百个名额上限,共可以进五百人。 其次,为了奖励前一百名抢位成功的兄弟,凤凰给予他们消费特权,所有买卖,都按以往的开业推广价不变动。但一百名之后的客官们,可就得按市场价进行交易了。于是,骂凤凰黑心渐渐成了大家的日常消遣项目。 像从前十文钱还能买一送一的烤鱼,只要你是第一百零一位进场,那不好意思,请给六十文,而且没得买一送一了!而从前能免费试看小半个时辰的白宫新戏目《梁祝》,对一百开外的兄弟,统统不放行!再有一场本来三十文的戏,如今要两百文……两百啊!曾经享受过超低价的小伙伴们可怎么忍! 反正如今要只要挤不进前百,一切优待就都打了水漂,不管将军还是小兵,一视同仁! 可想而知,这限量的前一百名有多抢手,多珍贵。然而前一百名的幸运儿们还没乐够呢,就发现结账的时候多算了近两成的钱…… “您好,工号零零漆为您服务。是这样的这位将士兄弟,您在我们敢死营消费呢是需要扣税的,因为我们营不用钱买卖,所以你这个钱在我们这儿叫外币,是需要交兑换税的,请您知悉。”结账的小伙子顿时一腔怒火不知如何发泄,毕竟对面那哥儿们虽然笑得一脸灿烂,但那肌肉虬结,满布伤痕的身体……而且他说的都是啥,为何一句都没有听懂? 贵,虽然还是贵了点,但看着别人用六倍的价格买了东西,还得再加两倍的税,自己好歹不用多给那六倍啊!咬咬牙,等了那么久才挤进了前一百名,怎么也不能空手而归,不管了,买买买! 结账完毕,自称工号凌凌漆的伙计还拿着提货回条来个温馨提醒,“感谢壮士光临敢死营。推荐您兑换我们的敢死营买卖专用英雄券哦,兑换比是一比一,兑换服务费加税收只需四成,用英雄券上的凤凰章消费,价格更实惠哦。例如十文一份的凤凰军报,只需要一枚英雄章哦,而十文钱可以兑换六枚凤凰章,并且买卖税收更低哦!” 结账小伙顿时在一堆“哦”中云里雾里,偏偏后面结账的队伍老在催促,来不及多想,小伙便同意换那啥英雄券凤凰章。只是一兑换就要兑换一整张英雄券,前后共六百枚凤凰章,加上这个费那个费,一张英雄券居然要一千文!足足一两银子!这可是大半个月的军饷啊! “每天限量一百张英雄券兑换哦少侠。”凌凌漆继续利诱,结账的小伙子还在心里算数呢,后边已经有精明的兄弟叫嚷着要兑换这英雄券。 看着越来越多人要换,小伙子也不犹豫了,从裤裆暗兜里掏出那一两银子就拍桌上,“给爷换了!”但同时不得不吐槽,“你怎么不结账前叫我换!害我可多付了两成的钱!” 第42章 队长初愿望得尝 自凤凰接管粮草营已来,因为粮草不继而一片愁云惨淡的东边军便风声水起……并不,只是鸡飞狗跳了起来…… 虽然一切看上去欣欣向荣,发展良好,连唯一可能的阻碍——被断粮的粮草营和前锋营小伙伴,也因为“敢死营娱#乐#城”一日一个新花样的新政策而闹得不亦乐乎,居然完全没反应过来要反抗凤凰的暴#政。 但,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凤凰看着眼前苦哈哈的叶老大和刘大胖的脸,内心也是纠结万分。 “这地皮又不能卖,按照你说的‘一批低价租带动起来,后续再升价租’的策略根本行不通!低价优惠的地皮是脱手了,但这根本没有人来东边城,租了的商家天天过来哭穷闹事,还让我赔他们建造店铺的费用呢!”叶老大想把皱在一起的脸揉开,可惜一想到连日来东边城冷清的样子,又立马苦皱了清秀的脸,“我现在都不敢回东边城去了,那些商家也怪可怜的,明明是休沐日,居然一个兵都没有!” “小贩那边的情况更严重,都是周边想赚点钱的村民挑东西来卖,这根本没生意,一下子就走光了,街上现在干净得能走马,实在是……哎!”刘大胖也眯紧了一双绿豆眼儿,就跟吃了酸味东西似的。 凤凰一边听,一边托腮,捂嘴巴,遮眼睛,这犹豫再三,还是不敢说东边城其实是被敢死营抢了客流! “凤凰,我看敢死营现在很热闹啊,怎么那么多外营的人?”叶老大忍不住问出盘旋心中许久的疑问,对于外营的人进入敢死营,叶老大还是比较反感的。就他们敢死营五百多个兄弟多好,有吃的有用的有玩乐的,可现在一往外看,黑压压一片人挤人! 叶老大早上和刘大胖从东边城回到敢死营的时候便吓了一大跳,北面原来的小吃摊子都撤了,变成几十个火炉,一直在烧火做香喷喷的东西,吃食不断上架子晾油,后头还有人源源不断送柴禾过来。 料想是凤凰的主意,叶老大也没太在意,拿了窜烤鱼肠正往嘴里塞呢,北面突然开门,一群汉子衣衫不整地就往叶老大两人奔来,吓得叶老大一口鱼肠卡喉咙,差点就背过气去! 当时那疯狂抢食的画面,叶老大想起来都心有余悸,这每一个汉子开口都是“一百条烤鱼”、“五十份蒜包鱼肚”的,食量惊人之余,也财大气粗得吓人…… 凤凰看叶老大再问下去就要猜到真相了,立马剧烈地咳嗽起来分散两人注意力。 这前一百的位置,可都是各营队争抢而来的战斗成果,就像当初敢死营一个帐篷决出了胜负,再派人到外面与其他队伍抢食一般,这前一百的名额,就是有那么抢手,那么疯狂!所以进来的弟兄自然得担负起背后整一个团队的吃食问题。因为不一定天天能挤进前百,所以一旦得了机会,还得多备几天的粮。这样一来,几十一百地下单要吃食,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成功用咳嗽转移了注意力,三人再次坐定,叶老大继续发问:“虽然说现在敢死营开放了与外营沟通的权利,但这让外营的人来太多也不好吧?现在敢死营走一步路都得撞一个人,我是不知道别的兄弟如何,反正我老不习惯了……” 说到这里叶老大不免又想到一个疑点,“被我撞了的人一个个都凶神恶煞一副要吞了我的样子,但却并没有真正动手,甚至连骂一声都没有,这……我袖子都撸起来了,他们居然萎了,这又是什么原因?” 凤凰不得不再次剧烈咳嗽以转移注意力,刘大胖担心凤凰是伤还没好,立马再次上前拍背扶肩,但这一次,叶老大却不动了。叶老大是谁?他可是从凤凰一入敢死营就看着成长的人,第一次还关心则乱,但同样的把戏玩多了,就容易出破绽。叶老大歪嘴笑,眯了眼睛直盯着咳红了脸的凤凰。 凤凰内心万分苦逼,这外营的人当然不敢生事!只要口角斗殴,都要被鬼七带领的内务司给罚款,重重地罚!不听罚或屡罚不改的人,便加入黑名单,而且是其所在营队整一个列为黑名单,视情况加重税收,甚至不得再进入敢死营。这逞一时之能,而拖累整个营队的事情,还是相当让人忌讳的。 好不容易又坐定,叶老大终于不发问了,而是来了个总结陈词,“本来我还没想到,但看你这么浮夸的表现,该不会东边城突然没有人,和敢死营的变化有关吧!?” 凤凰吐血,她都那么努力想瞒住了,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她容易么她!叶老大两人忙了大半个月的,却居然被她小小一个敢死营给逼上了绝路。实在是……不想让他们太惭愧才掩饰的啊! 但既然被拆穿,凤凰也就懒得隐瞒下去了,“是的,我们敢死营大概是抢你们东边城生意了。”样子不可谓不得意。 凤凰把敢死营的变动一说,刘大胖立马张大了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眼前的凤凰,虽然还是和刚见面时一样的样貌神态,但如今却莫名觉得好聪明,好牛逼,好像会发光一样耶!看着那笑意从凤凰月牙儿一样笑弯的眼角眉梢渗透而出,刘大胖不得不捂住狂跳的小心脏——我在西天极乐的娘亲,我可能不是被一个小毛孩儿迷住了,而是一个会发光的小毛孩,他心里一定住着小仙子! 一边的叶老大的样子倒是淡定很多,只是不断抽搐的嘴角仍然出卖了他不淡定的内心。 想他叶老大当初也是风国商界年轻一辈中的高手高手高高手,但凤凰所说的那些,却是他一辈子都不可能想出来的东西!这人跟人,怎么就能差那么多呢! 无论如何,这也不是凤凰第一次做出惊人之举,叶老大也早就被虐麻木了,当下却还能比较冷静客观地看待事情,“敢死营这样干也不是说不行,但当初你的目的难道不是通过东边城赚钱买粮,帮助东边军渡过难关,顺便提高烨青政绩吗?如今敢死营好是好了,但东边城却被挤兑得萎靡不振,这样你就是有钱,也没处去买粮啊!”叹一口气,叶老大不满起来,“如果一开始就是这样打算的,何必让我们去东边城忙活这大半月!” 凤凰不得不学着烨青揉了揉额角,这底下人闹脾气,确实是挺让人头疼的,所以她不是一直努力瞒着呢嘛…… “一开始我的想法确实是和当初跟你们说的一样,希望通过东边城来解决问题。”凤凰想了想,谨慎交代自己的想法,“应该说,现在的想法还是一样的,只不过中间环节有所改动。这些改动也让我在原本想法的基础上,新增了其他的想法。” “其他想法?”刘大胖默默坐到凤凰身边,可惜凤凰误会他是觉得挤,自动挪位置,变成了三角的坐位。 凤凰对刘大胖点点头,却不急着开口解释,而是陷入了回忆。当初她因伶生营之变在牢中呆了一个星期,刑罚并没有让她受多少苦,反而心中的自责内疚与对这个世界的憎恨把她打击得几乎成了废人,差点丢了性命。 阴差阳错活下来后,她创造了无数次能够偷偷潜逃回家的机会,然而她并没有那么做。因为曾经一度放弃生命的她,对之前十五年相府中无忧无虑的生活已经不再那么渴求,同样的,对眼前所经历的一切关于“这个世界”的真实,也不再像刚进入东边军时那样恐惧逃避。 既然经历了之前的种种,她便当作是天意,当作穿越大神想让生于和平年代的自己受些磋磨!既然如此,便留下做点事,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把过去放下,不再夜夜噩梦,不再满心厌恶,也能够重新接纳自己的不完美,原谅即使害死了那么多人,却还想要好好活下去的自己。 凤凰自顾自陷入了沉思,一旁叶老大和刘大胖两人却吃惊地对望了一眼,现在凤凰的表情,无助绝望,像是即将要哭出来一般。这样子软弱姿态的凤凰,是两人从没有看到过的。在他们眼中,凤凰一直很强大,无论是刚入敢死营时因为拒绝搜身而挑战群殴,还是全营抢食二挑全营,甚或千军万马中生擒雪国王女,凤凰的强大不言而喻,也让众人觉得理所应当。就算凤凰有时候靠阴谋诡计取胜,但敢于如此自信地展露自己的“性格”,何尝不是另一种强大? 两人被凤凰突然的伤感吓到,但却还是有一个人知道凤凰真实的样子的。二蛋突然从账顶跳了下来,蹲在凤凰身边,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凤凰的肩膀。 第43章 官方特许走四方 两人被凤凰突然的伤感吓到,但却还是有一个人知道凤凰真实的样子的。二蛋突然从账顶跳了下来,蹲在凤凰身边,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凤凰的肩膀。 凤凰回过神来,很快又恢复了那副不正经的模样,“我的目的虽然是我的个人需求比较多,但实现了之后绝对大家都有好处!所以说,虽然计划出现了一点小偏差,但也不要紧。” 凤凰又陷入了沉思,但这一次却不是因为往事。 现在摆在凤凰面前的任务主要有几个:东边城的建设、粮草营的规范、东边军的粮草安排、敢死营的发展、敢死营的军事改制、敢死营的人才选拔。这些任务都是需要耗费大量精力去打理的,问题是凤凰只有一个,该先出手整治哪一块? 正常人大概会选择粮草这一块,毕竟吃乃生命源泉,不解决吃饭问题,总让人心里害怕,相反,解决了吃饭问题,就能无后顾之忧,慢慢完成其他的任务了。 但凤凰却不这么想,她的情况比较特殊。凤凰本来就是罪兵身份,全因为缺粮这个大问题才当了粮草营代将军,也才有了接下来一系列动作和成果。缺粮对于凤凰来说就是一把双刃剑,即是她在东边军风头无两的凭靠,也是扼在全军和凤凰喉咙上的威胁。 所以凤凰并不急着把吃饭问题解决,虽不急着解决,但吃饭问题却是刻不容缓的,如果不管不顾,粮草营、前锋营和敢死营恢复供食,全营的粮铁定不够吃一个月。而等到温度继续走低,海面结冰,那唯一的免费吃食来源就算是没了,毕竟凿冰捕鱼效率太低! 到底该怎么拿捏这个时机问题,凤凰还没有明确的办法,而且只要行差踏错一步,全军士兵的生命可就冻过水了……即使需要冒着如此大的风险,但凤凰还是想要放手一搏。毕竟当初她自动请缨去接粮草营和东边城的烂摊子,甚至以人头做担保,也是为了拼上一拼。 再天马行空的想法,拼一拼,万一就实现了呢? 心意已定,凤凰的思路立马清晰起来。 “因为一些变故,粮草营和东边城有点冲撞了。但我并不打算放弃敢死营现在的路子,既然如此,那就让东边城舍弃一开始的方案,换一个方向吧!” “换一个方向?”叶老大再次和刘大胖面面相觑,但这一回两人眼中却隐含兴奋。每一次凤凰思考过后所说的“新方案”、“新计划”、“新方向”,可都是“新”得可以,“新”得惊心动魄的啊! “没错,”凤凰点点头,“之前一直想着自由贸易,让商人竞价,如今看来却需要我们主动出击了!” “叶老大,现在还留着的商行都是什么来头?”凤凰望向叶老大。 叶老大看着凤凰认真的眸子,不自觉正襟危坐,“因为时间尚短,而且毕竟付全了租金,大家便都打算看看过年时候的生意,北面的商人都没走,外域的商人走了一大部分,只有少数还留着等镖行。” 凤凰点点头,“国内还在的就够了。你散布出消息去,就说要大量收购米面,按市价收,不拘优品良品!” “好!”叶老大答应一声,“只是这收货方……” “就说……嗯……”凤凰突然想到了自己的两个“爱称”——生火队队长不太好用,这烽火将军的名头倒还行。 “就说是东边境的烽火商行收的!”凤凰一激动,便抓住叶老大的手,目光炯然道,“还放出消息去,就说东边军招募军商!” 叶老大听得眼睛一亮,但却觉得当中关键还没有想明白。 “这烽火商行和军商有何联系?”刘大胖直接问出了关键问题。 “嗯,问得好!这烽火商行反正就是那么一个名头,而我现在手上有一笔钱,正好用来吸引北地的大商行。”凤凰顿了顿,“叶老大,你到时候寻一个可靠精明的人,让他带着我这笔钱去北边繁华之地收粮,并放言是供给东边军的。吸引来各大商行的人之后,就透露东边军在招军商,收大批货,都是市价。这个人却不用真正收粮,只要把那些商行吸引来就行了,我自有后招。” 叶老大点头,又摇头,“有听没有懂……而且从来没有听说过军商啊?只听过皇商,军商……嗯……说不许存在的吧?” 凤凰好笑地摇摇头,“我之前也这么觉得,但到了粮草营之后才知道这些个人都是怎么巨贪的!军商当然是不合法的,但管着物资采买的将军却可以自己弄一个商行出来,明面上说是这个商行收货,其实却是把军中的好货换商人手上的次货劣质货,这其中产生的差价,正好进了个人的袋子,一人吃饱全军拉稀……” 叶老大听了大为惊讶,刘大胖却是司空见惯,“确实如此,只要一说是军商,有一定年份的商行都懂的。但为何放言市价收物资,而不是好货换次货呢?” 凤凰一仰头,“因为我不爱吃差的,既然要收,就得用次货的价收最好的货!”说完又转向叶老大,“这个人不必代表烽火商行,还用他原本所属的商行身份,就当他是为了竞选成为烽火商行的供货商而急着到处收货好了。而且宣扬的是这个人市价收货,而不是烽火商行。这样一来,那些精明的商家自然明白,烽火商行收货可不止市价收!我就不信这一个大饼,吸引不来大商行!” “我还有一个问题,”叶老大举手发问,“这精明的人好找,但这可靠……” 凤凰不在意地挥挥手,“哪里用真正衷心的,你扣了他家人就行了。”想了想又补充道,“除了这个我们特意安排的托……呃……人!其他商行的人也要注意透露足够的信息给他们,不用我们威逼利诱,这些人觉得有利可图,自然会发动身后的商行的。” 叶老大这下算是全明白了,立马乖巧地点头点头再点头,把凤凰的吩咐一一记录下来。 东边城交给了叶老大两人,凤凰这下终于可以安下心想一想敢死营继续发展的问题。而要进行接下来所有活动的首要条件,需要先攻克一个人,一个能够决定东边军一切事情的人——没错!还是他!和凤凰属性不合的烨青烨大将军! 一想到烨青,凤凰不免有点牙酸,属性不合就是属性不合,再怎么迁就都很难改变。自从凤凰因为粮草营和烨青攀上了关系……好吧,凤凰不得不承认,更可能是因为自己撞破了烨青爱好男的秘密,烨青很有把凤凰发展成gay蜜的趋势……呃,这个语法好像不太对……是烨青很有主动成为凤凰gay蜜的趋势。然而如今凤凰表面性别男,这就很尴尬了!一不小心,可就直接gay了啊! 凤凰坚信,gay与gay之间,是没有纯友谊可言的。这不,烨青又找人来传唤自己了,这一次是去帮着磨墨然后脏了袍子顺便帮忙入浴呢?还是看白云看太阳呢?还是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呢?凤凰很想一如既往让二蛋背着飞檐走壁逃跑算了,可惜敢死营发展计划中,烨青却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凤凰叹气,决定接受命运的嘲讽,带着二蛋往大将军营帐而去。 凤凰嫌弃人烨青,殊不知烨青那边其实也很烦凤凰。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说,拍马屁的功夫还非常不到家。例如磨个墨使那么大劲干什么?非得溅他一头一脸的墨汁!他不就是讲了个黄色笑话吗?至于手抖成那样!?一看就知道是个雏,无论是在磨墨上还是男人那点子事情上,都是个新手中的新手! 而且这凤凰人也非常不大气,本想指点他看云预测天气呢,奶奶的跪地上去了是怎么回事?但要说凤凰胆子小人还特猥琐呢,又不能一概而论,毕竟很多时候,凤凰都是非常大胆非常不要脸,非常不知羞耻的。例如现在—— “烨大将军哎!您老人家消消气!我只是想说带着我们敢死营的杂技班去给各营兄弟们放松放松,您怎么就发那么大火呢!” 烨青努力蹬了蹬腿,但腿上那货却还像牛皮糖一样粘着,根本蹬不动! “放松放松!?你以为军营是什么地方!勾栏吗?这里是打战练兵的地方!”烨青额角青筋毕露,拼命忍着凑凤凰一顿的冲动。 烨青刚收到急报才出了营帐门,就被突如其来从天而降的凤凰抱了个严实,当然只是抱了腿,但这腿被抱住了,他还走个屁啊走!哎呀,这事儿老急了,而且还这么众目睽睽地被用如此猥琐的方式给限定了人身自由,烨青都想仰天长啸了! 第44章 旧人相见不相识 “烨大将军啊!强弩之末骄兵必败啊!这绷太紧了可容易坏,时不时放松不很有必要嘛?要不然伶生营的存在是为了啥?您自己都还知道洗澡叫个人服侍呢!怎么不多为军中兄弟多多考虑嘛!”凤凰继续胡搅蛮缠,抱定大腿不放松。一看烨青就是急得不行,现在不抓颈就命,更待何时? 烨青无语,“你那两个词语和你要说的根本没有关联,不是叫你多来我营帐看书吗?” “报告将军,小人不认识字!”凤凰丝毫不觉得丢脸。不过凤凰说的却是谎话,凤凰当然是会字的,不然她那相爷爹爹难道是摆设?只是会看,不太会写,或者说不太会用毛笔写,不然出来都是一滩滩的黑色,就犹如她之前画的画……之所以在烨青面前装白痴,也是因为烨青提了太多次让凤凰跟着他干,让凤凰不得不藏拙。 “干”神马的……太让人心慌慌耶!她明明都不在伶生营了! 两人正纠缠着,周围越来越多人萦绕不去,像那带茅的小兵,装作一副匆忙的样子,但都来回走八百遍了,到底是要走要留给个明示嘛!这样徘徊不定的还不是想偷听!? 特别是凤凰说到“洗澡叫人服侍”,众人更是手上动作一滞。嘿!这烽火将军的名号果然不是白来的,还一起洗澡呢! 烨青看情况越来越不像样,不禁咬牙切齿警告道:“像点人样!还不松手!” “不!除非您老人家答应小子的要求!”凤凰如泣如诉。 “谁tm是老人家!”烨青炸毛。 “亲哥!亲大哥!您就答应我吧!只要你答应了我,让我叫你爸爸……嗯……爹爹都行!烨~爹~爹~” “啪!”一声脆响成功在凤凰颊边炸裂…… 凤凰终于松了手——忙着捂自己的脸……凤凰内心懵逼,只想起了一句话——我爸妈都没打过我! 烨青连看都不想看凤凰一眼,实在是太丢人,只扔下一句,“等我回来再议!”便匆匆跑走了。 凤凰脸上倒是不痛,那火辣辣的感觉分明是因为觉得没面子!自伤完了,凤凰扭头怒视身旁的二蛋,二蛋才回过神来,不免转移了视线,心里为自己开脱,“不是我不阻止,实在是没反应过来,大哥那狗腿的样子,实在太欠凑了!比起包打听那一班人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凤凰勒令二蛋在门口不许进大将军营帐,因为不想看到他这个叛徒……自己却大咧咧挑了帘子进门,显然是来惯了的。 “给我递个衫子。”隔挡开的里间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凤凰愣了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拿了椅背挂着的白色里衣裤,便走进里间。 里间有一架大屏风,上面绣着山河景色,很直男的风格。屏风通透,正映出一个高挑细长的身影来。 凤凰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少年,浑身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表情,而如今,他已经比自己高出许多了。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到底有多少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将军?”那人叫唤一声,屏风上的身影侧过身来,身材一览无余。凤凰偏过头,并不想窥探别人的*。 凤凰慢慢走到屏风边缘,把衣服递了进去。里边的人并没有反应,好一会儿凤凰才突然手上一疼,衣服纷纷落在地上。 凤凰皱了眉,却始终偏着头。那人没有放开凤凰的手臂,反而把指甲深深刺进凤凰的皮肤里,慢慢,慢慢往下划…… 凤凰生受着,那一点痛,并不算什么,反而是心里升起的沉闷感,更让人难以接受。 直到那指甲划到了尽头,凤凰才收了手,转身准备走出去。但屏风里的人却也走了出来,就那么水淋淋的,站到凤凰眼前。凤凰瞳孔微缩,再次偏过头去。 “怎么?觉得难看?”那人讽刺着。 凤凰觉得呼吸困难,她很难将方才的一幕从记忆中抹去——数不清的红肿伤痕,新旧叠加;瘦骨嶙峋的身体,手腕上和脖子上的刀痕。凤凰想,伤害他的也许不止别人,也有他自己。 “你看着我。我让你看我!”男人掰正了凤凰的脸,凤凰便也看着,一眨不眨,面无表情。 “我本是军中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年仅16便升作五等将领,更得到提拔成了烨大将军的贴身守卫,人人对我巴结奉承,前途不可限量……”那人顿了顿,“本该是那样的……本该让家族跻身上流,本该进祠堂记作正房……”那人目光涣散,不知是不是回忆起了昨日美好。 突然,那人神色狰狞起来,抓住凤凰的手收紧,大声叫道“都是因为你们!你们这群下贱的罪兵!出生乡野的贱民!” 营帐外的二蛋听到声响,立马警觉地进了营帐,凤凰一惊,伸手扯下隔挡卧室与会客厅的布帘便把那人围住。 既然没有了隔挡,二蛋自然看见了两人,他飞快移动起来,一把抓住凤凰,刚想运劲给凤凰对面的人一掌,却被凤凰叫停,“二蛋!住手!” “是我走错了地方,不怪他责骂我。”凤凰伸手把二蛋去势未收的劲掌抓回来,沉着地安抚着二蛋。 “好久不见。”那人对着二蛋笑了起来,“你放心,昨日事昨日毕,我也不过是一时激动,日后我自有大将军照顾,已经不打算复仇了。当初说过的狠话,你们就都忘了吧。”这句话却是对着凤凰说的。 凤凰错开目光,沉默着点点头。对面那个人,哪里还有半分昔日的样子,昔日那个轻易炸毛的,把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的耿直少年。如今却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眼眸深沉,看不出半点情绪。 那人自顾自又进了屏风,然后把隔挡的布帘扔出,让两人帮忙挂回去,不希望让大将军看出端倪,产生不好的想法。 二蛋浑身仍旧紧绷着,在凤凰再三拉扯下,才终于松了劲,挂好布帘,再次出营帐外等着。凤凰坐在外间,再没有和那人说一句话。 凤凰自己也觉得奇怪,她内心居然很平静,无悲无喜。昔日的无眉小子,如今连入浴都化着淡妆,眉毛自然是有了。她还不知道他的真实名字,如果今天他不说,她也将不知道他的过往、身份,有怎样的骄傲,又有怎样的不如意。 然而这些都是没用的信息,凤凰知道,但那些字眼像是活的一样,慢慢钻进她的身体,刻在她的心上。 烨青很快就回来了,看过凤凰的方案,讨价还价了许久,才终于勉强答应了凤凰的请求,写了授命书。 虽然凤凰表现和平日无异,但烨青就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凤凰情绪不对,例如,总是避免和自己目光接触。 烨青也不是傻的,看了看一旁明显转了个面儿的隔挡布帘,烨青向凤凰招了招手,凤凰立马狗腿地跪在烨青脚边。烨青俯下身子,压低声音问道:“之前是我忘了,你当初在伶生营,似乎和连生有点龃龉?” 凤凰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生是无眉少年的名字。 凤凰顺着呆愣的样子突然一拍脑袋,醒悟到,“哎哟!烨大哥你不说,我都差点忘记了。能在大哥身边服侍,也是他的福分啊。这祸福相依,古人诚不我欺!”这“大哥”的马屁叫法,倒是被凤凰沿用下来了。 烨青冷笑一声,细细打量了凤凰一会儿,虽然对方都没有崩表情,但烨青阅人无数,还是能看出来真假,“你不用顾忌,不过是一个玩物。他父亲本来就是我的家奴,得了提拔才当了个将军,封赏都不是靠自己的本事,低贱之人罢了,看不顺眼也不过是手起刀落的事情。” 凤凰强忍着冷颤,往地上一坐,擂起拳头就开始轻敲烨青大腿,顺便转移开目光,避免泄露自己的情绪。 “看将军说的,我凤凰要是连一个男宠都忌讳,那就再别提管什么粮草营了。还不如早日滚出军营去,免得辱没了大哥的名声。” “哼,你倒是会说话!”烨青重新靠在椅背上,享受着凤凰的捶腿按摩,“你确实是做大事的料子,倒是我小瞧了你。只是在这敢死营始终没什么前途,倒不如跟了我,在这司令营混。虽说罪兵脱罪靠军功,但你本来就是我给定的罪,这什么身份,也就是我一句话的事情。”烨青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说这话了。烨青家族世代军将出身,对于算术钱粮那是一脉相承的一概不通啊!如果身边有个凤凰这样的理财小能手,发家致富可不就指日而待了? 但烨青也有烨青的脾性,他不爱强求,更何况管钱的都必须是心腹,本来就心不甘情不愿,强迫了来做事也不敢用啊! 第45章 军中改制分等级 烨青有烨青的脾性,他不爱强求,更何况管钱的都必须是心腹,本来就心不甘情不愿,强迫了来做事也不敢用啊! 毫无意外,凤凰再一次拒绝,“大哥,我虽然平日里比较跳脱,但该有的骨气还是有的,我凭自己能成事,你就等着吧,铁定当得起你一声兄弟!” “好!很好!我就等着你功成名就的那天,一起把酒言欢!”烨青哈哈大笑,凤凰却偷偷撇了撇嘴,很鄙视烨青的变态病娇m属性。果然这个品种就是要哄着,然后时不时虐一下,才能吊住胃口。 凤凰不免有点担心,烨青这样难以捉摸的性格,连生真的hold得住吗?但很快她又摇了摇头,让自己别想太多。 从大将军营帐出来,已经是晚上了。军中到处点着火把,往远处看却一片黑暗。天上今晚没有星星,只有一个残缺的月亮。 凤凰慢慢走在冷硬的土地上,最近一段时间虽然停了雪,但土地还结着冰,踏上去一阵脆响。 凤凰突然停了下来,迷茫地望着火把指引的方向,不知道自己正在走向何方。 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凤凰不禁叹息。这个世界多么奇怪,连生嘲讽自己和二蛋是乡野贱民,烨青同样看不起连生家奴的出身。还是娃娃的时候阿爹也说过幼帝不仁,视百姓为刍狗,离岛的冯七也说让底层人们挨挤受冻是理所应当。 阶级这个东西,明明是人设定出来的玩意儿,却最终成为主宰人的最高规则,所有人在这规则中也不过犹如提线木偶,看见的只有各人身上的阶级标签,而看不见人本身。所以才那么轻易杀虐,那么轻易出口伤人。 凤凰能够借用上一辈子的经验知识改变身边人的生活待遇,但唯独人的思想,她难以撼动分毫。 “二蛋,你说我做错了吗?”凤凰问着,却并没有看向二蛋。她也不知道自己所谓的错是什么,即使经历了许多,但她还是一无所知,毫无头绪。 “大哥做什么都是对的!只是……”二蛋犹豫着,“只是那个人不是好人!” 凤凰自然知道二蛋说的是连生,便只笑着摇头,“你还记得他吗?当初他和你打了一架,被我们设计绑了。”凤凰神色暗淡下来,“因为我们,他被扔进了伶生营,你还记得吗?” 二蛋点点头,“不是因为我们,是大将军下的令。” 凤凰笑笑,并不反驳,但也并不完全赞同,“烨青自然也有责任,但真正错的大概也不是他,而是这个世道,太不把人当回事了。” 二蛋并没有纠结凤凰的话,凤凰的话一向难懂,“那个人,以后会对大哥出手的!” 凤凰这一次也没有否认,只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那就是一报还一报吧。只是现在还什么都没发生呢。还没发生……” 凤凰转头,笑着和二蛋说,“我们回去吧,”眼中的阴霾已一扫而空。说完,便率先往前走去。 二蛋却并没有立马跟上,他望着凤凰的背影,眼中金黄的光芒若隐若现。有一句话他不敢说,那个人和凤凰早已经是死结,不斩草除根,就怕日后祸害无穷。想到可能失去凤凰,二蛋心下不禁一痛,刚好凤凰在灯光下回转身来,笑着向二蛋招手。 二蛋便不自觉迈起步子,回到凤凰身边,并肩走向回营的路。二蛋想要守护住,这平凡温暖的日子…… 第二天,凤凰早早召集了包打听们,提出了苦思一个晚上的方案。 “想必大家心中早有疑问,为何包打听独立在膳食司、后勤司、内务司、外务司和人才司五个司事部门之外,且没有正式的名字,也没有明确的分工,只是直属在我之下,由我一人掌管。”凤凰封锁了白宫,在里头召开了首次包打听集体会议。 底下五六十名新鲜出炉的包打听们立马面面相觑,不解地问,“难道不是因为我们足够优秀,足够特别,所以才成了老大的直属么?” 凤凰愣住,敢情这班人并没有因为非公务员的身份待遇而闹脾气,不以自己这个私企业主为耻,反以为荣啊。凤凰心里很欣慰,但同时也苦逼,准备了好久的吹牛逼振奋人心讲稿可以放弃不用了…… “咳咳,当然也有这个原因。”凤凰忽悠着,真相是一开始凤凰就没想好这个团队建设来有啥用…… “那个……你们既然是重点发展对象呢,一直叫包打听也不是个事儿,所以我苦思冥想了一段时间,决定提升我们整个包打听的形象,规范一下组织结构。”凤凰毫不意外看见一张张懵逼的脸,“意思就是呢,我们取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字,分工也明确一下,准备立马发展壮大,让全东边军所有将士都知道有我们这么一群演说跳唱的人在!天天抱着英雄券砸在我们面前,让我们干说不练就能赚个盆满钵满!” 众人这下倒是懂了:改名字——发展壮大——盆满钵满!哇,改个名字就能发家致富耶!众人立马热情洋溢地响应凤凰的号召。 虽然双方的认知很有一些出入,但却不妨碍包打听的升级变异……呃……逐步完善,发展壮大。 凤凰的计划很简单,敢死营本来就多走江湖的,混黑道的,不安守本分的,人才如此之多,只娱乐大众太浪费,必须投入到实用层面上,这也是之前凤凰和王七说过的——特务。 只是上台赚米米这个路子也不能丢,思来想去,凤凰决定把包打听分作两个部门——明部和暗部。 包打听这个名字也不甚上得了台面,所以凤凰决定把包打听更名为“烽火阁”,和叶老大那边的烽火商行日后也可以对应起来。烽火阁的明部名烽部,里边主要分说书、表演、书画外加一个统筹四大部门。而暗部则叫火部,只分等级不分部门,接任务为主。四个等级也很好记,就是火的数量——火部、炎部、焱(yan四声)部和燚(yi四声)部,火越多越高级。 身为暗部的火部只是个想法的雏形,也还没有选才,所以凤凰没有作详细的规划。重点还是在作为明部的烽部上。 简单地把人都划分了一下各自所属的部门后,凤凰便布置了各部的任务,并下令封闭白宫五天,让众人好好排练准备。 不止白宫关闭了五天,凤凰恢复了军粮供给,也关闭了敢死营三天。在这三天之前,凤凰便通过偷、摸、骗、顺,得到了许多油毡布,一摞摞的都堆在了白宫边上。 因之前让了白宫出来当表演场地,凤凰睡着简陋的帐篷都快睡出风湿关节炎了!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只是在建新营帐之前,凤凰必须把一件事先给做了!那就是凤凰和鬼七一班老兵密谋已久的,敢死营军队改制! 这件事凤凰保密得非常好,也自觉不需要和烨青报备。反正敢死营一向没人管,放出去就是箭靶子的命,也没人在意是散乱的箭靶子,还是整齐划一的箭靶子吧?依照凤凰的想法,是希望把敢死营变成前锋,虽说用人肉靶子开阵是古早就有的惯例,但惯例,通常都是用来打破的。 试想,原本是——两边肉墙先各自打一打,然后正规军看见一片死伤再气势如虹上场;结果却成了——敌军正蓄力的时候,突然前方肉墙被破开了口子,训练有素的士兵长驱直入…… 这样子一来,会不会很惊心动魄,很一鸣惊人,然后名动风国,全体转正呢? 想象那么美好,凤凰很愿意试一试。鬼七虽然之前也说过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的话,而且凤凰所设想的方案和当初的烨青很有那么几分相像,但不知道为什么,如今的鬼七就是觉得凤凰不会坑大家,因为—— 能想出那么好吃的沙拉和土豆泥的人,绝对不会是坏人!那边的凤凰却不知道,自己上一辈子的美食,居然帮她征服了一个倔驴…… 凤凰和鬼七最终定下的方案并不复杂,只是打算把所有人归到四个队伍里边,然后又分别组成五人一队。 “通过改制,我们希望敢死营的军事能力能够更上一层楼!敢死营铁狮,指日可待!”凤凰先画个饼,换来一片掌声,尽管大家都没有太听懂,“我们敢死营新的军制是这样子的——按照各自所擅长,整编到先锋团、短兵团、长兵团和机动团四个军团中。而小队从之前的12人,改为5人,需从每个团中挑选一人,再加上任意团的一人组成一队。但小队并不是不变的……” “老大,你这么说,我们压根没懂!”底下排着队的士兵们嚷嚷了起来。 第46章 .//% “老大,你这么说,我们压根没懂!”底下排着队的士兵们嚷嚷着。 “吵什么!吵什么!这正要说呢就嚷嚷!”凤凰叉腰大叫着,“听着啊,今天最后一天,允许你们没规没矩,从这个改制定下来开始,你们就得给我夹紧屁股做人,谁敢乱动乱说话,军法处置!” 底下士兵不禁低声发出嘘声,这啥军法啊?根本没听说过! “好啦,大家看我这边哈!”凤凰拍了拍手掌,扭头示意二蛋走到列队的大伙儿前面去。为了让所有人都看清,队伍前面的人是坐着的,而后面的人则错落的站着。 二蛋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也不露怯,反而昂首挺胸,好不自信。 “喏,就像这位叫二蛋的兄弟,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凤凰话音刚落,底下便笑作一团,二蛋也满脸委屈地望着凤凰。 “怎么了怎么了,笑什么?有的人还头脑简单,四肢无力呢!”凤凰这么一说,二蛋便高兴起来了。众人感叹,果然头脑简单啊! “好,像二蛋兄弟这样的呢,我们就叫肉……啊不,叫先锋!单兵作战能力强,一个打十个,就爱硬碰硬,不喜欢跟你玩阴的!这样的开路挡刀破敌军防守的小能手,适合冲在队伍前头,带领着大家勇往直前!”凤凰看了看众人赞同的眼神,然后继续说道:“认为自己也和二蛋这样的,力气大,敢闯敢拼,不爱弯弯绕绕的兄弟,现在可以来站在这边了。” 列队中有些人毫不犹豫地动身了,有些人却还想再观望一下。凤凰大概数了数,发现喜欢当先锋的人也不少。 等场面安静下来,凤凰示意鬼七出列,站到二蛋身边。鬼七挑了挑眉毛,倒也挺想知道凤凰会把他分到哪个团。 众人看下一个是鬼七,立马骚动起来。如果敢死营弄个武功排名,鬼七可能算不上顶尖,但如果是杀人排名,鬼七认第二,可没人敢说第一!这样的杀人狂魔,到底会归到哪类? “这一位,大家应该都认识了。像鬼七这种杀人不眨眼,闻血而疯狂的高产战士呢,我们一般分到机动团。” 众人听了凤凰形容都想笑,然而在鬼七阴测测的眼神下,谁也不敢笑出声。鬼七倒是没觉得那形容有问题,这不是和他很贴切嘛! “这机动呢,就是不受位置控制,可以全队伍游走的意思。当然你也不能走得太远,因为机动团的战士们一般还要担负起控制队伍走向的任务。觉得自己像鬼七兄弟这样,强于隐藏气息,看得准时机,杀人于无形,够快够狠的,现在可以出列站在鬼七前边了。” 和先锋比起来,机动的人要更果断,听完就基本决定自己是机动团的了,但人数上却比先锋少了许多。其实机动团和先锋团都是单兵作战的好手,对自己的能力都非常自信。 凤凰皱了皱眉头,看来团与团之间人数不可能均分啊。 凤凰继续示意叶老大和江膳上前。 “因为我们兄弟很多都是没摸过正式武器的,所以这长兵短兵倒是不好判断。这种情况下,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性格来选。”凤凰拍了拍叶老大的肩膀,“像叶老大这种呢,谋定而后动,深思熟虑型的,一般就选择长兵了。拉长了战斗距离,也方便思考战术。还有一些怕死的,不擅长砍头就擅长不被别人砍头的,也可以考虑这长兵,必要时长兵可是保命利器啊!” “至于短兵呢,大家却是最熟悉的。相信大家也发现了,以往我们上战场,木棍铁棒都属于短兵,甚至做饭的菜刀也是短兵。” 众人一听,顿时哄笑,这江膳是个厨子,最常摸菜刀,分到哪里,还不一目了然? “所以前面三个团都觉得自己不合适的,不要犹豫,就来短兵吧!” 等到众人站定,又花费了一些时间。凤凰让人把每个团的人名记录下来,计算过后果然短兵人数最多,机动人数最少。 凤凰按照名单上的顺序,让机动、长兵和先锋团各一人与短兵团两人组成一个队伍,每个队伍暂定由先锋为队长,三个队为一个单位,住到今天将要建起来的营帐中去。 “今天大家先熟悉熟悉新队友,明天早上日出开始训练,操练完了才可以去吃饭,吃饭要麻利,吃好了放外营的兄弟进来,我们就要开始赚钱了。” “还有,大家以后的队伍还会改变,以后就按每个团中的排名进行分队,成绩好的自然分到同样成绩好的队伍里,那样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几率就会更高。而且,烨青烨大将军已经允许大家靠战功脱罪了,我们的目标,是让整个敢死营集体脱罪,成为正规军!” 凤凰望着众人雀跃的眼神,“你们有没有信心!” 每个人都发自内心喊出声来:“有!” “很好!”凤凰突然收了笑,“那就别让我知道你们谁明天敢迟到!”慢慢扫了众人一眼,凤凰才一挥手,“散!” 凤凰看着满脸笑容跑走的士兵,顿时就像看到上辈子的军营。有目标也有使命感,多好,这才是活着不是吗? 没等凤凰感叹完,身后衣服被拉了拉,凤凰回头,看见王七可怜兮兮的小眼神,“老大,我我我……我在哪个队啊?” 王七刚刚是做登记的,凤凰倒是忘了给他安排。 “嗯……你就跟他们四个一队吧!”凤凰指了指二蛋等人。 “什么?你难道不和我们一队!?”最先质疑的居然是鬼七。 凤凰悲痛点头,“我就和罗先生一队吧,以后有新人,就加进来。” 凤凰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自己就和罗石岩一个水平,虽然大家都叫自己老大,但上了战场,自己就是老幺。 但鬼七并没有因为凤凰的自知之明感到高兴,反而好像生气了一般,“随便你!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连叶老大和江膳也满脸不认同,死活劝了很久,见凤凰不为所动才作罢。二蛋就更不用说了,一副被抛弃的可怜兮兮的表情…… 凤凰无语,怎么自己不搞特殊没有赞扬,反而得了这么多反对的声音呢?果然伟人都是孤独的,作为一个自律的伟人,更孤独! 为了让敢死营众人熟悉新的军制和从没有过的操练,凤凰特意关闭了敢死营商市三天。外面如何吵翻天不说,敢死营内部还是很积极很和谐的。 四个团的训练方案不一样,但早上都规定了长跑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而且这跑也不是简单的平地慢跑,而是从敢死营跑到海边。也就是说,跑动中的地面是凹凸不平的,而且还要爬树,还要看会不会运气不好遇上大黄鸡…… 整个队伍五个人全部到达海边,才算完成了任务。完成任务的队伍可以自行抓鱼吃,到达的顺序都是计分的,和日后的队伍分配挂钩,而最后到的五十人,记零分,且需要做五十个俯卧撑。连续三天记零分的,会被教头划进黑名单,各种加时训练、体罚和精神虐待…… 虽然这跑酷是凤凰想出来的主意,但这具体执行却是鬼七他们一班老鬼商量着定下的。当时凤凰并没有十分在意,直到天刚蒙蒙亮在雪地上集中,听着鬼七宣读规矩,凤凰才感觉两眼发黑…… ?这真的是为了增强战斗力,而不是拉大队成仙吗?凤凰无语,早知道自己就不来体验这劳什子操练,工作遁算啦! 鬼七宣读完规则,便挤到目瞪口呆的凤凰身边,发出了邀约:“来我们队吧,我们带着你跑。” 凤凰听了立马摇头甩手,实在是知道自己有多少能耐,怕到时候鬼七那个精英队伍把自己给灭了啊! 凤凰拒绝了鬼七,也不敢再加入任何队伍。她选的团是机动团,便跟着教头跑。 机动团的教头年轻时叫神偷阿鬼,年纪大了尊敬他的称一声鬼叔,关系铁的便叫他老鬼,本名不知道,老本行如其名——神偷。鬼叔已经三十多岁了,但看上去和同为三十多的罗石岩完全不同,人就一个精瘦灵活的美中年。听说他在鬼七还小的时候,便是这人头界的老大,鬼七许多绝活,也是师承鬼叔,就连鬼七这名字也是鬼叔所起。后来鬼七青出于蓝,鬼叔也年纪大了,才屈居了第二。 凤凰认得这鬼叔,当初在鬼七帐篷问战术的时候,说见识过机动箭阵的那位。鬼叔当然也认得凤凰,本来鬼七阵营一班老兵都觉得凤凰脑残,但不知不觉却和个脑残成了自己人…… 现在鬼叔就在凤凰身边,用非常不解的眼神打量着她。 第47章 .//% 亲爱的读者朋友们,如果你们看到了这一段文字,那就证明,你们所看的是盗版文章。本小说《女汉子的军营日常》首发,作者莫笑疯。请各位支持正版,花费一包辣条的钱,来支持辛勤码字的作者菌哦!~ 大家好,我是作者莫笑疯,今天开始防盗文啦。相信现在看文的你,有些可能是不知道正版所在,有些是懒得搜索,有的则是……嗯……没有钱……或者没有喜爱本文到愿意花钱去看的地步。但是尊重版权是法律法规哦,喜好是个人的事情,阅读盗文却是不合法的,希望大家的正义之心,能在看盗文这件小事上,也体现出来。 没有钱的亲,嗯……看文真的非常便宜,每天少吃一包零食就有啦,如果实在连零食钱都木有,就稍微存钱一段时间,再来看正版吧,这样花钱去看的,才叫精神食粮呐。 作者莫笑疯本人我也是社会人一枚,每天都要工作,还时常加班,写文可以算是我的精神寄托,也是梦想。可别说“那就别在意那几个钱”哦,收益是对作者的肯定,是非常非常重要的!(这里省略一千字写作很辛苦的描述,大家自行想象,怎么凄惨愁苦怎么来,谢谢!) 如果没有收益加成,作者菌的文会是这样的——“眼前的男人,高瘦帅,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而有收益加成呢,自信满满的作者菌行文会666到飞起——“眼前的少年,纤长高挑,瘦而不弱,那一张明艳若太阳的脸,总是带着灿烂的笑,他就只是寻常地站在那里,众人的目光便再转移不开。” 前者给你白嫖你也不嫖啊!所以大家还是为了正常的文文,齐来支持作者菌吧。 如果你居然更喜欢前一种描述,请来晋、江关注本作者菌——文下的评论区,秒秒钟满足你直白行文,猎奇喜好的需求。 然后来说一下看正版的福利哈—— 1.每一章正版都有小剧场,虽然不影响看文,但小剧场有很多细节补充和隐含剧情提示的,对于喜欢猜剧情的朋友,和喜欢脑补的朋友灰常有用——重点推荐! 2.看了正版可以更方便和作者我进行直接交流,就算你想骂写得不好,也底气更足不是?来啊!来正版欢乐的评论区吧!互相伤害互相撩,互相攻略互相开车啊~~ 3.因为弄了防盗章,正文都会送一些字数的,而且防盗章也会用心书矗嗟庇谝环萸幸环莅氲暮鹆浚娴牟豢髋叮 4.作者菌会不定期接受读者点名,写文中特定人物的小剧场,想支持喜欢的角色,来正版大声说出来吧! 以上,希望能挽回一些读者的心,给作者一些支持。实在要看盗文的朋友,嘛,我也木办法啦,时不时来正版留个言给我吧,不要让我寂寞地码字…… 购买正版,能看到如下类似小剧场哦! —————————————— 二蛋小剧场一—— 二蛋生下来的时候便很壮实,他娘根本抱他不住!而且腿脚特别有劲,八个月便能走跳起来,一岁半已经能追着狗跑了,三岁已经能上树了……(凤凰:他现在都能上天了!) 二蛋小时候还特别皮,爬树爬墙爬屋顶,拆枕头拆鞋子拆小朋友的小胖蹄子……呃,膀子…… 二蛋小时候还特别凶,见了生人就要大叫,见了熟人更加往死里叫唤,街上狗朝他吠,他便也吠回去,如果有狗敢咬他,他铁定也会咬回去…… 在二蛋五岁之前,整个村子都怕他,偏偏能跑能跳打架无敌的二蛋小朋友,五岁了还不会说话,只会乱叫,像狗崽子一样叫,让人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想干什么……所以,只能避之唯恐不及。 五岁的时候,二蛋他娘再也受不了了,绑了二蛋到镇上庙里去,给了好多钱,让道士施法,给五岁的小二蛋镇魂。那道士给二蛋喝了一碗符水,一股子裹脚布的味儿,喝吐了一回,再被灌一回,一回一回无穷尽的二蛋小朋友于最终变乖了。 他再也不捣蛋了,小牛犊子一样的身体,就用在帮家里做农活上。也不怪叫了,知道用舌头说话,但也不会轻易说,总要思虑过后,再把话说出来。 二蛋他娘很欣慰,觉得那庙那道士是真的灵,便每年带二蛋上庙里一回,每回都喝一碗那符水……二蛋觉得,他娘大概是讨厌他了,才会用如此惨烈的方法折磨他…… 二蛋小剧场二—— 哈皮巴夫地吐油 某天,天降小雪,凤凰怕冷,便躲在白宫中不出去,打算吃吃喝喝睡睡养胖一下自己。 但,行走坐卧间,身边都有个小尾巴,两眼水汪汪地看着她…… 真是……是个人都无法忽视啊!于是凤凰转身,“二蛋啊,有事你就说,别整个背后灵一样行么?” 二蛋蹲在凤凰身边,手指在地上画圈圈,“没什么……什么是背后灵?” 凤凰,“你告诉我到底你想跟我说什么,我再告诉你你想知道的背后灵到底是什么,你说好么?” 二蛋愣了愣,好久才点头,又抓头,“啥?” 凤凰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就是你nnd这么笨就别想藏着掖着不说了,赶紧说出来好给大家个痛快!” 白宫中众人:“是啊,是啊,二蛋,你就说出来吧,你再这样转悠下去,大家都被你转晕乎啦!” 凤凰无语地望着好生不要脸赖在白宫中不肯走的众人,眼睁睁看着他们忽悠二蛋成功。 二蛋:“嗯……也没什么,就是今天是我出生的日子……” “什么嘛!原来是生日啊!”凤凰恍然大悟,“那是得好好庆祝一下,吃个蛋糕啥的啊!” 众人刚准备拍二蛋肩膀的手顿住,回望凤凰,“生日?蛋糕?” 于是……凤凰被大家伙儿起哄着拥到厨房做蛋糕去了,蛋糕当然不可能做出来,被关在厨房里的凤凰只好无奈下了碗面…… 众人—— 鬼七:这是什么?黑的!? 凤凰:啊……那锅好像忘了洗…… 叶老大:这……怎么一团团的? 江膳跳得远远的:一定有毒!有!毒!大家快离远一点! 二蛋抢过黑糊糊状的“长寿面”:这是我的!(呼啦呼啦吃起来。) 凤凰捂嘴:二蛋,不用勉强!我刚试过一口,立马就吐了! 事后,茅厕边。 凤凰捏住鼻子:就叫李别次,李还不厅,看现在呐肚子了吧! 二蛋:不是因为面!大哥做的面,好吃! 凤凰叹气:随便李!(隔了好长一段时间)二鞍 二蛋:嗯? 凤凰:you. 二蛋:啊? 凤凰:就是很庆幸能遇到你的意思。 沉默了一会儿后,二蛋:大哥,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吧? 凤凰:嗯。 二蛋:大哥……我也是,哈皮巴夫地吐油。 凤凰:噗……哈哈哈哈……咳咳咳……好臭! 这天过后…… 凤凰:叶老大,你别跟着我了,有什么事你就说! 叶老大扭捏一下:你怎么不和我说哈皮巴夫地吐油呢?还有你是哪里人,你们方言也差太远了吧? 凤凰:……(转身)鬼七,你也等着我说you? 鬼七:没有!我就随便走走…… 凤凰白眼,都来回走多少趟了! 江膳:我希望你对我说…… 凤凰:you…… 江膳甩凤凰一个雪球:我并不!以后离我远远的!(狂奔而去……) 凤凰:whatthefk? ——凤凰:其实讲不讲出口的……反正很高兴啊,能遇到大家,能来到这个世界。只是我同时有一万句妈卖批很想狂喷这班坑货的说! (小疯子:我也很庆幸能够接触到这个世界,认识这班人,还有三次元的各位~冬天了,三次元二次元都要好好保暖哦~如果有今天生日的小伙伴——哈皮巴夫地吐油!) ———————————— 以下无限重复 亲爱的读者朋友们,如果你们看到了这一段文字,那就证明,你们所看的是盗版文章。本小说《女汉子的军营日常》首发,作者莫笑疯。请各位支持正版,花费一包辣条的钱,来支持辛勤码字的作者菌哦!~ 大家好,我是作者莫笑疯,今天开始防盗文啦。相信现在看文的你,有些可能是不知道正版所在,有些是懒得搜索,有的则是……嗯……没有钱……或者没有喜爱本文到愿意花钱去看的地步。但是尊重版权是法律法规哦,喜好是个人的事情,阅读盗文却是不合法的,希望大家的正义之心,能在看盗文这件小事上,也体现出来。 没有钱的亲,嗯……看文真的非常便宜,每天少吃一包零食就有啦,如果实在连零食钱都木有,就稍微存钱一段时间,再来看正版吧,这样花钱去看的,才叫精神食粮呐。 作者莫笑疯本人我也是社会人一枚,每天都要工作,还时常加班,写文可以算是我的精神寄托,也是梦想。可别说“那就别在意那几个钱”哦,收益是对作者的肯定,是非常非常重要的!(这里省略一千字写作很辛苦的描述,大家自行想象,怎么凄惨愁苦怎么来,谢谢!) 如果没有收益加成,作者菌的文会是这样的——“眼前的男人,高瘦帅,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而有收益加成呢,自信满满的作者菌行文会666到飞起——“眼前的少年,纤长高挑,瘦而不弱,那一张明艳若太阳的脸,总是带着灿烂的笑,他就只是寻常地站在那里,众人的目光便再转移不开。” 前者给你白嫖你也不嫖啊!所以大家还是为了正常的文文,齐来支持作者菌吧。 如果你居然更喜欢前一种描述,请来晋、江关注本作者菌——文下的评论区,秒秒钟满足你直白行文,猎奇喜好的需求。 然后来说一下看正版的福利哈—— 1.每一章正版都有小剧场,虽然不影响看文,但小剧场有很多细节补充和隐含剧情提示的,对于喜欢猜剧情的朋友,和喜欢脑补的朋友灰常有用——重点推荐! 2.看了正版可以更方便和作者我进行直接交流,就算你想骂写得不好,也底气更足不是?来啊!来正版欢乐的评论区吧!互相伤害互相撩,互相攻略互相开车啊~~ 3.因为弄了防盗章,正文都会送一些字数的,而且防盗章也会用心书写,相当于一份钱有一份半的含金量,真的不亏哦! 4.作者菌会不定期接受读者点名,写文中特定人物的小剧场,想支持喜欢的角色,来正版大声说出来吧! 以上,希望能挽回一些读者的心,给作者一些支持。实在要看盗文的朋友,嘛,我也木办法啦,时不时来正版留个言给我吧,不要让我寂寞地码字…… 购买正版,能看到如下类似小剧场哦! —————————————— 二蛋小剧场一—— 二蛋生下来的时候便很壮实,他娘根本抱他不住!而且腿脚特别有劲,八个月便能走跳起来,一岁半已经能追着狗跑了,三岁已经能上树了……(凤凰:他现在都能上天了!) 二蛋小时候还特别皮,爬树爬墙爬屋顶,拆枕头拆鞋子拆小朋友的小胖蹄子……呃,膀子…… 二蛋小时候还特别凶,见了生人就要大叫,见了熟人更加往死里叫唤,街上狗朝他吠,他便也吠回去,如果有狗敢咬他,他铁定也会咬回去…… 在二蛋五岁之前,整个村子都怕他,偏偏能跑能跳打架无敌的二蛋小朋友,五岁了还不会说话,只会乱叫,像狗崽子一样叫,让人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想干什么……所以,只能避之唯恐不及。 五岁的时候,二蛋他娘再也受不了了,绑了二蛋到镇上庙里去,给了好多钱,让道士施法,给五岁的小二蛋镇魂。那道士给二蛋喝了一碗符水,一股子裹脚布的味儿,喝吐了一回,再被灌一回,一回一回无穷尽的二蛋小朋友于最终变乖了。 他再也不捣蛋了,小牛犊子一样的身体,就用在帮家里做农活上。也不怪叫了,知道用舌头说话,但也不会轻易说,总要思虑过后,再把话说出来。 二蛋他娘很欣慰,觉得那庙那道士是真的灵,便每年带二蛋上庙里一回,每回都喝一碗那符水……二蛋觉得,他娘大概是讨厌他了,才会用绱瞬伊业姆椒ㄕ勰ニ 二蛋小剧场二—— 哈皮巴夫地吐油 某天,天降小雪,凤凰怕冷,便躲在白宫中不出去,打算吃吃喝喝睡睡养胖一下自己。 但,行走坐卧间,身边都有个小尾巴,两眼水汪汪地看着她…… 真是……是个人都无法忽视啊!于是凤凰转身,“二蛋啊,有事你就说,别整个背后灵一样行么?” 二蛋蹲在凤凰身边,手指在地上画圈圈,“没什么……什么是背后灵?” 凤凰,“你告诉我到底你想跟我说什么,我再告诉你你想知道的背后灵到底是什么,你说好么?” 二蛋愣了愣,好久才点头,又抓头,“啥?” 凤凰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就是你nnd这么笨就别想藏着掖着不说了,赶紧说出来好给大家个痛快!” 白宫中众人:“是啊,是啊,二蛋,你就说出来吧,你再这样转悠下去,大家都被你转晕乎啦!” 凤凰无语地望着好生不要脸赖在白宫中不肯走的众人,眼睁睁看着他们忽悠二蛋成功。 二蛋:“嗯……也没什么,就是今天是我出生的日子……” “什么嘛!原来是生日啊!”凤凰恍然大悟,“那是得好好庆祝一下,吃个蛋糕啥的啊!” 众人刚准备拍二蛋肩膀的手顿住,回望凤凰,“生日?蛋糕?” 于是……凤凰被大家伙儿起哄着拥到厨房做蛋糕去了,蛋糕当然不可能做出来,被关在厨房里的凤凰只好无奈下了碗面…… 众人—— 鬼七:这是什么?黑的!? 凤凰:啊……那锅好像忘了洗…… 叶老大:这……怎么一团团的? 江膳跳得远远的:一定有毒!有《荆〈蠹铱炖朐兑坏悖 二蛋抢过黑糊糊状的“长寿面”:这是我的!(呼啦呼啦吃起来。) 凤凰捂嘴:二蛋,不用勉强!我刚试过一口,立马就吐了! 第71章 旧人相见不相识 凤凰闭上眼睛之前,便是听到了三人叫唤自己的声音。凤凰想,如果真躲不过这一劫,起码知道兄弟们还好好活着,也算是死前有个安慰吧! 然而等了许久,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反而四周响起了抽气声。 凤凰疑惑地睁开眼,便看到一个身影从天而降,挡在她面前,背影莫名给人一种强大又温柔的感觉。那人手上一把利剑随意拨弄,便轻轻巧巧地把密集的箭给挡开了。 那人身姿高挑纤长,舞剑的姿势优雅从容,仿佛他不是在血腥的战场,而是在大殿上随着鼓乐翩翩起舞一般,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就在大家都看得愣神的空档,四面八方突然有弓箭袭来,却不是攻击凤凰他们的,而是射向敌军。没一会儿,敌方的骑兵纷纷被射落马,有黑甲士兵从骑兵身后走出,巡视着地上受伤的敌军,还有存活的便补上一刀。 事情发生得太快,凤凰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那边二蛋一班敢死营兄弟却高兴坏了,一窝蜂拥到凤凰身边。 “老大!你没事吧!” “老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老大……” “老大……” 许多人叫唤着凤凰,让她不禁红了眼眶。 “我没事,大家都没事,就好,就好!”凤凰心中感慨万千,但却还没真正放松下来。这来相助的军队,还不知是敌是友呢。 那救了凤凰的人倒是好脾气,等一众死里逃生的士兵欢呼感慨完了,才走到被众人簇拥着叫老大的凤凰面前,摘下了铁面具,温文尔雅地一抱拳,“抱歉来迟了,我是新上任大将军的护卫莲君,幸会!” 凤凰张大嘴巴,简直要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他!居然是他! 她还记得他喜欢微笑,笑起来右脸会有个小酒窝,虽然以好脾气著称,但其实内心非常倔强,非常好强。这个人,是从她九岁第一次相遇起,便一直喜欢着的人,司徒莲! 凤凰突然想到了什么,迫使她从吃惊中回过神来,急忙把脸偏向一边,随后又想起自己脸上的伤口,再羞窘地把脸扭向另一边。 凤凰很难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既担心司徒莲认出了自己,又害怕他没认出来。但其实凤凰如今满脸脏污,怕只是她亲爹在,都不能一下子认出她来。 司徒莲看凤凰不回答,不由得皱了皱好看的眉头,“不知道这位将士如何称呼?”司徒莲继续耐心问道。 那边鬼七看凤凰神色有异,还以为她是不舒服,便踏步挡在了凤凰身前,拱手道:“谢谢将军出手相救,我们是东边军敢死营的士兵。” 司徒莲听到敢死营三个字,眉头皱得更深了,显然他也知道敢死营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但他并没有如其他人般露出嫌恶的表情,而是继续耐心询问:“原来是敢死营的兄弟。只是不知道这敌人来袭,为何只有你们一个营在外对敌?” 鬼七目光闪了闪,没有回答眼前人的问题,反而问道:“不知这位将军是哪个军队的?” 那边鬼七和司徒莲互探底细,这边凤凰却心里一片慌乱。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凤凰才突然“哎呀”一声,打断了前头两人文绉绉的对话。 “叶老大!王七!我把他们给忘了!”于是众人又开始慌乱寻找不知道爬哪里躲起来的两人。 等到安定下来的时候,东边城终于开启了城门,作为大将军护卫,也是东边军副将的司徒莲自然被李将军奉为座上宾,受到了热情隆重的款待。 而敌国公主和重伤的巴扎克则作为战俘被锁在了凤凰和二蛋曾经待过的地牢中。 敢死营?打扫完战场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吧! 这一次开战后凤凰在床上一动不动躺了两个礼拜,罗石岩坚决要让所有伤口都好好结痂了才肯放凤凰起身。 敢死营兄弟更是死伤过半,大部分牺牲的人都是新兵队伍的。 凤凰在床上躺着百无聊赖,便日日想起那些死去的兄弟,想起自己为了自保毫不犹豫想要扭断巴扎克的脖子,想起从天而降的司徒莲…… 就算是睡着了,梦里也仍旧翻腾着这些事。特别是对于司徒莲,一时梦到他是特意来救自己的,一时又梦到他是来抓自己回家的,让凤凰天堂地狱两边游走,每每睡醒了便一身冷汗。 罗石岩更是不止一次问她,“你梦中老叫着司徒莲的,那是你什么人?” “未婚夫!”凤凰每次都没好气回答。 这样理直气壮,罗石岩反而一点都不相信,每每都冷哼以表达对凤凰随口敷衍的不满。 养伤期间二蛋简直算得上对凤凰无微不至了,鬼七也时常来看望凤凰,而且每次都会有意无意落下一些小玩意儿,让凤凰无聊时可以解解闷。江膳更是一日两餐花式炫厨艺,甚至恨不得连烧水都烧出朵花来。 凤凰一开始不明白这三个鬼在搞什么,后来经过罗石岩提点,也明白他们是愧疚战场上把自己丢了的事情。但毕竟那是自己跑开的,实在是没有生气的立场啊。 虽然没有生气,但这贵族般的待遇还是很让人身心舒畅的,所以凤凰也就装作不知道他们是在讨好她,也没有表示出原谅的态度,好让这特殊待遇能一直延续下去。 和凤凰一起养伤的还有叶老大和王七,全敢死营公认最耐不住寂寞的两个人。所以当凤凰只是想好好静一静理清楚自己的思路,耳边却一直传来各种小道消息…… “哇!听说那个新来的莲将军,武艺才学人品,无一不精啊!”王七一边挖着土豆泥,一边和叶老大吹牛。 “那有什么,我还会算盘呢,他会?”叶老大也挖一勺凤凰所谓的沙拉,不屑地回嘴。 “啧啧啧,叶大,你这纯粹就是羡慕嫉妒恨了哈!不是我说,当天那莲将军像神仙一样飘下来,刷刷刷几下就把一圈敌人给解决了,你是不知道,当时老大都看傻了。你说说,就这武功,那是你叶老大能比的?” 凤凰听到了两人提及自己,也没办法再装鹌鹑了,便从暗里埋首被子中偷听,改为光明正大旁听。 叶老大扔了几块萝卜给终于“睡醒”的凤凰,继续怼王七,“怎么?你那时候还在坑里趴着呢,就知道人怎么飘来飘去了?” “我不爱吃萝卜……”凤凰嘟哝着把叶老大放到她沙拉里的萝卜扒拉到一边。 “不许挑食!”叶老大和王七同时回道。 “罗先生说你失血过多,要什么都吃才能补充营养。”叶老大一副老妈子的口吻。 “老大哎,你这不吃萝卜不吃葱蒜不吃辣不吃咸的,太挑口了,会惯坏了胃的。”王七一副老中医的口吻。 凤凰烦躁地拨弄两下那萝卜,最终还是在两人的虎视眈眈下硬吞了下去。 “哎,老大,你当初可是零距离接触了那新副将,怎么样?什么感觉?”王七等凤凰嚼烂吞下肚子了,又重新开启八卦模式。 “嗯……”凤凰思索,什么感觉?老感觉,心扑通扑通的。 “厉害不厉害?”王七睡在凤凰左边,立时往右挪八卦地向凤凰靠近。 “嗯……”凤凰点了点头,倒是不知道他还会武功啊! “真的很帅?”叶老大睡在凤凰右边,也挪向凤凰。 “嗯……”起码比你们所有人都帅,这一点凤凰倒是毫不怀疑的。 “看来老大当时受伤太重也没太在意那副将。”王七隔空喊话叶老大,“不然……我们去偷偷看一眼?” “嗯……”凤凰习惯性敷衍。 “老大都同意了!叶大你到底去不去!?”王七立马兴奋地爬起身,动作太猛扯到了尾骨,不禁哎呦叫疼。 “去就去,我就不信他能帅得过我!”叶老大从枕头下拿出一把小刀,开始剃起了胡渣。 凤凰这才反应过来,“哎?我没说去啊……我是说我考虑一下……” “别去太久!”一旁罗石岩冷不防扔下一句,算是批准了三人带伤八卦。于是凤凰再也阻止不了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的王七,和嫉妒之心节节升腾的叶老大了…… 接任的大将军未至,副将又来不及安定,便只能暂时安排住在大将军营帐,反正身为副将兼大将军守卫的莲君,本就有轮夜守床的职责。 凤凰三人互相搀扶着来到早已熟门熟路的大将军营帐外,才发现早就有一圈人在那蹲着看热闹呢。其中便有敢死营的兄弟们,占据最前方有利地位的,不正是二蛋、鬼七和江膳三人! “哎,让过去一点啊,你们怎么也来了?”王七挤到江膳身边,毫不理会后边被插队众人的抱怨和责骂。 鬼七往旁边挤了两步,让出一个身位给凤凰,然后眼露凶光回王七的问,“这莲君身手不错,我看有没有机会去切磋切磋。” “这莲君很像我京城一位故友,我来确认一番。”江膳也回道。 二蛋却没有理会众人的闲谈,只高兴凤凰来了,“大哥,你可以起身啦?” 众人才回过神来,“是哦!你们三个伤患怎么也来了?” 叶老大还在五人身后挤着呢,立马咆哮,“让个位置给我!我好不容易穿一次外袍,都要挤变形了!” 等喧闹的众人终于安定下来,凤凰才搞明白了这么多人围观的原因。 原来这一次西边游牧联盟来袭确实是因为西杂蛮,但却并不是西杂蛮和游牧联盟联手,而是因为西杂蛮男人集体出动,到东境打秋风来了。谁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没打到多少秋风呢,就被游牧联盟抓了,以留守的老弱妇孺的性命相要挟,逼西杂蛮自愿成为傀儡。 而元旦时候敢死营屠杀的百姓,便是西杂蛮那些留守的家属和东边城周边百姓,游牧联盟终究没有履行诺言,不仅把西杂蛮的男人炼成了傀儡,也把他们的家人当做试探东边军底细的牺牲品。 凤凰感叹一声,自己小小的善恶挣扎,在世间大恶面前,根本就苍白无力得可怕。 “你们猜这新上任的副将,如何处置前锋营不增援我们的事情?”江膳向众人卖起了关子。 “嗯,怕得重重地罚!”叶老大摸了摸下巴,眯着眼睛一副狐狸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鬼七惊讶。 “哼,雕虫小技!这几板斧我叶老大早年行商时早就用烂了。当时我虽说是少东家,但毕竟年幼,作为靠关系上位的浅资历,可不得捉着老资历的过错,往死里弄他吗?别让我说中,这最基本的,便是换掉那李鬼头的左膀右臂,把自己人给安插上去。” “这这这……你这人怎么就爱揣度人心呢?说不定新副将只是惩恶杨奸!”江膳为莲君打抱不平。 鬼七不屑地望江膳一眼,倒是很同意叶老大的说法,“左膀右臂?别看人长得娘儿们似的就看轻人家,那副将直接就把前锋营那姓李的换了!” 叶老大倒是吓了一跳,“一个副将怎么敢?” 鬼七举起手搓了搓手指,“拿着大将军令牌呢,令牌在犹如大将军亲临,一出场就让所有人先跪他一回!”鬼七奸笑起来,“有武艺有心机,和他比试应该很有意思……” 凤凰听了众人的话,感觉他们口中所说的人,和自己认识的那个儒雅书生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心下疑惑,便忍不住探头往大将军营帐窥探,想看看那印象中时常害羞的司徒莲,和东边军众老狐狸打交道时,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凤凰心里想着司徒莲,但同时也没忘记正事。 “有没有说我们敢死营的事情?什么时候并入粮草营?”凤凰边鬼鬼祟祟地探头张望,边问聊得热火朝天的众人。 “哦,李将军说敢死营的事烨将军都托付给他了,他会好好处理的。”江膳微笑点头。 凤凰同样报以微笑,“然后呢?” “等着就行了吧。”鬼七不甚在意地回到。 叶老大总算是比较聪明的一个,瞬间就明白了凤凰的意思,“你们是猪吗!那个李鬼头才因为敢死营被拖下马,现在整个敢死营落到他手上,我们难道还能有活路?” 众人面面相觑,但最终仍旧很乐观,“这是问过皇上过了明面的事情,姓李的还能弄出什么幺蛾子不成?” 凤凰看着眼前一帮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不得不长出一大口气,只能和同道中人叶老大商量,“叶老大,你去面见下司徒……副将军,和他说明一下我们营的情况吧。” 叶老大答应一声,便拖着病躯拜见去了。可惜没一会儿,就气急败坏回来,“说是在议事,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凤凰无语,这叶老大看来也还不够机灵啊!当下便把叶老大带到门口守卫那里。 “这位军大哥,我们是敢死营来的。前几日东边城一战,得望副将军出手相救,才留下了一条命……”凤凰一敲叶老大差点骨折的前胸,后者立马疼得涕泗横流,“看这感动的,能不能通融下让他去道个谢?” “去去去!道什么谢!副将军哪里是你们这些小兵能见的?快走开啊,不然我可不客气了!”这当值的兵士听口气还很新,新人有一个特点,油盐不进!所以凤凰也就不纠缠,转身就向另一边威武雄壮,身穿黑甲的高大士兵走去。 “这位兵大哥,看你这英挺的身姿,一看就是副将军麾下的猛将!”凤凰先拍个马屁,“我们是敢死营的士兵,就是前几日东边城出战的。” 那看守本还不怎么理会瘦麻杆一样的凤凰,一听两人是对抗游牧联盟的勇士,立马神色恭敬几分,“不知有何要事?” 凤凰眼珠一转,决定换策略,“是有要事!大大的要事!是战场上得知的机密,事态紧急,还望这位兄弟通传一声!” 那守卫看凤凰一脸严肃,思考了下便点头应承,径直往账中去了。方才那个拒绝了凤凰的新人守卫不屑地冷哼一声,“蠢材,一时一个理由的,一看就是骗人!” 凤凰对着那新人守卫做了个蔑视的鬼脸,却差点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叶老大也被凤凰吓一跳,病急乱投医似的往凤凰脸上伤口吹气。 “行了!”凤凰不好意思地推开叶老大,“等会你机灵点,和那副将军好好说,他是一个公正的人。” 叶老大愣了愣,“呃……说什么?机密?什么机密?我不知道啊……”看着凤凰越来越无语的表情,叶老大委屈申诉,“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当时我还在雪地上趴着呢,哪里能听到什么秘密?” 凤凰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决定省口气,不骂人了。反正司徒莲就没一次认出过自己,既然战场上面对面都没认出来,如今换了个地点也没事吧? 凤凰安慰好自己,便向叶老大摆摆手,“我去吧!”说罢便跟着回来带人的黑甲守卫进营帐去了。 营帐内司徒莲坐在高首,其他将军立在地上回答新副将的提问。 新来人的出现让众人停下了讨论,凤凰立马跪下行礼,“小人敢死营凤凰,东边城一战幸得副将军所救,特来道谢。” 听到来的人是凤凰,众将军脸色都有点难看,李将军更是大声呵斥,“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就随便进来!这可是将军们商议要事的地方!来人啊!把这不知好歹的小子拖出去!” (还有一部分在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小人奸计终得破 “言重了,只是方才通报说你有要事禀报,却不知道是什么事?”司徒莲很有些小得意,但还是崩住了自己。 “回副将军的话,小人战场上和一女子交手,后那名女子被副将军擒获,小人曾听那女子说,她是游牧联盟的公主,似乎地位颇高,未免延误军情,小人伤势稍安便火速来报。” 凤凰的话让众将军都吃了一惊,却没想到那俘虏有这等来头。司徒莲谨慎地点点头,“事关重大,此事我会亲禀大将军。如果那女子确系敌方公主,那你可算大功一件!” “小人惶恐,不敢居功,只是小人还有一事,想请教一下副将军。”凤凰瞄到司徒莲点头应允,便大胆问道,“烨大将军上京前曾交代小人负责敢死营与粮草营合并一事,如今既然副将军已到,不知道这件事该是怎么个章程?” 司徒莲神情不变地望望李将军,又望望凤凰,“你说烨将军已经把此事交代给你,不知道烨将军又是怎么吩咐的呢?” 凤凰想了想,谨慎答道:“回禀副将军,粮草营早前因为仇大富仇将军犯了军纪被罚入敢死营,而粮草营短时间又找不到接管的人,便仍旧由仇大富执烨将军令牌管理,小人亦有幸从旁协助。烨将军慎重吩咐小人,如果接任大将军人手不便,务必让小人效劳一二。现在既然副将军来了,小人自然听令行事。只是这敢死营却是尽早并入粮草营的好。烨将军曾说,年关过了便要盘查军中人口,登记造册,上报朝廷,以便准备下一年的军中物资。这怕晚了,给朝中和大将军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凤凰协管粮草营的事一直不是个秘密,在座的将军们自然都是知道的,但新来的司徒莲并将领们却从未听说这种小兵管大营的怪事,乍一听说,顿时惊讶莫名,更有好几名将军指着凤凰说“胡说八道,小兵岂敢尔!?” 但司徒莲一看在座各位将军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样荒唐的事情,居然真就发生了! 无论如何,司徒莲也不笨,再怎么荒唐,那也是前大将军做下的决定,他没有立场妄议,也没有管上一管的意思,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事情本来就商量到了尾声,许多事情新接任的大将军未至,众人也不肯说出实情,实际上这一次会面也确实只是互相间熟悉熟悉,顺便立立威信。现在既然正事来了,司徒莲自然礼貌地请走了各位将军,然后留下凤凰单独谈话。 “不必拘谨,站起身来吧。”司徒莲是想虚扶一下凤凰的,奈何对方几乎把身体黏在地上,实在不好动作。 凤凰心里挣扎了一小下,便也不管不顾站起身。因为浑身伤,动作也是缓慢的,尽管缓慢,等凤凰终于站起身,还是看到了司徒莲那满脸惊讶的样子。 凤凰下意识转过头,想要遮住从嘴角到耳后根那道吓人的伤口。司徒莲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失态,很快收回了目光。 “你……”司徒莲欲言又止,挣扎一番还是咽下了想问的话,只谈公事,“敢死营的事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你把粮草营和敢死营的情况细细和我说来,我再想想该怎么处理。” 凤凰领命,便想开始讲述了,但司徒莲却摇了摇手阻止她,“事出突然,你又有伤在身,还是先好好准备一番,明日开始每日午时来我这里当值吧。两营管理事务繁杂,我又是新手上任,可能不时需要向你询问。” 司徒莲转身到帘子隔开的卧室,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个令牌,“这是我火莲军的令牌,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做事吧。食宿我也自会为你安排好,你可以在这里安心养伤。” 凤凰一连窜听下来,简直有点受宠若惊了。自己只是敢死营一个小小兵卒,司徒莲何必大费周章? “怎么?烨将军不是嘱托你要好好效劳吗?”司徒莲被凤凰瞠目结舌的样子逗笑了,也开了一句玩笑。 “这这这……”凤凰刚想说好,立马想到了什么连忙急刹车,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小……小人担不起副将军厚待。这个……额……有什么需要询问的随时来找小人就行,至于这进入火莲军就不必了吧?” “怎么?不想跟着我?” 凤凰心里哆嗦,想,当然想,我还怕自己上了你啊将军! “小人不敢,只是这升迁太快,怕兄弟们不服啊。” “我一向不在意闲言碎语。这敢死营并入粮草营一事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若是不成功,起码我也能保你脱离罪人身份。”司徒莲本想拍拍凤凰的肩膀,但想了想还是缩回了手。凤凰不自觉抚上自己肩膀,那还缠着厚厚的绷带呐。 “几日前战场上初见,我便知道你是个人才。也幸亏你把分散的敌军集中在了一起,不然我也没办法出奇制胜,以少胜多。”司徒莲接着感慨。 “莲将军谬赞,谬赞。”凤凰习惯性谦虚,随后回过神来一愣,“这么说,将军当时早就到了?” 司马莲点头,“我和大将军行到半路便接到了西境的战报。幸亏大将军机警,推断出游牧联盟从西杂蛮的缺口进入风国,必定会直往东行,所以便派我先来东边军增援,大将军则带大部队往西境前线去了。” “你……你是从什么时候到达东境的?”凤凰有点害怕答案,但还是选择问了出来。 “我赶到的时候,敌军正持弩机追赶奔杀。本想着东边军会增援,所以才埋伏在城门外,没想到最后却还是靠着你这小兵使计,让敌军集合在一起,火莲军才能够将敌人一网打尽。我刚刚说你立了大功,可不是场面话。” 司徒莲望着凤凰的眼神满是欣赏,但凤凰却不知为何浑身发寒。如果她没有使计,如果自己没有把敌军引到城门,那是不是,司徒莲也会任由敌人把敢死营赶尽杀绝?自己从小默默注视的少年,仿佛完全变了个模样。 到底是自己看待世界的目光太过天真,以至于蒙蔽了真相也蒙蔽了自己,还是时间真的是一把杀猪刀,会把一切美好都削得面目全非? 之后的谈话凤凰都有点浑浑噩噩的感觉,也记不清两人还说了些什么。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回到了敢死营,而那进入火莲军的邀请,自己似乎没能推脱成功…… 和陌生的人吃住在一起,身份暴露了可怎么办?凤凰觉得自己脑袋都要不够用了!但好歹她还记得传达司徒莲的话。 “罗先生,那新来的副将军说想见见你,你明天午时和我一起过去吧。”凤凰和罗石岩招呼一声,便趴到床铺上思想风暴去了。本以为要伤心一段时间,但没想到一会儿就呼呼大睡过去了。 睡梦中,凤凰仍旧呢喃着“司徒莲”的名字。罗石岩听了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地望着凤凰的侧脸。 那边司徒莲等凤凰走后,便走进了卧室,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锦囊来。 司徒莲想了想,目光中有犹豫,有挣扎,但最终还是打开了锦囊,把里边的一张纸掏出来,慢慢打开。纸上画着一个人的身影,司徒莲认真看了许久,才终于叹了一口气,又把那画像放回锦囊,藏在枕头底下。 第二天,凤凰脱离敢死营,晋升副将军火莲军亲兵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敢死营。自然有人嫉妒,有人羡慕,有人愁苦,但更多的,却是为凤凰感到高兴。 “老大真了不起啊,才用了多久的时间,就鱼跃龙门啦!”某士兵a感叹。 “嘁!那你得看看人凤老大都干了什么!从进入敢死营开始,凤老大什么时候是不带伤的?这简直太拼命了,不成功都不行啊!”某士兵b言辞激动。 众兵卒立马回想,嗯,全营抢食身中数刀,半月断食翻出高墙全身刮擦,生擒雪国王女脊骨几断,元旦西杂蛮之战多处箭伤,这回游牧联盟之战伤上加伤……这样一数下来,凤老大进了敢死营,基本就是躺着养伤,站起来拼杀,又躺回去,又拼杀的心路历程,根本就没有完完整整,健健康康的时候啊! “这身残志坚的!简直太感人,太励志了!”士兵c哭出了眼泪,连带着一众小兵都感动起来。 “这大概就是凤老大说的,爱拼才会赢吧!”众小兵已经把凤凰当做神话了,以至于凤凰第二天带着罗石岩去大将军营帐的时候,许多小兵在她周围行注目礼。 “怎么了!?”凤凰心里抓狂,“这千里长街送总理的排场是怎么回事?这些糙汉子哭啥呢?自己又还没死!给谁奔丧呢这是!” 来到熟悉的大将军营帐,两人一同去见了司徒莲……现在应该称呼他为莲君了。凤凰叹一口气,却不知道当时自己的玩笑话,竟让司徒莲抛弃了司徒姓氏! 其实凤凰却是不知,无论当初有没有凤凰那一出“双桦喜欢柔弱男人”的戏弄,司徒莲都已决心脱离家族。 莲君见了罗石岩立马躬身行了个大礼,罗石岩连忙大呼:“使不得!使不得!”但嘴角却忍不住翘起。 自从来了这敢死营,罗石岩就觉得自己成了个主管,从前罗石头的赫赫威名,简直像是遥远的梦!如今莲君莲将军这一拜,很是让他回味了下当年的威风。 罗石岩还偷偷斜眼瞄凤凰,看她有没有摆出一副吃惊崇拜的蠢相,可惜凤凰只顾着瞄大帅哥莲君去了…… 莲君也意识到了凤凰的目光,下意识摸了摸脸,然后和煦地笑着和凤凰说,“凤兄弟有伤在身,我已经让军医在内帐中候着了,不妨去让军医看一看。” 凤凰被莲君那笑容晃得有点走神,一时没反应过来莲君说的话,当下场面便有点冷了下来。 罗石岩尴尬地咳嗽两声,这果然再厉害的女子,一动了凡心,都是一副蠢模样! “凤老大啊……”见凤凰还是没回神,罗石岩加重了语气轻喝一声,“凤凰!” “有!”凤凰立马挺直了腰,才反应过来方才莲君说的话,立马点头,“好好好,去看看就看看!”答应完了便转身走进了内间。 罗石岩傻眼,就这么走了?这……真要看大夫?伤的可是背部啊!那可是得脱了上药的啊! 没来得及阻止凤凰,莲君便拉着罗石岩走到了客座边坐下。按说这拉拉扯扯并非大家子弟之风,莲君没理由强拉着罗石岩,只是如今,莲君却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那边凤凰进了内间,发现有一个小小个儿的大夫候在那里。虽然是身穿男装,但还是能轻易看出那是一名女大夫。 女大夫像是早已习惯了惊讶疑惑甚至鄙夷的目光,对着凤凰当先一礼,“不才乃李氏医门之后,虽为女子,医术却对得起门楣,将军大可放心,亦不必拘礼。” 凤凰略懵地点了点头,她自然不会对女大夫有任何意见,上一辈子女医生那也是多得很呐,倒不如说,凤凰其实还更习惯女医生多一点。会惊讶也不过是惊讶一个女子居然来到了军营。 眼前的人和自己可不一样,个头小小的,长相也温柔,反正不像凤凰这么干瘦冷硬的。本该娇滴滴一个女孩子却处身在了错误的地点,自然让凤凰诧异了一下。 凤凰依照女大夫所言在榻上躺下,亏得是个女大夫,凤凰才想起来要隐瞒身份。只是这女大夫却也是奇怪,只是在凤凰一开始进来的时候仔细打量了几眼,往后便也不要求诊脉,也不要求上药,只是拿出了一套银针,便开始了针灸。 难道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不想和自己肌肤相触?凤凰不得不疑惑。 无论如何,没有了被验明真身的风险,凤凰也放松许多,终于能够好好接受一回正规治疗。 外间罗石岩、莲君两人交谈得颇有些心不在焉,罗石岩担心凤凰,莲君亦然,而且两人担心的点都一样——就怕大夫验出凤凰是个女的! 这正担心着呢!里间凤凰突然爆出一声呼痛声,罗石岩立马就站了起来,要往里间闯,望向莲君的眼神也颇为复杂——这到底是医治呢还是害人呢?该不会是一出请君入瓮吧!? 那边莲君也傻眼,不是让看看凤凰性别吗?怎么动起手来啦?然而疑惑归疑惑,一心向冲到里间去的罗石岩还是要拦着的,万一里边脱衣检查,凤凰又真的是双桦的妹妹,是那被司徒家人贩子卖到东边军来的那名“贵家子仆从”呢?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两人都是京中名流,又一个是官身,一个曾是官身,拉扯间仍是斯文淡定的。 “凤凰无状,真是失礼了,待老夫去看看……”罗石岩作揖。 “无妨,触到痛处会叫唤也是人之常情,罗先生稍安勿躁……”莲君伸手微拦,却不触到对方。 “啊不,还是让老夫去瞧一眼……”罗石岩伸出手掌虚推了一下。 “先生勿忧,还是继续我们的话题吧……”莲君脚步轻移,稍稍挡住门口以示拒绝…… 江膳进入大将军营帐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副熟悉又陌生的场景。江膳回头想一想,自己都多少年没看过这种名士做派了?如今乍一看,简直比看见敢死营众随处方便还让人……嗯……如凤凰所言——恶心…… 第73章 凤凰身份终告破 江膳下意识打了个冷颤,捂着小心脏——555,太惊心! 凤凰给扎成刺猬啦! 经过江膳的乱入,大家便都知道里间是认真在治疗,终于都安下心来,互相拜见,聊聊久违的京中话题。 罗石岩和莲君一个是出名的另类清流,一个是有名的贵族才子,神交已久却没有太多交集。而江膳和司徒莲却是从小认识的,当下见面两人都很有些感慨。江膳感慨司徒莲居然从斯文才子,摇身一变成了个大老粗将军,莲君感叹当日江氏因为党争一门被灭,不想柔弱的江膳居然幸存了下来! 这一感慨,可不得多聊一聊,三人自去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留里间凤凰咬碎了牙齿才勉强控制自己不哭泣求饶。 “李李李姑娘啊……这这这还有多少针啊!?”其实凤凰真正想问的是——我们是不是见过面?或者上辈子结过仇?为何要如此心狠手辣啊! 李大夫微微一笑,手下却不停,一针又准确扎在凤凰身上,让凤凰忍痛咬牙都快咬出血来了! “会痛,说明肝不好。”每下一针,美人大夫总要补上这么一句,“虽然痛些,但对你有好处。你近些时日身体亏损太过,幸亏底子厚才没出大事。但寒气郁结,经脉不畅,气息不顺,五体不调,所以才……” 李大夫及时把将要脱口而出的话截断在唇边——所以才会月事迟迟不来,这一通下针,再煎药调理一段时日,便能好了。 看见不懂得保养自己的女性,李大夫总忍不住多管闲事一回。实在是自己女子行医的身份没能得到京中上流认可,很难接触内宅妇人病症,如今居然在军营里遇到了这么一例,可不得从上到下,由里到外都扎一回,顺便认认穴位么。 看着凤凰快要暴起逃忙的表情,李大夫不禁一笑,“已经好了,过一会儿,便能收针,将士且忍耐一下吧。” 凤凰于是放下心来,瘫软了在床上安心躺着。听着外间三人的谈话,凤凰不禁想起司徒莲……如今的莲君来。再次相见,样貌虽然还能一眼认出,但感觉却不是印象中可居家可远游的经济适用型暖男形象了。 如今这眼睛不眨就能血刃敌人,能与众东军老狐狸轻松斡旋的莲君,让凤凰觉得陌生。她还以为他该是个书呆子,就爱舞文弄墨,没想到他还能舞刀弄剑。她以为他不善交际,但却有赤子之心,没想到应酬耍马虎眼样样不差…… 自己从前喜欢的,到底是真实的莲君,还是喜欢上了自己想象出来的假人?只是,重新遇见,心跳却骗不了人,还有每晚所作的梦…… 凤凰每晚都能梦到莲君,有时候是自己偷偷瞧他,又渴望又害羞,心里都是小粉红;有时候是深深的怨恨,恨他喜欢的是自己的姐姐而不是她;有时候则是疯狂,想要不顾一切把莲君抓在手中…… 甚至梦到自己使计睡了莲君,强逼着成了亲,梦到莲君看着自己时冰冷如对待敌人的眼神。 那些梦太过真实,但凤凰总觉得那不像自己,难免跳戏。感受都是刻骨铭心的,但却又感觉刻骨铭心得略不讲道理。再说每见莲君,心情必定荡漾,远离了,却明明不怎么会想起来。想自己离开家到敢死营这段时间,想起莲君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最有印象的一次,不过是想起本该拥有舒适富贵的生活,可惜没能收复莲君这个温柔丈夫,甚至还因此作死到了东边军,感叹了一下命运和智商罢了。 “有可能……被强行控制着喜欢上一个人的么?”凤凰苦苦思索下不禁问出了口,出了口才茅塞顿开,对啊!这不跟中了蛊似的! “不知道将军喜欢上谁了?”李大夫揶揄一句,手下还是勤劳地调整着针的深浅方位。 凤凰无语……李大夫你重点错了好么! “不知道有没有蛊毒一说?”凤凰微微爬起身问,被李大夫强行按了回去。 “古毒?没听说过。”李大夫随意答道。 凤凰咋舌,这丧尸都有,怎么就没有蛊毒了?想起丧尸,凤凰顿时神色一凛,对哦,难得遇到个专业人士,还是问问正事的好! “那这丧尸……不,傀儡,大夫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凤凰皱眉,鬼七曾给她科普了一点,这傀儡却是西方游牧联盟的特产,就如离岛专产大型小黄鸡一般。然而你要问为什么能产出这东西来,鬼七就只能干瞪眼了。 当时鬼七嫌恶的语气,凤凰想起来都生气——“什么叫为什么?存在就是存在了,你怎么不问问自己为什么是敢死营特产!?傻不拉几的!” 那边李大夫却停了手挺直了背,显然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傀儡?你看见了?” 凤凰满脸是针地点头,李大夫于是说,“我还以为是书上乱编的!” 凤凰一听知道没戏,不禁泄气重新摊回床上。 “不过……” 看李大夫好像有爆料,凤凰又撑起了身体。 “书上说西方部族重死轻生,所以亡灵的祭祀礼节颇为繁杂,而其中有一样祭祀的圣水,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听说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古方,不知道傀儡与这圣水是否有关。” 凤凰偏头想了想,鬼七确实说过当初新兵们被围,许多人就是因为被灌了绿色的水,而历经痛苦死去的,王七也说过那个巴扎克差点就喂了他绿色的毒#药。看来这绿色的液体,便是李大夫口中的圣水了。 “大夫,这可能有科学解释吗?呃……就是医理解释……”上辈子丧尸起码得来个病毒啊,这辈子难道就喝一口不明液体就能炼制丧尸? 李大夫却摇了摇头,“既没看过也没尝过,自然不甚了解。” 凤凰点头表示理解,便趴床上独自思考去了。比起不明真相的傀儡来,凤凰总觉得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但具体是什么,却老是想不起来…… 另一边,因为凤凰再次受伤,敢死营又没了能主事的人,但幸亏叶老大已经从东边城回归,仇大富自从生辰宴获得凤凰信任后,除了粮草营,也兼管了敢死营的财务后勤,两人一个负责执行一个负责调令核准,敢死营倒还运作得挺好,就是一些大事不得不压着,等凤凰从大将军营帐办公回来,才好商量。 如今仇大富和凤凰与罗石岩一个营帐,因为一直人比较少,这营帐也兼了办公议事所用。如今仇大富便正是在这营帐中,摊开了一本本账本在核算,一旁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账本堆里,眉头皱得死紧。 “仇大哥,叶将军的账本我都能看懂,可是凤老大的却无论如何看不懂啊!这些是什么符号?”那小小的身影却是生日宴当天作为诱饵被仇大富拐跑的小水,看着凤凰的1234,只能一脸懵逼。 “凤老大账本……嗯……确实比较高深,只有叶老大能看懂……你既然算账本领不错,学识又过得去,到时候向叶老大请教一下吧。你先来看看这个,熟悉一下敢死营的运作。” 小水一听,顿时双目放光。来了敢死营财务司这许多天,终于要接触到敢死营的核心啦!果然只要聪慧勤劳,还是能得到赏识的! 小水正襟危坐,恭敬接过凤凰的办事手札,深吸一口气,调动所有精力,一个字一个字嚼烂了细看过去……然而……根本嚼不烂! “仇大哥啊!老大的字我也看不懂啊!”小水都快哭出来了,受众人爱戴的凤凰,到底算是有学识还是没学识呢?看这厚厚的一本手札全是字,但真的好多都是错字啊! 仇大富一拍脑门,“给错了给错了!这是叶老大的注释本,你看这个吧!” 这一回,小水才终于能真正摆开了好学生姿态,细细研读凤凰的行商之道去了。仇大富看着安安静静的小水,想起不久前他还是新上市的伶生,正等待着开#苞的可怕命运,如今却能够发挥所长,在敢死营中效命…… 仇大富感叹一句,“小水啊,你可要好好感谢凤老大。” 小水立马点头,表情肃穆,“自然!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伶生哥哥醒悟,发挥所长的!” 仇大富点头,若果真如此,当然最好,可惜的是……最近伶生们没了凤凰约束,许多四处乱跑的,很让人忧心啊!偏偏大家又想让凤凰先养好伤,不愿意让这些小事打扰凤凰心神……只是仇大富总有些不安,却又说不出这不安从何而起…… 一旁的小水看仇大富脸色不对,便拿过脚边的毯子,盖到仇大富身上,“将军,可是腿疾发作?盖暖和点吧,兴许就不痛了呢!” 仇大富笑了笑,如今能对他毫无芥蒂的,恐怕也只有如小水这般单纯的孩子了。 “继续对账吧。”说完这一句,仇大富便埋首账簿中,心里轻轻祈求一句凤凰赶紧康复,也顺道祈求小水能够永远这样天真烂漫,不知世事多艰。 那边被惦记着的凤凰在浑身因针扎而剧痛过后,很快就睡着了。睡梦中她再次做了那个梦,梦里她无人能敌,所向披靡,砍人就像砍蔬菜豆腐一般简单。 同样的梦做得多了,凤凰也早没了当初的震撼。相反,她更能够体会到那种随心所欲控制身体的快感了。 因为是梦境,杀人也成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像前世的战争游戏,凤凰渐渐变得关注于技术的磨炼提升,而非杀人与否。 切割*的感觉,除了一开始会有强烈的不适应和负罪感,习惯了之后,那些感觉都会慢慢变淡,注意力也会慢慢转移到如何杀得更快,更彻底等技术问题上。 而随着技术的提升,凤凰梦中的敌人也会慢慢变强,等终于有一次,在梦境中输给了新出现的敌人,凤凰心底不禁升起浓浓的不甘和想要变得更强的*。 (还有部分在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力无穷不知因由 “拿起……它……南边……南……找……我……”那个声音断断续续说完,凤凰眼前便出现了一把被强光包裹住的剑。 只要靠近那剑一分,凤凰便感觉有越发巨大的能量涌进自己的身体里,让她力大无穷,五感灵敏,思维清晰。 如果实在要用一个状态形容这种感觉,那大概是——成神。 是的,成神!能够轻易主宰世间万物,无人能敌!握上那把剑,她大概就能成为战神了吧?大概便能无所畏惧,在这残酷的世间横着走了吧?就能不再担心身边人遇害,不用像早前战场上那样,眼睁睁看着叶老大和王七,为没用的自己挡箭了吧? 凤凰甚至感受到身上的伤口在急速愈合,手简单握拳,都能产生巨大的气流,撞开身边一切阻挡。 向前,只要向前,握住那把剑,便能永远得到当下感知到的一切,便能成为无敌的战神! 凤凰伸出手去,剑上金黄的光立时大盛…… 却说现实中的凤凰虽然表面上看去毫无异常,但一瞬间身上的银针却都被逼飞,纷纷射向四周,幸亏李大夫躲闪得快,不然怎么也得中上几针。 李大夫望向熟睡的凤凰傻眼,这……难道是认穴练手练过头了?扎错了什么厉害的穴位? 但从没听说过这样能把全身银针激射而出的穴位啊!?这接下来可如何是好?出去呼救吧,怕说自己医坏了人,不去说吧,又怕真的医坏了人! 挣扎一番,李医生最终还是咬咬牙,跑出外间去了。 梦中的凤凰却等不及了,手握上剑柄,立时有巨大的杀意汹涌而进。凤凰眼前突然闪过许多战场残酷血腥的画面,耳边响起无数冤魂的哀嚎,最终地裂山崩,陆地碰撞下,一边升起了直插云霄的万仞高山,一边却深深陷入地表,形成了深不见底的沟堑。无数人掉落到那深渊中,居然能把那不见底的坑填平…… 凤凰立时松开了手,睁开眼,浑身犹如在水中捞出来一般汗津津的…… 李大夫带着三人进入内间的时候,便是看见凤凰在甩着袖子扇风。凤凰看见大家冲进来也没觉得奇怪,只是问了一句,“李大夫我睡一觉就好了吗?哇,你这些针疼是疼了点,还做奇怪的梦,可是真的挺有效的哎,我身上都没那么疼了,手脚箭伤也好了五六成!” 三人一听,顿时望向李大夫——说好的出事呢?是为了炫耀医术高明? 但无论如何,既然神医就在眼前…… “啊……李大夫,久仰久仰,果然英雄出少年啊,就是老夫这老寒腿……”罗石岩作揖道。 “李大夫,往日不知你这般厉害,失敬失敬!不知道这女子常年手脚冰冷,可是什么病症……”莲君立马也为双桦问起病来。 “李大夫!老大总说我得了洁癖的病!可知道如何医治?”江膳把李大夫掰转身,开始bb求诊。 凤凰立时下床穿过三人把李大夫捞出三人的包围圈,不认同道:“别这样你们要吓坏李大夫啦!”人还是个女孩纸好吗!? 回头微笑,“我最近老做梦,可是病?” 尽管凤凰已经尽其所能温和微笑了,但在李医生看来,那微笑的嘴角配上长长的血痕…… 李大夫哆嗦着,“这这这……大概是精神紧张,有点精神病罢了……” 凤凰听了“精神病”三个字立时收了笑,扭曲了表情一声“啊?” 江膳立马上前架住凤凰,心中苦逼——“虽然精神病在敢死营是禁语,但人李大夫不知道啊!老大求你行行好,别吓唬人家!” 被架住的凤凰也无语,她不就是做了个表情,干嘛控制住她?转念想到脸上的伤,凤凰无奈,敢不敢别这么以貌取人! 等到江膳、罗石岩两人拉着凤凰匆忙告退,莲君终于有时间好好问一问李大夫。 “可是……?”莲君忐忑开口。 “嗯!”李大夫没等问完便肯定道,“确实是位女子!” 莲君立时泄气,看来双桦说司徒家拐卖了她妹妹,却是真的了!只是双桦画的画像,也太失真了点!这画面和真人的相貌,美化得都不像同一个人了! 要不是莲君觉得凤凰略面熟,细细留意了,可能到如今也没认出这傅家小女儿来。 只是要是双桦知道了枫桦失踪是司徒家所为,而且脸上还……莲君瞬间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觉得应该遵循君子之道,有错改错,一时又不愿意双桦更加疏远自己,理智与情感的碰撞下,一时却是难有决断。 莲君最终长叹一口气,不管认不认,反正得先把傅家二小姐照顾好,全须全尾送回傅家去,如果人出了事,认错不认错的,根本没有意义! 莲君思考了一会儿,把守门的东边军小兵叫进来,开始细细询问起凤凰在军中这些日子以来的情况。 那边凤凰三人回了敢死营,也已经到了正午时分,正是大家午休歇觉的时候。江膳一回来,就被急急叫去了膳食司,凤凰便和罗石岩两人自回营帐休息。 一路上罗石岩数次侧目瞄向凤凰,想到凤凰女子的身份,加上凤凰对司徒莲情意萌动的表现,他越发笃定心中的猜测。 凤凰身上的伤大好,躺了这许多天,终于能大摇大摆地走路了,当下正兴高采烈奔着新疆舞步掀帘子进营帐呢,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傅小姐”…… 凤凰立时便下意识回转身,“哎!” 应完了一声,凤凰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蠢的事,立马提高音调,“哎?” 但看着对面罗石岩摸着小胡子笑成一张狐狸脸,凤凰便知道一切都太晚了! 罗石岩轻笑着迈着小步子越过凤凰,掀帘子进了营帐,立马就呛口水咳嗽起来…… 这这这……帐子里怎么有人!? 那边仇大富并小水自然也听到了罗石岩一声“傅小姐”,现在正伸长了脖子想看看敢死营是不是真来了一位小姐呢! 可惜,美女没有,脸上有伤的凤凰却走了进来。看见营帐内有人,凤凰也吓了一跳,但很快又回过神来。幸亏方才罗石岩也没有说更多的话,要忽悠两人还是相对容易的。 “小姐呢?”小水单纯,直接就问了出来。 凤凰斜睨了一下局促不安的罗石岩,不耐烦道,“在司令营,是给我治病的神医!” “居然是个女的?”沉稳了许多的仇大富也不禁惊讶出声。 凤凰随便点了点头,转移话题道:“你们找我何事?” 仇大富一听问起了正事,立马摆正表情,愁眉苦脸道…… 还没道呢,就被急性子的小水截了胡,“老大!没粮啦!” 凤凰愣了一愣,正好刚刚被急匆匆叫走的江膳也来了,进门便慌乱地叫一声,“老大!没吃食了!” 凤凰扶额,对哦,也是时候到没粮的季节了!最近伤来伤去的,倒把这件事给忘了!只是,叫再多声老大,她也生不出半颗麦子来啊!为什么她如此苦逼,事情一件接一件,就没有个完呢! 凤凰为自己奶妈的身份深深叹息,东边军这么多娃,她是奶不动了,不过再找一个强力奶妈,还是可以的。 一拍桌子,凤凰重新掀帘子出营帐,找莲副将军去! (还有部分在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敢死营战后恢复 那边凤凰出了营帐,一路神清气爽地往大将军营帐走。因为伤势大好,就连没粮了也不能丝毫降低凤凰的好心情。实在没吃的,最多不过拉全营去砸冰面钓鱼嘛,撑过几天,让司徒家贡献点粮草,挨过一个多月,京中的军粮就能到了。 而等到粮队到了,敢死营大概就能集体转为正规军,不用再当肉墙了吧? 仿佛是为了响应凤凰的好心情,今日难得放晴,也不再下雪,众人都乘机把衣服被子摊到帐篷顶上晾晒。敢死营虽然闭营不再经营娱乐项目,但白宫却仍旧对敢死营兄弟们开放。如今更是拆了营帐,一大班子人直接沐浴在阳光底下,听徐志文弹评。 烽火阁如今开讲却不讲那些史说戏说,而是说那些刚在战场上死去的人。 “今天来讲一百八十六队的李老虎。此人运势不好,西边鬼人们一开箭就被射死了。亏得他身量壮实,很是挡了几根箭,让同队的人顺利跑掉。一百八十六队的兄弟有来的吗?来站起来让大家看看。”徐志文也听取了凤凰的意见,在讲这些牺牲的兄弟时,会用更直白易懂的语言,并且事先做好大量取材,力求熟悉死者和其友人。 徐志文问完,陆续有四个人站起了身,脸上通红,双目含泪。 “那傻子!跑那么慢还当个屁先锋!”其中一个人忍不住说道,“我们……我们也没有去救他……那些人太可怕……我们……我们就……” 后半句话一出,顿时让在场许多人流下泪来。牺牲的何止李老虎一个,没有施救的又何止一百八十六队四人。 “嗯!”徐志文拖长声音,“逃得好!一个救四个,李老虎虽然生得高大,但心眼却比娘儿们还小,要知道死前做了这么一笔大买卖,估计能笑活过来!” 众人一听,不由得笑了起来,可不是嘛,李老虎那小心眼可是出了名的! 接下来,徐志文便开始讲李老虎平日里的那些傻事缺德事,说他如何抠门,又说他如何勤奋训练,大比中拿了怎样的排名,有怎样的进步。还说他作为一百八十六队队长,手札上如何评价自己的队伍——“我老虎头的队伍,最厉害!以后比第一名的二蛋队伍还厉害!目标?下次大比先前进一名吧,嘿嘿,一名也不容易。最重要的是大家都能保持排名,一直在同一个队伍里边。” 四人听到这里,眼泪又下来了,但很快…… “他还说——不过强子那□□使得,啧啧啧,我死去的老娘绣花都比他使劲!”徐志文语气模仿得十成十,让名叫强子的兵立刻跳脚。 “扯淡!长#枪需要巧劲!巧劲!” 看着强子气急败坏的样子,众人哄笑起来,仿佛李老虎还没有死,大家还能这样稀松平常地斗嘴吵闹。哭哭笑笑的,对于李老虎的离去,对于逃跑的愧疚与耻辱,便都渐渐淡去了,只剩下李老虎那憨笑的脸,被占了便宜时心疼纠结的样子,还鲜明地留在众人心中。 斯人已逝,不如选择记住美好的,而忘却那些黑暗的吧。 台上的徐志文见凤凰走过,便停下了话头,微笑着向凤凰点头致意,听众们立时也循着徐先生目光望去,看见是凤凰,一个个“老大好”的便叫开了。 凤凰点头摆手,随性地回应着众人,脸上的伤痕减弱了她的亲和力,但却增加了威势,让敢死营众人越发尊重起她来。毕竟伤痕,可是男人的徽章。而这脸上的伤痕,更能显现战斗之激烈和凶险,自然也就更让人敬畏三分。 若果说徐志文从前只是佩服凤凰的才华见识,那如今,徐志文可算是真心实意要当凤凰的跟班了。想当初凤凰提出什么“葬礼”,烽火阁众人还大力反对来着,毕竟阁里也死了不少兄弟,把兄弟们的死亡摆到台上来讲,实在太不尊重死者,众人都觉得心里膈应。 最终支持凤凰,愿意上台开讲的只有少数几个人,徐志文便是上台最多的一位,所以在向众人取材,整理说稿,到上台讲演的过程中,徐志文的体会和感悟都要来得多得多。 敢死营从前各自顾着各自的生死,战后都是自舔伤口,并无大的集体感怀。而如今的敢死营,通过队伍重建,司事部门共事,英雄榜接单同行等等变化,早就产生了情义和归属感,首场战事死人,自然也让这班从未经历过友人之死的汉子无所适从。 如果他们没有正视活下来的这些人的心情,大概许多人会因为伤感、愧疚等情绪给逼得发疯。而如今把战亡的事情摆到明面上来讲,徐志文能明显感受到,很多人得到了舒缓,得到了治愈,才不至于让战后的敢死营一蹶不振。 徐志文从来靠一张利嘴谋财、谋权、谋私,却从未像如今这般,靠一张嘴,帮助了许多人,甚或,救了许多人。从前他想得到认可,证明自己并非除了说,一无是处。如今他却不想证明了,凤老大从前指责他时所说的言语即武器,他好像终于明白了点。 不是“除了说,一无是处”,而是“能说,便能进攻,也能防守!”言语,便是他的依仗,他的武器,是他徐志文本人存于世间的价值! 想到这里,徐志文不禁双目含泪,人生能有开窍的一天,何其有幸!徐志文站起身,向着远去的凤凰背影,深深揖了一礼。 凤凰却是急走过白宫的,虽说提议说逝词,但她却不太敢听,也不敢想有多少兄弟为了保护自己而牺牲了。人活着,便不得不向前,如此,便像她初愿那般,带着美好的记忆前行吧! 路过英雄榜,又是一波问好声。 英雄榜附近也围满了抢着接任务的人,凿冰钓鱼的任务一直在发放,另外天冷下雪,也需要许多清理道路的人手。 再过去那一片,便是伶生营了。 伶生们还住在敢死营中,虽说伶生营给她带来了许多麻烦,但凤凰却有自己的考量。起码圈在敢死营中,便不至于让敌国细作们窥探东边军更多内情。 要知道东边军守卫的防线横跨南北,之所以多年固守,也不过凭着各营位置的隐蔽性,能够出其不意相互联动照应。 伶生们都被硬性要求了缝制全军棉衣裤和棉被的任务,完成任务量便可出来活动一会儿,完不成就得乖乖待在营帐里等到完成为止,出营帐都需经过鬼七带领的外务司兄弟严格核查过,而且不可私自出敢死营。 凤凰既然路过,便忍不住探头往伶生营看,果然看到了一大帮辛勤劳动的男工们,还有角落里一个躺着的人影,凤凰远远观察那人脸色,没有异常,才唤来候着的外务兵,把从李医生那里求来的药贴交给他,让他煎了药给那病了的伶生吃。 这伶生,自然便是连生了。 东边开阔处,鬼叔一班教头正狠狠训斥着新兵们,达不到要求的小兵,立时便被问候了祖宗十八代,不少新兵蛋子都流下了屈辱的泪水,然后自然又被骂一遍祖宗十八代。 凤凰微笑着看过这一切,这寻常的军营日常,却是她最珍惜,也最让她感受到幸福的所在。 凤凰迎着太阳,听着一声声问好,心情也渐渐放松下来。自从被扎了针后心中升起的暴戾气息,也慢慢缓和下来。她已经拥有了最强大的兄弟们,又何必去过分追求个人的全盛呢? 想通了这一点,四肢百骸的暖意瞬间有所降低。凤凰哆嗦了下,疑惑怎么突然变冷了起来,而且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果然人不能太得意啊!不然分分钟被打脸,啪啪啪! 被啪啪啪打脸的,还有调查伶生去向的小水。居然有许多平日里做事又快又好的哥哥们在敢死营偷#人!只是偷完了人,拿完了好处,一小部分伶生却不立马回去敢死营,而是到远处没有人的地方放生鸽子…… 小水不禁托腮,这是什么祭祀活动么?为何要扔鸽子呢? 那边同样在扔飞禽的,还有莲君,只是莲君扔的是非常小的鸟,名镝鸟。 原来凤凰三人治疗后回敢死营,莲君便向守卫的东边军小兵打听凤凰的情况。然而还没问几句,军报便来了,得知中洲匪祸严重,甚至可能影响到东西两军的照应衔接,莲君不免为大将军担忧起来,当下也管不了凤凰的事了,先手书一封,传信给西边军,禀明情况,并思考起下一步该如何行事来。 凤凰正在去往大将军营帐的路上,余光中瞥到了一个金色的东西一闪而过,立马偏头去看,但却什么都没看见。 耸了耸肩,凤凰只好继续往目的地赶。 莲君送了信刚回营帐坐下,凤凰便来了,并且带来了一个坏消息——东边军没粮吃了。 “若是因为亏空,早该没粮了,为何此时才来说?”莲君心里震惊,这东边军表面看去一派严明,没想到却是个避而不战,亏空甚巨,空有其表的军队!在以武立国的风国,何时遇到过这种情况?所以面对凤凰所说的事情,莲君难免半信半疑。 “早前……呃……”凤凰却不好说是靠抓鱼来吊着整个东边军的性命,毕竟南边森林是禁区,说出来也不知道担不但责任,“早前得亏用钱粮和一些商行交换了粮食。原本也还要再来一批吃食的,只是不知道为何到现在还没来!” 想到这个凤凰不免肉痛,还是那班子奸商讹了她的钱后才答应送粮来的,怎么知道都过去快两个月了,粮还没送到!也不知道是不是跳票了! 莲君沉吟道:“是哪里的粮商?” “大部分是风都的,副都的也有,都是北边来的粮商。”凤凰老实回答,居然觉得眼前的莲君严肃得有点可怕。 “北边……来这东边军,可要经过中洲……” “确实如此,无论走哪条道,中洲都是必经之路。”凤凰点头。 莲君不由得叹息一声,“那就没有办法了,中洲如今匪祸,怕是那些粮队……” “什么!?”凤凰大惊,“匪祸?从未听说中洲有匪祸啊!”中洲位于风国腹地,是连通四面八方的重要地域,一直以来都被严加管束着,连偷窃都少,何来的匪祸? “我也是刚收到战报,并不知晓实情。”莲君不得不满脸无奈,“粮草的事只能另想办法了。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你且回去养伤吧!” 莲君揉着额头重重往高椅上坐下,睁眼却发现凤凰并没有离去,不免更蹙紧了眉头。 “你……”没等莲君不耐烦,凤凰却抢先开口…… “副将军!中洲向来安定,却在西边敌人入侵之际出现匪祸……怕并非如表面看去那般简单!” 莲君一听,也觉得事情太过巧合,不免坐直了身体,“此话怎讲?” “在西方游牧联盟之战前,敢死营还曾对上西杂蛮的敌人,而当初对敌西杂蛮,游牧联盟并未现身。后来游牧联盟一战虽然终于歼灭了敌方,但却不知道会否还有敌人潜伏在暗处……或者……” “你是说……或许还有敌人埋伏在中洲?只是,这又是为何?”莲君神色变得凝重,略一思索,便想明白了,“难道是风都?” 凤凰点头,“中洲联通东西,军需必经!” “该死,若果真如此,可算被扼住咽喉了!”莲君霍得站起身,急躁地来回走动起来,“我马上修书一封,向大将军禀明情况……” “来不及了!”凤凰截住莲君话头,“已经快两个月了,若不赶紧出动,怕是要遭!” 凤凰心里也着急,那些粮商本都是要开春才来的,是自己软磨硬泡让他们立马来一趟,如今出了事,再怎么样都要为他们争取一番,万一还来得及救他们的命呢!? “况且我……我当初买了大量的粮食,如果让敌人白白得了,到时候真正开战,怕对我风国更加不利!”凤凰作揖,“望大将军顾全大局,及早行动!” 莲君毕竟第一次到边境历练,也是第一次遭遇复杂的战报,一下子还真下不了决断,便只能摇摇手,“此事容后再议,容后再议!” 凤凰就算心里再着急,这时候却也没有办法,只能躬身,“遵命!望副将军早作决断!”离开前还是不放心,便又补充了一句,“我明日再来叨扰副将军!” 凤凰离去后,莲君便招了招手,梁上一只镝鸟便落在他手指上。镝鸟是风国的秘密武器之一,通身金黄,速度极快,从东境到西境,也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 莲君取下镝鸟身上的纸卷,缓缓摊开来看,这一看不免惊讶,竟当场怔楞住! 第46章 //% 莲君取下镝鸟身上的纸卷,缓缓摊开来看,这一看不免惊讶,竟当场怔楞住! 远在西境的大将军,通过第一封传信得知中洲匪祸,回信所言,竟与凤凰一般无二,并令莲君速速出发。 莲君心中感慨,这傅家凤凰不愧为白彩衣之后,看来很有些军事上的天赋。 只是感叹完,莲君不免又发起愁来,凤凰当然是早日送回风都傅家的好,只是趁这出兵的机会却不太妥当。然而就这样放在军营中也不放心,谁知道会不会像上次那样突然敌袭,被赶着上战场呢? 思来想去,莲君最终一咬牙,带上就带上吧,最多多带些兵马,保护好了便是! 于是凤凰回敢死营没多久,出征的军令便下来了。 “传副将军令!命东边军敢死营并火莲军三等兵凤凰明日随军出征,接令!”传令兵递了军令,反身便走了,他可还有许多地方要跑呢!余下敢死营众人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 江膳哭丧着脸,道:“敢死营要出征了吗?是要攻打别国吗?从没听说过让敢死营跑远的啊……”一跑远可就得跑没影儿了! 凤凰也同样惊讶,但却和众人不同,她是惊讶于方才还一副难以决断样子的莲君,转眼居然就通知自己明日出发了…… “放心,只是我随副将军去,并不用涉及敢死营。”凤凰站起身安慰了江膳一句,但后者却丝毫没有被安慰到的样子,反而更吃惊了。 “只是你一个人去!?”叶老大惊道,“这怎么可以,你身上的伤还没大好呢!” 凤凰不耐烦地摆摆手,“副将军安排的李大夫医术很不错,我已经好了许多,正是需要回报副将军救治的时候,再说这次出征也是我自愿的。” 叶老大看凤凰的样子,便知道她已经下定决心,只好无奈地按住想要阻止的众人,“这……去的是什么地方,所为何事总要说吧?” 这本是机密,但在场的没有外人,凤凰便简单给众人说了下,随后感叹一句,“粮商遇难也有我的责任在,去看一看也好吧。” 叶老大皱了皱眉,也搭把手帮凤凰收拾行装,“那,起码得带几个人去……”叶老大说完看向身后一帮子人。 “我去!”二蛋立马挤开众人上前,“我跟大哥一起!” 凤凰回转身,笑了笑,“嗯,二蛋就和我一起去吧。” “我也去!”鬼七也上前一步,“反正我没到外面看过。” 凤凰想了想,于是也点点头。 叶老大看两人自荐成功,便也跃跃欲试着开口,“既然如此,我也……” “叶老大,我们走了之后,敢死营就拜托你了。粮草营则还需依仗仇大富,粮草的问题副将军应该会解决。等到我们回来的时候,敢死营大概就并入粮草营了吧!到时候我们给全军加菜,庆贺敢死营脱离苦海!”最后一句倒是对着江膳说的。 叶老大摸了摸鼻子,也猜到会有这样的结局,反正每一次跟着凤凰出外的提议都会被驳回……叶老大叹气,果然人太能干也不是一件好事啊! 敢死营中知道凤凰将要出征的人很少,所以当晚除了叶老大等人强行宿在凤凰营帐,别的兄弟们都还该干嘛干嘛。唯有伶生营帐中,角落里的连生突然坐起了身,悠悠说了一句,“明日出征中洲……”这句话在安静的伶生营帐显得尤为响亮,小水不解地望着连生脸上的怪笑,分神下,手指便被扎了一针,白色的棉布立时便染上了一圈殷红。 第二天天刚亮,莲君祭过天地,凤凰并鬼七二蛋三人才迟迟来到。领过马匹和干粮,三人上马,坠在大军屁#股后面。这次出征的大多数是莲君的黑甲军,装备齐整,英姿飒爽,威严整肃的氛围与三人的散漫差天共地,一对比下,凤凰三人简直像是等待春游的小朋友,很有些不伦不类。 三人正因正规军的威压而感到羞愧,前方传令兵便来到三人身边,传副将军令,把三人带到了莲君面前。 看着寒酸的三人,莲君皱了皱眉。 凤凰以为莲君是不满她带了两人,立马开口解释,“我身上还带伤,兄弟们不放心,才跟着来了。” 莲君摆摆手,“无妨。”随即和亲卫说了什么,不一会儿亲卫便取来了三套甲胄并武器。 凤凰愣了愣,立马道谢接过。因为是临时准备的,尺寸略有些出入,像凤凰的就偏大,二蛋的则偏小,尽管如此,三人却都对这全新的甲胄爱不惜手!特别是鬼七,摸着那锋利的剑都快要亲上去了! “你们……就跟在我身后吧。”莲君犹豫了一会儿便吩咐道。 三人连忙应是,都没觉得这排位有什么不妥,但莲君身边的人却不免纷纷侧目,暗暗猜测三人的身份,猜测为何三人能够得到副将军的优待! 身为总司令,莲君周边自然围满了卫兵,而凤凰三人所谓的跟在身后,其实并不是真的贴身跟着,而是跟在亲卫之后,全军之前。 一切安排妥当,大军便出发了。凤凰被二蛋和鬼七夹在中间,也随着前方扬起的尘土,喝一声“架”,策马而去。三人对出征满怀紧张和期待,一时间倒忘记回头再看一看,被他们抛在身后的东边军敢死营。 三人兴奋下忘了敢死营,敢死营兄弟们却没有忘了他们,相反,还非常担忧。所以虽然相隔遥远,看不到出发的场景,叶老大一帮人还是趴在了围栏上,远远望着东边城的方向。 “该出发了吧……”叶老大一句,引起数声叹息。 小水早起兑热水时,便是看见众人挂栏杆上叹气的诡异场景。很快陆陆续续有起床早训的士兵,看着一溜挂着的人,也是频频侧目——这帮子老大近臣,又搞什么幺蛾子? 虽然不是自己作妖,但小水还是有点脸上发烧,替众人羞的! 于是揣着脸盆,小水走到仇大富身边,脆生生开口问道:“仇大哥,你们在干嘛啊?” 仇大富再叹一口气,“凤老大走了……” 小水惊讶,“走了?”想了想,不确定地道,“中洲……出征?” “你怎么知道的!?”叶老大跳下来,抓住小水的手问道。 小水挣扎了一下,却没把手解放出来。仇大富立时拉了拉叶老大,把小水护在身后,“你是怎么知道的,直接说出来便是!” 小水于是在仇大富身后探出头,“昨晚连生哥哥说的……我还以为他说的是他自己呢……” “什么意思?连生人呢?”叶老大问。 “昨晚就被副将军的人接走了。所以我才以为是说他自己要去中洲。”小水怯生生答道,有点害怕叶老大严肃的样子,“没想到老大也去了。” 叶老大心下着急,“要糟!”转身就想奔去阻止凤凰,但立马便知道已经太迟了。大军不可能这时候了还不出发! “我去看看吧!”王七也跳了下来,他脚程快,便自荐一回。 “不必了,你还有伤,而且……也来不及了……”叶老大长出一口气,也唯有希望老天保佑,凤凰三人自求多福了。 凤凰的离开在一个上午间便传遍了敢死营,有人感叹凤凰就如当年的烨青,将要飞黄腾达了,有人则担心凤凰伤势未愈却要出征。而伶生营中,却有许多伶生如小水般联想到了连生说的中洲。 这大军出征中洲却不知道目的为何,虽然不知道,但该去放鸽子的,还是得去放。而放鸽子的几人中,有一人放的却是一只小小的银色的鸟,与镝鸟一般无二,不过颜色一个金一个银。才刚放飞,银色镝鸟便一下子飞远,速度太快,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 东边军出征,走的是官道,一行全是精锐骑兵,急行军下,七天便到了中洲边界。 虽然天色尚早,但莲君还是勒令下马扎营,让众人养精蓄锐。连续七天不眠不休赶路,凤凰确实累得在马上都能睡着,而且因为第一次骑马远行,大腿被磨得火辣辣地疼,听到能休息,顿时欢呼一声,躺倒地上就不愿意起来了。 二蛋去徒手劈柴生火,鬼七倒是在空地上甩起剑把式来。凤凰无语,第一次见世面的孩子总会带着这样莫名其妙的兴奋劲儿,凤凰告诉自己要冷静。 鬼七看凤凰不理自己,便慢慢挪动脚步,很有些想找其他士兵切磋切磋的意思。凤凰及时发现,立马喝止,“鬼七你nnd干嘛呢!回来!” 鬼七于是不情不愿地挪了回来。 “坐下!”凤凰满脸凶狠,但人却动都不动,丝毫不想浪费力气爬起来。 “你不累吗?能不能不搞事情?”凤凰没好气地怼鬼七。 “天天在马上,太无聊了……”鬼七摆弄着莲君发下来的剑,“这外面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在营中和兄弟们耍两招。” 凤凰翻了个白眼,“你放心,马上就到情报上的匪窝了,你到时候就可以大展拳脚了。” “哼,虾兵蟹将,又有什么意思?”鬼七说完看了看前方正闭目养神的莲君,压低声音说,“要就和那人比!” 凤凰总算动了,抬起手便揉了揉太阳穴,“想都别想!”好歹鬼七懂得压低声音了,凤凰便没有骂人。 “那边那个也行。”鬼七抱着剑,望着大军后方。凤凰于是也扭头去看,那方向都是兵,唯一惹眼的,大概就是困在笼子中的敌国公主和巴扎克了。 鬼七指的当然不是公主,而是巴扎克。 凤凰笑起来,“估计也没什么好比的,那个叫巴扎克的动作太慢了,和你这种速度达人比,这结果不是一目了然么!” 鬼七摸了摸下巴,“我原本也这样以为,前几去试了试,发现我好像砍不动他。” 听了鬼七的话,凤凰平白呛了口水,不得不坐起身来,“你你你……你怎么能?那么多人守着!” 鬼七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刚好二蛋回来了,便勾住二蛋的肩膀说:“我们一起去的!” 二蛋不知前言,便疑惑地“嗯?”了一声。 凤凰捂住眼睛重新趴下,“哎!我没眼看了!又是练你们那些飞来飞去的功夫吧!别说了,我也不想听,给我烤条鱼干再说!” 凤凰吃惯了大将军营帐和江膳亲自下厨的菜,如今口味刁得很,一路行来虽说生火的机会不多,但二蛋和鬼七还是生生被凤凰折磨出了好厨艺。幸亏江膳机灵,临行前给三人备齐了酱料配菜,就是伴着干粮吃也美味。 凤凰这边一烤鱼,周边士兵便纷纷流着口水望过来。 凤凰嘴角带笑,心里暗爽,想要啊?就是不给! 阴测测望着一帮平日里无限高大上的正规军们,大口吃肉,大口喝水,大咧嘴角地,好不享受。 众人于是纷纷收回目光,唾液被刺激地旺盛分泌,然而只能嚼烤热后更加硬邦邦的干粮,不少人看着凤凰得意的样子,低声咒骂着“丑八怪!” 第46章 //% 听到探路小兵回报“前方可能有逃脱的商贩”,莲君想了想,点了几个弓箭手前去。凤凰不解,这难道不救人,却要把人射杀吗?还是这些弓箭只是用来对付匪兵的? 无论如何,经历过许多事情,受过许多打击后,凤凰已经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就算对方是从小爱慕的司徒莲也一样! 于是凤凰和二蛋两人打了个手势,三人偷偷装作牵马进食的样子,实则暗地里绕开正规部队,向箭队离去的方向,策马狂奔。 莲君一直有留意凤凰三人的动向,当下发现三人牵马离去却迟迟未归,联想到刚刚才探子回报…… “糟了!”莲君一下子站起了身,旁边的传令兵立马跪下听令。 莲君这声糟其实只是担心凤凰出事,到时候不好和双桦、和傅家交代,但如今他身为统帅,却不能贸然去救。 只是……看着眼前机灵过头的传令兵,莲君咬咬牙,便也顺势而为,皱眉道:“全军整肃前进!” 那边凤凰三人没有弓箭负重,很快便追上了先行部队,远远坠在箭队屁#股后面。 “大哥,我们是去哪里?”二蛋摸了摸脑袋。 “没听刚刚传令兵说吗?一定是先正规军一步,发现贼窝,争取拿个头等功!”鬼七兴奋道,手握着刀柄,蓄势待发。 凤凰紧张下也不免翻了个白眼,这种带着幼儿园小朋友春秋游的既视感……还能不能好好营造紧张气氛了!? 这种时候如果叶老大在多好,轻轻松松两句话便能让两只小朋友安静下来,而她却只会骂,也只想骂——“闭嘴!” 前方箭队行到山崖前,终于停下了脚步。 凤凰探身前望,却被先行部队遮住了视线,策马移动了几个身位,才终于摆脱箭队阻挡,看清了前方情况。那是一道长长的栈桥,架空在两座高山之间,底下深不见底,桥间烟雾缭绕。 凤凰眯起了眼睛,问两只小朋友,“你们看见了吗?” 二蛋在马上直起了身,鬼七策马与凤凰平齐,一同往凤凰所指的方向望去,然而“没有……” 凤凰不耐烦地皱眉,栈桥中间,明明有个缩成一团的影子,还颤抖得厉害,分明是个惊吓过度的人! 但奇怪的是,前方的弓箭部队好像也如二蛋两人一般,看不清桥中那人。 凤凰揉了揉眼睛,难道是她视力太好? 前方箭队的谈话三人听不太清,凤凰于是弃马带着二人绕道到侧边小山峰下,蹲着偷听。 “不是说前方有粮商吗?”一个高大的黑甲骑兵问道,大概是带队的老大了。 “刚刚是在桥头这里发现的,不知道是不是过桥去了……”早前的探路兵回道,声音略有不安。传错了消息,在战中可算大错失,往严重了处罚,是可以杖毙的! “你意思是让我们过桥去?”黑甲骑兵冷笑一声,大概也在怀疑探路兵探错了消息而在死撑。 “不敢!”那小兵跪下,如此寒冷的天气下,居然也急出了满额头的汗。 “哼,既然如此,你就再去探一回吧!”如同黑甲骑兵的心情,他身下的高头大马也不耐烦地刨了刨土,溅了小兵一身尘烟。 “是!”小兵却丝毫不在意,答应一声,立马飞跑而去。 “哼!怂货!”鬼七在凤凰耳边哼一声,身上煞气放出,引得二蛋也呼吸沉重起来。当过肉墙的兵,天然就对那些颐指气使的正规军不服气。 凤凰立马回头怒视二人,直到把两人瞪泄气了才作罢。 然而回转头去,凤凰顿时大惊,那探路小兵的身影在云雾间若隐若现,很快便窜到了桥中央,同时大概踏桥的动静惊动了那瑟缩的人,让他猛地站起了身,两个人居然就刚巧撞个满怀,“啊啊啊啊!”的尖叫顿时响起,听声音却应该不是那探路小兵的。 在场的人都因那声尖叫而绷紧了神经,带头的黑甲骑兵更是立马下令,“射!” 凤凰立时便一声“艹”,若是因为这乌龙射杀了可能的知情人,他们之后的搜救剿匪任务便更难实施了!这带头的难道是个猪脑子,都不懂得先喊话问探路小兵的情况!? 凤凰没法,只能喊一声“慢”,奔出假山去,二蛋两人紧随其后。 “奉副将军令前来探路,将军稍安,小兵去去就回!”凤凰边说边上桥钻进云雾中,那黑甲骑兵根本来不及问所属营队,甚至来不及看清凤凰三人的样子!只是三人身上穿的确实是火莲军的专有服饰,而火莲军也确实能够直接听令于副将军…… 黑甲骑兵略一思索,便决定等上一等,反正等这一时半会儿的,对他而言并不损失什么。 只是下一秒,大军前进而引起的地面震颤传来,黑甲随即骑兵扭转马头,惊讶地看着奔跑而来的骑兵军队。 远远地,传令兵便喊话了,“可有三名火莲军士兵来过?” 黑甲骑兵知道这是传令兵代副将军问的,立马恭敬回喊,“禀将军,确实来过,三人过桥探看情况去了!” 莲君听后暗骂一声“该死!”脚下不停,策马直接冲桥上去了! 黑甲骑兵看着不断从眼前奔过的人马傻眼,这……也太冒进了吧!万一是陷阱呢? 他又如何会知道,莲君怕也是怕这“陷阱”二字!栈桥迷雾,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既然已经牵动全军,那么无论什么代价,都要把凤凰,把傅家二小姐,给保全下来! 凤凰却和莲君等正规军想法不同,栈桥,行军不便,如何藏匿敌军?且桥上只有一个人,不论别人看没看见,反正她是看见了!如此万无一失的时机都不去抓住这可能的知情人,难道要在千军万马中抢人救人吗? 这条栈桥本只有索道连通两座高山,后来请了神匠来造桥,才弄出了这么个宽能三马并行的空中木桥来。其高质量,在风国乃至世界都是闻名的,所以大军骑马而过,也丝毫不担心。 凤凰当然也感受到了桥身的震动。 发现大军奔来,三人步行过桥,桥身震颤严重,便只能停下脚步,扶住桥索。 凤凰简直要骂娘了,就没见过这么笨的军队,这可是桥啊!自己三人过桥敌军不会有什么作为,但一班军队过桥,还带马!随便来个砍断或火烧都得死掉一大片好吗!? 凤凰握拳,越来越怀疑自己怎么会喜欢上司徒莲这么个蠢货! 凤凰又如何会知道,莲君这愚蠢的行为,却正是为了她的安危…… 无论如何,既然困境已经造成,凤凰也只好努力把可能的危害降到最低。刚巧桥上那人受了惊吓往对岸跑去,凤凰便也跳上二蛋背部,手往前一指,“追!” 二蛋和鬼七两名轻功少年于是立马狂奔,而且不爱狂奔在颠簸木板上,就爱狂奔在桥建造之前,那条索道上…… “啊啊啊啊!”凤凰不得不惊叫出声,索道飞奔,还背着个人,这手杂技玩得溜,但前提得是表演助手不是她! 5555!凤凰无语问青天,请给她正常的小伙伴好嘛! 到得对岸,前方是一条不宽不窄的栈道,两边是小山峰,一看就是很好伏击的地方! 被凤凰追赶的那人正好跌倒在地,跑得也不算离三人很远。凤凰看一眼很快就会追赶上来的大部队,电光火石间想了许多可能性与应对方法,最终一咬牙下了决断——追!追到那埋伏圣地栈道里去! 如今大部队已过桥,如果全军行进至一半,前头部队便遭了敌袭,那在桥上的兄弟就危险了!所以不管前方有没有埋伏,都得设法在这栈道抢得安身之地,不然被堵,就是全军死翘翘的命! 前边不带人的鬼七已经擒获了那逃跑的人,然而刚把人按在地上,鬼七便立马像碰了不干净的东西一般跳开。 “凤凰!”鬼七惊声叫道,二蛋奔跑中也不免探头,能让鬼七惊得跳开的,会是什么东西? 二蛋没看见,凤凰却是看见了,不等鬼七说明,凤凰便应一声,“看见了!” 那人双目已经被挖,只余空洞,脸上更是溃烂长满咀虫,分明是已死之人,但却还能奔跑动作! 凤凰咬牙,怕且真被她猜中了,是西边游牧联盟的人! 凤凰吹响哨声,大声唱道:“西!” 随着凤凰警示,两边山峰同时滚下巨石,更有弩#箭从两侧山间射出。 鬼七大惊,立马奔到凤凰两人身边,双手抽刀,左右开弓,把乱箭扫开。凤凰也立马从二蛋背上跳下来,紧张地观察着四周情况。 射箭的战线不长,滚石也不算大,估计敌方人数不丰。之前听说大将军赴任半途折到西边军对抗游牧联盟,说不定这一支便是被西边军打散的残兵。如果真是如此,倒不足为惧!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滚石已至,鬼七立马想把凤凰甩飞,前头二蛋却一声狂吼,前踏一步,居然生生抵住了巨石! 第一轮巨石掉落,大军也终于抵达,在众将帮助下,二蛋推翻巨石,双手青筋暴起,血从指尖滑下。 “二蛋!”凤凰担心地抓住二蛋手臂,二蛋却只是摇头,示意没有大碍。 莲君终于找到了凤凰,生平第一次,生气到失态,“谁让你们私自行动的!” 凤凰咬唇,委屈感顿生,然而她明明更想吐槽,在如此紧急关头,莲君居然先说这个? “到后面去!”莲君对着凤凰大喊,从马上倾下身子,提着凤凰的衣领便扔给后面的亲卫。 “凤凰!” “大哥!” 二蛋两人立马一个拉住莲君的马,一个直接就想砍人。 凤凰也疑惑,莲君分明不想让自己到前线涉险,然而这差别待遇是怎么回事?她可不会傻到认为莲君喜欢上了自己,喜欢上了毁容且男性的自己…… 莲君看凤凰两个跟班的行为,更加怒不可遏地喊道:“滚回战场上去!” 凤凰被一个亲卫拉上了马,也只能无奈安慰两人,“我没事!” 确认莲君没有恶意,两人才对视一眼,冲到两侧山间杀敌去了。 顿时栈道中杀声四起,滚石落地砸出巨大的轰鸣声,这声音远远传回树林里驻扎的军人耳中,不禁让士兵们不知所措起来。 没等众人重新冷静下来,军队中却突然响起一声巨大的爆喝,许多人被震得险些握不住刀,往声源看去,却原来是囚笼中的异族男子在大叫。 本想用棍敲打让他老实一点,谁知道那人却突然双目流血,双手抓住铁囚笼用力,下一秒便把笼门捏碎了…… 第46章 //% 正如凤凰所料,对方是残兵,并不难对付。 况且凤凰骑马坐在亲卫身后,被牢牢保护在军队中央,敌军基本触不到她。尽管如此,二蛋两人也不敢离她太远,只在山峰边上厮杀。 凤凰不用对敌,便在马上观察四周情况,埋伏的敌军并不多,不像是预料到大军要来的样子。而且比起东边城外的游牧联盟敌人,这一次栈道中的敌军虽然讲着同样的异族语言,但服饰却有所不同。 敌军不足为惧,凤凰放松了点,倒是想起来早前那探路兵不见了人影,也不知道是不是掉下桥去了。 刚想回头看向那栈桥方向,不料后方突然传来骇人的吼叫声。那声音像人声又想野兽叫声,隔着一道山谷,居然也能清晰传到每个人耳中。 凤凰不禁扭头去看,如果头尾被围,风*可就真的凶多吉少了!但让众人没想到的是,敌军也露出一副惊骇莫名的样子,一边相互间用异族语言喊叫着什么,一边居然丢盔弃甲,争先恐后着逃跑了。 凤凰沉吟一会儿,便大声唤道:“副将军!看敌人反应,不像作伪!后方情况不明,还是退避为妙!” 莲君继续砍杀一敌,才喘着粗气思索凤凰的提议,然而却来不及了! “啊啊啊!”后方接连响起惊叫声,凤凰扭头去看,却看见一个裸#露着上身的汉子,身量足有两米高,身似钢铁,刀枪不入,而且力大无穷,一个甩手间便击飞数人。 然而这都不是让大家惊恐的原因,真正让众人害怕的,是那青面獠牙的脸!乍看上去,简直如地狱恶鬼一般!就连来自恐怖电影发达的异世界的凤凰,第一眼看去也不免吓得胆战心惊! “巴扎克?”凤凰惊叫一声,如果不是瞄到了怪物肩上的联盟公主,凤凰都猜不出来这怪物就是巴扎克,“我晕!这是丧尸升级版吗?直接变异成西方撒旦?” 凤凰的话当然没人能听明白,也没有人仔细去听……这一回,不用等莲君下令,众将士便纷纷往方才敌军撤退的方向跑。那逃跑的模样,和游牧联盟颇有几分相像。 众人纷纷策马狂奔,与凤凰共乘一骑的亲卫却不动弹。 “大哥!怪物来啦!快走!”凤凰急不可耐,连忙摇晃那名亲卫,“睡着了吗?快醒醒!有怪物啊!请你振作一点!” 那边刚准备靠一双肉腿跑路的二蛋也意识到了凤凰这边的不对劲,二蛋细细看去,刚好看见凤凰身前那人慢慢转过头来,嘴角带着近乎疯狂的笑…… “大哥!”二蛋立马奔向凤凰的方向,鬼七也知道出事了,他更靠近那怪物一点,本还想去挑战一下,听了二蛋的叫声,立马转身也向凤凰飞奔。 不止二蛋两人朝凤凰而去,那边的怪物居然也快速奔向凤凰! “李……跌!”怪物肩上的公主喊道,“不许……跑!” 凤凰傻眼,这公主如此隆重地出场,难道就为了向自己报仇?然而容不得她多想,身前的大哥扭过头来,满脸疯狂的神色,下一秒竟然调转马头,直直往怪物方向冲去! 凤凰愣住,身前这名亲兵大哥,怎么会是连生!? 连生策马不管不顾冲向怪物,很快便与鬼七擦身而过,电光火石间,鬼七抓住了马尾巴,顺势一个转身,竟死拽着马尾狂奔起来。 “畜生!停下!”鬼七骂道,也不知是说连生还是马。 联盟公主依娜看见凤凰朝自己而来,居然一副高兴的样子,甚至还示意巴扎克降低速度,然后大声喊道:“李跌!和我……成亲……不死!” 这时候相对狂奔的怪物和马已经离得很近了。依娜的话一出,凤凰惊讶之余,还听到了极其细微的轻“嘁”声,然后连生再次调转马头,想要往来时方向跑。 连生眼中满是不甘,本以为这一次终于能将凤凰置之死地,却没想到凤凰居然连敌国女人都讨好得服服帖帖! 那边依娜看凤凰要跑,立马着急起来,“不许!跑!”喊罢小手一挥,扔出好大一瓶绿色液体!凤凰扭过头,便看见那瓶液体在眼前不断放大…… 凤凰很怀疑如果自己被砸中,是不是会变得如巴扎克一般……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凤凰毫无抵抗之力,只能交叉手臂挡在身前,只求降低一点伤害。 然而这时候连生刚好策马转身,突转之下,鬼七竟然被甩飞出去,刚好砸破瓶子,被绿色液体浇了满身! “啊啊啊!”剧痛让鬼七喊叫出声。 “鬼七!”凤凰和二蛋同时大喊,鬼七叫声凄厉,让两人不禁心下一凉,那可是鬼七啊!能让铁血汉子鬼七叫成这样,那该是多么可怕的痛楚!? 凤凰立时便想跳马,却被连生发现,马鞭一缠,便被拴住了双手。 “鬼七!鬼七!”凤凰不死心地喊着,心像被放在火上烤,已经不是痛心可以形容的了! 二蛋刚好跑到鬼七身边,听见凤凰的叫声,扭头看去,却发现凤凰被带了好远,心急下便丢下鬼七,追着凤凰狂奔起来…… “回去!二蛋!回去!啊啊啊啊!你回去!救救鬼七!救救他啊!”凤凰被眼泪糊了双眼,但却还是能看见巴扎克一脚踩在蜷缩在地的鬼七身上,立时鲜血四溅,不成人形。 “不!狗杂种!啊啊啊啊!”凤凰大叫着,在马上不停挣扎,让马也开始不安乱动起来,“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巴扎克一脚接一脚用力往下踩,凤凰眼睁睁看着鬼七一开始还想爬开,却慢慢,慢慢,只剩下手在挣扎,到了最后,甚至连手都被踩断,飞到一旁尘土中,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啊啊啊!”凤凰撕心裂肺的吼叫响遍整个栈道,让二蛋不禁脚下一顿,但很快他又飞奔起来。 他发过誓要保护大哥的,他说过不让大哥像爹娘一样永远消失的!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遵守这个诺言!就算……就算让大哥一辈子恨自己……都比不上活着重要! 二蛋后悔,后悔当初没有把连生杀死!如果在凤凰和连生重遇的时候,便把他杀了……不!如果在伶生营擒获连生之时,便把他杀了……又或者,在一开始比武的时候他便下了狠手,杀掉连生或让他伤残无法行走,那是不是,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二蛋不知道答案,但起码他知道,这一次,决不可放过一切该杀之人!为了保护他仅有的珍惜的人! “你想变得强大吗?”二蛋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那声音极具诱惑。 “这个世界都是该杀之人……不是别人杀你,便是你杀别人……不是别人统治你,便是你统治别人!现在的你保护不了任何东西!” “和我联手吧!我给予你力量!杀!杀!” 随着那声音越发清晰,二蛋全身像灌满了力量,脚下生风,很快便又接近了一大段距离。 同时听到那声音的,还有凤凰,“为他报仇!让天下苍生为他殉葬!变得强大,杀!杀尽一切!” 二蛋被满腔杀意浸染,双目通红,不禁也念出一声“杀!” 凤凰则像疯了一般,一口咬在连生肩膀上,双腿更是借了突如其来的神力用力一夹,成功让马吃痛,前扑在地上。 随着马侧翻,凤凰两人被甩出好大一段距离,落地后去势不减,竟然一直滚到了陡峭的山林里,一下子便消失在垂直而下的密林中。 “大哥!”二蛋跪倒陡峭下落的山林边,看着被树木遮盖的断崖,根本无法得知凤凰去向。心中的绝望让他煞气更重,胸腔中的杀气堆积不散,刚巧巴扎克大声吼叫,二蛋于是回转身,仇恨疯长,于是便向着那怪物奔去。 依娜大概也感受到了二蛋身上的煞气,惊慌下大叫道“巴扎克!” 巴扎克立马双手触地,竟如动物般四肢交替跑动行进!依娜顺势从巴扎克肩头滚落,吹了一声口哨,两边隐藏的地洞中便跑出好十几个游牧联盟的人来,护在依娜身周。 这群人与方才的敌军相比,虽然样貌特征极其相似,但服饰却不同。原来,这埋伏的一支是依娜的人,而逃跑的敌军却是联盟另一个势力的军队。若果那势力主看见了此刻狼狈的依娜,一定会毫不犹豫将她当场砍杀! 当然,依娜也一样,虽然人数处于劣势,但有巴扎克在手,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然而如今…… “走!”依娜咬咬牙,用异族语言下令,身周的护兵们却不由得一愣。 “巴扎克……”其中领头的顿了顿,接着问道,“傀儡王呢?” “我说,走!”依娜不耐烦道,看着周围人一脸可惜的样子,依娜心里只会比他们更不舍! 西方游牧联盟女性地位之所以如此崇高,正是因为只有女子能炼制出像巴扎克这样的傀儡王来,用她们的处#子之身! 而越是血统高贵的女子,炼制出的傀儡王会越优秀,如果带着巴扎克回去,她一定能打败父兄的势力,成为联盟之主,可惜,如今巴扎克看来是保不住了…… 依娜握紧拳头,女子只有一个处#子只身,也只能炼制出一具傀儡王!而如今,没了傀儡王,又没了处#子之身,回了西方草原,便只能死路一条!除非……除非能带个厉害的丈夫回去! 依娜望向凤凰掉落的峭谷,估计凤凰不死也得重伤,根本不可能成为族主,斗败其余势力。偏偏她在风国东边城外坦言那个李跌污了她的清白,再找另一个人回去怕是不能服众…… 这危机情势下,却不容依娜多想,为了消除众人心头的疑虑,她指了指山头不远处,“你们看!” 众人于是抬头望去,远方烟尘滚滚,没一会儿大军便到了! 当头一人身材娇小,虽不至于和依娜般矮小,但却比依娜还要瘦弱上几分! 重新集结了大军返回的莲君也刚好看到了山头的军队,眼睛直愣愣看着那领头之人,不禁惊喜道:“大将军!?” 依娜咬咬牙,再次下令,“走!”回头突然看见了什么,便伸手一指,“把那个带上!” 没一会儿,一群人便又钻进地道,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栈道中。 山上的士兵看着底下二蛋与那怪物战得难分难解,不禁替那名勇士担忧,便询问领头那瘦弱之人,“大将军,可是要进行抓捕?” 第46章 //% 大将军本来还姿态悠闲地看着下方打斗,但却渐渐变得慎重起来,下方那士兵眼中金黄的光,让她不得不在意。 这样的眸光如此熟悉,她记忆中只见过一次,虽然只是一次,却足让她记住了两世! 底下那人,便是上一辈子杀进宫来,砍杀了她的匪兵,死前所看见的那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眸子,便如底下士兵的双眼般,闪着金黄的光…… 眼看勇士力竭,频频受伤,士兵们忍不住又叫一声,“大将军!” 那大将军心中情绪纷繁而至,极想让那害自己惨死的凶手得到报应,但最终却还是恢复了理智。 大将军一挥手,士兵得令,巨网从天而降,把怪物套了个严实。 “别弄死了!好不容易抓了个王,可得慢慢研究!”大将军笑着嘱咐一声,转身就要下山去会一会前世的仇人,但还没转身呢,那人居然就傻愣愣往山谷边去了,那陡峭,真下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救杀己仇人可不是为了看他自尽的,于是玉手一指,“把那个也抓住。” 巨网再落,把二蛋也套了个严实,任他再如何挣扎哭喊,都毫无作用。 “大将军!”莲君骑马奔至山脚边,刚好和下山的大将军碰到,“双桦……”莲君低低叫一声,声音无限缱绻。 然而双桦却丝毫不理会,只斜了莲君一眼,便走到被网套住的二蛋身边去。 “放开!放开!大哥!我要找大哥!”二蛋拼命挣扎,泪流满面。 双桦看了看前方山谷,摇头劝道:“落到那下边,不死也是半死不活了。” 二蛋动作一滞,但很快又挣扎起来,嘴里反复说着那几句话,竟是完全没有听到双桦的话一般。 一旁的莲君却暗暗心惊,二蛋他是认识的,常常跟在凤凰身边的小兵,力气大,战斗力强。而能被这样出色的单兵唤作大哥的,全东边军只有凤凰一人!这么说来…… 莲君望了望山谷,心下剧烈挣扎,然而扭头望向双桦如玉的脸庞,最终还是*战胜一切,选择了隐瞒。 “别担心,你的大哥,我派人去找便是,总比你一个人找的强,他可有什么特征?”双桦耐心地哄着听不见任何东西,只自己胡闹的二蛋。 莲君听双桦问起凤凰特征,心不免高高提了起来,幸亏二蛋只是一指脸颊,“这里有刀疤,力气很小……” “好!”双桦用力一点头,心中却想,眼前这人除了眸光容貌,性格神态却和前世所见完全不同,就像个稚儿一般,让她忍不住放轻了声音哄着,也果然只有像哄小孩儿一般,才能让他安静下来。 他受了很重的伤,可不能再这样折腾了。 双桦左右扫视了一圈,最终目光定在莲君身上,“你认识?” 莲君愣了愣,才意识到双桦在问他认不认得凤凰,略微犹豫了一下,莲君点了点头。 “那就去找吧,让你空余的人手去搜遍这谷底。”双桦说完,给亲兵打了个手势绑着二蛋便回扎营的地方去。 莲君遥遥对着双桦离去的背影一拜,恭敬道,“是。” 但回头,却命令众将整军,出发也回树林扎营的地方去。 走之前,莲君久久望着山谷,不是他不救,而是掉下这山谷,不死也半身不遂了,不若就这样天葬了吧!况且,凤凰死了,司徒家也能脱了责任,双桦也就……也就无从怪责自己…… 莲君眸光暗了暗,在传令兵的再三询问下,才终于点了点头,带军往来时的路返回。 双桦永远不会知道,这天这个轻率的决定,便是她与凤凰走向不同的道路,最终渐行渐远的开端…… ———————————— 凤凰睁开眼的时候,眼前光亮灼眼,却不是太阳光,而是火光…… 她是被浓烟呛醒的,天边已经黑了下来,不远处村庄却火光冲天。凤凰动了动手脚,没有大碍,便慢慢坐起了身,才发现原来躺在了树上。 抬头看,看着那高高的山谷,模模糊糊记得白天像是掉下山来了。这么说来,自己却是被树挡了一下,所以没有死吗? 紧接着想起连生,凤凰不禁四处张望寻找。但很快,凤凰的注意力就被远处火光中传来的尖叫声给吸引住了。 因为刚刚醒来,头上又黏糊糊的估计破了,所以很有些晕乎乎。但凤凰还是慢慢爬下了树,靠近那火光中去。 没走几步,凤凰便听见不远处传来嬉闹声,凤凰循着声音找去,却看见白天的敌军正围着一个躺倒在地的人哄笑着。 凤凰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想,果然地上那人一抬头,凤凰便认出了是连生。 看着敌军对连生踢踢踩踩地嘲弄戏耍,凤凰心中情绪复杂。既可怜连生处境险恶,又怨恨他白天绑了自己……想到绑人,凤凰终于想起了二蛋,想起了鬼七…… 心中一阵刺痛,让她不得不捂着心口弯下了身子。在这一瞬间,她甚至并不伤感,而只是感觉世界的一切离她那么远,她眼前明明只能看见鬼七的样子。 仿佛离开的是这个世界,而不是鬼七。如果真是如此,该有多好,该有多好! 等凤凰重新直起身子,眼中的怜悯已经丝毫不剩。她看着连生被践踏,却想起鬼七被折磨的样子,心中一股邪火窜起。 “想要变得更强吗?”那声音又来了,凤凰当然不会再天真地认为这是梦…… 这声音什么来头凤凰不知道,那不知缘由的力量凤凰也想不明白,但如今这种状况下,却可以借用一番。 前方的敌兵讲着异邦语言,凤凰听不懂,却能看懂他们把连生翻了过来,像是要行那龌#龊之事。 凤凰于是便等着,等着他们脱#了裤子,等着他们意乱情迷,等着他们就要进入的一刹那,回那声音一句“好”,借着突然涌现的力气便冲了出去,一个前滚翻拾起地上敌兵扔下的大刀,左右两下便砍伤了两人的腿。 “啊!”惨叫声在林中响起,让余下的三人顿时大惊,其中一个匆忙下更是被裤子绊住了脚,跌倒在地,凤凰顺势用刀柄一敲,便把他敲晕过去。 剩下的两人见势不妙,立马转身跑走了。凤凰追了几步,最终还是停在原地。呆了一会儿,凤凰才回过头去,毫不意外看见连生拿着石头,一下一下砸在丧失行动力的敌兵头上。 等到最后一人,不管他如何求饶哭骂,连生还是高高举起了石头,但等了好一会儿,连生都没有砸下。 他转过头,“对了,你要不要试试?杀人的滋味儿?”说完又神经质地大笑,“你不敢!哈哈哈!对!你不敢!” “什么老大!什么天才!你不敢!连杀人都不敢!”连生一步一步走近凤凰,“他们都看错了你!” 连生终于走到凤凰面前,一拳砸在凤凰脸上,把她砸倒在地,然后骑在她身上,死死捏住了她的喉咙。 凤凰只是冷冷望着连生,面无表情。 随着连生手上收紧,凤凰的脸变得紫红,渐渐地,眼角也沁出泪水。 连生于是终于高兴起来,双手也松了力度,“求饶吧,说不定我就放过你呢?你这个懦夫!求我啊!像乞丐一样!像你本来下贱的身份一样,跪下来求我啊!” 凤凰却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有眼角不断沁出的泪水能够透露她的情绪。 终于,凤凰颤抖着开了口,“死了……” “我的朋友……死了……” “再也……吃不了好吃的了……” 鬼七最爱吃食,也最不挑嘴,做得再难吃,他也吃得香。因为从小在敢死营长大,未尝到过一次热饭热菜,更不知道家中母亲亲自下厨的幸福滋味儿。 鬼七也从未踏出过东边境一步,一直愿望能出去见识见识,但真正出来了却各种不满意,天天望着东边的方向,希望能早日回营。 凤凰知道他不一定就不喜欢外面的世界,只是听着大家沿路指指点点,对各地熟悉的样子,让他觉得格格不入,甚或产生了自卑感罢了。 凤凰自认为自己善待一切人事物,无论是上一辈子还是这一辈子,她以为坚持这样做,世界总会回报以同样的温柔,所以她不杀人,因为不想被杀,也不希望身边的人被杀;所以她做错了努力补救,因为害怕因果轮回;所以她不愿意服从现实,因为怕一服从,便迷失了自己,只会越做越错,越失越多。 她突然想起上一辈子,还很小的自己,过年夜晚偷偷从父亲家跑出来,一个人穿行在灯红酒绿的陌生街道,来到母亲家楼下,呆呆地望着楼上发呆。窗帘投出人影,母亲一家正在热闹地吃饭玩乐,并没有发现她在窗外痴痴等着。 那时的她想,如果一直这样看着,等着,总有一天会被谁发现的吧?于是她便一直不说,不争,只是沉默地等着。 也许从那时候开始,她便习惯了坚持一些不必要的事情,想要维系什么,得到什么,便只能用这种执拗又无用的法子,想得到世界的善待,便不敢去触碰一切违背世界美好的禁忌。然而,她把热情投向世界,世界却回报以冷漠。 她总是习惯凡事先责备自己,不愿意把责任推给他人,推给任何一切其他事情。然而如今,这残酷的世道夺去了她最珍贵的朋友的命,她再无法只是眼睁睁看着,而不作为了。 连生望着凤凰顿悟的表情,心中不免又惶恐起来,这种惶恐不是源自于武力上的威压,而是源自于每一回凤凰的奇怪表现给目睹之人带来的震撼。许多人不知不觉间屈服在凤凰的“特殊”之下——不杀,妇人之仁,以商振兵,标新立异…… 凤凰所做的一切仿佛都在否定他们活着以来的努力。不用滥造杀孽便能活得好,明明是世道逼迫,凤凰却破陈规走出完全不同的路来。这样的异类,天生便能吸引许多跟随,也天生能够吸引许多仇恨! 而连生很显然,是仇恨的一方。不全是因为凤凰害他失去所有,沦落伶生营,更因为同样沦落伶生营,凤凰却敢于抗争,最终闻名东边军,更是得到烨大将军的赏识。明明接受烨大将军的邀约便能飞黄腾达,却偏偏拒绝,反而更让人高看一眼…… 连生很早便隐隐知道,自己胜不过,无论是为人、武艺还是意志上都胜不过凤凰!若果果真如此,倒不如人人生来一样愚钝,便不必产生这样不如人的不甘和屈辱! 凤凰抬手握住连生手腕,连生也暗暗加大手上的力气。两人就像在无声角力,无论是在劲道上,还是在意志上。 终于,凤凰掰开了连生一只手,然后一扭,强迫连生从自己身上滚下来。 凤凰站起身,慢慢拍了拍身上的灰,对着连生苦笑一声,“你不是说我不敢杀人吗?” 凤凰擦了擦眼睛,拾起一旁的刀,慢慢走向连生。连生被凤凰身上的煞气唬得连连后退,虽然竭力阻止自己的懦夫行为,但脸上还是难掩一片惊惶之色。 凤凰却停在了连生身前,苦笑道:“放心,不杀你。” 绕过连生,走到那名爬了好久才不过爬了一丈距离的敌兵身边,“废的,也不杀。” 连生张大嘴扭头望向凤凰的背影,只见她拿着刀的手抡了几圈松松肩膀,然后一步一步坚定地往火光走去。 那照亮夜空的火焰在凤凰身周熊熊燃烧,居然像涅槃重生一般,让连生不由得揉了揉眼睛,却只揉出了满手的水来。 第46章 //% 晚风呼啸,把火星吹得四处乱飞,凤凰破火幕而入村庄,发丝衣角不免带了点点火花。 她挺直了腰杆,眼如鹰隼,望着一个个丑陋弑杀的嘴脸,举刀突刺,横拉,没一会儿就放倒了数人。 “喂喂喂,这么多人,要弄到猴年马月啊?”凤凰心里抱怨,“那个啥神秘力量,怎么还不出现!?” 刚这么想着,曾以为只是在梦中出现的那道声线再次在心中响起,“为何不杀!” 凤凰耸肩,反手抵住一位孔武有力的男村民的砍杀……是的,不知道为什么,村民们居然无视她救助的事实,反而一个个激动地想捅她一刀。 但如今的凤凰再不会如初上战场一般,因为怜悯百姓而越做越错。相反,她会尽量屏蔽掉心中的不良情感,去理智观察,思考。在这异世中,感情用事毫无益处,反而只会让人酿成大错! 凤凰眯眼看向攻击她的百姓,这些人看上去却不像风国本土的人……转眼看那上木屋下畜圈的建筑模式,凤凰回忆杂书上的描述,断定村民们应该是投降风国的西杂蛮。只是西杂蛮不在西边境,却在这腹地中洲,又是何解? 转念想西杂蛮都能千里迢迢到东边境打秋风了,其中一支会迁到中原,大概也不足为奇。 西杂蛮与边军多有摩擦,所以会攻击穿着军服的自己,也实属正常? 还思考间,那不知缘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为何不杀!?” 凤凰再次耸肩,“因为没必要啊。不造成威胁就行了,何必喊打喊杀呢?” “杀!更快!”那声音隐隐有些不耐。 “也更累啊!我没啥力气!”凤凰回嘴,“所以才要你借力气给我啊!” 那魔幻的声音顿时陷入一片沉默,估计身为神秘力量的一份子,它还从未见过如凤凰般光棍的肉身…… 没有了神秘力量加持,凤凰也只能凭借着极其变态的动态视力以及手感,用最省的力气,去对付比她强壮许多的敌人。 但要再算上脑抽的村民们…… 凤凰再解决一人,抽空往回看了看被厮杀部队截断的后路,不免一阵牙酸——她就不该冲动搅和到这破事中来!这些孔武有力的村民,简直比敌军还难对付! 如果再这样下去,力气不占优并且也不持久的她就糟糕了! 趁着四周没人留意,凤凰蹿上了一间烧得不算严重的木屋屋顶,向四周火光中探望。本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一次过解决敌人,没想到却让她发现了一个可疑之处。 不远处有一间屋子,外型和其他木屋并无不同,唯有一点——明明身处火场,但它却并没有着火! 凤凰只犹豫了一瞬间,便开始从屋顶上制造通路,往那奇怪的屋子而去。没有那种飞来飞去的本事,凤凰在屋顶上只能慢慢挪着。屋顶与屋顶间的间隙位置,还好几次差点没跳过去,险些掉落在地。 好不容易爬到了目标屋顶,刚刚掀开了一片瓦,大地却突然颤动起来,而且这颤动还慢慢变得越来越强,越来越可怖…… “地震!?”凤凰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识过地震,没想到这第一回见识,居然是在这么个本就足够危急的情况下! ———————————————————— 不久前,木屋中…… “安吉娜!安吉娜!请你走吧!敌人就要攻进来啦!”身穿异族服饰满头白发的老人扑倒在炕座边,表情惶恐,却还是强忍害怕,试图劝服塔塔部落仅剩的王裔安吉娜赶紧逃亡。 “摇铃婆婆,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被唤作安吉娜的少女还只有十三岁,但眼中的悲切却如年过半百的老妪,鬼才知道在这短短两个月里她经历了什么,勇敢善良的塔塔部落又经历了什么! 安吉娜一双灰败的眼睛透过窗纱破洞望向屋外,冲天的火光把夜空照得亮如白昼,木头搭建的塔屋几乎全部陷在大火里,底部的猪羊吼叫着冲出圈笼,四处乱窜…… 安吉娜心下凄惶,她的小羊朵拉也在逃窜的羊群里,但很快便逃没了影儿。安吉娜知道,它活不了多久了。贼兵入侵,人尚且无法存活,何况畜牲? 惨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她的族人正被无情地屠杀着,凌#辱着,在冲天业火的映照下,人影投在地上,扭曲变形,正如一面镜子,照出了人间炼狱的真实样子。 安吉娜终于闭上眼睛,不忍心看那些可怕的杀戮。在她的塔屋周围,勇士们正和敌人厮杀着。 喊杀声中,安吉娜望向屋角的火舌草,那是父亲在她十三周岁成年时送给她的礼物。火舌草是塔塔部落的圣物,能够感知人的情绪,故而安吉娜连日的低气压让它奄奄一息,本该火红挺拔的叶子也耸拉在两边。 想起父亲,安吉娜不免心中一痛。西边境的家园被狼虎般的西边军劫掠,父亲一时不忿发起反抗,结果却丧命在军队的铁箭之下。为了活命,部落不得不逃亡到这中洲,不料才安定了一月余,便又遭到了本该远在西边境草原的游牧联盟的侵略。 安吉娜捂住一揪一揪的心口,她温和的哥哥已经战死在外面,而为了惩罚弟弟哭闹避战的行为,她不得不亲手结束了他年幼的生命,小小的尸体如今还摊在她的脚边,终于变得安静温顺,不再撒娇哭闹。 家破人亡,国将不国。 似乎连伟大的母神都不再聆听他们的祈求,不再保佑他们的平安,仿佛天意让他们灭亡,便无人能逃脱死的命运。 安吉娜颤抖着,心中怨恨不公,却不知该怪什么不公,母神不是说,信则生吗?为何如今他们想生,却不得不死呢? 摇铃婆婆似乎感受到了安吉娜心中的动摇,轻晃了两下手上的权杖,清脆的铃声立时传出,与周围肃杀绝望的环境形成诡异的对比。奇怪的是,随着铃声,屋角的火舌草居然渐渐立起了身,像真的有灵性般舒展开来,缓缓摇动肉叶。 “安吉娜不可动摇本心,火舌草不枯,便代表我们没有被母神抛弃。只要坚持,终有一天英雄会降临世间,拯救他的信徒们,让他们免受灾厄。” 安吉娜望向摇铃婆婆,这位高寿的老人已经活过三百岁了,是部落里除了王族以外,身份最高贵的人。而若是单论起威望来,王族大概还比不上摇铃婆婆。这位老人虽然面色惨白,但眼中却没有如安吉娜一般的绝望怨恨,安吉娜想,这份平静,大概也和多年侍奉母神有关吧。这么想着,安吉娜不禁重拾敬畏,对摇铃婆婆顺从地点点头。 只是这英雄,又何时才会到来呢!? 刚巧就在这时,敌兵破开了防御,撞开木门,疯狂地大笑着往安吉娜冲来…… 安吉娜苦笑,快步走到火舌草前,伸手就要把它捏碎。安吉娜眼神决绝,宁愿毁掉这千年来世代守护的圣物,也绝不能让它落入歹人手中!至于英雄……安吉娜苦笑,怕是赶不及了! 可惜没等安吉娜毁掉圣物,身后一只大手便伸将过来,揪住安吉娜长长的头发用力一扯,迫使她倒仰着跌倒在地上。 “安吉娜!”摇铃婆婆凄厉地喊着,手下却不停,清脆的铃声渐渐变得激越起来,火舌草也随之疯狂舞动,大地震颤,虫蚁四散,似乎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正要随着铃声破土而出! “婆婆!不要!”安吉娜喊叫中带出了哭声,急匆匆在地上撑起身体,却见摇铃婆婆已经七孔流血而亡,本来尚算饱满的身体也急速变得干瘪。 安吉娜终于忍不住满腔悲伤,大声哭出了声,而在她身周,地面渐渐龟裂,裂痕往外扩散。一个个身影从地底下爬出来,有的是白骨,有的还挂着腐肉,那是在西边境战死的部落人们。 安吉娜甚至还能根据服饰判断出这群死亡军队生前的身份。她尊贵的父亲在灵魂消亡后,也不过成为了亡灵大军中寻常的一员。 而刚刚战死的人也都渐渐站起身,引得周边敌兵一阵接一阵地尖叫,亡灵数量如此庞大,让间夹在其中的活人倒像异类一般。 塔塔部落的人开始唱起了属于塔塔部落的歌,浑厚而诡异的歌声响彻夜空,伴随着不灭的烈焰,如一场盛大的祭祀,圣神又恐怖。 他们开始跪下,向着月光的方向,唱着赞叹母神的古老的颂歌。渐渐的,前头一人默默举起了手,持刀往脖子上狠狠一抹,瞬间人便重重倒在地上。然而没有人阻止他,甚至也不感到这行为异常。 游牧联盟的人大声喊叫着什么,纷纷想要逃跑,但却因为四周的火幕,惊慌之下反而不知道该往哪里逃,只能如猪羊畜牲一般四处乱窜。 跪着的塔塔勇士们一个接一个刎颈就戮,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然后再一个接一个,作为亡灵,重新活了过来…… 联盟兵开始尖叫求饶,更有甚者,恐惧下慌不择路地冲进火幕里去,瞬间就成了火球,在地上翻滚呼痛。 安吉娜的塔屋中,亡灵如蚁虫般涌出,震动让大地开裂,也要房屋倒塌。摇铃婆婆是为了救安吉娜才以生命为代价发动禁术的,所以亡灵们的任务自然是保护安吉娜,他们很快便在安吉娜身边围成了圈。 (部分正文在作话) 第46章 //%1 突如起来的地震让凤凰失去平衡,慌乱下居然踩到了被自己抽掉瓦片后裸#露出来的洞!她身体一歪,咕噜噜就在屋顶上滚动起来。 凤凰心里哭一声“倒霉”,立马动用全身肌肉,想要止住身体去势,不料好不容易撑起了身,承托着她身体重量的屋顶却塌了…… wtf!?凤凰傻眼,估计大罗神仙在这种失重状态下,也难逃自由落体的命运! 来不及尖叫,凤凰便重重砸在地面上,哇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头晕目眩中,凤凰知道自己要完,不用转身,她就看到了火光投射在地上的人的影子,而且是许多人的影子! 强忍不适,凤凰转过身去,仰躺在地上,就算真的命不久矣,起码也要看清是谁让她一命呜呼吧?但这一看,却让凤凰立马后悔不已…… 眼前这些个骷髅大哥是什么东西?难道连缓冲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她就已经跌死在地,与世长辞了吗!? 撞击后强烈的睡意袭来,凤凰看着眼前的地狱奇观,毫不留恋的,便昏死了过去…… 那边安吉娜看见掉落的瓦片木头中,居然还混着个人,大哭中也不免怔楞住。 安吉娜被唬了一下,四周的亡灵们没有知觉,却丝毫不受影响,而且反而像被激怒了一般,疯狂涌向凤凰这个无端降落的异族人。 安吉娜偏过头去,不忍心看活人被撕碎的场景,但头还只转了一半,余光中却见那人以极快的速度跳起,手往前一抓,一扯,便粉碎了一个骷髅! “啊吼吼吼!啊啊啊哦哦哦!”同时墙角的火舌草突然大声尖叫起来,两片厚厚的肉叶还如人拍掌般开合着,发出“啪啪啪”的声响。 安吉娜先是因火舌草的异常呆愣了一下,随即又激动地望向凤凰……能让火舌草如此异动的,眼前这个人,难道就是塔塔部落一直等待的英雄!? 四边的亡灵仍旧不受火舌草的异动影响,它们眼中只有凤凰一个敌人!一个骷髅被粉碎了,还有更多的骷髅涌上来。向来双拳难敌四手,就算再能战,凤凰还是渐渐被骷髅淹没,身上被抓出无数的血痕。 安吉娜大惊,立马叫一声“住手!”于是骷髅们生生停住动作,没一会儿就被凤凰给拆了骨头。 “请住手!这位英雄!我们……”安吉娜大叫着,随即留意到凤凰的军服,不免皱了皱眉头,但从小对于母神的信仰还是战胜了家国仇恨,让安吉娜深吸一口气,用风国语言再次说道,“请住手,我们并无恶意。” 听了安吉娜的话,凤凰还是又手撕了两具骷髅,才慢慢转回身去…… 看见凤凰对自己的话有反应,安吉娜不免心下一松,“你好,我叫安吉娜,是塔塔部落的公……主……啊!” 看着凤凰转过来的脸,安吉娜惊叫着跌倒在地,那人的双眼,竟然是两个漩涡般的黑洞,里边传出的煞气,比起骷髅更让人害怕! “这不是英雄……不是……只是……恶魔!” 凤凰向安吉娜一步步接近,安吉娜也随之向后挪动着,一旁的火舌草却似乎更加兴奋,笑声尖锐,肉叶疯狂摇摆! “不不!啊!”安吉娜惊恐的尖叫从木屋传出,让外间亡灵们齐齐放过周边的敌兵,转向着塔屋的方向纷纷飞奔起来…… ———————————————— 黑暗中凤凰睁开双眼,似乎听到了一声尖锐的呼救声。她慢慢坐起身,摸了摸身上因方才掉落屋顶而受到冲击的地方,但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凤凰疑惑地挠挠头,敏捷地站起身,望向四周。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身处的环境,不能说是完全的黑暗,也不是完全的一无所有,而只是让人觉得……虚空。 像被困在了巨大的盒子中,知道必定有尽头,只是太过遥远,才看不见罢了。 凤凰感觉不到饥饿寒冷,也感觉不到温暖舒适,只是有点懒散,让她很想就此睡去。她努力回想之前的情景,出兵中洲,鬼七遇难,解救村民,掉落屋顶……明明是刚刚发生的事情,却让人有种时过境迁的感觉。犹如那些都是梦,又好像现在迷糊的自己才是身在梦中。 凤凰回想起鬼七,居然很平静。就像一部看过很久的煽情片,再回想起来,也不会落泪。 两辈子的人生凤凰都还记得,但却失了感知,仿佛都是别人的故事,再不能引起凤凰的关心。 她隐隐还记得鬼七惨死时心中的悲痛,记得漫长两辈子的孤单无助……也许这样子变得冷漠,也是一种幸福。或者就这样顺应睡去的*,说不定就能不再受情感操控。 凤凰重新又坐了下来,茫然地看着眼前虚空,渐渐忘了自己是谁,又经历了些什么事情。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道影像,影像中是灯红酒绿的现代都市,一个年轻的白领踢踏着高跟鞋,手上拿着蛋饼,走在大马路边上。 “啊……这是我……”凤凰像才终于想起来上一辈子的事情,因为抽离了情感,凤凰倒是能好好回顾一下自己两辈子的人生。 画面中的她25岁,已经工作许多年了。高薪并没有改变她的生活状态,仍旧是两点一线公司、租房两边跑,路上的面包店、快餐店和小吃摊承包了她的一日三餐,也许也是因为长期吃得不健康,才最终患病吧…… 在公司的时候,她是暖场小能手,诙谐大度的性格让大家都爱聚集在她周围,希望加入她的团队,在她手下做事。而她也确实是护短的,对底下的小员工总是不吝啬教导提拔,出了差错也不怕背锅担责任。 所有人都觉得有趣如她,该有个幸福的家庭,有个贴心的男友,却没人想到,自从高三时商道沙盘大赛得了第一名,她因此获得offer自力更生以来,便一个人生活了7年。 别人问起她的私生活,她总是温和地笑,人们于是以为她很幸福。 上辈子幸福不幸福凤凰不知道,但起码她很满足,也很感恩。 她感恩自己还算聪慧,在商业和待人接物上都有一定天分,并没有因为小时候的内向而走不出自己的小圈子;她感恩自己是打不死的小强,家庭冷暴力,校园热暴力都没有让她屈服,反而让她突破了自己的界限,有了更强的适应能力;她感恩自己的强心脏,不爱悲春伤秋,更能够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差异与不同,更懂得反省自身,而不是怨恨他人,反人类反社会。 对于自己,凤凰是自豪的。尽管因为各种天生不足,和后天懒惰,让她与世人所谓的幸福远远靠不上边——既没有好的原生家庭,也不积极组建优秀的再生家庭。 但凤凰却从一个内向的小孩,成为了能干的小领导,帮助团队创造业绩,提高生活质量。而成功了之后,凤凰也没有自我膨胀,而是和从前一般与世无争,只求过好自己,有机会就行善积德,没有大甜蜜大满足,却有自得其乐的平静生活。 只是这些昨日的想法如今都似乎离凤凰很远,脑子一片浆糊的她看着影像中孤零零在大都市拼搏的自己,顿时觉得可怜又可悲——上天不照顾好心又努力的人,反而逼迫人不择手段在世间挣扎! 转眼影像一变,变成了如今身处的异世界。 凤凰从来是不争的,经历过伶生营、敢死营种种不公平也还是如此…… 就算世道再残酷,凤凰也从未想过报复谁,伤害谁。她只是默默接受了这个世界不合理的地方,然后企图打破游戏规则,让自己和身边的人活得更好。 凤凰曾经有多次从敢死营逃跑回家的机会,但她却放弃了。 第46章 //% 凤凰一步步把敢死营的俸银抓在手里,给敢死营设立了“保险基金”,保证伤残的士兵能老有所依;她甚至把全东边军的钱银也抓在手里,解放了伶生营,振兴了东边城,也差一点,在东边军设立和敢死营一样的“保险基金”,保障死去战士的家属没了顶梁柱也还能好好过活。 她甚至能原谅伤害自己极深的烨青,因为她体谅烨青身处上位养成的杀伐果断;她能和一开始对自己和二蛋两人百般刁难的敢死营众友好相处,因为她知道过去他们活在地狱,不得不互相残杀;她对东边城众人、伶生营守卫与连生内疚自责,因为尽管不全是自己的责任,但这个世间会对他们的遭遇感到抱歉的,唯有自己一人;她在战场上因为“肉墙”而几乎酿成大错,险些失去生命,因为她从未有过肮脏的想法,故而也揣测不出能有如此险恶的行事…… 就像上一辈子,尽管父母亲人对年幼的自己诸多忽视伤害,还摆出一副为了她牺牲许多的愁苦模样,她也最终选择了沉默并且月月给他们一半的薪酬养老。凤凰能够体谅最亲之人的自私与虚伪,便也能体谅这个世界与活在此间的人丑陋凶狠的一面。 凤凰不承认自己是善良的,她知道自己只是懦弱,不敢去争辩对抗,诉说自己的委屈和需求,怕连最后一点羁绊都失去,于是便选择默默接受;而且还希望通过各种付出、隐忍的方式,企图世界能够回报自己一丝温暖和善意。 结果她也确实成功了,她有了二蛋、鬼七、叶老大等一帮兄弟,他们不是朝九晚五相对的同事,下班后各自还有自己的家庭和夜生活;不是口中说着对她有多好,实则却更在乎各自家庭的亲人…… 凤凰与兄弟们日夜生活在一起,她知道叶老大最臭美,每天都要刮胡子,就算没有小刀,也要忍痛下手去拔,在敢死营最潦倒的日子里,也坚决不放弃对仪容仪表的执着。 她知道二蛋虽然很少说话,但心里却很敏感,一个人呆着就会感到寂寞。她知道二蛋并不是如他表面看上去那样笨,只是他与自己一样,为了守护珍贵的羁绊,而隐藏住身上所有的锋芒。 她知道鬼七其实真的不羡慕曾经有爹有娘有老婆的兄弟们,因为鬼七是真的不在乎,也是真的只喜欢动刀动枪,和人厮杀让他有活着的感觉。杀人于鬼七而言无关对错,只是一种被世界认可,也认可世界的方式。 她知道江膳有严重的洁癖,无论是生活上还是交友上,所以才会显得有点娘娘腔,但凡是看见过他凌厉刀工的人,绝不敢在他面前说一个不中听的字! 她知道王七对自己有奇怪的恋父情节,罗石岩还没真的对她交心,刘大胖很有些百依百顺的倾向,仇大富出狱后真的改变了许多,甚至连徐志文,看着她的眼神也越来越信任依赖…… 一开始只是因为怜悯和赎罪才留在东边军敢死营,勉强自己做许多他人看来对自己毫无益处的事情。 但凤凰又如何会想到,从来只会求关爱的自己,居然有一天也能被别人需要着,成为别人重要的人,也把别人视作自己愿意以生命相护的好兄弟,这是凤凰从未拥有过的。 敢死营众人也许不一定对她的性格出身了解多少,但兄弟们却愿意包容她一切奇怪的言行举止,甚至在什么都不明白的情况下,就依照她的命令行事。这些仅仅因为,他们信任她,也愿意跟随她! 看着影像上一路走来的历程,凤凰渐渐找回了属于自己的那份情感,不禁热泪盈眶。 尽管这个世界如此迥异,尽管都是残酷的事情,尽管受尽磨砺,但凤凰却从不后悔那一天与二蛋相遇,然后被拐卖到东边军来,遇到了许许多多的好兄弟们。 如果她所遭遇的一切打击,都只是为了和大家相遇,凤凰是甘愿的。 但是她却从未想过,愿意付出一切保护的人,竟然真的会有惨死的一天! 凤凰无数次习惯性地责怪自己——如果没有逞强偷偷跟在箭队后面就好了,如果没有因为担忧商队而随军出征中洲就好了,如果……如果没有救连生就好了…… 甚至后来,曾经绝不会后悔的事情,却渐渐动摇起来。 凤凰想,如果一开始鬼七没有遇到自己,如果她只是安安分分在相府做她的小姐,如果她从来不会不自量力去多管闲事,如果没有遇到二蛋,如果……她没有降生在这个世界,甚至也没有降生在上一个世界…… 如果世界没有凤凰,没有枫桦,没有肖琳,那是不是鬼七还是那个对自己无比自信的鬼七,根本不会被怪物践踏至死,就那样,一点都不帅地死去…… 如果真的有神,不管是上一辈子的如来耶稣,还是这一辈子的父神母神,如果真的有这些超越凡人的存在,那又是为什么,要让她来到这个世界呢?巧合吗?还是另有天意? 凤凰心中再次浮现为何穿越的疑问,前方的影像却突然消散,幻化成一个人来。那人与凤凰一样坐着,一条腿弯曲直立,一条腿贴着地面,单手抱腿,下巴搁在膝盖上,姿态悠闲,但眼神却咄咄逼人。 凤凰惊讶,因为那人居然长得和她一模一样! “哼!你以为你心里真的一片明亮吗?”那人说。凤凰想起那些嗜杀的梦,完全无法操控的身体,和陌生的自己……如今难道也还在梦中? “承认吧,你曾经无数次诅咒你的父母亲人,你和同事玩笑嬉闹却从来不交心,你觉得世界上只有你最特别,根本不屑于和其他人来往,也不相信谁能够真正了解你!”那人的话就像锋利的刀,把凤凰的心生生剖开,露出内里的阴暗来。 凤凰喘息着,还没从看见一模一样的自己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你懂什么!”凤凰低声回嘴。 “对啊!全世界的人都不懂!哈哈哈哈!”那人夸张地大笑着,“你敢说你当初不曾多次想要抛下二蛋?你敢说你当初享受相府富贵,没有为了保住荣华而无视街边乞丐难民们?你敢说生命真正受到威胁时,你不会对作为肉墙的百姓出手?” 那人勾起嘴角,“全世界的人都不懂,但不包括我,因为我就是你!” 凤凰惊慌地低下头,不敢看对面那人用自己的脸讽刺地看向她。 “人都是自私的!天性中便会趋吉避害,弱肉强食!承认吧,然后接受这样的自己,顺从天性,变得强大起来!”击溃了凤凰的自我认知,那虚影开始诱惑。 “不是你的错,那些利己的想法又有什么坏处?都是这个世道逼的!如果天下和平,又如何会产生许多争斗之心来?”那虚影慢慢接近凤凰,看她皱眉思考,显然听进了话,立马再接再厉。 “只要……只要你成了主宰世界的人,成为了制定规则的人,那就没有兄弟会死,没有人需要杀任何人!” 凤凰甩了甩头,想要捂住耳朵,但那人却阻止了她。 “鬼七不用在敢死营长大,二蛋不会被逼死双亲,你也可以放心过你的小日子,不用因为想要保有善良,反而失去更多!” 凤凰脸色发白,那人的话语在脑海中不断回响放大,最后越来越清晰,清晰得似乎印在脑海中一般。 “杀!把坏人都杀掉!等到只剩下好人的时候,世界便太平了!你也会……不!我们会成为世界的大功臣,受万世景仰,受百姓敬拜!” 那人一下子把凤凰扯了起来,手往虚空中一指,虚空中又生出影像来。 “你看!这个世界到处都是恶鬼!你是被选中的人,这也是你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你有责任去救那些被残害压迫的人!” 凤凰看向那影像,画面上无数骷髅正在残忍地杀戮着…… “坏人连死人都不放过,要借死去战士的手,再造杀孽,我们要去阻止他们!” “阻止?”凤凰问道。 “对!我们要去救他们!” “怎么救?”凤凰嗫嚅着,头一抽一抽地疼,难以思考。 “看见她了吗?”虚空中的影像再变,现出一个少女来,看样子也不过13、4岁,正趴伏在地上痛哭着,“就是她!就是她操控死人乱造杀孽!快快把她杀了,然后把那火舌草抢过来,便可以制止这场可怕的悲剧了!” “她还是一个孩子……大概刚经历了什么伤心的事情……”凤凰理智回笼,但那人却冷笑一声,“哼,鳄鱼尚能落泪,坏人自有坏人杀遍天下的逻辑,你有能力却不去阻止,只会害了更多的人!” 凤凰愣了一会儿,看着越来越多人命丧骷髅刀下,她终于深吸一口气,望向……另一个自己,“我要怎么做?” 另一个自己终于真心笑了起来,她缓缓贴近凤凰耳边,嘴唇微张——“杀!” 第46章 //% 凤凰眼睛一闭一睁,影像中的骷髅便跑到眼前来了! 方才那方天地,难道只是她的幻觉? 然而下一秒,“杀”声在耳边响起,让凤凰立马否定了幻觉的可能性。 在她眼中,骷髅再不是泛着幽光的呆滞骨头模样,反而一个个颚骨开合大笑,高举着刀剑争先恐后地向她袭来! 她急忙从地上跳起身,刚巧一个骷髅大笑着伸头想咬住她的肩膀,凤凰于是双手一伸,居然轻易地就把坚硬的骨架拆散! 四肢百骸都充满了力量,所向披靡的感觉几乎让凤凰高兴得发疯! 骷髅举刀下砍,凤凰一抓一折,居然把刀折断,不断伸将过来的骨爪,凤凰犹如折柳枝一般,一触之下,便让骨指纷纷化作尘糜。 无上的力量!只要她愿意,她便能决定一切东西的生死,就连这死而复生的亡灵,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凤凰突然停下了动作,高昂着头,享受着这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美妙感觉。 怜悯?自责?退让?委曲求全?都是因为不够强大罢了!如果拥有了这样的力量,谁敢忽视她?谁敢抛弃她?谁又敢……伤害她重要的人们! 凤凰大咧着嘴,无声地大笑着,满溢的力量让她躁动不已,眼前的景象更因她的热切而扭曲变形。 “为什么不跪下,为什么要反抗?”凤凰说着,声音变得怪异,像收音机电波不稳时发出的声音。但这些声音却只有她自己能听见,事实上,她嘴巴开合,却完全没有发出声音。 凤凰张开嘴,没有牙齿唇舌,只有一片虚无的黑暗从口中弥漫而出,渐渐爬向她全身,把她糊成一片黑……或者说,把她身上的颜色,一点点抹去,让她变成一个虚空构成的,黏糊状的人影…… 她明明在说话,但声音却传不出来,她明明在大笑,但样子上却显不出来,仿佛有一层蜡把她包裹住,要一点点,把她的灵魂封锁。 凤凰不动,骷髅却不会随之停手,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压在凤凰身上,虽然一个骨架很轻,但成千上百个,却足以压死一名壮汉! 凤凰不得不被压得弯下身子…… “为什么反抗?明明我是最强的,明明动手便只有毁灭,为什么不求饶?求饶退避就能生,为什么却不离开?”凤凰心中呢喃,“不是我要杀,只是你们找死!” 凤凰身上煞气大盛,虚无的黑暗在她身上爬得更快了。本想大开杀戒,却不料身后传来一声喊叫,周边的骷髅便都突然静止在原地。 躁动下,凤凰还是毁了好几个骨架,然后才回转身去,看向那一直在叽叽歪歪的人。 看见了凤凰,那人立马向后倒去,凤凰呼吸渐渐变得沉重,喉咙像被什么锁住,呼吸困难。 倒在地上的人扭曲着看不清样子,一时像是一个13、4岁惊恐的小女孩儿,一时像是一把阴森森的骨架,一时又像是大笑着的连生,在嘲讽她,“你不敢杀人!你就是个懦夫!哈哈哈!” 凤凰愤怒地吼叫一声,前冲过去抓住了那人的喉咙,就要生生把那脖子掐断!与此同时,一边因施展禁术而死去的摇铃婆婆却突然大叫起来…… 塔塔部落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族群之一,他们禁术的历史,源自世界混沌之初,最为神秘,也最是要命。 施术者死后尸身便成了亡灵之母,而活过了三百年的施术者死后的尸身,显然有着更为深不可测的黑暗力量。 摇铃婆婆的吼叫让所有骷髅开始急速向她聚拢,然后融入她的身体。无数个骨架以摇铃婆婆的肉身为中心,不断延伸成巨大的骨身、骨脚、骨脑袋,拼接成巨大的怪物,把摇铃婆婆深深埋在骨头之中。 急速扩大的身体,让塔屋瞬间被撑破,散在四周。以摇铃婆婆为中心形成的庞大怪物仰头吼叫着,巨大的骨脚轮番踏地,使大地震颤,让凤凰不得不松开了那细小的脖颈。 “婆婆!”安吉娜也被突然的异变吓得浑身颤抖,但心里害怕之余,还有强烈的悲痛,“不不!停下!停下!” 塔塔部落信奉母神,坚信死比生更为重要,所以才会有许多关于亡灵的禁术,而这些禁术都无一例外会让施术者反噬其身。像摇铃婆婆如今成了冤魂,便将永世不入天堂,徘徊在人间地狱,不得超生…… 对于看待死后安魂比其他任何事情都还要重要的塔塔人们来说,再没有比摇铃婆婆更悲惨的结局了。 “不要变成怪物!婆婆!”尽管害怕,安吉娜还是拼尽全力想要走到摇铃婆婆面前,想要在骨头把她淹没前抓住她早已冰冷的手,把她拽出地狱! 摇铃婆婆曾是多么温和的一个人啊,遭遇再大的惨事都不能让她失去善良的本心,但如今为了安吉娜,为了保住踏踏部落最后一点血脉,她居然把灵魂卖给了恶魔,以换取力量!安吉娜心中滴血,婆婆可是侍奉了母神三百多年的祭祀,神眷深厚,福泽绵延,如今却都化作泡影了! 看见怪物大声嘶吼,凤凰便也仰天长啸,只是她的声音丝毫发不出来……越是没法发泄,心中的杀意便越重。刚巧怪物伸爪过来,凤凰便大叫着翻上了巨大的骨爪,飞快上冲,往怪物头部跑去。 百步……十步……三步……凤凰抓住淹没摇铃婆婆的怪物的“心脏”位置,拼命把骨头折断抛出,想把那显然控制着怪物的核心——摇铃婆婆给挖出来。 直到看见一丝白发,凤凰高兴地加快动作,就在把那老婆子扯出一半的时候,脚下踩住的骨架却突然隆起,密密麻麻的骨头构成一个巨大的如野兽般的头颅,张嘴便把凤凰吞了下去! 连生赶到的时候,便刚好看见凤凰被怪物吃掉的场景。连生一下子脚软,跪在地上。 眼前诡异的场景,恐怖的怪物,无一不让他吓得几乎晕倒过去!就连仇敌死去的冲击,也无法降低一丝一毫的恐惧感。 连生浑身瘫软,那个怎么都死不了的凤凰,居然就这样轻易的被怪物分拆入腹……在非人的力量面前,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无功的。个人小小的恩仇,似乎都在这骇人的一幕中消散。 怪物生吞了敌人后,更加肆无忌惮起来,移动一步间,便毁去无数房屋树木,吼叫尖锐,让连生双耳生疼。怪物一边走,一边吸纳周边的亡灵和尸身,慢慢越变越大,也越来越贪婪饥渴。 连生不难想象这个怪物走出山谷去,将会给世间带来多么可怕的灾难…… 突如其来的怪物就如这个残酷的世间带给连生的震撼和绝望,就如无法逃离的悲惨命运,似乎将要面临毁天灭地的结局,不容许他一个小人物活着,也不容许这世间活着…… 在灭顶的灾难之前,连生终于不再执着于自己的小仇小恨,就算他确实是一个卑贱肮脏的人,但却也希望世间能得到救赎,人类能幸免于难。 天神在他一生人中,无论苦难哀伤,尽数缺席,所以连生不相信神,也不会祈祷好运。他只相信强者! 让他吃惊的是,心中第一个闪现的,认为能够战败怪物的强者,不是东边军大将军烨青,也不是新上任的副将军莲君,而是……让他穷追不舍,痛恨一生的仇敌,凤凰! 明明亲眼看见凤凰被怪物吞食,但连生偏偏心存侥幸。 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特立独行,坚持那懦弱无用的性子走到了现在吗?不是连万恶的敌人,连如自己这般的仇人都不忍心杀掉吗?不是破开了一切困难,创造了另一种活法吗? 那如今不是更应该,为天下苍生,阻止这怪物?心中认为不可能战胜的对手,怎么能够就这样毫无作为地死去? 在反应过来之前,连生已经奔向怪物。 “凤凰!凤凰!活过来!活!过!来!”连生大喊着,手握着大刀往后举,然后用力一掷,刀便直直向怪物身上那突然多出的,活吞了凤凰的骨头颅飞去…… 凤凰此时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周遭的骨头紧紧收拢,压得她透不过气,四肢发软。 凤凰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各种诡异的场景——开天辟地,一男一女,相爱到战争,硝烟弥漫,大陆崩裂,天山耸立……散乱的画像,不属于她的破碎记忆,冲天的惨叫与绝望,古老的法术与生灵……战,不停地战,让世间陷入一片血海。 凤凰突然心生悲怜,盘踞心头的嗜杀也随即散去不少。 突然一声呼喊,让混沌中的凤凰一个机灵清醒过来,才发现身周都是碎骨,有几根已经深深扎进身体里去。 (部份在作话,莫笑疯著,起码知道谁写!) 第46章 //% 凤凰王霸之气满满地凌空接住了一把飞刀,自己也很有些惊讶,然而没来得及臭美,凤凰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 这游戏boss一样的巨大骨架是什么鬼!?她不过是因为地震倒霉地掉落在地,昏倒前出现幻觉看见了一大群骷髅兵团,还做了个十分不友好的梦…… 回想到这里,凤凰耳边立马又出现了那熟悉的声线,“把火舌草抢过来!你就能称霸世界了!”这声线如此熟悉,明明就是她的声音…… 凤凰无语问青天,好吧,就算那不是梦!真的有另一个自己像精神分裂一般,一直在说些神神叨叨的话,但也不能一睁开眼,就遇见*oss了啊!而且她还卡住了下#半身,逃都逃不掉!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阿鼻地狱?如此先进的5d技术她给五星好评!但体验还是免了吧!? 重新清醒过来的凤凰,竟然完全不记得早前魔化的事情了。 不等凤凰接受眼前的事实,那边骷髅身上又急速隆起一块,然后密密麻麻的骨块卡啦卡啦怪响着聚拢在一起,膨胀成如肿瘤般的可怕模样,慢慢又变化成一个骨狼头,龇着牙便向凤凰冲来。 “啊啊啊啊!”凤凰尖叫着,一开始像是被按了静音键,声音根本发不出来,但随着凤凰越来越肆无忌惮地放声尖叫,声音终于像刺破了一层无形的屏障,能够被外界感知到。 骨狼头张大嘴巴,骨制的尖牙闪着幽幽的绿光,一颗牙齿,便有凤凰半身大小…… 眼看那大张的狼嘴越来越靠近,凤凰下意识举刀前刺,刚好像牙签一样,把刀卡在狼头双齿之间。 “55555!”凤凰不得不和巨大的狼头拼力气,然而……“好臭!” 凤凰委屈,身为一只骨头制造的假冒伪劣狼,为何居然会有口臭呢!这一股腐肉的味道,直让身心零距离全方位沐浴在这“芬芳”气息中的凤凰一阵阵反胃…… 这种时候,凤凰自然很想弯下身去吐一吐,然而顺应了天性弯下身去,小命可就别想要啦! 所以凤凰强憋着,憋到实在憋不住了,凤凰也不屈服,只直挺挺地站着,使出吃奶的劲,抵住那大头,脸上无限悲壮,张口却一“噗嗤”喷它一嘴巴消化物! 能!看你能!还不是得吃我的口水! 骨狼头有了瞬间的呆滞,随即更为暴躁地扭动起来! 凤凰瞬间也浑身脏污,加上之前掉落山谷而弄破的衣衫,浑身抓痕的外在,这一下看去,真比那巨大的骷髅,更像一具尸体…… 底下安吉娜看着凤凰喷吐的一幕,慢慢合上早前惊讶于凤凰神勇而大张的嘴巴,直接怀疑之前所见所闻都是幻觉……回想起凤凰怒喷骨狼头的一幕,安吉娜紧紧捂住嘴巴——呕……好恶心!她也好想吐哦! 单薄的刀毕竟没法抵御巨大的黑暗势力太久,而且凤凰也觉得力气在慢慢流失,果然,没一会儿刀便被折碎,凤凰失力下往后仰,根本没法控制身体。 骨狼头于是嘶吼着咬向凤凰,凤凰下意识把手挡在身前,却也知道这一次,怕是难逃被撕碎的命运了! 但让凤凰没想到的是,那骨狼头确实是咬合了,她也确实到了狼嘴巴里,但……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凤凰惊讶地举起手,才发现……没有!明明感觉把手举到了眼前,却看不见!凤凰随即看向自己的右手、双腿……全都没有! 上一秒还抵抗着狼头的她,下一秒居然凭空消失了!? 狼头扑了个空,冲劲一时没收住,径直便撞到骨架身体上,让骨架怪物整个肩膀都塌了一块。狼头也撞碎了一半边脑袋,但很快又有碎骨填补上,转头便又冲向凤凰。 本以为这一次也能让狼头扑空,却没想到狼头把凤凰撞开,惯性让她顺着巨大的骨架咕噜噜下滚,半边身体被撞得发麻,完全使不上劲。 滚落一半,眼看再掉就要砸死在地上了,身下不远处突然飞来一把刀,入骨三分,还“嗡”一声弹跳了片刻。 把那突如其来的刀当做着力点,凤凰下落中成功一抓,一甩,把自己甩回骨架锁骨位置,腾空时还顺道把那刀拔#出来,握在了手中。 这刀却是连生投射而来的,连投两刀,连生不免吃力,撑着膝盖用力喘息起来。 骨架中掩埋摇铃婆婆的心脏位置,骨头缝隙间,一只泛白的眼珠突然一转,死死盯住了地上的连生。连生四周的碎骨慢慢震颤移动起来,渐渐堆积在一起,眼看就要幻化成另一个小号的怪物,极力调整呼吸的连生却毫无所觉…… 那边凤凰得了武器,情况却无丝毫好转。相反,怪物加大了追杀力度,凤凰跑过之处,争先恐后的大小狼头相继喷涌而出,争抢着要把凤凰咬死在口中! 凤凰不断往下跑,突然下陷之处便把刀□□骨缝,以刀做支点,把自己吊下低处去。 凤凰奔跑中也不断思索观察着,骨架是敌人的主场,被擒获咬碎不过早晚的事。若果不尽快逃到地面上,那可就真的命不久矣了! 借着身形小,灵活轻便,凤凰倒还逃得顺利,只是突然下方不远处传来一声呼痛声,凤凰下意识望将过去,却发现连生被一个小版的骨头怪物咬住了半边身体! “连生!”凤凰正要下落,震惊下不免顿了一顿,也就是这一顿,左方突然涌出的狼头便也咬住了凤凰的左臂! “嗯……”凤凰忍痛低呼,右手拼命抓住狼头,不让它把手臂扯断,但更多的新狼头正在生成,旧狼头也紧追不舍,这样的僵持也不过保一时之命罢了! 连生被怪物扑倒在地,感觉身体正一寸寸被蚕食,噬肉断骨的疼痛蔓延全身,让他浑身不受控地抽搐着。如果真的有地狱,大抵就是这样的吧! 当痛苦超过了可承受的顶点,人反而会失去知觉,连生如今便是这种情况。他控制不住自己死死望着凤凰的方向,看着她如自己一般被怪物咬住,承受如自己般身体一点点被分拆入腹的可怕滋味,凤凰所受的一切磨难都让他心中一阵快意。 但快意之后,不甘、不忿和绝望却紧接着袭上心头。 连生恨凤凰,从伶生营事变后便恨!以至于支撑他活着的唯一念头,便是复仇!于是他不得不死死关注着凤凰的一举一动。 他知道凤凰在牢中被军中众人凌#辱鞭笞,差点高烧死在监狱;他知道凤凰病重下被丢到敢死营,没吃没穿,四周环敌,差点就饿死在漏风帐篷中;他知道凤凰用不可理喻的法子骗了全敢死营的钱银,又抓了粮草营送粮的小兵,威胁他准时送粮,为敢死营购买物资;他看着凤凰如何一步步从濒死,走到全军皆知,如果不来这中洲,大概很快便如烨青一般,建功立业,高堂面圣了吧! 连生此生最恨之人,却偏偏做到了他做不到的,也得到了他最渴望得到的。在漫长苦痛的憎恨中、观察中,连生也不禁承认,凤凰是强大的,就算拼尽一生,他都可能比不过……唯一能当做把柄牢牢抓在手里的,大概也只有凤凰的妇人之仁了吧…… 然而此刻,眼看着强大的仇人即将如自己般死去,连生又不忿起来。起码不要让他败给一个无名小辈,起码别让害他沉沦的敌人如此卑微的死去!如果因为天生的不足,命中注定他成为凤凰成功路上的一颗绊脚石,那起码,要保证这行路人,能走到最高最远的位置,而非轻易死在不知所谓的怪物手上! 所以啊!战斗吧!然后活下去! “凤凰!”连生把所有期待与仇恨,希望与绝望都汇聚在这一声呼唤中。 也不知道凤凰听见了没,总归下一秒,凤凰便“啊”地仰天大吼,右手用力抵住狼头,全身往狼头的反方向拼尽全力拔扯着…… 继续被强行钉在原地,只有死路一条,那她能做的,不过也就是壮士断腕,保全性命罢了! 凤凰能清晰感觉手臂脱臼了,皮肤在强行拉扯下皲裂,肌肉被拉得生疼,大概断手之后,还会有更可怕的疼痛袭来…… 凤凰已下定决心承受断臂的痛楚,哪料下一秒,却像拔河中对方突然松劲,凤凰随着惯性往后飞出,途中还打了几个跟斗,成功把一个未成形的狼头砸回娘胎去。 狼头也疑惑,明明牙齿都刺进香喷喷的肉里了,突然却又凭空消失在嘴巴中! 凤凰被高高抛离在半空,努力转换身形,想要稳住身体,眼看就这么砸下去,不死也得半残,刚好骨架大手抓来,凤凰便正好趴在那五爪握成的拳头上。 重新一轮疾跑,凤凰终于又下了一大半,度量着也没多高了,凤凰便从骨架上纵身一跃,想要跳到地面上去。 半空中,凤凰转了个身,头向下,面向骷髅骨架……同时奇怪的歌声突然响起,随着歌声越发激越,骨架怪物渐渐停下了动作。凤凰成功落在地上的时候,骨架怪物刚好痛苦嘶吼着散了全身关节,骨头从高空落下,砸了满地,慢慢埋进尘土中去,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全不见了踪影。 只有周围毁了大半的房屋树林,才能显示出方才可怕的一切不是梦。 凤凰呆了一会儿,才望向隐藏在一边的少女,她正跪在地上,口中吐出一丛丛鲜血,显然是她的歌声,阻止了怪物继续肆虐。而为了阻止怪物,大概还受了不轻的伤。 只是凤凰却不得不先抛下女孩,走向连生所在的方向。 怪物消散,连生随之被抛在烧焦的土地上,染了一身煤污和浑身鲜血。他只剩了一半身体,剩余的一半大概被生吃了,并没有在周围找到。他还活着,胸口微弱的起伏便是最好的证明。 凤凰走到连生身边,刚刚的战斗还让她气息不顺,左手脱臼,角度诡异地垂在身旁,血不断蜿蜒流下,落在地上,和连生的血混在了一起。 就算再如何不对盘,他们也是同一物种,一样流红色的血,有着相似的喜怒哀乐。 凤凰努力找了很久,才找到一片尚算干净的衣袖,慢慢把连生脸上的血污擦去。 连生的瞳孔已经散开无法聚焦,大概看到的世界已经一片模糊,或者……根本就看不见了。 凤凰用手摸了摸连生干净的脸,上面一片冰凉,很快就要连仅剩的温度都失去了吧? 凤凰于是把连生小心翼翼地扶起来,抱在怀里,想起码让他临走的这段时间,能够感受到一点温暖。 移动的疼痛让连生轻呼出声,凤凰颤了颤,既为连生还活着而庆幸,又为他还要受许多苦而伤感。 “是……你吗?凤凰……”这是连生第一次叫凤凰的名字。 “嗯。”凤凰低低应一声,不敢抱得太紧,怕弄疼了他。 “我……恨你!”连生忽然提高音调,脸色也红润起来,仿佛回光返照一般,胸口剧烈起伏。 “我知道……”凤凰仍旧低声应道。 “走吧……”连生说,“去……你该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情……” 因为气息不稳,连生说得很慢,语句也断断续续的,“不要……不要让我后悔,为你……为你而死……成为厉……厉害的……人……” 凤凰猝不及防地落下一颗豆大的眼泪,咬了咬嘴唇控制情绪,才哽咽着答应,“好!” 过了许久,久到凤凰以为连生不会再说话,低声的呢喃却又响起,“我……不怕……死……只是有点……怕……一个……人……” 这一次,连生终于不再失去声音,眼珠也不再颤动,浑身松了劲,软软地摊在凤凰身上。但凤凰还是抱了他许久,因为连生说,他害怕一个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小手轻轻拍上了凤凰肩膀,“节哀顺变,他已经……死了……”那是重新调整好身体的安吉娜。 “我知道,我只是想,再陪他一会儿,可能……他的灵魂还没走。”凤凰低声回道,尽管表情平静,声音却还是带着颤音,泄露了她心底的情绪。 安吉娜突然抬头望向虚空,然后才在凤凰背后温柔说道,“他已经走了,真正地走了,就在你说完这句话以后。他走得很安详,放下了身前的执念,将要回到母神的怀抱中去了。” 凤凰回头不信任地望着安吉娜。 “请相信我,塔塔部族是大陆最古老的民族,我们时代饲养白骨,能与亡灵相通。更何况我身上流着踏踏部落王室的血统,从小便有强大的通灵能力。方才失控的亡灵,便是用塔塔的秘术击退的。” 凤凰沉默着,脑中一片浆糊,她用了一些时间才听明白安吉娜说的话,随即迟钝地点了点头,又用了一点时间,把连生轻轻放在地上。 凤凰找了很久,终于挑了一棵高大的树木,就算是在严冬中,这树也焕发着强大的生命力,而且在灾难中,并没有被怪物毁灭。凤凰想,这样强大又好运的树,刚好符合连生的愿望,让连生安息在树下,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局。 刨土,挖坑,埋葬,没有石碑,便削了个木碑,凤凰认真刻上“连生”两字,觉得不好看,又削了一块木头,再行刻字。 接连削了好几十块木头,在安吉娜的阻止下,凤凰才终于罢手,挑写得最好的一块,插在连生的坟茔上。 木碑上书——连生墓,世界欠他一份公道。 凤凰缓缓摸过木碑,然后轻轻开口,“我帮你讨回来。” 随即起身,大踏步离开,再不往回看上一眼。安吉娜惊讶地跟在凤凰身后,却聪明地保持沉默,不去打扰凤凰想要独舔伤口的情绪。 两人走后没多久,被安吉娜明言已升天的连生灵魂却飘飘荡荡又重新落在地面,然后埋进土里,消失在坟茔之中。 不久,一只手破土而出,紧接着半边身体,半条腿……明明已经死去的连生,居然又活了过来! 紧接其后的,还有许多碎骨,渐渐填补在连生缺失的半身上,最终变成了一个半死肉,半枯骨的怪物来。 连生自己像也无法相信,看着自己那只会动的骨手,脸上满是惊讶。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大喊一声“等等!” 但前方哪里还有凤凰的影子! 连生情急下不免站起身,拼命往前跑,但没跑多远,骨头便散架了…… 然后再一次拼接,再一次散架,像在磨合一般,每一次散后重建,都能延长使用时间……只是想要追上凤凰,却是痴心妄想了。 连生哀嚎一声,重生的欢欣被诡异的身体一扫而空,这……这怪物般的身体,可怎么活下去啊!再说要死,也死不成的感觉啊! 想到死前接触自己的只有凤凰一人,连生无法可想下,也只能定下寻找凤凰的目标,看看为何他成了这不死不活的模样! ———————————— 栈道,凤凰掉落的山谷,一个人影正攀爬在陡峭的险峰之上。 那人光着上身,腰上系着一条长长的带子,肌肉虬结的模样,偏偏脸却长得精致可爱。 腰上长长绳子的另一端,正牵在一个瘦削的人影手中。 “上来吧,不管再试几遍,爬不下去,便是爬不下去。”那瘦削的人闲闲地甩着绳子,躺卧在巨大的岩石上,另一只手握着酒杯,细细啄着。 “你放手!我跳下去!”爬在险峰的人不服气地向上大喊。 于是岩石上那人站起身,随手便举起了巨石扔下山去。 “听见了么?”上面的人问。 “什么!?”下面的人仍旧生气。 “回声。” “没有!”下面的人性急地锤了锤山峰。 “那就对了,那么大一块石头掉下去都一声不响的,你觉得你下去能好到哪里去?”上面的人紧了紧衣服,“上来吧,我冷了,不想再陪你玩过家家。”说话间,神色变得威严,话语中是不容抗拒的口吻。 一旁候着的莲君立马捧上衣服,“大将军……” 双桦手一推,皱了皱眉头,“不必。” 刚好山中的二蛋大喊,“我不!我要找大哥!你骗我!你根本没找!你骗我!你是个坏人!”说话间,还把山锤得砰砰响,碎石滚落一片。 双桦揉了揉被大声吵疼的耳朵,毫不意外下一秒二蛋把落脚点给震碎了,人往下掉去,双桦手上的绳子也咻咻飞跑。 没一会儿绳子到了尽头,从双桦手中蹦出,双桦却不慌不忙地素手前伸,把绳子重新握在手中,同时运劲一甩,绳子如活了一般高高跳起,随即二蛋也被甩飞在山上半空,身形几下变动,便稳稳落在了地上。 “啊啊啊!”二蛋不甘地冲向双桦,调动浑身官感,把状态调到最佳,速度快如闪电,但仍旧被双桦轻松避让在一边,等二蛋跑过,再伸手一扯二蛋的头发,下一秒,蛇一般的绳子便缠在了跌倒在地的二蛋身上。 昔日敢死营中和鬼七不相上下的战神,居然这么轻轻巧巧地就被一个弱女子降服了,这落差怎能不让二蛋愤怒挣扎? 双桦好像还嫌刺激不够似的,刚活抓了二蛋,便皱眉对着一旁的亲卫莲君吩咐,“带回去。”随后又对二蛋说,“我说过很多遍,脏,别碰我!今晚不许吃饭!” 撂下狠话,双桦便转身走了,只余下二蛋在地上翻滚,像野兽一样大喊大叫。 (部分正文在作话) 第46章 //% “大将军!且慢!”莲君叫停双桦,小踏步靠近了他魂牵梦萦的女神。 “大军在中洲已滞留许久,不知往后如何安排?”莲君落后双桦一步,恭敬问道,前方爱慕之人身上淡淡的药香让人熟悉又眷恋。 双桦斜莲君一眼,“按照早前的命令便是。” 莲君一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双桦说的是早前让他独自带兵先往东边军去的命令。 莲君咬了咬牙,还是想要争取一番,“东边军一切安稳,末将想跟随大将军到西境去……” “不必!”双桦摆了摆手,“你去了也帮不到什么忙。况且,我已经有了适合的猛将。”双桦回头看了看被五花大绑却仍旧拼命挣扎的二蛋,不禁勾起了唇角。 力气大,不怕怪物,可不正适合用在西边境? 第二日,双桦带军启程西边军,而莲君在目送双桦走后,也带队赶回东境。 临走前莲君忍不住回头看,双桦的身影被困在铁笼中的二蛋遮盖住,让莲君一阵失望。这一刻,他多么希望自己是二蛋,能够为双桦所用,跟随她左右…… 回过头,望着前路漫漫,莲君不得不收拾好情绪,一声令下,带领军队往东行。 ———————— 春寒料峭,山路绵延,天阴沉沉地压着,让活在天空下的生灵略感不安。 凤凰在与亡灵打斗的过程中扯破了衣衫,不得不在死人堆里扒拉着衣服穿。 安吉娜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就算是尸山骨堆,也不怕随之踏上。 凤凰终于扒拉出一件染血的斗篷,上面的血已经干枯结块,味道难闻,但因为没有太大的破损,所以凤凰便皱着眉头把斗篷披在身上。终于穿上难闻的衣服后,凤凰才终于觉得暖和了一点。 刚想从尸山中下来,回头却看见一脸煞白的安吉娜,凤凰不禁愣了愣,然后转开视线,冷冷说道:“别跟着我!” 安吉娜却直直望着凤凰,眼神丝毫不闪躲,“我必须跟着你,大人。” 凤凰眉头皱得更深了,“大人?” “你是塔塔部落世代等候的英雄,能够带领我们踏上神域。”安吉娜双手交叉在胸前,行了一个踏踏部落最高等级的敬礼。 “什么乱七八糟的!”凤凰不耐烦地挥开安吉娜,想要离开这焦灼的树林。 “大人!”安吉娜立马跟上,“您能够让火舌草异动,也能让一个满怀怨恨的灵魂到往天堂,而且也战胜了失控的亡灵,您一定是我们等待已久的英雄!” 说到这里,凤凰倒是好奇起来,“那亡灵还是怪物的,是你阻止的吧?” 安吉娜恭顺地低头,“不是有你牵制,就算再强大的秘术,也不可能收复摇铃婆婆召唤出的亡灵,我也不可能因此获得召唤骷髅的能力。摇铃婆婆是族里祭祀,有三百多年的积累,不是我一个小姑娘能够战胜的。” 凤凰听了安吉娜的话简直要哭出声来,敢情这什么骷髅还是很正常的存在了? “你们族……你们……这些能动的骨头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亡灵啊。”安吉娜不解。 “亡什么灵!这是……是不该存在的东西,是连书上都没提及的东西,是科学不能解释的东西!你……你明不明白!?所以这死而复生,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凤凰颇有点气急败坏,如果不是这些诡异的骨头,连生也就不必死了! 安吉娜笑了笑,眼睛看人的感觉略有点奇怪,她再次行了一礼,恭敬道:“虽然风国隐瞒了,但并不代表不存在。死亡从来不是终点,而是新生。我们都是母神的儿女,要牢记母神的神谕。” 凤凰叹一口气,感觉和眼前的异域少女完全没法儿沟通。既然没法沟通,就不沟通了! 只是这个世界到底怎么回事?丧尸,骷髅头,离岛之下的巨大铁链、弹力极佳的神秘物质还有早前自己耳边不停碎碎念的声音……这一切的一切,在凤凰博览的众多杂书中并没有记载,在正经书籍中就更不可能出现了。 少女所说的风国隐瞒……背后又到底…… 凤凰摇头转身,往更深处走去。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如今她再不想那些根本难以实现的事情了,她只想找回二蛋,带上鬼七的尸身,回敢死营去,设法把兄弟们都带离危险的处境。她现在只要保护她重要的人,就可以了! 凤凰记得自己醒来时那棵救了她一命的大树,那大树不远处的山谷,大概就是凤凰掉下来的地方。她要回到大部队中去,只能想办法爬上山谷。 但那山谷可是连冲动如二蛋都不敢轻易攀登的地方,更何况断了一条手臂的凤凰? 那边安吉娜看凤凰望着山顶频频叹气,立马猜到了凤凰的想法,手指一勾,地面便接连钻出一排骨架,拼成梯子状,慢慢往山顶延伸开去。 突然又见到骷髅,凤凰立马弹开,对于骨头的阴影让她差点夺路狂奔。直到看清那些骨头并无杀伤力,凤凰才瞄一眼安吉娜,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径直便登梯往山顶爬去。 从前两辈子加起来,她生命中并没有主动靠近之人,如今有了,心中便有了亲疏之别,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自然对亲以外的一切人都不甚看重,不好意思和无用的感激就更不会有了! 到得山顶,却哪里还有军队的影子! 凤凰掉落山谷在树上昏迷了几天,大战亡灵后又修养了几天,等爬上山来,军队刚好各自回东西边境,和凤凰错过了。 凤凰细细查看了栈道上每一寸土地,却都没有发现风军的尸首,更没有发现鬼七的遗体。也是,出兵的多是莲君的私兵,编制上属于京城的皇军,死后尸身也是要妥善带回京中的,毕竟不知道哪一位烈士,背后会联系着一个庞大的京官家族。遗漏了谁,都交代不过去啊! 鬼七死后倒算是沾了这皇军的光,能够光荣下葬了。 人没找着,却推断应该被妥善处置了,但毕竟没见上最后一面,凤凰一时也不知该喜该悲。 安吉娜安静地跟在凤凰身后,不知道英雄脸上那莫大的悲哀,究竟源自何因。 不死心查看过扎营的树林,痕迹还很新,看来大军是刚离开不久。想到莲君本就是想破中洲匪祸顺带上京陈述敢死营功绩,领“转正”旨意的,而且还得带着军人遗体回京安葬,凤凰于是也不耽搁,收拾了一下身上,便往风都方向出发。 一路上凤凰只认准大方向,埋头拼命赶路,沿途村庄很多已被摧残,凤凰便理直气壮到廢屋中找吃食,就是找到的并不多,能喝上两口陈水,凤凰便很高兴了。这时候她多么希望能够下雪,当初敢死营没水没粮,也是靠吃雪挖树根吊命的,再来一次,也不会让安逸许久的凤凰排斥。 凤凰脚程极快,敢死营中的晨练还是起到一定作用的,只是凤凰一快,可就苦了身后还是女孩儿的安吉娜。 凤凰找到的吃食基本会一扫而空,饮水也是一样,不管安吉娜饥渴得几欲昏倒还是高烧不退,凤凰都不曾停下脚步等一等,更别提回转身照顾一二了。 相反,每当安吉娜快支撑不住了,凤凰总要嘲笑一番,“别死撑了,跟着我就是死路一条,我是不会让你分去我生存下去的机会的。” 每每安吉娜都会咬牙继续跟,她就是有一股倔劲,越不让她做,她偏要做!虽然看着凤凰吃喝而自己挨饿,她总会怀疑眼前那人的恶劣品性,但很快她又会说服自己,要服从母神的指引,要深信!这也是摇铃婆婆生前,教会她的最后一样东西! 直到有一回,安吉娜实在是撑不下去了,便偷偷召唤出一块小骨片,让它随风飘到凤凰背后,紧紧粘着,以防失去凤凰踪迹。自己则迈步向旁边的树林,召唤出尖锐的骨筒,刺穿树皮,张口接住骨筒中流出的树液。其实安吉娜早就想用这祖传的法子充饥,但又怕引起对骷髅讳莫如深的凤凰的反感,所以才一直撑到了现在。 喝饱后,安吉娜凝神查探凤凰的踪迹,却发现凤凰居然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藏匿在大树间。 疑惑间,安吉娜决定冒险试探一番,于是便往更远处走去,凤凰果然偷偷跟上。并且暗中潜去安吉娜前行方向的前边位置,看见有危险的虫兽,便先出手解决,能吃的便装进袋子里去,顺便解决了吃饭问题。 安吉娜更加断定心中猜想,果然等到安吉娜走到一个小村落,被好心的婆婆邀请回家,凤凰才转身离开。 安吉娜向凤凰离开的方向行了一礼,真诚呢喃,“你果然是个好人,母神并没有骗我!” “你说什么?小姑娘?”那老婆婆耳朵不好,立时贴近身子听安吉娜说话。 安吉娜摆摆手,提高音量,“没什么,婆婆!我要走了!我要跟随英雄而去了!” “哎哎!”老婆婆在突然转身就走的安吉娜背后招手,示意安吉娜回来,“道上很多强盗!你快回来啊!” 但安吉娜如何会听进去,她本就是从强盗的刀口下爬出来的,如今背负着塔塔族的使命,就是付出生命,她也跟定凤凰了! 召唤出两个骷髅,安吉娜往骨手臂搭成的“轿子”上一坐,便直往凤凰方向追去。 凤凰本还以为终于摆脱了小姑娘,没想到转眼人家就又追上来了。 凤凰心里苦,不是都到村庄被好心人收留了么!这又再追上来怎么回事?而且……还骑着两骷髅奴隶,也太招摇啦! 再说……凤凰看了眼头上一闪而过的金色,银色怪鸟,眉头深皱。那飞得极快的金色小鸟,凤凰曾经在东边军司令营中见过,只是当时只是余光瞄到,加之速度极快,凤凰还以为自己看走眼了呢。 但如今金银两色在头上盘旋,而且发出尖锐的叫声,凤凰可没法再说服自己是看走眼。偏生那小姑娘再次追上,真发生突发情况,带着一个人,可怎么逃跑? 没法可想下,凤凰只能拔出腰间的刀。安吉娜看凤凰突然全神戒备,立马叫停了骷髅,本以为凤凰要对付自己,仔细观察后却发现凤凰在警惕地望着空中。 安吉娜不免也抬头去看,但……什么也没有啊! “过来!”凤凰喊一声,安吉娜立马乖乖跑到凤凰身后,“跟紧我!” “好……”虽然不明所以,但安吉娜还是乖乖听话,渐渐地,安吉娜也听见了奇怪的叫声,“这是什么声音?” 凤凰往后更靠近安吉娜一点,“是那些速度快得惊人的鸟,不知道是敌是友……我们逃到那边树林里去,如果这些鸟要攻击人,树林里比较好闪躲。” 安吉娜惊讶地再看一眼凤凰目视的方向,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但看凤凰慎重的神色,安吉娜不敢耽误,立马应一声“好!”拉住凤凰的衣角,亦步亦趋地随凤凰往树林里退去。 寒冬让树木都掉光了叶子,凤凰两人想去的树林也不例外,幸亏树木都还算高大茂盛,灰扑扑的枝干在空中互相争夺地盘,形成了天然的屏障,大概能降低那些奇怪的鸟儿的速度。 但让凤凰没有想到的是,真正的威胁,正藏在她前往的那片企图活命的树林中。灰扑扑的枝干上一个灰扑扑的身影正死死盯住凤凰,因为与身周颜色相近,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有这么个人坐在枝干上。 “果然来了!”那人兴奋低呼。 旁边树上立时也钻出一人,“果然还是老大料事如神!伶生营的探子不过说这凤凰一句机敏,老大立马就猜到他发现不妥必入树林。咱们人多势众,这小子入了这活动不开的树林,还不死路一条!咱们守株待兔,轻松!” “闭嘴吧!别轻视任务,不然有你好受的。”被称呼为老大的人并没有买账,反而冷冷提醒拍马屁之人,让那人立马正襟危坐,抽刀在手,一副随时开砍的模样。 眼看凤凰踏进树林,一步步走近众人埋伏的地点,拍马屁之人看准时机,抢先飞身而出,立时便如陀螺一般,旋转着往凤凰刺去。 凤凰大惊,把身后的安吉娜推到一边,自己也立马举刀迎战,两边刀刃相碰,发出“噌”一声响,凤凰武器毕竟是在尸山里捡来的,立马就被磕出了一道口子。 来不及想应对方法,凤凰便听到四周的破空之声,还有更多人埋伏! 凤凰手一错,用刀卸了对方的力,自己也立马后跳,躲开左右两边袭来的利剑,身子往下一压,躲开身后刺来的长#枪。 躲避中凤凰不免惊讶,这配置,倒是和敢死营配置挺像! 凤凰如何能想到,当初善心救助的伶生们,当中许多各方势力的探子,没把东边军配置传出,倒是先把凤凰给卖了! 原因无他,实在是敢死营中无论自给自足的经济体,还是灵活多变的战略小队分配,都比东边军其他情报要有价值得多! 这不一传开去,各势力便纷纷跟风,弄些刺杀小分队出来了嘛。只是这小分队反而用在凤凰这个发明人身上,很有些不厚道便是了。 回到凤凰身上,既然发现突如其来的敌人和敢死营配置想象,凤凰不免想起这第五人来,总不能……是从地下钻出来吧?这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骷髅! 既然不是地下,便只能是…… 凤凰抬头,果不其然一个冷峻的身影正在凤凰头顶上方!冒着冷光的刀尖眼看就要刺破凤凰脑门,除了张大嘴巴,凤凰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反应! 可不是嘛,前后左右都有敌人,她还能钻地下去不成? 钻地下当然是不可能的,但却有东西从地底下钻出来了,刚说的地上只能钻出骷髅,没想到这下倒是成真了! 一旁安吉娜又开始唱那怪异的歌谣,随即一个骷髅急速从地底钻出,抓住凤凰两个脚踝就来个举高高…… 凤凰情急下骂一声“干!” 身体被突然举高,差点就加速了敌人行刺的进度!幸亏凤凰灵活,千钧一发间后仰,鼻尖刚好擦着刀锋过去! 凤凰心里大骂坑爹,这女孩子该不会是对她有仇,要趁机杀她吧?想想一路上对小女孩的冷遇,凤凰无语,还真有可能怀恨在心! 然而下一秒,凤凰便被骷髅甩到一边,真实上演了一回“吃土”,然后骷髅被上方袭来的刀刺中,却不痛不痒地开始了反击。 这种时候,没有肉就没有肉痛,还是挺无敌的…… 安吉娜看凤凰发呆,立马提溜起她喊道:“跑!” 凤凰才回过神来,抓住安吉娜的手便开始飞奔。只是很快,更多敌人出现,在服饰上却与方才的五人队略有不同。 而且……头发也是雪白的……这一批人也不藏着掖着,服饰华丽,面容美丽,一看就是雪国人。反正遮也会被头发暴露身份,这班子敌人倒是光棍。 “跟我们回去,”最靠近凤凰两人的雪国敌人喊话,“皇子要见你!” 凤凰逃跑中也不免翻了个白眼,王女就算了,这女人为尊的雪国怎么还有男人要见自己?总不会是她美丽动人迷住了雪国皇子吧?转念想到自己如今男人的伪装,更觉得蛋疼,总不能是为了搞基吧!? 后方追击凤凰的五人队看见雪国人也深觉惊讶,双方立时便拼斗起来。凤凰往回看,心下点头,果然不是一国的。 “你能弄出多少骷髅?”凤凰问身后的安吉娜。 安吉娜沉默了一下,才坚定回道:“任凭吩咐!” “唔……再来一个……那个大怪物?”凤凰试探着问,实在也有点担忧这女孩儿能力逆天。 “这……”看安吉娜面露难色,凤凰反而放下心来。 “算了,看你也不能够,那就让你的骷髅们在地上挖条道,我们地遁吧!” 安吉娜愣了愣,倒没想过亡灵还能这样用,回过神来立马答应一声。没一会儿,两人便被骷髅拖进土里,消失在了原地。 一直密切关注凤凰的两边人马傻眼,这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入土里去啦!?而且看地面,明明夯实得很,一个老鼠洞都没有啊! 因为安吉娜灵力不济,两人并没有逃出很远,只刚刚远离了战斗圈,在众敌人视线死角处再次从地里钻出。 不料刚现身,斜刺里便急射来一箭,凤凰不能避,不然安吉娜就得脑袋不保了!情急下她也只能略微偏开身体,企图降低伤害。 不料和骨架怪物战斗时,凤凰身上出现的异常再次显现,自己上半身居然突然变得透明,铁箭穿透而过,并没有伤到凤凰一分一毫! 树上第三批势力看见这神奇的一幕顿感惊讶,而远在天山上,却还有一双同样惊讶的眼睛,奇怪于凤凰的异变。 “竟真的死不成?”那双眼睛的主人鹤眉朱唇,头发高束,一派神仙模样。就算是惊讶,也仪态万端,静定自如。 这人正坐在案几旁,手握一茗茶,桌旁一方水镜,正印出凤凰上身突然消失,从而躲过致命攻击的场景。 “看来确实有天命,子桓师弟,这一局,可算苏某赌赢了?”案桌对面还坐着一个神仙人物,却头发披散,身姿随意,一派潇洒风流之态。 第46章 //% 子恒罚了酒,径自走到水镜前,“不管看透看不透,总归她本应死在方才那时那刻,却没有死成。天意如此,不若再帮她一把!” 说罢,子恒一挥手,水镜中顿时乌云密布。 “慢!”苏紫寰想要阻止,但却始终慢了一步,这子恒师侄平日里装扮行事一丝不苟,内里却是个急性子! “你这到底是帮她还是害她?这一场雨,下界又要受许多苦!你自己也失了功德,又是何必?”苏紫寰不免再一次唠叨,那边子恒也在心里吐槽,这苏紫寰师叔,行迹浪荡,洒脱不羁,却其实是最谨慎不过之人! 只是师叔既然质疑,身为师侄的再不耐烦,也得弯腰作揖,“帮又何妨,害又何妨,不若说想看看,天道是不是真的有意偏袒她。若能得出答案,毁那百年功德,又有何妨?” 苏紫寰无奈一笑,指着子恒,“你啊你!那张嘴!” 子恒知道师叔释怀,立马上前斟酒讨好,“别想那许多,还是来喝酒吧!” 二人自去斟酌,独留水镜中的天地,渐渐盖上一层厚实的阴影…… 凤凰看见自己上身中空了个洞,铁箭直接穿透而过,第一个反应先是伸出手,往洞里掏了掏……幸亏方才地洞中安吉娜帮她正了骨,不开刀,不留痕,而且无副作用,所以这会儿她才有闲手去挖身上的洞…… 安吉娜早被凤凰推倒在一旁,这时候看见凤凰“掏心”的行为,且那心还真空了,顿时“啊啊啊”地大声尖叫起来。 这声尖叫成功让凤凰和埋伏的人都清醒了过来,凤凰火速把手放好,停止好奇宝宝的探险行为,而那边树上的暗杀者也纷纷接连射出箭来,同时往树下降落。 埋伏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堆,面对扑面而来密密麻麻的箭雨,根本躲不过的凤凰却没有了方才的慌张,反而突然站起身,轻挪到箭雨最密集的地方,“唰”一下,箭穿身而过…… 凤凰眼睛也随着箭雨移动,眼睁睁看着利箭穿身,自己却毫无所觉,那观感,不要太震撼! “天啊!”凤凰顿时有种成为《走近科学》主人公的既视感,“我这是成神了吗!?” 身上的漏洞筛去了大部分的箭,剩余几根凤凰轻松挥舞手上的刀便解决了。 敌人不死心,三番两次射出箭来,凤凰也还没过瘾,便前后左右蹦跶着,喜迎箭雨,丝毫不躲避,不害怕! “哦哦哦!看见了吗?看见了吗!?”凤凰一边花式漏箭,一边惊喜地对安吉娜喊叫,而后者早已惊讶到麻木,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凤凰的粗神经再次让她怀疑母神选错了人……不是因为对方心术不正,而是……智商堪忧! 且不说正常人突然之间缺失了身体一部分的反应该是如何,就这幼稚的“御敌”行为,安吉娜就有千言万语想要述说……这种情况下欢喜于自身变异,而非担忧敌情,甚至一再刺激对方神经,让对方知道己方更多底牌,真的好吗!? 那边被安吉娜吐槽了千万遍的凤凰却毫无所觉,反而伸手从背后抓住了一根冲体而过的箭,拿到眼前细细研究着。 凤凰看箭上奇怪的莲花图标,再望向快要来到眼前的敌人身上相同的纹身,总有着熟悉的感觉,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熟悉的原因。 正思考着,凤凰突然感到胸口一痛,立马低头一看……nnd,她怎么中箭了! 一左一右两只箭,像在嘲笑她太平公主的命运!然而上天没有好生之德,看你发育不良,便对你越是无良!这重击!实在太不绅士了啊! 凤凰双眼噙满泪水,不知道为何上身又显型了!幸亏箭插得不深,凤凰还能徒手把箭□□,就是那伤口流下两行血水,很有些毁坏了凤凰英明神武的形象…… 洞洞既然没了,凤凰自然从脑补成神的世界中回归现实中来,只是回归得很有些晚,敌人已经成包围之势。 “快把你的骷髅叫出来!”凤凰对安吉娜喊,然而后者却摇了摇头,“我灵力已枯竭,体力也不足……” 凤凰立马摸着#胸苦着脸,真是又疼又忧伤…… 坐以待毙向来不是凤凰的风格,飞跑到安吉娜身边把她拉起来,第一批敌人便已经到了,凤凰甩刀抵御,一触即退,拉着安吉娜,又慢慢回到好不容易逃脱的树林里去。 现在追杀两人的一共有三批人,第一批眼熟的五人分队,第二批雪国瞎逼逼队,第三批奇怪纹身队,从服饰到行事,凤凰能轻易推断出三方并不是同一阵营的人,至于追杀的原因,此时的凤凰却是没有时间多想了。 果不其然,三方人马相见,立马厮杀开来,当然对凤凰这个目标,三方也没有丝毫放松,不放松,自然又是一轮狼争虎斗。 往往一个人刚抓住凤凰手腕,斜刺里便一刀劈下,强行分开两人接触。凤凰于是站在风暴眼中,反而得了暂时的宁静与安详。 借着这个机会,凤凰也看向三方势力,努力揣测他们的来头。 雪国这班人显然是不想让自己死的,但却要活抓了去见那什么皇子,五人小分队人数最少,便聪明地游离在圈外,看他们一开始的表现,倒应该是想杀了一了百了,最后的纹身队,不用说,誓要将凤凰除之而后快! 凤凰自问她没有得罪过谁,或者更直白来说,她连出外的机会都少,如何会惹来这许多敌人?而且这班人并非乌合之众,而是有备而来、训练有术的杀人队伍,用这么些杀手资源来对付她小小凤凰,真值得吗?不会亏本吗? 但如今显然不是考虑小命值多少的时候,凤凰看着三方人数都损失了一部分,而再减少人数,她们两人便会更加惹眼,所以要逃跑,现在便是最佳时机了! 刚这么想着,天空突然迅速阴沉起来,巨大的乌云凭空生成,雷电在云层中闪烁,雷声震耳欲聋,这突然之间的,竟然像是立马要下雨的样子! 凤凰惊讶地指着天上诡异的云,回头想和安吉娜吐槽,却发现后者早已趴伏在地,浑身瑟瑟发抖。 而且不止是安吉娜,其余前一秒还忙着杀来杀去的人,如今都如安吉娜一般趴伏在地,仿佛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让他们甘愿弯下身子,只求能够平安过渡。 “这都是怎么了?”凤凰问安吉娜。 “天神发怒了!”安吉娜话语中全是颤音,即使不看她的表情,仅凭借声音,便知道她有多害怕! 安吉娜又再唱起古老的歌,其他人也用各自的民族语言低声祷告着。凤凰皱眉望向这突如其来的怪象,转身扒拉起妹纸,准备先跑路再说! 怕后面那班子人反应过来后会追上来,凤凰特意往一个方向狂奔一段距离后,示意安吉娜脱鞋,两人偏去另一个方向——上树!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凤凰深以为然!果然,那些人很快便追了上来,虽然脸上的惶恐还没散去,但多年来养成的目标至上的行事方针还是让他们克服了对大自然的恐惧,优先追拿凤凰。循着伪造的痕迹追去,众人都没有发现凤凰其实还在原地,就躲在不远的树上。 雨很快落下,却不是由小极大,而是一下子就如松针般重重砸在寒冷的大地上。凤凰本想在树间攀爬逃走,这下狂风大作,暴雨倾泻,没法可想下,也只能紧紧抱住粗壮的树枝,尽量缩小身体,减少受风面积。 “轰!”雷像直接炸在头顶上,让没近距离感受过大自然可怕的凤凰惊惧莫名,她终于知道为何刚刚大家都一反常态了,这暴雨,真的好吓人!比起那啥骷髅怪物还吓人! 会有龙卷风吗?凤凰不知道,只是狂风刮来,幼小的树甚至被压倒到地面上去,枝干都吹断了许多。凤凰两人所在的树已经足够巨大了,但还是免不了被风吹着往两边摆动! 就像坐海盗船一样,让人又怕又晕! 凤凰自己尚且难以自保,偏生安吉娜没撑住,一松手便被吹飞。幸亏凤凰及时拉住她,才堪堪保住安吉娜,让她不被吹走。 只是一手攀树,一手拉人,凤凰本来力气也不大,自问撑不了许久。 “你好了没!把你的骨头弄出来!”凤凰怒吼着。 “我……”安吉娜已经带上了哭腔,但怕风声盖过声音,她还是尽量大声喊道,“我灵力还没恢复……” “没恢复个屁!命都快没啦!赶紧把吃奶的劲用上!” 什么叫吃奶的劲,安吉娜不知道,但她却一咬牙,如凤凰所言,张大了嘴巴,然后,骨头便从安吉娜嘴中吐出…… 凤凰惊得瞪大眼睛,这……狗嘴里虽然吐不出象牙来,但少女口中却可能剔出骨头……果然人活着一天,就有一天的新鲜事儿…… 安吉娜脸颊微红,这口中吐出的骨头,却是她自小饲养的,是自己的婴骨,而不是收复了摇铃婆婆怨灵的邪恶亡灵。 在非族人面前吐出婴骨让她略羞涩,而婴骨又是只能给最亲密之人看的东西,双重顾虑下,安吉娜不得不羞红了脸…… 狂风仍旧肆虐,在就要撑不住的一刹那,婴骨终于把两人都扯回大树上,于是两人大字型抱着粗壮的树干,婴骨围成圈,像绳子一样把两人捆在树上,牢牢固定住她们的位置。 雨越下越大,像暴雨梨花针,落到皮肤上会让人火辣辣地疼,地上一些小石头甚至被雨滴远远击飞,若不是有大树卸力,凤凰估计雨水能把人唰掉一层皮…… 凤凰不敢睁眼睛,雨伤了眼睛可不是开玩笑的! 但耳朵一动,似乎听到前方传来了奇怪的声响,而且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你听到什么了吗?”凤凰大喊着问安吉娜,但大雨隔断了声音,安吉娜根本没听见。雨水落到嘴巴里,是咸的。 雨水也有味道?好一会儿凤凰才想明白,那大概是自己的眼泪。雨水冲击力太强,就算闭着眼睛,还是酸疼不已,眼睛敏感流泪不要太正常。 于是,她要受好奇驱使,冒瞎掉的风险睁眼去看?还是不管不顾,沉默着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终于,远方隐约的人声传来,渐渐越发靠近,直到树下凄厉的哭喊…… 这一下不止凤凰,安吉娜也震惊地把眼睛挣开一条缝,往树下看去。 原来不知道何时起,树林居然成了一片汪洋! 水流湍急,抱着树干船桨勉强飘荡在水面的人比比皆是,但没能坚持多久,许多人便丧身在水流对冲或者地势高低落差形成的漩涡之中。 天要杀人,原来竟然是这般容易的事情! 凤凰呆愣地望着不远处的人间地狱,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毫无血色起来。在这种时候,人总会忍不住想,生灵那般渺小,在天道下毫不起眼,卑贱如尘埃,所以自然说灭,就灭了,更甚者,灭一个种族,也不过弹指间的事情…… 凤凰呆滞下强迫自己抬头,任由冲击力极强的雨砸在脸上,借此恢复丝毫清明。 然后扒拉开紧缩在腰间的骨头,兴许这骨头真的有灵性,居然真的松开了力度,让凤凰顺利爬到安吉娜身边。 “往上爬!”凤凰大喊,继续待着不动,水很快便会漫上来。 安吉娜显然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于是凤凰毫不犹豫一巴掌,让安吉娜半边脸顿时高高肿起。 “爬!”凤凰大叫,率先往上攀去。她已经能感受到脚底的水汽,一会儿便能漫遍山林的洪水,凤凰可不敢看轻水魔的上升速度…… 安吉娜抬头,看着凤凰在风雨飘摇中极其艰难地上爬,渐渐也明白了凤凰的意思。只是这树种类独特,越往上越细,最终更是只有独一枝树干直直竖着,就算爬上去,大风也会轻易把人吹去,还不如留在这中间位置安全! 虽然质疑,但安吉娜还是跟着凤凰爬动起来。大不了就是一死嘛,在跟随凤凰那天开始,安吉娜便料到了自己的命运。所以即使知道危险,安吉娜还是勇往直前,只盼望在凤凰遇到危险时,她能救上一救。 然而没爬多远,安吉娜便知道自己错了。凤凰是料到了水会上涨,才往高处去的。留下必死,上爬却还有一线生机……安吉娜咬咬唇,更加加快速度。 到得离最高位置还有三分之一的时候,凤凰便停了下来。 远处果然出现了龙卷风,幸亏并不是吹往凤凰她们所在的方向。这时候的凤凰满心只有庆幸,哪里还会去想多少人受灾,多少人牺牲! 树刚而易折,大风刮跑了许多大块大快的木头,凤凰也险些被砸中。 安吉娜后知后觉地惊呼一声,幸亏凤凰已经躲了过去,而安吉娜也终于爬到凤凰身边。 安吉娜往上看,枝干越发幼小,已经不可能承担两人的重量了。 “你先走!”安吉娜本想这么说,但凤凰却截断了她的话头,“你的骨头能伸多远?牢靠不牢靠?” 安吉娜愣了愣,不知凤凰何意,但还是点头,“多长都可以!” 凤凰点了点头,把安吉娜提溜到自己身边,用骨头一端把两人紧紧栓在一起,另一端握在手上,在暴雨中运足力气,把骨头鞭甩成圈。 “我扔出去的时候,你就让它变长!”凤凰大喊,安吉娜立马点头,虽然不解,但在凤凰多次及时反应,准确判断下,安吉娜已经非常信任凤凰了。 安吉娜满眼只盯着凤凰甩圈的手,凤凰却望着远处高大的树,看准时机,然后松手…… 安吉娜立马低喝一声,骨节便开始“咔啦”响着增生着,直到力竭,绕在了刚好撞上的树枝上。 “啧!”凤凰不甘地啧嘴,因为风力影响,还是偏了一点。 凤凰却是想借由骨鞭,跳到那比现在的树还要高大上两倍的古木之上,虽高大,只是如今骨鞭却缠上了新长出的嫩枝,尽管仍旧粗壮,但还是难保证能够让两人成功荡到那树上去。 安吉娜也看出了不对劲,下意识紧张地看着凤凰。 “抱紧我!”安吉娜毫不犹豫便缠上了凤凰,抱得死紧死紧。如今她可也知道要到另一棵树上去了,为免不在中途吹飞,自然是要紧紧抱住凤凰。 “缩小点!”凤凰一排脖子上几乎勒住脖子的手臂,安吉娜于是拼命挪动,最后浑身只抱住了凤凰的上半身,脸紧紧贴在凤凰后颈上。 强风迎面而来,凤凰这一次并没有转身抱紧树干,反而迎风立在树干上,为抵御狂风,脚前后交错踏在枝干上,身子低弯,手更是牢牢抓住脚下树枝。 这样的姿势,若没有出类拔萃的平衡感,早不知道被吹风到哪里去了!更何况凤凰背上还背着个人,要保持平衡更是难上加难。 凤凰心里却很清楚,她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之所以还能勉强坚持,不过是凭借敏锐的感知能力和强大的自信罢了。倒不如说,后者才是真正的原因,简单来说,就是凤凰不过赌一把,而显然,她赌对了!运气好,真的没有被吹飞! 但真正的难关却还没到来,风向转变的瞬间,才是真正徘徊在地狱门口的时刻,受力不同,几乎没有人能凭借*凡胎继续保持平衡。所以,凤凰又再赌了一把。 她赌这个风向,会是——从背后往前的逆向风。她赌对了! 风向突变,凤凰终于被吹歪了身子,但已经无所谓了。 顺着风向,凤凰松劲,就着骨鞭的摆动,凤凰两人在风力助攻下,成功凭借脆弱的新枝为支点,荡到了另一棵大树上。 回头看去,原本两人的保命树,却在他们离开后,被狂风吹折了大半段。不过是一秒钟,凤凰的豪赌救了两人的命。 然而回望瞬间从树林山地变作汪洋大海环绕的处境,二人心底没有多少庆幸,对大自然的敬畏强行盘踞心间,经久不息。 凤凰抬头,这样说变就变的天气,只有在上一辈子的神话故事中听说过,什么祝融共工撞不周山,海水倒灌的,如果真的曾经存在过,大概便是眼前这幅模样吧!? “闭眼吧……”安吉娜喊道,语气却温柔。 凤凰才反应过来眼睛针扎般疼痛,想用手揉,却被安吉娜阻止。 凤凰于是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如安吉娜所言,闭上眼睛,尽管狂风仍旧摆弄着身体,风声仍旧在耳边肆虐,雷电在头顶闪烁,哀嚎从四面八方传来,但两人却只是闭上眼睛,看不见,便就当做不存在吧,然后才能骗过自己,继续在这可怕的环境中,存活下去…… 暴雨来得急,去得也急。只是处了凤凰和安吉娜两人,再没有第三个人等到太阳重现的时刻。 脚下的洪水稍微回落了一点,只是短时间内却是不可能退去了。 曾经哀嚎的人,其中有许多早前还生龙活虎地追杀着凤凰,如今都沉入大水中,不知尸首何处。 “母神发怒了……”安吉娜坐在树枝上,浑身脱力地靠着凤凰的腿。 “世界没有神。”凤凰反驳,起码上一辈子没有。 “没有神,又为何会有这般不可抵挡的雨,不可逃脱的涝,如何会有那些雷鸣,为何会死那么多人?”安吉娜语气中带着悲悯,但更多却是逆来顺受的麻木。 凤凰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轻声回道,“巧合罢了……” 安吉娜直起身子,缓慢而沉重地摇头,“不是巧合,古书记载,天神一怒,尸飘万里。先是大涝,然后大动,继而蝗,人吃人,当朝灭,方止歇。” (部分在作话) 第46章 //% 就像是为了印证安吉娜所说的话,凤凰两人到往风都的路上,越来越多的难民汇集成流,一问之下,才知道中洲途河因暴雨决堤之后,东边银洲不久也地动了…… 本来风雪两国交界处的天山就是上古地动的产物,虽说后世及至今天为止都没再发作过,但却还是无法掩盖天山山脉附近有多处活火山的事实。这一次便是连环火山爆发,让周边地区都发生了地震,受灾范围极广。 故而这一次的灾民潮,是历年以来数量最庞大的一次。 凤凰皱眉,上一辈子的火山也是好几百年发作一次,来到了异世界依然如此,凤凰倒不惊讶。所以她并没有如安吉娜所料,相信一切被预言的灾难都是因为天神发怒。 凤凰担心的,是身周一大帮难民。实在是,能出问题的可能性太多,她反而没有办法一一顾虑上了。这种时刻提心吊胆的感觉,真让人厌恶! 而且……凤凰望向东边,却除了密密麻麻的人影,再看不见其他……也不知道东边军有没有受地震影响,叶老大他们又是否安好。 凤凰的心一下子像分成了两半,一半向着二蛋,要去风都,一半则顾虑敢死营众,要回东边境去。 这果然在意的东西多了,也是一件烦人的事啊…… 不同于凤凰,安吉娜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在乎的人事了,所以看着身周一群受难的灾民,安吉娜并没有太多感觉。接连失去至亲族人的钻心之痛后,皮肉之苦反而没那么害怕。 远远又看见了一处驿站,凤凰仍旧不死心,第一百零一次嘱咐安吉娜“等等”,她则走向驿站,向着大门紧闭的驿馆喊话。 “译丞在吗?我是东边军兵士凤凰,奉东边军统领副将军莲君之命出征中洲,剿灭匪祸,不料战中受伤昏迷,和回程的大军错过,此经驿站,望驿丞行个方便,让我歇个脚再行上路!” 和以往途经的大小驿站一样,凤凰的喊话就如投石入海,激不起一点儿水花。 凤凰咬牙,仍旧不死心,“我乃皇军火莲军兵士,路过此地,想要留宿一夜,驿丞请速开门!” 凤凰的喊叫没有成功把门叫开,倒是有一群灾民渐渐围在了她四周。 虽然这个自称皇家之军的小将怎么看怎么不像能成功的样子,但,人好歹真是兵,有过驿站必须接待的硬规则在,也许……万一真能成呢!? 围观众人瞟了瞟四周的“竞争者”,立马移动脚步企图霸占最有利的位置,只等着门一开,便冲进去! 凤凰生气地闭上眼睛,她自然明白大家是为了活命才变得无耻,如果是以往的她,大概还会因为这份体谅,而不自量力想保全所有人,但如今的凤凰,却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一个“想”字就能解决的! 当然,敢想便有可能性! 就像一开始的敢死营,她想全敢死营一起吃饱穿暖,便用黄金馒头的法子把全员利益捆绑在一起,让他们强行成为“自己人”,然后再用收集来的钱财,换取全营军需。温饱的基本矛盾解决后,敢死营才真正团结起来,也才能因团结而获取更多的权利和享受。 但成功了一次,并不代表能次次成功! 就是因为敢死营的快速发展让凤凰昏了脑子,自我感觉不断膨胀,才以为用同样的方法,能把伶生营变成第二个敢死营,能把连生变成第二个鬼七。 事实是,她解决了伶生营受人凌#辱的矛盾,但人与人之间性格的差异却让矛盾解决后,又生出了更多的状况。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没有人要求她救伶生们,所以伶生们并不感激她,也不信任她,反而怨她多管闲事……难得的自由到来,许多人反而无所适从,选择更为放纵或仍旧任人摆弄。 连生也没有原谅她,反而借助她性子软弱的不足,间接害死了鬼七…… 想到鬼七,凤凰心里又是一阵刺痛。这种刺痛一开始每隔几分钟便要来一次,如今却只在想起鬼七的时候才会感觉得到了。凤凰相信,随着时间流逝,她会就这样渐渐麻木。 她终究会不再轻易伤痛,但因鬼七的死而变得苍凉的心,却同样不会再次回到最初。 伶生营也好,连生也好,冷静过后,凤凰并没有把过错全归在他们身上。相反,凤凰觉得——自己——才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 如果她从一开始就不抱有天真的善念,如果哪怕一秒她愿意看清事实,或者愿意放下“我是好人”的执着,去理性分析各人心中的黑暗面,那她行事选择上一定不会那么欠缺考虑, 然后……然后鬼七也就不会死,连生也不会死,伶生营的伶生们也都好好在原本的位置上,等待被赎的便等待着,等死的也等待着。 她不得不说她的善良是上一辈子教科书上学来的伪善,经不起推敲,滥用,便会成灾。 从小到大,老师、社会、政府都倡导做一个好人,但却没有人教,怎样才是一个好人,如何作为,才算是好人的作为。 所以当把和平年代的“好人观”放在这辈子的世界的时候,才会屡屡碰壁,越好越错。 好人,在对敌时必定是为了保家卫国的,然而如果所保护的人民被逼成了肉墙呢? 好人,在无意中给他人带来灾难时,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然而如果被害人无论你悔意再深,补偿再虔诚,都发誓要报仇呢? 好人,该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但如果敌我实力悬殊呢? “好人”,除了看上去漂亮,在很多时候,根本没有达成任何“好”的结果。 既然如此,何必再纠结去做这好人? 反正无论如何行动都无法肯定能往好的方向走,那人自私一点,又如何!?起码她能保证自己和身边人不受伤,起码鬼七不会牺牲,那就够了! 便是坏人又如何?坏也就坏了! 凤凰连日来的反思在难民们抢位的明争暗斗中终于来了个大爆发,手往腰间一探,“澄”一声把刀高高举起,然后狠狠剁向身旁闹得最欢的人。那人抢位拿手,自然也灵活,刀光一现,便连忙往后一坐,刀尖于是擦鼻尖而过,刚巧没能把他的手剁掉。 “别……别……”那人坐在地上猛发颤,口中几乎发不出声,一张脏如墨的脸,愣是被眼泪洗出两道沟,身下也水流如注,竟是吓尿了。 凤凰是真的准备动手的,虽然没有成功,但仍旧浑身发抖,颤得几乎拿不住刀。 再如何决心做一个坏人,事到临头,总难免害怕,害怕成为完全陌生的自己。 虽然心里边不淡定,凤凰表面却仍旧强装狠辣。 看见差点被自己砍了的人吓得尿了出来,凤凰立马骂一声娘退后几步,满脸怒容,加上嘴边长长的刀疤,立时让那吓尿的人咕噜滚起身,就那么拜在自己的尿液上,口里不停说着饶命的话。 凤凰心里冷笑,人,本来就是这么一副可笑的模样,欺软怕硬,每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凤凰说不清此时自己的心情,像是对眼前人的卑贱感到痛心,又像是被自己的强横霸道吓了一跳。 但这些情绪都是一闪而过的,凤凰很快又继续那杀人不眨眼的恶匪模样,龇着牙望向身周一圈人,直把人一个个望得倒退,才回头望向驿站小窗。 那里可正有个胖子在探头探脑呢! 没错,被凤凰点了相的胖子就是怎么叫都不应声的驿丞。他张望,纯粹是因为八卦,要是他知道就因为八卦了这么一次,而被凤凰点了相,大概能后悔得上吊。 不过当时不知道被强盗点了相的驿丞,在外头的骚动下,却是很难抑制住如野马般奔腾的八卦之心。 他是风都调来的,从前在京中吃好穿好玩好,还是第一次见难民哎!哇,书上说的黑如炭,毛发缕缕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哎! 而且难民好像也分帮派,看那带刀人凶狠狠的样子,简直历历在目,近在眼前!驿丞拍拍胸口,爹爹让他闭门等待接送回家,果然是对的! 愣了三秒,驿丞突然“咦”一声…… 不对啊!驿丞再次凑近窗户,为了确认自己没有眼花,还拿手指往窗纸洞口上戳了戳,这一戳立马换来一声“嗷!我艹你大爷!” 胖子驿丞身上肥肉三抖,第三抖的时候,四肢扒拉住窗口的凤凰已经一个头槌撞进驿馆里来,被戳了一指的眼睛闭着,另一只眼睛则瞪圆了怒视驿丞。 驿丞下意识往后退,被凳子绊了一跤跌倒在地,口张了几次,愣是没成功说出那求饶的话——壮士,我大爷给你艹!求你放过我行不行! 驿丞实在不明白,这里明明三楼,难民头头到底是怎么爬上来的!? 如果凤凰听到驿丞的疑问,大概会忍不住仰天大笑,实在是,只要有了安吉娜的骨头,横向纵向大跃#进,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凤凰扫了一下四周围,发现除了驿丞没其他人在,才放心跳将进去。 驿丞在地上嘤#咛一声,看着阴测测走来的凤凰,虽然难民头头还卡着个窗户纸框,形象颇有点可乐,但那嘴角疤痕却和窗户锯型破口相映成趣,成功让凤凰的可怕值上升了几个级别。 “有粮吗?”凤凰顶着窗户框尽可能友善地笑着,但在驿丞看来却颇有几分狼外婆的意味。 “没……”驿丞头摇了一半,看见凤凰瞬间黑脸,立马话音一转,“有!”然后又可怜兮兮地补充,“一点……” “带我去吧。”凤凰于是再次恢复好脾气,一边服务员一般露出八颗牙,一边高抬腿踹丫驿丞的大胖pp。 让你不回我的话!让你装不在还溜号看八卦! 驿丞简直欲哭无泪,他爹娘都还没打过他pp! 等到了厨房,凤凰果然看见了够二十人吃上一周的粮。这驿丞所谓的“一点”,果然和当初相府时的自己一样欠揍! 凤凰果断敲晕了请求留他一点粮的驿丞,麻溜把所有食物装袋,然后沿着原路返回驿馆大门外。 难民们看见凤凰提着一大袋子回来,顿时方才被吓破了胆的众人又都聚拢起来。 不然能怎么办呢?抢可能被凤凰砍死,不抢则被活活饿死,好歹有那么多人一起抢,总不会独独砍死了自己吧! 凤凰冷冷地看众人一眼,那些饿绿了的眼,像狼一般贪婪。凤凰也就看了那么一眼,便立马狂奔起来,而难民们也立马争先恐后追去,只余下力气不足的孩童老人,想抢却不敢抢,没看见那不自量力去抢的几人,已经被冲撞得都起不来身了吗! 那些被留下的人怨恨地坐在阳光下,一会儿看看跑远的青壮,心想抢到如何,迟早是要一起死的!一会儿又看看争抢中受了伤的人,心想谁让你们不自量力,这下可好,追粮食变成赶投胎了吧! 还没幸灾乐祸多久,前边去追凤凰的人却纷纷回来了。余下的人傻眼,回来的人就没有拿了粮的,难道那么多人,却对付不了一个狠小子? 但很快大家便知道,不是抢不过,而是根本没抢! 进了树林,凤凰就不见了! 却原来,凤凰用了骷髅地遁法,一下子就甩掉了众人。凤凰和安吉娜逃到途河边,凤凰再不像敢死营时候省着吃,就为了给众人多留点粮,这次一坐定,凤凰便把所有食物排开,也不招呼安吉娜,自己先拼命往嘴里塞,噎住了便低头捧一口河水喝。 安吉娜也早没了塔塔部落贵族的大气模样,埋头便和凤凰抢起食来。她知道凤凰不会让她,如果她傻愣愣等着凤凰吃好留给自己吃,那铁定什么都不剩! 安吉娜也说不明白凤凰的为人,有时候觉得她心底善良,有时候又觉得她狠绝得可怕…… 凤凰在军营里待久了,吃相可谓相当粗鲁,三下五除二的,便吃得半饱。安吉娜虽然放下了贵族的身份,但长久的习惯毕竟不容易扭转,凤凰吃好的时候,她还只略垫了垫肚子,然而凤凰却已经手一伸,用布重新把吃食给兜起来了。 安吉娜拼命在凤凰收摊前抓了满手吃食,甚至在凤凰打结的时候还争抢了一番,但却毫无意外地被凤凰狠狠推倒在一边。 因为凤凰下手毫不放水,安吉娜为了避免脸砸地不得不用手撑了一下,只是这一撑,满手的食物可都是泥了! 凤凰站起身,死死望着安吉娜……手上的食物,但没等她开口“不吃给我”,背对着她的安吉娜却好像感知到了凤凰的贪婪,开始大口大口开啃,分不清是泥还是食物,甚至像有虫子在口腔活动,但安吉娜还是死命压下了恶心,把食物吃完。 回程的路上,安吉娜想起口中的蠕动,呕吐的*越发强烈,最终忍不住溢了满口,却被凤凰一句“敢吐出来以后别想吃任何东西”给吓得强吞回肚子里去。 安吉娜也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时时刻刻被家仇国恨填满心腔,反而被逼着时刻盯着一切的生存可能,就算是睡觉,也半睁着眼,防止别人偷东西或者伤人。 她在变得龌#龊,也在变得强大,而从前最爱干的回忆往昔,却极少再做。 安吉娜说不清对凤凰的感觉,大部分时候是恨,因为她不得不依附凤凰,受他的嫌弃,忍受他变幻莫测的脾气。一开始是因为信任母神而坚持着,但后来……她也不知道为何,渐渐变得因信任凤凰而跟在他身边。 大概是因为,凤凰总不会绝望,无论多么糟糕的情况,不到最后一刻,凤凰都不会放弃尝试,所以两人才能在天神之怒的暴雨中存活。而且,凤凰虽然和温柔、正直扯不上任何关系,但只要她没有做错事,凤凰便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反应。 凤凰回到众难民之中,但并没有随着难民赶路。 安吉娜虽然不解,却习惯了凤凰异于常人的行事,于是也聪明地保持着沉默,只乖巧待在一旁。 难民中有些人好奇凤凰的举动,来示好询问,凤凰统一回以强力嘲讽,气走了想和她组队的一大帮人。 安吉娜偷偷抬眼看凤凰一眼,这模式,和当初凤凰嘲弄她何其相似,看来婆婆说得对,死缠烂打才有好果子吃!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凤凰还在原地歇了三天。安吉娜渐渐有点着急,要知道粮本来就不够两人走到风都,如今还这样停留着白耗粮食,不找死吗! 虽然着急,但安吉娜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该吃吃,该睡睡。 直到三天后的中午,远方来了一条长长的队伍,中间压着五车满满的粮,安吉娜才流着口水庆幸自己没说出疑问。 安吉娜想,唯一的可能,便是凤凰知道有粮车要来! 安吉娜猜得没错,凤凰确实知道有粮车要来,倒不如说,是凤凰让这粮车来的。 那白白胖胖的驿丞听口音就知道是风都人,她一下子抢走了所有的粮食,只余水给他填肚子,那驿丞还不得赶紧向家中求救!? 看那驿丞的身材,估计还是个贪嘴的,如此一来,送来的粮绝不会少,花几天时间埋伏,值得! 等到夜晚,凤凰并没有花多大力气便牵走了五匹拉粮的马,驿丞也是没想到居然还有灾民留在这没粮没人的地方,所以看守得并不严格,也因此让凤凰轻易得手。 有了足够的粮,两人于是驾着马尽量绕远了走,避免遇上大批灾民。反正粮食够多,也不怕远路。 到达风都的时候,已经是半月后了。 在临到风都时,凤凰把多余的粮换成钱,只留下足够两人半月吃的粮,便到风都城门报道,但让凤凰傻眼的是,这明明是大白天,风都却居然紧闭了城门! 凤凰摸了摸腰侧的钱袋子,心下肉痛,早知道城门紧闭,没法贿赂进城,她就不把粮食换掉了!如今这时候,吃食可都是有价无市的啊! 两人不得不汇入为难民搭建的破烂帐篷区,幸亏到达的人数还不算多,两人还能占得一席之地,每天城里人出来施两次粮,偶尔也有富家夫人小姐来散米。 但等到难民人数渐渐多起来,便再没有人出来施粥散米,城门一直关着,反而城墙上多了持弓箭的人,巡逻也越发密集起来。 凤凰看着这情景,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看这配置哪里像是要救人的样子! 不止凤凰觉得不对,被饿得受不了的难民们也渐渐浮躁起来。 “老说商议中,商议中,怎么商议到现在反而连稀粥都没得喝了!”抱怨的是一名老大爷,历尽千辛万苦才来到京城,以为终于能够活命,如今却快要活活被饿死了…… “就是啊……”“就是!”周围立马响起许多应和声。 “看那小兵吃得忒多,能分我一点,就够我活的了。”一个半大孩子并没有参与众人的起哄,反而死死盯住城墙上一个甲胄整齐的士兵,那士兵也是真能吃,一天到晚巡逻要么叼着个包子,要么咬着个苹果。 众人听那孩子一说,不禁人人仰头,看见那壮实的士兵,顿时满眼羡慕,但随即眼神又变得狠厉。 “凭什么城里面的人吃香喝辣!我们却要在这里挨苦!这么些年交的赋税难道还少吗?现在出事了,却只想着自己享乐!”不知谁开了个头,接下来对朝廷的不满立马喷涌而出。 嘈杂的人声中,不知谁说了一句,“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想着咱们死,听说本来都要开城门了,却被一个人给阻止了!皇上年轻,居然轻信了奸臣贼子的谗言!”只这么一句,立时便让大家都安静下来,齐齐问一声,“是谁!?” 第46章 //% 出征的军队大胜归来的消息在十天前便已传到了东边军。原本再拖沓也不超过五天的归程,愣是让东边军敢死营兄弟们翘首以盼了十天! 这十天里,叶老大、江膳、王七、仇大富、徐志文五人就算再忙,也会轮流等在东边城,以防凤凰三人突然归来。就连刘大胖也每日早晚来询问一声,明明就地理位置而言,他更快收到东边城的消息,也知道得更多。 罗石岩倒是没有去凑热闹,他颇学过几分玄学八卦,近日来夜观星象,居然隐隐有血光闪现!而每当他去算凤凰的生死,卦象都呈现凶兆…… 罗石岩叹息,凤凰自然是不世之材,所想所做都是前所未闻,后难模仿的,因为凤凰的这份特别,罗石岩还一度担忧过她敢死营的出身,担心她怨恨风国,终为别国所用。 但自从知道凤凰是女子身份,并且是当朝宰相爱女,罗石岩便打消了这份担忧,总不能领着敌国和她爹打擂台吧? 也因为发现了凤凰的女子身份,罗石岩最终放弃了加入凤凰麾下的想法,毕竟是女子,终究要嫁人,未来如何,根本不可知……这不确定因素太多,很难让人放心投靠啊! 但那昨日的种种纠结,在一卦凶卦下,都显得那么白费力气!罗石岩再如何想象凤凰的未来,也想到过“死亡”这么个选项啊!毕竟凤凰成日横冲乱撞的,也没出什么大事,而且多次历险身受重伤,最后都还活得好好的,种种迹象表明,凤凰受天命偏爱,就不像会死掉的人! 然而……如果这一次……真的凶多吉少呢? 罗石岩默默坐了许久,最终长叹一声,提笔手书一封,命门口守卫把书信暗中传给王七。 王七接到罗石岩的秘密命令,便开始行动了起来,虽然不知目的何在,但王七还是发动了手下一批探子们,深入到敢死营每个角落,分辨出对凤凰忠心耿耿的人是哪些,有多少。 最终汇总了50来人,详细列明各人情况送到王七手上,王七一过目,立时又筛掉了十来人,王七是凤凰和叶老大两人亲自调#教出来的“特务”,自然比底下人更火眼金睛,能够轻易在字里行间发现端倪。 让王七惊讶的是,偌大一个敢死营,真正对凤凰死心塌地的,居然只有寥寥三十来人,其中还包括了叶老大他们这班核心层。只是……罗石岩收集这个东西,难道是打算老大一回来就告状吗!? 王七啧嘴,果然唯小人与女子不可得罪也! 罗石岩收到王七回报,刚把名单打开的时候,小兵的传信便到了。 “先生!先生!老大他们回来啦!”传令兵早忘了罗石岩多次强调的礼节,高兴下一下子便闯了进来。 罗石岩名单还只打开了一半,听了传令兵的话手不免抖了几下,心中的欣慰高兴难以言表。 把名单往怀里一塞,罗石岩率先走出营帐去,“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大军回营,照例是要先集结的,这集结地点以往是在伶生营过去,司令营的空地上,但这一回却不知为何,安排在了敢死营外的空地上。 所以罗石岩和众敢死营兄弟没有走多远,便看见了骑马而来的大军。 叶老大极目远眺,企图看见三人的身影,当初送行就没见着人,心里一直不踏实,好在现在人回来了,可得尽早把他们接着,有伤地上药,饿了就给好吃的,累了就迎进营帐中去好好休息一下! 叶老大早在十天前便把三人床铺整理了一遍,江膳则把一应吃食准备妥当,就等着三人归来,能好好补充放松。 然而如今眼前一大班兵士,饶是众人把眼睁得铜铃般大,还是没能找着心中的人。 集队完毕花了半个时辰,周围也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多数是敢死营和前锋营的人,两个营都有随军出征的兄弟。 传令兵开始宣读战事经过,围观的人当听见敌人并非什么山贼盗匪,而是西边游牧联盟的敌军时,立马一个个恨得咬牙,后听大军过独木桥而遇埋伏,死伤惨重,又立马担忧起来。 简单说过战事过程,便到了表彰环节,传令兵一声声念着功绩和赏赐,被念到名的人无需走出阵列,只需要大声应一声是便罢了。 所以当念到名字却没人应声时,众人便知道那人要么伤要么死,总归是不好的结局。 故而当念到“敢死营,凤凰、鬼七、二蛋三人深入敌营,剿敌有功,特赦免罪,升军士”却没有人应声时,敢死营众人齐齐心中一凉。 念功过的时间是非常漫长的,许多围观的人听了开头,便不耐烦走了,但敢死营众人却反而越围越多,到念牺牲名单的时候,几乎全敢死营都到了,而当听到“敢死营,凤凰、鬼七”时,众人都不免呆愣住,仿佛那平日里熟悉的字眼,这会儿反倒不认识了。 罗石岩最先反应过来,听到凤凰回来时的大喜,和如今得知凤凰牺牲的大悲混合在一起,让他难受得长叹一口气。 叶老大像是被刺激到,大喊一声“我不信!”便冲向莲君方向。王七早已红了眼眶,想到罗石岩早前让自己收集的东西,立马抓住罗石岩问,“先生是不是知道什么!老大他们到底……到底……” 罗石岩任由王七把自己抓得生疼,只是无奈地摇头,满脸悲痛。 那边叶老大刚跑到莲君身边,莲君四周的亲卫便立马把他抓住,压得他不得不跪倒在地。 “副将军!副将军!凤凰他……还有鬼七……真的,真的是……”叶老大说不出那个死字…… 莲君看清来人,隐约记得确实是凤凰身边得用的人,便示意亲卫放轻手脚,随后向着叶老大点头,“他们是我东边军的骄傲,他们的牺牲阻止了敌军的入侵,这次死去的弟兄们,我已上报皇上,把他们都安葬在了皇陵开外五十里的地方,让他们得皇家荫蔽,来生投个好胎。” 叶老大摇头,“我不信,我不信!”连尸身都没有,让他如何相信! “对了!还有二蛋!二蛋为什么没有回来?”叶老大挣扎着,想把眼前的莲君抓住,希望他口中能吐出一句中听的话来。 “嗯,就是敢死营那个壮实的小子吧?他骁勇善战,已经被前来接应的大将军看重,提拔为亲卫,跟随大将军到西境抗击外敌去了。放心,他也已经脱罪,能被大将军看中,日后是要有大造化的。” 莲君不说二蛋前程远大还好,这一说,叶老大立马下死劲挣扎,毕竟是尸山里走过来的人,用了巧劲,一下子便甩脱了众人。 叶老大松开了桎梏,立马冲向莲君,一边还生气地叫道:“你骗人!二蛋绝对不会扔下凤凰一个人独活!你到底把凤凰怎么了!” 莲君被叶老大说中心事,慌乱下运了八成功力,出手如电,劈了冲向他的叶老大一掌,后者从来靠的是拳脚功夫,和内家功夫对冲下,哪里还能挨得过,当下便被击飞在地,肋骨断了两根,口中更是吐出一口鲜血。 “放肆!小小敢死营罪兵,居然敢袭击副将军!”不用莲君开口,他身边的亲卫们便举刀枪抢身到叶老大面前,眼看就要把他砍死。 “慢!”被骚动吸引匆匆赶来的罗石岩急忙叫了一声,然后对着莲君作揖,“副将军恕罪!他失了战友,只是一时冲动,并没有大不敬的想法,望副将军明察,放他一条生路!” 罗石岩说罢,便要往下跪去。莲君也早已回神,明白是自己过激了,当下便几步到了罗石岩身前,虚托一把,口中急呼,“先生不可!” 只是罗石岩到底是跪下去了,“若莲将军还看得起罗某这把老骨头,便给我一个面子,放了他吧!” 莲君叹一声,随即摆摆手,亲卫会意,便收了刀枪,回莲君身后安静立着。 王七、江膳等人立马七手八脚上前捂住叶老大还想争辩的嘴巴,用担架把叶老大优先送回敢死营去。 莲君被叶老大一搅合,心情也不太好,但还是强压住不满和罗石岩一拱手,才转身打算回司令营去。 罗石岩却回了一礼说道:“将军且慢,多日不见,不知可还有精力和老夫一叙?” 莲君愣了愣,立马明白过来这罗石岩是有话要和他说,沉吟一番,便点头应允,让罗石岩随他回司令营。 到得司令营,罗石岩想说的话也很简单——看在两人同朝为官的交情上,让莲君保全敢死营几个人,随即把怀中的纸条送上。 而如果莲君答应了他,他便愿意加入到莲君麾下,为他尽力办事三年。 莲君一看名单上的名字,心下立马了然,“是敢死营凤凰的拥护?” 罗石岩愣了愣,听莲君的用词,像是略有不满? “正是……” “这凤凰都死了,何谈保全不保全?” “副将军此次回来,必定是带了敢死营转入粮草营旨意的吧?”罗石岩问。 莲君点头,“确实敢死营都可以脱罪了。只是……” “只是是否全数归入到粮草营中,却两说,就算归进去了,很快也会被其余各营以各种借口瓜分了去……”罗石岩不等莲君说完便插口道。 “确实如此,罗先生果然料事如神。”莲君还是不解罗石岩的意图。 “并非罗某料事如神,而是敢死营太过惹眼,各营觊觎这敢死营烽火阁和司事部门的人才已久,这次解散敢死营,营中兄弟又脱了罪,自然用各种方法要人的,便会接窘而来,敢死营真正消失,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了。”罗石岩抬眼笃定地看向莲君,“莲将军怕也是乐见其成。” 莲君倒是不掩饰,坦然点头,“敢死营兄弟们衷心是好,但不能搞错了对象,他们应该尽忠的,永远只有大将军一人。” 罗石岩摇头,“应该是皇上……” 莲君嘴角轻不可闻地抽了抽,但马上就掩盖了不耐烦的情绪,这罗石岩不愧为臭石头,真是不放过一点错失,“先生说的是,是小子妄言了。” 罗石岩像是看穿莲君心中所想,重新垂下目光开口,“莲将军莫觉得老夫多事,我出了名又臭又硬,却还能在朝中金殿上立了这许多年,自然有我多事的好处。副将军脱离司徒家族,又弃文从武,追着傅家大小姐满风都跑,可想仕途上难免受些白眼,有我罗石岩时常提点一番,虽不能说平步青云,但在百官中争得一席之地,还是不难的。” “我罗石岩不是不懂变通,只是不屑罢了!”换言之,他罗石岩,变通起来不是人! 莲君再一次被人说中心事,如今风都人人传他为了女人抛弃老娘,是为不孝;抛弃擅长的文治踏上武将之路,是为不忠……不孝不忠两顶大帽子,让他升迁无望,不知何时才能让双桦对他高看一眼……幸而,莲君也并不真的想要做大官。 “所以,先生用自己换这数十人的……” “让他们安静待在粮草营便好。只不知道老夫几十年的为官经验还值不值钱,能不能作为交换条件。” 莲君再次扫了眼罗石岩提供的名单,方才说他骗人的叶老大赫然列在名录中。莲君手指轻敲椅子把手,没一会儿便做了决定。 “罗先生自然是无价之宝,何须说什么交换,只要交代一声,这么个小事便给办了又如何?只是罗先生猜错了我,我不需要什么平步青云,先生若是愿意,便到西境给大将军帮个忙吧。”想到自己送了罗石岩这么份大礼,估计比起什么珍奇玩物,更能讨那女子的欢心吧。 罗石岩愣了愣,倒是不知道莲君还能有此等衷心,当下一拱手,“为私为公,西境之行老夫都无可推脱。只是不知道这大将军是何人?” 莲君听了罗石岩的疑问,顿时勾起唇角,满脸自豪道:“傅双桦,我国当朝第一位女将军!” 罗石岩听了心头大震,这这这……这傅家不得了啊,生不来男娃娃,两个女娃娃却一个比一个能折腾!阿不,呸呸呸,他怎么能说傅双桦大人折腾呢,能写出震撼他老罗的诗词文章的人,又岂会甘于当个只写不干的闺阁女子? 只是……想起傅双桦为官之路…… “傅大将军,怕且不止是想当第一女将军这般简单吧?”罗石岩首次直起腰,直直望着莲君眼睛,虽是问句,但却是肯定句的语气。 “皇室不仁,天择明主。”罗石岩牙缝中飘出来这么句话,让早有此心思的莲君都被这份直白吓了一大跳,“世人皆说莲君不孝不忠,看来却是世人看轻了你。怪不得说不希望平步青云,在错误的朝局,确实不值得去争抢高位。” 看着莲君脸色突变,罗石岩不免有点好笑。同样是傅家的女儿,若果说凤凰行事飘忽,虽有奇才,但也有无欲无求等许多致命伤,种种优劣,让罗石岩难以抉择的话,那做事沉稳,胸有丘壑的傅双桦,只要她有一争到底的心,罗石岩便不怕跟随。 毕竟傅双桦背后,可还有傅相撑腰,更重要的是,还有个白彩衣。世人都说傅双桦不受宠,被丢到偏院自生自灭长大,但若真不重视,如何养出来这样眼界高,城府深,学问好的女儿?反观凤凰,虽说受宠,但这一失踪就再没被找回去过…… 不过不管傅家内部藏着怎样的龃龉,罗石岩对傅双桦,一直是偏爱的。只不过从前不知道她有反心,如今既然知道,早想另择明主的他,自然乐意跟随。 当下两人说定,明日一早罗石岩便迫不及待地出发到西境,并没有告诉敢死营任何人。等发现罗石岩到西境的留书时,众人还以为罗石岩是去找二蛋问明真相呢…… 罗石岩走后没多久,敢死营“转正”的消息便传来了。本该是让人狂喜的消息,但敢死营众人如今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老大死了,二把手叶老大也重伤,罗先生又远行,能管理敢死营的只一个仇大富,但他在敢死营一向名声极差,并没有多少人真正愿意听他的调派。 敢死营不高兴,但却有许多人替他们激动起来,这些人便是各营的将军们,这时候他们正集中在大将军营帐中,在莲君面前激烈地争抢着敢死营众人,想要瓜分掉凤凰一手打造的班子,其中,烽火阁是最抢手的。 莲君望着底下一班子争得脸红耳赤的人,越发心惊。他刚来东边军不久,不知道凤凰的敢死营居然这般好本事,居然让众营将军争得里子面子都不要了! 本来听说不过是些口舌之福和弹评戏耍,一直没有引起莲君太多的关注,如今这众人争抢的情况,倒不禁让莲君感兴趣起来。 非常短暂的一瞬间,莲君居然把凤凰与双桦摆在一起比较,比较两人才智、才干、品行、学识、相貌等各方面,无论哪一方面,凤凰都是落败的,但若要说谁会为了双桦争抢到如此地步,或者仅凭小手段引起如此大范围的赞赏和认同,莲君自问双桦从未做到过。 或许凭借相貌,双桦能轻易让众人为她开战,但,以双桦性格,是绝不愿意以色为饵,达到目的的。 莲君摇摇头,为自己这明显悬殊过大的比较而好笑,什么做到做不到的,双桦是个骄傲的人,就是有那能耐,也不屑于耍这些不入流的小心机,而凤凰唯一能胜过她姐姐的,大概也只是不要脸罢了! 只是……凤凰的敢死营在这东边军的痕迹太过明显,莲君不免担心双桦正式回归上任时,会觉察蛛丝马迹…… “敢死营兵士分到众营也没什么,只是这凤凰和敢死营,明明是罪兵,却嚣张得很!兵都是圣上的兵,敢死营中,也从未有过直属上将,我可不希望大将军到的时候,却在各将军营中听到这不知何人的老大称谓,听到你们的兵,自称是敢死营的人!”莲君冷冷扫过众人,声音明明不大,却成功让所有人噤了声。 莲君自从中洲一役回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从前的温润有礼在一夕间全都喂了狗,在莲君身上再不复往昔的影子。 像在中洲,莲君抛弃的不止是凤凰的命,还有当初司徒莲的坚持。罗石岩说得对,自他脱离了司徒家,才真正看见世界真正的模样,没有了家族庇护,他什么都不是! 弃文从戎?大家都说他追着双桦跑,但他早在双桦被任命为将时,便弃文了,不是他不想,而是没办法!司徒家扬言不管他这个忤逆子的生死,众人便不但不帮,还来踩上几脚!走科考根本是痴心妄想! 昔日的朋友、恩师,一个个的,都远离了他。要不是双桦给他点了一条明路,让他去天山上拜师,他说不准连从戎都不能够!武将的考核真刀真枪的,倒不用怕他人下绊子。 但上了战场,莲君才明白,这也不过是另一个以命相搏的炼狱罢了。他已经一无所有,但从未后悔脱离司徒家,只因为司徒家和傅家敌对,不脱离,和双桦便注定是不可能的! 他牺牲了许多,才换来了留在她身边的机会,他什么都不求,不求升官,不求财富,不求亲朋,他只希望,不要失去双桦!所以……就算为了掩盖凤凰的存在而促成她的死亡也在所不惜! 而如今,看着眼前一班鹌鹑一样的将军们,莲君好笑,他摸出罗石岩给他的名单,手指在纸上打着圈。这一次便再加上这些人,让凤凰真正消失吧! (部分在作话) 第46章 //% 罗石岩对天下大局了如指掌,可惜却算漏了儿女情长,他要知道莲君和傅家中间还夹着个拐卖凤凰的罪名,铁定是不会把敢死营托付在莲君手上的! 而如今,一切都太晚了。 一旁骑兵营的廉魁早在莲君刚出征回来时便察觉到了他的变化,如今看莲君笑得颇为怪异,心下顿时疑惑四起。 “哎哎,你怎么看?”廉魁用手肘撞了撞旁边神弩营将军萧元武的肋骨,后者仍旧扳直了腰身,“我只要徐志文大大就好!” 廉魁听了萧元武的话,差得平地跌倒,大兄弟,能不能不被绕进圈子里去,而是跳出来,看看新来的副将军行为背后的目的!? 显然廉魁对死板的萧元武要求太高了,偏偏一旁的散兵营将军卓飞雁还对萧元武的话有所反应,冷哼一声,挤到萧元武身前去,“徐老师是我的!” 萧元武于是又挤掉卓飞雁,两个人一路互相挤着没几下就从议事团边缘,挤到中心位置去了。 这时候莲君心中正想着斩草除根,把敢死营一锅端,突然看见两位将军挤到前头来,立马坐好发问,“哦,不知道两位有何指教?” “下属请求接管敢死营烽火阁!” “我想求敢死营烽火阁!” 两人几乎同时回话,随即互瞪一眼,颇有一言不合就干架的势头。 围观将军立马幸灾乐祸地抬头看向两个傻子,刚刚副将军还在表达对敢死营的不满,这两位就火急火燎来要人,这不是往老虎头上撒尿嘛! 谁料偏偏是这两个不会察言观色的,让莲君回过神来。确实,敢死营是许多人都知道的存在,贸贸然全灭了,反而暴露他别有用心…… 而看眼前两人,都是没心眼的大老粗,于是便点头,“好!敢死营便让萧将军接管吧,散兵营人已经够多了,卓将军一人管理本就吃力,还是别加重负担的好!” 卓飞雁听了立马上前一步,想要争辩,但却被莲君摆手阻止了,“萧将军要留要分派各营都可以,这些你们找萧将军谈妥吧,只是这事不急,还得等我这边把敢死营转正的手续办完。” 众将一听这盲猫碰见死耗子的好事情居然便宜了二愣子,立马捶胸顿足,怎么自己就不笨一点呢!再说这萧元武,钱财权利美人全都不为所动的,是要怎样在他手上要人!? 那边萧元武其实也烦恼,他本就只想要徐志文一人,如今却变成了好几百人…… 神弩营也可以说是特攻队,所在位置和配置都是秘密,营中每一个人,他萧元武都认识,这贸贸然放进来几百人,自然是不可能的。只是看着周围将军们吃瘪的样子,萧元武倒很愿意多看上几天!特别是卓飞雁,这一脸挣扎的,哈哈哈! 萧元武努力压抑忍不住上翘的嘴角,嗯……回头和廉魁商量一下这个事情吧。 敢死营营帐中,叶老大躺在床铺上,身上装着木板,让他动弹不得。莲君身边那名女军医总归是被罗石岩求来了,那大夫说差一点断骨就穿透了肺叶,救不回来了!如今救是算救回来,但身体却还是虚弱,所以众人都不敢把敢死营即将打散归入东边军的事情告诉叶老大。 “凤凰呢?”叶老大朦胧睡醒间,总要问这么一句,周围的人也总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让场面陷入沉重的静默中。 叶老大毕竟伤了肺,呼吸间有拉风声,安静下便只听见他口中“嘶嘶”的呼气声。 “哦……对了,说是没回来……”叶老大茫然的脸突然变得狰狞,“那个人!那个莲君一定有问题!二蛋不可能丢下凤凰的!我们要去把凤凰找回来!” “鬼七也不可能轻易死去!”隐在黑暗中的鬼叔也突然踏前一步,说了这么一句。 蜡烛的火光照在鬼叔脸上,自大军班师回营不过短短三天,鬼叔一头黑发竟然白了大半!被自己一手带大的鬼七,即是徒弟,也是……也是他心尖上的孩子啊! 鬼叔当初对鬼七要出去看看的做法没有任何异议,是因为他相信鬼七无论到哪里,都有自保的能力! 但如今……如今…… 不不不,他不信!鬼七是他一手一脚教出来的,实力已经远超他年轻时候,怎么可能轻易死去!叶老大说那副将军有问题,说不定真的是,不然怎么独独挑了凤凰随军?敢死营可是历来不出远门的! 江膳叹气,说话已经带着哭音,“我自然也希望是假,但……副将军位高权重,实在没有理由对付敢死营小小兵士啊……” 江膳的话让气氛再次陷入沉寂,也幸亏是这沉寂,让鬼叔听到那一丝极其微弱的声音。 身体比大脑更早行动,鬼叔手一挥,暗器便把蜡烛灭掉了。在叶老大营帐中的都彼此熟悉,一看鬼叔这警觉的模样,立马人人握上腰间武器,静悄悄站起了身。 这时候已是深夜,若不是白天知道敢死营将不复存在,众人实在闹心得睡不着,齐齐集合在凤凰走前的营帐,怕此时还不知有人闯营呢! 要说这东边军中,就没有比敢死营更简陋的防守,也实在因为敢死营这么一个一穷二白的地方,实在没什么好防守的!所以对于这不请自来的人,众认一时之间也拿不准对方来意。 但很快,鬼叔便浑身散发出煞气,飞身出了营帐,临走前,鬼叔咬牙切齿说出两字——“杀人!” 这杀人自然不是指鬼叔自己要去杀人,而是这突如其来的访客,在杀他们敢死营的人! 这可还得了!敢死营是没了老大,但不代表所有人都没了,敢在怒火没处发泄的太岁头上动土,可也得问过敢死营兄弟们愿意不愿意! 紧随着鬼叔,徐志文、王七、江膳也陆续掀帘子出门杀敌去,只余下仇大富和小水两个武力值几乎为零的,仍旧为高烧的叶老大换额上冷帕。 叶老大知道敌袭不生气不惊讶,反而高兴得眼睛晶亮,开口的语气也如样子般极度兴奋的样子,他说:“没死!果然没死!不然为什么来杀人!是被我知道了,才想来杀人灭口的!” 仇大富手一颤,有点被叶老大的样子吓到,小水却机灵,听了叶老大的话立马反应过来,抓住仇大富的手便一顿摇,“哎呀!仇大哥!这人是来杀叶老大的!” 仇大富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可回转身去,哪里还有人在! “怎么走得这样急,就不知道留个能打的保护我们一下吗!?”仇大富气急下不免连捶了几下不好使的那条腿,被小水抓住手,才停下自虐行为。 叶老大听了仇大富的话却冷笑一声,极其吃力地坐起身来,仇大富两人想阻止,但哪里拗得过叶老大! 终于,叶老大站起了身,提了一直压在枕头底下的匕首,缓慢挪动到门口,“让他们来!让他们来!我要活抓他们,比他们说出凤凰的下落!” 小水和仇大富对望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这紧急关头的,怎么最是稳重的叶老大,却发起疯来了呢…… 两人却是不知,叶老大早在凤凰生擒雪国女王时,便疯过一回。 无论如何,没等两人考虑怎么劝叶老大趁机逃跑,外面突然亮起了火光和锣鼓警示。营帐中的三人齐齐愣住,随即掀帘子出门,原来是不远处一处营帐起了火,许多睡梦中的人立马便提水来灭火。 叶老大刚往火源走出一步,想看到底怎么回事,下一秒就被一个大力抗了起来。 抗人的却是鬼七阵营的活阎王,当过两回敢死营出战方阵中统帅,是营中公认的战略好手,这惜字如金的汉子只说了一字,“走!”便把叶老大举到肩上,那五指如铁钩,手臂如铁链紧紧捆住叶老大,任他再挣扎,居然都松脱不开! 阎王身后,魏力抗起了仇大富,徐志文抗起了小水,王七身后更是跟着一班探子特务们,稀稀拉拉数十人,在大火引起的骚乱中,潜逃出了敢死营。 “徐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水问道,“起火的可是伶生哥哥们所在的营帐?” 鬼叔面无表情地追上来,头上受了刀伤,半边脸都是血,嘴唇也白得吓人。 “来人都是高手,是挑着人杀的!旁人如何不知道,我们这层敢死营核心,一个也别想逃!”鬼叔却完全没有理会小水,倒不如说,对徐志文把小水捎上,颇有些不满。 “来人实力如何?竟连你都比不过吗?”叶老大早放弃了挣扎,乖乖趴在阎王肩头,听了鬼叔的话,便惊讶问道。 鬼叔咬牙,满脸不甘,“都是内功深厚的高手,我毕竟野路子出身,凭借经验杀人,真遇上大能耐的,也只有逃命的份!”鬼叔心里没说出来的是,这些人的内功和莲君击伤叶老大的内功颇有点相像,如果这些杀手真是莲君派出来的,那便如叶老大所料,是为了掩盖凤凰鬼七战死的真相。 只是……鬼七真落在这帮子人手上……鬼叔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若真落在这班子行家手上,怕真的是凶多吉少! “我们不能走!”叶老大再次挣扎起来,“他们来杀人,一定是怕有人像我一样提起凤凰和鬼七,怕有人去救他们!他们两一定还没有死,我们要等他们回来!” 鬼叔心头一震,心里也升起无限希望,无论如何,相信活着总比死了好不是? “你们……你们是为了逃跑,才烧了伶生们的营帐吗?”小水再次颤抖着问出口,但立马换来仇大富一声暴怒的“闭嘴!” 小水也知道仇大富是为了他好,怕他惹了众怒,有不好的结果。 可惜,在小水问出那句话时,鬼叔便起了杀意,他可没忘记出征前突然失踪的连生,鬼七两人出事有没有连生的原因,可还不知道呢!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徐志文!把他灭了!”鬼叔喊道,徐志文却仍旧沉着地跑着。 “凤凰在,一定不会同意。”一句话,把叶老大、江膳等人的杀意都降低了不少,仇大富和小水更是满心庆幸。 “哼!”前头阎王冷笑一声,头也不回,便扔出一把匕首,直往小水而去,“一个失败者,没什么好惦记的!” 徐志文虽是个江湖骗子,但走南闯北也学过不少偏门功夫,高大的身形更是蕴含着无限的力量,看敢死营实力榜排名第三的阎王扔出一把匕首,也毫不慌张,只松手把小水往地上一卸,便解除了危机。 “不杀,也不带走,就可以了吧!”徐志文毕竟不是凤凰,跑江湖时也不是没有杀过可怜人,如今也只取凤凰不杀的精神,却没打算全数仿照凤凰的烂好人性子。 为了不再激发内部矛盾,鬼叔阵营的几人也不再坚持,眼睛都不瞟小水一下,径直便往远处跑开。 等众人跑了老远,小水才吃痛爬起,吐出嘴里磕出的一口血,狠狠望向众人离开的方向,“哼,乌合之众,没有了凤凰,就乱成一锅粥!” 说完,小水摸出一个竹管,打开盖子,倒出里边的金色镝鸟,口中说了几句雪国语言,便放飞了镝鸟。 镝鸟走后,小水紧接着吹起竹筒,竹筒发出的声音极其微弱,却能传出好远,只有训练过的人才能够听见。 没一会儿,远处便奔来了几个雪国人,有些是伶生,有些则是身穿黑衣的雪国女人。看那些女人特殊的步法,竟和树林里袭击凤凰和安吉娜两人的雪国杀手极其相似。 人一到,便纷纷在小水四周单膝跪地行礼,小水脸上哪里还有那副天真不知愁滋味的样子,冷冽让本来俏皮可爱的五官都蒙上了一层寒霜,发出幽幽的光。 “凤凰不知生死,但短时间应该回不来这敢死营了,就算回来,敢死营已散,她也不一定多做停留,为今之计,只有期盼早前出发到中洲的姐姐们能够顺利找到她。无论结果如何,我们现在也不必多留,即时便返回雪国,向皇子复命……”说着,小水突然警觉地扭头,做一个散的手势,跪着的人立马消失在原地。 虽然还看不见人,但小水已然听到了仇大富的呼唤声。挣扎了一会儿,小水还是决定稍作停留,他也不知道他这个决定,是因为想再探听最后的消息,还是想和他的仇大哥,做最后的道别。 毕竟从八岁出任务以来,便没有人像仇大富般,如亲人般对待他。 仇大富一瘸一拐走到小水身边,气喘吁吁地深深看了他一眼,才点头道:“没事就好!” 小水警觉,“就我一个人在这里,哪会有事?” “就是一个人才怕,那些杀手追上来,可不得先灭了你!”仇大富四周看了看,牵起小水的手,“我们边走边说!” 小水心中挣扎了一下,但还是随仇大富走了,毕竟他武功深厚,也不怕仇大富这么个瘸子,而且也确实还没有好好道别…… “我说服他们来带你回去!鬼叔好像从敌人口中听到了凤凰的下落。如今大家正想办法要抓住那知情人,我们也去看看吧。”仇大富带着小水钻进了树林,在前头小心劈开枝丫,为小水开路。 “凤凰是在哪里?”失而复得的线索让小水高兴得有点忘形,直呼凤凰名字后才惊觉,立马恢复乖孩子模样,“要能找到老大就好啦!” 仇大富停在了一棵大树旁,转身抓住小水肩膀叮嘱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弄一个火把来!” 树林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小水于是点点头,后知后觉发现对方看不见,才应一声“好”。 仇大富于是走远,小水看不见仇大富离开的方向,顿时心中略有不安。但很快,前方便升起了火光,仇大富立马举着火把回来了。 “拿好,这是他们找到我们的信号!”仇大富把火把递给小水。 “噢……”怪不得那么臭!小水心中抱怨,但还是乖乖拿好火把。 仇大富于是继续牵着小水的手,小心翼翼护在他身旁。 走着走着,仇大富像是突然感伤起来,开始絮絮叨叨说一些往事,说他如何从一个受人欺负的小兵变成粮草营大将军,说他如何与凤凰相识。 “我当时想这个人真奇怪,管我知不知道那皇女是骗我呢,他只要拿了我的把柄去邀功便是,他偏要装那劳什子下仆,把王女真心炸出来,让我看清事实。后来我想他大概是想骗钱,并不真的是为了我……” “也因为我不相信世界上真有像他那样的好人,才信了丽郎谗言,想把凤凰辛苦骗来的钱占为己有……” “本以为我从前经历过的,便是地狱,但真正入狱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十八层地狱!他们根本不把我当人看……当我是狗……不不!狗都不如!我天天祈求有人能来救我出去,就算让我这辈子加下辈子给救命恩人做牛做马都愿意……” “然后,然后他就来了……”仇大富停下脚步,略有点气息不顺。小水好多次想插话安慰,但都找不到好的时机。 “他可是因为我出尔反尔,而差点死在战场上的人,背后一个刀伤,听说差点让他站不起来。我还企图在大将军面前把脏水全泼在他身上……我想过所有可能的人选,唯独没想到他能来救我,我当时想,无论还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便都给他便是!” “他却让我重新管粮草营……哈哈哈,你敢相信吗?”仇大富大笑着望向小水。 “我都打算当他身边一条服服帖帖的狗了,他却让我去当我的统领将军。他还说……还说一切都会过去,还给我饭吃,给我洗澡,给我温暖的床铺,让我不再提心吊胆……”仇大富说着竟然流下了两行热泪。 “看我这都是干嘛呢,大概是快找到凤老大,太高兴了。小水啊,快到地方了,我们熄了火把吧,不然让敌人瞧见可就危险了。”仇大富说着拿过小水手上的火把,往泥地里踩几脚便熄灭了。 周围再次陷入黑暗,更何况突然亮转黑,所以暗中跟着小水的人,一时之间看不清两人的动作,也看不见小水惊骇莫名的样子。 小水努力想发出声来,但声音却出不来,如今更是四肢僵硬,如木头一样,只能呆愣愣杵在原地,连眼珠的转动也越发慢了起来。 “我说了这么一大通,只是想表一下衷心,我两次因为自己的破情#事害了凤老大,以后……却是不会了……小水啊,谢谢你听我唠叨这么久的废话,这么些天辛苦你照顾我了,下辈子如果你是女的,就嫁给我吧,你这么温柔,一定是个好妻子……” 小水闭不上眼睛,眼泪只好不停流出,也不知道是因为睁太久眼干,还是害怕,或者是留恋……又或者是,想要再说一句话,再动一动身体,再吃一口热饭,还抱有如此简单的愿望罢了。 “嘘……什么都不用说,我们安静等着,他们很快会找来的。”说罢,仇大富往小水胸口刺了一刀,血炯炯流出,然而被火把燃出的毒烟麻痹了五感的暗中跟踪者们,却是嗅不到那血腥味了。 小水离那烟最近,也是最早无法动弹的,如今就算血流如注浑身失力,仍僵硬着四肢无法倒地。 原来仇大富终究发现了小水和众雪国探子们谈话时的模样,当时他就在小水不远处,但却没人发现他。 听到小水已经派人去中洲找凤凰,仇大富心中大痛,即怨恨自己再一次识人不清,害了凤凰,又悲痛小水的背叛…… 纷繁的情绪涌来,仇大富这一次却很快做出了选择。他悄悄挪回远处,大声呼喊小水的名字,骗他知道了凤凰的下落,让他自愿跟着走近漆黑的树林。 毒烟是一直备着的,本想再遇见地牢中生不如死的情况,便用来解脱自己,没想到现在倒有了别的用途。 之所以选择在这地方停步,也不过是因为小水中毒已深,无法再走动一步罢了。 在黑暗的掩盖下,仇大富最后一次摸了摸小水那少年特有的柔软头发,下一秒却转身决绝离去,再不回头看上一眼。 (部分在作话) 第46章 //% 当众难民抱怨朝廷,突然跳出来一个声音,把一切归咎于某位奸臣混淆圣听时,凤凰便觉得事有蹊跷。 但当听到“傅长柏”三个字,凤凰仍旧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 是那个妻奴女儿奴抖m和稀泥能手,从不说脏话但语出坑死人不偿命的傅长柏她老爹? 怎么可能!那可是从小教导圣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少年太傅,有了钱会捐出一半的傅枫桦她爹哎! 凤凰虽心里十二万分拒绝、排斥、不认同,但还是强行按捺住气愤,听那散播谣言者狗嘴里还能吐出怎样的实锤来! 和凤凰一般等着实锤的大有人在,于是那脏兮兮的汉子也不卖关子了,扫一眼众人便半气愤半悲哀地开口,“你们是不知道,天子眼皮底下,那些人闹得多凶!一边右相说要赈我们的灾,那边左相傅老贼却一直不肯,要知道户部都是他在管,钱袋子在他手上攥着,他不肯给我们活命,谁还能自掏腰包救咱们不成!?” 一句话,如投石入海,再次掀起新一轮人声鼎沸。 凤凰与众人的气愤不同,听了那人的爆料,从小在京中长大的她自然能轻易听出端倪,这右相司马松可是时代将门,她爹反而深谙孔孟之道,怎么可能行事却反转过来? 这人编都不会编,铁定是骗人的! 凤凰本来打算闲事莫管,只自己活命就成,这下牵涉到家人,从前的好管闲事便如脱缰野马,再管束不住。 “大哥好生厉害!只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明明跟我们一样困在这破帐篷里,却是哪里知道的朝中新鲜事儿?”凤凰这嘲讽一出,立马有一些清明的人回过神来,想要责问那散播谣言之人,但回头,泱泱人海,哪里找得到人? 凤凰眉头深皱,那个人倒是好,扔下一把火,点燃了地雷就溜之大吉,也不管这地雷是会炸伤污蔑对象傅长柏,还是难民自身! 眼见听风就是雨的大家伙儿反左相情绪越来越激烈,凤凰思索片刻,只好拿出刀用力敲了敲地面。 若不是牵扯到她爹,她还真不想管这破事!鬼知道这群难民闹事,会不会最后如了奸人的愿,坑了她爹。撞不见就算了,既然现在撞见,再不愿意,还是要管上一管的。 众人虽然没有立马安静下来,但都成功被凤凰吸引去了注意力。 “安静!”凤凰压着嗓子低吼出一句,“谁tm再说一句话,走一步路,就别怪我一刀封喉!” 难民中有见识过凤凰驿馆行盗时狠厉狡诈模样的,当下便缩了脖子安静下来。没见识过的难民也不妨碍,看见凤凰脸上那一道偌大的刀疤,配合那一脸阴测测的笑,饥渴得只剩下半条命的难民们大多也都慑于凤凰气势,敢怒不敢言,且听这小霸王想说什么罢!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凤凰眼睛耸拉着,但眼中的精光让人毫不怀疑她随时能暴起杀人,安吉娜这时候也拔出匕首,学着凤凰的样子冷冷望向众人。 老实说,安吉娜可不怕杀人,倒不如说,一路绕远躲避难民,这憋屈,老早就想发泄出来了! 凤凰斜眼瞥一眼安吉娜,并不阻止她的跟风行为。 “你们这么笨,跟你们说也解释不清楚,总归刚刚的消息没头没尾的,决不能够轻信。”凤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为了能让他们,”凤凰指了指风都城方向,“放心来救助我们,我们决不能无端生事。找个年纪大的去和守卫交涉,保证我们不闹事,也不急着进城,只要求恢复粥水供应。” “而我……”凤凰偏头看向城墙,嘴角勾起自信的笑,“自然有办法让你们进城里去!” 凤凰话音刚落,四周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凤凰看上去还是少年郎模样,就算吹牛吹再大,样子再狂妄笃定,难以服众就是难以服众,但她能做,或者说,愿意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耶稣说信者得救,看来并不全是鬼话。 虽然心里不在乎众人信任,但凤凰还是把安吉娜给推了出去,言下之意——喏,我小娇妻都扣押给你们了,你们就放心把你们自己的命都交到我手上吧! 也正因为美丽的安吉娜姑娘留下,大家也才安心一二,大部分人选择了相信凤凰。剩下小部分反对声音根本不成气候,在大环境的冷暴力下,只能早早偃旗息鼓。 等一切谈妥,第一个开腔抱怨的大伯被选为和守卫打商量的人选,再加上安吉娜一个女孩子,既能让守卫放松警惕,又能在必要时帮帮腔,防住老人家说错话。守卫很快答应了上达民意,大家伙儿于是又再信赖凤凰一些。 而凤凰,则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爬起了身,摸向城墙脚跟下——小时候探险时发现的……狗洞…… 幸亏因为城外只是一堆难民,守卫并没有太警觉,如今夜深,这狗洞又是在偏僻荒凉处,巡逻的士兵极少走到这旮沓。 凤凰看过四周无人,吹熄火折子,贴墙听了听城里的动静,没听见人声,便做好准备,钻进那狗洞里去。 探头一看,正是当初自己和二蛋相遇的贫民区集市,如今夜深,小摊小贩全都收摊回家,街上一片萧条。 凤凰见果真没人,才终于放心,努力从狗洞中把身子拔#出来。毕竟壮了不少,爬着小时候的狗洞很有些费力。 花了将近一刻钟,凤凰才终于摆脱狗洞,来不及擦擦额头的汗,远处一声更鼓,巡夜人唱道:“天干物燥,提防火烛……五—更—天……” 凤凰立马贴墙根站好,心里盘算着立刻钻狗洞躲出去的可能性,没想到想法刚一萌生,狗洞中便钻出来一颗脑袋,那脑袋转动着像在找什么,看见了凤凰,还嫣然一笑…… 在这乌漆墨黑的环境中,真是犹如女鬼索命般恐怖…… 刚被突然响起的更鼓惊颤了一下,心里狂跳的凤凰,这下再一吓,心脏终于不再砰砰直跳了……就是差一点背过气去…… 趁那狗洞中的安吉娜开口之前,凤凰一把把她提溜出来,捂住了嘴巴,却没看见安吉娜在她怀里,悄悄红了脸。 只是……安吉娜蹭了蹭,凤大哥难道身上揣了包子,怎么软软的…… 没等安吉娜研究完凤凰的两个包子,凤凰便趁着巡夜人灯笼照不见的时候,压低身子,拉着安吉娜狂奔到戏台子底下藏了起来。 戏台子底下都是杂物,还有老鼠吱吱的叫声,但两人除了咽了口口水,馋虫发作,根本没有相府小姐、部落皇女该有的害怕反应。 因为空间有限,两人不得不面贴着面靠在一起,呼吸都能喷到对方脸上,安吉娜不禁觉得脸痒,又没有空间伸手去挠。为了摆脱这份局促,安吉娜等那打更声音远去许久,终于按捺不住开口。 “这是干嘛?” 凤凰翻白眼,可惜太黑对方根本看不见! “自然有事!不是让你留在那里等我!”凤凰生气当然不止因为安吉娜不听令行事,差点害两人暴露,还有她明明说了压安吉娜做担保,让难民们稍安勿躁,转眼两人却一起消失,难民们不得更加暴躁嘛! 聪明如安吉娜,自然知道凤凰的担忧,当下便安抚道:“别担心,我已经让小骨装作我的样子,睡在床铺上,不会有人发现的。” “一把骨头!?”凤凰气得声音都变调了。 “只要动作够快,不会有人发现的!”安吉娜不愧为做惯了人上人的,这样的任性和自说自话,真让人无言以对! 想起听话的敢死营兄弟,凤凰不得不感叹,唯女子与小人难调#教也!这种时候,凤凰倒忘了自己也是性别女…… 无论如何,凤凰深呼吸调整情绪,计划赶不上变化,又不是第一次知道!况且安吉娜说得也没错,只要够快,就行了! 既然想通,凤凰也懒得和女人争辩,只集中精神听了听外头的动静,然后“嘘”一声,自己闪身出了戏台子,警惕看过四周,没有异常,才把安吉娜拉出来。 “去哪儿?”安吉娜人是随着凤凰跑动起来了,但还是关心凤凰的目的,她又不是没脑子的人,更多时候希望成为凤凰的助力,而非负担。 “哼!”凤凰骄傲地哼哼,“去找官老爷!给咱们小老百姓撑腰去!” 安吉娜边跑边想了想,“是青天大老爷?” “青天大老爷!” “能给我族人伸冤吗?”安吉娜对风国的仇恨终于冲散了些,对啊,每个地方都有好人坏人,如果能让风国的好人,把坏人绳之于法,那她便放下仇恨又如何? 凤凰倒是不解,是说的游牧联盟侵略者?这个自然可以伸冤,东边军也迟早要打那些玩丧尸养成的一个落花流水不可! 于是凤凰点头,语气笃定,“当然可以!” 鸡啼时分,风都少有闻鸡起舞的武者,但却有许多天未亮就出发去早朝的人。骨碌碌的马车声在寂静的黑夜中本该响亮,但这一家官老爷却为了不扰民清梦,在车轮子、马蹄子上,都垫了棉布。 也正因为他连这等小事都愿意为百姓考虑周全,才换了个菩萨相爷的好名声。 可惜这一次,也正因为他的好心,躲在角落里的凤凰、安吉娜两人没有及时被吵醒,便仍旧在睡梦中,默送她们的目标人物上朝去了。 等到天大亮,两个人被傅府下人当做乞丐,一脸嫌弃地驱赶,凤凰才生气地指着安吉娜的鼻子,“你不是说你不睡吗!?” 凤凰这回气得白眼翻上去都放不下来了!不是安吉娜死命劝她睡,发誓赌咒会密切留意官老爷的一举一动,她凤凰能错过她爹上早朝的时间吗!? 安吉娜小心瞄着凤凰的白眼,很担心凤凰再这样玩#弄自己的眼睛,迟早要被母神嫌弃,给收了视力…… “我设置好一盏茶时间提醒一次的,但忘了小骨不在……”安吉娜拉着凤凰的袖子嗫嚅道。 “我懒得理你!”凤凰甩开安吉娜的手,下蹲捡地上的钱去了。 傅府不亏是名声好的相府,赶走乞丐都懂得用钱安抚一下,虽然这钱是径直砸在脸上的,但她凤凰向来也皮厚,砸不痛,有钱就行啊,管你用啥方式给呢! 安吉娜也乖乖蹲地上捡铜板,捡完了感叹,“真少啊……” “嘁!”凤凰对安吉娜怀疑自己家财大气粗的程度很有些不满,但看着手上的钱,也实在没法捂着良心说话,便终于还是忍不住叹息,“是挺少的……” 早市已经开了,凤凰兜里还有卖粮得来的钱,但想进去酒楼吃还是痴心妄想。无关乎钱不钱的,实在是两人衣着太不入流,怕唐突了店内贵客。 两人于是小心翼翼穿行在暗巷中,想回到贫民区西市,那里好歹还能买个包子垫垫吃了许久干粮的肚子啊! 两人挑的小路刚好是商店云集之地,一大早的,便有许多店家把客人吃剩下的扔到巷子里的泔水桶中。两人望着没怎么动过就扔掉的精致吃食,差点就走不动路了。 “我是踏踏部落公主……我是塔塔部落公主……”安吉娜只能通过不断强调身份,才能忍住扒拉泔水桶的冲动。 凤凰心里也膈应,从前生活在这繁华中不自知,如今世上走了一遭,才明白这些穷奢极欲有多可恶。 一份弃掉的吃食,可足以救城外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然而他们宁愿扔了喂猪,都不曾想帮一帮难民…… 凤凰开始不自觉重新审视这个她活了十六年的地方,在脏乱的巷子中偶尔窥见的外间繁华,衣冠楚楚相互作揖的文人墨客、小姐夫人,随手散下的铜板,络绎不绝的商店,白天仍然热闹的勾栏…… 巷子中屋檐勾心斗角,遮蔽天日,偶尔巷道连通外面的分支口会照进来一片艳阳,而两人穿行在那些阳光边缘,明灭交替间,一边耀眼的世界处处欢歌乐舞,另一边的暗巷则全是脏乱龌龊。 许多行乞的孩童耐不住馋去偷那泔水,准要换来一顿狠揍。繁华中偶尔夹杂着一两处破败的旧房子,支起的破烂窗户另一头藏着一张张麻木青灰的脸…… 凤凰知道一切都是合理的,无论在哪里,有光明就有黑暗,有太阳就有阴影,只是如今的自己换了一种身份重新踏上故土,才会生出心中这许多震撼和不适应来。 只是她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此刻心中的想法——这风都,这风国,何尝不是一个更大型、更复杂的东边军,这些等死之人,何尝不像当初东边城那些麻木等死的废弃兵士和孤寡家属…… 凤凰看了看身边一脸理所当然的安吉娜,心中的痛苦便掩埋得更深了些。这是源自二十一世纪而产生的情绪,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悲悯,无人可以理解,也无需有人理解,是她庸人自扰罢了。 然而除了这份不合时宜的悲伤,凤凰身上已经不剩多少上辈子的痕迹了。故而难受也忍着罢,也算是那么个证明。 西市和东市差别就更大了,然而凤凰却把眼中心中的情绪都沉淀了下来,告诫自己不要有多余的想法。 虽然西市本就鱼龙混杂,但最终两人还是没能买到包子。实在是两人一个脸有可怖刀疤,一个明显就是外族人,身上那样脏,服饰也奇怪,再恨钱,也不愿意做这两个可疑人物的生意啊! 更甚者,已经有几个吃瓜群众跑去叫官了,要知道抓住通缉犯,也是有赏钱拿的。 幸亏凤凰及时发现不对劲,也好歹在这风都生活了许多年,当下便发挥了地头蛇的特长,七拐八拐便甩掉了身后跟着的无聊人士。 途中凤凰看见一个被拐卖的少年,脚下不禁一顿,看清不是二蛋,便立刻走人,不带丝毫留恋的。 凤凰心中感叹自己被同化的速度,终有一天,她也会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吧! 刚这么一想,旁边岔路口突然撞出来一个人,幸好凤凰躲闪得快,不然早被那突然跳出的人砸个正着。 跌倒在地的人皱着眉头,咬牙看向岔道,那模样,竟然比起司徒莲来,都要漂亮上许多!如果不是他穿着男子服饰,又有喉结,凤凰差点就以为这是个女孩子了! 美人总是惹人怜爱些的,凤凰本想扶他起身,却被安吉娜一把拉到角落中,装作正常乞丐的样子,瑟缩着低下头去。 “哈哈哈!小美人!跟你大爷回去,保……保管你吃香喝辣的!”岔道中突然传出来这么一句话,不禁让凤凰傻眼,这强抢民男什么鬼?而且还在光天化日之下? 凤凰极快地瞄了一眼那美男子的服饰,一看就是有钱人啊!怎么这抢人的眼睛都是瞎的吗!?想起当初她被拐那时候也遇上了睁眼瞎,凤凰就泄气。天子脚下,也是不大有皇法的,告上去,说不定还被骂好端端干嘛到这西市来呢!想想就生气! 同样和凤凰一样有眼力劲儿的还有急得抓耳挠腮的仆从,那瘦麻杆儿一样的小厮,围着个肥头大耳的……嗯……姑且算是青少年,急得如苍蝇一般绕圈转。 “少爷,少爷使不得!你可刚成亲不久啊!” 小厮不说成亲还好,这一下肥猪少爷想起家里那母老虎,顿时咬牙切齿,借着酒劲,誓要把美人抢到手! 肥猪少爷一把挥开小厮,狞笑着走向美男子,“嘿嘿嘿,美人你是哪个乐坊的?跟了你……你大爷我,让你……让你重新体会一把做……做人……的乐趣。” “你是哪家的?”美男子也不站起身,就那么悠悠闲闲地盘腿坐在地上,双手后撑,仰头看向那肥猪。 肥猪看见眼前盛雪的肌肤上,一点樱唇开合,檀舌若隐若现,顿时喉头滚动,浑身火热。 “我是……我是殷国公府的人,美人就乖乖从了我吧!啊?” “殷国公?不记得有你这么肥的!”美人侧头思索,刚好撞见凤凰打量自己的眼神,不禁眉毛一挑。 凤凰刚好错开了目光,倒是不知道自己被美人点了相。 凤凰已经默默在心里为肥猪点蜡了,能脱口说出国公府如何的人,看来身份也不低,这肥猪如果还不警觉,就只有被宰的份了。 可惜,凤凰和美人都低估了肥猪的智商,人根本不耐烦和你说嘴,直接扑上前就想扯裤头开干! 凤凰惊掉了下巴,一旁的安吉娜却反而激动起来,“我还没看过现场版呢!” 凤凰惊出了双下巴,所以之前是看过口头或者书面转播吗?外族都这么开放? 与凤凰两人轻松壁上观比起来,那边美人则狼狈多了。被一头猪压着,还要顶着随时被拱的心理压力,哪里还有方才邪魅淡定的模样…… “放肆!放开!啊~!” “喂喂喂,声音都变了耶!不去救一救?”凤凰用手肘撞了撞旁边一脸兴奋的安吉娜。 “我还不知道男子和男子如何行那事呢!” 如此明显的拒绝,让凤凰再次惊出双下巴,敢情男子和女子如何行事就知道了吗?还是果然腐女是哪个世界都不可或缺的存在…… “拉开!拉开这头猪!”美人抵住硕大的猪头,明显在奔溃边缘。然而小厮只懂在一边嘤嘤嘤说“少爷不要……” 美人于是转移目标,他可没忘记方才凤凰那双丝毫不像乞丐的眼睛,“你们!你们!阻止他,不管要什么我都给你们!” 凤凰于是星星眼转头问安吉娜,“你想要什么?” “我就想知道男人和男人怎么干!”安吉娜已然疯魔……而凤凰和美人都有了瞬间的呆滞…… 第46章 //% 美人虽然崩溃,但还是扔出了最后一张皇牌——“我是皇室中人!不救我!你们就等着被处死吧!一个都跑不掉!一个都跑不掉!” 凤凰和安吉娜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得手的喜悦。一唱一和这么大一场戏,可不终于知道这气势不凡的被骑#压之人出身来历了么! 皇家之人啊,凤凰扼腕,可惜她爹从不跟她多说朝廷之事,偶有对皇帝太后或朝臣看法漏出,也是点到为止的,所以风都高门大户公子小姐必背的豪门大族名录,凤凰从小就没有接触过。 也是她从小和家里人达成了共识,她那模样脾气,就不乱去交际了,日后寻一个入赘的夫君,远远搬到副都去住才是正经。而司徒莲,只能说是一个计划外的变数…… 从惋惜中回过神来,凤凰递一个眼神给安吉娜,后者立马起身到那肥少爷身后,一扯他那油腻腻的辫子,逼得他身子直往后仰,两只胖手就在身前扑腾着,嘴里骂骂咧咧,伴着酒后的口齿不清,真如猪哼哼一般。 “堵了!吵死个人!”凤凰皱眉下令,安吉娜立马伸脚往旁边挑起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凌空用手接了,便塞到那肥少爷嘴巴里,果然哼哼声立时轻了许多。 “你皇室里什么人?”凤凰努力想,也不过知道皇室中有个皇上,有个太后,至于还有没有别的谁,凤凰着实不知晓啊…… “你只管救了我便是!保管你摆脱乞丐身份……那个……吃香喝辣!”这吃香喝辣倒是美人跟肥少爷现学的。 凤凰看着不断挣扎要爬出肥少爷胯#下的美人,不禁笑出声来,这少爷欺压美人,美人欺压乞丐,乞丐么……反威胁美人,制伏少爷。 嗯……只能说……好大一出戏,满满的都是套路啊! 那边安吉娜听那小白脸这种时候还不识时务,不知好歹,不禁冷哼一声,踏前一步,把肥少爷的头按低,几乎都要亲到美人的脸啦! “啊啊啊!住手!我是……我是珍珠一脉的!”美人死命偏着头躲避香肠吻,心焦下哪还能摆臭架子,立马就自报了家门。 这珍珠,凤凰还是知道的,是太后还是妃子时的闺名。这美人难道是太后娘家人?但如果没有记错,太后不是平民出身,入宫为宫婢,得了宠幸才纳入后宫么?怎么还有娘家人? 转念一想,落魄时敲锣打鼓都找不着的亲人,人一富贵,不准八竿子打不着的偏门远门亲戚都上门认亲呢,如今出现这么个自称珍珠一脉的富家子,兴许也不算稀奇。 “好了!”凤凰看了看悄悄逃跑的肥少爷家奴,“赶紧走吧,不然可就走不了了!” 安吉娜往凤凰目光望去,正好看见那家奴狼狈的身影,皱眉道:“要抓回来?” 凤凰摇头,指了指肥少爷,“敲晕了我们就走吧。” 至于那美人,凤凰虽然打听出了身份,但其实并没有想要威胁着干些什么,解决了肥少爷,便让他自行跑路。 “不用斩草除根?”安吉娜不解,仍然反扣了美人双手。美人一听这要命的话,顿时一双美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凤凰,额头在冬日也沁出一层薄汗来。 “这又是哪门子的斩草除根?”凤凰好笑。 “总有点不安,死人总比活人安全些……”安吉娜也不好说,但这小白脸性格讨厌,偏又身份高贵,谁知是不是农夫与蛇,一不小心就被反咬一口呢! 凤凰迎着美人不安的眼神,面容渐渐肃穆,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她便笑着摇头,“把所有可疑苗子掐死在摇篮?我还没到那么不自信的程度!行了,正事要紧,我们走吧!” 安吉娜虽然不太懂凤凰话里的意思,但还是习惯性听从凤凰的决定。只是疑惑地看一眼被她抓住的小白脸,这突然一抖怎么回事?难道她安吉娜听不懂的话,这和凤凰毫不相识的小白脸却听懂了么? 事实证明,安吉娜猜对了。美人被凤凰“把所有可疑苗子掐死在摇篮便是不自信”的逻辑刺激到,所以好不容易获得自由,没一会儿,眼睛一转,又追上了凤凰两人。 “你怎么回事?”凤凰斜眼望向美人。 “有恩不报非礼也!”凤凰走得快,美人追得气喘嘘嘘。 “说人话!”凤凰皱眉,于是美人笑成一汪春水,“我就好奇你们的正事是什么,居然比向皇室讨赏都重要!” 凤凰歪头想了想,便道:“讨赏不过一个人的事,我的正事却关乎许多人的性命。只不知道你地位如何,说不说得上事。” 美人听凤凰这么一说,兴致更高了,“我就是个吃闲饭的,不过想消遣一二。” 凤凰看着美人亮晶晶明显不止想要消遣的小眼神,心中便有了计较,能被登徒子压在身下还保持理智求救——尽管求救方式令人不爽,得救后又迅速恢复冷静“找乐子”的,怕且不会真是什么闲人,即使是,也证明够处变不惊,够隐忍,让他跟着,说不定真能帮上忙。 在善恶之间,凤凰还是更愿意相信人之初,性本善的。 心下有了决定,凤凰便随意一拱手,“凤凰。” “花立风。”美人也点头回礼,随即退开几步,“你气度不错,就是有点臭!” 安吉娜本就不爽,如今更是抽刀在手,凤凰反而哈哈大笑数声,更加加快了脚步。 重新回到傅府,果然刚好碰见凤凰她爹傅长柏下朝回家。如果不是在门口和同僚寒暄拖慢了脚步,凤凰可就又要和他错过了! “你找傅相?所为何事?”花立风惊讶,随即联系凤凰所谓救许多人性命,又看凤凰两人脏兮兮的容貌,顿时想通,“你们是城外的流民!?” 凤凰舔了舔嘴唇,“是难民。”说罢便冲了出去。 “慢!”花立风阻止不及,凤凰已经冲向傅相了!花立风不禁心里骂娘,着急什么!这傅相可是对难民大大的排斥,要找对象伸冤,也不能找这个人啊! 只是花立风如何知道,凤凰可是手握24k纯金免死金牌的! 所以当凤凰成功冲到傅长柏身边,一不下跪,二不喊冤,三不抱大腿,而是直接抓了手臂,压抑地低声喊一声“爹”…… “大胆!”与傅长柏寒暄的官员最先反应过来,随后两方小厮齐齐出手,立时就擒住了凤凰,把她压得紧贴在地。 安吉娜立刻就想上前去帮凤凰解围,却被花立风死死拽住,“一个疯子就算了!你还要白搭上去?” 花立风觉得自己今天真是活久见般善良,这种时候他居然不推着两乞丐自寻死路,反而试图阻止,还抓住了这脏兮兮的人……就这一下,他都有点不认识他自己了。 凤凰带疤的脸摩擦着粗粝的地面,眼睛死死盯着傅长柏。她特意不把脸擦干净,故意不把自己拾掇整齐,因为她相信,无论她再变得如何,家人还是会一眼把她认出来。 傅相确实从那声“爹”便认出了凤凰,但他还是呆愣了好久,直至凤凰被提溜起来,要送去报官,傅相才在一闪而逝的挣扎过后,喊一声“慢!” 贴身小厮不解,“老爷?” 傅长柏却已经走到了凤凰身边,沉着声音喊一声,“放开!” 然后温柔的拨开凤凰黏黏的头发,忍不住落了泪,但开口却溢出笑声来,“枫桦啊,你这样子,爹爹就是长了八双眼睛,都认不出来啊!” 凤凰也流下泪来,冲出脏脸上两道白沟,“骗人!你现在不就认出来了!” 小厮简直要惊掉眼珠子,瞠目结舌地看了看怎么都不搭的相爷和乞丐,最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小人,小人愚钝没能认出小主子!奴才该死!该死!小姐……小姐平安回来,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和小厮一般傻眼的还有那方才气焰嚣张的同僚,周边吃瓜群众,和安吉娜、花立风两人。 这这这……这是啥剧本? 众人惊掉了瓜。 “这小子……不对,她是傅相女儿?”花立风放开安吉娜,满脸受欺骗后的悲愤与不信。 安吉娜还维持着被花立风阻止时的姿势,口中开合数次,才颤抖着呢喃,“不……不对啊,不……不是……女……女的啊……” 安吉娜心中听到了美好情愫破碎的声音。她还是少女,纵然历经磨难仍抱有美好的念想,然而生活欺骗了她,凤凰欺骗了她!安吉娜觉着,自己瞬间从花季少女,风化成了八十老妪…… 而且……而且凤凰还直接跟她爹执手相看泪眼地进了相府,独留被伤透了心的安吉娜,风中凌乱。 幸好没一会儿,小厮又重新奔出门来,左右张望几圈,才终于看见角落里僵硬着的,今早被他用钱打发走的小乞丐。 (部分在作话) 第46章 //% 安吉娜显然还没回过神来,花立风犹豫了一下,便点头跟着小厮往傅府去。 走了两步回头,“你来不来?” 安吉娜眼中全是泪,“不来!” 花立风居然也就不理安吉娜直接走了,小厮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紧跟这看上去富贵许多的。安吉娜咬牙跺脚,最终还是追上了花立风一行。 傅府富贵,比起安吉娜的塔塔宫殿,还要气派上许多,但在花立风看来,则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风国官员都这么富吗?”安吉娜惊讶。 “这有什么,你是没看过皇都内城吧?”花立风不屑,随即想了想,“这应该是傅家小女儿,印象中也没到过内城……” 往日里不怎么在意傅相宠上天的小女儿,如今细思,总觉得处处透着不协调来。不过……花立风心里一转,现下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是要把我们带到哪里?还有多久?”花立风问小厮。 “回……小姐的话,”花立风用领子遮住了喉头,尽管男子打扮,小厮还是不太能够确定花立风的性别,便试探着问,见花立风没有异样,才安心继续回话,“小主子回来得突然,但地方却是早就收拾好的了,就在侧院,快到了,快到了!” 花立风皱眉就那么扫小厮一眼,后者立马背上一凉。一旁安吉娜也瞟隐藏性别的花立风一眼,但还是聪明地保持着沉默。 到了地方,花立风更加立住不走了,“盼娣院?凤凰便是娣,这怎么看着不像走对了地方?” 小厮不解,“凤凰?” 花立风脑子一转,立马知道“凤凰”是个假名,至于傅家小女儿闺名是什么,他怎么可能知道,但这院子主人的名字,他倒是知道的。 “这是傅双桦的院子,果然偏僻如冷宫!”花立风冷笑,“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换的主子,牌匾都不晓得改一改。” 花立风自然不是没事儿干来给凤凰撑场子,只是借了友人的身份和气焰,想要打听些八卦罢了。 那小厮一听这好看的小姐说话,便知道不是个好糊弄的,当下便摆出十二万分的自责样子,抹了两滴泪道:“小主子突然失踪,遍寻无果,老爷怕夫人伤心过度,便让大小姐搬到离夫人更近的风华院中,好纾解心中郁结……如今小主子回来得匆忙,老爷夫人忙着张罗吃食,小的不便打扰,便只能暂且把小主子两位朋友安置在这盼娣院中……两位贵客不必担心,院内一切按照风华院配置,必定不会怠慢了两位!” 小厮一副赌咒发誓的模样,可惜却没说到点儿上。 “一切按照风华院配置?那么说,凤……傅二小姐也住这院中?”花立风挑眉,把小厮直盯得额角冒汗。 小厮心下憋屈,这内院本该由丫鬟引路,但却没人愿意在这时候站队二小姐,而得罪风头无两的大小姐,便纷纷借口不愿为乞丐引路而诸多推脱,这小厮被逼无奈,才拣着偏僻路径,走这一遭。 谁想到小主子朋友是个厉害的,这几个问题,他一个小厮哪里敢代老爷夫人作答,这昔日受宠和今日受宠的两位小姐,都不好得罪的啊! 于是小厮也只能擦擦额角,摇头,“小的不知,内里自有下人接应,小的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别过!”匆忙行礼,便一溜烟逃跑了。 花立风冷哼,“狗奴才!看来这傅双桦并不如传闻中失宠,这……傅家二小姐也不如传闻中得宠啊!” 那边安吉娜也冷哼一声,“明明不认识凤凰,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花立风轻笑出声,“风都,可是我的地盘。”说完,便踏步进院,可还有的热闹看呢,不得先好好养养精神? 那边凤凰直接被迎到了主院彩凤院,婢子们前头刚报了信,后脚凤凰就到了。门大开着,白彩衣正在里间狐皮躺椅上窝着喝茶。凤凰看见久违的母亲,顿时感动得浑身颤抖,就要立马进屋下跪…… 然而白彩衣皱眉一声“站住!”喝停了凤凰,随即捏住鼻子,“先去洗澡!臭死了!” 凤凰抖了一下,收回脚,都快忘了她娘的脾气了……凤凰倒不怪白彩衣冷情,她娘本就千人一面,既能在司徒府恶妇骂街状,也能在家中威严不可侵犯状,关键看面对的是谁,想达到什么目的,白彩衣便能拿出什么样子来。 而傅姓三人,向来是白彩衣眼中最用不着假面具应付的,所以这感人的重逢时刻,一句出戏的“站住”,也并未让凤凰觉得异样,反正十几年相处都习惯了母上的女王脾气了。 凤凰自去梳洗,傅长柏自然不能继续跟着,便坐在了白彩衣下首,一副神色复杂的样子,“终于回来了!” 白彩衣仍旧啜着茶,“又心软了?” 傅长柏点头,白彩衣便也不置可否,“也没什么,便还按原计划养着吧。” “只不知……”傅长柏话说一半,那边给安吉娜两人引路的小厮便来回禀了。 “老爷,人已经领过去了,只是……”小厮欲言又止,白彩衣便不耐烦地往桌上重重一放茶杯,小厮立马趴伏在地,惊惧道,“就是其中一位小姐貌似对大小姐有意见,颇为小主子抱不平……” 傅长柏听后满面忧虑,不及开口白彩衣却冷笑,“这也值得你火急火燎来报?” “小人愚钝!”小厮心里苦,要知道夫人也在,他怎么也不会傻傻来报啊! “下次不要这么一惊一乍啦,退下吧。”傅长柏解了小厮的困,却被白彩衣剜了一眼,讽刺一句“老好人!” 没能就“老好人”的话题深入探讨,凤凰就洗好白白重新来拜见了父母,痛陈不孝,失踪大半年,迟迟不归,让高堂忧心。 “出去走走,也无不可。”白彩衣没叫凤凰起来,凤凰也就不敢起身,“不过这脸上怎么回事?” 凤凰下意识摸了摸脸旁的刀疤,不敢说自己进了军营,和一班男人日夜生活在一起,便嗫嚅道:“路上遇到了西边来的贼人,所以……” 白彩衣再次重重砸杯子,“双桦还没灭了那起子孬货?”这话却是问的傅长柏。 “这才多少时间,哪有这么快的……”傅长柏下意识为双桦争辩一句,立马换来白彩衣更有力的嘲讽,“没用就是没用,那么多借口!” 随即望着凤凰,“枫桦的仇,娘记下了!” 凤凰摸了摸鼻子,更加不敢说自己是骗人的了。她娘就是这样,从来不屑柔情蜜意,装得来或许也懂得,但还是不屑于小女人姿态,但要谁敢进犯了她的势力范围,那必定是要百倍奉还的,就算是皇上、太后得罪了她,她也会记恨在心,徐徐图之,除非…… “司徒莲……现在已经是莲君了……虽然让你受了诸多委屈,但好歹脱离了司徒家,现在也在咱们家效力,便揭过吧。”除非像莲君一般弃暗投明了…… 白彩衣想了想继续说道,“你可不能丢了我白彩衣的脸,还去死缠烂打。天下男子千千万,你要养一群还是招入赘都随你,只是这一个,既然不愿意,你就别想了。” 凤凰咬咬牙,解释不清心里突然涌起的强烈不甘,但还是强压下心火,说一声“是”。 傅长柏度着白彩衣的神色,便挑了个时机劝道:“枫桦刚回来,必定劳累疲惫,先让她用饭休息一下吧?” 白彩衣像没听见一般,“你这么闲?不用找你的幕僚商议?我可听说你早朝上又和司徒老鬼吵架了?” 傅长柏擦额头,“什么都瞒不过夫人……” 凤凰本想问是否吵难民安置的事情,但抬头看她爹一脸怂样,她娘又在气头上,便闭紧了嘴,重新跪好。 一时间三方沉默,还是白彩衣先打破静默,“还不走!?” 傅长柏不放心地望一眼凤凰,随后欲言又止地回头,在白彩衣不耐烦的“滚”字说出来前,傅长柏还是识时务地“滚”出去了…… 临走前傅长柏递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给凤凰,凤凰也悄悄眨了眨眼睛示意知道了。这是父女俩从小的把戏,白彩衣严厉,傅长柏软糯,凤凰被罚,总要给她兜着,兜不住,便互相眼神示意,也好让凤凰知道,爹爹还是站在她那边的。 傅长柏走后,再次一室安静。 凤凰跪了许久,直到膝盖快没感觉了,白彩衣才慢悠悠开口,“知道你错在哪了吗?” 凤凰摇头,总不能说贪玩到处走以至被拐吧?至于看走眼喜欢上司徒莲……她娘根本不可能在意一个男人的事情…… “你错在不该回来。”白彩衣的语气就像和凤凰讨论她字写得有多丑一般淡然,但凤凰却开始浑身颤抖起来,竟然有点不想继续听她娘往下讲。 第46章 //% 白彩衣看着底下因为自己一句话就败下阵来的小女儿,心下不满,语气便越发冷淡。 “你不该……就这样回来。”白彩衣调整了一下坐姿,“你既然都出去了,便该闯一番事业再回家,这样失败者一样的姿态回来,丢了我白彩衣的脸不说,也失了你相府千金的身份,日后也不要怪他人他事变得不如从前。” 凤凰也不知道是不是军营里生活了太久,居然听不太懂她娘说的话。 虽然不懂,但凤凰还是识时务地应声是。 “哎,说你傻,你还接着,也算是你的造化吧。既然没有一争到底的决心,便好好当个蠢人,抱紧傅家这棵大树,总还有个顺遂人生。”白彩衣阴阳怪气的话凤凰是从小听惯了的,这时候再听,却不知道为什么起了反抗的心。 从前她也认可白彩衣,女孩子蠢一点,别那么多心思,日后找个好男人,便是和乐一生。所以她不必像其他千金般苦学琴棋书画,不必到处应酬,不必背那劳什子谱系,只要摆出相府千金的姿态,恣意妄为不太过,让世人知道她的地位品行,日后便大可继续随心所欲地过活。 但如今,她想问难民的事情,想知道她爹的政见,想帮助城外的人,故而,她需要发言权,而不是像小时候一般,只乖乖听从大家长白彩衣的话…… 但同时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好时机,自己又累又饿不说,她想知道的事也完全可以绕开她娘找她爹商议,所以乖巧应一声是,便在白彩衣愚不可及的目送下走出了彩凤院。 凤凰跪着的时候没听明白的话,等到婢女引着走到盼娣院前时,才终于明白了“不如从前”的意思。只是住过了比猪圈都破的敢死营,凤凰这时候除了略心酸,也没什么好不满的,于是便也无可无不可的,在婢女同情的目光中,坦然踏进新院子去。 四周观望的下人们看着凤凰进了盼娣院,纷纷心下有了决断,小主子失宠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整个傅府,乃至,整个风都。 次日,风都上下便都有了新的谈资。 “哎哎,左相女儿,傅家二小姐知道吧?”一位大婶坐在大树边儿上,一边嗑瓜子,一边闲聊。 “傅家哪个娃?傅双桦大人我倒是知道,那样子俊的,像仙子一样!”另一个大妈立马扒拉着早饭搭腔。 “嘁!不是那位,是当初那个,那个被第一美男嫌弃,离家出走的傅家小女儿!” “哦!”扒拉着饭的妇人本来热切的神色立马一淡,“她怎么了?不是不见了么?” “回来了!”大婶指了指左脸,“还毁了容!” “怎么!?”大妈立时来了兴趣,“本来就长得丑,还毁容了?” “就是就是!老大一条刀疤,听说她娘看见了都不想认她,远远打发到废园子里,眼不见为净呢!” “冤孽哟!好好一个姑娘,怎就遭了这种事!”大妈话语怜悯,但嘴角却忍不住直往上翘,一声冤孽,又吸引来了许多人,同样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仿佛对别人遭罪的八卦,总会不厌其烦些。 上层夫人闺秀的大小宴会中,也同样在谈论着风头一时无两的傅家二小姐。 “听说是伴着流民回来的?”某娇滴滴的小姐捂住了鼻子,“那可不得满身脏!” “何止!听说还有虫子在身上爬……那可不容易弄干净,往后不知道会不会碰面,可别靠太近遭了秧!”话音刚落,小姐们齐齐打了个冷颤。 “这有什么,娶了她的人才真要害怕呢!”另一个小姐说罢,斜眼看了看身旁袅袅娜娜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立马不依了,丢开手中剥了一半的柑橘,嘟嘴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方才那小姐扭了扭腰肢略微背对那一下子就红了眼的慕容兰,“也没什么,不过慕容家人多,送一两个到那傅家换些甜头,也未可知。” 慕容兰气急,偏人家说的又是事实,又羞又恼下,便“哼”一声,跑离了众人。 这傅枫桦,都成那副鬼样子了!怎么还好意思说要择夫! 可怜了她正是水木年华的二十三哥,也不知会不会被爹爹卖到傅府当倒插门去! 全城都在谈论傅家二小姐,但被许多人惦记着的主人公却还好好窝在被子里,陷在丝毫不符合众人期待值的好眠中。 床边安吉娜正撑着头,看着凤凰的睡脸。 和白日里活灵活现的凤凰不同,那张表情多变的脸,沉睡中却显得很沉静。嘴巴也不张大,眼睛老老实实阖着,鼻翼随着呼吸缓慢起伏。长长的睫毛投影在下眼睑上,眉头轻皱,虽是在睡眠中,却给人一种无时无刻不在思索的感觉。 安吉娜不自觉伸出手,想抚平凤凰眉头的轻皱,但手指却不由自主下移,拨动那长长的睫毛。转念想起凤凰是个女人,安吉娜于是叹一口气,悻悻收回了手。 刚巧凤凰醒来,睁眼看见安吉娜洗干净后极具异域风情的,五官立体的脸,立马“啊啊啊”大叫起来。 习惯了每天醒来身边围满毛手毛腿毛胸的臭不要脸的汉子们,一下子来这么个高贵冷艳的小美人儿,实在太惊心! 凤凰浑身抖了抖,才拍了拍胸口低声碎碎念:“艾玛,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喝高了睡错了人,原来是安吉娜啊……哈哈哈,也是啊,军营里哪里会有女……” 说着立时住了口,四周看了看,凤凰才想起自己已经回家了,哪有什么军营…… “军营?”桌子旁还坐着个花立风,听了凤凰的碎碎念,顿时对这傅家二小姐更加感兴趣了。 “你听错了!”凤凰和安吉娜同时澄清,随后凤凰起床,安吉娜便提起一旁炉火上的水壶,往铜盆中兑了凉水给凤凰洗脸。 在这盼娣院中虽然一切齐全,但下人做事却很不上心,所以安吉娜早把婢女们挥退,宁愿什么事情都自己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凤凰边擦脸边问,动作粗鲁,丝毫没有女孩子应有的娇媚姿态。 “巳时(十点)了吧。”安吉娜瞄了瞄外面的日头说道,“刚刚有个人说什么夫人让你去见一个人。” 凤凰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半个时辰之前?”安吉娜不在意道,凤凰却立马火烧眉毛一般丢了帕子,穿好衣服,随手拿根带子绑了头发,急匆匆提溜着安吉娜就走出门去。 “你怎么不早说!迟了半个时辰!是想害死我吗!”她老娘白彩衣的吩咐,谁敢迟上一秒钟都是找死好不好! 凤凰带着安吉娜和花立风两人赶到客厅的时候,得知客人刚走,于是凤凰立马又火急火燎赶到傅府门口,正巧看见一个男子立在那儿,傅府小厮正为他牵来了马,另一个小厮跪在他脚边,正等着用肉身做垫,让那公子顺利上马。 “且慢!”凤凰大叫,“敢问公子可是家母请来的贵客?” 那公子刚爬了一半的马,听见叫声回头一看,正看见一个瘦削的汉子剑眉倒竖,杀气腾腾地向他大踏步走来,公子立马吓得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滚落下地! 凤凰立时三步并作两步,凌空托住那公子的腰身,飞身一踏马镫,行云流水般便带着那公子坐到了马背上。 周边围观的群众立马倒吸一口凉气,许许多多人同时吸了这么一口凉气,那效果可谓排山倒海……本以为慕容家排行二十三的公子慕容若就够英俊的了,没想到这傅府中随便奔出个仆人都比慕容少爷帅上许多! 啊,这帅自然不是指样貌上的,而是说那骨肉匀称的修长身躯,如鹰隼般让人不敢直视的双眸,还有那凌空御马的矫健身姿!这这这……怎一个酥字了得! 本来相约围观慕容若美人儿的姑娘们,此刻齐齐羞涩一笑,把欲语还休的小眼神儿转投向凤凰。 慕容若不甘、屈辱、难受!看自己的爱慕者居然瞬间变心,心里不禁又生气又委屈,但被凤凰抱在怀中,又不禁有点脚软。哦!不!别想歪,他只是摄于凤凰威武雄壮的霸气形象,才有点小怕怕罢了! “不知兄台高姓大名?来见家母所为何事?”凤凰目不斜视,只是环住双手不放松,生怕怀里那瑟瑟发抖的公子哥儿随时掉下马去。 慕容若不解,“请……请问家母是?” “白彩衣!” “白……傅相没有儿子啊……傅家大小姐出征边境,二小姐刚回,听说脸有刀疤,日日在家中对镜自怜……”慕容若看着凤凰左脸大刺刺的刀疤,再说不下去了…… “哈哈哈!”凤凰笑得很豪迈,“我从不照镜子!” 意识到自己的狂放吓到了小朋友,凤凰立马咳嗽两声,继续开启狼外婆模式,“你是来做什么的啊?”凤凰就差没说“小朋友”三个字了…… 而小朋友说:“来入赘!” (部分在作话) 第46章 //% 凤凰带着这说是要入赘的便宜相公逛了一圈,才知道他叫慕容若。 慕容若满脸不高兴的,凤凰可不敢就这样把他放走。万一回头这老爱嘟嘴的小朋友和她娘打小报告,那可有得罪受! 凤凰前头牵着马带着慕容若逛街,后头安吉娜和花立风骑着马一步一步跟着,就像凤凰一个人,牵着载人的三匹马,场景很有些诡异。 但凤凰也没办法啊!和慕容若共骑吧,对方一副立马为了清白英勇就义的模样;和安吉娜共乘吧,又怕慕容若跑了;自己独驾,让安吉娜和慕容若共乘吧,安吉娜又秒秒钟要对慕容若搞事情的样子……至于花立风,那一朵高洁不容玷污的奇葩,凤凰根本想都不敢想! 慕容若在风都知名度不弱,加上身后一名胡姬,一名美婢的排场,让人不注目都不行。至于凤凰?啊……那个一脸大刀疤的侍从虽精瘦,但一看就知道不好惹,是个好侍从! 为了讨慕容若欢心,凤凰答应去他想去的地方。于是一行四人来到了公子小姐齐聚的冬日赏梅宴。 暖阳高挂,红梅怒放,凤凰看着不远处自己小时候常常爬上爬下的大树,不仅怀念起那段垫着脚尖,探头寻找司徒莲身影的日子。可惜岁月无情,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凤凰刚站定叹一口气,前边一个笑着迎面走来的公子哥立马便把马鞭往凤凰怀里一扔,哈哈笑着和慕容若打招呼:“慕容啊慕容!你不是说身体不舒服,不来跑马了么!” 安吉娜是被伺候惯了的,一看就知道那公子哥把凤凰当成了下人,当下便满脸黑云地翻身下马,走到那公子哥身边,抬手就想一鞭抽去,但却被凤凰“咳咳”两声及时阻止了。 开玩笑!这可是风都,一鞭子下去抽中十个,十一个背后都有人好吗!虽说凤凰从小到大都是风都一霸,但那是她爹娘做事夸张给群众造成的误解,其实凤凰从小到大,宴会没出席过几个,人都认不全,哪来的霸凌事件嘛! 反正慕容若已经安全送到了,凤凰自觉足够弥补让人等了半个时辰的过错,便一拱手,对慕容若微笑道:“那……我就先别过了……” “等等!”慕容若翻身下马,然后转头和那公子哥说“赵念,你不是说你骑术天下第一,天天要和我比么?要我说,你连一个女人都比不过!” 那名叫赵念的意味深长地看慕容若一眼,心下了然,“我说怎么本来装病不肯来,现在倒上赶着,原来找来了好帮手!” “只不过……”赵念看一眼花立风,弱鸡!再看一眼安吉娜,手掌有薄茧,是个会功夫的,但看方才下马的姿势……赵念冷哼一声,“这两位美人怕且都不是本大爷的对手!” 慕容若大手一挥,“不是她们!”再伸手一指,“是她!” 赵念疑惑地看看慕容若,又再看看被他指出的凤凰,“不说是女的?” 慕容若高傲地抬起下巴,“就是这傅家二小姐傅枫桦!”随即一脸开恩地斜睨着凤凰,“把这个人揍趴下,我就答应傅府的请求,把你娶回家。” “哦!傅府请求你,把我娶回家?”凤凰单边眉挑起,觉得这实在是有意思极了。 慕容若满脸不耐烦,但还是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你确定你没误会?”先不论身份高低的问题,单就这家族间通婚,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这慕容若家里可是武将,她爹是文臣,真这么结成通家之好,她爹在大殿上还要不要怼司徒松了!? 然而凤凰等不及慕容若的解释,她身边已经乌拉拉围满了人,而且是一群鸡婆的男人…… “天!这真的是那个小霸王傅枫桦!?居然成了这模样?”凤凰撇嘴,你以为你这样说,就能证明我大凤凰曾经美丽过吗?不!我一直是这么个不上不下,不男不女的模样好吗! “你看她穿的是什么?男子装扮就算了,还穿得那么破!”凤凰低头,随即扼腕,起来得太急!习惯性穿了旧衣裳,虽说洗干净了,但那一个个或大或小的洞洞,也太有槽点啦! 凤凰站在舆论的风暴眼,并没有太多羞耻心,只是更加肯定了一个事实——不管从前还是现在,她跟这班贵族公子,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对付!而且身为男人,怎么还小声说,大声笑呢!真是……成何体统!如果敢死营谁敢这样,她早一巴掌给扇到西伯利亚去了! 众人拾柴火焰高,众人嘲讽也一样会让人气焰更加嚣张。赵念冷哼,“想和我比?就凭她?”随后下巴一抬,“你拿什么赌?” 凤凰早走到安吉娜身边,按住她抽刀的手。看慕容若因为赵念一个“赌”字就缩了脖子,凤凰不觉轻笑出声,成功引起了赵念的注目,凤凰于是无可无不可地耸耸肩,“要钱没有,烂命一条,赌命怎么样?” 这回轮到赵念噎住了。富家子相争哪有赌命的?赌实质伤害的都不曾有过好吗?顶多是些随身物件,钱多钱少而已! “怎么?不敢?”凤凰好整以暇地看着赵念,眼中满是戏谑。从前不知道,原来这班子老爱掉书袋子的富家子也这般好玩,如果早知道,她就不拘着自己多多参加聚会了。 赵念被那么多双眼睛望着,哪里好意思真说不敢!只好心下揣度凤凰那精瘦的样子,也不像是个骑马厉害的……于是又一抬下巴,“赌就赌!到时候输了,可别像个女子一样哭鼻子!” 转念又想到凤凰确实就是个女子啊!哭不哭鼻子不说,但这赢了不见得光彩,输了更是丢人的赌约……赵念咬牙看向慕容若,好你个慕容若!原来坑在这儿呢!比得过比不过根本不重要! 但赌约既然已经答应下来,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不好反悔。赵念没法,只能下定决心,早早赢了凤凰,好结束这场无论结果如何都是他丢人的比试。 比赛既定,锣鼓喧天,跑马场本就是皇室定期娱乐项目,有特定的比赛场那是必须的。今天又刚好是赏梅的日子,周边聚会的公子小姐,夫人老爷众多,听了这比武的锣响,顿时三五成群,聚集在马场四周看台上。 凤凰率先拉了安吉娜的马进场。 这马是傅家小厮给准备的。因为考虑到安吉娜和花立风都是娇滴滴的弱女子,所以备的是匹温顺的小母马。 花立风那匹白马要高大些,但花立风这厮有严重洁癖,不愿意坐别人屁#股坐过的马,也不愿意别人坐他屁#股坐过的马……凤凰真怀疑花立风在傅府都是怎么上厕所的…… 赵念家里也是从武的,和慕容若他爹地位相当,一直有些明争暗斗,反应在下一代身上,便是关系不愉快。慕容若长得好看些,赵念武功却好些,两人一直互相看不顺眼,但都没有机会一比高下,实在因为长处太不一样! 这次好不容易比一场,虽说是凤凰代劳,但也还算得上宿战,所以看着凤凰明显不给力的马,赵念还是好心地提议让她换一匹。 凤凰无所谓地摆摆手,倒是提起场边一根马枪,“跑马多没意思?我们应该一边跑一边尝试把对方挑下马。” 赵念“哈”一声,“你确定?”确定要和一个武将家的儿子比马枪? 凤凰点头,“第一次摸到真枪,试试手艺。” 可不是第一次嘛!东边军太穷,长兵部的都没人人拿上长#枪,凤凰身为机动部一员,就更没有机会用到了。 赵念本来看凤凰口出狂言要赌命还有点担心来着,现在看凤凰提枪的姿势都完全不对,提着的心立马落地,“我没有意见。” 于是——赌命、搏击、跑马以及傅枫桦四个热词,瞬间让围观席沸腾起来,甚至有机灵的人摆起了赌局,凤凰的胜算赔率已达到100比7。 凤凰向安吉娜招了招手,和她耳语几句,随即问赵念,“我们比几局?” 赵念不屑,“按规矩是三局,你既然怕力气不足,一局就一局。” 凤凰立马摇头,“三局好!三局好!” 赵念看着凤凰那不知好歹的笑脸,冷哼一声骂道:“有毛病!” 这专供贵族娱乐的跑马场,普通百姓是进不来的,但却不妨碍没事儿干的闲人借卖瓜果酒水之名,给点钱进场看看盛况。风都一直不是风就是雨的各种噩耗,终于有点奇事振奋下人心,众人怎么能不借机狂欢! “怎么样怎么样!谁赢了?是小霸王还是赵公子?”外面不舍得钱进不去的人抓紧一切机会问里边偶尔经过的小贩。 “嘿!还没开场呢!不过赵公子那马术,在风都可都是排得上号的。听说这次皇军选拔,他还进了复赛呢!”小贩的回答总是相差无几。 “哎哎哎!买定离手啊!你们到底下不下注?”一边开赌局的看大家都问得差不多了,立马开始招揽生意。 “下注下注!这稳赚的买卖,干嘛不下!”托儿的哄抬下,大家于是一窝蜂下注,无一例外压赵公子赢。 (部分在作话) 第46章 //% 跑马场是由皇商经营的,进场观看都得收门票钱,难得来了笔意外之财,裁决方自然没让大家久等。 两声鼓响过后,眼看第三声就要起跑,凤凰却叫停,“这起跑是在马上还是在马下呢?这既然是比马术,一开始就在马上不太好吧?” 凤凰问着,已经笨拙地爬下马来。裁判无语,这一看上马功夫就不咋滴,何必再愚蠢地给自己挖坑呢! 赵念早被四周的喝彩声,笑骂声弄得浑身不自在,心里想快点解决,自然凤凰说什么都好。 于是鼓声重启,比赛再开。第三声“咚”一起,赵念立马飞身上马,甚至在坐稳前,便已催动马奔跑起来。 众人赞叹不已,甭管和一个女人比试丢人不丢人,单就这御马术,就很值得一声赞,赵念年纪轻轻,马术造诣却堪称风都一绝了! 反观凤凰,这厮鼓响完居然还呆呆立着,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明明是她自己要求拿马枪,这会儿倒像被这武器弄得无从上马一般! 正笨拙地调整着长#枪位置呢,刚巧赵念飞身上马,跑离凤凰半个身位,凤凰马枪正好往前一戳,居然那么刚好就戳中了赵念的裤腰带! 赵念腰上一凉,顿时大惊,幸亏身手灵活,当下便双手往马鞍上一撑,腰部用力,双腿往前一荡,意图从前跨腿上马,只不料这一荡,顿时刺啦啦一片响,坐上马的时候便不止腰凉,两条腿都凉!光溜溜的凉! 众人立时哄笑不已,赵念惊讶下更是一扯缰绳,急刹下差点掉下马来。凤凰自己也傻眼,她本来是打算把赵念裤腰带弄掉没错,但……凤凰摇了摇马枪那头随风摇曳的破烂裤子……但这裤子明显是画蛇添足啊! 凤凰抬头,都不忍心看赵念那又羞又怒的脸……咦,不对!赵念怎么满脸只有怒,暴怒,极其之怒啊!?没得裤子穿的小娇羞哪儿去了?这……也太不符合公子哥的人设了吧! 那边赵念在四面八方的哄笑声中,其实想法很简单。他平生最恨人作伪,特别像凤凰这种,阴了人还装无辜的,最让他讨厌了!至于光着屁#股,满眼愤怒的赵念又哪里顾得上许多! 一扯马缰,从小养大的宝马立刻如主人所愿扭转马头,动作利落,丝毫不怯于冲天的倒喝彩。 原本赵念就只比凤凰多走了半个马身,如今一转向,两人便在一臂距离之间,赵念根本没等马转向成功,便已递出一枪,带着嚯嚯风声,直往凤凰面门而去。 凤凰一挑眉,后背贴着小母马纵身一跳,竟然贴着马背翻了半个跟斗,真就像整个人滚上马背一般。 赵念一□□空,马上转突刺为横扫,刚巧凤凰滚上了马背,面朝上睡在马上,正要起身,却被横扫硬逼着又躺了回去。 赵念猛喝一声“好!”心里已经有了九成九的胜算。 谁叫凤凰不正常上马呢?哦!对了!那是因为迫于他赵念大爷的马枪攻击,不得不后跳上马,这不,双腿跨坐的朝向不是马头,而是马屁#股。这朝向没法架马,躺着的姿势又没法发力,接下来还不就像那砧板上的鱼,任他宰割么? 赵念越想越兴奋,甚至在马上半立起了身,手上枪尖往下,虽然没想伤害一个女人,但把她身下的马戳死,吓她一吓还是无妨的! 眼看就要得手,那温顺的小母马却像突然感觉到危险一般,向后挪了两步。 赵念一怔,警惕的望向凤凰,发现对方脸上也是惊讶,便放下怀疑,嘟囔一句:“运气真好!” 这一回打马上前,准备再刺,那母马却再次往前跑了几步。 观众本来都等着见血叫好了,如今这挪来挪去的,是在搞笑么!?顿时倒喝彩又突破了噪音指数,造成了严重的声污染。 赵念好歹是——舔着血走过来的爹,给养大的,这时再觉得是巧合,那就真的太傻太天真了。 这一次赵念并不大动作,而是腿部用力,慢慢指示座下的马扭转头去。这两回下刺不成,凤凰的小母马已经跑到赵念前头去了。凤凰看赵念警觉,叹口气坐起身来,看来是真的装不下去啦,本来还想再坚持一会儿,好让去摆赌摊的安吉娜多赚点的说! 凤凰明明是倒着身骑在马上,但却姿态悠闲,丝毫不慌张,即使上半身像没有骨头一样歪着,仿佛用手托住头才勉强不掉下马去,但身下的马却安静得可以,甚至连一丝甩尾都没有。 “难道这马软弱的外型只是掩人耳目,其实本质是一头经过特殊训练的良种马?”赵念不得不阴谋论。但他又怎么会知道,凤凰可也跟他爹一样,是真刀真枪走过来的,况且敢死营能够拿到手的马,只会比身下的小母马差,怎样发挥劣质马的最大优势,几乎是凤凰保命的基本功之一,所以如今能依照小母马的习性,把她驯得服服帖帖,也并非奇事。 实在要说,凤凰也不过胜在熟悉弱马到底有多弱上,如果给她一匹好马,从未骑过好马的凤凰可能反而不会用了。 “你不是说你马术了得?你能这样倒着骑马吗?”凤凰也学着赵念抬了抬下巴,语气戏谑。 “不可能!”赵念斩钉截铁否定,毕竟连他爹都没这样玩过。 凤凰笑弯了眼,“那我就这样倒着骑,赢了你就能心服口服了吧?” 赵念大怒,强烈地感到男子权威受到了侵犯,于是大喝一声,挺枪迎上凤凰。凤凰心下大喜,像赵念这么正直的孩子就是好啊,想他干嘛就干嘛。 凤凰催动小母马慢慢跑着,自己却用枪格挡赵念的雷霆攻击。四两拨千斤凤凰玩得溜,加上指挥小母马兜着弯跑,更能挡开攻击一些。 于是围观的吃瓜群众纷纷惊叹两人你来我往的枪技,那险象环生,那挑拨间穗子四散,那一个又一个应接不暇的枪花,煞是好看!只是……为何主要比赛项目跑马,却水得可以? 啊……啥时候才能到终点啊……那小母马就不能跑快两步吗? 众人和赵念却没有想到,只要不管凤凰,纵马越过小母马,赵念便真的就是九成九得胜了。 只是这时候的赵念哪里还想胜不胜的问题,凤凰倒着骑都能让马拐着弯跑不说,在马上运枪更是如履平地,而且那枪法虽然不怎么好看,但却狠辣非常,一刺一拨间都暗藏杀机,让赵念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旁人看去仿佛是花架子多的赵念占上风,但实则上却是凤凰在把控战局。尽管赵念已经用尽毕生所学去防御,但还是好几次差点被刺中,命悬一线。要不是凤凰总是及时收手,赵念可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好好坐在马上。 赵念越战越灰心,凤凰也越战越是放水。最终赵念生气下干脆住了手,马枪往地上一扔,光棍地大叫“不比了!” 凤凰反应更大,“什么不比!我好不容易爬到了终点,怎么能就不比了!” 原来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溜了一圈,双方都额头沁汗,累得不行,唯独两匹马优哉游哉,还四处嗅着想找草吃。 裁判急忙跑过来,也是一额头的汗,看着赵念就叫:“还有两局,赵公子别气馁!” 凤凰一看那裁判就知道赌输了不少钱,正想着后两局能翻盘呢。凤凰倒是无所谓,赚钱多少而已。 “不比了!”赵念光着腿下马,脸色无比黑。 “怎么行!这一回别上当,不比那劳什子马枪,直接开跑就好啦!”裁判简直要哭出声来,他一年的工钱可都压上了啊! “哼!卑鄙小人!”这却是骂的那裁判,“我技不如人,愿赌服输!” 说罢就捡起地上马枪,想砍了自己的头,凤凰在马上立刻横枪一挑,成功挑飞赵念手中□□,“那么激动干什么!赌命赌命,愿赌服输,你这小命从此就是我的了,怎么能说死就死!” 赵念傻眼,还有这种说法?赌命和卖身,要傻傻分不清楚啦! 这边凤凰和赵念胜负已定的消息一传开来,许多人大叹晦气,场外的贫民更是哭天抢地的,全因赌输了钱。 但也有那么些人,输了钱也不甚在意的,只在喧闹的环境中,把探究的目光投向凤凰。这无端端消失,又无端端出现的傅家二小姐,不显山不露水的,却仿佛有那么点深藏不露啊! 转念一想,近些日子以来,傅家出了一个将军女儿,现在又来一个功夫了得的失踪么女……不晓得河水不犯井水的文武两派,是不是要开始争夺兵权了呢…… 凤凰倒是不知道暗中那些人,一个机缘巧合的比赛也能想出那么多。她只知道自己阴差阳错得了个不爱耍奸的赵念,甚好,甚好! “你想做什么?”赵念警惕地望着凤凰奸笑的脸,突然觉得下#身有点凉。 凤凰把好多洞洞的破外袍丢给赵念,“没什么,多亏了你,我小赚了一笔,需要你帮我送点东西出城罢了!” (部分在作话) 第46章 //% 赵念一声“技不如人,愿赌服输”,可差点没让输了钱的人把他掐死,那些个骂娘声,穿透厚厚的马场围墙,和墙外的哭爹喊娘声一起,让整个风都“震耳欲聋”了一回。于是更多人集结在跑马场外,探头探脑地八卦发生在眼前的大事件! 赵念是不想比了,但赵念朋友多啊!这么个敢作敢当,一诺千金的性子,确实很能够结交仗义的朋友,于是赵念不干,兄弟们干!输给谁都行!唯独不能输给一个小娘皮! 凤凰本来都打算集合安吉娜和花立风走为上着了,可惜实在没想到能有那么多为赵念打抱不平的,逃跑的想法刚一冒头,凤凰就被围了个结实。 “你们干什么!”这却是老实人赵念在发飙。 “穿你的裤子去,这里没你什么事儿啊!”一个比赵念强壮许多的汉子说道,这人虽然也身着绫罗绸缎,皮裘加身的,但身上的肌肉把衣服崩得死紧,像分分钟要爆衫变身奥特曼一般,让凤凰不得不咽了下口水。 “喏喏喏,人多欺负人少啊!”凤凰双手护胸,瑟缩地站着,样子很有些窝囊。 那边安吉娜已经成功收了摊,拉着花立风就钻进凤凰的包围圈中去。 “凤大……”突然想到凤凰是女的,安吉娜立马改口,“大人!他们抵赖?” 凤凰心下赞一声安吉娜说得好,面上却变得正义凛然起来,“说什么呢!这些都是风都有头有脸的英雄才俊,怎么会做抵赖这种不要脸的事呢!” “哼!”那奥特曼一样的汉子冷笑一声,“傅二小姐撕了我赵弟的裤子,让他受了点小风寒,第二场比试不能上场了,不若就让我来替代吧!” 凤凰此时憋屈的样子活像生吞了只蛤#蟆,难得遇到个在无赖指数上和她不相上下的人,然而凤凰还是不想比啊,不想比…… 凤凰抗拒的样子在安吉娜眼中无限放大,让她产生了坑爹的正义感,当下便从靴子里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往那大个子刺去。 然而,让凤凰不想与之交手的人,又岂是安吉娜那三脚猫功夫能够战胜的?果然,刀还没递出多远呢,就被大个子一下子抓住了手腕,那用力的角度是想要扭断安吉娜的手! 凤凰也懒得藏拙了,在敢死营机动部的训练可不是闹着玩的,凤凰当下就运起了鬼叔传授的特殊步法,角度刁钻地往大个子手臂上一踢,让他一瞬间失力,松开了紧握安吉娜的铁爪。 趁着大个子生气地伸出一拳,力气用老的时间点,凤凰借前冲的惯性,手往大个子胸前一抓,借力跃起,三百六十五度在半空垂直面转一个圈,成功抓住了大个子的长辫子,然后落地,一个前压腿,双手抓住鞭子往身前一收,巨人应声而倒。 终归只有蛮力,没有灵活度,是赢不了她凤凰的! 不期然想起二蛋,那种人形兵器,凤凰才能真正服气!就是不知道二蛋在哪里,莲君又有没有带他回到这风都来。 一个大个子倒下,更多大个子补上。开玩笑,凤凰又不是真天下无敌,还是拍拍屁#股走人吧! 可惜风都以武立国,即使安乐了几百年,半壁江山还是给练武的牢牢攥着,所以此刻找凤凰麻烦的这些练武之人,见猎心喜,又怎么愿意放过切磋的机会。 凤凰被堵得没法,身上中了好几锤,而且眼看花立风虽然机灵地站远,安吉娜却硬往她的方向挤,受了不少牵连,凤凰不禁真的生气起来——公子哥是吧!拳脚功夫是吧!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东边军敢死营的疯狗模式! 于是一个人脚被重重一踩,哎哟大叫着倒下,连带倒了一片人。立马一个人捂着眼睛啊啊大叫也带倒了一班人,随后捂着鼻子的,满地找牙的,膝盖弯被撞强行跪下的,全都伤在软弱部位,虽然不致命不重伤,但一时半会儿还真起不来…… 凤凰哈哈大笑一声,向安吉娜一挥手,后者拉上花立风就跟着凤凰跑走了。凤凰却不知道,被她放倒的这班人里,不止只有赵念的朋友,也有一些地位高,有战功的将军在里头。 “这人不错啊,出手狠辣,关键是眼光真准,知道先放倒谁才能创造最大优势。”其中一个伤了左眼的将军躺地上感叹。 “是啊,不过像是个女人?真可惜,如果能参加东军选拔,铁定能进铁军!”另一个将军捂着肚子感叹。 却说凤凰三人跑路,身后居然还跟着个赵念。因为穿了不合适的裤子,跑动起来裤子迎风招展,发出“嚯嚯”的声音。 凤凰被声音吸引回头,顿时一惊,“你小子怎么来啦!” “愿赌服输!我是你的人了!”赵念一脸苦逼,但眼神是认真的。 “那你又为啥来啦!”凤凰转向奥特曼一样的大个子,而且…… “我来拿回我的裤子!”大个子一指赵念“嚯嚯”的腿,嗯……大个子光腿在街上跑,场景很有些美丽,让人不敢直视…… “那你们又是为啥!?”凤凰继续转向大个子背后一圈人。 “我们来送裤子!”然后齐齐星星眼看向大个子。 很好!没想到她凤凰收复了赵念,赵念收复大个子,大个子收复一圈小弟!所以说人真走运起来,连自己都觉得怕怕啊! “你不用跟着我了!”凤凰向安吉娜伸出手,后者立马心有灵犀地递上钱袋子,凤凰继而把钱袋子扔给赵念,“把这些钱换成最次等的米和面,弄成稀粥馒头送去给城外的难民!” 赵念怔楞,“就这样?” “就这样!做好这件事,你我就两清了!”凤凰潇洒地一挥手,带着安吉娜两人绕进小巷,一下子就钻没了影儿。 赵念还傻站在原地,一会儿看看凤凰消失的方向,一会儿又看看手上的钱袋,心中一时有点懵。还是旁边的大个子心思清明,当下便感叹一声,“没想到是个宅心仁厚的,也不知道早点说,早说我就不找她麻烦了!” 赵念也才回过神来一点头,虽然人已经看不见了,但还是一拱手,“我会办好的!”转身就要往西市去。 大个子一把抓住赵念,“你确定?你家里不一定同意你去救灾,还是我来吧!” 赵念挡开大个子伸向钱袋的手,“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不过小事,哪里值当疑神疑鬼了!”说完仍旧往西市去,不带一丝犹豫的。 大个子叹一口气,穿上旁边小弟递上的裤子,很有些身穿紧身裤意味地,跟在了赵念身后…… 凤凰好不容易结束了这场不知所谓的闹剧,揉了揉身上伤处,突然想起来,也不知道那个便宜相公慕容若怎么样了…… 转念又想,他一个兔儿爷,能出什么事呢,便抛开不想了。反而转身问花立风,“你知道莲君吗?就是从前的司徒莲!” 花立风跟着跑来跑去的,额上早已见汗,只是平生没遇到过这么好玩的事情,累虽然累些,但心情还不错。 于是难得开心笑着和凤凰说:“知道!宁愿放弃司徒姓也不娶你的第一美男!” 凤凰立时脸黑如墨,花立风看了更加开心地笑出声来,不过随后又神色一凛,“只是这第一美男,不过是因为愚民没看过我真容,才不知人外有人罢了!” 凤凰翻一个白眼,继续问道:“莲君回来了么?带着东边军和火莲军?” 花立风瞟凤凰一眼,架势十足道:“没有!” 凤凰皱眉,“真没有?你确定?要不要再仔细想想!” 花立风不屑道:“这风都,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边境之师了!” 凤凰看花立风不像吹牛,心下苦涩。既然不在风都,便是回东边军去了。只是不知道鬼七有没有被好好带回去。想起当初二蛋为了救她而不顾鬼七生死,凤凰一时间心情复杂。 既担心二蛋不给鬼七善后,又暗骂自己小人之心,二蛋不是那样的人。 但这些心情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凤凰很快恢复如常,问起了另一个问题,“烨青住哪儿,你也知道?” 花立风点头,闻弦歌而知雅意,率先便往烨府走去,“老烨将军虽然平反,但家财早没入了军中,烨青是个爱国的,自愿献于国用,以答谢皇上开恩平反。所以他现在住的是自己买的宅子。” 凤凰皱眉,“皇帝老子真不厚道!” 花立风笑道:“首先皇帝不老,其次这确确实实就是烨青自己提出来的。你以为皇帝贪婪,殊不知烨青这个人精是以此示好,表示自己不怪皇家当初错判,希望能依附皇上谋个好前途呢。” 凤凰听后略有些讪讪,便开口道:“你们这些风都人心里边都有座城,巷道九曲十八弯的!” 花立风点头,“确实,像你这样没脑子的官家女确实少见。” 凤凰再次翻一个白眼,决定不和小人一般见识。 (部分在作话) 第46章 //% 莲君尴尬地挥退其余一副看热闹嘴脸的将军们,随即对萧元武说:“萧将军自然有大才,只是大将军问的是执行的人,萧将军传他来见吧。” 莲君意思很简单,你萧元武管得了东边城?平时唬我就算了,毕竟东边城管得还可以,我也不计较你邀功,但大将军心思缜密,刚到大本营你就想糊弄,不太好吧! 萧元武想了想,才召来了传令兵交代两声,传令兵听令,立刻就传人去了。 双桦好整以暇地吃一口茶,想到东边城规划,总有些熟悉的感觉。就是不知道等会来的人,会是个什么模样。 那边二蛋终于回了东边军,自然先得去敢死营。但双桦把傀儡王交给了二蛋看管,二蛋只能推着傀儡王的笼子,一起往敢死营去。 这会儿虽然细雪纷纷扬扬,但阳光还好。奇怪的是,傀儡王居然不怕太阳高挂,一反常态地直挺挺站在笼子边上,望着前进的方向。 “你在看什么?”二蛋探头看了看前头,问傀儡王。一路上和这奇奇怪怪的傀儡王相处,二蛋总忍不住和他说话,但对方一次也没有回答过。 二蛋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这一问不会有任何回复,却不料索网包裹的铁离子里,居然传出极其嘶哑难听的声音。 “机……啊……”傀儡王声音低沉,却无人能够听懂他意味不明的话语。 突然二蛋和傀儡王同时扭过头去,被余光瞥见的一个身影吸引了目光,但却只看见了一闪而过的背影,扭过头去时,那肥壮的人已经走进了大将军营帐。 两人于是重新回转头,往敢死营去。 却说萧元武传唤来的东边城幕后管理者,肥且跛,竟然是当初逃到神弩营的仇大富。 “小人神弩营仇大富!承蒙大将军召见,不知有何效力之处?”仇大富进了营帐先跪下行礼,将身子死死压趴在地上。 原来当初罗石岩上交给莲君的名录中,并没有把外营的仇大富和刘大胖记上,所以仇大富才得以继续管理东边城。 如今莲君看见仇大富,也并无惊讶之色,毕竟如何也不会想到,这因凤凰入狱贬官的仇大富,居然会和凤凰一伙儿。 “是你管着东边城?吸引外族商人的法子是你想出来的?”双桦问道。 仇大富不免斟酌,法子自然是凤凰想出来的,料想这大将军继续问下去,他也回答不出个子午寅丑,左右衡量过后,仇大富最终从怀里掏出手札,恭敬上举。 “禀大将军,是之前的管理者留下的法子,小人不过按其所书照办。” 莲君接过仇大富手上的手札,刚想呈给双桦,看见上头的字不免眉头一皱,“这都是什么字?竟全是错误!?” 仇大富怔了怔,一模怀里抽出另一本叶老大整理修正过的手札,立马“哎哟”一声叫,“拿错了拿错了,这本才是!” 仇大富急忙爬起身,想要换过莲君手上的本子,但手刚摸着书皮,手札就被猛地一下抽走了。 “这手札是哪里来的?”双桦一看手札上的字,立马神色大变。 “我问这手札哪里来的!”就算是西边境战况最严峻的时候,双桦都未像现在这般发怒,营帐里的人在双桦盛怒的气势下纷纷下跪,齐呼“大将军息怒。” 双桦死死闭上眼睛,嘴巴用力咬合,以至于脸颊青筋突起,明眼人都知道大将军如今情绪不对! “你说你叫什么名字?”双桦重新在椅子上坐定,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仇大富。 “小人叫仇大富。”仇大富腰弯得更低了,实在想不通这大将军怎么一下子就怒了,难道真是因为女人都爱喜怒无常? “你来说说,这手札书于何人,她如今在哪儿,你又是如何得到这手札的?”双桦心里急得不行,但却仍旧告诫自己不可妄动。 仇大富略微抬眼看了看双桦的表情,急切的情绪不似作伪,一咬牙,仇大富问:“大将军认识手札主人?” 双桦点头,语气坚定,“是!” “小人斗胆,请问可是大将军重要之人?”仇大富直起身子,直视双桦眼睛,探究的眼神□□裸完全不加修饰。 双桦也不得不认真起来,答道:“对,是我非常重要的人,我已寻找她多时,这手札上的字就是她的,我从小看顾她到大,不可能看错。” 一旁跪着的莲君惊讶抬头,脸色变得刷白,他预见了结局,但却不愿意相信。 突然,他扭过头,眼神狠辣地望着仇大富,神使鬼差下弹出一枚暗器,等反应过来,暗器已出,无可挽回……莲君微讶,他竟然在这样的场合,做出了如此此地无银的行为! 仇大富学艺不精,完全没有察觉杀机降临,但双桦密切关注着底下情况,如何看不见莲君的小动作? 当下茶杯盖轻轻一甩,“叮”一声响,暗器被撞飞,茶杯盖也碎在地上。 莲君立马惶恐地拜倒,双桦低斥:“你是何意!?” 莲君咬唇阻止浑身颤抖,许久才答道:“末将无话可说……” 一边的受害者仇大富张大了嘴望着地上的碎瓷片和浸了□□的幽蓝长针,好一会儿打结的脑子才终于舒通过来。 仇大富合上惊讶的嘴巴,扭头仇恨地望着莲君,心里想着过去种种悲剧,怕都是这莲副将一手造成!欲之即死又如何!难道死去的人还能再回来吗! 仇大富又恨又悲,心里百感交集,不免流下泪来。 “大将军!”仇大富膝行几步,靠近双桦,“大将军不是问这手札是何人所书吗?这手札正是敢死营老大,凤凰所书!” 双桦一下子站起了身,“你说是谁?” “凤老大受莲君欺骗,在中洲一战中遇难,如今生死不明!莲君为了隐瞒恶行,甚至追杀敢死营兄弟们,企图把凤老大的去向隐瞒下来,小人怀疑莲君意图谋杀凤凰并一同出征的士兵鬼七,望将军明察,诛杀恶人,还敢死营一个清白!”仇大富句句铿锵,字字珠玑,但趴着身子等了许久,上头大将军却没有一字指示。 仇大富瞬间心冷,抬起身想怒斥双桦包庇副将,立身不正,但张眼一看,上首大将军的样子却悲痛不已,甚至比起他们这些与凤凰朝夕相处的兄弟来,还要更伤感难耐。 仇大富深受感染,心里凄惶,霎时也忘记了仇恨,只低低哭凤凰、鬼七,和追杀中死去的兄弟们,还有……还有死在他手上的小水。 仇大富哭了,双桦却没有,她哭不出来,她只是恨,恨自己的愚蠢和轻信! 这份自责让双桦笑出了声,她低低说道:“所以我一开始就错了,从我选择相信你,让你查那名人贩子开始,我就错了。” “你一定是认出了枫桦,知道是司徒家的错,想要隐瞒,便在中洲把她……把枫桦……”双桦语带哽咽,再说不出那个词。 “不!双桦,我并没有!令妹倔强,直说必定不肯回风国,所以我才会使计,以出征中洲为借口,想把她带回风都!”莲君也膝行到双桦面前,看双桦痛苦,他心头也刺痛不已,早知会让双桦如此,他当初是绝不会一时鬼迷心窍的! “所以,你根本没有听我的命令搜山是吗?想着死了,便没人知道你的过错?”双桦冷笑道,“然后呢?啊……然后还得杀掉与凤凰关系密切的人,好让我上任时,不至于得知蛛丝马迹。” 双桦顿了顿,抬眼望向前方,“这么说来,他们也知道枫桦在哪儿,只是一直骗着我。果真是我的好父亲,好母亲,果然是我的良师益友啊,杜不悔!”手握拳一锤矮桌,木桌应声而裂。 “她不会死的,还没到时间!”双桦咬唇,即使枫桦失踪,她也一直不放弃寻找,便是因为记忆中,枫桦并没有这么早去世,“二蛋说得对,枫桦不会出事的。” “双桦,我愿意带兵封锁中洲搜寻令妹,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我只是因为太害怕失去你,才会做下此等蠢事!”莲君死死攥着双桦袍角,苦苦哀求着。 仇大富虽然听不明白两人之间的对话,但却还能明白莲君这是承认了恶行,正试图大事化无呢!于是也挺直了腰叫道:“大将军不要被这小人瞒骗!必须狠狠处决了他!” 双桦“哈哈哈”笑起来,“处决?” 双桦挑起莲君的脸,“倒是真情实意得紧,处决太便宜你,我要让你一无所有!” 莲君颤抖着,不敢相信日思夜想的心上人,竟会对自己摆出如此狠毒的嘴脸。 “你说你是为了我?所以放弃司徒姓?弃文从武?哼,难道不是为了给一根筋的司徒家族留条后路,才抱住了傅家的大腿?” “双桦!原来你一直这样看我?”莲君心中大痛,浑身发冷,几乎坐不直身子。 “那么你就证明给我看吧。司徒家就要被诛九族了,你是继续留在我身边,眼睁睁看着家人被屠戮殆尽,还是……” 第103章 下一章 凤凰啦 莲君尴尬地挥退其余一副看热闹嘴脸的将军们,随即对萧元武说:“萧将军自然有大才,只是大将军问的是执行的人,萧将军传他来见吧。” 莲君意思很简单,你萧元武管得了东边城?平时唬我就算了,毕竟东边城管得还可以,我也不计较你邀功,但大将军心思缜密,刚到大本营你就想糊弄,不太好吧! 萧元武想了想,才召来了传令兵交代两声,传令兵听令,立刻就传人去了。 双桦好整以暇地吃一口茶,想到东边城规划,总有些熟悉的感觉。就是不知道等会来的人,会是个什么模样。 那边二蛋终于回了东边军,自然先得去敢死营。但双桦把傀儡王交给了二蛋看管,二蛋只能推着傀儡王的笼子,一起往敢死营去。 这会儿虽然细雪纷纷扬扬,但阳光还好。奇怪的是,傀儡王居然不怕太阳高挂,一反常态地直挺挺站在笼子边上,望着前进的方向。 “你在看什么?”二蛋探头看了看前头,问傀儡王。一路上和这奇奇怪怪的傀儡王相处,二蛋总忍不住和他说话,但对方一次也没有回答过。 二蛋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这一问不会有任何回复,却不料索网包裹的铁离子里,居然传出极其嘶哑难听的声音。 “机……啊……”傀儡王声音低沉,却无人能够听懂他意味不明的话语。 突然二蛋和傀儡王同时扭过头去,被余光瞥见的一个身影吸引了目光,但却只看见了一闪而过的背影,扭过头去时,那肥壮的人已经走进了大将军营帐。 两人于是重新回转头,往敢死营去。 却说萧元武传唤来的东边城幕后管理者,肥且跛,竟然是当初逃到神弩营的仇大富。 “小人神弩营仇大富!承蒙大将军召见,不知有何效力之处?”仇大富进了营帐先跪下行礼,将身子死死压趴在地上。 原来当初罗石岩上交给莲君的名录中,并没有把外营的仇大富和刘大胖记上,所以仇大富才得以继续管理东边城。 如今莲君看见仇大富,也并无惊讶之色,毕竟如何也不会想到,这因凤凰入狱贬官的仇大富,居然会和凤凰一伙儿。 “是你管着东边城?吸引外族商人的法子是你想出来的?”双桦问道。 仇大富不免斟酌,法子自然是凤凰想出来的,料想这大将军继续问下去,他也回答不出个子午寅丑,左右衡量过后,仇大富最终从怀里掏出手札,恭敬上举。 “禀大将军,是之前的管理者留下的法子,小人不过按其所书照办。” 莲君接过仇大富手上的手札,刚想呈给双桦,看见上头的字不免眉头一皱,“这都是什么字?竟全是错误!?” 仇大富怔了怔,一模怀里抽出另一本叶老大整理修正过的手札,立马“哎哟”一声叫,“拿错了拿错了,这本才是!” 仇大富急忙爬起身,想要换过莲君手上的本子,但手刚摸着书皮,手札就被猛地一下抽走了。 “这手札是哪里来的?”双桦一看手札上的字,立马神色大变。 “我问这手札哪里来的!”就算是西边境战况最严峻的时候,双桦都未像现在这般发怒,营帐里的人在双桦盛怒的气势下纷纷下跪,齐呼“大将军息怒。” 双桦死死闭上眼睛,嘴巴用力咬合,以至于脸颊青筋突起,明眼人都知道大将军如今情绪不对! “你说你叫什么名字?”双桦重新在椅子上坐定,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仇大富。 “小人叫仇大富。”仇大富腰弯得更低了,实在想不通这大将军怎么一下子就怒了,难道真是因为女人都爱喜怒无常? “你来说说,这手札书于何人,她如今在哪儿,你又是如何得到这手札的?”双桦心里急得不行,但却仍旧告诫自己不可妄动。 仇大富略微抬眼看了看双桦的表情,急切的情绪不似作伪,一咬牙,仇大富问:“大将军认识手札主人?” 双桦点头,语气坚定,“是!” “小人斗胆,请问可是大将军重要之人?”仇大富直起身子,直视双桦眼睛,探究的眼神□□裸完全不加修饰。 双桦也不得不认真起来,答道:“对,是我非常重要的人,我已寻找她多时,这手札上的字就是她的,我从小看顾她到大,不可能看错。” 一旁跪着的莲君惊讶抬头,脸色变得刷白,他预见了结局,但却不愿意相信。 突然,他扭过头,眼神狠辣地望着仇大富,神使鬼差下弹出一枚暗器,等反应过来,暗器已出,无可挽回……莲君微讶,他竟然在这样的场合,做出了如此此地无银的行为! 仇大富学艺不精,完全没有察觉杀机降临,但双桦密切关注着底下情况,如何看不见莲君的小动作? 当下茶杯盖轻轻一甩,“叮”一声响,暗器被撞飞,茶杯盖也碎在地上。 莲君立马惶恐地拜倒,双桦低斥:“你是何意!?” 莲君咬唇阻止浑身颤抖,许久才答道:“末将无话可说……” 一边的受害者仇大富张大了嘴望着地上的碎瓷片和浸了□□的幽蓝长针,好一会儿打结的脑子才终于舒通过来。 仇大富合上惊讶的嘴巴,扭头仇恨地望着莲君,心里想着过去种种悲剧,怕都是这莲副将一手造成!欲之即死又如何!难道死去的人还能再回来吗! 仇大富又恨又悲,心里百感交集,不免流下泪来。 “大将军!”仇大富膝行几步,靠近双桦,“大将军不是问这手札是何人所书吗?这手札正是敢死营老大,凤凰所书!” 双桦一下子站起了身,“你说是谁?” “凤老大受莲君欺骗,在中洲一战中遇难,如今生死不明!莲君为了隐瞒恶行,甚至追杀敢死营兄弟们,企图把凤老大的去向隐瞒下来,小人怀疑莲君意图谋杀凤凰并一同出征的士兵鬼七,望将军明察,诛杀恶人,还敢死营一个清白!”仇大富句句铿锵,字字珠玑,但趴着身子等了许久,上头大将军却没有一字指示。 仇大富瞬间心冷,抬起身想怒斥双桦包庇副将,立身不正,但张眼一看,上首大将军的样子却悲痛不已,甚至比起他们这些与凤凰朝夕相处的兄弟来,还要更伤感难耐。 仇大富深受感染,心里凄惶,霎时也忘记了仇恨,只低低哭凤凰、鬼七,和追杀中死去的兄弟们,还有……还有死在他手上的小水。 仇大富哭了,双桦却没有,她哭不出来,她只是恨,恨自己的愚蠢和轻信! 这份自责让双桦笑出了声,她低低说道:“所以我一开始就错了,从我选择相信你,让你查那名人贩子开始,我就错了。” “你一定是认出了枫桦,知道是司徒家的错,想要隐瞒,便在中洲把她……把枫桦……”双桦语带哽咽,再说不出那个词。 “不!双桦,我并没有!令妹倔强,直说必定不肯回风国,所以我才会使计,以出征中洲为借口,想把她带回风都!”莲君也膝行到双桦面前,看双桦痛苦,他心头也刺痛不已,早知会让双桦如此,他当初是绝不会一时鬼迷心窍的! “所以,你根本没有听我的命令搜山是吗?想着死了,便没人知道你的过错?”双桦冷笑道,“然后呢?啊……然后还得杀掉与凤凰关系密切的人,好让我上任时,不至于得知蛛丝马迹。” 双桦顿了顿,抬眼望向前方,“这么说来,他们也知道枫桦在哪儿,只是一直骗着我。果真是我的好父亲,好母亲,果然是我的良师益友啊,杜不悔!”手握拳一锤矮桌,木桌应声而裂。 “她不会死的,还没到时间!”双桦咬唇,即使枫桦失踪,她也一直不放弃寻找,便是因为记忆中,枫桦并没有这么早去世,“二蛋说得对,枫桦不会出事的。” “双桦,我愿意带兵封锁中洲搜寻令妹,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我只是因为太害怕失去你,才会做下此等蠢事!”莲君死死攥着双桦袍角,苦苦哀求着。 仇大富虽然听不明白两人之间的对话,但却还能明白莲君这是承认了恶行,正试图大事化无呢!于是也挺直了腰叫道:“大将军不要被这小人瞒骗!必须狠狠处决了他!” 双桦“哈哈哈”笑起来,“处决?” 双桦挑起莲君的脸,“倒是真情实意得紧,处决太便宜你,我要让你一无所有!” 莲君颤抖着,不敢相信日思夜想的心上人,竟会对自己摆出如此狠毒的嘴脸。 “你说你是为了我?所以放弃司徒姓?弃文从武?哼,难道不是为了给一根筋的司徒家族留条后路,才抱住了傅家的大腿?” “双桦!原来你一直这样看我?”莲君心中大痛,浑身发冷,几乎坐不直身子。 “那么你就证明给我看吧。司徒家就要被诛九族了,你是继续留在我身边,眼睁睁看着家人被屠戮殆尽,还是……” 第46章 //% “就这?”凤凰惊讶,“烨将军守边多年,就得了这么个宅子?” 花立风再次不屑,“这才是烨青的聪明之处,永远在这贫民窟呆着,便永远清清白白,当个纯粹的尊皇党。”说完瞟凤凰一眼,“你对东边军很关心嘛,知道的也多。” 凤凰耸耸肩,跳过花立风的问题,径直去敲烨青的门。也不知道对方见了她会是什么表情…… 想起烨青走前敢死营还一副欣欣向荣的样子,如今却死伤惨重,她也流落在外……所以说时光最是催人老,那么多坎坷,怎能心中不老呢…… 过了许久,里间还是没人应门,凤凰不禁奇怪,“这偌大的烨府,怎么没有人呢?” 花立风倒是觉得很正常,“主人不在,仆人惫懒些,也是有的。” “主人不在!?”凤凰立马回转身,气呼呼的样子,“烨青不在!?你怎么不早说!” 花立风没来得及回答,凤凰身后的木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门内一个软糯的童声问道:“不知哪位贵客?” 凤凰立马回身作揖,“我是……”抬眼间看见应门童子模样,凤凰后面的话便再说不出来了。 那童子听了凤凰简短两个字,却也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喜一般,一下子前扑,倒在凤凰身上便大叫道:“你是恩公!你怎么在这里!” 凤凰张口欲言,却惊讶地发不出声,眼前挂在她身上的小男孩,可不就是当初东边城里接受了自己半个黑硬馒头,后来被烨青判定为伶生营事变同谋,命人拉出去折磨的可怜孩子!? 只是,他为什么在这里?难道烨青当初说处决只是骗人? “恩公!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不不,怎么可能,你大概都不记得我了。我是当初军营异动时,被烨将军抓住的盲童啊,受过恩公的赐食救命之恩。烨将军后来把我送到风都,我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呢!对了,恩公是来找烨将军的吧?烨将军已经回东边去了,现在不在家……” 小男孩自顾自兴奋地絮絮叨叨,凤凰内心却五味杂陈。当初让她悔不当初的孩子居然没有死,还好端端活着,她本该高兴。但想到自己因为这孩子的死而受内心谴责许久,一时间又感叹造化弄人。 小男孩清脆的话语听在凤凰耳朵里,像嘲笑又像安慰,让凤凰心慌意乱间,竟然下意识逃跑了…… 安吉娜和花立风傻眼,这小男孩也没什么啊,为何凤凰脸上却酸甜苦辣各种情绪走马灯一样上演,这内心戏太丰富,让人很难适应啊! 匆匆告别小男孩,两人便追随几乎称得上落荒而逃的凤凰去了。 另一边赵念带着一班公子哥,把西市的米面买了个遍,还当场就聚集了摊贩们,齐齐煮起稀粥,蒸起馒头来。等到这群富家公子骑着马押送大批吃食,浩浩荡荡出发到城外难民区,周围已经集结了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百姓,随粮队熙熙攘攘往城外挪。 城外难民饿了许多天,几乎到了崩溃边缘,守城卒虽然说会把民情向上反映,但却迟迟没有回馈。这下子赵念粮队一到,可谓解救了一场不必要的动乱。 难民们看见吃食一哄而上,赵念一群人立马抽刀爆喝,生生止住了饥肠辘辘的难民们。 “这是傅家二小姐的赈灾粮,只给排好队的百姓分发!管够!人人有份!谁敢闹幺蛾子,别怪小爷刀下不留人!”赵念虽然正直,却不蠢,当下和难民分说厉害,很快就控制住了场面。而赵念城外接济难民的消息也很快传扬开来,但更加为人津津乐道的,还是“傅家二小姐跑马赢赵念,贵公子城外赈灾任驱使”的美谈。 这消息任谁听说了,都会竖起大拇指,却除了赵念他爹,暴脾气的赵将军。 自家独苗儿子和傅家人搅和在一起啦!这傅家人还不是一般的傅家人,而是傅家二小姐,当初逼得司徒家儿子为了逃婚不得不舍弃司徒姓的厉害女人!这……这还得了!赵念可是九代单传!九代单传! 当下赵府就派出了一队精锐私兵,哒哒骑着马往城外奔去。赵将军给这队精锐的任务很简单——把赵念这龟儿子给老子提溜回来! 后续赵府抓儿子、打儿子、儿子如何反抗、上梁揭瓦、滚地撒泼,不一一而论。 不知道自己害惨了赵念的凤凰还在思绪纷乱中狂奔不已,追得身后安吉娜和花立风鬓发都乱了!实在是女装不比男装方便,拼了死劲也赶不上凤凰脚程啊! 人在慌乱的时候,一般会倾向于回到自己觉得安全熟悉的地方,凤凰也不例外。所以回过神来,凤凰已经身处傅府了。 凤凰撑住膝盖喘气,终于稍微冷静了一点,嗤笑自己颇有点叶公好龙,梦里祈祷千万遍,小男孩没有死,自己总有一天能遇见。等真遇见了,心里却千头万绪,整个人都慌兮兮的…… 正想转身给安吉娜两人道个不是,却发现两人直直从她身边跑过,就像完全看不见她一样。 凤凰疑惑,还特地走到四处张望的花立风跟前,摇了摇手,没想到花立风却直接穿透凤凰的身体,往盼娣院走。 凤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这这……她怎么又隐形啦!? 完全被别人忽视的状态让凤凰泄气了一会儿,随后她决定去找她爹爹求安慰,顺便问问她这隐身功夫是怎么回事,爹爹学贯东西,博古通今,总比她知道得多些吧? 到得彩凤院,却发现爹娘都不在,凤凰一时间玩心起,便踱步到室内,坐在她娘专用的狐裘椅子上,那暖洋洋陷进去的感觉,确实挺美妙,让凤凰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意识变得朦朦胧胧,将睡未睡。 突然一声“嘭”的关门巨响,让凤凰吓得跳起身,刚巧她娘气呼呼坐下,与透明的凤凰穿透而过。 凤凰傻眼,看了看椅子上的白彩衣,再看看门口愁眉苦脸的傅长柏,得,她爹又惹她娘生气了!凤凰想,她还是走为上着吧,这种男女吵架的墙角也没什么好听的,况且又是自家爹娘,总有点怪怪的感觉。 即使知道没人看得见,凤凰还是小心翼翼摸到了门口,没想到刚踏上门槛,一声炸裂声便在耳边响起,碎瓷片向眼珠子射来,穿过凤凰脑门,落在地上,碎上加碎。 凤凰立马捂住嘴巴,害怕自己忍不住尖叫出声。 “傅长柏!你的好女儿!”白彩衣抓狂,“让慕容若受伤,还和赵家的搅和在一起,闹哄哄去赈什么灾!” 傅长柏缩了缩脖子,随后才安慰道:“枫桦什么都不知道,才会无意中坏了事……” 一边的凤凰被点了名,立马虎躯一震,往旁边帘子缩去。 “杜先生说得对,隐患不除,非家门之幸……”白彩衣咬牙,握拳的指甲几乎掐出血来。 “那始终是自己孩子啊!彩衣!”傅长柏悲痛道。 白彩衣也悲伤地闭上眼睛,“我知道!枫桦虽非我血脉,但好歹在我膝下养到了现在!但……阿柏,也许一开始我们就错了。为了保住双桦而让你和外人生下枫桦,这……始终是……是杂种啊!况且她如今军营里走了一遭,有了自己的想法,更是难以操控。像这一回,你还和司徒松打着擂台呢!她就轻松给拆了局!” 凤凰听了白彩衣的话心头大震,“非我血脉”是什么意思?“为了保住双桦而和外人所生”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从小到大,娘对她不冷不淡的原因是这个?但是……那些独宠又是怎么回事?她确实想要什么,只要开口就能得到啊! “彩衣,本来我们只是为了加剧和武臣的矛盾,才反对司徒松提倡的赈灾,枫桦不知情况,又是随流民而来,会想办法帮助一二,也是寻常。况且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就让她按原计划,招赘慕容若,送回副都本家荣养起来……” 傅长柏还没说完,白彩衣就冷笑一声截断,“哼,你看你女儿如今可是会甘心被族中软禁之人?她连赵念都胜过了,在东边军更是混得风声水起,这次回来风都,不定是带着什么目呢!”白彩衣深吸一口气,眼睛微眯,杀气外漏,“果然如杜先生和族长所说,无论是枫桦,还是皇帝小儿,都是早杀,早着!” 凤凰被白彩衣狠辣的样子吓得倒退两步,随即“哐当”一声,凤凰大惊,还没来得及看碰掉了什么东西,那边傅长柏一声喝“谁!?”一脚踹开房门…… 凤凰这才回过神来,原来不是她碰掉了东西,而是门外的倒霉蛋因为撞倒花瓶暴露了自身。 “皇……皇上!?”傅长柏惊讶叫道,“您……您全听见了!?” (部分在作话) 第98章 部分正文在作话 这一天,罗石岩出发到西边境,晚上,敢死营伶生营帐起火,数人被杀。 罗石岩上交给莲君的庇护名单,有一半人惨遭毒手,剩下的逃亡者中,一半是名单幸存者,对凤凰忠心耿耿,一半却是鬼七阵营的人,只忠于鬼七,对凤凰并不感冒。 仇大富解决了雪国奸细归队后,心有戚戚然地坦白了自己轻信的过错,众人没有过多责怪,却反而重新燃起了希望。 这雪国探子都说追捕凤凰的雪国人还没消息传来,那是不是,出征的三人还有生还的可能呢? 来不及细思,敌人也不知道是何方高人,追踪功夫了得,被抓住了,更会死得无声无息,连实力靠前的鬼叔都不是他们对手,又何况剩下来的这些人呢? “南面被包围了!不知道是不是南边森林被发现,高墙那边全是敌人,我们去探的兄弟几乎被全灭!”南边匆匆奔来一个身影,声音颤抖,悲伤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引起沉重的共鸣。 “也不知道大小黄鸡会怎么样……”王七心中悲戚,他最常被凤凰指派去照顾一大一小两个惫懒的家伙,现在自身难保,虽然明白是为了顾全大局不得不丢下,但心里就是忍不住责备自己。 “北边也不能去,能在这个时节神不知鬼不觉袭击敢死营的,也只能是东边军自己人了。粮草营虽然与敢死营比邻,但我离开许久,早不知道其中情形,贸然去求救,只怕……只怕会一锅端!”仇大富也心情郁卒,越发觉得自己什么都帮不上忙。 “东边是雪国,我鬼叔虽然行窃一生,但断不会做卖国求荣,苟且偷生的事情,就算被自己人阴死,我也不踏进雪国一步!”鬼叔吐出喉头憋了许久的一口血,转身向西,咬牙切齿道,“呸,西边贼子,看来得去会一会了!” “我们……我们真要走?一走可就成了逃兵了!”江膳心中的不安不断扩大,实在不明白好好的敢死营,怎么会走到今天分崩离析,伤亡惨重的地步。 “留,是死,不留,也还是当逃兵得死罪的命!起码走,还能拼上一拼!”徐志文一抹脸上的血,眼神坚毅。他一生人面临过无数次这样生死抉择的时刻,老天厚爱,他还未曾错选过一次!他相信,这一次,他还会选对活路的! 江膳看了看大家坚毅的表情,也随即一咬牙,望着西边的方向,“走就走!可惜没带点干粮!身上的英雄券出去也没法用。” 叶老大仍旧趴在阎王肩上,听到江膳的话喘了好大一口气,才说道,“先去东边城……”顿了顿,再开腔,“准备好了东西,明日出发!” 于是一行人躬身快行,趁着夜色和敢死营起火的骚动,躲开守卫,偷偷往东边城潜去。 叶老大好歹经营了东边城许久,自有几个窝点是以备不时之需的。明晃晃的烽火商行不敢去,便到破烂的米仓躲着,顺便装备好吃食,准备明天天一亮,就往西边逃。 众人在米仓收拾装备间,鬼叔突然一声“嘘”,大家齐齐住了手,屏气凝神,果然不久就听见了靠近的脚步声。 “搜!”一声令下,“砰砰”的砸门声不断。 “哎!你们……你们怎么回事!”不知哪一家店的掌柜开了门,失声喊道,随即又话锋一转,“这不是承掌柜吗!这……这到底是?” “朱掌柜莫急,正是晚辈承纪和。晚辈遭了贼,赃款甚巨,只能冒昧打搅,先斩后奏了。”另一个声音悠然响起,仿佛那一切粗鲁的拍门喊叫,不是他下令执行的一般。 米仓中叶老大听着外头的声响,不禁皱了眉头,心想,“承纪和!?双殊商行的大掌柜?貌似是风都傅相家里的外管事,当初没能和凤凰谈成合作,不是一早就离开东边城了吗?” 叶老大又如何知道,当初凤凰不知道双桦就是新上任的大将军,只能和莲君坦言军中没粮,莲君于是传信给大将军傅双桦说明情况,傅双桦转头就让小镇上待命的继承和压粮到东边军去了。 这承纪和当初就是听了傅双桦的命令,才会走东边境这一趟的,没能和凤凰谈拢生意,承纪和还以为傅双桦也有判断失误的一天,没想到当时和凤凰没谈成,但千里迢迢运来的粮,最终还是用在了东边军应急上。 所以纵然有点小出入,傅双桦的判断还是非常准确的,而如果当时凤凰不痛惜钱,咬咬牙和承纪和谈成了生意,或者这继承和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说明自己有现粮…… 那大概,解决了粮草问题的凤凰就不会写信催促众粮商尽快压粮到东边来,后续凤凰三人也就不用为了拯救可能遇难的粮商,而出征中洲。 敢死营也不会因福得祸,好不容易得了圣命摆脱罪兵身份,却被各营将军虎视眈眈,甚至还惹来了这莫名其妙的杀身之祸。 所以说冥冥中一切皆有定数,是机缘巧合,也是命当有此一劫罢…… 方才众人躲进米仓略有点匆忙,忘记锁门,如今风吹来,把门掀开了一条缝,火把的光通过门缝,在地上投影出火焰扭曲的影子,让米仓里众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哎呀哎呀!那里能有什么!都别搜啦!要真有贼,也不该躲在我朱门酒楼里头!要么……要么你搜搜我这粮仓吧!啊?”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啪啪”两声响敲在米仓门上,惊得敢死营众人默默握紧了腰上武器。 下一秒门被拉开,一个肥胖的身影大开着了门,站在光与暗交界处,眼神往米仓众人脸上一扫,随即立马大惊,“哎哟”叫着就往外吆喝。敢死营众人身形暴起,就要齐齐疾跳而出,却被叶老大伸手一拦…… “承掌柜你好好看看啊!我这里哪有什么贼人?只有我们杂七杂八一大帮人,哪就能眼睁睁让贼子拖着赃物进门呢!”朱老板把身子一横,说是叫人看,但他肥胖的身躯挡着,又能看见多少呢! 原来叶老大认出了这朱掌柜是当初被凤凰选中,远去北边副都、风都等富庶之地,吹嘘东边军要选军商的那名商人。虽然凤凰后来还是没能把军商的事情落实,无法兑现让这朱老板大赚特赚的许诺,但该给的报酬却还是一分不少,而且减免了朱老板在东边城开店的租用。 也不知道是不是投桃报李,这朱老板居然在此危急时刻,愿意挺身相助,也幸亏叶老大在最后关头抱了微弱的希望,才最终在双方的默契下,成功把敢死营众人给隐瞒了下来。 也许是商人本性,你越是摆在他面前,他越不觉得有什么,反而藏着掖着的,他倒要细查几分。而且米仓都是陈米,加上冬季潮湿,门一开,霉味儿四散,让承纪和不禁捂住了口鼻。 他是相府养着的能人,管着商帐,却也没直面过几次这底层仓储,所以当下承纪和便丢开了连锁都不上的米仓,继续着人搜索起朱门酒楼来。 一夜就这么折腾过去了,敢死营兄弟们一秒都不曾松懈,虎口紧贴刀兵,姿势保持蛰伏,随时准备跃起抵抗。 也不知算不算上天垂怜,天上突然飘来厚厚的黑云,狂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稀稀拉拉的雨豆慢慢越下越多,直至连成雨针,刺得畜牲唉唉痛叫。 承纪和忙活了一晚上,眼看乌云盖顶,来势汹汹,也只能偃旗息鼓,先行退避。至于东边军追杀众人的高手,如今天亮了,大概也不敢过于嚣张。 雨声巨大,米仓里众人即使相邻着说话,也难以听清。呜呜的风穿街而过,米仓本该结实,如今也被吹得有点摇摇欲坠。 “要走就现在走吧!”鬼叔大叫着,为了能听清,众人紧紧围在一起,一晚戒备,一身臭汗,靠近了味道便很有些难闻,“这*是西北边飘过来的,我们往西走,刚好还能走出这场冬雨。” “开玩笑的吧!”江膳吓得声音都变了,“这可是冬天!那么冷,还淋雨,要不要命了!?” “就是因为这样的天气,走出去就是不要命,那些追杀的才会放松警惕。”鬼叔说着,随即神色一凛,“就是要拼死,才能逃出去啊!”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都渐渐有了决断,王七是第一个下定决心的,“好!我要活着去找老大!如果老天收了我,大概就是告诉我老大不在这儿,让我天上找去了!” “说得好!”魏力哈哈大笑一声,“鬼七是我们哥儿几个奶大的,如果这回大雨把我们砸死,就当是去天上找儿子吧!” “去你的魏力哟~说谁有奶呢!”齐峰一张马脸拉得老长,口中说出的话却是讨好的语气。 “听你这样说话,真不如就被雨砸死才好呢!”宋乔生苦哈哈捂住耳朵,“你才做了几年店小二,何必就养成这怪腔怪调的!” “我从小市集吆喝哟~靠着良好的服务态度,才发家致富的哟!”齐峰动作和软糯的话完全不在一个频道,话说得客气,拳头却直直砸向宋乔生,幸亏后者躲得快,除了拳拳生风,但倒没有骨肉相撞的吃痛声。 (部分在作话) 第104章 部分正文在作话 “不!司徒家从未有过失,为何会诛九族?”司徒莲颤抖不已,惊惧地望着双桦。 “是我和杜先生亲自布下的局,过失?那重要吗?”双桦讽刺地勾起嘴唇,“就像你害了枫桦,她又有何过失!” 莲君闭了闭眼睛,慢慢站起身来,“这就是你的回答?我对你深情如涛,这就是你对我的回答!?傅家对你如此恶劣,傅枫桦抢去了你所有荣光,只有我,一直默默在你身边守护,不求回报,默默付出,你……你就是这样……这样……” 双桦手动如闪电,莲君一下子就被击出老远,口吐鲜血,“闭嘴吧。”她说,“自以为是的人,通常活不长久。足够聪明,就闭上嘴,安静走你的路。” 莲君为情所伤的双眼渐渐被仇恨覆盖,在他眼中,双桦仍旧如神女一般美丽高贵,但她嘴角那抹冷笑,却是他耗尽心头余热,都无法融化分毫的坚冰!于是他站起身,仰天大笑,转身踏进漫天雪幕中去,“哈哈哈!情深不知所起!情深不知所止!父亲说得对,是我痴心错付!痴心错付!” “大将军!副将军他……”传令兵惊讶地进营行礼,但对上双桦冷冽的眼神,瞬间噤声。 “把副将军兵马控制住,不要让他带走一兵一卒。” “可是要把副将军……”传令兵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双桦笑道,“死有何惧,活着才是最恐怖的炼狱!随他去吧,只派暗卫跟踪即可。” 传令兵领命而去,双桦望了望仇大富,叹息一声,“枫桦……凤凰可还有心腹在?你们随我一同回去风都。枫桦如果还活着,知道莲君龌龊不敢回东边军,必定会回家求助的。” 不等仇大富回答,双桦便大声对外面吩咐道:“寻回二蛋,套马准备回都城!” 副将军莲君谋害敢死营士兵的消息很快传开,最先收到传令兵通知的罗石岩立马就知道自己做了错事。 他不知道莲君是否真的谋害了凤凰,如果当真又是为了什么目的,不是又为何要隐瞒凤凰存在,甚至于追杀敢死营知情人。他只知道,他的一番好意,最终却害惨了敢死营! 罗石岩在大将军营帐外截住了仇大富,两人一同赶到东南边的时候,二蛋和傀儡王正呆呆望着一无所有的空地,这里原本该是敢死营热闹的大本营。 “这里应该有食市的……那里是大哥住的地方,这里应该是我们的营帐……为什么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二蛋喃喃发问,却没有人能够作答。 罗石岩看到那样呆滞的二蛋,不免后悔难当,抱着他嚎啕大哭起来。 罗石岩自责不已,自作聪明,所托非人,此乃不智;知道内情,却不告知双桦,此乃不信;他罗石岩愧对谋士之名,难当兄弟之义!人生再长,已逝的生命又该如何偿还啊! ———————— 风都,突然出现在傅府的皇上让傅长柏和白彩衣大吃一惊,既然被皇上知道了自家谋反弑君的野心,自然要把这小皇帝先除之而后快! 眼看铁爪就要握住那白嫩细长的脖子,傅长柏身边却突然一阵风起,小皇帝居然直接腾空,像被谁抱住一般,姿势诡异地往远处飘去。 傅长柏生生僵住了动作,饶是白彩衣一个上过战场,游历过千山万水的人,都不免被眼前景象吓得当场怔楞住。 都说雪国皇室有母神意志传承,风国皇室有父神意志传承,这风梨花突然凌空飘走,难道真的是有神力不成? 原来花立风真名风梨花,是风国年仅23岁的皇帝,难得成功偷跑出宫,却不料遇见返乡的凤凰,更是撞破了傅相与其夫人的密谋场景,把自己生生坑进了死局里。 如果不是凤凰那忽隐忽现的本领,怕是两人都要当场被杀。 “夫人!这……这难道才是命定之人?但双桦不是信誓旦旦说这风梨花没有父神传承,迟早要亡吗!?”傅长柏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下意识先征求白彩衣的意见。 白彩衣怒气腾腾地把桌子一掀,怒吼道:“问个屁!快去追!把人杀了再说!” 傅长柏于是浓眉一敛,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骨笛,吹响了旁人听不见的笛音。府中四面八方立马就有黑衣人腾挪闪现,一忽儿又不见了身影。甚至一些婢女仆从,也突然神色一凛,改变原有的行进路线,开始往骨笛声起的方向而去。 那边风梨花腾空而起,不免害怕地大声嚷嚷,凤凰立马敲一个爆栗,沉声道:“闭嘴!想死吗!?” 风梨花也是厉害,居然能认出凤凰的声音来,“凤凰!?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梨花内心是崩溃的,傅相要搞事情他一直知道,司徒家就要被傅相坑到株连九族,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如果能趁机收回兵权,也是好事情嘛。而且这件事他母上都默许了,哪有他置喙的余地? 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傅家居然敢连皇帝都杀! 再说,这傅府女儿怎么回事?怎么还能隐身呢? 风梨花都不知道该先愤怒傅府狗胆,还是先惊讶凤凰异能好了。 “我不比你知道得多!”凤凰不耐烦道,无论是傅家图谋还是自身身体,凤凰都一无所知好嘛! 而且凤凰现在也是心里边一团乱,还能够优先把这劳什子皇上救走已经不错了,偏还吵得人头疼! “现身了现身了!”风梨花大叫着,凤凰再赏了个爆栗,看了看自己,可不是现形了!幸亏离彩凤院有一段距离了,凤凰好歹没有暴露了自己。 “你敢打朕!”风梨花声音都变了。 身为救命恩人,凤凰何止敢打,还敢扔呢!可不,一进到原来的住处风华院,凤凰就熟门熟路地把皇上往门边的巨大盆栽里一扔,自己则快步迈进主屋去。 “何人乱闯风华院!”一声娇喝,让凤凰生生顿住了脚步。 自然不是因为害怕那声喝,而是因为声音很有点熟悉。 “玉屏?”凤凰走向那婢女几步,“是我,凤……咳咳……傅枫桦。” “小主子?”玉屏一声叫唤,顿时把其他婢女们也吸引了来。 “什么小主子?是二小姐才对吧?”清砚悠闲地嗑完最后一颗瓜子,才慢悠悠起身,行了个歪歪扭扭的礼,“问二小姐的好。” 这清砚是从小跟在傅双桦身边的婢子,从前对得势的凤凰避之唯恐不及,如今这态度倒让凤凰挑了挑眉。 然而她的目的不在清砚,也懒得多生事端,便只对着玉屏说:“玉屏你来,我需要你帮帮忙。” 凤凰自是想要把花立风和安吉娜先带离傅府的,但两人都太好认,她不得不给他们乔装打扮一回。风华院是她最熟悉的地方,情急下自然先想到了这里。而且房间里边还有她小时候因为贪玩而千辛万苦弄出来的暗道,能直通到街道上去,最是容易逃脱。 玉屏沉吟了会儿,刚踏出一步,便被清砚叫住,“玉屏姐姐!怎么?见了旧主子心里高兴,也不能忘了新主子差事啊?这瓜子,可还没剥够壳儿呢!” 清砚说着,就坐回到刚刚的椅子上,那什么差事,不过是让玉屏剥壳给清砚吃! “玉屏是大丫头,怎么能伺候你一个二等的!?”凤凰是有心给玉屏撑场子的,奈何过去十六年从未做过这和女人斗嘴的活儿,如今临时抱佛脚,也没有那股子凌厉的宅斗气势。 “哎哟!对了,二小姐流落在外,刚随着流民回来,什么都不知道。奴婢如今可不是二等丫头了,而是和玉屏姐姐一样的大丫头。要不是我家双桦小姐好心,玉屏姐姐还不定在哪儿搓衣裳呢!”一句话伴随着嗑瓜子的声音,实在让人生气。 周边围着的婢女们一开始还觉着枫桦毕竟是主子,怕清砚做得太过,连累了他们,现在一看凤凰毫无气势,便都放开了顾虑,捂着嘴嘻嘻哈哈耻笑起凤凰来。 但凤凰哪里有心思和这班小女人弄这些个斗来斗去的戏码,她只满脸不耐烦地问玉屏,“你跟我到内间去!” 玉屏却低下了头,声音几不可闻,“奴婢还有要事在身,望小主……望二小姐体谅。” 玉屏这一下,身边的姐妹们笑得更欢了。 “哟!玉屏姐姐,您可真对得住旧主儿啊!往日里有什么好的,哪里不是二小姐一份儿,您一份儿,看来玉屏姐姐能一直得宠,是这见风使舵的功夫了得!哎,我是学不来了,不过在大小姐面前给美言几句还是可以的!”清砚一番话,让玉屏羞红了脸无地自容,周边的姐妹们也纷纷细语,一副瞧不起玉屏的模样。 凤凰“嘁”一声,随手拿了个鸡毛掸子,拔了根毛就往外射去,下一秒清砚手边盛着瓜子肉的瓷碟便“嘭”一声炸裂,瓜子撒了桌边人一头一脸,伴随着女人特有的尖叫声,吵得凤凰一脸便秘模样。 “干!都是什么鬼!”凤凰扭头,眼睛望着远处屋顶上快速移动的黑影,低喝一声。 凤凰动态视力惊人,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好几个被尖叫声吸引而来的黑衣人。 没时间再做准备,凤凰回转身踏出主屋,从盆栽里捞出花立风就想逃跑,临走前顿了顿,回头看向一脸惊讶的玉屏,轻声说一句“好自为之”。 玉屏嘴唇轻颤,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她心底闪过小主子往日对她的种种好,顿时满口苦涩。但下一秒却又握紧了拳头,她是平民出身,自小羡慕贵家小姐。她自问样貌学识样样比枫桦好上许多,更别说枫桦这次回来还毁了容! 第105章 考完试记得来关爱作者菌呐 亲爱的读者朋友们,如果你们看到了这一段文字,那就证明,你们所看的是盗版文章。本小说《女汉子的军营日常》首发晋、江、文、学、城,作者莫笑疯。请各位支持正版,花费一包辣条的钱,来支持辛勤码字的作者菌哦!~ —————————————— 二蛋小剧场1—— 二蛋生下来的时候便很壮实,他娘根本抱他不住!而且腿脚特别有劲,八个月便能走跳起来,一岁半已经能追着狗跑了,三岁已经能上树了……(凤凰:他现在都能上天了!) 二蛋小时候还特别皮,爬树爬墙爬屋顶,拆枕头拆鞋子拆小朋友的小胖蹄子……呃,膀子…… 二蛋小时候还特别凶,见了生人就要大叫,见了熟人更加往死里叫唤,街上狗朝他吠,他便也吠回去,如果有狗敢咬他,他铁定也会咬回去…… 在二蛋五岁之前,整个村子都怕他,偏偏能跑能跳打架无敌的二蛋小朋友,五岁了还不会说话,只会乱叫,像狗崽子一样叫,让人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想干什么……所以,只能避之唯恐不及。 五岁的时候,二蛋他娘再也受不了了,绑了二蛋到镇上庙里去,给了好多钱,让道士施法,给五岁的小二蛋镇魂。那道士给二蛋喝了一碗符水,一股子裹脚布的味儿,喝吐了一回,再被灌一回,一回一回无穷尽的二蛋小朋友于最终变乖了。 他再也不捣蛋了,小牛犊子一样的身体,就用在帮家里做农活上。也不怪叫了,知道用舌头说话,但也不会轻易说,总要思虑过后,再把话说出来。 二蛋他娘很欣慰,觉得那庙那道士是真的灵,便每年带二蛋上庙里一回,每回都喝一碗那符水……二蛋觉得,他娘大概是讨厌他了,才会用如此惨烈的方法折磨他…… 二蛋小剧场二—— 哈皮巴夫地吐油 某天,天降小雪,凤凰怕冷,便躲在白宫中不出去,打算吃吃喝喝睡睡养胖一下自己。 但,行走坐卧间,身边都有个小尾巴,两眼水汪汪地看着她…… 真是……是个人都无法忽视啊!于是凤凰转身,“二蛋啊,有事你就说,别整个背后灵一样行么?” 二蛋蹲在凤凰身边,手指在地上画圈圈,“没什么……什么是背后灵?” 凤凰,“你告诉我到底你想跟我说什么,我再告诉你你想知道的背后灵到底是什么,你说好么?” 二蛋愣了愣,好久才点头,又抓头,“啥?” 凤凰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就是你nnd这么笨就别想藏着掖着不说了,赶紧说出来好给大家个痛快!” 白宫中众人:“是啊,是啊,二蛋,你就说出来吧,你再这样转悠下去,大家都被你转晕乎啦!” 凤凰无语地望着好生不要脸赖在白宫中不肯走的众人,眼睁睁看着他们忽悠二蛋成功。 二蛋:“嗯……也没什么,就是今天是我出生的日子……” “什么嘛!原来是生日啊!”凤凰恍然大悟,“那是得好好庆祝一下,吃个蛋糕啥的啊!” 众人刚准备拍二蛋肩膀的手顿住,回望凤凰,“生日?蛋糕?” 于是……凤凰被大家伙儿起哄着拥到厨房做蛋糕去了,蛋糕当然不可能做出来,被关在厨房里的凤凰只好无奈下了碗面…… 众人—— 鬼七:这是什么?黑的!? 凤凰:啊……那锅好像忘了洗…… 叶老大:这……怎么一团团的? 江膳跳得远远的:一定有毒!有!毒!大家快离远一点! 二蛋抢过黑糊糊状的“长寿面”:这是我的!(呼啦呼啦吃起来。) 凤凰捂嘴:二蛋,不用勉强!我刚试过一口,立马就吐了! 事后,茅厕边。 凤凰捏住鼻子:就叫李别次,李还不厅,看现在呐肚子了吧! 二蛋:不是因为面!大哥做的面,好吃! 凤凰叹气:随便李!(隔了好长一段时间)二蛋啊…… 二蛋:嗯? 凤凰:you. 二蛋:啊? 凤凰:就是很庆幸能遇到你的意思。 沉默了一会儿后,二蛋:大哥,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吧? 凤凰:嗯。 二蛋:大哥……我也是,哈皮巴夫地吐油。 凤凰:噗……哈哈哈哈……咳咳咳……好臭! 这天过后…… 凤凰:叶老大,你别跟着我了,有什么事你就说! 叶老大扭捏一下:你怎么不和我说哈皮巴夫地吐油呢?还有你是哪里人,你们方言也差太远了吧? 凤凰:……(转身)鬼七,你也等着我说you? 鬼七:没有!我就随便走走…… 凤凰白眼,都来回走多少趟了! 江膳:我希望你对我说…… 凤凰:you…… 江膳甩凤凰一个雪球:我并不!以后离我远远的!(狂奔而去……) 凤凰:whatthefk? ——凤凰:其实讲不讲出口的……反正很高兴啊,能遇到大家,能来到这个世界。只是我同时有一万句妈卖批很想狂喷这班坑货的说! (小疯子:我也很庆幸能够接触到这个世界,认识这班人,还有三次元的各位~冬天了,三次元二次元都要好好保暖哦~如果有今天生日的小伙伴——哈皮巴夫地吐油! ——————以下无限重复 亲爱的读者朋友们,如果你们看到了这一段文字,那就证明,你们所看的是盗版文章。本小说《女汉子的军营日常》首发晋、江、文、学、城,作者莫笑疯。请各位支持正版,花费一包辣条的钱,来支持辛勤码字的作者菌哦!~ —————————————— 二蛋小剧场1—— 二蛋生下来的时候便很壮实,他娘根本抱他不住!而且腿脚特别有劲,八个月便能走跳起来,一岁半已经能追着狗跑了,三岁已经能上树了……(凤凰:他现在都能上天了!) 二蛋小时候还特别皮,爬树爬墙爬屋顶,拆枕头拆鞋子拆小朋友的小胖蹄子……呃,膀子…… 二蛋小时候还特别凶,见了生人就要大叫,见了熟人更加往死里叫唤,街上狗朝他吠,他便也吠回去,如果有狗敢咬他,他铁定也会咬回去…… 在二蛋五岁之前,整个村子都怕他,偏偏能跑能跳打架无敌的二蛋小朋友,五岁了还不会说话,只会乱叫,像狗崽子一样叫,让人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想干什么……所以,只能避之唯恐不及。 五岁的时候,二蛋他娘再也受不了了,绑了二蛋到镇上庙里去,给了好多钱,让道士施法,给五岁的小二蛋镇魂。那道士给二蛋喝了一碗符水,一股子裹脚布的味儿,喝吐了一回,再被灌一回,一回一回无穷尽的二蛋小朋友于最终变乖了。 他再也不捣蛋了,小牛犊子一样的身体,就用在帮家里做农活上。也不怪叫了,知道用舌头说话,但也不会轻易说,总要思虑过后,再把话说出来。 二蛋他娘很欣慰,觉得那庙那道士是真的灵,便每年带二蛋上庙里一回,每回都喝一碗那符水……二蛋觉得,他娘大概是讨厌他了,才会用如此惨烈的方法折磨他…… 二蛋小剧场二—— 哈皮巴夫地吐油 某天,天降小雪,凤凰怕冷,便躲在白宫中不出去,打算吃吃喝喝睡睡养胖一下自己。 但,行走坐卧间,身边都有个小尾巴,两眼水汪汪地看着她…… 真是……是个人都无法忽视啊!于是凤凰转身,“二蛋啊,有事你就说,别整个背后灵一样行么?” 二蛋蹲在凤凰身边,手指在地上画圈圈,“没什么……什么是背后灵?” 凤凰,“你告诉我到底你想跟我说什么,我再告诉你你想知道的背后灵到底是什么,你说好么?” 二蛋愣了愣,好久才点头,又抓头,“啥?” 凤凰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就是你nnd这么笨就别想藏着掖着不说了,赶紧说出来好给大家个痛快!” 白宫中众人:“是啊,是啊,二蛋,你就说出来吧,你再这样转悠下去,大家都被你转晕乎啦!” 凤凰无语地望着好生不要脸赖在白宫中不肯走的众人,眼睁睁看着他们忽悠二蛋成功。 二蛋:“嗯……也没什么,就是今天是我出生的日子……” “什么嘛!原来是生日啊!”凤凰恍然大悟,“那是得好好庆祝一下,吃个蛋糕啥的啊!” 众人刚准备拍二蛋肩膀的手顿住,回望凤凰,“生日?蛋糕?” 于是……凤凰被大家伙儿起哄着拥到厨房做蛋糕去了,蛋糕当然不可能做出来,被关在厨房里的凤凰只好无奈下了碗面…… 众人—— 第46章 //% 风国366年的寒冬来得特别早,然而一场暴雪过后,便再无下雪的迹象。人们本以为能够躲过雪灾,却没想到换来了罕见的涝,都说是天神发怒,皇室将倾。 罗石岩时机凑巧,并没有遇上那一片突然出现的厚重乌云,只从那阴沉沉的天气中,窥见到一二分早古便已绝迹的神怒之雨。神迹当然宝贵,但当时的罗石岩忙着赶路,也不过是分了一会儿的神,就继续与马背相爱相杀去了。 乌云随风往东移动,西境幸免于难,然虽避过了天灾,*却从未间断。 罗石岩赶到西境的这一战,已经是第二十七战,游牧联盟的人一直采取打不过就跑的政策,撩完就走,让西边军疲惫不堪,怒气蒸腾。 但这一次,显然和以往那二十六次都不一样。 游牧联盟各个部落齐聚,拥护着联盟的新王齐律耶,黑压压一片漫过干枯的草原,正伫立在西境高墙对面。 罗石岩登上城墙的时候,便是看见了对面那密密麻麻漫山遍野的蛮人,惊得差点左脚绊右脚,倒在地上。 “罗先生?怎么不好好休息?”好听的女声响起,那芙蓉面却略带薄嗔,望向罗石岩身后的卫兵。 “怕是吓着先生了。”双桦回头望着列阵的敌军说道,脸上神色却和话语完全不搭,丝毫不见一点慌张害怕。 “不怕……不怕……”罗石岩说着,举起袖口擦了擦额头冷汗,“这怎么天都快黑了才来打战啊!大将军真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失色……” 双桦促狭地瞥罗石岩一眼,随即笑道:“我有高墙,有兵士,敌军乌合之众,何来的泰山之崩?况且……” 双桦指了指太阳穴,“他们这里不行。” 罗石岩低垂了眼,擦了擦额角无须有的汗,心叹——看来在小傅大人看来,我那里也不太行啊…… “那是什么!?”罗石岩指着敌军阵前推出来的一个铁笼子惊叫道。 双桦皱了皱眉头,转而又不屑道,“毕竟是养鬼的蛮子,每一战都会出动一个傀儡王。看这阵仗,似乎对这次这个很有信心?” “那……那可怎么办啊?”罗石岩本就被那人山人海吓了一大跳,现在听说有傀儡,想起当初敢死营战后死伤惨重的模样,更是担忧不已。 “没什么怎么办,以不变应万变。”双桦无所谓地答道,随即向身边传令兵说了几句,传令兵立马扯开嗓子下令,“开门!放将!” 城门才刚喀嚓喀嚓升起,游牧联盟便开始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十几个人拉着铁笼子跑在前头,笼子里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蜷缩在角落中。 “这次倒是有点意思。”双桦嘴角噙着冷笑,从一旁恭候的兵士手上拿起几面令旗挥动了几下。 “大将军就这样应战?我军还没准备好呢!?”罗石岩略有点着急,实在是这西蛮子攻城成功,他老罗也得跟着遭罪啊! “无妨,反正我也没打算出兵。”双桦懒散地倚在城墙边,看着底下城门开处,也同样推出来一个铁笼。 “我们也有傀儡!?”罗石岩简直要惊掉了眼珠子,得到双桦否定的摇头,罗石岩再细细看去,这一看,不免更惊讶了! “这……这不是二蛋吗!?”后一句他都不敢说出来,为啥二蛋成了个野兽模样,浑身脏兮兮衣不蔽体,头发披散粘结成块,除了双目赤红,一张脸黑如墨碳! “嗯,他是个好苗子。”双桦仍旧不咸不淡,让罗石岩差点平白呛到。 好苗子!好苗子你还这样整人家!? 没等双桦回答,敌军已经围住了二蛋的铁笼子。在钢叉伸进笼子的一瞬间,笼顶锁头一松,二蛋便如野兽般狂吼一声,撞开铁笼顶,跳到地上。 这一跳可不得了,脚踩四人,腹腔破裂,手抓两人,合掌一撞,顿时鲜血四溅。 “这这这……这是什么怪物!?”罗石岩这一回是真跌坐在地上了,看见二蛋成了这杀人不眨眼的样子,罗石岩心中又怜又惧,望向双桦的眼神,哪还有当初风都时的欣赏儒慕! 此刻倒映在眼中,提嘴轻笑的女子,简直比野兽般的二蛋还让人觉得害怕! “没办法,虽然是个好苗子,但却不愿意使出全力,我只好帮帮他。”双桦像完全没看见罗石岩惊惧的眼神,看着神勇无比,杀伤无数的二蛋,就犹如看着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艺术品。 底下二蛋狂吼不止,所到之处人仰马翻,残肢乱飞,真犹如人间修罗一般。虽然一人对战万人,竟然也占尽优势。 游牧联盟毕竟是各部落临时组合而成的野兵,平时也是没骨气惯了的,如今看风国怪物仍旧神勇,而被新王齐律耶吹上天的傀儡王却缩在角落犹如鹌鹑,立马人心涣散,一个个四散逃走,对二蛋避之唯恐不及。 二蛋见自己一人抗击那么多人,胸腔中那股热浪更是蒸腾到四肢百骸,无处发泄,便只好对天边飘来那片厚云长吼。 人惧怕人,天却不怕。任二蛋如何厉害吼叫,云仍旧慢慢挪动,挪动,直至遮盖住即将落下的太阳。 那是一片广阔的云,即使在西境一望无际的草原,也看不到厚云的边际。 随着云的移动,阴影一步一步蹒跚前行,覆盖住逃跑的联盟部落,双目赤红的二蛋,和被联盟抛弃于草原上的,那孤零零的铁笼子。 突然的黑暗让人一下子看不清眼前风景,以至于忽略了瑟缩身影的微小动静。 他慢慢伸开了手,扬起了头,皮包骨的双腿哆嗦着撑起了咯咯响个不停的身体。 二蛋是第一个发现笼中变化的,立时扒住铁笼拼命使劲。 那哆哆嗦嗦好不容易站直的身影却向着二蛋的反方向发了好大一会儿呆,才喀嚓一下一百八十度转过头去,死死盯住二蛋,身体却丝毫未动,让癫狂状态的二蛋也不免因为眼前怪象而生生停下了动作。 世界似乎静止了。 只听见骇人的骨节碰撞声。那诡异的人似乎控制不好自己的身体,五指大大张开,扭曲成完全超出人体极限的角度,抽搐不已。 然后提起了左手、右手、左腿…… 高高抬起的左腿重重往二蛋方向快速一扭一踏,下一秒身体便完全转了向,终于和头保持同一方向。 二蛋往后退了半步,随即狠狠抵住身子,抑制要逃的冲动。 这时傀儡王也已经抓住了铁栏杆,瘦骨嶙峋的手往外一掰,便掰弯了栏杆。 一点,一点,扩大着缝隙,直至最后两手一伸直,“嘭”一声巨响,铁笼往两边裂开。 “遭了!快逃!”双桦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但这时候让二蛋逃跑,一直战无不胜的二蛋如何服气? 二蛋不但没有逃,反而怒吼一声,前冲抱住了傀儡王的腰身,想要把这骨架提起来,扔出去,然而那纸片儿一样的人偏偏动都不动。 逃跑了一段距离的敌军倒像被双桦一声喝唤醒,立马响起巨大的欢呼,再次如蚂蚁般,向傀儡王的方向奔涌而去。 奇怪的是,傀儡王并没有回应好强的二蛋,而只是向着东边方向,一步又一步,缓慢却坚定地走着。 “隔!”城墙上传令兵大喊,为了放二蛋出来提起的城门更加提高了些,随即尘土飞扬,马蹄声声,一支铁骑便从城门处飞奔而出。 铁骑不管别的,只往二蛋方向奔去,强行围住了二蛋与傀儡王两人,剿杀包围圈中敌人,再把枪口对准圈外西蛮子。 “煞魔!”齐律耶在马上立起身,对着傀儡王的方向大叫一声。都说傀儡王生成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便会认作主人,誓死效忠。 这个傀儡坑中幸存到最后的傀儡之王,出坑所见的第一人正是齐律耶,他坚信自己这声叫能够操控傀儡王,成为扭转局势的关键。 傀儡王也果然停下了脚步,僵硬的身体,缓慢的动作,却轻巧地举起了二蛋,缓慢后仰,眼看就要把二蛋当做飞镖,砸向烦人的齐律耶…… “二蛋!”城墙上双桦和罗石岩齐齐一声叫,竟成功分散了傀儡王的注意力,手一松,二蛋跌落在地,扬起一大圈尘土。 傀儡王则继续转回身,向着东边城门的方向走。 “快!快关城门!”罗石岩脸色煞白地对着身边士兵们喊,但士兵们却不为所动,只是同样煞白了一张脸,静静望着双桦。 双桦眉头紧皱,眼中五彩的光芒时隐时现,最终一扬手,“准备索网!生擒这怪物!” “将军!?”一向崇拜双桦的传令兵听了双桦命令后,不免双腿一软,心中哀嚎,这可是二蛋将军都敌不过的怪物啊!大将军! 双桦向传令兵望去,冷冷的眼神似箭般射出,立刻让传令兵噤声行礼,晃悠着转身,拿巨网去了。 第46章 //% 大陆西面广袤的草原上,最初是没有游牧联盟的。 人丁单薄的民族三两聚居,在蓝天白云下放牧,过着逐水草而生的自在生活。 最古老的民族,塔塔部落,是草原上的无冕之王,他们世代信奉母神,相信人活着只是修行的第一步,死后才真正进入轮回。 所以他们看重死,轻视生,时常转着经轮,平和无争,敬天地而不怨尤,只默默等待着终将到来的神圣死亡。 塔塔人天生会养骨。 每个孩子刚学会走路,便要在无月之夜到墓地去,聆听母神微弱的神示,按照冥冥中的指引,找到属于自己的那块骨头。 有的是指节,有的是颅骨碎片,有的根本就是叫不出名字的骨块。 塔塔孩子也天生不畏黑暗,不畏亡灵,不畏骨头。小小的人儿会把千辛万苦找到的骨块,拿回给家中老人,让他们把骨块浸泡在母神遗留人间的绿色神液中,封存一年的时间。 一年后取出来的骨块,会被侵蚀成圆形小球。老人将肥大的草叶卷成中空的直筒,包住骨球,喂进孩子们的喉咙中去。 被母神选中的孩子,会在吞下骨球的瞬间,经历最后的挣扎,遁入死亡,得到永生。而吞下骨球仍旧活下来的孩子,是因为骨球原主还有尘缘未了,需要孩子把骨球养大,走出草原去,了却骨愿。 养骨的孩子渐渐长大,离开草原,走向各地。他们无法预计外面的世界,但却能预知自己的死亡。他们会在死亡之前回到生养他们的草原,回到孩童时寻骨的墓地,寻一处合适的地方,将自己埋葬。 泥地夺走空气,养骨者在窒息的苦痛中逝去,遁入漫长的黑暗,等待着幼小孩童把自己寻觅,把自己养大,以另一种形式,再去世界走上一遭。 塔塔部落相信人活着必定经历苦痛,所以死后才能更加安详。 他们是泥土中生出的骨肉,是大地的孩子,就算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塔塔族人,他们源自同一片骨头,也终将会在久远的未来,融进同一片骨头中去。 所以他们平和,他们无争,他们有着世人闻之变色的秘术,却从未想着利用其做什么惊天地的大事。他们骑马、放羊,吃饭、睡觉,和体内的骨头一同成长,如此而已,如此简单而已…… 直至狡诈的野人到来,骗取了母神流传下来的绿色神液“迷障”,浇灌在活人身上,灌进活人肚子里,把一个个活人,生生变作活死人…… 他们驱逐了塔塔部落,组建了活死人军团,在宁静的草原上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从此只有游牧联盟与联盟的敌人。不加入联盟,便代表着死亡,或者连死亡都不可以,反抗的人将被炼成不知苦痛,没有思想的傀儡。 野人奸诈的头领,时代传承着同一个名字——齐律耶。齐律耶的子孙千千万,能成为齐律耶的却只有一个。 野人自己,也自相残杀。 他们为了争夺齐律耶的称号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让幼女从小进食“迷障”——或者按照野人的说法,进食傀儡液——让少女的身体变作绝妙的傀儡温床,逼迫她们和有资质的傀儡交#欢,以处子之血,孕养出一个个残暴无匹的傀儡王。 游牧联盟发展至今,傀儡王的数量和质量已经成为争□□力地位的重要筹码,各部落血统高贵的女子也被尊为圣女,有着神圣不可侵犯的无上地位。然而这些冰清玉洁,高贵冷傲的圣女,被供奉着养大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培养出更为强大的傀儡王罢了。 以上便是古籍对于游牧联盟——傀儡秘术的全部记载,特别是《水为界》一书中,更是记载了多则联盟各部落皇女,为造傀儡王而献身活死人的悲惨故事。 双桦自小博览群书,加之重生前的记忆,对傀儡可说知之甚详。起码比起当下西边军中的各位,双桦要了解傀儡得多,不然如何能二十六场战役,都以抓获傀儡王而告终? 只是这一回,双桦看着底下不听主人命令,不嗜血,不狂暴,根本不知道其意欲何为的傀儡王,脑袋也不免一阵阵抽紧。 更为关键的是,双桦居然下意识在猜测底下那傀儡在想什么! 真是活见鬼!傀儡如何会有自己的思想!? “大将军!索网取来了!”传令兵回报,在其身后,十个壮汉光着上身抬着杂乱缠绕的一团乱麻,天气严寒,壮汉居然浑身冒汗。 原来这索网并不是普通的索网,里边加了深海铁鱼吐出的丝。 重!而且刀砍火烧不断! 双桦军队一路从中洲走来,二蛋只要一不听话,双桦便会用织就索网的长绳作鞭,把二蛋捆紧,拖着走,到他没有力气反抗为止。 十个壮汉抬着的索网,可是由千百条长绳织成,被这利器套住,就是千万个二蛋加在一起,也难逃脱一步! 之前二十六个傀儡王都是靠这索网抓住的,双桦相信还能再抓住这一回。往次什么傀儡王没遇到过?力大无穷的,敏捷无比的,弹跳惊人的……这一回的如此呆滞,总能够抓住吧!?不!一定要抓住! 双桦按了按不停跳动的眉毛,点点头让壮汉把索网抬到城墙边上。 “二蛋!回来!”双桦向底下被傀儡王砸到地上,才艰难爬起了身的二蛋喊道。 然而二蛋砸得满脸是血,却毫不听劝,卯了死劲跟傀儡王杠上了。双桦没有办法,腰间抽出长绳一挥,长绳居然像是长眼睛一般,径直卷住了二蛋。 按理说,城墙距地将近十五人高,再如何力气大的人,都不可能挥得动那绳子,但偏偏双桦手轻轻回收,那长绳就像通灵般,带着沉得要命的二蛋飞速升空。 罗石岩觉得自己今天都要惊掉一辈子的下巴了!说好文弱多病的小傅大人,这突然露一手算怎么回事儿?露就露了!露得如此不符合常理真的好吗!? 惊讶的不止罗石岩,敌军也纷纷吓得跌坐在地,就是看惯了大将军耍帅的西边军士兵,也不免再一次瞪鼻孔露牙龈,惊得毫无形象可言。 唯一不受影响的,大概只有那不断向城门走的傀儡王了。 而此时此刻还关心木讷的傀儡王的,也大概终有万众瞩目中的双桦一人了。 二蛋刚被长绳带着砸回城墙上,双桦便手势一挥,远处小山坡上立马静悄悄冒出一圈黑边,并且迅速放大,再放大。 等到近了,才看清哪里是什么黑边,根本就是黑压压一圈赤脚的人! 这群人虽然身穿西边境军队服饰,但脚上却只有一双露趾草鞋,裤腿也挽到膝盖,本该白花花的腿,早被冻得通红,跑动起来像不要命的一样。 可不得不要命嘛!藏了那么久,再不跑动起来热乎一下,脚就要冻没啦!大将军所谓的疾跑速成法,真的好阴险,好狡诈哦! 山坡上突然涌出的人截断了联盟军后路,乌合之众立马慌乱不已,往左右两边突围,偏偏有人左有人右,又都骑着马,一乱起来,瞬间死伤大片。 双桦没有为这战果高兴,早就能猜到的结果,果真实现了,又有什么好高兴的?她如今全身心都放在傀儡王身上。 关闭城门吧,能把铁笼都瞬间掰烈的蛮劲,双桦可不相信城门能抵挡多一秒。折了城门,方便敌军长驱直入,反而不妙。 只是不关吧,放任一个奇怪的傀儡王进城,也甚是不妥,为今之计,也只有用索网把他活抓这一个法子了。 看准傀儡王走到索网之下的时机,双桦点头,巨网瞬间落下,下一秒便砸出了一圈尘雾,让城门一片朦胧。 士兵们纷纷探头看抓住了没,双桦却手握拳猛捶一下残旧的城墙,喝一声“射箭!” 别人没看见,她可看清楚了,那即将笼罩的一瞬间,傀儡王居然像是突然消失在原地般,以诡异的步伐,速度极快地前行了一段,刚刚脱出索网包围圈。 铁箭整齐有序密不透风射下,傀儡王更是忽隐忽现,如闪电般腾挪,让人一阵哗然。突然,他手一抬,抓住一支箭,缓慢抬起了头,望着双桦的方向。 “小心!”二蛋反应过来大叫着提醒,然而傀儡王手上的铁箭已然射出,电光火石间,双桦脸一偏,躲了过去,但大大扩大的瞳孔和沉重的呼吸仍然暴露了双桦的后怕和庆幸。 弓箭手纷纷停下,不可置信地望着本该战无不胜的大将军。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边视线的压力,双桦难得耍狠,从高高的城墙跳了下去。 在城墙上疾跑而下,刚在地面站定,双桦便运足内力,挥动长鞭。 “啪”一声巨响,双桦感受到了熟悉的碰撞感,但与以往不同的是,少了畅快淋漓的感觉,相反还有一股力沿着长绳往双桦的方向迫近。 第46章 //% 双桦及时松手,长绳果然在下一秒被握其在手中的傀儡王扔到城墙上,碎砖扑簌簌掉下来,甚至还有三名士兵被巨大的震动摇落到城墙外,尖叫过后一声钝响,终归宁静。 双桦面色苍白,从不相信世间真有如此彪悍的怪物。而那怪物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双桦,只是直直走到城门处……二蛋待过的铁笼边,纵身一跃,跳进笼子去,缩在角落,重新如蝉蛹般将自己抱牢。 乌云刚好飘走,夕阳再现,给兵荒马乱的大地笼上一层蜡黄。 双桦抬头看了看太阳,眉头微蹙,不知道这傀儡王是害怕见光,还是其他的原因,竟在大好形势下避而不战…… 夕阳西下,战事尘埃落定。 游牧联盟这一次气势汹汹而来,丢盔弃甲而去,想必短时间内不会再犯西境。而且这一任齐律耶的傀儡王毫无作用,怕是又要被拉下马。 双桦一边令人打扫战场,另一边让人用索网套牢了傀儡王的铁笼,推至月光明亮处。 一切妥当,传令兵却来说城墙上的二蛋不愿意起身…… 双桦于是再次登上城墙,踢了踢地上缩成一团的二蛋。 “怎么回事?”这话是问传令兵的,然而却是罗石岩代为回答。 “说是输了,不能去找凤凰了。”罗石岩仔细留意双桦的表情。 听到“凤凰”两字,蜷缩一团的二蛋终于抖了抖身子,双桦却毫无所动。 “哦……先生竟然认识?”双桦问罗石岩,后者点了点头,心中揣测双桦是还不知道凤凰就是她亲妹妹,还是根本就不在意妹妹的生死? 想到傅家势力权倾朝野,如何查不出一个拐带贩子行踪?怕且是后者了…… “一个营的兄弟,二蛋和凤凰帮助过我不少。”罗石岩叹息一声,“凤凰……他真的?” 双桦望了望二蛋,随即又望了望无星的天空,点头道:“掉下了中洲索道旁的断魂崖,怕是凶多吉少。” 双桦那副无悲无喜的模样,更让罗石岩心里沉甸甸的,转念又怕双桦觉察他对凤凰有所牵挂,立马禁声敛容站好。 另一边二蛋却如虾子般弹跳而起,怒吼道:“大哥不会有事的!” 双桦看着二蛋仍旧赤红的眼,金光流转的双眸,好笑道:“你先学会如何控制周身力气吧,野兽一般,连傀儡都打不过,何谈找人?” 二蛋沮丧地低下头,“输了,就不能去找大哥了。” 双桦叹息一声,“之前和你的赌约作废,我们回去风都一趟,随后就去中洲寻一寻你要找的人吧。”看着二蛋突然容光焕发的脸,双桦轻笑一声,“只是你如果不好好照顾自己,病在了路上,可就没人管你的大哥了。” 二蛋一听,立马起身拽着传令兵,激动道:“吃饭!” 二蛋随传令兵走后,罗石岩才正了正衣衫恭敬问道:“不知大将军为何对二蛋如此上心?” 这愿意帮着找凤凰,到底是何意,罗石岩倒有点看不清了。 “他武艺超群,是国之栋梁。”一无所知的双桦哪里知道罗石岩心中正纠结不已。 她沉吟了会儿,想起重生前的记忆。 上辈子二蛋不叫二蛋,叫风尔丹,仍旧是俗不可耐的名字,时人甚至唤他野贼子。因为他是揭竿反风国的第一人,但却狠辣无比,所经之处顺其者昌,逆其者亡,由此聚合起一班乌合之众,闯到风都皇城。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一闯,居然还给他闯成功了。这当然不能归功于其身后的乌合之众,反而该归公于风尔丹个人的武勇和才智。 风尔丹既然冠上风姓,自然自诩是风国皇室遗族,是为清君侧而起义。双桦重生前的一世,没有人相信野贼子的自说自话,但重生之后,从二蛋的天生神力和黄金眼眸可以断定,二蛋确实是皇室后人,而且还是唯一一个,继承了上古父神神力的皇裔。 总而言之,能在乱世中凭借一人之力把偌大风国捣灭的,断不是双桦这辈子所见的,叫二蛋的少年。 尽管他仍旧武勇,相貌相似,但眼神、才智却差天共地。 “二蛋一直是这样?懵懂如稚子?”双桦问罗石岩。 罗石岩摇了摇头,斟酌后开口道:“东边军敢死营定期会有教些学问,二蛋一直有学,平日里跟在我身边也好问,学识灵智是越来越好的。只是这一次见面,却比起初次见面更不如了……” 双桦再次叹一口气,“大概是亲眼看着最亲近的大哥坠崖身亡,友军死伤惨重,所以受了打击吧。只是这寻亲又谈何容……” 双桦话音一顿,突然抬起手,一只银色的小鸟竟然如凭空出现一般,停在双桦纤长的手指上。 “这……这是什么?”罗石岩大奇。 双桦态度倒坦荡,慢条斯理地把银色镝鸟上的卷纸抽出,慢慢摊开,一边看,一边回答,“莲君已修书与我,我知道罗先生有助我一臂之力的心。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也不瞒着先生,这是雪国的传信神物。” “雪国?”罗石岩惊讶道,想起双桦有称王的心,随即颤颤巍巍问道,“大……大将军是想勾结外……”罗石岩实在没有胆量说全…… 双桦将手上的纸抓成一团,面上神色忽喜忽怒,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不是问我为何对二蛋如此上心吗?”双桦美目移到罗石岩低垂着眼的脸上,“我也在找人,知道找人的苦,许是同病相怜,不自觉想多照顾些吧。只是如今,倒不用再找了。” 双桦说着便往城墙下走,罗石岩做了好大一会儿心理建设,才跟着走动起来,两人心里都清楚,这跟上来,可就是下定决心,不管勾结不勾结,都跟定双桦的决心。 罗石岩能下此大不逆的决心,自然有认定双桦天命所归的原因,但也有身处双桦大本营,不答应怕被无声无息处置的担心。然而不管是心甘情愿还是怕死,终归是做出了决定。 相比起罗石岩满脸挣扎,双桦却毫无欣喜表情,仿佛罗石岩的决定再理所应当不过。 自然该理所应当,毕竟上一辈子,罗石岩就一直是她这一边的,罗石岩是什么性子,双桦一清二楚。 迎着晚上更为冷冽的风,双桦再次开口:“他们找到了我要的人,本可不合作,如今却不得不了。” 罗石岩双手握拳,一时觉得双桦找的是傅家二小姐凤凰,一时又觉得不是……终究怕说出凤凰真实身份,双桦会起斩草除根的心。 凤凰万一还活着,罗石岩担心自己贸然向双桦坦白,便是断了凤凰的活路。这么一路纠结着,居然就不知不觉回到双桦给罗石岩安排的营帐住处。 罗石岩望着孤独吊在天空的月亮,想起敢死营,想起生死不知的凤凰,想起据二蛋所说,在中洲被践踏致死的鬼七,心中凄然。终归昨日欢乐昨日死,他能看透局势,却看不透人心,当下也只能遵循初愿,辅助明主,坚持到底罢了。 至于明主是否残害手足,心狠手辣……试问历代又有哪位帝皇不狠绝呢? 罗石岩却不知,他这一犹豫,莲君早前一隐瞒,终于让事情向完全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而傅家双姝,终究敌不过天意,走上了完全相反的道路…… 数日后,在一个寻常的阴沉天气下,西边军仍旧森严守边,而临时代班的东边军大将军傅双桦却悄悄离开了。 上次一役大获全胜,狠狠挫了游牧联盟锐气,短期内应该不会再犯。 死在西杂蛮暴起反叛之乱中的西边军大将军的遗体,已经先双桦一步被送往风都,而双桦并二蛋、罗石岩三人,则押着傀儡王的铁笼,带着私兵,后一步也往风都方向走。 只是奇怪的是,路上只要偏离东边方向,傀儡王就会开始沉默着掰铁笼,一副要把所有阻挡物掰断的模样,而只要走在东边方向,傀儡王则会缩回去一团,乖乖的再不动作。 双桦观察了一段时间,基本确定了这傀儡王怕光,而且只愿意往东边走。 想起领旨了之后,自己这个东边军大将军还一次都没到过大本营,而这傀儡王也确实难办,思索了一会儿,双桦便决定往东边走。 拖拖拉拉行了一段时日,众人到达东边境的时候,又开始飘雪了。 尽管气温再次降低,但东边城却不见萧条,反而外来商户众多,兜售皮草畜牲的虽然稀稀拉拉,但好歹铺满了市集。 双桦面上不说话,但都默默看在了眼里。等到被众分营将军迎到大将军营帐内,双桦便先问莲君,“这东边城,是谁打理的?” 莲君示意,萧元武出列行礼,“末将神弩营统领将军萧元武见过大将军,东边城是末将管的!” 双桦双眼往萧元武身上一转,就好笑地看着莲君。 第103章 下一章 凤凰啦 莲君尴尬地挥退其余一副看热闹嘴脸的将军们,随即对萧元武说:“萧将军自然有大才,只是大将军问的是执行的人,萧将军传他来见吧。” 莲君意思很简单,你萧元武管得了东边城?平时唬我就算了,毕竟东边城管得还可以,我也不计较你邀功,但大将军心思缜密,刚到大本营你就想糊弄,不太好吧! 萧元武想了想,才召来了传令兵交代两声,传令兵听令,立刻就传人去了。 双桦好整以暇地吃一口茶,想到东边城规划,总有些熟悉的感觉。就是不知道等会来的人,会是个什么模样。 那边二蛋终于回了东边军,自然先得去敢死营。但双桦把傀儡王交给了二蛋看管,二蛋只能推着傀儡王的笼子,一起往敢死营去。 这会儿虽然细雪纷纷扬扬,但阳光还好。奇怪的是,傀儡王居然不怕太阳高挂,一反常态地直挺挺站在笼子边上,望着前进的方向。 “你在看什么?”二蛋探头看了看前头,问傀儡王。一路上和这奇奇怪怪的傀儡王相处,二蛋总忍不住和他说话,但对方一次也没有回答过。 二蛋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这一问不会有任何回复,却不料索网包裹的铁离子里,居然传出极其嘶哑难听的声音。 “机……啊……”傀儡王声音低沉,却无人能够听懂他意味不明的话语。 突然二蛋和傀儡王同时扭过头去,被余光瞥见的一个身影吸引了目光,但却只看见了一闪而过的背影,扭过头去时,那肥壮的人已经走进了大将军营帐。 两人于是重新回转头,往敢死营去。 却说萧元武传唤来的东边城幕后管理者,肥且跛,竟然是当初逃到神弩营的仇大富。 “小人神弩营仇大富!承蒙大将军召见,不知有何效力之处?”仇大富进了营帐先跪下行礼,将身子死死压趴在地上。 原来当初罗石岩上交给莲君的名录中,并没有把外营的仇大富和刘大胖记上,所以仇大富才得以继续管理东边城。 如今莲君看见仇大富,也并无惊讶之色,毕竟如何也不会想到,这因凤凰入狱贬官的仇大富,居然会和凤凰一伙儿。 “是你管着东边城?吸引外族商人的法子是你想出来的?”双桦问道。 仇大富不免斟酌,法子自然是凤凰想出来的,料想这大将军继续问下去,他也回答不出个子午寅丑,左右衡量过后,仇大富最终从怀里掏出手札,恭敬上举。 “禀大将军,是之前的管理者留下的法子,小人不过按其所书照办。” 莲君接过仇大富手上的手札,刚想呈给双桦,看见上头的字不免眉头一皱,“这都是什么字?竟全是错误!?” 仇大富怔了怔,一模怀里抽出另一本叶老大整理修正过的手札,立马“哎哟”一声叫,“拿错了拿错了,这本才是!” 仇大富急忙爬起身,想要换过莲君手上的本子,但手刚摸着书皮,手札就被猛地一下抽走了。 “这手札是哪里来的?”双桦一看手札上的字,立马神色大变。 “我问这手札哪里来的!”就算是西边境战况最严峻的时候,双桦都未像现在这般发怒,营帐里的人在双桦盛怒的气势下纷纷下跪,齐呼“大将军息怒。” 双桦死死闭上眼睛,嘴巴用力咬合,以至于脸颊青筋突起,明眼人都知道大将军如今情绪不对! “你说你叫什么名字?”双桦重新在椅子上坐定,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仇大富。 “小人叫仇大富。”仇大富腰弯得更低了,实在想不通这大将军怎么一下子就怒了,难道真是因为女人都爱喜怒无常? “你来说说,这手札书于何人,她如今在哪儿,你又是如何得到这手札的?”双桦心里急得不行,但却仍旧告诫自己不可妄动。 仇大富略微抬眼看了看双桦的表情,急切的情绪不似作伪,一咬牙,仇大富问:“大将军认识手札主人?” 双桦点头,语气坚定,“是!” “小人斗胆,请问可是大将军重要之人?”仇大富直起身子,直视双桦眼睛,探究的眼神□□裸完全不加修饰。 双桦也不得不认真起来,答道:“对,是我非常重要的人,我已寻找她多时,这手札上的字就是她的,我从小看顾她到大,不可能看错。” 一旁跪着的莲君惊讶抬头,脸色变得刷白,他预见了结局,但却不愿意相信。 突然,他扭过头,眼神狠辣地望着仇大富,神使鬼差下弹出一枚暗器,等反应过来,暗器已出,无可挽回……莲君微讶,他竟然在这样的场合,做出了如此此地无银的行为! 仇大富学艺不精,完全没有察觉杀机降临,但双桦密切关注着底下情况,如何看不见莲君的小动作? 当下茶杯盖轻轻一甩,“叮”一声响,暗器被撞飞,茶杯盖也碎在地上。 莲君立马惶恐地拜倒,双桦低斥:“你是何意!?” 莲君咬唇阻止浑身颤抖,许久才答道:“末将无话可说……” 一边的受害者仇大富张大了嘴望着地上的碎瓷片和浸了□□的幽蓝长针,好一会儿打结的脑子才终于舒通过来。 仇大富合上惊讶的嘴巴,扭头仇恨地望着莲君,心里想着过去种种悲剧,怕都是这莲副将一手造成!欲之即死又如何!难道死去的人还能再回来吗! 仇大富又恨又悲,心里百感交集,不免流下泪来。 “大将军!”仇大富膝行几步,靠近双桦,“大将军不是问这手札是何人所书吗?这手札正是敢死营老大,凤凰所书!” 双桦一下子站起了身,“你说是谁?” “凤老大受莲君欺骗,在中洲一战中遇难,如今生死不明!莲君为了隐瞒恶行,甚至追杀敢死营兄弟们,企图把凤老大的去向隐瞒下来,小人怀疑莲君意图谋杀凤凰并一同出征的士兵鬼七,望将军明察,诛杀恶人,还敢死营一个清白!”仇大富句句铿锵,字字珠玑,但趴着身子等了许久,上头大将军却没有一字指示。 仇大富瞬间心冷,抬起身想怒斥双桦包庇副将,立身不正,但张眼一看,上首大将军的样子却悲痛不已,甚至比起他们这些与凤凰朝夕相处的兄弟来,还要更伤感难耐。 仇大富深受感染,心里凄惶,霎时也忘记了仇恨,只低低哭凤凰、鬼七,和追杀中死去的兄弟们,还有……还有死在他手上的小水。 仇大富哭了,双桦却没有,她哭不出来,她只是恨,恨自己的愚蠢和轻信! 这份自责让双桦笑出了声,她低低说道:“所以我一开始就错了,从我选择相信你,让你查那名人贩子开始,我就错了。” “你一定是认出了枫桦,知道是司徒家的错,想要隐瞒,便在中洲把她……把枫桦……”双桦语带哽咽,再说不出那个词。 “不!双桦,我并没有!令妹倔强,直说必定不肯回风国,所以我才会使计,以出征中洲为借口,想把她带回风都!”莲君也膝行到双桦面前,看双桦痛苦,他心头也刺痛不已,早知会让双桦如此,他当初是绝不会一时鬼迷心窍的! “所以,你根本没有听我的命令搜山是吗?想着死了,便没人知道你的过错?”双桦冷笑道,“然后呢?啊……然后还得杀掉与凤凰关系密切的人,好让我上任时,不至于得知蛛丝马迹。” 双桦顿了顿,抬眼望向前方,“这么说来,他们也知道枫桦在哪儿,只是一直骗着我。果真是我的好父亲,好母亲,果然是我的良师益友啊,杜不悔!”手握拳一锤矮桌,木桌应声而裂。 “她不会死的,还没到时间!”双桦咬唇,即使枫桦失踪,她也一直不放弃寻找,便是因为记忆中,枫桦并没有这么早去世,“二蛋说得对,枫桦不会出事的。” “双桦,我愿意带兵封锁中洲搜寻令妹,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我只是因为太害怕失去你,才会做下此等蠢事!”莲君死死攥着双桦袍角,苦苦哀求着。 仇大富虽然听不明白两人之间的对话,但却还能明白莲君这是承认了恶行,正试图大事化无呢!于是也挺直了腰叫道:“大将军不要被这小人瞒骗!必须狠狠处决了他!” 双桦“哈哈哈”笑起来,“处决?” 双桦挑起莲君的脸,“倒是真情实意得紧,处决太便宜你,我要让你一无所有!” 莲君颤抖着,不敢相信日思夜想的心上人,竟会对自己摆出如此狠毒的嘴脸。 “你说你是为了我?所以放弃司徒姓?弃文从武?哼,难道不是为了给一根筋的司徒家族留条后路,才抱住了傅家的大腿?” “双桦!原来你一直这样看我?”莲君心中大痛,浑身发冷,几乎坐不直身子。 “那么你就证明给我看吧。司徒家就要被诛九族了,你是继续留在我身边,眼睁睁看着家人被屠戮殆尽,还是……” 第105章 部分正文在作话 凤凰尽量挑着隐蔽的路线走,简直比现代躲监控录像都难,抱着个人本来就气喘吁吁的,更何况要眼观八路耳听八方? “你能不能下地自己跑了!?”如果不是怕被人听见,凤凰都要咆哮了。 “不!我脚软!”风梨花很光棍,基本上已经失去了皇帝该有的威严。 “我去……你胸前怎么软软的!?”凤凰危机中还是忍不住关心起风梨花的身体构造。 为了节省时间,凤凰不等风梨花回答,就扒拉开对方胸前厚厚的衣裳,这一看,凤凰音量实在控制不住了,“你tm居然是女的!” 风梨花倒是很平静,对着凤凰惊讶的脸,理所当然道:“真命天子难免有些异于常人,少见多怪,朕自然是男的!” 凤凰被对方理所当然的样子唬了一下,但凤凰在只有男人的军营呆了那么久,可也不是吃素的,当下就往下一探,随后再次控制不住音量,“你蛋呢!没蛋你说个鸟啊!” “蛋?”风梨花好看的脸皱了皱,随即展颜,“啊,你说下面那坨,宫中男人都没有,那是只有贱男人才会有的东西。” 看着风梨花一副“你要小心下面带坨的危险生物”的慈善表情,凤凰竟然很有些无言以对。 宫中男人当然不带秤砣啊,因为他们是太监嘛!虽然有那秤砣的大多数都是贱男人,但……问题不在贱不贱上,而是丫的皇上你就是个女的啊! “你听我说,花立风,你就是个女的,你别告诉我你一直不知道……”凤凰努力让自己语气平和。 “我叫风梨花,是当今皇上。历代风国皇帝哪有女的?你想多了。至于身体方面,我确实和太后身边那些宠佞长得不一样,但那是因为我天生尊贵,非肉一番太·*凡胎可比……哎,你也是一个平民,说了你也不懂!” 风梨花一副可惜的样子刺激了凤凰,不管真女人假女人,总归这坑货就算围了厚厚的绷带,那肉感仍旧呼之欲出,凤凰看看自己,难免咬牙切齿,果然上天不公啊! “你等着!完事了之后,我给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平民!有没有特殊的身体构造!”凤凰说完,瞄了一眼越来越多的黑衣人,重新把心思拨回正事上,“安吉娜在盼娣院?” “嗯,我让她在院中等着,我才出去找你。”风梨花肯定道。 凤凰抹一把心酸泪,心想你大爷哪里是找的我!明明是去找麻烦的!无端端去彩凤院干嘛啊! 到了盼娣院的时候,安吉娜已经和人开打了。或者更准确来说,是单方面挨揍。 凤凰这一看,顿时怒火中烧! 敢在她凤凰面前打女人?不要命了! 随手把风梨花“噗通”一声丢在地上,凤凰一摸腰侧……居然没!带!武!器! “安吉娜!给我根骨头!”叫声起时,凤凰已经借助椅子发力,跃到了空中。 安吉娜早在夜晚偷偷出城回收了难民营中的小骨,如今檀口轻张,雪白的骨节立马窜出,吓得抓住她的两个黑衣人齐齐往后跳开。 凤凰当空接住骨节,摆好姿势,借助下冲的惯性前刺,但…… 戳是戳上去了,人家黑衣人也很给面子地准备受伤后倒,但那戳上去的,却不是尖锐的骨刺,而是…… “安吉娜,我说我要‘一根’骨头,你给我n节棍怎么回事?”凤凰心里苦逼,这样哦,敌人虽然也会有一丢丢痛,但真的不会太受伤咯。 黑衣人也反应了过来,立马抡圆手上的刀,就往凤凰劈来。 对方显然都是行家好手,招招朴实,却刀刀狠辣。 凤凰把骨节掰开,真弄成了双节棍的模样,双手开弓。但毕竟没使过这武器,而且对方又并非乌合之众,当下很有些招架不住。 “你们是谁!?这里是丞相府,你们不要命了吗!?”凤凰靠灵活躲避,勉强走了几招,这时候叫出声,也不过希望能分散一下对方的注意力。 只是招式拆着拆着,凤凰便感到了不对劲。 特意对准敌人的上衣下手,刺啦几下撕碎了敌方衣服,凤凰险些惊讶得忘了抵挡。 敌人手臂上有一个奇怪的纹身,和当初树林里追杀她和安吉娜的第三伙人身上的纹身一模一样! 当初还觉得这纹身熟悉,如今前因后果一联系才想起来,这纹身可不就是傅家的家徽吗!? 家徽供奉在副都傅家祠堂中,凤凰只见过一次。 傅家本家和傅长柏一家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就像凤凰在风都无限荣宠,到了本家仍旧得不到族长们的喜爱,至今没能上族谱,拜宗庙。 凤凰能够见到这家徽,还是双桦小时候上族谱的时候,抱着还年幼的她去看过一回。 当时大概才两三岁的样子,要不是凤凰是来自异世的成年人灵魂,估计也想不起来这纹身是家徽。 只是这样一通捋下来,当初林子里追杀凤凰的便是傅家本家人,而这些本家人如今出现在她所居住的盼娣院中,分明是受阿爹阿娘指使来杀风梨花的……也就是说,当初,是阿爹阿娘派人杀她? 凤凰想到这里心中钝痛,手上动作僵硬,立马就被敌人钻了空子,“噗”一声,刀没入肩膀。 “凤凰!” “大人!” 风梨花和安吉娜齐齐叫道,凤凰眼中含泪,却不是因为身体受痛…… “啊!”凤凰大叫一声,一手抓住刀刃,不让敌人抽刀离身,另一只手双节棍前撞,撞到敌人柔弱的眼睛上。 □□上身的汉子果然闷哼一声倒地,捂着眼睛的手止不住泂泂流下的血。 凤凰轻喝一声拔出肩上的刀,望着地上呻#吟的人,时间仿佛静止下来。 她想到昨日无限荣宠,想到上一辈子求而不得的亲情,想到敢死营最初的残酷,想到一路上难民凄苦,想到他们说,左相不愿意开城救助,想到那家徽和本家人看着她时,厌恶的表情…… 真的只是很短暂的一瞬间,凤凰甚至无法准确分清心里真正的想法,只知道安吉娜身上早已中了几刀,如今正被人踩在脚下,风梨花也被捏住了脖子,双手抵住敌人刀刃,鲜血淋漓仍旧拼命抵抗,以求生路。 对啊,只是为了求得生路罢了,杀戮不是为了死,而是为了生啊…… 而那些身上纹有家徽,和她同宗同源的人,她称他们为敌人。 凤凰思考的这段时间不短不长,但也足够她脚上的汉子奋力爬起身来。 凤凰被□□上身的汉子一个大力冲撞得往后倒,汉子火速站起了身,半张脸都是血,然而表情却是狂喜,仿佛他只要握住了后倒的凤凰的脖子,便是握住了胜利,握住了生机。 然而手只伸出一半,汉子就愣住了。他不敢相信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口,心脏的位置居然直直插着自己的刀,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插上去的。 时间已经不允许他想出答案,生命在一秒一秒火速流逝,他倒了下去……明明是巨大的身体,倒下去时却没有声音。 或者说,周遭太吵,他倒下的声音根本无人在意,除了一个人,一个把刀刺进他心脏位置的始作俑者,一个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收割他人性命的懦弱之人。 凤凰想起来,当初她的第一道战伤,是东边城上的自己人射伤的。而如今她第一个屠戮的人,也是流着同样血源的本家人。 凤凰仰面倒在地上,不自觉叹一口气。好像有什么随着那叹息飘离了她的身体,越飞越高,越飞越高,直至再感应不到。 对了,那东西大概就叫“天真”,大概叫“纯善”吧。 这一刻,世界倒映在凤凰眼中,是灰黑色的。 被抽了两个大嘴巴子,衣衫散乱的安吉娜,开始神志不清地唱起了塔塔部落的歌,大地像波涛一样涌动,凤凰能感受到令人不安的气息在地下蠢蠢欲动,大概是当初摇铃婆婆怨气所生的怪物将要破土而出。 “安吉娜!”凤凰大叫一声,左侧身避开一刀,伸口狠狠咬住敌人手腕上的脉门与血管位置,“啊”一声痛叫,敌人手一松,兵器掉落。 凤凰也不纠缠,抄刀起身,甩手一飞,刀便直直射向抓着安吉娜衣领,在地上拖着走的壮汉。 刚站起身,甚至还没站定,凤凰便跑动了起来,抓住安吉娜的敌人被飞刀逼迫着松了手,还没来得及站稳身子,凤凰后脚就到了。 论短跑和变道跑,全敢死营里,凤凰说第二,鬼七都不敢应第一! 凤凰抽出钉在地上的刀,挡在安吉娜身前,左手却往后盖住了安吉娜头顶。 “喂喂,冷静一点,还没到鱼死网破的时候吧。”凤凰眼神冷冷地望着敌方,肩上的血早已染得旧衣一片暗红,滴答在地上点个不停。 地面的波动慢慢平息,安吉娜喉咙中却发出“咯咯”的诡异声响,像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第106章 部分正文在作话 凤凰眉头紧皱,心里担忧安吉娜,却没有办法转身去看一眼。 “花立……风梨花!在不在!”凤凰接着大叫。 “在……咳咳咳……”风梨花声音极其嘶哑,要不是地面波动让握住她喉咙的敌人被逼着松开了手,这会儿风梨花可能就真不在了。 “过来。”凤凰低低叫道,她眼神无悲无喜,更无惧怕,像只是空洞,又像沉如深海,让周边刚被地面异相吓了一大跳的本家人,一时之间都被压住了气势。 风梨花好不容易爬到凤凰脚边站起了身,浑身无力,便只能靠在凤凰背上借力,用力喘息间,喉咙发出“嘶嘶”的声音,像生锈的铁丝相互摩擦时的响声。 “这些人……是傅家培养的死士,那个纹身……你也发现了吧?”风梨花断断续续说道。 “啊。”凤凰回答,用力撑住风梨花的身体,希望他快点缓过劲来。 “这样好吗?为了一个本就是敌人的皇帝,和家族对立?”风梨花心中不信,然而身体却还是诚实地紧紧靠着凤凰。 “皇帝关我鸟事?我只是帮朋友一把而已,而且……”凤凰左手还放在安吉娜头顶上,此时更轻轻揉了揉,安吉娜居然随着这一揉,神奇地安静了下来,“而且他们也伤害了我的朋友。” “朋友?为了朋友而杀害自家人?”风梨花话语中还是不信,但心里却早被攻陷。 “自家人?”凤凰苦笑出声,“或许……不……我确实只是被不知哪个女人随便生下的野种,你也听到了不是吗?我就是再想成为一家人,也要别人愿意才行!” 意识到自己怨气太重,凤凰摇了摇头,“不,即使不是这样,也不应该,不应该这样行事,这是不合正道的!” “正道是什么?”风梨花终于肃正了面容,也喘过了那口气,慢慢站直了身子。 “正道?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我随便说说而已!总之就是做了不后悔吧!”凤凰此时此刻可烦讨论什么高大上的论题了,之前就是因为想得太多,才拖拖拉拉地做了许多错事。 现在不拖拉了,随心而欲了,当然还是难免做错事,但那又怎样呢?终归哪种选择都不能保证百分百避免错失,那就先顾及当下,无愧于心再说吧! “凤凰,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真是不可理喻?”风梨花真心笑起来,那妩媚劲,倾国倾城。 与傅双桦的仙气不同,风梨花是十足十的媚骨天成,不过平日里被身为皇帝的清贵气息包裹,才冲淡了这份妖气。 如今这艳丽不加修饰,立时就让对面好几个汉子看直了眼。 “让我来告诉你,美人儿是怎么征服世界的吧!”风梨花说完,厚重的外袍外衫一脱,只剩下鼓鼓囊囊的裹胸,玉肩暴露在冷空气中,起了一路细碎的鸡皮疙瘩,却偏偏又惹人怜爱得紧。 所谓的冰肌玉肤,真是让人在这大冷天的,也不免火气直往下冲! “我去!”凤凰只回头看了一眼,便看见一个笑得人骨头酥脆的美人,一刀下刺,挖出壮汉好大一块心头肉…… 这视觉冲击,让凤凰再次怀疑自己识人不明,遇人不淑…… 凤凰趁大家的视线都被风梨花吸引的当口,蹲下身背起安吉娜,轻声道,“抓紧”,便往盼娣院门口退去。 “风梨花!”凤凰一声喊,风梨花便知道了她的意图。 确实,己方只有三个人,还个个学艺不精,凤凰虽然胜在灵巧,但如今背着个人,再灵巧都有限,不趁早撤,难道还真以为能以一敌百不成? 退也得讲求个策略。 敌方都是飞来飞去的高人,往障碍物多的地方跑只会死路一条,凤凰所能依仗的,也不过小时候淘气,探索过府内每一寸地皮罢了。 当下凤凰便领着风梨花往空地上跑。 “干!跑快点!”凤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还背着个人呢,风梨花怎么能跑得比她还慢! “我腿软……”风梨花仍旧很诚实,但这并不是凤凰降低标准的理由。 “软个屁!怕啥,大不了就是个死字,人生在世谁无死?多跑一步是一步啊!大兄弟!” “说得真轻巧!倒是你,这种时候还有心思耍贫嘴!”风梨花喘着粗气,想笑都笑不出声。 “等会儿跑没气了,自然就没得贫了。哎,那班黑鬼追得多靠近?”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风梨花没好气地学着凤凰翻一个白眼,其实看地面上的影子就知道啦,近在眼前呐! “看见前面那座大大大的房子了吧?等会儿我们冲进去,我开路,你直跑就成了!后背被人砍了,也忍着别转身!”凤凰白着一张脸,也渐渐有点支持不住。 突然背后一声铿锵,凤凰愣了愣,然后问道:“醒了?” 背上的安吉娜应道:“嗯。背后有我,不会被砍的。” 风梨花看着背后一张骨网浑身一哆嗦,差点摔个狗啃泥。有心想问点什么,张了张口,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冲进凤凰所说的大房子,里边一班女人顿时又开始尖叫起来,声音那么熟悉,可不就是才说再见没多久的玉屏清砚一群人。 凤凰无奈,所以说嘛,好好让她们帮忙不行,硬要人这样血淋淋硬闯,看,吓着了吧,可别怪她没有先礼后兵。 “你……你们干什么!”清砚还算有点脾气,居然站出半个身子,有想拦上一拦的冲动。 凤凰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风梨花抽起花瓶就砸过去,刚刚在盆栽里边,她不爽这班子长舌妇已经很久了! 安吉娜也凑了回热闹,骨鞭子一抽,一圈女人轮着遭殃。各自摸了摸脸上肿起的红痕,立时哭爹喊娘的,比要了她们的命还伤心! 安吉娜神志恍惚,却还不忘在心里暗爽——这班奴才!让你们平时狗眼看人低,要啥啥没有,心气比天高,鼻孔瞪得比眼睛还大!好了吧,这回没脸见人了吧!? 相比两人的解气不已,当事人凤凰反倒一脸平静。她从昨日腆着脸,对自己千好万好的仆从中收回目光,带着两人直直撞开帘子,到里间卧室去。 老实说,凤凰还真没把这些逢高踩低,反转猪肚就是便便的人放在心上过…… 前头三人刚消失在卧室门口,后头黑衣人就闯了进来,顿时又是一番惊天动地的尖叫。 卧室深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坐在炕桌两边上,坐姿威严。 凤凰只瞄了一眼,便直直往两个身影左前方的衣柜跑去。 “枫桦……”大点的身影叫唤着,伴随一声深深的叹息。 “唔……”凤凰淡淡应一声,手下却不停,掰开了机关,打开柜门,就把安吉娜丢了进去。 “啊……”一声长长的尖叫,安吉娜往深处掉落,声音渐渐听不见了。 两个身影立马站起了身,紧张地盯着风梨花。 异族女子倒不要紧,最重要的是皇帝小儿,可不能让他给跑了! 凤凰瞄了瞄风梨花,幸好这人还有点羞耻心,方才逃走之前,没有忘记穿上衣裳,不然爹娘知道了风梨花性别,可能真会歇了弑君的心。 毕竟一个没把的皇帝,比一个还需辛苦争抢的空皇位容易把控得多啊。 “进去吧。”凤凰对风梨花说。 “你呢?”风梨花皱眉,眼睛也同样死死盯住傅长柏、白彩衣两人。 “山人自有妙计,先关心好你自己吧。”凤凰无所谓地耸耸肩。 “枫桦,你这是做什么?你可知道这个人是谁?他是当今圣上!方才还使了妖术偷听我和你娘密谈,想要诛灭我们傅家啊!你快快把他抓住,我们一家人才有生路可言!”傅长柏痛心疾首,眼中满满的信任与真诚。 凤凰嘴角扯开一抹冷笑,她怎么从来不知道她爹还有睁眼说瞎话,白的说成黑的本事? 而且凤凰抱着风梨花在府里乱转,她就不信爹娘没收到消息,真相信她,就不会守在她从前的闺房了。 爹娘一向知道凤凰房间有条秘密通道,只是一直没上心,不知道在哪里,才会守在房间,而非密道口罢了。 那冷笑一闪即逝,甚至让精明的白彩衣都怀疑是自己看花了眼。 “好!”凤凰答应一声,手往旁边一抓,一推,风梨花“啊”一声,也掉进了通道。 “不!”白彩衣低喝,手上飞刀甩出。 但凤凰更快,衣柜门一闭,便一拳头捶在机关上,密道口再无法打开。 飞刀就钉在凤凰耳边,如果不是偏头躲了躲,该是钉在眼睛上吧。 凤凰笑了笑,一抹刀光印在脸上刀疤处,让凤凰脸色更加苍白可怖,“杜先生教的机关术,果然质量上乘,童叟无欺。” “枫桦!你为何要这样?那风梨花逃出生天后带兵诛杀你的亲生父母,你又该如何自处?”傅长柏话说了一半,黑衣人便闯了进来,白彩衣阴沉着脸,手一挥,黑衣人匆匆退去。 凤凰看不都不用看,就猜到黑衣人到街上搜人去了。 但凤凰的这条密道有好几个出口,凤凰相信,要找到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亲生父母?”凤凰苦笑起来,“还准备瞒到什么时候?我根本就不是娘……不是夫人亲生的,不是吗?” 第107章 部分正文在作话 “刚刚那个使妖术的果然是你!”白彩衣怒极,脸色涨红,“杜先生和族长说得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养了你这么多年,却原来养的是白眼狼! 凤凰看着白彩衣面目狰狞的脸,不禁避开了目光。再装得如何不在意,她也难以欺骗自己。 凤凰微微抬头,强忍泪意。 其实她察觉到了,父母人前人后对她的态度,是不一样的。特别是白彩衣,人前能够为了她,当街和司徒松一个粗人对骂,人后也能够关上门来,一罚就罚她跪上一夜。 但她上辈子在父母姐姐三方眼中都是个小透明,没有感受过多少亲人相处的正常状态,这一辈子好不容易有了正眼看她的亲人,就算是罚,也心甘情愿受着。 甚至找出许多借口,去解释那份不协调——是自己太淘气了,是母亲月例来了,是父亲太忙没那么耐心了…… 凤凰甚至想过,就算是真的人前人后不一,那也是爹娘为了什么目的,而在人前作秀,她不该要求太高,要体谅爹娘才行。被小小利用一把又如何呢?总归她还有值得利用的价值,挺好的。 况且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人后,爹娘不过没那么耐心,没那么经常陪伴,物质上却还是富足的。满府有谁不知道小主子富贵,跟着她有肉吃? 只是……如今到了兵戈相见,互相杀戮的地步,凤凰又如何能再欺骗自己,再当做不知,再视而不见? 过去的记忆纷纷沓沓涌上脑海,让凤凰一时甜蜜,一时疑虑,心乱不已。 “是年少无知,和别的女人生下了我吗?”急迫紧要的问题有很多,但脱口而出的却是这一个。 多年情谊只是假象也罢了,起码不要让她的出生也变得不堪啊…… “哼,无须追寻你的出生,你之所以存在,只是替双桦挡灾。如今双桦既然成年,有了自力更生的能力,你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存在了。”白彩衣嘴角的冷笑狠狠刺痛了凤凰,仿佛多年隐忍,一朝解放,怨恨便见光疯长。 如果莲君在这里,大概会感叹于白彩衣此刻的表情,和双桦竟如此相像。但凤凰却和莲君不同,她的眼神中满是伤痛,但却没有怨恨,没有阴暗,仿佛痛中带着点麻木,让她不至于真正坠入仇恨的深渊。 大概上一辈子被亲人伤害惯了,这一辈子就算重来一次,也再没有了初次体会时的刻骨铭心,痛彻心扉。 相反,一直争锋相对,出口伤人的白彩衣却暗藏怨气和不甘。 雪国和风国不同,没有那么多朝代更迭,世代只有白家一姓皇族。而风国白氏这一支,是最传统古老的一支。他们不信奉母神或父神,只信奉力量。 为了维护最至高无上的力量——神的传承,他们推崇皇族只能有一支,孩子只能留一个。如果皇族生下的皇女没能得到母神传承,便杀掉再生,直至生出天命皇女为止。 就是因为太过追求这残酷的守则,风国白氏才会最终被驱逐出雪国,长居风国。 神力沉寂多年,就在风国白氏都将要遗忘信仰的时候,双桦却带着五彩瞳降生了,这可是母神传承的象征啊! 白彩衣本该是高兴的,高兴得像天地尽在她手一样…… 但白彩衣扭头,望着凤凰,却双手握拳,眼中的恨几乎要化成针,戳穿眼前那一手带大的孩子的喉咙。 她怎能不怨!怎能不恨!都怪当今太后!重伤了她的双桦,更让她不得不分享自己的男人,甚至生下野种,日日夜夜戳她的眼,刺她的心,让明晃晃一顶绿帽,日日悬在她的头顶,徒惹天下大女子耻笑! 想起当时变故,白彩衣就像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受了重重一拳。她本以为她没有那么在意,但事实却是,她愿意为了傅长柏守身如玉,一生一世一双人,自然也要求傅长柏清清白白! 每每同床共枕,想起心爱的男人曾同样与别的女人肌肤相亲,白彩衣就恶心的不行,而枫桦,就是那一切肮脏龌龊的集合体,是这个世界上,她最想要消除的存在! 偏她还要顾忌太后的时刻打探,装出深爱枫桦的样子……不然,太后就会想方设法杀害双桦…… 一个拥有母神传承的孩子,对于刚刚坐稳了太后之位的女人,可想而知对她权利地位构成多大的威胁! 如此憋屈,如此窝囊,保护不了孩子,甚至无法护住心爱之人的清白! 太后!太后!太后! 如今白彩衣怒视的,仿佛不仅是浑身紧绷的凤凰,还有那只会卖弄姿色的混账女人! “你何必一副受害者的模样?你该庆幸你能够富贵地活过许多年!当然,你本可以富贵一辈子,要怪就怪你自己离家出走,生生断了自己的活路!”白彩衣本人都没有察觉到,这一刻她怨妇的模样,哪里还有往日里女尊国皇室的气派。 凤凰不知该感伤自己的遭遇,还是懊恼十多年来,居然没有察觉母亲对自己的怨恨,让她变成如今这幅阴暗模样。 “娘……”凤凰低声唤着,像小时候她每一次被罚,捏着软糯的嗓子向白彩衣求饶。 白彩衣猛地闭上眼睛微微偏开头,不愿分辨心底里那轻微的怜爱到底是因为什么。 凤凰把白彩衣的挣扎看在眼里,心底燃起一丝希望。虽然她不明白娘所说的“枫桦是为了给双桦挡灾而存在”是什么意思,但都说天下无不是之父母,说不定,朝夕相处十六年,终归感情能战胜一切呢? “娘,我知道我的出生让你心里边不舒服,但我一直把你当我的亲娘看待,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不孝顺的想法。如果我做错了什么,随便怎么打骂,我都受着,好吗?” 凤凰苦苦哀求着,不去想——到了要杀她的地步又岂是因为这等小事?傅家想要弑君和她有无关系?为何为难城外流民?双桦多年冷遇,又是否别有隐情? 她任由智商变为负值,她愿意为了挽回亲情变成一个蠢材,但…… 傅长柏按住了白彩衣,柔声劝道:“枫桦,你别多想,你娘只是情绪有点激动。你确实不是我和你娘所生,但却又确确实实是我们养大的!” “你常在深闺,不知道皇室糜烂。大厦将倾,傅家立志为民请命已久,如今只剩下临门一脚,却不料被皇上偷听了去……大难临头,我们都先把小事放到一边,你说好吗?” 凤凰紧咬牙关,点了点头,傅长柏也慢慢走到凤凰身前,轻抚她的肩背。 “你告诉阿爹密道出口在哪里,我们把皇上请回来,绝不伤害他分毫!如今皇室雌鸡司晨,错在太后惑乱朝政,圣上是无辜的。阿爹只是想找到他,告诉他真相,让他别误会了傅家有谋反之心,也免去了诛九族之祸,你说可好?” 凤凰看着傅长柏如往日般慈爱的眼睛,心中千愿万愿,宁可自己就是一个蠢人,就那样按照傅长柏所说去做,放弃一切,留住亲情。 但……但是……她就是听出来了,听出来阿爹拙劣的谎言,她没有办法把风梨花,她的朋友置于险地,无法把天下无辜百姓置于险地…… 如果她过去十六年,都不清楚父母为人,那这一刻,她终于看清楚了,尽管不愿意,但她还是选择看清楚了! “阿爹,你为何不让难民进城?”凤凰废了好大的劲才成功问出这一句。 傅长柏微怔,笑容渐收,“你想问什么……” “阿爹身为文官之首,阻止难民进城,司徒松一个武将,反而要求开城救助……爹爹是知道了,难民中有不少人感染了风寒是吗?”凤凰越说心里越是清明,甚至想到了一种更为残忍的可能性,“还是说,施舍的粥食,本来就能致病呢?” “枫桦!你想多了!”傅长柏握着凤凰的肩膀陡然用力,让凤凰疼得皱了眉头。 “是不是,争取了时间,等到病扩散开来,你再装作不敌,让司徒松成功开城?”傅长柏慢慢用了内力,凤凰肩上剧痛,却还是倔强地挺直了身体,“瘟疫蔓延,皇室困于皇城,不敢外出,便正好是我们家,清君侧,匡扶社稷的好时机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傅长柏突然大笑起来,伴随着笑声,凤凰身上一痛,血从心脏处涌出,再一次染湿她破烂的衣裳。 “果然是我傅长柏的女儿,不用教,也懂得这些权术谋略!可惜,你还说漏了一点!”傅长柏伸出食指,在凤凰面前摇了摇。 “皇家最是多疑敏感,被困皇城,自然想到叛乱,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坚决开城救灾的司徒松!要诛九族的罪名有何难?只不过差了那怀疑的心!司徒松倒了,风都何人有兵,能和双桦之师抗衡?”傅长柏脸上的得意遮都遮不住,让凤凰浑身冰冷。 第108章 请看作话哈 “双桦……也知道?”凤凰嘴唇颤抖。 “这便是她和杜先生所设计的。枫桦啊,你有一个绝顶聪明的姐姐,她终将实现天下大统的宏愿,可惜,你再看不见了!”傅长柏沉痛地闭上眼睛,拔出了凤凰心口上的小刀。 凤凰再支撑不住,狠狠摔在地上。 突然的变故让白彩衣一下子站起了身,急急走到傅长柏身旁,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凤凰,一时间煞白了脸。 刚刚被傅长柏高大的背影遮住,她根本没看见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 白彩衣下意识弯腰想要去扶,却被傅长柏抓住了手,“彩衣,走吧,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你……你怎么说都不说一声……就……就……”白彩衣双手颤抖,那毕竟是喝她的奶长大的孩子啊,她是恨她恨得要死,甚至在梦中虐杀她无数回,但当她真的突然间倒在面前,看着那张如傅长柏般英武的脸快速变得苍白,白彩衣仍然阻止不了慌乱害怕…… 害怕自己的心,从前缺失了重要的一角,真正变得不再完整…… “彩衣……枫桦是为天下大义而牺牲,大道会记她一份功德的!日后双桦登基,便把枫桦移到皇陵,赐她崇德皇女之名,受万世烟火,可好?” 傅长柏掰过白彩衣的身子,捧着她的脸说道:“还有,我说过不管肉身如何,我心中只有你一人!为了你,我愿意把亲生女儿亲手屠戮,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 白彩衣咬牙,眼泪落下,动情道:“我信……我信!” “那……日后就别再躲着我,别再嫌弃我不干净……让我安心抱你,好吗?”傅长柏哽咽着,温柔地拥抱了白彩衣。 白彩衣难得一副小女人状,捶了傅长柏一下,嗔道:“说什么呢!正事要紧!” 对视一眼,两人才双双离开风华院,找杜先生要密道设计图去了,根本没有再看地上渐渐变冷的凤凰一眼。 两人走后,本来屏息装死的凤凰立马大口喘气,悲剧的是动作大,血流得更快了! 心口被洞穿,血像不要钱一样往外冒,这种情况下能存活多久?凤凰不知道。她只能拼尽全力爬到衣柜前,摸到底部暗藏的机关…… 其实凤凰的衣柜密道根本没设置密封功能,她又是关衣柜门又是砸机关的,不过是为了营造衣柜门再打不开的错觉,真要能密封,她哪天去玩被锁死在密道里怎么办?从儿童专用这一属性来看,就不会设计得很高深莫测! 底部的机关是升降梯的功能,密道底部也有同样的机关,但安吉娜两人不知道,自然再急也升不上来。 如今升倒是升上来了,全神戒备地从黑暗中跳出,却险些踩死只剩小半条命的凤凰…… “大人!”安吉娜立马哭着扑到凤凰身上。 “救……我……”凤凰只来得及说出两个字,便晕了过去。 安吉娜立马一抹眼睛,张口吐骨头,骨头直直戳进凤凰胸上刀口,开始填补刀伤所致的残缺器脏部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风梨花低叫一声,全神贯注的安吉娜却丝毫不理。 这救人可是个技术活儿,用骨头当针,缝补血管神经,哪里能不全神贯注? 风梨花见状,也安静下来,只操刀在手,密切留意着门口动静,提防有敌人在这紧要关头闯进来捣乱! ———————— 凤凰醒来的时候,阳光透过窗纸撒了她满身满脸,灿烂得人睁不开眼睛。 热闹的声音从外间传来,让凤凰一阵恍惚,一时间倒忘了自己是肖琳还是傅枫桦。 但又有什么差别呢? 肖琳是家庭里不受期待的存在,傅枫桦倒是有用了,用来证明她最依赖的阿爹,对她养娘矢志不渝的伟大爱恋!能为了证明纯爱,杀害亲生女儿,真是伟大得让人落泪! 凤凰缓慢地举起手。只是简单的动作,居然比预期要花更多的力气。 阳光从指缝间漏下来,握拳,却什么也抓不住。 凤凰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差错。她以一颗赤子之心对待亲人、兄弟,甚至陌生人,但换来的却是亲人背叛,兄弟被杀,陌生人因她的无心之失而受灾。 心酸、委屈、悲伤、愤怒纷至沓来,命运兜兜转转,就像一个圈,把人套得死死的,即使重新换了一个身份,换了一副皮囊,换了全然不同的环境,她还是她,经历同样的苦痛,承受相似的业果,明明一直想要抓住,却只努力抓了一把耀目的空气。 凤凰强忍着身上不适坐起身,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环境,最终还是站起来,打开了房门。 门开处,一汪巨大的温泉,蒸腾的热气中,不着寸缕的人三两成群在水里泡着,或在石头上坐着,梳理纠缠的乱发。 温泉岸边还放着许多酒水吃食,甚至有整猪整羊放在一边烤着,裸身的人在水里嬉闹,在岸边吃喝享受,好不快活!真是一副世外桃源的光景! 凤凰惊讶地望着眼前奢靡的场景,怀疑自己再一次穿越到异时空。 只是此时此刻,比起穿越更让她震惊的是,从前没有注意过,如今眼前那些*的人,就算同样在笑,弧度表情却居然全然不同! 凤凰不知道他们各自心中在想些什么,只知道他们坦荡在公众场合赤身*的做法,于她,是完全不能够接受和尝试的。 在她心里大亮“红灯”的行为,眼前人做来却自在享受,乐得逍遥。 突然间,像有什么在脑中炸裂、迸发,发出明亮的光。 凤凰突然就想到了过往许多她无法理解的人和事—— 一直执着要报复的连生,违背阴阳的伶生营,对鬼七见死不救的二蛋,互相残杀的敢死营,隐忍“野种”多年的白彩衣,慈祥好脾气却说杀就杀的傅长柏…… 那些凤凰觉得无法理解,觉得错误,觉得不能接受与妥协的现实,如今都渐渐剥开了被凤凰加诸其上的感*彩,成为纯粹简单的——事实。 凤凰忍不住勾起唇角——真神奇,这样不带感情去看,心居然就不难受了,而且也看得更为清晰。 连生那近乎病态的自尊,是造成他悲剧的最大原因,刚则易折…… 伶生营的存在,归因于这个世界尊男尊女混杂的复杂环境…… 二蛋把她当做了天,百分百的依赖,是二蛋对他自己的放纵,让他再看不见四周…… 敢死营开初毫无信任,自私自利,虽环境有错,但人的责任更大…… 白彩衣……凤凰16年的娘,失去了爱人忠诚而怀恨在心,这份恨,生生扭曲母女两人的关系…… 傅长柏……凤凰慈祥的阿爹,就算不会午夜悔醒,也起码有过那么一瞬,是真的宠溺于她。只是宠溺也好,杀害也好,都不过是傅长柏的个人满足,满足他扮演慈父,扮演痴心汉的设定。 凤凰不自觉苦笑出声来,她又何尝不是,为了保有“世界美好”的想法,为了不向丑恶现实妥协,而生生给自己的眼睛加上一层滤镜,限制了自己的行动,不敢伤害他人,不敢看清身边人呢。 世界是残酷的,没有什么会一成不变,风平浪静之下,永远暗流汹涌!凤凰不自觉握紧拳头,心中升起对背叛者的仇恨,对社会不公的仇恨,甚至对往日天真的自己的仇恨! 看着温泉里那些毫不相识的裸浴男人,凤凰想象他们心中隐藏着一张张丑恶的嘴脸,每个人的过往都带着不可告人的隐秘…… 凤凰握紧拳头,不自觉走向温泉的方向,但刚踏出一步,就马上被人抓住手腕,拽进了房间。 定睛看去,才发现原来是风梨花。 风梨花皱眉,“不舒服?你的脸色很难看。” 凤凰这才醒过神来,收回猜忌的目光,强迫自己深呼吸,闭上眼睛,稳定心神。 “不……不对,这些想法是不对的,”凤凰在心里劝导自己,努力抵抗心底那些哭诉、仇恨、猜疑与谩骂。 等到再睁开眼,凤凰已恢复清明,眼中澄澈,虽然少了往日里热情的亮光,但却多了坚韧的幽光。 其实,世界不美好,也不丑陋,它只是存在着,有着它独特的样子罢了。所谓美丑,不过个人喜好。有人觉得富贵就是美好,有人觉得取向自由就是美好,有人觉得人人向善就是美好,但世界总不能一一满足各人标准不一的愿望,它只是包容着人的种种欲求,不回应,不抗拒,如此而已。 凤凰不懂去判断孰是孰非,傅家虽然伤害了她,她却不想去报复什么了。总归道不同,不相为谋,虽是血亲,日后形同陌路便是了。 主意既定,缺氧的心才重新找回正常跳动的节律。 对啊,她是凤凰,是肖琳,是傅枫桦,不管名字换了多少个,她就是她,保有她的善良又如何,总归每个人都会自我地活着。只是日后,她会正确使用和抑制她的天性,不再被蒙蔽双眼,不再被推着跳坑。 她当然想跳出重复的命运,但如果实在跳不出去,起码让她在到达终点之前,能够从容并且快乐。 凤凰笑迎风梨花担心的眼神,摇了摇头,决定先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她指了指门外,又指了指室内酷似日本装潢风格的精致竹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09章 手机码 风梨花并不急着回答凤凰,反而“嘭”一声关上了门,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凤凰一番,才点点头道:“真是神了,居然真能活死人,肉白骨!” “说什么呢!”在风梨花的注视下,凤凰才发觉心口又痒又疼,手不自觉挠上去,立马僵住,掀开衣服往里一看…… “这是什么!?”凤凰扒开领口,指着心口位置一条肉#缝,里边白骨铮铮,摸上去又硬又热! “我骨头怎么出来了!”凤凰看了看身上异常,又抬头看了看一脸寻常的风梨花,脸上惊惧满满的恐怖片既视感,“不对!你看!你快看啊!这个位置怎么会有骨头呢!?胸骨吗?是胸骨翻出来了吗?我我我……我要死了吗?” 风梨花点了点头,“是死了,不过又活过来了。你可要好好谢谢安吉娜!” “安吉娜?”凤凰努力回想,终于想起来自己昏倒前向安吉娜求救的事情,“我的妈呀,这……这救得也太惊心动魄了……”松开衣领,拍了拍胸,凤凰努力忽略身上那个可怕的洞。 “先不说这个了,这里是哪里?外面那些男人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的都不穿衣服洗天浴呢?”凤凰一边说一边把窗户掀开一条缝,但却马上被风梨花狠狠关上。 “别冒头!外面那些,可都是我母后……是那个女人的男宠。”风梨花转头对着凤凰邪气一笑,“你如果也想爬上那女人的床,倒不防也学着他们,去热汤里洗一洗身子,好吸引女官们的目光。” 凤凰瞪大了眼睛伸手一指,“外面那些全都是太后的人?她受得住?那么多人!” “这些只是候选,并未真正承宠。”风梨花选了一个刁钻的角度,向凤凰招了招手,“你过来,看见那边那些穿着暴露的女人了吧?他们就是选侍的女官。你如果出去,吸引了她们中间谁的目光,便会在晚上被趴光了抬到她们房间去,任她们予取予求,为所欲为。” “这不就是私相授受了?太后能忍?”凤凰八卦地扒拉着窗缝,看那些容貌姣好,身材火辣的女官,一看就知道身经百战,不知餍足啊! “哼,这也是太后定下的选侍考核之一,叫做验身,过程中会有大大小小数十名女官旁观,考核侍郎是否耐用,是否娴熟,是否技巧过人,事毕之后还会进行票选,得到九成的通过票,才算握住了进见太后的机会。而验身的女官,则会在验身后,被赐酒永眠。”风梨花说完,也随手关牢了被凤凰越扒越大的窗缝。 “总之,你别乱出头,你如今是女扮男装,被识破了也麻烦得紧。”风梨花这么一说,凤凰倒是注意到了,风梨花居然破天荒地穿了女装! “所以这里是太后的后宫?我们为什么来了这里?你又为什么穿着女子服饰?”凤凰问完,才回过味儿来,“不过你原本就是女的,想穿回女装也可以啦。” 风梨花眉头一挑,语气冷淡道:“这里是皇城内,皇城门边就有太后设点的选侍处,我们就是从那里进来的,而且是依靠我的姿色,才成功安排到了这甲等住处。只是为了能让你好好养伤,我才假扮女装,和安吉娜一起充作奴仆,而让你装作我的样子,在这屋子里养病。” 凤凰花了一点时间,才接受了神圣的皇城内部,居然不是三省六部等行政机关,而是太后男后宫的事实,随后才问出一直疑惑的问题,“你喉结怎么不见了?” 风梨花皱眉,心想这人还有完没完了?但仍旧礼貌地回道:“那个只是让人更加英武的装饰品,装作女子时可以不戴!” 凤凰无语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你确定你真觉得自己是男的,而不是开玩笑?” “朕就是男子!”风梨花双手叠加在背后,“我希望你不要再冒犯天子威仪。” 凤凰决定不纠结这个问题,挣扎了一会儿,开口问道:“那我爹娘……” 风梨花摇了摇头,“我们逃走的时候,他们还未回来。倒是你昏迷的这几天,傅相在朝堂上激得司徒一党冒死请命开城门救灾,却不料难民中早有人染有疫症,如今外城人心惶惶,疫症横行,朝上的气氛也越发紧张。” 凤凰皱眉,“可有人去医治病患?” 风梨花摇了摇头,表情肃穆,“现在朕……皇上不见了,太后怀疑是有人制造瘟疫想要逼宫,已经下令封锁皇城,不许臣子出去,直到抓到谋反之人为止。” 凤凰想起傅长柏的布局,不禁担忧起来,“这样下去,怕是司徒家就要被诬蔑了。” 风梨花点头,“可惜我没有料到傅长柏狼子野心,没有及时制止。”风梨花看了凤凰一眼,“而且看来傅相对你这个女儿的宠溺,也不过是做戏?如果我没猜错,傅相做这许多年戏,是为了保护傅双桦,而如今,她就要带兵来攻城了吧!” “我爹……傅长柏说‘双桦之师’的时候我就有所怀疑,现在听你说来,双桦是领兵了?之前罗先生说她当官我还能理解,但这领兵……双桦不是一直身体不好么?”凤凰问风梨花,后者则讥讽一笑。 “是啊,你以为她身体不好,我也以为她身体不好,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傅双桦才名艳绝,但却是个药篓子,平地起风都能咳出血来的人,居然就坐稳了大将军之位!那班老狐狸大概也没想到,本是为了让她吃苦才举荐她当武将,却反而为傅家谋反,送上了大礼!”风梨花气得直哼哼,却没意识到他已然把凤凰划到了自己的阵营。 “大将军……难道是东边城大将军吗?”凤凰问道,“如果是,她就是去西边境抗击游牧联盟去了……” 风梨花点头,“只是国难当前,不知道她会不会延迟回京。”风梨花当然不是天真的人,只是一两天的延迟可是救命的关键,她忍不住生出侥幸想法。 “她……大概不是那样的人……”凤凰想了想以往的记忆,随即苦笑着摇头,“不过……话说你回去当皇上不就好了,分分钟能够保住司徒松啊?” “分分中?”风梨花不赞同地看凤凰一眼,实在很不满她那乱编词语的陋习,但很快又笑道,“我回去保住了司徒,连坐傅家,你不怕?” 凤凰想了想,随后直视着风梨花,“我救了你,你不报恩?” 风梨花挑眉,“我也救了你。” “那是安吉娜救的。”凤凰一本正经的样子让风梨花略不爽,居然有点怄气起来。 “躲进皇城是我出的主意!” 凤凰不耐烦地摆摆手,“那还总有个先来后到,总归是我先救了你,才有后面的事情。所以你到底报恩不报恩?” “有人说过你很……无赖吗?”风梨花无语,但很快摸了摸鬓角恢复常态,“你想这个恩,怎么报?” “流放,别杀人。”凤凰讲得越是认真,风梨花笑得越是讥诮。 “天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况且你娘白彩衣势力盘根错节,岂是好对付的?这个恩,怕是报不了了!”风梨花虽然面上说得轻巧,但其实全身紧绷,就防着凤凰要武力逼迫她屈服。 不料,凤凰却什么也没做,只是泄气地叹息一声,“果然不行吗?”耸耸肩,“我也猜他们就算一无所有,也不会放弃追逐权势。不过再怎么说也是生养了我的人,朝夕相处十六年,我只能尽力救上一救了。” “所以你这是要助我?还是助傅家?”风梨花自诩有断人之明,如今也难免被凤凰搞糊涂了,“不,你是要先助我再救傅家,只是这又是为何?” 凤凰再次耸肩,“像你说的呗,国难当前。” 风梨花心里大为吃惊,电光火石间,便已经考量了许多。 风梨花本以为凤凰刚知道真实身世,铁定是要站她那一边的,但现在听下来,风梨花反而不敢确定凤凰的立场了。她像不在任何一个阵营,只依照本心行动。 更让风梨花不解的是,她三岁登记,掌朝二十年来什么人没见过?但偏偏遇上凤凰,总让人看不透。 天真吗?天真!为难民进城请命,公然与自家对抗,帮助敌对帝皇返朝,帮助蛇蝎亲人逃脱……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显示了凤凰天真得可怕!这也是风梨花之前为什么愿意相信凤凰的原因。 只是现在,看凤凰的样子,风梨花又有点不确定了。天真的人,总是自我的,只愿意看见想看见的,往往看不清现实。之前的凤凰当然没有那么糟糕,但也难免常抱侥幸,轻忽可能的阻力,但这一次凤凰醒来,眼睛里的东西却好像变了。 或者说,凤凰的坚持没有改变,但却更看得清事实,不再一头热了。 风梨花惊讶于凤凰改变的速度之快,突逢变故,亲人谋害,身世揭破,家族谋反,生死一线……不说从此性格扭曲,起码也得消沉一段时日吧?但凤凰不止没有消沉,反而刚醒来就变得更加成熟坚定。 风梨花不是没有见过意志坚定的人,只是这种人总是很坚持自我,不会轻易改变自己定下的规则,就像名动风都的傅双桦。凤凰不同,她就像变色龙一样,能够让心境随际遇成长。 前者或殉道或功成,无外乎两种极端。而后者,有这种韧劲的人,风梨花也是第一次见,无法轻易断言。只是……风梨花若有所思地望着凤凰,难道老天安排两人遇见,是想让她押宝凤凰,赌一把未知的可能性? 第110章 勤奋如我哈哈哈 同样在思考可能性的,还有傅府的隐藏顶级幕僚——杜不悔杜先生。 傅长柏在宫中,白彩衣便自己去找了杜先生。 “你说,皇上知道了傅家起了谋反之心,还躲进了皇城?”杜不悔问,得到白彩衣肯定的回答后,杜不悔反而安下心来,“夫人勿扰,应该没有大碍。” 白彩衣不解,“怎么能没有大碍呢?虽然已经传信双桦,但她赶回来还要一段时间,长柏只身在宫中,如果皇帝小儿一口咬定,哪还有他的活路?” 杜不悔淡笑不语,手上仍旧不慌不忙地沏茶,一道、两道、三道,过三道水,才把茶杯推到白彩衣面前,后者果然心急口渴,拿起茶杯一咕噜就灌进肚子里去了。 杜不悔倒是撩起衣摆,持杯闻香,再慢慢品尝。饶是白彩衣进四十的妇人了,看见杜不悔品茶的恬适姿态,加上那如仙人般光风霁月的容貌,都不免微微红了脸,懊恼自己太过粗鲁。 “夫人觉得风梨花可是宽容大度或者隐忍晦涩之人?”杜不悔温柔询问,亦师亦友,让人如沐春风。 白彩衣思索片刻,很快便摇头道:“长柏当了他十多年太傅,也常与我说及一二。风梨花聪慧是有的,但就是睚眦必报得紧,而且人太过孤傲,看不起权谋手段。只是……先生这一问是什么意思?” 白彩衣话音刚落,杜不悔便屈指轻敲案卓,“睚眦必报,不屑权谋!这便对了!依夫人看,如此爱憎分明的风梨花,回了皇城这许多天,为何毫无动静?” 白彩衣眉头深锁,想喝一口杜不悔满上的茶,刚举杯到唇边,脑海中突然通达,高举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便惊讶道:“他没法告发我们傅家!” 杜不悔垂眼遮住眸中精光,赞许道:“夫人英明,杜某拜服。” 白彩衣嘴角微扬,但很快又皱了脸,“只是皇帝小儿为何没法告状?” 杜不悔眉毛轻挑,几不可见,心里想你既然都能猜出来一了,怎么说不出个二来呢! “皇城内能与皇权相抗衡的,怕且也只有……” “太后!?那老毒妇!”白彩衣紧握椅子把手,下一秒却又神经质地大笑起来,“哈哈哈,那毒妇一定和皇帝小儿闹翻了!风家内讧,是天助我傅家,天助我白彩衣!让我得报当年大仇!” 白彩衣突然抓住杜不悔的手,眼中全是疯狂的光,“杜先生,此时不行动?更待何时?” 杜不悔用了巧劲摆脱白彩衣,不赞同地摇头,“双桦叮嘱一定要等她回来再起事。”虽然杜不悔也觉得这个时间正合适,但想起双桦当初郑重的嘱托,还是投了反对票。 “先生想等双桦回来?”白彩衣对人与人间的关系倒是敏感得很,能让杜不悔犹豫再三的,怕也只有自家资质过人的大女儿了。 “先生别忘了,我们可是重伤了枫桦,如今她不知去向,生死未知,这如果让双桦知道了,又该生出不少幺蛾子。”白彩衣说着,吹了一口茶面,慢慢缀了一口。 杜不悔想起傅双桦满风国找失踪的傅枫桦的疯狂行为,也不免犹豫起来。 “杜先生,双桦是我的女儿,我最了解她。她是个认死理的孩子,先是我们隐藏枫桦失踪去向在先,后又伤枫桦至不知死活……你我都知道双桦有智略,有胆识,唯一弱点就是对枫桦的过度宠溺……如果皇帝小儿抓住了双桦这个弱点,以枫桦性命相要挟,恐怕,双桦不止会放弃皇位,更会与你我决裂,从此不相往来!”白彩衣深深望进杜不悔的眼睛里,她就不信,杜不悔筹谋多年想扶持双桦上位,如今会甘愿冒决裂之险延误良机,“只要我们先一步占据皇城,守住皇位,不止双桦能平稳登记,而且枫桦的事情也会长埋土里,除了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白彩衣说完,聪敏地选择了沉默等待。杜先生绝非庸人,咄咄逼人对他毫无作用反而让自身落于下乘。所以白彩衣选择等待,她相信杜先生绝对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果然,杜不悔点了头,“那便按照计划行事吧。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我需要到皇城去看看,万一二小姐还活着……” 白彩衣深深叹一口气,抢先道:“先生,如果枫桦幸运还存活于世,不必告诉长柏,就送她到副都,让她安静度过余生吧。” 杜不悔心底也叹息一声,“软禁一辈子相对于被亲人所杀来说,何尝不是另一种残忍呢。如果这件事让双桦知道,怕不止是断绝关系如此简单!” 杜不悔心中千头万绪,既不想背叛双桦的信任,又坚信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转念想到世之明君,哪一个没受过切肤之痛,然后知道任何人都不可相信,最终真正成长为万万人之主?他杜不悔隐忍多年,就是最后以身殉道,成为双桦称王的牺牲品又何妨? 主意既定,杜不悔眼中一片清明,伸手招来嘀鸟,计划启动的消息便传到了傅双桦手上。 双桦得知凤凰就是枫桦,推测她无法回到东边军,必定回风都家中求救,于是立马带着风尘仆仆刚赶到东边军的部队一路向西北方向狂奔,哪怕早一天也好,双桦希望尽快赶到风都,找到枫桦。 然而半路上嘀鸟传信,宫变计划启动,竟然比记忆中上辈子的宫变时间足足提早了半年!重生前也是如此,傅家不顾她的劝阻,一意孤行逼迫太后,却不料太后早有防备,只等着傅家进套,一举拿下! 双桦咬牙,难道就像枫桦变得和重生前完全不同一般,重生的这一世居然连时间线也会变化吗?上一生,白彩衣和傅长柏就是死在了这次宫变里,枫桦更是被鞭笞至死,这一世…… 双桦闭紧眼睛,不敢再往下想象。 “传令!轻骑随我先行,其余人等押送辎重随后赶来!”双桦一声令下,全军应和如山。 “我也去!”二蛋牵着披着斗篷的傀儡王打马上前喝到。 双桦看傀儡王一眼,二蛋立马叫道:“他现在很乖的!” 双桦不耐烦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偏头吩咐传令兵,“关到笼子里去,令一队人马专门看押,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传令兵领命,二蛋没法,只能不情不愿地把傀儡王牵到笼子里,随后跟双桦一并快马加鞭,往风都赶去。 后行部队中还有一辆显眼的马车,车内仇大富懊恼地捶了捶腿,“好不容易有了凤老大的消息,可惜我是个残废!” 马车门两边各自扒拉着一名汉子,听了仇大富的话并不做声,但扒着门边的手却青筋突起,暴露了两人的心情。 “只要没死,总会相见的!”好久之后,嘶哑的声音才响起。三人以前敢死营士兵的身份随军回都,一直谨慎小心,甚至没来得及和二蛋相认,便又分离。 “叶老大……”仇大富欲言又止,心里抱歉忘记了如今叶老大也算是半个废人…… “叫我凤叶。”从前的叶老大,如今的凤叶毫不在意仇大富的冒犯。从来没人知道叶老大的真名,叶老大也从不提起。如今因为坚信凤凰还活着,叶老大更是冠以凤姓,改称凤叶。 徐志文听着两人的对话勾起唇角,闭起眼睛说道:“睡吧!睡醒了,就能见面了!” 车轱辘前行,尽管慢却一步步向前,正如三人坚定的心,坚信脚下前行的路,必将通往想见之人的所在。 第111章 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此为防盗章 离岛人更懂得如何指挥枭姬——握拳大拇指向上的手势,就是让枭姬蹲下并且有否定的意思;手掌平举就是站立、出发并且有肯定的意思。 枫桦冷漠脸,怪不得刚刚大黄鸡误会了,原来是她用错了手势…… 300匹新被,500匹旧被,12筐土豆加上10筐鱼,共花了枫桦十两银子一百文钱。就这个时候的物价来说,那是相当的便宜啊!然而对于离岛人来说,也算不错的成交价了。毕竟直接以物换物,还没有这换成银子再买粮来得划算。各国对于外来人口,特别是外来的商队,总是有着莫大的歧视和敌意,但银子是不分国家的,所以他们也乐意多交换银两,虽然多一层手续才能买到粮食,但换得多啊!值得! 在回去敢死营的路上,枫桦和小贩骑马车,前边专业人员指挥载着货的大黄鸡慢慢走着。百无聊赖,枫桦便和那小贩聊了起来。 这队人马里虽然看得出小贩最嫩,但却地位最高,不然怎么就他坐车里了? 一问之下,果然如此,小贩是离岛岛主的堂弟,名叫冯七,死乞白赖求到了这次跟商队出行的机会,当然是力求万无一失,才能保证下一次还能出家门了。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老死在岛里?我们岛虽然平和,但粮食问题始终是堂哥最头疼的,如果我能分担一二,又长了见识,何乐而不为呢?”冯七还是少年心性,也没有见过多少乌七八糟的事,所以谈起未来,眼睛都是发光的。 枫桦就像看见了还是傅家二小姐时候的自己,不禁对冯七,对离岛都多了几分好感。她也希望自己能生活在一个像离岛这样平和的国家,而不是只有上面平和,下面的人却一片凄风惨雨。 冯七听了枫桦对离岛的赞赏,不禁脸上发红,“离岛也没有真的家家户户都过得好,最底层的奴隶还是得让他们安守本分,真都吃穿不愁了,还哪有人干活?” 随后又觉得惊讶,“我看你对贱籍颇多同情感悟,莫非……冒昧问一下,您的身份是……?” 枫桦听了冯七的话确实有点受打击,这么一个阳光正面的孩子,却觉得奴役、剥削是正确的,不这样做反而乱了社会秩序。但回头一想,冯七说的何尝不是正确的呢?这个社会毕竟和她之前的世界不同,观念、体制都是随着历史慢慢变迁、改变、适应而来的。冯七这样的想法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正派,而自己人人平等的观念,放在这个错误的时代,便只能是异想天开,乱了祖宗规矩。 所以枫桦放弃了和冯七争论的心思,直接回答了自己的身份。 “我所属风国东边军的敢死营。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个敢死营,其实就跟人肉靶子没什么区别,就是打战的时候冲最前面挡箭开路的,是全军营最低贱的地方。” 冯七听后神情复杂,就他所知,只要是军队,都会养着那么一帮挡箭开路的,只不过一般是由他国俘虏组成,而风国则是用自己的士兵?但这些换汤不换药的东西,并没有引起冯七的注意,让冯七心情复杂的,是眼前的人,竟然来自一个那么……嗯……充满绝望的地方。 枫桦怎么看都不像是日日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她太生动了,生动得让人忽略她的肮脏,她的衣衫褴褛,她的异味,她所有不入流的东西,只是想和她交谈,交换彼此的想法而已。 一个自己本来心中欣赏的人物,居然是个生命朝不保夕的贱兵,这巨大的落差,让冯七不知是该继续以朋友、交易伙伴看待,还是遵循旧制,和这不同阶层的人划清界限。 枫桦没有看冯七的表情,她也只是想说一说自己的想法罢了,并不在意听的人是谁,会有怎样的反应。 “我是被人贩子卖到军营的,被卖前也不怎么风光就对了。”枫桦当然说了谎,但敢死营中的大多数,却是她口中所说的情况。 枫桦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 冯七却被勾起了好奇,入了营之后发生了什么吗?所以现在这位他心中欣赏的人已经凭借自己的才干得到上层赏析,不再是贱籍了对吗?冯七试图找到矛盾的平衡点,想阻止自己继续探究枫桦简单话语里的深意。 枫桦终于想到该怎么不让人同情,又表达自己的想法了,便笑着说:“我从小就不是安守本分的,脑子里想的东西永远和别人不同。大家都说身份规矩,我却只看人。人和人相处,难道不看他品行、性格、志向,而去看他出身、学识、钱财?” 枫桦笑了笑,觉得自己说得太好了,“所以进了最低贱的地方,成为最低贱的人又怎样,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嘛!要因身份地位而看不起我的人,远离我又如何,我只结交像我这样,真心实意的人。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我都不在乎!” 枫桦扭头看向冯七,冯七脸上的挣扎,她很熟悉。她也曾经挣扎过,觉得自己来自异界,有更文明的观念,不屑于和这些原始人交朋友。但自从她被拐了,真正融入到这个世界,她才发现这些原始人也是活生生的血肉,有许多让人尊敬的地方。 一些理所当然的东西,一旦真正去看去体会了,就会有不一样的想法。就像前世的特殊服务工作者,像那些人人得以诛之的罪犯,甚至平常讨厌、看不起的人,如果真正去了解了,你会发现可恨之人必有其可怜之处,然后没办法再那么深恶痛绝。 在这个世界,枫桦、二蛋,甚至整个敢死营,都是人们口中的贱籍,人人看见都恨不得吐上两口唾沫的那种存在。但如果,就像冯七遇见了枫桦,当贱籍不再是符号而变成一个个真实的人,你还有办法听到“贱籍”两个字就开始皱眉头吗? 冯七看见枫桦在看自己,知道枫桦期待怎样的答案,但冯七心中却是另一种想法,“岛主说得对,这世界上,人人都只懂得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就像贱籍自然理所应当觉得不公平,贵族自然理所应当觉得自己的奢侈是投了好胎的缘故。而唯一不被这些理所应当动摇本心的办法,就是兼听则明。像枫桦说的就不对,人人都只想着个人,那社会就要乱套,国家就会混乱,最后受苦的便又是百姓。话本上贵族公子和贱籍私奔最终害贱籍惨死的故事还少吗?” 然而冯七又怎么会知道,枫桦本来就不是贱籍,她可是从尊贵的相府之女,自己把自己坑到了贱籍的路上的。她经历良多后所说的话,又岂是冯七这种教科书式的回答所能辩倒的。 如果这时候是离岛岛主在这里,大概就会立马作揖请教了。毕竟枫桦可不止是说说看,她可是有行动的。而在日后枫桦名扬各国的时候,想要再向她请教这些问题,可都很难找到她这个人了! 两人的谈话最终不欢而散,然而不欢的是冯七,枫桦倒是没什么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么决绝的事情,完全没有必要嘛,想法不同世界才更美丽不是? 所以枫桦看见冯七含糊应对自己,也就顺水推舟说一句“是我唐突了”,顺便趁着对方不自在,捞一点好处,“我看离岛经常缺粮,而且听你们以物换物的成交价,可不怎么理想啊!” 冯七一听到生意的话题,立马大松一口气,“是啊是啊!大家对他国人总是很排斥!” 枫桦点头,心想,所以嘛,你们平时看不起人,可也会有被瞧不起的时候啊。 过了过心瘾,枫桦接着提议:“如果是这样,不知道风国这边的生意,能不能包给我。我嘛,什么都缺,除了钱!当然,如果信得过我,我直接买了粮食跟你们交换也行。毕竟在军中,许多外面你没法大量购买的东西,我都能想办法给你找来。”才怪!不过先吹个大牛,哄了对方入伙,日后徐徐谋之也许有可能实现呢? 枫桦接过二蛋手中黑硬的粮食,真诚地点头道谢,“你说的对,是我太世俗了。你等着,你既然给了我结交的礼物,我也给你作为朋友的回礼!” 说着露出一扫阴霾的笑容,去寻那包子铺去了。 嗯,虽然说二蛋那秀才爹把二蛋教养得品德挺高尚的,但还是太不食人间烟火了点。 给朋友最珍视的礼物当然是一种很好的想法,但如果她现在给二蛋一堆玉器首饰啥的也不合适是不是?变通一点,给对方他需要的东西也很不错嘛!所以……这个黑馒头,还是扔了吧…… 等到枫桦抱着一堆热腾腾的馒头回到二蛋卖身的地方时,却看见那里围了一圈人。枫桦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立马挤进人群里去。 果不其然!人贩子正拿鞭子抽二蛋呢! “哟嘿!你这小奴隶,还敢给我乱动!老子买了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到处乱跑的!我抽死你个王八羔子!”人贩子大概是抽累了,转而拿脚去踹二蛋,“回你该跪着的地方去!没见那儿写着要卖你这小王八吗!?” 二蛋还是维持着刚刚枫桦离开时的姿势,呆呆地半跪在地上,双手还被绳子束缚着。 枫桦看了这情况,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她是该上去先大骂二蛋不懂变通,叫他等着他就坚决不挪窝好呢?还是直接抽他丫的人贩子几大嘴巴,让他知道天子脚下还是有王法的好呢? 几乎就是一瞬间,枫桦决定了,先攘外,再安内! 枫桦转换到纨绔子弟模式,叉腰蹬腿吊眼睛,啊呸一口浓痰……嗯……没有痰,一口口水吐到人贩子身上,开口就是:“敢在你爷爷地盘教训人,你是哪条道上的小喽啰,不知道你祖宗管着这风都吗?嘿!卖人!打奴隶!交过人头税没有?纳了闹事费没有?没有吧!没有还不给老子……给老子……” 第112章 请支持 此为防盗章 离岛人更懂得如何指挥枭姬——握拳大拇指向上的手势,就是让枭姬蹲下并且有否定的意思;手掌平举就是站立、出发并且有肯定的意思。 枫桦冷漠脸,怪不得刚刚大黄鸡误会了,原来是她用错了手势…… 300匹新被,500匹旧被,12筐土豆加上10筐鱼,共花了枫桦十两银子一百文钱。就这个时候的物价来说,那是相当的便宜啊!然而对于离岛人来说,也算不错的成交价了。毕竟直接以物换物,还没有这换成银子再买粮来得划算。各国对于外来人口,特别是外来的商队,总是有着莫大的歧视和敌意,但银子是不分国家的,所以他们也乐意多交换银两,虽然多一层手续才能买到粮食,但换得多啊!值得! 在回去敢死营的路上,枫桦和小贩骑马车,前边专业人员指挥载着货的大黄鸡慢慢走着。百无聊赖,枫桦便和那小贩聊了起来。 这队人马里虽然看得出小贩最嫩,但却地位最高,不然怎么就他坐车里了? 一问之下,果然如此,小贩是离岛岛主的堂弟,名叫冯七,死乞白赖求到了这次跟商队出行的机会,当然是力求万无一失,才能保证下一次还能出家门了。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老死在岛里?我们岛虽然平和,但粮食问题始终是堂哥最头疼的,如果我能分担一二,又长了见识,何乐而不为呢?”冯七还是少年心性,也没有见过多少乌七八糟的事,所以谈起未来,眼睛都是发光的。 枫桦就像看见了还是傅家二小姐时候的自己,不禁对冯七,对离岛都多了几分好感。她也希望自己能生活在一个像离岛这样平和的国家,而不是只有上面平和,下面的人却一片凄风惨雨。 冯七听了枫桦对离岛的赞赏,不禁脸上发红,“离岛也没有真的家家户户都过得好,最底层的奴隶还是得让他们安守本分,真都吃穿不愁了,还哪有人干活?” 随后又觉得惊讶,“我看你对贱籍颇多同情感悟,莫非……冒昧问一下,您的身份是……?” 枫桦听了冯七的话确实有点受打击,这么一个阳光正面的孩子,却觉得奴役、剥削是正确的,不这样做反而乱了社会秩序。但回头一想,冯七说的何尝不是正确的呢?这个社会毕竟和她之前的世界不同,观念、体制都是随着历史慢慢变迁、改变、适应而来的。冯七这样的想法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正派,而自己人人平等的观念,放在这个错误的时代,便只能是异想天开,乱了祖宗规矩。 所以枫桦放弃了和冯七争论的心思,直接回答了自己的身份。 “我所属风国东边军的敢死营。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个敢死营,其实就跟人肉靶子没什么区别,就是打战的时候冲最前面挡箭开路的,是全军营最低贱的地方。” 冯七听后神情复杂,就他所知,只要是军队,都会养着那么一帮挡箭开路的,只不过一般是由他国俘虏组成,而风国则是用自己的士兵?但这些换汤不换药的东西,并没有引起冯七的注意,让冯七心情复杂的,是眼前的人,竟然来自一个那么……嗯……充满绝望的地方。 枫桦怎么看都不像是日日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她太生动了,生动得让人忽略她的肮脏,她的衣衫褴褛,她的异味,她所有不入流的东西,只是想和她交谈,交换彼此的想法而已。 一个自己本来心中欣赏的人物,居然是个生命朝不保夕的贱兵,这巨大的落差,让冯七不知是该继续以朋友、交易伙伴看待,还是遵循旧制,和这不同阶层的人划清界限。 枫桦没有看冯七的表情,她也只是想说一说自己的想法罢了,并不在意听的人是谁,会有怎样的反应。 “我是被人贩子卖到军营的,被卖前也不怎么风光就对了。”枫桦当然说了谎,但敢死营中的大多数,却是她口中所说的情况。 枫桦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 冯七却被勾起了好奇,入了营之后发生了什么吗?所以现在这位他心中欣赏的人已经凭借自己的才干得到上层赏析,不再是贱籍了对吗?冯七试图找到矛盾的平衡点,想阻止自己继续探究枫桦简单话语里的深意。 枫桦终于想到该怎么不让人同情,又表达自己的想法了,便笑着说:“我从小就不是安守本分的,脑子里想的东西永远和别人不同。大家都说身份规矩,我却只看人。人和人相处,难道不看他品行、性格、志向,而去看他出身、学识、钱财?” 枫桦笑了笑,觉得自己说得太好了,“所以进了最低贱的地方,成为最低贱的人又怎样,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嘛!要因身份地位而看不起我的人,远离我又如何,我只结交像我这样,真心实意的人。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我都不在乎!” 枫桦扭头看向冯七,冯七脸上的挣扎,她很熟悉。她也曾经挣扎过,觉得自己来自异界,有更文明的观念,不屑于和这些原始人交朋友。但自从她被拐了,真正融入到这个世界,她才发现这些原始人也是活生生的血肉,有许多让人尊敬的地方。 一些理所当然的东西,一旦真正去看去体会了,就会有不一样的想法。就像前世的特殊服务工作者,像那些人人得以诛之的罪犯,甚至平常讨厌、看不起的人,如果真正去了解了,你会发现可恨之人必有其可怜之处,然后没办法再那么深恶痛绝。 在这个世界,枫桦、二蛋,甚至整个敢死营,都是人们口中的贱籍,人人看见都恨不得吐上两口唾沫的那种存在。但如果,就像冯七遇见了枫桦,当贱籍不再是符号而变成一个个真实的人,你还有办法听到“贱籍”两个字就开始皱眉头吗? 冯七看见枫桦在看自己,知道枫桦期待怎样的答案,但冯七心中却是另一种想法,“岛主说得对,这世界上,人人都只懂得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就像贱籍自然理所应当觉得不公平,贵族自然理所应当觉得自己的奢侈是投了好胎的缘故。而唯一不被这些理所应当动摇本心的办法,就是兼听则明。像枫桦说的就不对,人人都只想着个人,那社会就要乱套,国家就会混乱,最后受苦的便又是百姓。话本上贵族公子和贱籍私奔最终害贱籍惨死的故事还少吗?” 然而冯七又怎么会知道,枫桦本来就不是贱籍,她可是从尊贵的相府之女,自己把自己坑到了贱籍的路上的。她经历良多后所说的话,又岂是冯七这种教科书式的回答所能辩倒的。 如果这时候是离岛岛主在这里,大概就会立马作揖请教了。毕竟枫桦可不止是说说看,她可是有行动的。而在日后枫桦名扬各国的时候,想要再向她请教这些问题,可都很难找到她这个人了! 两人的谈话最终不欢而散,然而不欢的是冯七,枫桦倒是没什么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么决绝的事情,完全没有必要嘛,想法不同世界才更美丽不是? 所以枫桦看见冯七含糊应对自己,也就顺水推舟说一句“是我唐突了”,顺便趁着对方不自在,捞一点好处,“我看离岛经常缺粮,而且听你们以物换物的成交价,可不怎么理想啊!” 冯七一听到生意的话题,立马大松一口气,“是啊是啊!大家对他国人总是很排斥!” 枫桦点头,心想,所以嘛,你们平时看不起人,可也会有被瞧不起的时候啊。 过了过心瘾,枫桦接着提议:“如果是这样,不知道风国这边的生意,能不能包给我。我嘛,什么都缺,除了钱!当然,如果信得过我,我直接买了粮食跟你们交换也行。毕竟在军中,许多外面你没法大量购买的东西,我都能想办法给你找来。”才怪!不过先吹个大牛,哄了对方入伙,日后徐徐谋之也许有可能实现呢? 枫桦接过二蛋手中黑硬的粮食,真诚地点头道谢,“你说的对,是我太世俗了。你等着,你既然给了我结交的礼物,我也给你作为朋友的回礼!” 说着露出一扫阴霾的笑容,去寻那包子铺去了。 嗯,虽然说二蛋那秀才爹把二蛋教养得品德挺高尚的,但还是太不食人间烟火了点。 给朋友最珍视的礼物当然是一种很好的想法,但如果她现在给二蛋一堆玉器首饰啥的也不合适是不是?变通一点,给对方他需要的东西也很不错嘛!所以……这个黑馒头,还是扔了吧…… 等到枫桦抱着一堆热腾腾的馒头回到二蛋卖身的地方时,却看见那里围了一圈人。枫桦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立马挤进人群里去。 果不其然!人贩子正拿鞭子抽二蛋呢! “哟嘿!你这小奴隶,还敢给我乱动!老子买了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到处乱跑的!我抽死你个王八羔子!”人贩子大概是抽累了,转而拿脚去踹二蛋,“回你该跪着的地方去!没见那儿写着要卖你这小王八吗!?” 二蛋还是维持着刚刚枫桦离开时的姿势,呆呆地半跪在地上,双手还被绳子束缚着。 枫桦看了这情况,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她是该上去先大骂二蛋不懂变通,叫他等着他就坚决不挪窝好呢?还是直接抽他丫的人贩子几大嘴巴,让他知道天子脚下还是有王法的好呢? 几乎就是一瞬间,枫桦决定了,先攘外,再安内! 枫桦转换到纨绔子弟模式,叉腰蹬腿吊眼睛,啊呸一口浓痰……嗯……没有痰,一口口水吐到人贩子身上,开口就是:“敢在你爷爷地盘教训人,你是哪条道上的小喽啰,不知道你祖宗管着这风都吗?嘿!卖人!打奴隶!交过人头税没有?纳了闹事费没有?没有吧!没有还不给老子……给老子……” 第113章 请支持 此为防盗章 离岛人更懂得如何指挥枭姬——握拳大拇指向上的手势,就是让枭姬蹲下并且有否定的意思;手掌平举就是站立、出发并且有肯定的意思。 枫桦冷漠脸,怪不得刚刚大黄鸡误会了,原来是她用错了手势…… 300匹新被,500匹旧被,12筐土豆加上10筐鱼,共花了枫桦十两银子一百文钱。就这个时候的物价来说,那是相当的便宜啊!然而对于离岛人来说,也算不错的成交价了。毕竟直接以物换物,还没有这换成银子再买粮来得划算。各国对于外来人口,特别是外来的商队,总是有着莫大的歧视和敌意,但银子是不分国家的,所以他们也乐意多交换银两,虽然多一层手续才能买到粮食,但换得多啊!值得! 在回去敢死营的路上,枫桦和小贩骑马车,前边专业人员指挥载着货的大黄鸡慢慢走着。百无聊赖,枫桦便和那小贩聊了起来。 这队人马里虽然看得出小贩最嫩,但却地位最高,不然怎么就他坐车里了? 一问之下,果然如此,小贩是离岛岛主的堂弟,名叫冯七,死乞白赖求到了这次跟商队出行的机会,当然是力求万无一失,才能保证下一次还能出家门了。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老死在岛里?我们岛虽然平和,但粮食问题始终是堂哥最头疼的,如果我能分担一二,又长了见识,何乐而不为呢?”冯七还是少年心性,也没有见过多少乌七八糟的事,所以谈起未来,眼睛都是发光的。 枫桦就像看见了还是傅家二小姐时候的自己,不禁对冯七,对离岛都多了几分好感。她也希望自己能生活在一个像离岛这样平和的国家,而不是只有上面平和,下面的人却一片凄风惨雨。 冯七听了枫桦对离岛的赞赏,不禁脸上发红,“离岛也没有真的家家户户都过得好,最底层的奴隶还是得让他们安守本分,真都吃穿不愁了,还哪有人干活?” 随后又觉得惊讶,“我看你对贱籍颇多同情感悟,莫非……冒昧问一下,您的身份是……?” 枫桦听了冯七的话确实有点受打击,这么一个阳光正面的孩子,却觉得奴役、剥削是正确的,不这样做反而乱了社会秩序。但回头一想,冯七说的何尝不是正确的呢?这个社会毕竟和她之前的世界不同,观念、体制都是随着历史慢慢变迁、改变、适应而来的。冯七这样的想法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正派,而自己人人平等的观念,放在这个错误的时代,便只能是异想天开,乱了祖宗规矩。 所以枫桦放弃了和冯七争论的心思,直接回答了自己的身份。 “我所属风国东边军的敢死营。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个敢死营,其实就跟人肉靶子没什么区别,就是打战的时候冲最前面挡箭开路的,是全军营最低贱的地方。” 冯七听后神情复杂,就他所知,只要是军队,都会养着那么一帮挡箭开路的,只不过一般是由他国俘虏组成,而风国则是用自己的士兵?但这些换汤不换药的东西,并没有引起冯七的注意,让冯七心情复杂的,是眼前的人,竟然来自一个那么……嗯……充满绝望的地方。 枫桦怎么看都不像是日日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她太生动了,生动得让人忽略她的肮脏,她的衣衫褴褛,她的异味,她所有不入流的东西,只是想和她交谈,交换彼此的想法而已。 一个自己本来心中欣赏的人物,居然是个生命朝不保夕的贱兵,这巨大的落差,让冯七不知是该继续以朋友、交易伙伴看待,还是遵循旧制,和这不同阶层的人划清界限。 枫桦没有看冯七的表情,她也只是想说一说自己的想法罢了,并不在意听的人是谁,会有怎样的反应。 “我是被人贩子卖到军营的,被卖前也不怎么风光就对了。”枫桦当然说了谎,但敢死营中的大多数,却是她口中所说的情况。 枫桦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 冯七却被勾起了好奇,入了营之后发生了什么吗?所以现在这位他心中欣赏的人已经凭借自己的才干得到上层赏析,不再是贱籍了对吗?冯七试图找到矛盾的平衡点,想阻止自己继续探究枫桦简单话语里的深意。 枫桦终于想到该怎么不让人同情,又表达自己的想法了,便笑着说:“我从小就不是安守本分的,脑子里想的东西永远和别人不同。大家都说身份规矩,我却只看人。人和人相处,难道不看他品行、性格、志向,而去看他出身、学识、钱财?” 枫桦笑了笑,觉得自己说得太好了,“所以进了最低贱的地方,成为最低贱的人又怎样,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嘛!要因身份地位而看不起我的人,远离我又如何,我只结交像我这样,真心实意的人。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我都不在乎!” 枫桦扭头看向冯七,冯七脸上的挣扎,她很熟悉。她也曾经挣扎过,觉得自己来自异界,有更文明的观念,不屑于和这些原始人交朋友。但自从她被拐了,真正融入到这个世界,她才发现这些原始人也是活生生的血肉,有许多让人尊敬的地方。 一些理所当然的东西,一旦真正去看去体会了,就会有不一样的想法。就像前世的特殊服务工作者,像那些人人得以诛之的罪犯,甚至平常讨厌、看不起的人,如果真正去了解了,你会发现可恨之人必有其可怜之处,然后没办法再那么深恶痛绝。 在这个世界,枫桦、二蛋,甚至整个敢死营,都是人们口中的贱籍,人人看见都恨不得吐上两口唾沫的那种存在。但如果,就像冯七遇见了枫桦,当贱籍不再是符号而变成一个个真实的人,你还有办法听到“贱籍”两个字就开始皱眉头吗? 冯七看见枫桦在看自己,知道枫桦期待怎样的答案,但冯七心中却是另一种想法,“岛主说得对,这世界上,人人都只懂得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就像贱籍自然理所应当觉得不公平,贵族自然理所应当觉得自己的奢侈是投了好胎的缘故。而唯一不被这些理所应当动摇本心的办法,就是兼听则明。像枫桦说的就不对,人人都只想着个人,那社会就要乱套,国家就会混乱,最后受苦的便又是百姓。话本上贵族公子和贱籍私奔最终害贱籍惨死的故事还少吗?” 然而冯七又怎么会知道,枫桦本来就不是贱籍,她可是从尊贵的相府之女,自己把自己坑到了贱籍的路上的。她经历良多后所说的话,又岂是冯七这种教科书式的回答所能辩倒的。 如果这时候是离岛岛主在这里,大概就会立马作揖请教了。毕竟枫桦可不止是说说看,她可是有行动的。而在日后枫桦名扬各国的时候,想要再向她请教这些问题,可都很难找到她这个人了! 两人的谈话最终不欢而散,然而不欢的是冯七,枫桦倒是没什么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么决绝的事情,完全没有必要嘛,想法不同世界才更美丽不是? 所以枫桦看见冯七含糊应对自己,也就顺水推舟说一句“是我唐突了”,顺便趁着对方不自在,捞一点好处,“我看离岛经常缺粮,而且听你们以物换物的成交价,可不怎么理想啊!” 冯七一听到生意的话题,立马大松一口气,“是啊是啊!大家对他国人总是很排斥!” 枫桦点头,心想,所以嘛,你们平时看不起人,可也会有被瞧不起的时候啊。 过了过心瘾,枫桦接着提议:“如果是这样,不知道风国这边的生意,能不能包给我。我嘛,什么都缺,除了钱!当然,如果信得过我,我直接买了粮食跟你们交换也行。毕竟在军中,许多外面你没法大量购买的东西,我都能想办法给你找来。”才怪!不过先吹个大牛,哄了对方入伙,日后徐徐谋之也许有可能实现呢? 枫桦接过二蛋手中黑硬的粮食,真诚地点头道谢,“你说的对,是我太世俗了。你等着,你既然给了我结交的礼物,我也给你作为朋友的回礼!” 说着露出一扫阴霾的笑容,去寻那包子铺去了。 嗯,虽然说二蛋那秀才爹把二蛋教养得品德挺高尚的,但还是太不食人间烟火了点。 给朋友最珍视的礼物当然是一种很好的想法,但如果她现在给二蛋一堆玉器首饰啥的也不合适是不是?变通一点,给对方他需要的东西也很不错嘛!所以……这个黑馒头,还是扔了吧…… 等到枫桦抱着一堆热腾腾的馒头回到二蛋卖身的地方时,却看见那里围了一圈人。枫桦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立马挤进人群里去。 果不其然!人贩子正拿鞭子抽二蛋呢! “哟嘿!你这小奴隶,还敢给我乱动!老子买了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到处乱跑的!我抽死你个王八羔子!”人贩子大概是抽累了,转而拿脚去踹二蛋,“回你该跪着的地方去!没见那儿写着要卖你这小王八吗!?” 二蛋还是维持着刚刚枫桦离开时的姿势,呆呆地半跪在地上,双手还被绳子束缚着。 枫桦看了这情况,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她是该上去先大骂二蛋不懂变通,叫他等着他就坚决不挪窝好呢?还是直接抽他丫的人贩子几大嘴巴,让他知道天子脚下还是有王法的好呢? 几乎就是一瞬间,枫桦决定了,先攘外,再安内! 枫桦转换到纨绔子弟模式,叉腰蹬腿吊眼睛,啊呸一口浓痰……嗯……没有痰,一口口水吐到人贩子身上,开口就是:“敢在你爷爷地盘教训人,你是哪条道上的小喽啰,不知道你祖宗管着这风都吗?嘿!卖人!打奴隶!交过人头税没有?纳了闹事费没有?没有吧!没有还不给老子……给老子……” 第114章 请支持 此为防盗章 离岛人更懂得如何指挥枭姬——握拳大拇指向上的手势,就是让枭姬蹲下并且有否定的意思;手掌平举就是站立、出发并且有肯定的意思。 枫桦冷漠脸,怪不得刚刚大黄鸡误会了,原来是她用错了手势…… 300匹新被,500匹旧被,12筐土豆加上10筐鱼,共花了枫桦十两银子一百文钱。就这个时候的物价来说,那是相当的便宜啊!然而对于离岛人来说,也算不错的成交价了。毕竟直接以物换物,还没有这换成银子再买粮来得划算。各国对于外来人口,特别是外来的商队,总是有着莫大的歧视和敌意,但银子是不分国家的,所以他们也乐意多交换银两,虽然多一层手续才能买到粮食,但换得多啊!值得! 在回去敢死营的路上,枫桦和小贩骑马车,前边专业人员指挥载着货的大黄鸡慢慢走着。百无聊赖,枫桦便和那小贩聊了起来。 这队人马里虽然看得出小贩最嫩,但却地位最高,不然怎么就他坐车里了? 一问之下,果然如此,小贩是离岛岛主的堂弟,名叫冯七,死乞白赖求到了这次跟商队出行的机会,当然是力求万无一失,才能保证下一次还能出家门了。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老死在岛里?我们岛虽然平和,但粮食问题始终是堂哥最头疼的,如果我能分担一二,又长了见识,何乐而不为呢?”冯七还是少年心性,也没有见过多少乌七八糟的事,所以谈起未来,眼睛都是发光的。 枫桦就像看见了还是傅家二小姐时候的自己,不禁对冯七,对离岛都多了几分好感。她也希望自己能生活在一个像离岛这样平和的国家,而不是只有上面平和,下面的人却一片凄风惨雨。 冯七听了枫桦对离岛的赞赏,不禁脸上发红,“离岛也没有真的家家户户都过得好,最底层的奴隶还是得让他们安守本分,真都吃穿不愁了,还哪有人干活?” 随后又觉得惊讶,“我看你对贱籍颇多同情感悟,莫非……冒昧问一下,您的身份是……?” 枫桦听了冯七的话确实有点受打击,这么一个阳光正面的孩子,却觉得奴役、剥削是正确的,不这样做反而乱了社会秩序。但回头一想,冯七说的何尝不是正确的呢?这个社会毕竟和她之前的世界不同,观念、体制都是随着历史慢慢变迁、改变、适应而来的。冯七这样的想法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正派,而自己人人平等的观念,放在这个错误的时代,便只能是异想天开,乱了祖宗规矩。 所以枫桦放弃了和冯七争论的心思,直接回答了自己的身份。 “我所属风国东边军的敢死营。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个敢死营,其实就跟人肉靶子没什么区别,就是打战的时候冲最前面挡箭开路的,是全军营最低贱的地方。” 冯七听后神情复杂,就他所知,只要是军队,都会养着那么一帮挡箭开路的,只不过一般是由他国俘虏组成,而风国则是用自己的士兵?但这些换汤不换药的东西,并没有引起冯七的注意,让冯七心情复杂的,是眼前的人,竟然来自一个那么……嗯……充满绝望的地方。 枫桦怎么看都不像是日日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她太生动了,生动得让人忽略她的肮脏,她的衣衫褴褛,她的异味,她所有不入流的东西,只是想和她交谈,交换彼此的想法而已。 一个自己本来心中欣赏的人物,居然是个生命朝不保夕的贱兵,这巨大的落差,让冯七不知是该继续以朋友、交易伙伴看待,还是遵循旧制,和这不同阶层的人划清界限。 枫桦没有看冯七的表情,她也只是想说一说自己的想法罢了,并不在意听的人是谁,会有怎样的反应。 “我是被人贩子卖到军营的,被卖前也不怎么风光就对了。”枫桦当然说了谎,但敢死营中的大多数,却是她口中所说的情况。 枫桦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 冯七却被勾起了好奇,入了营之后发生了什么吗?所以现在这位他心中欣赏的人已经凭借自己的才干得到上层赏析,不再是贱籍了对吗?冯七试图找到矛盾的平衡点,想阻止自己继续探究枫桦简单话语里的深意。 枫桦终于想到该怎么不让人同情,又表达自己的想法了,便笑着说:“我从小就不是安守本分的,脑子里想的东西永远和别人不同。大家都说身份规矩,我却只看人。人和人相处,难道不看他品行、性格、志向,而去看他出身、学识、钱财?” 枫桦笑了笑,觉得自己说得太好了,“所以进了最低贱的地方,成为最低贱的人又怎样,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嘛!要因身份地位而看不起我的人,远离我又如何,我只结交像我这样,真心实意的人。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我都不在乎!” 枫桦扭头看向冯七,冯七脸上的挣扎,她很熟悉。她也曾经挣扎过,觉得自己来自异界,有更文明的观念,不屑于和这些原始人交朋友。但自从她被拐了,真正融入到这个世界,她才发现这些原始人也是活生生的血肉,有许多让人尊敬的地方。 一些理所当然的东西,一旦真正去看去体会了,就会有不一样的想法。就像前世的特殊服务工作者,像那些人人得以诛之的罪犯,甚至平常讨厌、看不起的人,如果真正去了解了,你会发现可恨之人必有其可怜之处,然后没办法再那么深恶痛绝。 在这个世界,枫桦、二蛋,甚至整个敢死营,都是人们口中的贱籍,人人看见都恨不得吐上两口唾沫的那种存在。但如果,就像冯七遇见了枫桦,当贱籍不再是符号而变成一个个真实的人,你还有办法听到“贱籍”两个字就开始皱眉头吗? 冯七看见枫桦在看自己,知道枫桦期待怎样的答案,但冯七心中却是另一种想法,“岛主说得对,这世界上,人人都只懂得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就像贱籍自然理所应当觉得不公平,贵族自然理所应当觉得自己的奢侈是投了好胎的缘故。而唯一不被这些理所应当动摇本心的办法,就是兼听则明。像枫桦说的就不对,人人都只想着个人,那社会就要乱套,国家就会混乱,最后受苦的便又是百姓。话本上贵族公子和贱籍私奔最终害贱籍惨死的故事还少吗?” 然而冯七又怎么会知道,枫桦本来就不是贱籍,她可是从尊贵的相府之女,自己把自己坑到了贱籍的路上的。她经历良多后所说的话,又岂是冯七这种教科书式的回答所能辩倒的。 如果这时候是离岛岛主在这里,大概就会立马作揖请教了。毕竟枫桦可不止是说说看,她可是有行动的。而在日后枫桦名扬各国的时候,想要再向她请教这些问题,可都很难找到她这个人了! 两人的谈话最终不欢而散,然而不欢的是冯七,枫桦倒是没什么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么决绝的事情,完全没有必要嘛,想法不同世界才更美丽不是? 所以枫桦看见冯七含糊应对自己,也就顺水推舟说一句“是我唐突了”,顺便趁着对方不自在,捞一点好处,“我看离岛经常缺粮,而且听你们以物换物的成交价,可不怎么理想啊!” 冯七一听到生意的话题,立马大松一口气,“是啊是啊!大家对他国人总是很排斥!” 枫桦点头,心想,所以嘛,你们平时看不起人,可也会有被瞧不起的时候啊。 过了过心瘾,枫桦接着提议:“如果是这样,不知道风国这边的生意,能不能包给我。我嘛,什么都缺,除了钱!当然,如果信得过我,我直接买了粮食跟你们交换也行。毕竟在军中,许多外面你没法大量购买的东西,我都能想办法给你找来。”才怪!不过先吹个大牛,哄了对方入伙,日后徐徐谋之也许有可能实现呢? 枫桦接过二蛋手中黑硬的粮食,真诚地点头道谢,“你说的对,是我太世俗了。你等着,你既然给了我结交的礼物,我也给你作为朋友的回礼!” 说着露出一扫阴霾的笑容,去寻那包子铺去了。 嗯,虽然说二蛋那秀才爹把二蛋教养得品德挺高尚的,但还是太不食人间烟火了点。 给朋友最珍视的礼物当然是一种很好的想法,但如果她现在给二蛋一堆玉器首饰啥的也不合适是不是?变通一点,给对方他需要的东西也很不错嘛!所以……这个黑馒头,还是扔了吧…… 等到枫桦抱着一堆热腾腾的馒头回到二蛋卖身的地方时,却看见那里围了一圈人。枫桦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立马挤进人群里去。 果不其然!人贩子正拿鞭子抽二蛋呢! “哟嘿!你这小奴隶,还敢给我乱动!老子买了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到处乱跑的!我抽死你个王八羔子!”人贩子大概是抽累了,转而拿脚去踹二蛋,“回你该跪着的地方去!没见那儿写着要卖你这小王八吗!?” 二蛋还是维持着刚刚枫桦离开时的姿势,呆呆地半跪在地上,双手还被绳子束缚着。 枫桦看了这情况,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她是该上去先大骂二蛋不懂变通,叫他等着他就坚决不挪窝好呢?还是直接抽他丫的人贩子几大嘴巴,让他知道天子脚下还是有王法的好呢? 几乎就是一瞬间,枫桦决定了,先攘外,再安内! 枫桦转换到纨绔子弟模式,叉腰蹬腿吊眼睛,啊呸一口浓痰……嗯……没有痰,一口口水吐到人贩子身上,开口就是:“敢在你爷爷地盘教训人,你是哪条道上的小喽啰,不知道你祖宗管着这风都吗?嘿!卖人!打奴隶!交过人头税没有?纳了闹事费没有?没有吧!没有还不给老子……给老子……” 第115章 请支持 此为防盗章 离岛人更懂得如何指挥枭姬——握拳大拇指向上的手势,就是让枭姬蹲下并且有否定的意思;手掌平举就是站立、出发并且有肯定的意思。 枫桦冷漠脸,怪不得刚刚大黄鸡误会了,原来是她用错了手势…… 300匹新被,500匹旧被,12筐土豆加上10筐鱼,共花了枫桦十两银子一百文钱。就这个时候的物价来说,那是相当的便宜啊!然而对于离岛人来说,也算不错的成交价了。毕竟直接以物换物,还没有这换成银子再买粮来得划算。各国对于外来人口,特别是外来的商队,总是有着莫大的歧视和敌意,但银子是不分国家的,所以他们也乐意多交换银两,虽然多一层手续才能买到粮食,但换得多啊!值得! 在回去敢死营的路上,枫桦和小贩骑马车,前边专业人员指挥载着货的大黄鸡慢慢走着。百无聊赖,枫桦便和那小贩聊了起来。 这队人马里虽然看得出小贩最嫩,但却地位最高,不然怎么就他坐车里了? 一问之下,果然如此,小贩是离岛岛主的堂弟,名叫冯七,死乞白赖求到了这次跟商队出行的机会,当然是力求万无一失,才能保证下一次还能出家门了。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老死在岛里?我们岛虽然平和,但粮食问题始终是堂哥最头疼的,如果我能分担一二,又长了见识,何乐而不为呢?”冯七还是少年心性,也没有见过多少乌七八糟的事,所以谈起未来,眼睛都是发光的。 枫桦就像看见了还是傅家二小姐时候的自己,不禁对冯七,对离岛都多了几分好感。她也希望自己能生活在一个像离岛这样平和的国家,而不是只有上面平和,下面的人却一片凄风惨雨。 冯七听了枫桦对离岛的赞赏,不禁脸上发红,“离岛也没有真的家家户户都过得好,最底层的奴隶还是得让他们安守本分,真都吃穿不愁了,还哪有人干活?” 随后又觉得惊讶,“我看你对贱籍颇多同情感悟,莫非……冒昧问一下,您的身份是……?” 枫桦听了冯七的话确实有点受打击,这么一个阳光正面的孩子,却觉得奴役、剥削是正确的,不这样做反而乱了社会秩序。但回头一想,冯七说的何尝不是正确的呢?这个社会毕竟和她之前的世界不同,观念、体制都是随着历史慢慢变迁、改变、适应而来的。冯七这样的想法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正派,而自己人人平等的观念,放在这个错误的时代,便只能是异想天开,乱了祖宗规矩。 所以枫桦放弃了和冯七争论的心思,直接回答了自己的身份。 “我所属风国东边军的敢死营。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个敢死营,其实就跟人肉靶子没什么区别,就是打战的时候冲最前面挡箭开路的,是全军营最低贱的地方。” 冯七听后神情复杂,就他所知,只要是军队,都会养着那么一帮挡箭开路的,只不过一般是由他国俘虏组成,而风国则是用自己的士兵?但这些换汤不换药的东西,并没有引起冯七的注意,让冯七心情复杂的,是眼前的人,竟然来自一个那么……嗯……充满绝望的地方。 枫桦怎么看都不像是日日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她太生动了,生动得让人忽略她的肮脏,她的衣衫褴褛,她的异味,她所有不入流的东西,只是想和她交谈,交换彼此的想法而已。 一个自己本来心中欣赏的人物,居然是个生命朝不保夕的贱兵,这巨大的落差,让冯七不知是该继续以朋友、交易伙伴看待,还是遵循旧制,和这不同阶层的人划清界限。 枫桦没有看冯七的表情,她也只是想说一说自己的想法罢了,并不在意听的人是谁,会有怎样的反应。 “我是被人贩子卖到军营的,被卖前也不怎么风光就对了。”枫桦当然说了谎,但敢死营中的大多数,却是她口中所说的情况。 枫桦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 冯七却被勾起了好奇,入了营之后发生了什么吗?所以现在这位他心中欣赏的人已经凭借自己的才干得到上层赏析,不再是贱籍了对吗?冯七试图找到矛盾的平衡点,想阻止自己继续探究枫桦简单话语里的深意。 枫桦终于想到该怎么不让人同情,又表达自己的想法了,便笑着说:“我从小就不是安守本分的,脑子里想的东西永远和别人不同。大家都说身份规矩,我却只看人。人和人相处,难道不看他品行、性格、志向,而去看他出身、学识、钱财?” 枫桦笑了笑,觉得自己说得太好了,“所以进了最低贱的地方,成为最低贱的人又怎样,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嘛!要因身份地位而看不起我的人,远离我又如何,我只结交像我这样,真心实意的人。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我都不在乎!” 枫桦扭头看向冯七,冯七脸上的挣扎,她很熟悉。她也曾经挣扎过,觉得自己来自异界,有更文明的观念,不屑于和这些原始人交朋友。但自从她被拐了,真正融入到这个世界,她才发现这些原始人也是活生生的血肉,有许多让人尊敬的地方。 一些理所当然的东西,一旦真正去看去体会了,就会有不一样的想法。就像前世的特殊服务工作者,像那些人人得以诛之的罪犯,甚至平常讨厌、看不起的人,如果真正去了解了,你会发现可恨之人必有其可怜之处,然后没办法再那么深恶痛绝。 在这个世界,枫桦、二蛋,甚至整个敢死营,都是人们口中的贱籍,人人看见都恨不得吐上两口唾沫的那种存在。但如果,就像冯七遇见了枫桦,当贱籍不再是符号而变成一个个真实的人,你还有办法听到“贱籍”两个字就开始皱眉头吗? 冯七看见枫桦在看自己,知道枫桦期待怎样的答案,但冯七心中却是另一种想法,“岛主说得对,这世界上,人人都只懂得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就像贱籍自然理所应当觉得不公平,贵族自然理所应当觉得自己的奢侈是投了好胎的缘故。而唯一不被这些理所应当动摇本心的办法,就是兼听则明。像枫桦说的就不对,人人都只想着个人,那社会就要乱套,国家就会混乱,最后受苦的便又是百姓。话本上贵族公子和贱籍私奔最终害贱籍惨死的故事还少吗?” 然而冯七又怎么会知道,枫桦本来就不是贱籍,她可是从尊贵的相府之女,自己把自己坑到了贱籍的路上的。她经历良多后所说的话,又岂是冯七这种教科书式的回答所能辩倒的。 如果这时候是离岛岛主在这里,大概就会立马作揖请教了。毕竟枫桦可不止是说说看,她可是有行动的。而在日后枫桦名扬各国的时候,想要再向她请教这些问题,可都很难找到她这个人了! 两人的谈话最终不欢而散,然而不欢的是冯七,枫桦倒是没什么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么决绝的事情,完全没有必要嘛,想法不同世界才更美丽不是? 所以枫桦看见冯七含糊应对自己,也就顺水推舟说一句“是我唐突了”,顺便趁着对方不自在,捞一点好处,“我看离岛经常缺粮,而且听你们以物换物的成交价,可不怎么理想啊!” 冯七一听到生意的话题,立马大松一口气,“是啊是啊!大家对他国人总是很排斥!” 枫桦点头,心想,所以嘛,你们平时看不起人,可也会有被瞧不起的时候啊。 过了过心瘾,枫桦接着提议:“如果是这样,不知道风国这边的生意,能不能包给我。我嘛,什么都缺,除了钱!当然,如果信得过我,我直接买了粮食跟你们交换也行。毕竟在军中,许多外面你没法大量购买的东西,我都能想办法给你找来。”才怪!不过先吹个大牛,哄了对方入伙,日后徐徐谋之也许有可能实现呢? 枫桦接过二蛋手中黑硬的粮食,真诚地点头道谢,“你说的对,是我太世俗了。你等着,你既然给了我结交的礼物,我也给你作为朋友的回礼!” 说着露出一扫阴霾的笑容,去寻那包子铺去了。 嗯,虽然说二蛋那秀才爹把二蛋教养得品德挺高尚的,但还是太不食人间烟火了点。 给朋友最珍视的礼物当然是一种很好的想法,但如果她现在给二蛋一堆玉器首饰啥的也不合适是不是?变通一点,给对方他需要的东西也很不错嘛!所以……这个黑馒头,还是扔了吧…… 等到枫桦抱着一堆热腾腾的馒头回到二蛋卖身的地方时,却看见那里围了一圈人。枫桦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立马挤进人群里去。 果不其然!人贩子正拿鞭子抽二蛋呢! “哟嘿!你这小奴隶,还敢给我乱动!老子买了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到处乱跑的!我抽死你个王八羔子!”人贩子大概是抽累了,转而拿脚去踹二蛋,“回你该跪着的地方去!没见那儿写着要卖你这小王八吗!?” 二蛋还是维持着刚刚枫桦离开时的姿势,呆呆地半跪在地上,双手还被绳子束缚着。 枫桦看了这情况,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她是该上去先大骂二蛋不懂变通,叫他等着他就坚决不挪窝好呢?还是直接抽他丫的人贩子几大嘴巴,让他知道天子脚下还是有王法的好呢? 几乎就是一瞬间,枫桦决定了,先攘外,再安内! 枫桦转换到纨绔子弟模式,叉腰蹬腿吊眼睛,啊呸一口浓痰……嗯……没有痰,一口口水吐到人贩子身上,开口就是:“敢在你爷爷地盘教训人,你是哪条道上的小喽啰,不知道你祖宗管着这风都吗?嘿!卖人!打奴隶!交过人头税没有?纳了闹事费没有?没有吧!没有还不给老子……给老子……” 第116章 请支持 此为防盗章 离岛人更懂得如何指挥枭姬——握拳大拇指向上的手势,就是让枭姬蹲下并且有否定的意思;手掌平举就是站立、出发并且有肯定的意思。 枫桦冷漠脸,怪不得刚刚大黄鸡误会了,原来是她用错了手势…… 300匹新被,500匹旧被,12筐土豆加上10筐鱼,共花了枫桦十两银子一百文钱。就这个时候的物价来说,那是相当的便宜啊!然而对于离岛人来说,也算不错的成交价了。毕竟直接以物换物,还没有这换成银子再买粮来得划算。各国对于外来人口,特别是外来的商队,总是有着莫大的歧视和敌意,但银子是不分国家的,所以他们也乐意多交换银两,虽然多一层手续才能买到粮食,但换得多啊!值得! 在回去敢死营的路上,枫桦和小贩骑马车,前边专业人员指挥载着货的大黄鸡慢慢走着。百无聊赖,枫桦便和那小贩聊了起来。 这队人马里虽然看得出小贩最嫩,但却地位最高,不然怎么就他坐车里了? 一问之下,果然如此,小贩是离岛岛主的堂弟,名叫冯七,死乞白赖求到了这次跟商队出行的机会,当然是力求万无一失,才能保证下一次还能出家门了。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老死在岛里?我们岛虽然平和,但粮食问题始终是堂哥最头疼的,如果我能分担一二,又长了见识,何乐而不为呢?”冯七还是少年心性,也没有见过多少乌七八糟的事,所以谈起未来,眼睛都是发光的。 枫桦就像看见了还是傅家二小姐时候的自己,不禁对冯七,对离岛都多了几分好感。她也希望自己能生活在一个像离岛这样平和的国家,而不是只有上面平和,下面的人却一片凄风惨雨。 冯七听了枫桦对离岛的赞赏,不禁脸上发红,“离岛也没有真的家家户户都过得好,最底层的奴隶还是得让他们安守本分,真都吃穿不愁了,还哪有人干活?” 随后又觉得惊讶,“我看你对贱籍颇多同情感悟,莫非……冒昧问一下,您的身份是……?” 枫桦听了冯七的话确实有点受打击,这么一个阳光正面的孩子,却觉得奴役、剥削是正确的,不这样做反而乱了社会秩序。但回头一想,冯七说的何尝不是正确的呢?这个社会毕竟和她之前的世界不同,观念、体制都是随着历史慢慢变迁、改变、适应而来的。冯七这样的想法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正派,而自己人人平等的观念,放在这个错误的时代,便只能是异想天开,乱了祖宗规矩。 所以枫桦放弃了和冯七争论的心思,直接回答了自己的身份。 “我所属风国东边军的敢死营。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个敢死营,其实就跟人肉靶子没什么区别,就是打战的时候冲最前面挡箭开路的,是全军营最低贱的地方。” 冯七听后神情复杂,就他所知,只要是军队,都会养着那么一帮挡箭开路的,只不过一般是由他国俘虏组成,而风国则是用自己的士兵?但这些换汤不换药的东西,并没有引起冯七的注意,让冯七心情复杂的,是眼前的人,竟然来自一个那么……嗯……充满绝望的地方。 枫桦怎么看都不像是日日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她太生动了,生动得让人忽略她的肮脏,她的衣衫褴褛,她的异味,她所有不入流的东西,只是想和她交谈,交换彼此的想法而已。 一个自己本来心中欣赏的人物,居然是个生命朝不保夕的贱兵,这巨大的落差,让冯七不知是该继续以朋友、交易伙伴看待,还是遵循旧制,和这不同阶层的人划清界限。 枫桦没有看冯七的表情,她也只是想说一说自己的想法罢了,并不在意听的人是谁,会有怎样的反应。 “我是被人贩子卖到军营的,被卖前也不怎么风光就对了。”枫桦当然说了谎,但敢死营中的大多数,却是她口中所说的情况。 枫桦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 冯七却被勾起了好奇,入了营之后发生了什么吗?所以现在这位他心中欣赏的人已经凭借自己的才干得到上层赏析,不再是贱籍了对吗?冯七试图找到矛盾的平衡点,想阻止自己继续探究枫桦简单话语里的深意。 枫桦终于想到该怎么不让人同情,又表达自己的想法了,便笑着说:“我从小就不是安守本分的,脑子里想的东西永远和别人不同。大家都说身份规矩,我却只看人。人和人相处,难道不看他品行、性格、志向,而去看他出身、学识、钱财?” 枫桦笑了笑,觉得自己说得太好了,“所以进了最低贱的地方,成为最低贱的人又怎样,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嘛!要因身份地位而看不起我的人,远离我又如何,我只结交像我这样,真心实意的人。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我都不在乎!” 枫桦扭头看向冯七,冯七脸上的挣扎,她很熟悉。她也曾经挣扎过,觉得自己来自异界,有更文明的观念,不屑于和这些原始人交朋友。但自从她被拐了,真正融入到这个世界,她才发现这些原始人也是活生生的血肉,有许多让人尊敬的地方。 一些理所当然的东西,一旦真正去看去体会了,就会有不一样的想法。就像前世的特殊服务工作者,像那些人人得以诛之的罪犯,甚至平常讨厌、看不起的人,如果真正去了解了,你会发现可恨之人必有其可怜之处,然后没办法再那么深恶痛绝。 在这个世界,枫桦、二蛋,甚至整个敢死营,都是人们口中的贱籍,人人看见都恨不得吐上两口唾沫的那种存在。但如果,就像冯七遇见了枫桦,当贱籍不再是符号而变成一个个真实的人,你还有办法听到“贱籍”两个字就开始皱眉头吗? 冯七看见枫桦在看自己,知道枫桦期待怎样的答案,但冯七心中却是另一种想法,“岛主说得对,这世界上,人人都只懂得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就像贱籍自然理所应当觉得不公平,贵族自然理所应当觉得自己的奢侈是投了好胎的缘故。而唯一不被这些理所应当动摇本心的办法,就是兼听则明。像枫桦说的就不对,人人都只想着个人,那社会就要乱套,国家就会混乱,最后受苦的便又是百姓。话本上贵族公子和贱籍私奔最终害贱籍惨死的故事还少吗?” 然而冯七又怎么会知道,枫桦本来就不是贱籍,她可是从尊贵的相府之女,自己把自己坑到了贱籍的路上的。她经历良多后所说的话,又岂是冯七这种教科书式的回答所能辩倒的。 如果这时候是离岛岛主在这里,大概就会立马作揖请教了。毕竟枫桦可不止是说说看,她可是有行动的。而在日后枫桦名扬各国的时候,想要再向她请教这些问题,可都很难找到她这个人了! 两人的谈话最终不欢而散,然而不欢的是冯七,枫桦倒是没什么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么决绝的事情,完全没有必要嘛,想法不同世界才更美丽不是? 所以枫桦看见冯七含糊应对自己,也就顺水推舟说一句“是我唐突了”,顺便趁着对方不自在,捞一点好处,“我看离岛经常缺粮,而且听你们以物换物的成交价,可不怎么理想啊!” 冯七一听到生意的话题,立马大松一口气,“是啊是啊!大家对他国人总是很排斥!” 枫桦点头,心想,所以嘛,你们平时看不起人,可也会有被瞧不起的时候啊。 过了过心瘾,枫桦接着提议:“如果是这样,不知道风国这边的生意,能不能包给我。我嘛,什么都缺,除了钱!当然,如果信得过我,我直接买了粮食跟你们交换也行。毕竟在军中,许多外面你没法大量购买的东西,我都能想办法给你找来。”才怪!不过先吹个大牛,哄了对方入伙,日后徐徐谋之也许有可能实现呢? 枫桦接过二蛋手中黑硬的粮食,真诚地点头道谢,“你说的对,是我太世俗了。你等着,你既然给了我结交的礼物,我也给你作为朋友的回礼!” 说着露出一扫阴霾的笑容,去寻那包子铺去了。 嗯,虽然说二蛋那秀才爹把二蛋教养得品德挺高尚的,但还是太不食人间烟火了点。 给朋友最珍视的礼物当然是一种很好的想法,但如果她现在给二蛋一堆玉器首饰啥的也不合适是不是?变通一点,给对方他需要的东西也很不错嘛!所以……这个黑馒头,还是扔了吧…… 等到枫桦抱着一堆热腾腾的馒头回到二蛋卖身的地方时,却看见那里围了一圈人。枫桦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立马挤进人群里去。 果不其然!人贩子正拿鞭子抽二蛋呢! “哟嘿!你这小奴隶,还敢给我乱动!老子买了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到处乱跑的!我抽死你个王八羔子!”人贩子大概是抽累了,转而拿脚去踹二蛋,“回你该跪着的地方去!没见那儿写着要卖你这小王八吗!?” 二蛋还是维持着刚刚枫桦离开时的姿势,呆呆地半跪在地上,双手还被绳子束缚着。 枫桦看了这情况,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她是该上去先大骂二蛋不懂变通,叫他等着他就坚决不挪窝好呢?还是直接抽他丫的人贩子几大嘴巴,让他知道天子脚下还是有王法的好呢? 几乎就是一瞬间,枫桦决定了,先攘外,再安内! 枫桦转换到纨绔子弟模式,叉腰蹬腿吊眼睛,啊呸一口浓痰……嗯……没有痰,一口口水吐到人贩子身上,开口就是:“敢在你爷爷地盘教训人,你是哪条道上的小喽啰,不知道你祖宗管着这风都吗?嘿!卖人!打奴隶!交过人头税没有?纳了闹事费没有?没有吧!没有还不给老子……给老子……” 第117章 请支持 此为防盗章 离岛人更懂得如何指挥枭姬——握拳大拇指向上的手势,就是让枭姬蹲下并且有否定的意思;手掌平举就是站立、出发并且有肯定的意思。 枫桦冷漠脸,怪不得刚刚大黄鸡误会了,原来是她用错了手势…… 300匹新被,500匹旧被,12筐土豆加上10筐鱼,共花了枫桦十两银子一百文钱。就这个时候的物价来说,那是相当的便宜啊!然而对于离岛人来说,也算不错的成交价了。毕竟直接以物换物,还没有这换成银子再买粮来得划算。各国对于外来人口,特别是外来的商队,总是有着莫大的歧视和敌意,但银子是不分国家的,所以他们也乐意多交换银两,虽然多一层手续才能买到粮食,但换得多啊!值得! 在回去敢死营的路上,枫桦和小贩骑马车,前边专业人员指挥载着货的大黄鸡慢慢走着。百无聊赖,枫桦便和那小贩聊了起来。 这队人马里虽然看得出小贩最嫩,但却地位最高,不然怎么就他坐车里了? 一问之下,果然如此,小贩是离岛岛主的堂弟,名叫冯七,死乞白赖求到了这次跟商队出行的机会,当然是力求万无一失,才能保证下一次还能出家门了。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老死在岛里?我们岛虽然平和,但粮食问题始终是堂哥最头疼的,如果我能分担一二,又长了见识,何乐而不为呢?”冯七还是少年心性,也没有见过多少乌七八糟的事,所以谈起未来,眼睛都是发光的。 枫桦就像看见了还是傅家二小姐时候的自己,不禁对冯七,对离岛都多了几分好感。她也希望自己能生活在一个像离岛这样平和的国家,而不是只有上面平和,下面的人却一片凄风惨雨。 冯七听了枫桦对离岛的赞赏,不禁脸上发红,“离岛也没有真的家家户户都过得好,最底层的奴隶还是得让他们安守本分,真都吃穿不愁了,还哪有人干活?” 随后又觉得惊讶,“我看你对贱籍颇多同情感悟,莫非……冒昧问一下,您的身份是……?” 枫桦听了冯七的话确实有点受打击,这么一个阳光正面的孩子,却觉得奴役、剥削是正确的,不这样做反而乱了社会秩序。但回头一想,冯七说的何尝不是正确的呢?这个社会毕竟和她之前的世界不同,观念、体制都是随着历史慢慢变迁、改变、适应而来的。冯七这样的想法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正派,而自己人人平等的观念,放在这个错误的时代,便只能是异想天开,乱了祖宗规矩。 所以枫桦放弃了和冯七争论的心思,直接回答了自己的身份。 “我所属风国东边军的敢死营。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个敢死营,其实就跟人肉靶子没什么区别,就是打战的时候冲最前面挡箭开路的,是全军营最低贱的地方。” 冯七听后神情复杂,就他所知,只要是军队,都会养着那么一帮挡箭开路的,只不过一般是由他国俘虏组成,而风国则是用自己的士兵?但这些换汤不换药的东西,并没有引起冯七的注意,让冯七心情复杂的,是眼前的人,竟然来自一个那么……嗯……充满绝望的地方。 枫桦怎么看都不像是日日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她太生动了,生动得让人忽略她的肮脏,她的衣衫褴褛,她的异味,她所有不入流的东西,只是想和她交谈,交换彼此的想法而已。 一个自己本来心中欣赏的人物,居然是个生命朝不保夕的贱兵,这巨大的落差,让冯七不知是该继续以朋友、交易伙伴看待,还是遵循旧制,和这不同阶层的人划清界限。 枫桦没有看冯七的表情,她也只是想说一说自己的想法罢了,并不在意听的人是谁,会有怎样的反应。 “我是被人贩子卖到军营的,被卖前也不怎么风光就对了。”枫桦当然说了谎,但敢死营中的大多数,却是她口中所说的情况。 枫桦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 冯七却被勾起了好奇,入了营之后发生了什么吗?所以现在这位他心中欣赏的人已经凭借自己的才干得到上层赏析,不再是贱籍了对吗?冯七试图找到矛盾的平衡点,想阻止自己继续探究枫桦简单话语里的深意。 枫桦终于想到该怎么不让人同情,又表达自己的想法了,便笑着说:“我从小就不是安守本分的,脑子里想的东西永远和别人不同。大家都说身份规矩,我却只看人。人和人相处,难道不看他品行、性格、志向,而去看他出身、学识、钱财?” 枫桦笑了笑,觉得自己说得太好了,“所以进了最低贱的地方,成为最低贱的人又怎样,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嘛!要因身份地位而看不起我的人,远离我又如何,我只结交像我这样,真心实意的人。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我都不在乎!” 枫桦扭头看向冯七,冯七脸上的挣扎,她很熟悉。她也曾经挣扎过,觉得自己来自异界,有更文明的观念,不屑于和这些原始人交朋友。但自从她被拐了,真正融入到这个世界,她才发现这些原始人也是活生生的血肉,有许多让人尊敬的地方。 一些理所当然的东西,一旦真正去看去体会了,就会有不一样的想法。就像前世的特殊服务工作者,像那些人人得以诛之的罪犯,甚至平常讨厌、看不起的人,如果真正去了解了,你会发现可恨之人必有其可怜之处,然后没办法再那么深恶痛绝。 在这个世界,枫桦、二蛋,甚至整个敢死营,都是人们口中的贱籍,人人看见都恨不得吐上两口唾沫的那种存在。但如果,就像冯七遇见了枫桦,当贱籍不再是符号而变成一个个真实的人,你还有办法听到“贱籍”两个字就开始皱眉头吗? 冯七看见枫桦在看自己,知道枫桦期待怎样的答案,但冯七心中却是另一种想法,“岛主说得对,这世界上,人人都只懂得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就像贱籍自然理所应当觉得不公平,贵族自然理所应当觉得自己的奢侈是投了好胎的缘故。而唯一不被这些理所应当动摇本心的办法,就是兼听则明。像枫桦说的就不对,人人都只想着个人,那社会就要乱套,国家就会混乱,最后受苦的便又是百姓。话本上贵族公子和贱籍私奔最终害贱籍惨死的故事还少吗?” 然而冯七又怎么会知道,枫桦本来就不是贱籍,她可是从尊贵的相府之女,自己把自己坑到了贱籍的路上的。她经历良多后所说的话,又岂是冯七这种教科书式的回答所能辩倒的。 如果这时候是离岛岛主在这里,大概就会立马作揖请教了。毕竟枫桦可不止是说说看,她可是有行动的。而在日后枫桦名扬各国的时候,想要再向她请教这些问题,可都很难找到她这个人了! 两人的谈话最终不欢而散,然而不欢的是冯七,枫桦倒是没什么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么决绝的事情,完全没有必要嘛,想法不同世界才更美丽不是? 所以枫桦看见冯七含糊应对自己,也就顺水推舟说一句“是我唐突了”,顺便趁着对方不自在,捞一点好处,“我看离岛经常缺粮,而且听你们以物换物的成交价,可不怎么理想啊!” 冯七一听到生意的话题,立马大松一口气,“是啊是啊!大家对他国人总是很排斥!” 枫桦点头,心想,所以嘛,你们平时看不起人,可也会有被瞧不起的时候啊。 过了过心瘾,枫桦接着提议:“如果是这样,不知道风国这边的生意,能不能包给我。我嘛,什么都缺,除了钱!当然,如果信得过我,我直接买了粮食跟你们交换也行。毕竟在军中,许多外面你没法大量购买的东西,我都能想办法给你找来。”才怪!不过先吹个大牛,哄了对方入伙,日后徐徐谋之也许有可能实现呢? 枫桦接过二蛋手中黑硬的粮食,真诚地点头道谢,“你说的对,是我太世俗了。你等着,你既然给了我结交的礼物,我也给你作为朋友的回礼!” 说着露出一扫阴霾的笑容,去寻那包子铺去了。 嗯,虽然说二蛋那秀才爹把二蛋教养得品德挺高尚的,但还是太不食人间烟火了点。 给朋友最珍视的礼物当然是一种很好的想法,但如果她现在给二蛋一堆玉器首饰啥的也不合适是不是?变通一点,给对方他需要的东西也很不错嘛!所以……这个黑馒头,还是扔了吧…… 等到枫桦抱着一堆热腾腾的馒头回到二蛋卖身的地方时,却看见那里围了一圈人。枫桦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立马挤进人群里去。 果不其然!人贩子正拿鞭子抽二蛋呢! “哟嘿!你这小奴隶,还敢给我乱动!老子买了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到处乱跑的!我抽死你个王八羔子!”人贩子大概是抽累了,转而拿脚去踹二蛋,“回你该跪着的地方去!没见那儿写着要卖你这小王八吗!?” 二蛋还是维持着刚刚枫桦离开时的姿势,呆呆地半跪在地上,双手还被绳子束缚着。 枫桦看了这情况,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她是该上去先大骂二蛋不懂变通,叫他等着他就坚决不挪窝好呢?还是直接抽他丫的人贩子几大嘴巴,让他知道天子脚下还是有王法的好呢? 几乎就是一瞬间,枫桦决定了,先攘外,再安内! 枫桦转换到纨绔子弟模式,叉腰蹬腿吊眼睛,啊呸一口浓痰……嗯……没有痰,一口口水吐到人贩子身上,开口就是:“敢在你爷爷地盘教训人,你是哪条道上的小喽啰,不知道你祖宗管着这风都吗?嘿!卖人!打奴隶!交过人头税没有?纳了闹事费没有?没有吧!没有还不给老子……给老子……” 第118章 请支持 此为防盗章 离岛人更懂得如何指挥枭姬——握拳大拇指向上的手势,就是让枭姬蹲下并且有否定的意思;手掌平举就是站立、出发并且有肯定的意思。 枫桦冷漠脸,怪不得刚刚大黄鸡误会了,原来是她用错了手势…… 300匹新被,500匹旧被,12筐土豆加上10筐鱼,共花了枫桦十两银子一百文钱。就这个时候的物价来说,那是相当的便宜啊!然而对于离岛人来说,也算不错的成交价了。毕竟直接以物换物,还没有这换成银子再买粮来得划算。各国对于外来人口,特别是外来的商队,总是有着莫大的歧视和敌意,但银子是不分国家的,所以他们也乐意多交换银两,虽然多一层手续才能买到粮食,但换得多啊!值得! 在回去敢死营的路上,枫桦和小贩骑马车,前边专业人员指挥载着货的大黄鸡慢慢走着。百无聊赖,枫桦便和那小贩聊了起来。 这队人马里虽然看得出小贩最嫩,但却地位最高,不然怎么就他坐车里了? 一问之下,果然如此,小贩是离岛岛主的堂弟,名叫冯七,死乞白赖求到了这次跟商队出行的机会,当然是力求万无一失,才能保证下一次还能出家门了。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老死在岛里?我们岛虽然平和,但粮食问题始终是堂哥最头疼的,如果我能分担一二,又长了见识,何乐而不为呢?”冯七还是少年心性,也没有见过多少乌七八糟的事,所以谈起未来,眼睛都是发光的。 枫桦就像看见了还是傅家二小姐时候的自己,不禁对冯七,对离岛都多了几分好感。她也希望自己能生活在一个像离岛这样平和的国家,而不是只有上面平和,下面的人却一片凄风惨雨。 冯七听了枫桦对离岛的赞赏,不禁脸上发红,“离岛也没有真的家家户户都过得好,最底层的奴隶还是得让他们安守本分,真都吃穿不愁了,还哪有人干活?” 随后又觉得惊讶,“我看你对贱籍颇多同情感悟,莫非……冒昧问一下,您的身份是……?” 枫桦听了冯七的话确实有点受打击,这么一个阳光正面的孩子,却觉得奴役、剥削是正确的,不这样做反而乱了社会秩序。但回头一想,冯七说的何尝不是正确的呢?这个社会毕竟和她之前的世界不同,观念、体制都是随着历史慢慢变迁、改变、适应而来的。冯七这样的想法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正派,而自己人人平等的观念,放在这个错误的时代,便只能是异想天开,乱了祖宗规矩。 所以枫桦放弃了和冯七争论的心思,直接回答了自己的身份。 “我所属风国东边军的敢死营。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个敢死营,其实就跟人肉靶子没什么区别,就是打战的时候冲最前面挡箭开路的,是全军营最低贱的地方。” 冯七听后神情复杂,就他所知,只要是军队,都会养着那么一帮挡箭开路的,只不过一般是由他国俘虏组成,而风国则是用自己的士兵?但这些换汤不换药的东西,并没有引起冯七的注意,让冯七心情复杂的,是眼前的人,竟然来自一个那么……嗯……充满绝望的地方。 枫桦怎么看都不像是日日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她太生动了,生动得让人忽略她的肮脏,她的衣衫褴褛,她的异味,她所有不入流的东西,只是想和她交谈,交换彼此的想法而已。 一个自己本来心中欣赏的人物,居然是个生命朝不保夕的贱兵,这巨大的落差,让冯七不知是该继续以朋友、交易伙伴看待,还是遵循旧制,和这不同阶层的人划清界限。 枫桦没有看冯七的表情,她也只是想说一说自己的想法罢了,并不在意听的人是谁,会有怎样的反应。 “我是被人贩子卖到军营的,被卖前也不怎么风光就对了。”枫桦当然说了谎,但敢死营中的大多数,却是她口中所说的情况。 枫桦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 冯七却被勾起了好奇,入了营之后发生了什么吗?所以现在这位他心中欣赏的人已经凭借自己的才干得到上层赏析,不再是贱籍了对吗?冯七试图找到矛盾的平衡点,想阻止自己继续探究枫桦简单话语里的深意。 枫桦终于想到该怎么不让人同情,又表达自己的想法了,便笑着说:“我从小就不是安守本分的,脑子里想的东西永远和别人不同。大家都说身份规矩,我却只看人。人和人相处,难道不看他品行、性格、志向,而去看他出身、学识、钱财?” 枫桦笑了笑,觉得自己说得太好了,“所以进了最低贱的地方,成为最低贱的人又怎样,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嘛!要因身份地位而看不起我的人,远离我又如何,我只结交像我这样,真心实意的人。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我都不在乎!” 枫桦扭头看向冯七,冯七脸上的挣扎,她很熟悉。她也曾经挣扎过,觉得自己来自异界,有更文明的观念,不屑于和这些原始人交朋友。但自从她被拐了,真正融入到这个世界,她才发现这些原始人也是活生生的血肉,有许多让人尊敬的地方。 一些理所当然的东西,一旦真正去看去体会了,就会有不一样的想法。就像前世的特殊服务工作者,像那些人人得以诛之的罪犯,甚至平常讨厌、看不起的人,如果真正去了解了,你会发现可恨之人必有其可怜之处,然后没办法再那么深恶痛绝。 在这个世界,枫桦、二蛋,甚至整个敢死营,都是人们口中的贱籍,人人看见都恨不得吐上两口唾沫的那种存在。但如果,就像冯七遇见了枫桦,当贱籍不再是符号而变成一个个真实的人,你还有办法听到“贱籍”两个字就开始皱眉头吗? 冯七看见枫桦在看自己,知道枫桦期待怎样的答案,但冯七心中却是另一种想法,“岛主说得对,这世界上,人人都只懂得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就像贱籍自然理所应当觉得不公平,贵族自然理所应当觉得自己的奢侈是投了好胎的缘故。而唯一不被这些理所应当动摇本心的办法,就是兼听则明。像枫桦说的就不对,人人都只想着个人,那社会就要乱套,国家就会混乱,最后受苦的便又是百姓。话本上贵族公子和贱籍私奔最终害贱籍惨死的故事还少吗?” 然而冯七又怎么会知道,枫桦本来就不是贱籍,她可是从尊贵的相府之女,自己把自己坑到了贱籍的路上的。她经历良多后所说的话,又岂是冯七这种教科书式的回答所能辩倒的。 如果这时候是离岛岛主在这里,大概就会立马作揖请教了。毕竟枫桦可不止是说说看,她可是有行动的。而在日后枫桦名扬各国的时候,想要再向她请教这些问题,可都很难找到她这个人了! 两人的谈话最终不欢而散,然而不欢的是冯七,枫桦倒是没什么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么决绝的事情,完全没有必要嘛,想法不同世界才更美丽不是? 所以枫桦看见冯七含糊应对自己,也就顺水推舟说一句“是我唐突了”,顺便趁着对方不自在,捞一点好处,“我看离岛经常缺粮,而且听你们以物换物的成交价,可不怎么理想啊!” 冯七一听到生意的话题,立马大松一口气,“是啊是啊!大家对他国人总是很排斥!” 枫桦点头,心想,所以嘛,你们平时看不起人,可也会有被瞧不起的时候啊。 过了过心瘾,枫桦接着提议:“如果是这样,不知道风国这边的生意,能不能包给我。我嘛,什么都缺,除了钱!当然,如果信得过我,我直接买了粮食跟你们交换也行。毕竟在军中,许多外面你没法大量购买的东西,我都能想办法给你找来。”才怪!不过先吹个大牛,哄了对方入伙,日后徐徐谋之也许有可能实现呢? 枫桦接过二蛋手中黑硬的粮食,真诚地点头道谢,“你说的对,是我太世俗了。你等着,你既然给了我结交的礼物,我也给你作为朋友的回礼!” 说着露出一扫阴霾的笑容,去寻那包子铺去了。 嗯,虽然说二蛋那秀才爹把二蛋教养得品德挺高尚的,但还是太不食人间烟火了点。 给朋友最珍视的礼物当然是一种很好的想法,但如果她现在给二蛋一堆玉器首饰啥的也不合适是不是?变通一点,给对方他需要的东西也很不错嘛!所以……这个黑馒头,还是扔了吧…… 等到枫桦抱着一堆热腾腾的馒头回到二蛋卖身的地方时,却看见那里围了一圈人。枫桦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立马挤进人群里去。 果不其然!人贩子正拿鞭子抽二蛋呢! “哟嘿!你这小奴隶,还敢给我乱动!老子买了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到处乱跑的!我抽死你个王八羔子!”人贩子大概是抽累了,转而拿脚去踹二蛋,“回你该跪着的地方去!没见那儿写着要卖你这小王八吗!?” 二蛋还是维持着刚刚枫桦离开时的姿势,呆呆地半跪在地上,双手还被绳子束缚着。 枫桦看了这情况,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她是该上去先大骂二蛋不懂变通,叫他等着他就坚决不挪窝好呢?还是直接抽他丫的人贩子几大嘴巴,让他知道天子脚下还是有王法的好呢? 几乎就是一瞬间,枫桦决定了,先攘外,再安内! 枫桦转换到纨绔子弟模式,叉腰蹬腿吊眼睛,啊呸一口浓痰……嗯……没有痰,一口口水吐到人贩子身上,开口就是:“敢在你爷爷地盘教训人,你是哪条道上的小喽啰,不知道你祖宗管着这风都吗?嘿!卖人!打奴隶!交过人头税没有?纳了闹事费没有?没有吧!没有还不给老子……给老子……” 第119章 请支持 此为防盗章 凤凰又愣住,没错,她确实是那么打算的。不过不是离开敢死营,而是让敢死营整个转正为先锋部队,享受其他军营的同等待遇。 不过,到了如今她还觉察不出不对劲来,她就不是嘴炮王凤凰了。鬼七好像知道她的想法,应该说,鬼七觉得了解自己的想法,并且往往她刚说出口,鬼七就一副“看吧,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的表情。 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凤凰留下一句“今日饿了,明日再叙。”便一溜烟跑去找叶老大了,也不管鬼七在她身后咋呼“你还来!?别来了!弄得兄弟们天天打架!” 叶老大正是和报名登记员打得火热的时候。 “你来,第一排第三个就是你,你来告诉我,这个是什么字?”叶老大点名一猴儿样的少年。 “这个你都不懂?”猴儿急起来更像猴儿了,“这个圆可不就是蛋么?这两个圆就是……” “去去去!”叶老大气急败坏地挥手,“这个人特长就是两个圆大是吧!这算什么特长!以后这些乱七八糟的别写上去!还有!不会写字你就说!满篇都是符号给谁看啊!” 猴儿像看白痴一样望了望叶老大,一副“可不就是给你看的嘛”的表情,把叶老大差点气吐血。 就在叶老大要爆粗的当口,凤凰来了,挥退了所有受气包,神秘兮兮地拉叶老大坐到一边,“这个鬼七怎么回事?怎么老针对我呢!” 凤凰委屈,鬼七那神叨叨觉得自己随时准备阴他的样子,简直莫名其妙! 叶老大叹一口气,“鬼七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他受过伤……”叶老大捂着心口,明显鬼七受的是心伤。 凤凰嫌弃脸,误以为是情伤,只是这军营里都是男的,那可不得受很前卫的情伤么…… “先不说这个,你是不是忘了仇大富那事了?明天可就是约定的最后一天了!” 凤凰一拍脑袋,对哦!都忙忘记了!十万金可不是小数目,看自己这脑袋! “可是仇大富有消息传来了?”凤凰期待地问。 叶老大摇头,“恐怕这件事有变啊!凤凰,我们要那么多钱也没有用,现在吃食也准时了,还是别节外生枝了吧?” 凤凰却没法轻易死心,“再等等,说不定明天就有消息了。” 叶老大再次摇头,“我是怕仇大富……” “我明白……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就再等等吧!” 凤凰担忧期限,雪国那边其实也着急期限。但,十万金毕竟不是小数目啊!这不得到处找矿挖矿嘛! 而且雪国女子回去后和众幕僚一商量,纷纷觉得这件事不靠谱。一个小小的士兵,怎么可能一开口就要十万金?而且那来传信的下人真实性也待考。 只是这雪国女子已经是逼上梁山的地步,不动作不行啊。 雪国女子名白龙,是先皇最宠爱的孩子。本来父皇死了,该是由她继承皇位的,可惜,雪国有立贤不立亲的传统。而且,雪国还讲究天授皇权,每代天命之人,都会带着五彩瞳诞生,白龙并没有这天生的五彩瞳。 眼看着寻不到这五彩瞳,旁支的白丹就要被立贤了,白龙怎能不着急。兵她自然是有的,父皇给她起了龙的名字,本就是想让她继位。可惜她没有兵器!兵库都被元老院那帮老家伙控制住了! 无法可想的情况下,白龙也不得不选择相信仇大富,相信那肮脏的下人说的话。钱她会准备好,只是该怎么交接,却得二说! 白龙身为新皇候选人,自然也被许多双眼睛盯着,不多会儿,白龙急需钱的消息便传到了每一个听风的人耳朵里。 其中便有一个人,容姿出众,只是奇怪的是,他并非掌权的女子,而是在女尊国雪国被要求三从四德的男子。 “你说……堂姐在寻觅黄金?”那男子横靠在软塌上,嘴里叼了个葡萄,眉眼如丝,倒是比风国的女子都风姿卓越许多。 “是,主子。经风国细作回禀,应该是为了救风国东边军粮草营的仇将军。”底下跪着的人顿了顿,“只是……” “只是?” “只是伶生营传回消息,仇大富人好好的,就是日日喝酒,不理正事。但伶生营消息传递困难,所以消息准确性未可知。” 软榻上的人眼珠一转,顿时便笑了起来,“你不懂?这有什么好不懂的。白龙走投无路出卖她那廉价的色相欺骗仇大富,现在可不是被仇大富知道了反咬一口嘛!去传消息到伶生营,让他们这样行事,你附耳过来……” 底下的人一愣,登时答一声是,便踉跄着爬到软塌美人身边。耳朵被那似有若无的吐息弄得像火烧一般烫,不得不咬破了舌尖努力记住美人的吩咐。 等到宫室一空,那美人叹了一口气,“这世间的大女子实在无趣,不过随意拨弄,便对我俯首称臣。也不知道阿娘说的巾帼何时出现……” 美人的消息传到风国细作手上的时候,是约定之期的第三天,而那细作正在粮草营的主账中。 相比于敢死营天天新花招搞建设搞得热火朝天,粮草营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眼看寒冬将至,粮草营的将士们却还没领到冬衣冬被,而且因为账上亏空,手头没粮,每天应付整个军营的吃食就要了粮草营一半的命!偏偏,粮草营的劳模一把手,突然当起了甩手掌柜,罢工了! 这一把手自然指的是仇大富。仇大富虽然因为娘娘腔,自加入军营以来就备受排挤和欺负,但偏偏奈何不了他管账本事高强,军中都是大老粗,就他一个算盘厉害,再娘,也得给他实缺啊!于是一步步爬上了现在的位置。 得之不易,自然劳模,更何况后来认识的雪国女子就像个填不饱的钱袋子,劳模便只能更加发愤图强,明里开源节流,背后暗度陈仓。只是现在,他失恋了,再勤奋又有何意义? 仇大富叹一口气,提起身旁的酒罐子就想往嘴里灌。身边一个人按住了他的手,柔声柔气劝说,“你这又是何苦?” 仇大富甩开那人的手,不耐烦道:“你别管!一边去!” 那人雪白的皮肤和头发,明显是雪国人。被仇大富呵责,那人也不恼,只是叹了口气,语气苦涩地说道:“你喝了这许多天,我何尝问过你一句?实在是看你再这样喝下去,恐怕危及性命,才忍不住开口罢了。” 仇大富再铁石心肠,听了那人这么几句关心委屈的话,也要软下心来。他父母早亡,妻儿又相隔甚远,身边连个体己人都没有。唯有眼前这伶生营里叫丽郎的男妓,从自己第一次点中他开始,便和自己同住,照顾自己的起居。 仇大富知道这男妓求什么,无非和所有伶生营里的人一样,希望被哪位将军看中,可以帮他们赎身,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但仇大富却一直不愿意那么做,甚至连一个承诺都不曾许下,然而丽郎却并没有埋怨,也没有强求,只是默默在他需要的时候,来到他身边陪伴。 仇大富这么一回忆,顿时有点感动。仇大富性子弱,天生就喜欢强势的人,所以才对雪国女子予取予求。而现在的丽郎就像是当时的自己,怀抱着微弱的希望,对爱人无微不至。仇大富叹一口气,人为何总要去选择最难的选项,自讨苦吃呢?如果自己一开始就没有那么大的心,就喜欢眼前丽郎这柔柔弱弱的类型,那是不是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 仇大富对着丽郎从来是无话不说的,反正一个依附自己活着的小小男妓,还能把他的秘密泄露出去不成?再说就算泄露了,谁信? 丽郎确实不会把他犯的事说出去,但却并不代表他一个下贱的奴隶,不能影响整件事情的走向。 而这个丽郎听了仇大富再一次痛骂白龙无情,感叹凤凰有义后,只说了一句话,“十万金这么多钱,可得先补上你之前的亏空,有剩的你再好好经营几年,说不定还能及早离开这要人命的军营。” 枫桦开始不停地磕头,请求烨青放过小男孩。立阳大概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命运,开始啜泣起来。他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伤心害怕,心里很想叫恩人不要为他磕头,但他就是说不出声。他哭,也不过是哭这样无用的自己罢了。 烨青本以为东边城的小孩会对罪人之一的枫桦哭喊打骂,却不想两人原来认识。 烨青确实很享受摧毁人自尊的时刻,但自尊是很廉价的东西,他喜欢做得更彻底,例如,摧毁一个人的信念和……内心。 烨青踢开枫桦,冷冷下令,“砍了!” 身边的亲卫立马接令,把小男孩提了下去。 烨青突然俯低身子,戏谑地和枫桦说,“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当场杀了那小孩吗?”顿了顿,“因为他长得还挺漂亮的。” 枫桦脑子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崩断了。她疯叫着,挣扎着,想杀了眼前的烨青,那是枫桦第一次产生杀人的冲动,也是15年来,真正融入这个世界的开始。 那场变动之后,枫桦两人并没有被处死,只是被丢到了火宁愿自尽也不愿意去的敢死营。 而在去敢死营之前,两人被足足关了一个星期,美其名曰审问,不过也就是施刑泄愤罢了。 在这7天中,枫桦很沉默,曾经那么害怕未知和苦难的她,看着迎面而来的棍棒长鞭,发现比起心里的痛,皮肉之苦,似乎并非那么难以忍受。 枫桦也不去想如果衣服被打烂,他们发现自己是女人怎么办了,如果果真如此,也就当天意吧。幸好这最糟糕的情况没有发生,枫桦穿的衣服质量虽差,却胜在够厚,而且没两天,枫桦就伤口发炎,因高热昏迷不醒了。 第120章 请支持 此为防盗章 凤凰又愣住,没错,她确实是那么打算的。不过不是离开敢死营,而是让敢死营整个转正为先锋部队,享受其他军营的同等待遇。 不过,到了如今她还觉察不出不对劲来,她就不是嘴炮王凤凰了。鬼七好像知道她的想法,应该说,鬼七觉得了解自己的想法,并且往往她刚说出口,鬼七就一副“看吧,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的表情。 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凤凰留下一句“今日饿了,明日再叙。”便一溜烟跑去找叶老大了,也不管鬼七在她身后咋呼“你还来!?别来了!弄得兄弟们天天打架!” 叶老大正是和报名登记员打得火热的时候。 “你来,第一排第三个就是你,你来告诉我,这个是什么字?”叶老大点名一猴儿样的少年。 “这个你都不懂?”猴儿急起来更像猴儿了,“这个圆可不就是蛋么?这两个圆就是……” “去去去!”叶老大气急败坏地挥手,“这个人特长就是两个圆大是吧!这算什么特长!以后这些乱七八糟的别写上去!还有!不会写字你就说!满篇都是符号给谁看啊!” 猴儿像看白痴一样望了望叶老大,一副“可不就是给你看的嘛”的表情,把叶老大差点气吐血。 就在叶老大要爆粗的当口,凤凰来了,挥退了所有受气包,神秘兮兮地拉叶老大坐到一边,“这个鬼七怎么回事?怎么老针对我呢!” 凤凰委屈,鬼七那神叨叨觉得自己随时准备阴他的样子,简直莫名其妙! 叶老大叹一口气,“鬼七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他受过伤……”叶老大捂着心口,明显鬼七受的是心伤。 凤凰嫌弃脸,误以为是情伤,只是这军营里都是男的,那可不得受很前卫的情伤么…… “先不说这个,你是不是忘了仇大富那事了?明天可就是约定的最后一天了!” 凤凰一拍脑袋,对哦!都忙忘记了!十万金可不是小数目,看自己这脑袋! “可是仇大富有消息传来了?”凤凰期待地问。 叶老大摇头,“恐怕这件事有变啊!凤凰,我们要那么多钱也没有用,现在吃食也准时了,还是别节外生枝了吧?” 凤凰却没法轻易死心,“再等等,说不定明天就有消息了。” 叶老大再次摇头,“我是怕仇大富……” “我明白……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就再等等吧!” 凤凰担忧期限,雪国那边其实也着急期限。但,十万金毕竟不是小数目啊!这不得到处找矿挖矿嘛! 而且雪国女子回去后和众幕僚一商量,纷纷觉得这件事不靠谱。一个小小的士兵,怎么可能一开口就要十万金?而且那来传信的下人真实性也待考。 只是这雪国女子已经是逼上梁山的地步,不动作不行啊。 雪国女子名白龙,是先皇最宠爱的孩子。本来父皇死了,该是由她继承皇位的,可惜,雪国有立贤不立亲的传统。而且,雪国还讲究天授皇权,每代天命之人,都会带着五彩瞳诞生,白龙并没有这天生的五彩瞳。 眼看着寻不到这五彩瞳,旁支的白丹就要被立贤了,白龙怎能不着急。兵她自然是有的,父皇给她起了龙的名字,本就是想让她继位。可惜她没有兵器!兵库都被元老院那帮老家伙控制住了! 无法可想的情况下,白龙也不得不选择相信仇大富,相信那肮脏的下人说的话。钱她会准备好,只是该怎么交接,却得二说! 白龙身为新皇候选人,自然也被许多双眼睛盯着,不多会儿,白龙急需钱的消息便传到了每一个听风的人耳朵里。 其中便有一个人,容姿出众,只是奇怪的是,他并非掌权的女子,而是在女尊国雪国被要求三从四德的男子。 “你说……堂姐在寻觅黄金?”那男子横靠在软塌上,嘴里叼了个葡萄,眉眼如丝,倒是比风国的女子都风姿卓越许多。 “是,主子。经风国细作回禀,应该是为了救风国东边军粮草营的仇将军。”底下跪着的人顿了顿,“只是……” “只是?” “只是伶生营传回消息,仇大富人好好的,就是日日喝酒,不理正事。但伶生营消息传递困难,所以消息准确性未可知。” 软榻上的人眼珠一转,顿时便笑了起来,“你不懂?这有什么好不懂的。白龙走投无路出卖她那廉价的色相欺骗仇大富,现在可不是被仇大富知道了反咬一口嘛!去传消息到伶生营,让他们这样行事,你附耳过来……” 底下的人一愣,登时答一声是,便踉跄着爬到软塌美人身边。耳朵被那似有若无的吐息弄得像火烧一般烫,不得不咬破了舌尖努力记住美人的吩咐。 等到宫室一空,那美人叹了一口气,“这世间的大女子实在无趣,不过随意拨弄,便对我俯首称臣。也不知道阿娘说的巾帼何时出现……” 美人的消息传到风国细作手上的时候,是约定之期的第三天,而那细作正在粮草营的主账中。 相比于敢死营天天新花招搞建设搞得热火朝天,粮草营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眼看寒冬将至,粮草营的将士们却还没领到冬衣冬被,而且因为账上亏空,手头没粮,每天应付整个军营的吃食就要了粮草营一半的命!偏偏,粮草营的劳模一把手,突然当起了甩手掌柜,罢工了! 这一把手自然指的是仇大富。仇大富虽然因为娘娘腔,自加入军营以来就备受排挤和欺负,但偏偏奈何不了他管账本事高强,军中都是大老粗,就他一个算盘厉害,再娘,也得给他实缺啊!于是一步步爬上了现在的位置。 得之不易,自然劳模,更何况后来认识的雪国女子就像个填不饱的钱袋子,劳模便只能更加发愤图强,明里开源节流,背后暗度陈仓。只是现在,他失恋了,再勤奋又有何意义? 仇大富叹一口气,提起身旁的酒罐子就想往嘴里灌。身边一个人按住了他的手,柔声柔气劝说,“你这又是何苦?” 仇大富甩开那人的手,不耐烦道:“你别管!一边去!” 那人雪白的皮肤和头发,明显是雪国人。被仇大富呵责,那人也不恼,只是叹了口气,语气苦涩地说道:“你喝了这许多天,我何尝问过你一句?实在是看你再这样喝下去,恐怕危及性命,才忍不住开口罢了。” 仇大富再铁石心肠,听了那人这么几句关心委屈的话,也要软下心来。他父母早亡,妻儿又相隔甚远,身边连个体己人都没有。唯有眼前这伶生营里叫丽郎的男妓,从自己第一次点中他开始,便和自己同住,照顾自己的起居。 仇大富知道这男妓求什么,无非和所有伶生营里的人一样,希望被哪位将军看中,可以帮他们赎身,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但仇大富却一直不愿意那么做,甚至连一个承诺都不曾许下,然而丽郎却并没有埋怨,也没有强求,只是默默在他需要的时候,来到他身边陪伴。 仇大富这么一回忆,顿时有点感动。仇大富性子弱,天生就喜欢强势的人,所以才对雪国女子予取予求。而现在的丽郎就像是当时的自己,怀抱着微弱的希望,对爱人无微不至。仇大富叹一口气,人为何总要去选择最难的选项,自讨苦吃呢?如果自己一开始就没有那么大的心,就喜欢眼前丽郎这柔柔弱弱的类型,那是不是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 仇大富对着丽郎从来是无话不说的,反正一个依附自己活着的小小男妓,还能把他的秘密泄露出去不成?再说就算泄露了,谁信? 丽郎确实不会把他犯的事说出去,但却并不代表他一个下贱的奴隶,不能影响整件事情的走向。 而这个丽郎听了仇大富再一次痛骂白龙无情,感叹凤凰有义后,只说了一句话,“十万金这么多钱,可得先补上你之前的亏空,有剩的你再好好经营几年,说不定还能及早离开这要人命的军营。” 枫桦开始不停地磕头,请求烨青放过小男孩。立阳大概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命运,开始啜泣起来。他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伤心害怕,心里很想叫恩人不要为他磕头,但他就是说不出声。他哭,也不过是哭这样无用的自己罢了。 烨青本以为东边城的小孩会对罪人之一的枫桦哭喊打骂,却不想两人原来认识。 烨青确实很享受摧毁人自尊的时刻,但自尊是很廉价的东西,他喜欢做得更彻底,例如,摧毁一个人的信念和……内心。 烨青踢开枫桦,冷冷下令,“砍了!” 身边的亲卫立马接令,把小男孩提了下去。 烨青突然俯低身子,戏谑地和枫桦说,“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当场杀了那小孩吗?”顿了顿,“因为他长得还挺漂亮的。” 枫桦脑子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崩断了。她疯叫着,挣扎着,想杀了眼前的烨青,那是枫桦第一次产生杀人的冲动,也是15年来,真正融入这个世界的开始。 那场变动之后,枫桦两人并没有被处死,只是被丢到了火宁愿自尽也不愿意去的敢死营。 而在去敢死营之前,两人被足足关了一个星期,美其名曰审问,不过也就是施刑泄愤罢了。 在这7天中,枫桦很沉默,曾经那么害怕未知和苦难的她,看着迎面而来的棍棒长鞭,发现比起心里的痛,皮肉之苦,似乎并非那么难以忍受。 枫桦也不去想如果衣服被打烂,他们发现自己是女人怎么办了,如果果真如此,也就当天意吧。幸好这最糟糕的情况没有发生,枫桦穿的衣服质量虽差,却胜在够厚,而且没两天,枫桦就伤口发炎,因高热昏迷不醒了。 第121章 请支持 法场设立在西市旁边。 一般起震慑作用的场所,也多爱设置在贫民区,仿佛人贫必定志短,爱生事端,不震不行。 三人赶到的时候,刽子手手起刀落,已经斩杀了好几人。 凤凰随手弹出几颗石子,“噔噔”数声,把那些虽然锋利但是老化的砍刀击出一个个洞。 “杀?”鬼七问,浑身的跃跃欲试。 “尽量不吧。你去对付台下那班子士兵,我对付台上的。安吉娜随我来!”凤凰吩咐完毕,三人各行其是。 “斩!”监斩官刚扔下行刑令牌,凤凰立马一声“慢!” 扑到台上往前一滚,就接住了行刑令牌。 “来者何人?竟敢扰乱行刑?来人啊!还不把贼子抓下?”八字胡监斩官着急了,刽子手立马放开犯人,纷纷往凤凰处围拢过来。 “哎哟,别别别!大人先听小人一言啊!”凤凰表面上看似左支右绌,实则灵活得很,三两下周旋,就让五个刽子手背向着背撞到了一起。 一旁安吉娜立马眼明手快从口中吐出骨头作绳,把刽子手们拴在了一起。 “你你你……何方贼人如此大胆!来此劫法场啊?”监斩官已经自个儿滚到地上缩成一团,心里怕事后被怪罪,还壮着胆探问凤凰三人的来历。 “劫法场?不不不,我们是做生意来的!记住了,烽火阁万事包办,你有钱我有人,各取所需啊!哈哈哈!”一边说凤凰一边给犯人们解开绳子,脱困的犯人自会拉家携口,跌跌撞撞往法场外逃去。 眼看着差不多了,凤凰招呼一声,“鬼七!安吉娜!我们走!” 于是鬼七再次提溜起凤凰和安吉娜两人,大路不走走天路,蹿上房顶溜之大吉去了。 围观的人中有好几个探头探脑的,看三人离去,立马转身各回各家,各报各的主子。 ——傅府—— “你说什么?有人劫了法场?可是司徒家的人?或者是赵家的?”白彩衣生气地一拍桌案,“傅长柏,你不是说你都处理好了,他们插翅难逃吗?” “母上不要急,”双桦风尘仆仆回家不久,身上却丝毫没有尘土气,除了脸色略白,仪表气度仍然如常,“劫法场的人什么特征?有没有看清楚?” “回大将军,发号司令那人脸上有一条大刀疤,其余还有两人不明来历,个子矮小的一个穿着绿色司事服。” “刀疤?”傅长柏与白彩衣隐秘地对望一眼,“这绿色司事服只有外皇城太监能穿……难道是太后自导自演?” “不会。”双桦摇了摇头,“你先派人追杀犯人,抓捕贼子。” “是!”报信小兵领命下去,双桦转向两位高堂。 “枫桦真的进宫去了?”得到两人点头示意,双桦再问,“被太后掳去的?可是……太后为何要这么做?” 双桦直视傅长柏双眼,“父亲,枫桦之前去了哪里,干了些什么,可有和你们说?后来又是怎么被掳走的?原因为何?” “杜先生也进宫去了。”傅长柏没来得及回答,白彩衣就率先开口。 “先生也去了?”双桦这一下不得不相信两人模模糊糊的说辞,临走之前她就交代了杜先生以寻找枫桦为重,如今杜先生既然入了那避之唯恐不及的皇城,必然是为了枫桦! “看来事态紧急,事不宜迟,我马上发兵攻入皇城!”双桦连忙站起身,走出两步又回头,“我带回来那个叫二蛋的小子现在在哪里?” 傅白两人以为双桦回头是又起疑了,这时候听她问的不是枫桦,都纷纷松了口气,“那少年安排在客房里了,但就是不愿意安分,老嚷嚷着找他大哥。” 双桦点了点头,“好好照顾他,但别让他出门,皇城也不是他能乱闯的……实在管不住,就下迷药,要十人分量的。” “好!家里一切交给为娘,双桦你放心去吧。” 双桦看着白雪衣双眼,一汪深潭像看不见底,却毫无涟漪。双桦只好把最后一丝迟疑赶跑,提剑出门,带着兵士呼啦啦往皇城赶去。 ——烽火酒肆—— “刀疤?难不成是?”仇大富听到流民回报差点没高兴得跳起来! “那三个人去了哪里?”徐志文给报信的大叔倒了一碗水,却又提在自个儿手里,不让人喝…… “看方向,应该是东边。” “东边?”凤叶皱眉,“东边住着高官,可这个时候,高官都去皇城了啊……难不成……凤凰的目的是皇城?” 三人对视一眼,但却没人能说出个子午寅丑来。 “不管怎样,先赶过去看看再说吧!”徐志文话音刚落,包厢又钻进来一个乞丐一样的人。 “报……报告东家!皇城有人闯宫,据说就是劫法场那三个人!傅家大将军已经领兵护驾去了!” “闯宫?凤老大到底想干什么啊?这这这……这真是不要命了!”仇大富惊得拍桌而起,一瘸一拐地在屋内来回踱步。 “不管是什么,这风都怕是要大乱了!”凤叶和徐志文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和跃跃欲试。 敢死营散后,在东边军窝囊了许久,两人身体都快生锈了!凤叶虽然说大病初愈,体质孱弱,武功本领大不如前,但被凤凰激发出来的好事因子却从未孱弱过! 凤叶沉思了会儿,对那两名流民说道:“两位阿叔麻烦告诉叔叔婶婶、兄弟姐妹们,皇城说不准要乱,我们都快去等消息,如果真的乱了,进去抢她娘的!有多少便宜占多少去!” “好!”早来的大叔一拍桌子,“看他们不给我们赈灾,不给,我们就自己拿去!三位东家先行,我们随后就到!” 两位流民离开,徐志文才感慨,“商行早被抢得空空,原就养不了那么多难民,如果皇城真的乱了,还真解了燃眉之急!” “皇城乱,风都乱;风都乱,风国乱。凤凰不会莽撞。”凤叶转向仇大富,“仇大富腿脚不便只管留守,我和徐志文先溜进皇城探探情况。” 交付已定,三人拜别,各自筹谋。 凤叶和徐志文两人离皇城近,到的时候军队未至。皇城口虽然有些混乱,但也不像是刚被闯宫的样子。 两人一身风尘仆仆站在皇城前,怎么看怎么与周边一切格格不入。偏生有一个太监看见两人却如蒙大赦,拉了两人的手就带着进了皇城。 “你们怎么才来!我都在这儿等了一个时辰了!” “辛苦这位公公了,路上……呃……有些阻滞。”徐志文随便敷衍,内心却想这公公大概是认错人了。 “难道是遇到劫法场了?哎哟真可怕!亏得你们两儿没事!”那太监搓了搓手臂,“不过……赶紧平复好自个儿的心情,太后招你们来是为了服侍一名贵客,可不能怠慢咯!” “是……”凤叶两人虚心应道,额头上却沁出些冷汗,根本不敢看途径温泉时,水里那些白花花的男人们……如果是来做暖床的……那可真的亏大发啦! “那先生也真是怪!好好的公公不用,偏偏要什么清清白白的齐全人……呸!看不起洒家,洒家还不伺候呢!哼!”太监像想起了什么,嘟嘟囔囔就开骂,身后两人一听,都各有思量。 进了内皇城,行了半柱香,那公公才停下了脚步。 “这是巍峨馆,离太后寝宫韶华殿最近,你们伺候可得小心些,有什么出错,立刻就地□□!”轻咳两声,那公公才对跪在地上的奴仆吩咐,“带他们收拾干净!” 和凤凰、安吉娜两人升任女官时相似,凤叶和徐志文也享受了一回太监搓澡服务,顺便还检查了一下身体各处健康情况。但和凤凰、安吉娜不同的是,两个大老爷儿们倒是拘谨得很。 毕竟安吉娜本就是皇室,从小被服侍惯了的,凤凰上一辈子也常常按摩针灸,也是享受惯的,被太监服侍着搓澡一回,实在没什么大不了。 凤叶两人则不同,一个年少入了吃人的敢死营,一个走江湖做着服侍权贵的生意,都是没怎么享受过服务的主儿,偏这服侍人的还是男人,还服侍得那么面面俱到……就很有点让人手足无措…… 偏偏正是这手足无措,让两人避过了暗地里那双探究的眼睛。 杜先生轻轻放下布帘,低笑一声,心里念道:“太后这一次倒是没耍手段,确实给我找来了两个山野莽夫!只要不是奸细,我杜不悔就能把控得住!” 杜不悔身边的太监一直在搓手,小心翼翼问道:“先生可还满意啊?这都是第九波奴才了,是靳州找来的猎民,绝对是第一次踏足风都!虽说伺候人的功夫差些,但也算是齐全人,方方面面也都符合先生要求……” “嗯……若允许我带自家奴才进来便不麻烦了,”杜不悔慢悠悠讽刺了一句,才说,“让他们好了之后立刻来找我。” 第122章 请支持 旧文片段未替换 凤凰又愣住,没错,她确实是那么打算的。不过不是离开敢死营,而是让敢死营整个转正为先锋部队,享受其他军营的同等待遇。 不过,到了如今她还觉察不出不对劲来,她就不是嘴炮王凤凰了。鬼七好像知道她的想法,应该说,鬼七觉得了解自己的想法,并且往往她刚说出口,鬼七就一副“看吧,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的表情。 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凤凰留下一句“今日饿了,明日再叙。”便一溜烟跑去找叶老大了,也不管鬼七在她身后咋呼“你还来!?别来了!弄得兄弟们天天打架!” 叶老大正是和报名登记员打得火热的时候。 “你来,第一排第三个就是你,你来告诉我,这个是什么字?”叶老大点名一猴儿样的少年。 “这个你都不懂?”猴儿急起来更像猴儿了,“这个圆可不就是蛋么?这两个圆就是……” “去去去!”叶老大气急败坏地挥手,“这个人特长就是两个圆大是吧!这算什么特长!以后这些乱七八糟的别写上去!还有!不会写字你就说!满篇都是符号给谁看啊!” 猴儿像看白痴一样望了望叶老大,一副“可不就是给你看的嘛”的表情,把叶老大差点气吐血。 就在叶老大要爆粗的当口,凤凰来了,挥退了所有受气包,神秘兮兮地拉叶老大坐到一边,“这个鬼七怎么回事?怎么老针对我呢!” 凤凰委屈,鬼七那神叨叨觉得自己随时准备阴他的样子,简直莫名其妙! 叶老大叹一口气,“鬼七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他受过伤……”叶老大捂着心口,明显鬼七受的是心伤。 凤凰嫌弃脸,误以为是情伤,只是这军营里都是男的,那可不得受很前卫的情伤么…… “先不说这个,你是不是忘了仇大富那事了?明天可就是约定的最后一天了!” 凤凰一拍脑袋,对哦!都忙忘记了!十万金可不是小数目,看自己这脑袋! “可是仇大富有消息传来了?”凤凰期待地问。 叶老大摇头,“恐怕这件事有变啊!凤凰,我们要那么多钱也没有用,现在吃食也准时了,还是别节外生枝了吧?” 凤凰却没法轻易死心,“再等等,说不定明天就有消息了。” 叶老大再次摇头,“我是怕仇大富……” “我明白……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就再等等吧!” 凤凰担忧期限,雪国那边其实也着急期限。但,十万金毕竟不是小数目啊!这不得到处找矿挖矿嘛! 而且雪国女子回去后和众幕僚一商量,纷纷觉得这件事不靠谱。一个小小的士兵,怎么可能一开口就要十万金?而且那来传信的下人真实性也待考。 只是这雪国女子已经是逼上梁山的地步,不动作不行啊。 雪国女子名白龙,是先皇最宠爱的孩子。本来父皇死了,该是由她继承皇位的,可惜,雪国有立贤不立亲的传统。而且,雪国还讲究天授皇权,每代天命之人,都会带着五彩瞳诞生,白龙并没有这天生的五彩瞳。 眼看着寻不到这五彩瞳,旁支的白丹就要被立贤了,白龙怎能不着急。兵她自然是有的,父皇给她起了龙的名字,本就是想让她继位。可惜她没有兵器!兵库都被元老院那帮老家伙控制住了! 无法可想的情况下,白龙也不得不选择相信仇大富,相信那肮脏的下人说的话。钱她会准备好,只是该怎么交接,却得二说! 白龙身为新皇候选人,自然也被许多双眼睛盯着,不多会儿,白龙急需钱的消息便传到了每一个听风的人耳朵里。 其中便有一个人,容姿出众,只是奇怪的是,他并非掌权的女子,而是在女尊国雪国被要求三从四德的男子。 “你说……堂姐在寻觅黄金?”那男子横靠在软塌上,嘴里叼了个葡萄,眉眼如丝,倒是比风国的女子都风姿卓越许多。 “是,主子。经风国细作回禀,应该是为了救风国东边军粮草营的仇将军。”底下跪着的人顿了顿,“只是……” “只是?” “只是伶生营传回消息,仇大富人好好的,就是日日喝酒,不理正事。但伶生营消息传递困难,所以消息准确性未可知。” 软榻上的人眼珠一转,顿时便笑了起来,“你不懂?这有什么好不懂的。白龙走投无路出卖她那廉价的色相欺骗仇大富,现在可不是被仇大富知道了反咬一口嘛!去传消息到伶生营,让他们这样行事,你附耳过来……” 底下的人一愣,登时答一声是,便踉跄着爬到软塌美人身边。耳朵被那似有若无的吐息弄得像火烧一般烫,不得不咬破了舌尖努力记住美人的吩咐。 等到宫室一空,那美人叹了一口气,“这世间的大女子实在无趣,不过随意拨弄,便对我俯首称臣。也不知道阿娘说的巾帼何时出现……” 美人的消息传到风国细作手上的时候,是约定之期的第三天,而那细作正在粮草营的主账中。 相比于敢死营天天新花招搞建设搞得热火朝天,粮草营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眼看寒冬将至,粮草营的将士们却还没领到冬衣冬被,而且因为账上亏空,手头没粮,每天应付整个军营的吃食就要了粮草营一半的命!偏偏,粮草营的劳模一把手,突然当起了甩手掌柜,罢工了! 这一把手自然指的是仇大富。仇大富虽然因为娘娘腔,自加入军营以来就备受排挤和欺负,但偏偏奈何不了他管账本事高强,军中都是大老粗,就他一个算盘厉害,再娘,也得给他实缺啊!于是一步步爬上了现在的位置。 得之不易,自然劳模,更何况后来认识的雪国女子就像个填不饱的钱袋子,劳模便只能更加发愤图强,明里开源节流,背后暗度陈仓。只是现在,他失恋了,再勤奋又有何意义? 仇大富叹一口气,提起身旁的酒罐子就想往嘴里灌。身边一个人按住了他的手,柔声柔气劝说,“你这又是何苦?” 仇大富甩开那人的手,不耐烦道:“你别管!一边去!” 那人雪白的皮肤和头发,明显是雪国人。被仇大富呵责,那人也不恼,只是叹了口气,语气苦涩地说道:“你喝了这许多天,我何尝问过你一句?实在是看你再这样喝下去,恐怕危及性命,才忍不住开口罢了。” 仇大富再铁石心肠,听了那人这么几句关心委屈的话,也要软下心来。他父母早亡,妻儿又相隔甚远,身边连个体己人都没有。唯有眼前这伶生营里叫丽郎的男妓,从自己第一次点中他开始,便和自己同住,照顾自己的起居。 仇大富知道这男妓求什么,无非和所有伶生营里的人一样,希望被哪位将军看中,可以帮他们赎身,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但仇大富却一直不愿意那么做,甚至连一个承诺都不曾许下,然而丽郎却并没有埋怨,也没有强求,只是默默在他需要的时候,来到他身边陪伴。 仇大富这么一回忆,顿时有点感动。仇大富性子弱,天生就喜欢强势的人,所以才对雪国女子予取予求。而现在的丽郎就像是当时的自己,怀抱着微弱的希望,对爱人无微不至。仇大富叹一口气,人为何总要去选择最难的选项,自讨苦吃呢?如果自己一开始就没有那么大的心,就喜欢眼前丽郎这柔柔弱弱的类型,那是不是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 仇大富对着丽郎从来是无话不说的,反正一个依附自己活着的小小男妓,还能把他的秘密泄露出去不成?再说就算泄露了,谁信? 丽郎确实不会把他犯的事说出去,但却并不代表他一个下贱的奴隶,不能影响整件事情的走向。 而这个丽郎听了仇大富再一次痛骂白龙无情,感叹凤凰有义后,只说了一句话,“十万金这么多钱,可得先补上你之前的亏空,有剩的你再好好经营几年,说不定还能及早离开这要人命的军营。” 枫桦开始不停地磕头,请求烨青放过小男孩。立阳大概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命运,开始啜泣起来。他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伤心害怕,心里很想叫恩人不要为他磕头,但他就是说不出声。他哭,也不过是哭这样无用的自己罢了。 烨青本以为东边城的小孩会对罪人之一的枫桦哭喊打骂,却不想两人原来认识。 烨青确实很享受摧毁人自尊的时刻,但自尊是很廉价的东西,他喜欢做得更彻底,例如,摧毁一个人的信念和……内心。 烨青踢开枫桦,冷冷下令,“砍了!” 身边的亲卫立马接令,把小男孩提了下去。 烨青突然俯低身子,戏谑地和枫桦说,“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当场杀了那小孩吗?”顿了顿,“因为他长得还挺漂亮的。” 枫桦脑子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崩断了。她疯叫着,挣扎着,想杀了眼前的烨青,那是枫桦第一次产生杀人的冲动,也是15年来,真正融入这个世界的开始。 那场变动之后,枫桦两人并没有被处死,只是被丢到了火宁愿自尽也不愿意去的敢死营。 而在去敢死营之前,两人被足足关了一个星期,美其名曰审问,不过也就是施刑泄愤罢了。 在这7天中,枫桦很沉默,曾经那么害怕未知和苦难的她,看着迎面而来的棍棒长鞭,发现比起心里的痛,皮肉之苦,似乎并非那么难以忍受。 枫桦也不去想如果衣服被打烂,他们发现自己是女人怎么办了,如果果真如此,也就当天意吧。幸好这最糟糕的情况没有发生,枫桦穿的衣服质量虽差,却胜在够厚,而且没两天,枫桦就伤口发炎,因高热昏迷不醒了。 第123章 请支持 旧文片段未替换 凤凰又愣住,没错,她确实是那么打算的。不过不是离开敢死营,而是让敢死营整个转正为先锋部队,享受其他军营的同等待遇。 不过,到了如今她还觉察不出不对劲来,她就不是嘴炮王凤凰了。鬼七好像知道她的想法,应该说,鬼七觉得了解自己的想法,并且往往她刚说出口,鬼七就一副“看吧,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的表情。 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凤凰留下一句“今日饿了,明日再叙。”便一溜烟跑去找叶老大了,也不管鬼七在她身后咋呼“你还来!?别来了!弄得兄弟们天天打架!” 叶老大正是和报名登记员打得火热的时候。 “你来,第一排第三个就是你,你来告诉我,这个是什么字?”叶老大点名一猴儿样的少年。 “这个你都不懂?”猴儿急起来更像猴儿了,“这个圆可不就是蛋么?这两个圆就是……” “去去去!”叶老大气急败坏地挥手,“这个人特长就是两个圆大是吧!这算什么特长!以后这些乱七八糟的别写上去!还有!不会写字你就说!满篇都是符号给谁看啊!” 猴儿像看白痴一样望了望叶老大,一副“可不就是给你看的嘛”的表情,把叶老大差点气吐血。 就在叶老大要爆粗的当口,凤凰来了,挥退了所有受气包,神秘兮兮地拉叶老大坐到一边,“这个鬼七怎么回事?怎么老针对我呢!” 凤凰委屈,鬼七那神叨叨觉得自己随时准备阴他的样子,简直莫名其妙! 叶老大叹一口气,“鬼七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他受过伤……”叶老大捂着心口,明显鬼七受的是心伤。 凤凰嫌弃脸,误以为是情伤,只是这军营里都是男的,那可不得受很前卫的情伤么…… “先不说这个,你是不是忘了仇大富那事了?明天可就是约定的最后一天了!” 凤凰一拍脑袋,对哦!都忙忘记了!十万金可不是小数目,看自己这脑袋! “可是仇大富有消息传来了?”凤凰期待地问。 叶老大摇头,“恐怕这件事有变啊!凤凰,我们要那么多钱也没有用,现在吃食也准时了,还是别节外生枝了吧?” 凤凰却没法轻易死心,“再等等,说不定明天就有消息了。” 叶老大再次摇头,“我是怕仇大富……” “我明白……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就再等等吧!” 凤凰担忧期限,雪国那边其实也着急期限。但,十万金毕竟不是小数目啊!这不得到处找矿挖矿嘛! 而且雪国女子回去后和众幕僚一商量,纷纷觉得这件事不靠谱。一个小小的士兵,怎么可能一开口就要十万金?而且那来传信的下人真实性也待考。 只是这雪国女子已经是逼上梁山的地步,不动作不行啊。 雪国女子名白龙,是先皇最宠爱的孩子。本来父皇死了,该是由她继承皇位的,可惜,雪国有立贤不立亲的传统。而且,雪国还讲究天授皇权,每代天命之人,都会带着五彩瞳诞生,白龙并没有这天生的五彩瞳。 眼看着寻不到这五彩瞳,旁支的白丹就要被立贤了,白龙怎能不着急。兵她自然是有的,父皇给她起了龙的名字,本就是想让她继位。可惜她没有兵器!兵库都被元老院那帮老家伙控制住了! 无法可想的情况下,白龙也不得不选择相信仇大富,相信那肮脏的下人说的话。钱她会准备好,只是该怎么交接,却得二说! 白龙身为新皇候选人,自然也被许多双眼睛盯着,不多会儿,白龙急需钱的消息便传到了每一个听风的人耳朵里。 其中便有一个人,容姿出众,只是奇怪的是,他并非掌权的女子,而是在女尊国雪国被要求三从四德的男子。 “你说……堂姐在寻觅黄金?”那男子横靠在软塌上,嘴里叼了个葡萄,眉眼如丝,倒是比风国的女子都风姿卓越许多。 “是,主子。经风国细作回禀,应该是为了救风国东边军粮草营的仇将军。”底下跪着的人顿了顿,“只是……” “只是?” “只是伶生营传回消息,仇大富人好好的,就是日日喝酒,不理正事。但伶生营消息传递困难,所以消息准确性未可知。” 软榻上的人眼珠一转,顿时便笑了起来,“你不懂?这有什么好不懂的。白龙走投无路出卖她那廉价的色相欺骗仇大富,现在可不是被仇大富知道了反咬一口嘛!去传消息到伶生营,让他们这样行事,你附耳过来……” 底下的人一愣,登时答一声是,便踉跄着爬到软塌美人身边。耳朵被那似有若无的吐息弄得像火烧一般烫,不得不咬破了舌尖努力记住美人的吩咐。 等到宫室一空,那美人叹了一口气,“这世间的大女子实在无趣,不过随意拨弄,便对我俯首称臣。也不知道阿娘说的巾帼何时出现……” 美人的消息传到风国细作手上的时候,是约定之期的第三天,而那细作正在粮草营的主账中。 相比于敢死营天天新花招搞建设搞得热火朝天,粮草营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眼看寒冬将至,粮草营的将士们却还没领到冬衣冬被,而且因为账上亏空,手头没粮,每天应付整个军营的吃食就要了粮草营一半的命!偏偏,粮草营的劳模一把手,突然当起了甩手掌柜,罢工了! 这一把手自然指的是仇大富。仇大富虽然因为娘娘腔,自加入军营以来就备受排挤和欺负,但偏偏奈何不了他管账本事高强,军中都是大老粗,就他一个算盘厉害,再娘,也得给他实缺啊!于是一步步爬上了现在的位置。 得之不易,自然劳模,更何况后来认识的雪国女子就像个填不饱的钱袋子,劳模便只能更加发愤图强,明里开源节流,背后暗度陈仓。只是现在,他失恋了,再勤奋又有何意义? 仇大富叹一口气,提起身旁的酒罐子就想往嘴里灌。身边一个人按住了他的手,柔声柔气劝说,“你这又是何苦?” 仇大富甩开那人的手,不耐烦道:“你别管!一边去!” 那人雪白的皮肤和头发,明显是雪国人。被仇大富呵责,那人也不恼,只是叹了口气,语气苦涩地说道:“你喝了这许多天,我何尝问过你一句?实在是看你再这样喝下去,恐怕危及性命,才忍不住开口罢了。” 仇大富再铁石心肠,听了那人这么几句关心委屈的话,也要软下心来。他父母早亡,妻儿又相隔甚远,身边连个体己人都没有。唯有眼前这伶生营里叫丽郎的男妓,从自己第一次点中他开始,便和自己同住,照顾自己的起居。 仇大富知道这男妓求什么,无非和所有伶生营里的人一样,希望被哪位将军看中,可以帮他们赎身,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但仇大富却一直不愿意那么做,甚至连一个承诺都不曾许下,然而丽郎却并没有埋怨,也没有强求,只是默默在他需要的时候,来到他身边陪伴。 仇大富这么一回忆,顿时有点感动。仇大富性子弱,天生就喜欢强势的人,所以才对雪国女子予取予求。而现在的丽郎就像是当时的自己,怀抱着微弱的希望,对爱人无微不至。仇大富叹一口气,人为何总要去选择最难的选项,自讨苦吃呢?如果自己一开始就没有那么大的心,就喜欢眼前丽郎这柔柔弱弱的类型,那是不是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 仇大富对着丽郎从来是无话不说的,反正一个依附自己活着的小小男妓,还能把他的秘密泄露出去不成?再说就算泄露了,谁信? 丽郎确实不会把他犯的事说出去,但却并不代表他一个下贱的奴隶,不能影响整件事情的走向。 而这个丽郎听了仇大富再一次痛骂白龙无情,感叹凤凰有义后,只说了一句话,“十万金这么多钱,可得先补上你之前的亏空,有剩的你再好好经营几年,说不定还能及早离开这要人命的军营。” 枫桦开始不停地磕头,请求烨青放过小男孩。立阳大概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命运,开始啜泣起来。他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伤心害怕,心里很想叫恩人不要为他磕头,但他就是说不出声。他哭,也不过是哭这样无用的自己罢了。 烨青本以为东边城的小孩会对罪人之一的枫桦哭喊打骂,却不想两人原来认识。 烨青确实很享受摧毁人自尊的时刻,但自尊是很廉价的东西,他喜欢做得更彻底,例如,摧毁一个人的信念和……内心。 烨青踢开枫桦,冷冷下令,“砍了!” 身边的亲卫立马接令,把小男孩提了下去。 烨青突然俯低身子,戏谑地和枫桦说,“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当场杀了那小孩吗?”顿了顿,“因为他长得还挺漂亮的。” 枫桦脑子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崩断了。她疯叫着,挣扎着,想杀了眼前的烨青,那是枫桦第一次产生杀人的冲动,也是15年来,真正融入这个世界的开始。 那场变动之后,枫桦两人并没有被处死,只是被丢到了火宁愿自尽也不愿意去的敢死营。 而在去敢死营之前,两人被足足关了一个星期,美其名曰审问,不过也就是施刑泄愤罢了。 在这7天中,枫桦很沉默,曾经那么害怕未知和苦难的她,看着迎面而来的棍棒长鞭,发现比起心里的痛,皮肉之苦,似乎并非那么难以忍受。 枫桦也不去想如果衣服被打烂,他们发现自己是女人怎么办了,如果果真如此,也就当天意吧。幸好这最糟糕的情况没有发生,枫桦穿的衣服质量虽差,却胜在够厚,而且没两天,枫桦就伤口发炎,因高热昏迷不醒了。 第124章 请支持 旧文片段未替换 凤凰又愣住,没错,她确实是那么打算的。不过不是离开敢死营,而是让敢死营整个转正为先锋部队,享受其他军营的同等待遇。 不过,到了如今她还觉察不出不对劲来,她就不是嘴炮王凤凰了。鬼七好像知道她的想法,应该说,鬼七觉得了解自己的想法,并且往往她刚说出口,鬼七就一副“看吧,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的表情。 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凤凰留下一句“今日饿了,明日再叙。”便一溜烟跑去找叶老大了,也不管鬼七在她身后咋呼“你还来!?别来了!弄得兄弟们天天打架!” 叶老大正是和报名登记员打得火热的时候。 “你来,第一排第三个就是你,你来告诉我,这个是什么字?”叶老大点名一猴儿样的少年。 “这个你都不懂?”猴儿急起来更像猴儿了,“这个圆可不就是蛋么?这两个圆就是……” “去去去!”叶老大气急败坏地挥手,“这个人特长就是两个圆大是吧!这算什么特长!以后这些乱七八糟的别写上去!还有!不会写字你就说!满篇都是符号给谁看啊!” 猴儿像看白痴一样望了望叶老大,一副“可不就是给你看的嘛”的表情,把叶老大差点气吐血。 就在叶老大要爆粗的当口,凤凰来了,挥退了所有受气包,神秘兮兮地拉叶老大坐到一边,“这个鬼七怎么回事?怎么老针对我呢!” 凤凰委屈,鬼七那神叨叨觉得自己随时准备阴他的样子,简直莫名其妙! 叶老大叹一口气,“鬼七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他受过伤……”叶老大捂着心口,明显鬼七受的是心伤。 凤凰嫌弃脸,误以为是情伤,只是这军营里都是男的,那可不得受很前卫的情伤么…… “先不说这个,你是不是忘了仇大富那事了?明天可就是约定的最后一天了!” 凤凰一拍脑袋,对哦!都忙忘记了!十万金可不是小数目,看自己这脑袋! “可是仇大富有消息传来了?”凤凰期待地问。 叶老大摇头,“恐怕这件事有变啊!凤凰,我们要那么多钱也没有用,现在吃食也准时了,还是别节外生枝了吧?” 凤凰却没法轻易死心,“再等等,说不定明天就有消息了。” 叶老大再次摇头,“我是怕仇大富……” “我明白……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就再等等吧!” 凤凰担忧期限,雪国那边其实也着急期限。但,十万金毕竟不是小数目啊!这不得到处找矿挖矿嘛! 而且雪国女子回去后和众幕僚一商量,纷纷觉得这件事不靠谱。一个小小的士兵,怎么可能一开口就要十万金?而且那来传信的下人真实性也待考。 只是这雪国女子已经是逼上梁山的地步,不动作不行啊。 雪国女子名白龙,是先皇最宠爱的孩子。本来父皇死了,该是由她继承皇位的,可惜,雪国有立贤不立亲的传统。而且,雪国还讲究天授皇权,每代天命之人,都会带着五彩瞳诞生,白龙并没有这天生的五彩瞳。 眼看着寻不到这五彩瞳,旁支的白丹就要被立贤了,白龙怎能不着急。兵她自然是有的,父皇给她起了龙的名字,本就是想让她继位。可惜她没有兵器!兵库都被元老院那帮老家伙控制住了! 无法可想的情况下,白龙也不得不选择相信仇大富,相信那肮脏的下人说的话。钱她会准备好,只是该怎么交接,却得二说! 白龙身为新皇候选人,自然也被许多双眼睛盯着,不多会儿,白龙急需钱的消息便传到了每一个听风的人耳朵里。 其中便有一个人,容姿出众,只是奇怪的是,他并非掌权的女子,而是在女尊国雪国被要求三从四德的男子。 “你说……堂姐在寻觅黄金?”那男子横靠在软塌上,嘴里叼了个葡萄,眉眼如丝,倒是比风国的女子都风姿卓越许多。 “是,主子。经风国细作回禀,应该是为了救风国东边军粮草营的仇将军。”底下跪着的人顿了顿,“只是……” “只是?” “只是伶生营传回消息,仇大富人好好的,就是日日喝酒,不理正事。但伶生营消息传递困难,所以消息准确性未可知。” 软榻上的人眼珠一转,顿时便笑了起来,“你不懂?这有什么好不懂的。白龙走投无路出卖她那廉价的色相欺骗仇大富,现在可不是被仇大富知道了反咬一口嘛!去传消息到伶生营,让他们这样行事,你附耳过来……” 底下的人一愣,登时答一声是,便踉跄着爬到软塌美人身边。耳朵被那似有若无的吐息弄得像火烧一般烫,不得不咬破了舌尖努力记住美人的吩咐。 等到宫室一空,那美人叹了一口气,“这世间的大女子实在无趣,不过随意拨弄,便对我俯首称臣。也不知道阿娘说的巾帼何时出现……” 美人的消息传到风国细作手上的时候,是约定之期的第三天,而那细作正在粮草营的主账中。 相比于敢死营天天新花招搞建设搞得热火朝天,粮草营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眼看寒冬将至,粮草营的将士们却还没领到冬衣冬被,而且因为账上亏空,手头没粮,每天应付整个军营的吃食就要了粮草营一半的命!偏偏,粮草营的劳模一把手,突然当起了甩手掌柜,罢工了! 这一把手自然指的是仇大富。仇大富虽然因为娘娘腔,自加入军营以来就备受排挤和欺负,但偏偏奈何不了他管账本事高强,军中都是大老粗,就他一个算盘厉害,再娘,也得给他实缺啊!于是一步步爬上了现在的位置。 得之不易,自然劳模,更何况后来认识的雪国女子就像个填不饱的钱袋子,劳模便只能更加发愤图强,明里开源节流,背后暗度陈仓。只是现在,他失恋了,再勤奋又有何意义? 仇大富叹一口气,提起身旁的酒罐子就想往嘴里灌。身边一个人按住了他的手,柔声柔气劝说,“你这又是何苦?” 仇大富甩开那人的手,不耐烦道:“你别管!一边去!” 那人雪白的皮肤和头发,明显是雪国人。被仇大富呵责,那人也不恼,只是叹了口气,语气苦涩地说道:“你喝了这许多天,我何尝问过你一句?实在是看你再这样喝下去,恐怕危及性命,才忍不住开口罢了。” 仇大富再铁石心肠,听了那人这么几句关心委屈的话,也要软下心来。他父母早亡,妻儿又相隔甚远,身边连个体己人都没有。唯有眼前这伶生营里叫丽郎的男妓,从自己第一次点中他开始,便和自己同住,照顾自己的起居。 仇大富知道这男妓求什么,无非和所有伶生营里的人一样,希望被哪位将军看中,可以帮他们赎身,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但仇大富却一直不愿意那么做,甚至连一个承诺都不曾许下,然而丽郎却并没有埋怨,也没有强求,只是默默在他需要的时候,来到他身边陪伴。 仇大富这么一回忆,顿时有点感动。仇大富性子弱,天生就喜欢强势的人,所以才对雪国女子予取予求。而现在的丽郎就像是当时的自己,怀抱着微弱的希望,对爱人无微不至。仇大富叹一口气,人为何总要去选择最难的选项,自讨苦吃呢?如果自己一开始就没有那么大的心,就喜欢眼前丽郎这柔柔弱弱的类型,那是不是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 仇大富对着丽郎从来是无话不说的,反正一个依附自己活着的小小男妓,还能把他的秘密泄露出去不成?再说就算泄露了,谁信? 丽郎确实不会把他犯的事说出去,但却并不代表他一个下贱的奴隶,不能影响整件事情的走向。 而这个丽郎听了仇大富再一次痛骂白龙无情,感叹凤凰有义后,只说了一句话,“十万金这么多钱,可得先补上你之前的亏空,有剩的你再好好经营几年,说不定还能及早离开这要人命的军营。” 枫桦开始不停地磕头,请求烨青放过小男孩。立阳大概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命运,开始啜泣起来。他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伤心害怕,心里很想叫恩人不要为他磕头,但他就是说不出声。他哭,也不过是哭这样无用的自己罢了。 烨青本以为东边城的小孩会对罪人之一的枫桦哭喊打骂,却不想两人原来认识。 烨青确实很享受摧毁人自尊的时刻,但自尊是很廉价的东西,他喜欢做得更彻底,例如,摧毁一个人的信念和……内心。 烨青踢开枫桦,冷冷下令,“砍了!” 身边的亲卫立马接令,把小男孩提了下去。 烨青突然俯低身子,戏谑地和枫桦说,“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当场杀了那小孩吗?”顿了顿,“因为他长得还挺漂亮的。” 枫桦脑子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崩断了。她疯叫着,挣扎着,想杀了眼前的烨青,那是枫桦第一次产生杀人的冲动,也是15年来,真正融入这个世界的开始。 那场变动之后,枫桦两人并没有被处死,只是被丢到了火宁愿自尽也不愿意去的敢死营。 而在去敢死营之前,两人被足足关了一个星期,美其名曰审问,不过也就是施刑泄愤罢了。 在这7天中,枫桦很沉默,曾经那么害怕未知和苦难的她,看着迎面而来的棍棒长鞭,发现比起心里的痛,皮肉之苦,似乎并非那么难以忍受。 枫桦也不去想如果衣服被打烂,他们发现自己是女人怎么办了,如果果真如此,也就当天意吧。幸好这最糟糕的情况没有发生,枫桦穿的衣服质量虽差,却胜在够厚,而且没两天,枫桦就伤口发炎,因高热昏迷不醒了。 第125章 请支持 旧文片段未替换 新鲜*的吃食,不破洞不飘絮不发霉的被子,还有这挡风挡雨挡刀子的营帐,幸福来得太突然,挨饿受冻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但现在看着那白净的营帐,看着身边兄弟感慨万千的脸,那些苦日子再记忆深刻,也像是梦境一般。 凤凰也一脸满足地查看着营帐,把漏风的地方都修补一下,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拍拍那里的,不再脏兮兮的脸上,每一寸皮肤都在散发着愉悦满足的情绪,在夕阳照射下,莫名地就让人感到了无比平凡又无比强大的温暖气息。 士兵们看着那营帐,还有营帐旁边那个干净挺拔的少年,仿佛就像看见了当年的自己,与世无争的,对未来有无限期许的,无所畏惧的自己。 “真好啊!”不知道是谁说出了这一句,引得好几个眼浅的汉子落泪。 原本搭建营帐的时候只有几十个人或帮忙或围观,如今却乌压压围了三四百人。汉子们的心情无疑是激动的,但苦于不会表达,最终也只能做出这样的感慨—— “真白啊……” “真漂亮啊……” “真厉害啊……” 也不知道是在说那营帐,还是说凤凰。 凤凰听着众人七嘴八舌不像样的评价,好笑道:“这只是第一个,我们日后会有更多好东西的。” 这样一般人说来都是安慰的话,听在众人耳朵里却像是重若千斤的承诺。毕竟凤凰开口说过的每一句话,哪一个没有实现?哦!只除了那个王者馒头! “可是这只有一个营帐,要怎么分?”某个士兵终于把关注点拉回到现实上。 凤凰望了那士兵一眼,瘦瘦小小像个猴儿一样的少年,当下也不在意,只说道:“怎么分以后再说,现在我带你们去洗澡,大家先去准备一下拿点衣服啥的,天黑后在树林边集合!” 大家一听,顿时欢呼声一片,也照例换来了凤凰气急败坏的打骂声:“吵个屁!吵个屁!叫你们要夹着尾巴做人听不懂是不是!不就洗个澡有什么好咋呼的!” 凤凰却完全忘记了,方才在粮草营,自己洗白白时候还高兴得唱歌呢! 一直在视奸的鬼七一帮人,闻了闻自己馊了不知道多久的身体,也开始可怜兮兮地望着鬼七。 鬼七心中懊恼,所以才说不当这劳什子老大!如果还是独来独往,偷偷跟着去洗一洗就算了!现在被帮混蛋监视着,跟着去就像认输一样!他鬼七什么都不怕,就怕输! “看什么看,你们是娘儿们吗?那么爱干净!”鬼七没好气地低吼完,转身回帐篷去了。 那边凤凰却被叶老大拉到了一边,“我在敢死营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水!除了下雨天大家洗洗天浴,哪里有能正常洗澡的时候?这大话讲多了,可容易反噬其身啊!” 凤凰神秘兮兮地笑,“我是谁啊?没把握的事情我会说?你就安心吧!保管大家都全须全尾,干干净净的回来。” 叶老大看劝不了,便又说起另一个担心的方面,“这晚上几百人行动也动静太大了。万一被发现我们空营,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凤凰摇了摇头,“要发现,早就发现了……” 凤凰想起了当初的东边城,和敢死营一般,等死,无人施以援手,人人选择漠视。然后呢?然后就像东边城的人一样,一直等到死,刀来了便乖乖就戮? 不,这一次凤凰想选择不一样的路。他们不会被发现的,因为根本没有人在意他们。即使被发现了,又能如何?总归迟早是要发现的,不过是早晚问题。凤凰当然可以等到万无一失的时候,再对敢死营的兄弟放松约束。 但经过今天白天,凤凰突然明白到,人活着,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如何。既然如此,何必要求事事周全呢?她相信命运,因为她是连天都不收的人,所以她也相信老天不会收了敢死营。为了洗个澡冒上生命危险这可能很可笑,但这便是人活着的骨气。 人是天生便会追求光明、幸福、自由的生物,便是把他们的生命拿去,也不能要挟人放弃追求! 叶老大对凤凰的沉默不解,他的想法总是让人难以理解的。就像现在,明明不是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凤凰眼中却显露出志在必得的决心。虽然总是不理解,但也总是不由自主地跟着走啊…… 叶老大苦笑,“哎!你说了算,你说了算!我可不想了,脑子疼。我去找找我那压箱底的衣服去!多久舍不得穿了,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天完全黑了下来,而树林边早已挤挤挨挨凑着许多人,就像秋游的小孩子那般,大家都兴奋地吵闹个不停。 “我说你,嘿!你手上抱着啥?衣服!?这跟你身上穿着的有个屁不一样!你这样还不如就光着手去呢!” “这是我娘给我缝的,虽然也很脏了,但我就是想今天穿上,大哥说了,今天是重新做人的日子!”这回话的却是二蛋。 “哇!大家快看!这人连皂角都有!”不知是谁咋呼道。 “我可是名门出身,闲来无事利用奇缺的物资做一两个皂角,不算什么大事……”这说话的是江膳,“不过,这位兄弟,您看看就好了,请不要把它拿走……也请不要捏!” 最有人气的还是叶老大,他手下四名小弟,一人一捧衣服,都围在他身边。虽然是一个臭乞丐身边四个臭乞丐的排场,但硬是摆出了一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气势,接受着身边一众人等“臭屁!”“不要脸!”等等热烈的称赞。 凤凰好笑地看着眼前这帮作妖的大老爷儿们,谁说敢死营个个都是煞神,这不是很幼稚,很无理取闹,很可爱嘛! 看差不多了,凤凰便阻止了众人的喧哗。日落时分吵一点还没什么,可真要一直吵下去大概粮草营就要来投诉了。 凤凰猜的不错,粮草营吃饱晾肚皮的休息时间,敢死营就一直没有停下过噪音,引起粮草营各营帐的讨论。 “最近这敢死营……很热闹啊?”不少人觉得好奇,这平日里就跟不存在一样的敢死营,最近倒是有生气了许多! “咳咳,这每日两餐嘛,自然天天抢两次,再怎么闹都是可能的。”也有不少人像刘大胖这般回答,成功把众人的八卦点又拉到仇大富转性不再克扣粮食的事情上。 而只有极少数人还会疑惑,那些吵闹声分明和以往不同啊,间或还要一两声吓死人的笑声夹杂在里边,难道是自己听错? 只有刘大胖心里清楚,敢死营那边,又不知道有什么大动作了。刘大胖一边心里担忧,一边也是心里痒痒,比起他们日复一日无所事事的粮草营,敢死营真的有趣太多!他也好想去八卦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哦! 经过上一回搬运粮食的事情,敢死营基本都知道了有巨大的鸟这么一个存在。但因为凤凰本来就用了个鸟名字做假名,所以很多人又自发地认为凤凰的身份大有来头——大概是家里专门就是养鸡的,养了成百上千年,终于成精了一只。 只是这一只不知道指的是凤凰还是大黄鸡。 小黄鸡因为饭量惊人,凤凰没多久就把它扔回它妈身边了。这时候见到凤凰自然欢喜得不行。凤凰也刚好让小黄鸡指挥大黄鸡,把人一群群拉到海边去。 现在的天气虽然不时飘雪,但还不算真正入冬,海水还没结冰。不抓住机会,没准明天就突然降温,水就都结冰了。这也是凤凰决定择日不如撞日,全营洗白白的其中一个原因。 着凉的问题凤凰倒是不担心。能用雪擦身的人,海水只会更加暖和,怎么会轻易冻着? 众人中还是有很多忌惮大黄鸡,只愿意步行的,凤凰便带着他们走过去。凤凰也实在是不愿意搭乘大黄鸡啊!那感觉,太刺激,太酸爽,真心不想再来一次。 于是凤凰带队的一行人,便能看见来来回回的大黄鸡,每次载着一帮新乘客,鬼哭狼嚎地飞奔而过,加上强烈的的震感,效果堪比侏罗纪公园5d…… 鬼哭狼嚎间或……好吧,非常经常会飞出诸如“凤老大我x你大爷!”“凤老大你个没种的男人!”之类的痛骂声,也有已经神经失常的人“嚯嚯嚯嚯”的狂笑声,凤凰都置若罔闻。 凤凰内心其实很平和,什么经历都拿出来大家分享,才叫好兄弟嘛,哇哈哈哈! 枫桦冷漠脸,怪不得刚刚大黄鸡误会了,原来是她用错了手势…… 300匹新被,500匹旧被,12筐土豆加上10筐鱼,共花了枫桦十两银子一百文钱。就这个时候的物价来说,那是相当的便宜啊!然而对于离岛人来说,也算不错的成交价了。毕竟直接以物换物,还没有这换成银子再买粮来得划算。各国对于外来人口,特别是外来的商队,总是有着莫大的歧视和敌意,但银子是不分国家的,所以他们也乐意多交换银两,虽然多一层手续才能买到粮食,但换得多啊!值得! 第126章 请支持 新文《好为人师》也请支持~此篇未替换哈枫桦并不知道那小贩一下子想了那么多,只是翻了个白眼,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说呢!还不是你们家异种鸡!”枫桦说着,装模作样踹了两下小黄鸡,可惜后者以为枫桦和它玩呢,反而高兴得乱跳,和它妈一个样! 不过枫桦一听小贩的反应,便知道也许自己出现在这里是不合适的。所以她不得不小心起来,这粮食可还没买到手呢。 “不管你们是个什么性质,反正世间买卖,你有货,我有钱,童叟无欺便成交。哪需要那么多知道不知道!”枫桦这么一说,小贩也觉得有道理,从来只有不上门的客人,没有赶客人走的生意人啊! 枫桦见这里的规矩也许没有那么严,便继续开口,“我说,既然有缘遇到,我想再买一些粮食回去,你们到底有没有?” 那小贩又恢复了想很多的表情,但想想枫桦什么都不知情,便耐着性子解释:“离岛也是小岛,本身粮食就不够,所以才定期出来摆这集会,收些粮食。” 潜台词就是,我们都还等着吃的呢!怎么可能有剩的给你!不过说起这剩的…… “不过……之前倒是有换回来一些新吃食,只是……” “只是什么?”枫桦好奇,一会儿说没有,一会儿又可是,真吊人胃口。 “只是那是从地下挖上来的,就像泥巴一样的……要么……我带你去看看?” 枫桦想,地下挖上来的像泥巴一样的,难道还能是史莱姆不成?看看就看看! 于是小贩领着枫桦一直往西南方向走。大概走了有半个时辰,走得枫桦都快要放弃了,两人才终于到达。 小贩居然带枫桦来了海边,不!应该说,这里竟然有个海!风国一整片可都是陆地没有海,也就是说,她居然来到了风国的边境,真正意义上的边境! “我怎么觉得……”枫桦看着那片蔚蓝的大海,心中默念“这里好像没有离敢死营很远啊,而且这海里貌似有很多鱼!” 想到这里枫桦差点跳起来亲那小贩一口,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比起这买粮的蠢办法,这海简直就是长期的免费饭源啊! 小贩看见枫桦一到海边就赤果裸地望着他,差点以为他狼性大发,下意识地抱着胸警惕地看着枫桦。 小贩心里流泪,岛主果然说得对,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他们还是继续关起门来过日子吧! 折腾了一会儿,两人才终于看到了所谓的泥巴作物。枫桦本来还认不出来,扒干净了泥再看,呃……这不是马铃薯嘛? 想起那酥脆的薯条薯片,枫桦差点流了口水。但她很快平息了自己的馋意。 “这个……是从哪里来的?像块石头一样,真能吃?” 小贩也同样怀疑,但还是点头,“是北边沿海游牧部落的养马人和我交换的,说是地里自己长出来的,吃了他们都变壮实了。” 枫桦听了之后同情地拍了拍小贩肩膀,“骑在马背上过活的人本来就壮实,你被骗啦!”才怪! “我看你这个泥巴收了挺多的啊,都被骗了多少钱啊?” 小贩愁眉苦脸的,也觉得确实被骗了,哪里见过这种硬邦邦黑乎乎的吃的?真煮熟了,还不定咬出满口泥呢!这是他第一次出来,如果办砸了差事,岛主他…… 小贩都要哭了,“买了12筐,给了50匹布!还是新货呢!” 枫桦一脸“你这白痴”的表情望着那年轻的小贩,“你这样可不行啊,虽说数目不大,但商人不会看货,可是致命伤。” 说着叹一口气,“哎!我反正也是找不到粮食了,这十二筐,我就暂且100文帮你收了吧。” 小贩肉痛,“我那布可值500文!” 枫桦顿时没好气地摆手,“不要拉倒,你肯给我还不想要呢!到时候被人笑话的又不是我!” 小贩一听立马又服了软,答应交换。 枫桦:“既然这里我吃了亏,那你就顺便叫你的人帮忙抓几筐鱼吧,不然你这……呃……泥巴,带回去我也不好交差啊!” 小贩想了想,表示能够理解。而且对于鱼,身为岛居人民的小贩也没有觉得多宝贵多难抓,便都一一答应下来。 一切安排妥当,现在只剩下把东西运回去这个难题了。 这个问题,枫桦倒不想让离岛的商人插手,毕竟,如果他们有办法,老早就搞掂了那只大黄鸡了,哪能拖到现在?既然没办法,倒不如自己去试一试,如果驯服了,就当成自己的了! 枫桦摸索着回到买布的店,然后根据树枝的破坏趋势判断自己是从哪甩到这儿的。可惜那树枝本来就杂乱,枫桦压根看不出来。 枫桦无奈,只能跟小黄鸡说,“把你妈妈叫来吧。” “呜吱!”小黄鸡大叫一声,扑到枫桦身上,很幸福的样子。 枫桦被吓了一跳,这畜生会听人话不成!? 枫桦再次尝试,“不是我,是另一个妈妈……嗯……另一个和你一样的,但是比你大很多很多的那个,把它叫出来。” 小黄鸡歪着头像是在思考枫桦说的话,好一会儿才开始满林子扑腾,“呜吱”尖叫起来。枫桦立马捂住耳朵,但还是感到耳道里火辣辣的疼。这叫声太尖锐啦!乍一听整个脑子都像被针穿透而过一般。 外面的集市商人也和枫桦一样的反应,悲催捂耳朵,心里悲催地想——枭姬又发狂了!不过这次声音倒是小很多。 果然没一会儿,大黄鸡就闻讯而来。为了避开离岛人,枫桦本就挑了个隐蔽多树的地方,一来掩人耳目,二来树多也好挡一挡大黄鸡的去势,帮助紧急情况下逃跑。 大黄鸡一来看见了小黄鸡,立马双眼含泪要靠近,但小黄鸡却像面对敌人一样“呜吱”尖叫个不停。大黄鸡好像很伤心的样子,但还是一把叼住了小黄鸡,后者被抓住后可怜兮兮地“呜呜”叫着,还一直望向枫桦的方向。 没错,枫桦从大黄鸡狂奔震动大地的那一瞬间,就立马舍弃了小黄鸡,奔跑到很远的树上去了!nnd,真的每一次经历这鸟为地震,都心惊肉跳的! 大黄鸡也发现了小黄鸡求助的对象,大概是知道自己的孩子认错娘亲了,便啜泣着扑腾着翅膀走到枫桦藏身的那颗树边。 枫桦心里一边紧张万分,一边又忍不住吐槽——身为一只鸡,你觉得你这样娘儿们似的啜泣真的好吗!? 大黄鸡开始“吱呜吱呜吱呜……吱吱呜……”地,貌似在和枫桦说话。 小黄鸡又重新脱离了大黄鸡的辖制,落到地上去,一边扑腾着想上树,一边不时转身对大黄鸡凶狠地叫和啄它的脚。 老实说,当一只巨大的鸡头就在你旁边居高临下地对着你苦苦哀求,分分钟就像要不小心把你吃进嘴里,你敢说个不字么! 所以枫桦就差没跪下了,速度点头ok手势点赞手势连环不间断重复,“好好好,你说的我都同意!你没说的我也同意!” 可是大黄鸡不知道领悟能力出现了什么差错,大概是以为枫桦不同意,于是流着泪,恋恋不舍地把地上的小黄鸡放到枫桦所在的树枝上,小黄鸡立马就钻到了枫桦怀里。 就在枫桦懵bi的当口,大黄鸡用嘴叼起了枫桦,然后甩到了头上。 枫桦仍旧懵,她是打算拿小黄鸡威胁大黄鸡的没错,但大黄鸡那声势浩大的跑动一出,枫桦立马就缴械投降了!反正让离岛的人想办法运货到敢死营,自己人肉带一些土豆回去就行了。可是现在……她开始有点相信自己有穿越女主光环了耶~! 辨认了一下方向,枫桦尝试着指了指方向,小黄鸡立马“呜吱”几声,大黄鸡就开跑了。本来还笑得一脸幸福的枫桦,立马惊恐脸——妈呀!我飞起来啦!我又飞起来啦!前面好多树枝!啊!我的脸! 虽然是将军,但其实品级并不高。风国武将的职位设置得非常简单粗暴,士兵是最低级的,相当于卖身奴隶,除了月钱和死亡抚恤,别的官职什么的一概没有。上一级是军官,刚刚守卫的那些便是军官,算是有个小官职,但也不过是住好点吃好点的区别。上去便是将军,一个管后勤的叫将军,一个带一整个营的也叫将军,管整个边军的也叫将军,不过最后一种官职上倒是叫统帅,例如大将军烨青。反正,将军是最多最杂的,然而混得可是非常两极分化。 眼前这名和雪国人排排站的,便是风国最低级的将军,管后勤的,也是管敢死营伙食的! 叶老大暗暗呸一声,偷听下来,原来是这老狗喜欢上了雪国那女的,为了得到人家不惜出卖国家和钱粮,其中这钱粮铁定包括敢死营的!怪不得那么多天不给饭吃! 第127章 请支持 新文《好为人师》也请支持~此篇未替换哈所以打消所有不切实际的打算,凤凰让刘大胖带自己到有买卖的地方。 那地方并不远,甚至凤凰也来过。就是曾经被大火毁于一旦的东边城。 “本来这儿是祖宗规定了养残废的将士和不能干活的军人亲属的,不过前不久这儿被蛮人给烧毁了。大将军倒是一直想把这东边城改成商地,只是苦于没办法清人,这蛮人一来,倒是又全了大将军的名声,又成就了大将军的好事。”刘大胖指着繁华的东边城说道。 不过短短一月多,这里已经搭建起了简单的客栈,远道而来的商人在这里周转,然后再到国外或者国内其他地方去。周转的这短短数天,这些商人们也会在这买卖,探探这边的行情,如果好,便准备买铺子做长久生意了。 还有一些小贩是附近村落的居民,一般挑些衣服被子成品和菜蔬水果来卖。然后还有少量卖熟食的,提供给在这行商的人还有少量的行人。 凤凰心中的惆怅油然而生。虽然人死不能复生,但一个地方却总能神奇般地摧毁又重建,而且还能变得越来越好,让人忘了此前在这地方发生过的事情。 凤凰本来也想过到这东边城,为枉死的百姓烧些东西,但这时候看去,这里早已不是她记忆中的东边城了。希望那些已逝的灵魂,也能忘了生前所受的苦,去往下一个轮回吧。 沉淀好自己的情绪,凤凰问刘大胖,“这东边城发展得那么快,也是那大将军的本事?” 刘大胖摇头,“虽说大将军能干,但这城镇规划一事,却还是没有经验的。说来,这里却是我们营仇将军一手一脚筹划起来的。”想到这仇将军可还和敢死营有仇呢!立马改了敬佩的语气,“咳咳,这仇将军也就是敛财有一手,实则没什么良心。” 凤凰点头,“你说的很对,但世界上人人性情不同。人人都有良心,大家只能干瞪眼饿死,是需要些奸恶的人去想法子敛财,弄出许多新鲜事物来。我看这东边城就不错,还能有外国人来摆摊,这不是挺开放挺洋气的嘛!” 刘大胖没太听懂凤凰的话,越发觉得这小爷不好伺候,当下也只奉承了句,“您说得是!您说得都对。” 凤凰吩咐了刘大胖去买东西,自己倒开始思考起这东边城的生意来。 风国最繁华的地方一个是中部靠西的风都,也就是自己老家。一个是北部偏东的临都,而在这南面,像样一点的集市都没有。偏偏风国地形北宽南窄,北方城池偏多,收的关税可是天文数字,而如果走南边周转,关卡少不说,税还低。虽然分析得比较笼统,但也基本可以肯定,这东边城的生意是有得做的。 看来回去要找仇大富好好“商量”、“商量”啊! 凤凰一边想着占股东边城的事儿,一边也在留意着刘大胖。发现这刘大胖也是个人才,一个东边城横竖不过那几家店,他居然很有耐心一家家问价格,一家家砍价。 人老板都同意降价了,问要多少,刘大胖倒说“问问而已”!啧啧啧,这脸皮厚的,自己都自叹不如,果真人才啊! 买好了东西,先寄放在店家那里,凤凰让刘大胖带她去看看周围的环境。 刚刚从粮草营出来的时候,刘大胖便已经细心和凤凰解释过军营的布局。 东边城向东直走便是伶生营,伶生营过去走一个时辰,才是真正的军营。最靠东南边的是敢死营,比邻雪国,西南是大片原始森林,北边便是刘大胖和仇大富所在的粮草营。粮草营是负责整个边军军需问题的,所以有粮仓、布料仓和少量兵器仓,而且还有五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厨房,所以虽然人数不算最多,但占地却也不少。粮草营往北过去依次是前锋营、司令营、神机营、左军、右军和散兵营。这些是明面上能够获得的信息。 而具体每个营多少人,分布在什么位置这些详细的消息,身为最底层的粮草营并不知晓,更别说是敢死营的凤凰了。 东边军是沿着天山山脉整个沿线铺开防御的,由大将军烨青统领。而东境周边,村镇非常少,因为烨青上任后便废除了军人家属在军营附近种地的政策,防止军人顾虑家人或贪图安逸误了防守大事。所以东边城商城一旦建好,主要目的也是为了吸引往来客商,而非周边居民。 “这么说来,东境和平很久了?”凤凰一边望着漫天的雪白,一边问刘大胖。 “这倒不是。每年冬天都打战,多是跟西边的杂蛮们打。没到冬天他们就没吃的,可不得闹事。” 凤凰点头,“除了那杂蛮,还有哪里会有战事?” 刘大胖想了想,谨慎答道:“还有就是东边有一个地方住着雪国的罪犯和叛民,很久以前开打过一次,想要驱赶他们离开风国,但雪国人怎么打杀都还有人来,后来便不了了之了。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再生事。” 凤凰疑惑,“这么说来,这东南边防,可不是三面环敌?”看刘大胖不理解,凤凰解释道,“东边雪国和雪国叛民,西边杂蛮,南边……”南边可还有个离岛啊! 只是离岛的事情不宜过早暴露,她还等着和他们做生意呢! “南面还有野兽。”凤凰搪塞过去,“那个烨青将军不知道可靠不可靠,这不让人种地,到时候北边供应切断,三面又有敌人,可不得把我们困死?” 刘大胖一听,倒是很快否定:“这个是历年来都有讨论的,所以东边军才会遍布南北,不可能让人包围的!” 凤凰点头,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就是想不明白。 既然想不明白,凤凰也就不想了。东边城周围没什么好逛的,杂蛮又离得远,凤凰便决定拿上东西回去了。 刘大胖松了一大口气,要是逗留到天黑,盘查可就更严了。而且他这可是偷了别人的令牌给凤凰,得及早在那人酒醒前放回去。 回到粮草营,凤凰本来是想着留一晚上睡个舒服觉的。但刘大胖一想到他们队晚上活动可够折腾人的,很不希望让凤凰看见那些,便好声好气劝走了凤凰。 把凤凰送到敢死营,凤凰给了刘大胖一两银子当做酬劳,然后笑着对刘大胖说:“你今天很不错!以后我便不必时常出来,东西都交给你来买就是了。只是你记得不要有异心!不然……哼哼!” 刘大胖接了银子,想要赶紧应承了了事,但嘴巴就是不受控制,“多出来也没事,我反正闲着,这敢死营那么苦,你多出来也好。”说完了,刘大胖还忍不住一个劲娇羞! 凤凰倒是没看出什么,胖子走多了脸红很正常啊。听到刘大胖这么识时务,凤凰欣慰地拍了拍大胖的肩膀,然后便转身走了。 看凤凰瘦瘦弱弱的提那么多东西回去,刘大胖心里满是不忍,来不及说帮忙,凤凰就挥手让他回去了。可刘大胖就是不舍得走啊! 刘大胖心里叹气,他现在哪里是因为那无常鬼,那一两银在帮忙,根本就是为了多看凤凰两眼才答应帮忙的啊!娘亲!我好想被一个小毛孩儿迷住啦! 不得不说,大多数胖子都有一颗敏感的心,哪像敢死营这帮糙爷儿们,看见枫桦干干爽爽回来了,首先查看这许多东西有没有能吃的。发现都是原料还不能吃,便乖乖让人拿去给江膳处理。 然后才看见凤凰变干净了,漂亮了,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士兵a:“哇!凤老大,这新衣服哪里来的!见者有份吗?” 士兵b:“凤老大洗澡了?哪里来的水?” 士兵c:“没听叶老大说嘛,凤老大去粮草营了,一定是在那里享受了一回。嘿嘿,凤老大,啥时候轮到小子们出去啊?” 凤凰冷哼一声,不耐烦地挥开黑乎乎的各位,现在,她可算是贫民窟里的百万富翁了!当然得有些架子! “想出去啊?”凤凰吊着眼睛问,众人点头点头再点头。 “哼!让你妈再生你一回吧!”等生得像我这么英明神武,聪明能干再说吧! 周围的人都敢怒不敢言地望着凤凰,眼前这人很阴险,不能明着骂他,等晚上开卧谈会的时候再骂他jj小! “好了,其实想洗澡,哪里需要去粮草营啊?我们这儿就有水!” 第128章 请支持 新文《好为人师》也请支持~此篇未替换哈 虽然没什么看头,但枫桦心中却生出了一个主意。 如果二蛋所说不差,这个无眉少年可是从一开始就跟着他们的。既然如此,也就是说他身上有能够自由进出城门和各关卡的信物。如果这信物落到自己手上,就能逃离这坑爹的伶生营,坑爹的东境边军,想办法联系家里了。 而想拿到这信物其实也不难,不外乎就是给上一锤,让这高冷少年美美睡上一觉罢了! 枫桦向来是想到就做的性子,当下也不吊儿郎当了,挪到靠近两人打架的地方,细细观察起来。 就两个少年的身体素质而言,做惯了农活的二蛋自然更胜一筹。但在功法上,却是无眉少年基础扎实。如果说二蛋是天生的猛虎,那无眉少年就是无数学习实践过后的狩猎高手雪豹! 二蛋有着天生的神力,拳拳生风,体力充沛。从比武一开始,二蛋就积极进攻,基本没有防守,这些拳头也都打得很到位,都是容易吃痛或者发麻的地方。 乍看之下,二蛋似乎占领着绝对的优势。但慢慢的,连枫桦这个外行也看出不对了。二蛋出拳变慢了。 所谓高手过招,只争寸息,何况普通人?先是节奏被控制,然后是出拳被误导,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渐渐便不知道自己发出了多大的力气。但奇怪的是,随着无眉少年进攻增加,二蛋反而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 无眉少年果然实践经验丰富,他知道自己力气比不过,就不去硬攻,只灵巧地避过,避不过的就卸力甚或借力打力,且他出拳虽少,却每次都中,而且痛! 根据枫桦多年观看奥运会的经验,无论排球教练、足球教练、篮球教练或乒乓球教练,此时都该喊个暂停了。 用肚子痛为借口,枫桦强行召唤了二蛋到身边。 “二蛋啊,你不是说你有经验吗?现在眼看就要输啦!”枫桦语重心长。 “不是,我才不会输!”二蛋生气地拍了拍自己后脑勺,枫桦顿时以为他在摸武器,差点就飞身逃跑了。 “我没打过这样的架,说要点到为止,就是不能伤人,可不伤人怎么打啊……”二蛋表示宝宝心里苦,宝宝要说! 枫桦想了想,实在是不确定二蛋的实力,只好保守出招,“你按你的方式来,别听他的啥点到为止。怎么泼皮下三滥手黑怎么来,我在一边看着,情况不好就叫你过来补充体力。”说完还老气横秋地拍了拍二蛋的肩膀,“可别让我失望啊。” 感觉受到重视的二蛋小朋友顿时高兴起来,屁颠屁颠跑回早等得不耐烦的无眉少年身边,豪气地一挥手,“你先来!我让你一招!” 一边的枫桦立马着急起来,让你下黑手,你怎么还相让起来啦!? 无眉少年也和枫桦一样惊讶,这个小子方才还明显处于劣势,局促不安的,怎么见了个丑男回来就变了?嗯……有意思。 “承让了!” 无眉少年也不客气,直接上拳,但这一招只是虚招,另一只手可已经后发而先至,抡圆了准备锤击对方太阳穴!应对肉拳,方法不外乎是避开、格挡、硬受三种。经过观察,只知道用蛮力的傻小子大概会是最后一种,而硬受过后身体短暂的僵硬时间,就是他武技大爆发摧毁敌方意志的最好时机。 无眉小子等这一刻很久了,他体能不敌,便一直蓄力,只为了找到时机来一次密集的攻击,没想到机会却被敌方双手奉上了! 只是……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啊!?怎么因为疼痛而身体僵硬的成了他? 无眉小子不知缘故,一边的枫桦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过程也相当简单明了。这就和自己上一辈子折腾芭比娃娃一样,往那伸向自己的细胳膊轻轻用上一点力,那胳膊就卸下来了……没错!卸下来了! 而且无眉小子还喜欢左右开弓,这不两只手都被卸下来了么……哎哟喂,想想都疼。 二蛋抓着无眉小子完全变形的手,不顾无眉小子的哀嚎,居然激动地晃动着向枫桦邀功! 内心的感受太过复杂,枫桦反而面瘫了。幸亏还有残存的理智,让她还记得自己的目的。 “让他闭嘴!”枫桦命令二蛋,后者基本就是条件反射的给了无眉少年一耳光,无眉少年就彻底安静下来了…… 枫桦想,她可能错把野兽当二货了,自己还感怀什么遭遇呢?能活到今天就不错了……想起每一次对二蛋拍肩踹腿猛击后脑勺的瞬间,啊,真是生死时刻啊。 咦?我脸上怎么湿了?下雨了吗? 两人顺利摸了令牌,循着记忆往来时的路走。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守备却丝毫不比白天弱。记忆中带领他们进来的秃头士兵一共掏了三次令牌,一次是刚入东边城东城门的时候,一次是出东边城西城门的时候,还有一次,就是他们眼前的这个天山脚边的军营寨门。 就算还隔着五百米,枫桦都能清楚看见箭楼上来来往往的人。她毫不怀疑只要他们走错一步,马上就会被射成刺猬。 “你能躲箭吗?”枫桦问二蛋。 “能,”二蛋说,“你不能。”顺道还撒娇,“我困了,能回去睡觉了么?” 枫桦咬牙,“不能!我们要逃出去!”为了你的菊花着想! “好吧,”二蛋委屈,“前面我冲不过去,人多,”望了望枫桦,“你弱……” 枫桦白眼翻了一半,身后突然传来个阴测测的声音——“他说的没错,你们逃不出去的。” 枫桦再一次吓得把二蛋推到了身前,怎么人人都喜欢从背后出场啊!还专挑她背后! 来人白肤红发,正是那男宠营帐里,躺地上呆呆望天的异族男子。 “我来自日落部落,只比你们早一天来到这里。我叫火。”异族人本就长得成熟,枫桦倒是看不出眼前的人几岁了。 “你你你……你从什么时候在这的?”枫桦心中警铃大作。 “哼,那么大的惨叫声,你以为真没有人听见?” 火双手交叉在胸前,“你们不能现在逃,得等到三天后。” “三天后?” “三天后大将军巡营,必定举行阅兵仪式,到时候看守的人少了,我们再弄出点动静,引开城门守卫,想必还有可能逃掉。”火详细地计划着,沉着冷静,再没有方才在营帐中痴呆的样子。 只是,如果真的只来了两天,为何对情况如此熟悉?枫桦并不信任这名叫“火”的异族人,当他看着她,眼神比这东境的雪还冷上三分……这和东边城等死之人空洞死寂的眼神又不同,如果说东边城是自己把自己当成了死人,那火就是把自己和别人都当成了死人。 “我凭什么相信你?”枫桦暗中用指甲扣二蛋的手臂,希望他随时做好准备,别被人暗算了。 二蛋偏了偏头——大哥怎么了?抓得我挺痒的…… “三天后,你看看四周的守备,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枫桦点头,“就算是真的,我们为什么要带上你?没有兵士的令牌,你根本走不了吧?” “如果我大声叫喊让你们计划落空呢?” “那就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枫桦虽然嘴上说得狠,但心里也不确定二蛋有没有那杀人的勇气,就算有吧,可她没有啊! 火似乎也看出了枫桦的外强中干,没有回答枫桦的话,只是冷笑着说:“你们要杀的人可不应该是我。” 说着,从靴子里掏出匕首,慢慢向晕倒在地的无眉少年走去。 枫桦意识到了火的意图,连忙出声阻止,“你想干什么?住手!” “住手?你该感谢我才对,一个士兵消失三天,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只有死人,最不会惹是生非。” 枫桦着急,下意识叫道:“二蛋!” 新鲜*的吃食,不破洞不飘絮不发霉的被子,还有这挡风挡雨挡刀子的营帐,幸福来得太突然,挨饿受冻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但现在看着那白净的营帐,看着身边兄弟感慨万千的脸,那些苦日子再记忆深刻,也像是梦境一般。 凤凰也一脸满足地查看着营帐,把漏风的地方都修补一下,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拍拍那里的,不再脏兮兮的脸上,每一寸皮肤都在散发着愉悦满足的情绪,在夕阳照射下,莫名地就让人感到了无比平凡又无比强大的温暖气息。 第129章 请支持 太后稳了稳心神,答道:“探子回报,傅双桦天亮时分入城,两个时辰后大军便至,半个时辰前已经集结了一半以上的兵力,傅双桦已携先行部队控制了风都,正要往皇城而来。” “好!你即刻下令,开放皇城,让这些人和奴隶都逃出去。” “你到底想做什么……”太后还没说完,脖子上便是一痛,凤叶沉着声威胁,“再答非所问,别怪刀下无情!” 太后望向凤凰,凤凰只有满眼意味不明的笑,并不阻止凤叶。于是太后只能死心,狠狠闭了闭眼睛,答道:“腰上……有令牌……” “鬼七,取了令牌去开城门。”凤凰下令,鬼七却颇为犹豫。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鬼七嘟哝着。 “你当我是死人?”凤叶倒是气笑了,但也不跟鬼七纠缠,只对凤凰报告,“城外集结了些难民,我跟他们说皇城一乱就入城抢钱,不知道有没有大碍?” 凤凰侧头想了想,才开口说:“也好!反正傅家在,风国乱不了。这满城富贵,入了一家腰包,不如分给百姓!不过要叮嘱好了,有趁机杀人放火,奸#□□女的,杀无赦!” “好!”凤叶接令,随即对鬼七说,“过来压着人,你不是不愿意走嘛!” 鬼七这才高兴地顶替了凤叶的位置,凤叶取了太后腰上令牌,拜别凤凰,出殿行事去了。 凤凰摸了摸下巴,“说到放火……倒还有一个地方得灭一灭火啊……” “如果是外皇城的火,我倒能去灭一灭?!”身后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凤凰立刻回头看去,可不是风梨花嘛! 只是眼前人早没了那洁癖模样,身上白衣满是污迹,还破破烂烂的。头发也乱成鸡窝,脸上全是细小伤口,声音也变得粗粝难听。 “很狼狈?”风梨花张开双手,看了看自己。 “还行,没有当烧火女奴时狼狈。”凤凰回答。 “哼,既然如此,那就让那火灭了吧!”风梨花早在殿外站了许久,一听凤凰说灭火,马上就想到了外皇城那地洞。从前当皇帝不知道,也管不了太后,竟不知道皇城已经荒唐成这样了! 凤凰站起身,看着风梨花,真诚问道:“你不怪我毁了你的皇宫?” “皇位都要没了,留着皇宫何用?”风梨花双手负在身后,一脸惆怅,“太后派人送密信到各臣子家,诬蔑朕是女人……” 凤凰无语地看了看风梨花的大凶器,很无语对方对自己性别的误会。转念想这犟驴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呃……哥哥姐姐,一时也是感慨万千。 “好,地洞里有个叫冯巧手的离岛女工匠,你去找她,她知道怎么毁了外皇城温泉。” “离岛?”风梨花不解,离岛只是史书中记载的仙境啊……后来想也许是哪个地方名重音了,便没有追究,只是换了身衣服,便带着徐志文办事去了。 太后看见风梨花和凤凰关系铁,心里不是滋味,满口讽刺地说:“你们两人倒是感情深,风梨花为了掩护你出城逃跑,自动现身给我拘禁,你为了救她出去,也以身犯险闯入皇宫。只是不知道尘埃落定之后,你是拥护她重回皇位呢?还是要自己坐上那个千万人之上的位置?” 鬼七是很想学凤叶那样威吓太后闭嘴的,可惜他现在力气还没把握好,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刀下脑袋就飞出去了,不敢随便移动刀尖。 太后见鬼七没反应,还以为这新来的是个胆小的,立马加大力度怂恿凤凰,“只要你现在和我合作,立马反杀风梨花,我保证你想要什么有什么!枫桦啊……你要知道为娘的心,一直是向着你的,只要你和娘好好说,你要不接受我的掣肘,我便放开手,让你自由行事,你说好吗?” 死到临头太后还用险恶度人,还用利益诱人,凤凰不免觉得好笑,“太后以为我是不想受制于你才起义?” “你若不想背骂名,我便不如此说。”太后看凤凰回应她,更加以为还有一线之机反转。 凤凰反倒长叹一口气,心想,“太后啊,你身居高位多年,眼界反而如此之小,我反倒有点替你悲哀了。” “我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说傅家谋反你早已知道,如今双桦就要带兵进城,你有何法应对?”凤凰这一问,太后还以为她真的回心转意了,立马挣脱鬼七,爬到凤凰面前。 鬼七恼怒地扔了刀,想把人给擒住,凤凰递一个眼神给鬼七,让他稍安勿躁。 “烨青带着东边军精兵,早就守在了荒郊,皇城一有异动,他便会发兵把傅家剿灭!”太后借力凤凰,慢慢站起了软麻的身子,“顺便……顺便把风梨花也灭了,你便是皇上!” “东边军要守境,怎么可能到风都来?再说烨青不是卸任东边军将军了吗?”凤凰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想。 “你倒是知道得挺多的,”太后先投以赞许眼神,随后又卖弄道,“但却还有许多知之不祥的地方。本来东边境辽阔难守又耗费兵力,且多年无战,从很早以前,精锐便悄悄调守到风都一旁的靳州了。你见过杜先生,他身边两个随从就是我从靳州调来的兵,恁他杜不悔再能耐,也看不出来吧?” 凤凰回想,杜先生身边明明只有凤叶两人,何时有靳州人?又想大概是凤叶两人把原主敲晕,好混进皇城找自己,于是也不再纠结。 只是…… “东边境没军队把守?”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我在中洲还遇到了雪国刺客,东边境也生擒过雪国王女,证明雪国不曾有分秒放松过对风国的窥探,东边军怎么能放松警惕!?” 太后听了凤凰的话也有点讪讪,但还是强撑道:“雪国势弱,举兵来袭也翻不起风浪,而且东边军又不是真的没人,还是留下了一些的。不是说东边军有那什么……什么敢死营吗?那就把留守的整个东边军当作敢死营也无妨,一出事,大军立马赶去,有留守士兵撑住,大军总能赶上。再者皇都有难,当然得先救急。那傅双桦倒是聪明,知道东边军她动不了手脚,便中途折道西边军,收复了一班精兵!” 对于太后把战争当儿戏的态度,凤凰简直瞠目结舌,但没有多余时间斥责,双桦的大军已经快到内皇城了。远远望去,虽然有屋檐遮挡,但还是能清晰看见黑色甲兵大水般涌来。 太后从怀里摸出个报信筒,正要拉动,警示敌军入城,却被凤凰制止。 “你干什么?烨青的兵再晚就来不及了!”太后心里着急,看着凤凰的眼神犹豫恶狼。 “你当初想出这荒唐计谋的时候,就应该料想到最坏的结局!”凤凰恨声回应,“正好你也可以看看,军队是什么,战争是什么!” 双桦的军队早就包围了皇城,所有人只进不出,所以不止是皇城内逃跑的人被纷纷赶了回来,就连后来进城的难民,也被堵在了皇城中,受军队严密看管。 “大人!”安吉娜趁着空隙问凤凰,“我能问太后几个问题吗?” 凤凰看了看安吉娜,看对方神色认真,便点了点头。 于是安吉娜转向太后,行了个塔塔族族礼,“太后,我是塔塔族公主安吉娜。” 太后上下一打量安吉娜,疑惑道:“塔塔族?就是那个归顺我风国的外邦?” “是!塔塔族常居西境,多以畜牧为生,但西境士兵却常常趁着出战之机杀我族人,欺我族女,以增战功!上一年无大战,西境大将军更是带兵来我族屠村,更想杀了溪林族、白毛族等多族族人添功。我们几族毫无办法之下联合抵抗,割了大将军首级以除奸吝,却为何反而被官府追杀,以至于不得不远逃他乡?” 太后听完看了看凤凰,见她没有表示,便挥挥手道:“这件事不归我管,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你们外邦不乐意就走人好了,反正一年也纳不了几个钱。” 安吉娜咬牙再问,“那内皇城中的外族奴隶总归太后管吧?太后为何让外邦族人为奴?甚至一有不满随意杀戮?” “天子脚下,莫非皇土;天子治下,莫非皇民。他们自卖自身进了皇城,得了钱财丢了性命,很公平!” “我塔塔族族规不可为奴!族人宁死不会违反,不可能自卖自身!”安吉娜气得双眼通红,偏偏太后还是那副不堪其扰的模样。 安吉娜纠缠不休,太后也失去了耐性,便冷笑道:“你说不会就不会?区区外邦,哪有口齿可言!” “你!” 安吉娜气得想杀人,凤凰立马把她按住,看双桦军队将至,也没法好好安抚安吉娜,便只能刺太后一句,“定有奸人知道太后喜好,强掳外族买卖。上梁不正下梁歪,太后好好想想吧!” 第130章 请支持 太后如鱼在砧板,当然不敢反驳凤凰,但不以为然的表情却被安吉娜尽收眼底。 凤凰也知道安吉娜怒火熊熊,但双桦军队已在殿下,她只能轻叹一声摸了摸安吉娜的头,随即走到殿门处。 双桦领军走在最前,虽然没有穿着甲胄,但脊梁挺拔,一看就是军旅中人。凤凰看得认真,好一会儿才确定那神采奕奕的人是傅双桦,从前的孱弱,倒像是梦境一般。 “枫桦!”双桦先叫了凤凰的名字,并招了招手,就像小时候一样,“你来!” 凤凰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她。 幸好骑兵带着杜不悔和在朝堂里被软禁了许多天的傅长柏来了,凤凰倒免去回应的尴尬。 “双桦!你娘呢?” “长柏,我在这里。”队伍后方,白彩衣也慢慢走上前来。 “哼,倒是一家齐聚了!”太后满脸讥讽,扭头对凤凰说,“我说你为什么对皇位毫不动心,原来,你不过是个愚忠之人,竟然想帮着傅家谋逆?就以你的身份,你以为白彩衣会放过你?” 凤凰笑笑,“首先不放过我的,是我爹。” 太后脸色一变,“你毕竟是亲骨肉,他不会……” “行了!国难当前,这些都不重要!” 凤凰不耐烦地把太后推给鬼七看管,随后走到高台边缘,居高临下看着兵士围满宫殿。 她还是难免心潮涌动,傅长柏、白彩衣、傅双桦、杜不悔四人,是她这辈子好不容易修来的家人,难道真的要一刀两断,兵刃相见吗? 这时候,办事的徐志文、风梨花和凤叶也回到了繁朱殿,眼看兵临城下,一触即发,纷纷抽刀在手,走到凤凰四周站定。鬼七也紧贴凤凰后背站着,一边看管着太后,一边思考逃生的方法。安吉娜已经悄悄唱起了塔塔族的招魂曲,随时准备启用禁术。 “凤凰?”凤叶轻声叫着走神的凤凰,于是凤凰才发现,如今的她,已经有了兄弟好友,抬眼,满城无辜百姓,他们瑟瑟发抖,却没有一人放弃生的希望。 如何取舍,早该决断! 凤凰舒出心中那口闷气,恢复从容,她转头向徐志文吩咐了几句,徐志文便带着风梨花再次离开。 随后凤凰向下方喊道:“傅家贸贸然带兵进入内皇城,不知是奉了皇命呢?还是起了贼心?” 凤凰声音大,下方众人都能听清,双桦身负武功,自然听得更加轻松,她抛开父母打马上前,脸上仍旧笑得宠溺,“枫桦,别闹了,你赶紧回来,我有正事要办。” “枫桦是谁我不知道,我叫凤凰,是皇上的江湖朋友,今日正巧来找她一聚,没想到却遇上新任大将军携私兵进宫。” 双桦皱眉,“你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白彩衣也骑马走到双桦身边,“双桦,你妹妹她疯了,要帮着皇上灭我们傅家!” 双桦一听,立马血气翻涌,眼前阵阵发黑。 想起重生之前那一生,枫桦一直怨恨她抢走了司徒莲的心,决意向她报仇,甚至不惜把傅家逼宫的消息告诉太后,让爹娘丧命高墙之内,半生筹谋,只落下永世骂名。 这一生,她费尽心机培养枫桦,不让她行差踏错一步,就是因为顾念她生性纯良,不愿她学坏,从而做出不可挽回的错误决定。但如今看来,命运难道是不可改变的吗?她最疼爱的小妹妹,最终还是要拿起屠刀,对准自家人吗? 不!双桦知道枫桦与这世间所有人都不同,她会为了一只兔子的死感伤,会同情奴仆乞丐,会不设防去接触所有她遇见的人,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单纯最善良的人,怎么可能做出杀害亲人这等恶行? 而且,为了保住枫桦的善良,双桦从小就密切关注枫桦的成长环境,但凡有品行不良的人想靠近枫桦,她必定第一时间处理掉。双桦也不让枫桦知道太多世间的黑暗面,宁愿她活在虚假的和平中,也不允许任何负面来破坏她纯良的秉性。 双桦把大半精力放在枫桦身上,以为这样便能够万无一失,却不料,枫桦有一日会用仇恨的眼神看她,戒备地拿起刀,把刀尖指向她…… 双桦不想认命,不想再次亲眼看着父母送命,更不想再次亲手处决唯一的亲生妹妹,所以她几乎带着哀求地哄着枫桦,“有什么想法,你下来和我慢慢说,耍性子说自己不是傅家人,除了能一时痛快,对解决事情没有半分好处!枫桦,我时常教你家族为先,不要轻信旁人所言,你为何总是不听!” 这些话说得用心,听在旁人耳中,大概会赞扬双桦有长姐风范,可惜,在凤凰耳中,双桦的话却没有半分温度。 凤凰还记得小时候,她养了一只小白兔,双桦一开始没说什么,后来却不知为何命令下人饿了小白兔几天。等凤凰再去逗弄小白兔的时候,便被咬了手指,双桦二话不说拔剑就把小白兔刺死,并以此告诫凤凰——表面看上去再纯良的人,你也永远无法保证他不会突然反咬你一口,世上只有我这个亲姐姐,会永远保护你,疼爱你,绝不背叛你。 双桦所谓对凤凰的爱,总是带着控制意味的。凤凰觉得,双桦就好像认定自己会背叛一样,总是尝试用各种各样的方法让她明白,背板的下场只能是死,反抗姐姐的下场定会凄凉。 双桦想用最原始的方法让凤凰依赖于她,却不知道,凤凰虽然年幼,内里却是成年人的灵魂,三观已成,个性早定,双桦的强硬,只会让枫桦避之唯恐不及,事与愿违地离她越来越远。 于是双桦便觉得凤凰是野性难驯,为了避免凤凰重蹈覆辙,她更加变本加厉。誓要让凤凰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个可信的人。 所以与凤凰最亲密的奶娘因“非假日私自回家休假”被杖毙,从小陪在身边的婢女玩伴因“不懂事偷东西吃”被吊死,凤凰好心在市集买回来的奴隶小男孩,因“行事不周有失傅家名声”被沉湖…… 每一次事出,凤凰都会去求爹娘,但爹娘却执意让双桦全权接管。于是凤凰又去找双桦,哭闹撒泼不成,便做低伏小,双桦说的一切洗脑言论,她都好好听,真心实意保证以后会听话。但结果,双桦却说“错了便是错了,只有一死可以赎罪”。 凤凰才知道再多的努力都是徒劳,双桦决心要杀之人,结局终究是死。双桦要求她好好听话,却从来不会反过来听听她的心声。双桦所谓的爱她,疼她,终究不过是爱着心中虚构的妹妹,而不是有血有肉有自己思想的傅枫桦。 所以,她是傅家的掌上明珠,却极少出外社交,不敢结实交心的朋友;她在傅府横着走,却没有贴心的奴仆,不敢施恩拉拢。所以她倾心于司徒莲的温柔,希望逃离姐姐的掌控,成家立室,过自由的生活。 所以当初和二蛋一起被拐卖,她才会想,拐了便拐了吧,反正那个家,也并不是太想回去,只是有点对不起父母,但自由,才是最重要的。 凤凰不怪双桦,双桦像一直在害怕着什么,她自己也是不自由的。但让凤凰依照双桦的想法行动,或者,强迫自己和双桦变得亲密,抱歉,这就无能为力了。毕竟,曾经被双桦杀死的那些人,已经成为凤凰心中陈年的伤口,每见双桦一次,就痛一次,如何去亲近? 凤凰也不想沟通,两人观念不同,根本无法沟通。 凤凰示意鬼七提着太后上前,指着太后问双桦,“你说,这是谁?” 双桦的眼睛根本不看太后,只一眨不眨地盯着凤凰,她的心像沉到了海底,眼神也变得晦涩不明。 “不认识。” 凤凰皱眉,“是么?那你身后走来的臣子们,你总该认识了吧?” 凤凰抬手一指,原来是徐志文领着一众官员而来,大臣们被困在光德殿好几天,如今又被持有皇上令牌的陌生壮士带走,无不满脸惴惴不安。 风梨花办好凤凰吩咐,便别过国徐志文,先回到繁朱殿,走到凤凰身边。 “办妥了,”风梨花回禀,看见凤凰点头,她再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傅家本就想杀你,你可不要心存侥幸,还是早走为妙。” 太后听他们要自己逃跑,立马不淡定了,“不可以!梨花啊……哀家,哀家把皇位重新还给你,你可不能让他们一走了之啊!不然,不然我们六百多年的风氏皇室,就要毁在你我手上了!” 凤凰不理太后和风梨花两人所说的话,只留心傅双桦反应。 第131章 请支持 双桦看见百官走来,更加认定凤凰背叛,面上笑得讽刺,“哦,你把百官都弄来了。不过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你以为能顶什么用?” 凤凰当然不是要百官武斗,甚至也不是文斗,而只是希望借助他们的舆论力量,能让傅家有所忌惮,从而让政权交替时所流的血,能减少一些。 凤凰其实不关心谁会坐上皇位。只要不再有外皇城烧火女奴、女官,内皇城座奴等等荒唐的制度,不再有野蛮的选侍纳郎,不再有敢死营,那么谁做皇上,又有什么区别呢?她本来重返皇城,就是想让太后放奴隶自由,风梨花说她当不成皇上了,那么由傅双桦接手,凤凰没有异议。 臣子到,傅家黑甲士兵便在双桦指示下分出一条路来,让百官进入士兵包围圈。 风都瘟疫流行,太后认为是人为而非天灾,目的是想对皇室不利,于是紧闭皇城大门,把众臣子困在光德殿中,彻查奸吝。连日来逼供问询,屈打成招的不少,臣子们多日精神紧绷,已然快到极限。 眼下好不容易从光德殿出来,被领到繁朱殿,却看见兵临殿下,宫人战战兢兢,众臣刚放松下来的心再次高高提起。 臣子们叫嚷着,“这……这不是太后吗?大将军?你又为何会在这里?这些士兵又是怎么回事?” 徐志文见任务完成,便想登梯回到凤凰身边,黑甲卫兵连忙持刀枪一重重阻挡在他面前。 “呸!看不起我徐大力呢!”徐志文身高两米多,身壮体长,一米七八的甲兵在他眼里,也不过像小孩子一般。 他不过猿臂一伸,两边一分拨,甲兵们便难以抵御,往两边倒去。 后排的士兵立马挥动武器,但徐志文完全不避锋芒,徒手折断刀枪,脚步根本不停,那些细小的伤口,对于他而言就像挠痒痒一般。 凤凰目瞪口呆地看着徐志文如入无人之境,悠闲地登梯走到她身边,难免惊讶道,“你不是神棍么!?”潜台词是,怎么武功这么厉害!? 徐志文嘿嘿一笑,“其实一开始我是抓鬼的。” 凤凰更不懂了,抓鬼的武功都很厉害?是鬼比人还……凤凰打了个冷颤,天生怕鬼,不敢再往下想了。 凤凰重新收拾好心情,趁着百官到齐,再次大声指着太后问道:“傅双桦,我再问你一遍!这一位你可认识?” 双桦被指指点点的百官围在中间,神色不变,“不知道。” 臣子顿时炸开了锅,殿前那明明就是太后,怎么能不认识呢!? “傅双桦大胆!哀家是谁?你敢说不认识!?你这目中无人的模样,果真是想带兵谋反吗?” 臣子再次炸锅,“谋反?怎么会!大将军,谋逆是大罪,你可不要一时糊涂啊!?” 凤凰也皱了眉头,真没想到双桦在百官面前,仍然坚决不认太后…… “不管你认不认识,这人就是太后!现在百官也在,你只要立下誓言,不伤害旧皇室、旧臣子、旧宫人,我便帮你把太后带走,你们爱谁当皇上就谁当,怎么样?” 太后对傅家谋反早有应对,此时怎么会同意让出皇权!趁着凤凰不注意,太后拉响了信号筒,一支火箭直冲上天,爆发出耀目的光芒。 “放肆!哀家的皇位,岂是你等小儿说给谁就给谁的!”说完转向双桦,“傅家听着,你们想谋反逼宫,没门!东边军烨青烨大将军早已经守在外围,只要我放出信号,尔等贼子,顷刻没命,我必将你等奸吝之名,刻在史书之上,让你们遗臭万年!” 双桦“哈哈哈”大笑起来,“烨青?他如今怕也自身难保。风都皇城紧闭,百官被软禁光德殿,雪国入侵的消息,怕是无人知晓吧?算着时日,雪国也该到达靳州了,烨青眼前正有大刀砍来,你说他可还有余力,照应背后求援?” “雪国入侵!?”凤凰惊讶地与徐志文几人对望一眼,想到东边军精锐被悉数调走,东边境可不就如豆腐一样一击即溃嘛! 风梨花这时候再藏不住了,走到殿前责问:“傅双桦,百官软禁不过几天,雪国如此迅速就攻入我风国腹地,必定是有奸人沿路打点通关。难道你为了夺取皇位,竟敢勾结雪国!?” “是又如何?我母亲本就是雪国人,而我天生七彩瞳,足够成为雪国皇女候选。先许诺雪国一半疆土,日后再把雪国收入囊中,不过左手交右手罢了。” 凤凰心中不安,便对凤叶说:“也不知道敢死营怎么样了,我们得快点去东边看看!” 凤叶几人不敢答应,更不敢在这时候跟凤凰说敢死营早没了,于是便都只能沉默着。 “傅双桦,其他我都不管,我只问你,我说的条件你答不答应?” 双桦轻蔑地看着凤凰,“枫桦啊枫桦,你果然还是那么天真……” 她转身面向百官,指了指一个须发皆白的臣子,“你,你说高殿上那人是谁?” 被点名的大臣当下跪下高呼:“臣,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双桦冷笑一声,把手举高,随后利落地往下一挥,说一声“杀”! 两边士兵立马提刀,下一秒,须发皆白的大臣头身分离,血溅一地。 凤凰怒极大喊:“傅双桦你疯了!” 双桦不理凤凰,又指了另一个官员问:“太后雌鸡司晨,擅造后宫,强纳幼童,恶贯满盈,你说,该不该杀?” 那臣子直直跪倒,瞪大了眼睛大喊:“皇上万岁,奸臣当诛!” 话音刚落,又是一地鲜血。 双桦转向凤凰,“看见了吧,只有死人,不会乱说话。” “不要……”凤凰来不及阻止,大刀接连落下,臣子们一个个倒在血泊中。 凤凰立马飞出腰上的刀,正中其中一个行刑士兵的手臂,让下方出现短暂的混乱,使百官得以逃离刀兵。 “鬼七留下,保护风梨花和太后!”凤凰一边飞身下冲,一边吩咐。 其余人等也纷纷抽出兵器,跟着凤凰往下冲去。 “傅双桦!”凤凰杀出一条路来,直冲到双桦面前,拽住她的衣领,“你是魔鬼吗?为什么乱杀人!” 双桦抓住衣领上凤凰的手,一把扯开来,阴测测地看着凤凰的眼睛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你既然不愿意活在我的庇护下,便看清楚,这世间到底有多残酷!” 四周士兵渐渐缩小包围圈,陆续有逃跑的宫人被抓回来,丢进哭闹的人群中,甚至地牢里关着的座奴,也被一一提到了现场。 其中一个座奴看见浴血奋战的安吉娜,立马挣扎着高呼“公主”,立马就被甲兵砍下了脑袋。 安吉娜心头大震,最后一位塔塔族勇士,终于也被风国杀死!往日的国仇家恨重现眼前,她心中才熄灭不久的怒火再次沸腾,她咬破指尖,启动禁术,大地顿时像活过来一般上下涌动起来。 凤凰转头看向安吉娜,“安吉娜!你别乱激动啊!” 本来事情就已经够乱了,安吉娜偏还来乱上添乱! “大人,你说为什么,太后那样昏庸的人,居然能够立于一国最顶端。西边军大将军那样滥杀无辜的人,死后居然加封厚葬。现在这个来争皇位的女将军,也动不动就杀人灭口……你说得对,谁坐皇位都没所谓,反正他们都一样,是冷血的刽子手。天道不公,我塔塔族人死得冤枉,风都百姓也活得卑贱,不如祈祷,下辈子投个好胎,能不再为人吧!” 安吉娜脚下地面伸出累累白骨,层层把她包裹,而她双眼也渐渐内陷变黑,两行血泪流下,让少女美丽的脸庞变得可怖难看,“就要整个风都,为我塔塔族人陪葬!” 地面波动更大,仿佛有什么巨大的怪物即将破土而出。最先遭殃的是高殿上的太后,四面八方突然破土而出尖利的骨刺,鬼七挡下了一些,其余则直直洞穿了太后的身体,把她像破布一样窜在半空中。 “太后!”风梨花声音悲痛,有再多不是,那女人还是她的亲娘,一时横死眼前,难掩悲伤。 凤凰也看到了太后的惨状,心里一片空白,只下意识叫了声“娘”…… 双桦抓住凤凰手臂,“你说什么?你认谁是娘?” “你赶紧把皇城门打开,让大家逃出去吧”凤凰脸色苍白,但已经恢复了镇定。 “你不觉得,你现在才来求我,有点太迟了么?先回答我为什么喊太后做‘娘’!”见凤凰不说,双桦气急,“你为什么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我生气?伤我的心?” “你前世时时陷害于我,犯下无数罪孽,我都尽数原谅,甚至这生对你百般好,帮你安排好顺遂人生,你却为何一定要偏离我的计划?为什么一定要和我作对?你这样做,到底有什么好处!?还是说,你天生,就是我的克星,就是要让我不痛快?” “你也是穿越的吗?”凤凰表情木然地问道。 “你在说什么?” “看来不是了……” 双桦总觉得凤凰意味不明的话很重要,想逼问凤凰把实情全说出来,可惜地面突然破出根根骨刺,逼迫她松开了手,等到站定再看时,哪里还有凤凰的身影! 第132章 请支持 新文《好为人师》也请支持~此篇未替换哈 之前是怕枫桦逃脱事败,反而引起风国士兵的警惕,而且枫桦手上的令牌也确实有所帮助,才留下了他的性命,如今,这满嘴仁义的人,倒是可以除掉了。 只是—— 火望了望旁边一直护着枫桦的二蛋,心里有些不忍。天生神力的勇士,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二蛋看到火望向自己时挣扎的眼神,不禁想起火大哥曾多次背着枫桦,让自己跟他一起走,还许诺他吃饱穿暖。二蛋觉得火大哥对自己是真的好,但……扭头望了望因为看了死人而一脸苍白的枫桦……自己就是放心不下啊! 二蛋望着火的眼睛,恳切地请求道:“让我们离开吧,火大哥。无论你接下来要做什么,我们都不会插手。” 枫桦哆嗦着嘴唇,有点听不明白二蛋的话。人在极度惊慌的情况下,比起依靠,更多会猜度别人,无论那人是谁,无论自己想的是否有理。 就像这时的枫桦,她想,难道二蛋早就和火联手了?难道是他们私下里做了什么交易,以换取逃离的机会?还是说,二蛋其实并不如表面看去的那般纯良? 毕竟小说不都这样吗?一开始最单纯最忠诚的,最后都会背叛,不背叛也要来互相伤害一下。 一下子,枫桦感觉身边所有的人,包括二蛋,都面目狰狞了起来…… 枫桦用力摇了摇头,看着地上躺着的风国士兵,他们的尸体都还温暖,脸上的表情还那么鲜明,仿佛他们的灵魂还不知道自己已然死去,就等着把刀磨锋利了,好来砍她的头。 她又想到东边城,想到这些死去的士兵,他们干不了活的家人就要被送去那里度过余生。每一个死去的人身后好像都站着更多的灵魂,一个,两个,三个,无数个,就站在枫桦的身边,无悲无喜地望着她,像一场沉默的漫长的吊唁。 这并不是小说,这些人是真的死了。像烂肉一般被人砍死了! 枫桦心中苦涩,无眉小子明明提醒她了,但她怎么能想到,区区几十个被软禁的男人,竟然设计杀死了守营的那么多士兵?身后漫天火光中还传来噼啪的烤肉声,焦糊的味道让人作呕。他们也许是被药晕了,连逃命都无能为力。 突然,枫桦被一片杂乱的笑声惊回了神,她看见火和那些平日里充满戾气的男宠们,都看着她在笑,笑话她害怕死人,笑话她胆小如鼠。 她觉得这些人都疯了。怎么能在杀了人之后,还有心情嘲笑别人呢? 在枫桦本来的世界,杀人可是犯法的。那些穿越前辈是怎么适应这样野蛮的世界的呢?当热滚滚的鲜血喷到脸上,留下一股铁腥味;当那些将死的眼睛狠狠盯着你,仿佛再跨进一步就能把你抓进地狱;当他们哀嚎、求饶;当刀划进别人的身体里,自己却同样感觉到了疼痛;当你的身边围绕的,全是这样子杀人或者被杀的人,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接受这一切的一切? 一旁的二蛋看见周围的人笑话枫桦,顿时也生气起来,他拔出脚边尸体身上的刀,瞪圆了眼睛,把那笑着的一个一个人,都瞪闭了嘴。 然而一旁的枫桦并没有感激他,反而在他从尸体上拔出刀,碎肉溅到她脸上的时候,就不争气地吐了。她害怕脸上粘上的东西,害怕得甚至不敢用手去扫走它们…… 周围停了笑的人一下子又大笑开来。但这一次,二蛋再没空管这些家伙了,他急忙到枫桦身边,紧张地扶着她的手,防止她跌倒,却不料,被她狠狠扫开。 二蛋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枫桦此时看他的表情,那表情,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二蛋第一次有了想哭的冲动,就算是爹娘死了,他都没有哭过,但这一刻,他真正感觉到了什么是万箭穿心。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每一次,都不知道为何枫桦突然疏离,特别是这一回!他只知道枫桦讨厌他了,很讨厌很讨厌,讨厌得甚至不想见他,不想碰他的程度。 看见枫桦满眼戒备恐惧地推开二蛋,火反而没了杀意。因为在他眼中,枫桦已经死了,从意志上。这是比起*,更彻底的死亡。而且,这种意志会攻击他人,会逼迫亲近的人离开。到时候,二蛋兴许就能成为落日部落的勇士了。 火最终放了枫桦和二蛋离开,两人逃到东边城,却发现那里的城门大开着,城里火光冲天,骑着马的外族人见人就杀,也不管对方是老人、小孩还是残疾。 枫桦震惊不已,下意识往前跑了两步,二蛋伸手想抓住她,但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枫桦望着人间炼狱一般的东边城,脑海中却想起她进城那天,在井边看到一个好漂亮的小男孩,当时她还给了他一小块馒头。 想起城门边守城的士兵,即使下雪,也还穿着冷冰冰的铁甲,挺直腰骨站岗。 想起有一个老婆婆,大概是死了丈夫儿子,望着他们这些年轻男子的目光,让人不敢直视,那是太殷切的期盼,仿佛他们能给她带来等待已久的好消息,然而人人都知道那老婆婆再等不来任何希望了。 现在,他们大概都已经死了。那些异族人,有着和火相似的发色和瞳孔…… 无眉小子说过,火是王子,甚至不惜出卖肉身和灵魂……还有火那死寂的眼神…… 种种迹象都如此明显,只是枫桦选择不看,不听,因为她害怕自己遭遇不幸,因为她有求于火,因为她怕死。 突然,枫桦迈步跑向那座充满惨叫声的城,但很快就被二蛋紧紧抱住。 身后有踏马声传来,二蛋想带枫桦逃开,然而枫桦只像疯了一样,想挣脱,想到那些火光里去,想要毁掉点什么,来释放心中陌生的仇恨。 来的是风国东边军,领队的是所谓的大将军烨青。两人自然被抓住了。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枫桦、二蛋、火和被发现的无眉小子都被提到了大将军面前。 无眉小子一直把责任推卸到火和枫桦他们身上。重点在枫桦,无非骂她卖国贼,残害百姓,无恶不作。 火毕竟是将死之人,立马就冷笑着反驳,“你自己懦弱无能,倒怪别人用你的命要挟你?卖国,最最好笑是这卖国!想我身为落日部落的王子,被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风国人灭了族,让我过得生不如死!家国不仁,他们是风国人又如何,不能饱腹穿暖,国有何用?甚或被国家逼着做最低贱的营生,国家不义,百姓不忠,苦果自吃罢了!” 烨青冷笑,“胡说八道。既然你不想在伶生营,不若就去敢死营?好好说便是了,何必这么大动作?” 火听了顿时脸色发白,“敢死营,都是重罪囚犯等亡命之徒,为了自己活命能生喝人血、生吃人肉的恶魔,那里的人比你们还不如,我何必去受那个苦!”说着竟然咬舌自尽了。 “嗯,倒是刚烈,你又如何?”大将军饶有兴味地望着无眉小子,直看得对方磕下了头,就是害怕提那“死”之一字。 “哦,你不想死,那就去伶生营吧,看看那里是不是真的生不如死。” 无眉小子一听,顿时摊坐在地,连被人拖着离开都没有反应。只是在出账的前一刻,突然对着枫桦破口大骂,发誓不杀了她誓不为人。 大将军沉默了一会儿。这么多人中,唯有枫桦让他最感兴趣,因为他实在看不透枫桦的想法。浑身发抖但又不像单纯的害怕,悲愤仇恨,却又不像对人有敌意。 这个人,难道是,在内疚自责? 烨青一想到这个可能,反而变得兴奋起来。这像娘儿们一般的心善,嗯……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对!妇人之仁!这类假惺惺的人被彻底摧毁之后的反应,最让人好奇又期待了。 烨青挥了挥手,手下会意,提来了一个幼童。那孩子虽然瘦弱,但却很漂亮。 “是你!”枫桦长久沉默之后,终于发出了声音,“你没有死!” 枫桦是高兴的,仿佛上天在安慰她,安慰她还没有铸成太大的错误。 小男孩听见枫桦的声音,顿时也放松下来。 “你还认得我,我是来谢谢你的。谢谢你给我的馒头,救活了小兔子和我……” 小男孩还没说完,烨青就止住了他的话头,“看来你们认识?一个叛乱罪人,一个罪人的同党?” 枫桦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她双手被缚在身后,只能膝行到烨青面前,苦苦哀求,“大将军,大将军!那是,那还是一个小孩子,东边城……我我给了他一个馒头,然后就没见过他了,他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第133章 请支持 新文《好为人师》也请支持~此篇未替换哈枫桦发誓,她真的不是因为*看多了,才误会两位少年比武切磋的求战意愿为……嗯……贴身肉搏的社交行为…… 任她想破头也不会料到,一位血气方刚的少年士兵,特意跟踪到军营特设的娱乐场所,翻牌了新上市的小鲜肉,居然不是为了……嗯……而是为了比试比试…… 枫桦扭头看看两个正互相试探的小正太,心里不禁感慨,武痴伤不起啊!伤不起! 就枫桦看来,其实所谓有真功夫的切磋,如果没有了镜头的快速切换,也不过就是比胡乱打架更斯文一点罢了。就像二蛋和无眉少年,再怎么厉害的打斗也不过控制在手长、腿长的范围内,远远望去,就是你推我拉,没什么看头。 虽然没什么看头,但枫桦心中却生出了一个主意。 如果二蛋所说不差,这个无眉少年可是从一开始就跟着他们的。既然如此,也就是说他身上有能够自由进出城门和各关卡的信物。如果这信物落到自己手上,就能逃离这坑爹的伶生营,坑爹的东境边军,想办法联系家里了。 而想拿到这信物其实也不难,不外乎就是给上一锤,让这高冷少年美美睡上一觉罢了! 枫桦向来是想到就做的性子,当下也不吊儿郎当了,挪到靠近两人打架的地方,细细观察起来。 就两个少年的身体素质而言,做惯了农活的二蛋自然更胜一筹。但在功法上,却是无眉少年基础扎实。如果说二蛋是天生的猛虎,那无眉少年就是无数学习实践过后的狩猎高手雪豹! 二蛋有着天生的神力,拳拳生风,体力充沛。从比武一开始,二蛋就积极进攻,基本没有防守,这些拳头也都打得很到位,都是容易吃痛或者发麻的地方。 乍看之下,二蛋似乎占领着绝对的优势。但慢慢的,连枫桦这个外行也看出不对了。二蛋出拳变慢了。 所谓高手过招,只争寸息,何况普通人?先是节奏被控制,然后是出拳被误导,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渐渐便不知道自己发出了多大的力气。但奇怪的是,随着无眉少年进攻增加,二蛋反而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 无眉少年果然实践经验丰富,他知道自己力气比不过,就不去硬攻,只灵巧地避过,避不过的就卸力甚或借力打力,且他出拳虽少,却每次都中,而且痛! 根据枫桦多年观看奥运会的经验,无论排球教练、足球教练、篮球教练或乒乓球教练,此时都该喊个暂停了。 用肚子痛为借口,枫桦强行召唤了二蛋到身边。 “二蛋啊,你不是说你有经验吗?现在眼看就要输啦!”枫桦语重心长。 “不是,我才不会输!”二蛋生气地拍了拍自己后脑勺,枫桦顿时以为他在摸武器,差点就飞身逃跑了。 “我没打过这样的架,说要点到为止,就是不能伤人,可不伤人怎么打啊……”二蛋表示宝宝心里苦,宝宝要说! 枫桦想了想,实在是不确定二蛋的实力,只好保守出招,“你按你的方式来,别听他的啥点到为止。怎么泼皮下三滥手黑怎么来,我在一边看着,情况不好就叫你过来补充体力。”说完还老气横秋地拍了拍二蛋的肩膀,“可别让我失望啊。” 感觉受到重视的二蛋小朋友顿时高兴起来,屁颠屁颠跑回早等得不耐烦的无眉少年身边,豪气地一挥手,“你先来!我让你一招!” 一边的枫桦立马着急起来,让你下黑手,你怎么还相让起来啦!? 无眉少年也和枫桦一样惊讶,这个小子方才还明显处于劣势,局促不安的,怎么见了个丑男回来就变了?嗯……有意思。 “承让了!” 无眉少年也不客气,直接上拳,但这一招只是虚招,另一只手可已经后发而先至,抡圆了准备锤击对方太阳穴!应对肉拳,方法不外乎是避开、格挡、硬受三种。经过观察,只知道用蛮力的傻小子大概会是最后一种,而硬受过后身体短暂的僵硬时间,就是他武技大爆发摧毁敌方意志的最好时机。 无眉小子等这一刻很久了,他体能不敌,便一直蓄力,只为了找到时机来一次密集的攻击,没想到机会却被敌方双手奉上了! 只是……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啊!?怎么因为疼痛而身体僵硬的成了他? 无眉小子不知缘故,一边的枫桦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过程也相当简单明了。这就和自己上一辈子折腾芭比娃娃一样,往那伸向自己的细胳膊轻轻用上一点力,那胳膊就卸下来了……没错!卸下来了! 而且无眉小子还喜欢左右开弓,这不两只手都被卸下来了么……哎哟喂,想想都疼。 二蛋抓着无眉小子完全变形的手,不顾无眉小子的哀嚎,居然激动地晃动着向枫桦邀功! 内心的感受太过复杂,枫桦反而面瘫了。幸亏还有残存的理智,让她还记得自己的目的。 “让他闭嘴!”枫桦命令二蛋,后者基本就是条件反射的给了无眉少年一耳光,无眉少年就彻底安静下来了…… 枫桦想,她可能错把野兽当二货了,自己还感怀什么遭遇呢?能活到今天就不错了……想起每一次对二蛋拍肩踹腿猛击后脑勺的瞬间,啊,真是生死时刻啊。 咦?我脸上怎么湿了?下雨了吗? 两人顺利摸了令牌,循着记忆往来时的路走。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守备却丝毫不比白天弱。记忆中带领他们进来的秃头士兵一共掏了三次令牌,一次是刚入东边城东城门的时候,一次是出东边城西城门的时候,还有一次,就是他们眼前的这个天山脚边的军营寨门。 就算还隔着五百米,枫桦都能清楚看见箭楼上来来往往的人。她毫不怀疑只要他们走错一步,马上就会被射成刺猬。 “你能躲箭吗?”枫桦问二蛋。 “能,”二蛋说,“你不能。”顺道还撒娇,“我困了,能回去睡觉了么?” 枫桦咬牙,“不能!我们要逃出去!”为了你的菊花着想! “好吧,”二蛋委屈,“前面我冲不过去,人多,”望了望枫桦,“你弱……” 枫桦白眼翻了一半,身后突然传来个阴测测的声音——“他说的没错,你们逃不出去的。” 枫桦再一次吓得把二蛋推到了身前,怎么人人都喜欢从背后出场啊!还专挑她背后! 来人白肤红发,正是那男宠营帐里,躺地上呆呆望天的异族男子。 “我来自日落部落,只比你们早一天来到这里。我叫火。”异族人本就长得成熟,枫桦倒是看不出眼前的人几岁了。 “你你你……你从什么时候在这的?”枫桦心中警铃大作。 “哼,那么大的惨叫声,你以为真没有人听见?” 火双手交叉在胸前,“你们不能现在逃,得等到三天后。” “三天后?” “三天后大将军巡营,必定举行阅兵仪式,到时候看守的人少了,我们再弄出点动静,引开城门守卫,想必还有可能逃掉。”火详细地计划着,沉着冷静,再没有方才在营帐中痴呆的样子。 只是,如果真的只来了两天,为何对情况如此熟悉?枫桦并不信任这名叫“火”的异族人,当他看着她,眼神比这东境的雪还冷上三分……这和东边城等死之人空洞死寂的眼神又不同,如果说东边城是自己把自己当成了死人,那火就是把自己和别人都当成了死人。 “我凭什么相信你?”枫桦暗中用指甲扣二蛋的手臂,希望他随时做好准备,别被人暗算了。 二蛋偏了偏头——大哥怎么了?抓得我挺痒的…… “三天后,你看看四周的守备,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枫桦点头,“就算是真的,我们为什么要带上你?没有兵士的令牌,你根本走不了吧?” “如果我大声叫喊让你们计划落空呢?” “那就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枫桦虽然嘴上说得狠,但心里也不确定二蛋有没有那杀人的勇气,就算有吧,可她没有啊! 火似乎也看出了枫桦的外强中干,没有回答枫桦的话,只是冷笑着说:“你们要杀的人可不应该是我。” 说着,从靴子里掏出匕首,慢慢向晕倒在地的无眉少年走去。 枫桦意识到了火的意图,连忙出声阻止,“你想干什么?住手!” “住手?你该感谢我才对,一个士兵消失三天,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只有死人,最不会惹是生非。” 枫桦着急,下意识叫道:“二蛋!” 其他的部门则需要金睛火眼从人群里挑选出人才来,毕竟这第一个当选的便是领导,基本决定了整个部的基调和日后发展。 军营中最多什么人?武勇的人。然而在凤凰的人才选拔中,武勇却成了最不被需求的技能。于是大浪淘沙下来,也就没剩下多少能用的了。 尽管如此,凤凰还是让记录报名情况的兄弟把每个报名人的特长,志向,爱好,出身等等写下来,再和叶老大一起,从中挑拣出有可能性的面试。 第134章 请支持 新文《好为人师》也请支持~此篇未替换哈 只是—— 火望了望旁边一直护着枫桦的二蛋,心里有些不忍。天生神力的勇士,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二蛋看到火望向自己时挣扎的眼神,不禁想起火大哥曾多次背着枫桦,让自己跟他一起走,还许诺他吃饱穿暖。二蛋觉得火大哥对自己是真的好,但……扭头望了望因为看了死人而一脸苍白的枫桦……自己就是放心不下啊! 二蛋望着火的眼睛,恳切地请求道:“让我们离开吧,火大哥。无论你接下来要做什么,我们都不会插手。” 枫桦哆嗦着嘴唇,有点听不明白二蛋的话。人在极度惊慌的情况下,比起依靠,更多会猜度别人,无论那人是谁,无论自己想的是否有理。 就像这时的枫桦,她想,难道二蛋早就和火联手了?难道是他们私下里做了什么交易,以换取逃离的机会?还是说,二蛋其实并不如表面看去的那般纯良? 毕竟小说不都这样吗?一开始最单纯最忠诚的,最后都会背叛,不背叛也要来互相伤害一下。 一下子,枫桦感觉身边所有的人,包括二蛋,都面目狰狞了起来…… 枫桦用力摇了摇头,看着地上躺着的风国士兵,他们的尸体都还温暖,脸上的表情还那么鲜明,仿佛他们的灵魂还不知道自己已然死去,就等着把刀磨锋利了,好来砍她的头。 她又想到东边城,想到这些死去的士兵,他们干不了活的家人就要被送去那里度过余生。每一个死去的人身后好像都站着更多的灵魂,一个,两个,三个,无数个,就站在枫桦的身边,无悲无喜地望着她,像一场沉默的漫长的吊唁。 这并不是小说,这些人是真的死了。像烂肉一般被人砍死了! 枫桦心中苦涩,无眉小子明明提醒她了,但她怎么能想到,区区几十个被软禁的男人,竟然设计杀死了守营的那么多士兵?身后漫天火光中还传来噼啪的烤肉声,焦糊的味道让人作呕。他们也许是被药晕了,连逃命都无能为力。 突然,枫桦被一片杂乱的笑声惊回了神,她看见火和那些平日里充满戾气的男宠们,都看着她在笑,笑话她害怕死人,笑话她胆小如鼠。 她觉得这些人都疯了。怎么能在杀了人之后,还有心情嘲笑别人呢? 在枫桦本来的世界,杀人可是犯法的。那些穿越前辈是怎么适应这样野蛮的世界的呢?当热滚滚的鲜血喷到脸上,留下一股铁腥味;当那些将死的眼睛狠狠盯着你,仿佛再跨进一步就能把你抓进地狱;当他们哀嚎、求饶;当刀划进别人的身体里,自己却同样感觉到了疼痛;当你的身边围绕的,全是这样子杀人或者被杀的人,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接受这一切的一切? 一旁的二蛋看见周围的人笑话枫桦,顿时也生气起来,他拔出脚边尸体身上的刀,瞪圆了眼睛,把那笑着的一个一个人,都瞪闭了嘴。 然而一旁的枫桦并没有感激他,反而在他从尸体上拔出刀,碎肉溅到她脸上的时候,就不争气地吐了。她害怕脸上粘上的东西,害怕得甚至不敢用手去扫走它们…… 周围停了笑的人一下子又大笑开来。但这一次,二蛋再没空管这些家伙了,他急忙到枫桦身边,紧张地扶着她的手,防止她跌倒,却不料,被她狠狠扫开。 二蛋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枫桦此时看他的表情,那表情,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二蛋第一次有了想哭的冲动,就算是爹娘死了,他都没有哭过,但这一刻,他真正感觉到了什么是万箭穿心。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每一次,都不知道为何枫桦突然疏离,特别是这一回!他只知道枫桦讨厌他了,很讨厌很讨厌,讨厌得甚至不想见他,不想碰他的程度。 看见枫桦满眼戒备恐惧地推开二蛋,火反而没了杀意。因为在他眼中,枫桦已经死了,从意志上。这是比起*,更彻底的死亡。而且,这种意志会攻击他人,会逼迫亲近的人离开。到时候,二蛋兴许就能成为落日部落的勇士了。 火最终放了枫桦和二蛋离开,两人逃到东边城,却发现那里的城门大开着,城里火光冲天,骑着马的外族人见人就杀,也不管对方是老人、小孩还是残疾。 枫桦震惊不已,下意识往前跑了两步,二蛋伸手想抓住她,但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枫桦望着人间炼狱一般的东边城,脑海中却想起她进城那天,在井边看到一个好漂亮的小男孩,当时她还给了他一小块馒头。 想起城门边守城的士兵,即使下雪,也还穿着冷冰冰的铁甲,挺直腰骨站岗。 想起有一个老婆婆,大概是死了丈夫儿子,望着他们这些年轻男子的目光,让人不敢直视,那是太殷切的期盼,仿佛他们能给她带来等待已久的好消息,然而人人都知道那老婆婆再等不来任何希望了。 现在,他们大概都已经死了。那些异族人,有着和火相似的发色和瞳孔…… 无眉小子说过,火是王子,甚至不惜出卖肉身和灵魂……还有火那死寂的眼神…… 种种迹象都如此明显,只是枫桦选择不看,不听,因为她害怕自己遭遇不幸,因为她有求于火,因为她怕死。 突然,枫桦迈步跑向那座充满惨叫声的城,但很快就被二蛋紧紧抱住。 身后有踏马声传来,二蛋想带枫桦逃开,然而枫桦只像疯了一样,想挣脱,想到那些火光里去,想要毁掉点什么,来释放心中陌生的仇恨。 来的是风国东边军,领队的是所谓的大将军烨青。两人自然被抓住了。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枫桦、二蛋、火和被发现的无眉小子都被提到了大将军面前。 无眉小子一直把责任推卸到火和枫桦他们身上。重点在枫桦,无非骂她卖国贼,残害百姓,无恶不作。 火毕竟是将死之人,立马就冷笑着反驳,“你自己懦弱无能,倒怪别人用你的命要挟你?卖国,最最好笑是这卖国!想我身为落日部落的王子,被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风国人灭了族,让我过得生不如死!家国不仁,他们是风国人又如何,不能饱腹穿暖,国有何用?甚或被国家逼着做最低贱的营生,国家不义,百姓不忠,苦果自吃罢了!” 烨青冷笑,“胡说八道。既然你不想在伶生营,不若就去敢死营?好好说便是了,何必这么大动作?” 火听了顿时脸色发白,“敢死营,都是重罪囚犯等亡命之徒,为了自己活命能生喝人血、生吃人肉的恶魔,那里的人比你们还不如,我何必去受那个苦!”说着竟然咬舌自尽了。 “嗯,倒是刚烈,你又如何?”大将军饶有兴味地望着无眉小子,直看得对方磕下了头,就是害怕提那“死”之一字。 “哦,你不想死,那就去伶生营吧,看看那里是不是真的生不如死。” 无眉小子一听,顿时摊坐在地,连被人拖着离开都没有反应。只是在出账的前一刻,突然对着枫桦破口大骂,发誓不杀了她誓不为人。 大将军沉默了一会儿。这么多人中,唯有枫桦让他最感兴趣,因为他实在看不透枫桦的想法。浑身发抖但又不像单纯的害怕,悲愤仇恨,却又不像对人有敌意。 这个人,难道是,在内疚自责? 烨青一想到这个可能,反而变得兴奋起来。这像娘儿们一般的心善,嗯……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对!妇人之仁!这类假惺惺的人被彻底摧毁之后的反应,最让人好奇又期待了。 烨青挥了挥手,手下会意,提来了一个幼童。那孩子虽然瘦弱,但却很漂亮。 “是你!”枫桦长久沉默之后,终于发出了声音,“你没有死!” 枫桦是高兴的,仿佛上天在安慰她,安慰她还没有铸成太大的错误。 小男孩听见枫桦的声音,顿时也放松下来。 “你还认得我,我是来谢谢你的。谢谢你给我的馒头,救活了小兔子和我……” 小男孩还没说完,烨青就止住了他的话头,“看来你们认识?一个叛乱罪人,一个罪人的同党?” 枫桦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她双手被缚在身后,只能膝行到烨青面前,苦苦哀求,“大将军,大将军!那是,那还是一个小孩子,东边城……我我给了他一个馒头,然后就没见过他了,他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白宫面积并不大,最多容纳25人开会,所以凤凰第一次招揽人才,并没打算大招,而只是想要找到几个领域里急需的人。 按照凤凰的设想,主要是招这几个方面的人才——做饭的,做生意的,管理人员的和统筹以上人才并全营日常运作的。 第135章 请支持 新文《好为人师》也请支持~此篇未替换哈 说着露出一扫阴霾的笑容,去寻那包子铺去了。 嗯,虽然说二蛋那秀才爹把二蛋教养得品德挺高尚的,但还是太不食人间烟火了点。 给朋友最珍视的礼物当然是一种很好的想法,但如果她现在给二蛋一堆玉器首饰啥的也不合适是不是?变通一点,给对方他需要的东西也很不错嘛!所以……这个黑馒头,还是扔了吧…… 等到枫桦抱着一堆热腾腾的馒头回到二蛋卖身的地方时,却看见那里围了一圈人。枫桦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立马挤进人群里去。 果不其然!人贩子正拿鞭子抽二蛋呢! “哟嘿!你这小奴隶,还敢给我乱动!老子买了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到处乱跑的!我抽死你个王八羔子!”人贩子大概是抽累了,转而拿脚去踹二蛋,“回你该跪着的地方去!没见那儿写着要卖你这小王八吗!?” 二蛋还是维持着刚刚枫桦离开时的姿势,呆呆地半跪在地上,双手还被绳子束缚着。 枫桦看了这情况,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她是该上去先大骂二蛋不懂变通,叫他等着他就坚决不挪窝好呢?还是直接抽他丫的人贩子几大嘴巴,让他知道天子脚下还是有王法的好呢? 几乎就是一瞬间,枫桦决定了,先攘外,再安内! 枫桦转换到纨绔子弟模式,叉腰蹬腿吊眼睛,啊呸一口浓痰……嗯……没有痰,一口口水吐到人贩子身上,开口就是:“敢在你爷爷地盘教训人,你是哪条道上的小喽啰,不知道你祖宗管着这风都吗?嘿!卖人!打奴隶!交过人头税没有?纳了闹事费没有?没有吧!没有还不给老子……给老子……” 枫桦顺着人贩子眼神转了一个圈,才发现自己居然被一圈汉子给包围了! 我晕!这年头人贩子都有组织了?这一个个肌肉虬结的,一个手腕儿都有她两条腿粗!打不过!跑……也跑不了啊!没法子,只能死撑! “哎……哎哟,人……人多是吧,人多吓唬谁啊。老哥我一个打你们一群不带眨眼的!不过我可不是来打架的,你!”指一指抽打二蛋的中年人贩子,“你是说得上事的?” 中年人贩子上上下下一打量,嗯,人是瘦了点,脸是方了点,态度是讨人厌了点,但那身衣服是个好东西啊!看这款式颜色,应该是哪个贵人的奴才!且听听他怎么说,要是不中听,绑了去卖也不亏。 想罢,中年人贩子象征性拱了拱手,“正是虎头帮赵六,不知这位英雄有何指教?” 围成圈的打手们看赵六态度还算不错,也慢慢放松了手脚,可包围圈仍旧是密不透风的。 枫桦不动声色地把众人变化看在眼里,顺便还赞扬了下二蛋还算有脑子,没有当面指认两人认识。她这可是误会了,其实二蛋不过被她突然大变的形象惊呆了而已…… 枫桦清了清喉咙,又调出贵族狗奴才模式,盛气凌人道,“好说,我可是……”枫桦眼珠子转了转,决定脏水还需泼向敌人,“我是司徒家最年轻有为的,最受司徒府男女老少欢迎的,最受司徒家掌权者信赖的,新晋大管家,你祖宗二狗是也!” 赵六愣是被那一堆“最”绕晕了头,好半天才抓到重点——司徒大管家,二狗。 赵六登时神清气爽,脸上也不假笑了,语气也不穷酸了,直接恢复本真的奸人嘴脸,冷笑道:“新晋不新晋我不知道,司徒家管家是吧,刚巧我可都认识!不好意思忘了介绍,本大爷的三夫人的舅舅的外甥女儿的相公家的六夫人的四女儿,刚好就嫁的司徒家外管事!” 这一次,倒是轮到枫桦晕了,绕了一圈,枫桦握拳,“nnd,这不就是你四女儿么!绕这么大一个圈是为了显示你老婆多!?” 枫桦被打晕之前悲愤地想,果然小说里靠嘴皮子大杀四方的剧情都是骗人的! 二蛋本想救枫桦来着,可惜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被打晕了。 枫桦醒来的时候,正可怜兮兮地躺在臭烘烘的马车中。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很好,没有受伤,但身上的衣服和玉佩啥的都被摸走了。 枫桦仰天长叹——这世界就不能来个人发现她是女孩纸吗! 枫桦被捆成了粽子,身上只穿了一层里衣,马车走的大概也不是什么平地,车身颠簸,磕得枫桦骨头疼。 看见枫桦醒了,一旁的二蛋很是高兴,刚想大叫,被枫桦眼神阻止了。二蛋倒还是只用一根细绳子绑了双手,没有她这么倒霉。 枫桦留意到,除了自己和二蛋,马车上还有许多脏兮兮的小孩子。他们有的身患残疾,有的面有浓疮,当然还有像枫桦这样,细皮嫩肉的,和像二蛋这样自卖自身的农家子弟。笼统算下来,大概有二三十个人。在这不足六平米的马车中,他们有的甚至都没法完全坐下,只能人叠着人挨坐在一起。 这么看下来,能够躺着的枫桦可算是好待遇了!可是枫桦也知道,长期捆着血液不流通,会出大事儿的! “二蛋……二蛋,你听我说,你声音小点,把我身上绳子松开。”枫桦压低了声音,尽量避免让那些人贩子听见。车内的小孩子们她也很忌惮,毕竟世上可是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这病的。 “好!”二蛋答得爽快。 枫桦早已迫不及待想伸展下手脚了,听二蛋答得爽快也是高兴。但扭头一看,哎呀我的妈!二蛋那张娃娃脸正朝着自己平坦的胸前而来! “干……干嘛干嘛!……你……你干嘛?”难道终于被发现是女儿身了?枫桦惊讶,不能够啊,自己哪里像是个女的了! “我,我帮你松绑啊!”二蛋理直气壮。 “松绑你靠那么近干什么?你难道用脸松绑……我的天,你是想用牙齿吗?你没有手吗你!你是狗吗你!” 枫桦突然很想捂住耳朵,不听二蛋傻愣愣的回答——“我手被绑住了啊!” “你可以挣开,那绳子很细。”枫桦慢慢变得有气无力。 “你得知道点变通!”枫桦心想,但她知道不能这么和二蛋说。 “那是买了我的人绑的,当初他们好心帮我殉葬父母,我不能恩将仇报。”二蛋满眼感激,就差用“他们叫我去死我就去死”来表决心了! 这该死的奴性! 枫桦深呼吸再深呼吸,她又开始纠结到底该不该丢下二蛋小朋友了。这个何止是坑,简直是万丈深渊啊! 想想她接下来如果救了他出去,回头人贩子一吆喝,二蛋保管能够把自己也卖了,虽然枫桦相信他绝无恶意。 定了定心神,枫桦第一次用严肃的表情和二蛋说话。 “二蛋,我和那葬了你父母的人,你听谁的?” “大哥的!” “呃……”二蛋的毫不犹豫倒让枫桦转不过弯来了,“那你就挣脱了绳子,帮我松绑吧。” “好吧。”二蛋小朋友委屈着一张娃娃脸,刷一下挣断了手上的细绳,然后双手抓住枫桦身上树根粗的绳子,又是刷一下,粗绳也应声而断。看他那样子,倒是跟拧断根面条儿似的!这双手如果放在人脖子上……枫桦没来由的后背一凉,这二蛋,说不定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啊! 接下来的路程枫桦都很沉默,想到刚刚如果二蛋回答不符合预设,自己是真打算丢下这小子的。但没想到,看似顽固的二蛋,其实心思最是单纯。在道理之前,他更在乎对自己这个大哥的道义。尽管他还不知道这大哥的名字。 枫桦是来自异世界的穿越者,行为处事都不免带了点那个世界现代社会的凉薄。如果圣母了,那就是活该被骗,活该受损失。如果主动帮助别人,那就是逞英雄,强出头。 也许并不真的人人都铁石心肠,但却怕被贴上“不聪明”的标签。 但所谓的情真意切,重情重义,又岂是小聪明能够量度的呢?所谓的兄弟情,其依靠的,仅仅是相信而已!就像二蛋对自己无条件的信任一般。 这是枫桦第一次走出家门(虽然是被迫的),也是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现在所处的世界,和穿越前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自己所持有的那些“另类”的想法也许有益处,但同时也有许多害处。 第136章 请支持 新文《好为人师》也请支持~此篇未替换哈鬼七同时也在看着凤凰的眼睛,如果凤凰的眼神是坚定的,强韧的,那鬼七便是决绝的,狠辣的。 如果是在那个人之前,鬼七可能会相信凤凰的一番说辞,但可惜,凤凰来迟一步,早有人和鬼七说过这些,结果呢? 鬼七凑近凤凰,“然后你得跟我说,杀敌建功,脱离罪人身份,离开敢死营了!” 凤凰又愣住,没错,她确实是那么打算的。不过不是离开敢死营,而是让敢死营整个转正为先锋部队,享受其他军营的同等待遇。 不过,到了如今她还觉察不出不对劲来,她就不是嘴炮王凤凰了。鬼七好像知道她的想法,应该说,鬼七觉得了解自己的想法,并且往往她刚说出口,鬼七就一副“看吧,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的表情。 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凤凰留下一句“今日饿了,明日再叙。”便一溜烟跑去找叶老大了,也不管鬼七在她身后咋呼“你还来!?别来了!弄得兄弟们天天打架!” 叶老大正是和报名登记员打得火热的时候。 “你来,第一排第三个就是你,你来告诉我,这个是什么字?”叶老大点名一猴儿样的少年。 “这个你都不懂?”猴儿急起来更像猴儿了,“这个圆可不就是蛋么?这两个圆就是……” “去去去!”叶老大气急败坏地挥手,“这个人特长就是两个圆大是吧!这算什么特长!以后这些乱七八糟的别写上去!还有!不会写字你就说!满篇都是符号给谁看啊!” 猴儿像看白痴一样望了望叶老大,一副“可不就是给你看的嘛”的表情,把叶老大差点气吐血。 就在叶老大要爆粗的当口,凤凰来了,挥退了所有受气包,神秘兮兮地拉叶老大坐到一边,“这个鬼七怎么回事?怎么老针对我呢!” 凤凰委屈,鬼七那神叨叨觉得自己随时准备阴他的样子,简直莫名其妙! 叶老大叹一口气,“鬼七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他受过伤……”叶老大捂着心口,明显鬼七受的是心伤。 凤凰嫌弃脸,误以为是情伤,只是这军营里都是男的,那可不得受很前卫的情伤么…… “先不说这个,你是不是忘了仇大富那事了?明天可就是约定的最后一天了!” 凤凰一拍脑袋,对哦!都忙忘记了!十万金可不是小数目,看自己这脑袋! “可是仇大富有消息传来了?”凤凰期待地问。 叶老大摇头,“恐怕这件事有变啊!凤凰,我们要那么多钱也没有用,现在吃食也准时了,还是别节外生枝了吧?” 凤凰却没法轻易死心,“再等等,说不定明天就有消息了。” 叶老大再次摇头,“我是怕仇大富……” “我明白……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就再等等吧!” 凤凰担忧期限,雪国那边其实也着急期限。但,十万金毕竟不是小数目啊!这不得到处找矿挖矿嘛! 而且雪国女子回去后和众幕僚一商量,纷纷觉得这件事不靠谱。一个小小的士兵,怎么可能一开口就要十万金?而且那来传信的下人真实性也待考。 只是这雪国女子已经是逼上梁山的地步,不动作不行啊。 雪国女子名白龙,是先皇最宠爱的孩子。本来父皇死了,该是由她继承皇位的,可惜,雪国有立贤不立亲的传统。而且,雪国还讲究天授皇权,每代天命之人,都会带着五彩瞳诞生,白龙并没有这天生的五彩瞳。 眼看着寻不到这五彩瞳,旁支的白丹就要被立贤了,白龙怎能不着急。兵她自然是有的,父皇给她起了龙的名字,本就是想让她继位。可惜她没有兵器!兵库都被元老院那帮老家伙控制住了! 无法可想的情况下,白龙也不得不选择相信仇大富,相信那肮脏的下人说的话。钱她会准备好,只是该怎么交接,却得二说! 白龙身为新皇候选人,自然也被许多双眼睛盯着,不多会儿,白龙急需钱的消息便传到了每一个听风的人耳朵里。 其中便有一个人,容姿出众,只是奇怪的是,他并非掌权的女子,而是在女尊国雪国被要求三从四德的男子。 “你说……堂姐在寻觅黄金?”那男子横靠在软塌上,嘴里叼了个葡萄,眉眼如丝,倒是比风国的女子都风姿卓越许多。 “是,主子。经风国细作回禀,应该是为了救风国东边军粮草营的仇将军。”底下跪着的人顿了顿,“只是……” “只是?” “只是伶生营传回消息,仇大富人好好的,就是日日喝酒,不理正事。但伶生营消息传递困难,所以消息准确性未可知。” 软榻上的人眼珠一转,顿时便笑了起来,“你不懂?这有什么好不懂的。白龙走投无路出卖她那廉价的色相欺骗仇大富,现在可不是被仇大富知道了反咬一口嘛!去传消息到伶生营,让他们这样行事,你附耳过来……” 底下的人一愣,登时答一声是,便踉跄着爬到软塌美人身边。耳朵被那似有若无的吐息弄得像火烧一般烫,不得不咬破了舌尖努力记住美人的吩咐。 等到宫室一空,那美人叹了一口气,“这世间的大女子实在无趣,不过随意拨弄,便对我俯首称臣。也不知道阿娘说的巾帼何时出现……” 美人的消息传到风国细作手上的时候,是约定之期的第三天,而那细作正在粮草营的主账中。 相比于敢死营天天新花招搞建设搞得热火朝天,粮草营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眼看寒冬将至,粮草营的将士们却还没领到冬衣冬被,而且因为账上亏空,手头没粮,每天应付整个军营的吃食就要了粮草营一半的命!偏偏,粮草营的劳模一把手,突然当起了甩手掌柜,罢工了! 这一把手自然指的是仇大富。仇大富虽然因为娘娘腔,自加入军营以来就备受排挤和欺负,但偏偏奈何不了他管账本事高强,军中都是大老粗,就他一个算盘厉害,再娘,也得给他实缺啊!于是一步步爬上了现在的位置。 得之不易,自然劳模,更何况后来认识的雪国女子就像个填不饱的钱袋子,劳模便只能更加发愤图强,明里开源节流,背后暗度陈仓。只是现在,他失恋了,再勤奋又有何意义? 仇大富叹一口气,提起身旁的酒罐子就想往嘴里灌。身边一个人按住了他的手,柔声柔气劝说,“你这又是何苦?” 仇大富甩开那人的手,不耐烦道:“你别管!一边去!” 那人雪白的皮肤和头发,明显是雪国人。被仇大富呵责,那人也不恼,只是叹了口气,语气苦涩地说道:“你喝了这许多天,我何尝问过你一句?实在是看你再这样喝下去,恐怕危及性命,才忍不住开口罢了。” 仇大富再铁石心肠,听了那人这么几句关心委屈的话,也要软下心来。他父母早亡,妻儿又相隔甚远,身边连个体己人都没有。唯有眼前这伶生营里叫丽郎的男妓,从自己第一次点中他开始,便和自己同住,照顾自己的起居。 仇大富知道这男妓求什么,无非和所有伶生营里的人一样,希望被哪位将军看中,可以帮他们赎身,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但仇大富却一直不愿意那么做,甚至连一个承诺都不曾许下,然而丽郎却并没有埋怨,也没有强求,只是默默在他需要的时候,来到他身边陪伴。 仇大富这么一回忆,顿时有点感动。仇大富性子弱,天生就喜欢强势的人,所以才对雪国女子予取予求。而现在的丽郎就像是当时的自己,怀抱着微弱的希望,对爱人无微不至。仇大富叹一口气,人为何总要去选择最难的选项,自讨苦吃呢?如果自己一开始就没有那么大的心,就喜欢眼前丽郎这柔柔弱弱的类型,那是不是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 仇大富对着丽郎从来是无话不说的,反正一个依附自己活着的小小男妓,还能把他的秘密泄露出去不成?再说就算泄露了,谁信? 丽郎确实不会把他犯的事说出去,但却并不代表他一个下贱的奴隶,不能影响整件事情的走向。 而这个丽郎听了仇大富再一次痛骂白龙无情,感叹凤凰有义后,只说了一句话,“十万金这么多钱,可得先补上你之前的亏空,有剩的你再好好经营几年,说不定还能及早离开这要人命的军营。” 枫桦提议:“不知道风国这边的生意,能不能包给我?” 冯七犹豫着,心里不安,可你不是说自己是贱籍嘛! 枫桦看冯七犹豫,立马加重筹码,“马上冬天就要到了,风国又是最富庶的国家,你们各国都有市场,到时候无论自己还是别人缺粮了,可不都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