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代理人》 日记本 你,一会看我,一会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 —————【远与近】顾城 “啊——乔苓这几天怎么接了这么多委托啊——”程小时拖着懒洋洋地声音在那里大声抱怨。 陆光捧着杂志在那里看着,悄悄瞟了一眼程小时,窗外的阳光照的程小时白的晃眼,他的下颚线过分的干净漂亮。陆光没有搭腔,这时乔苓冷哼一声走进客厅,“程小时,你再不好好工作,连泡面都吃不起了。” “哦哦是是是。”程小时撇了撇嘴,愤愤地嘟囔着,“说吧,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几天前,委托人约乔苓去了一家猫咖,乔苓推开玻璃门,挂在门把的铃铛发出叮铃叮铃的响声。委托人把一只猫咪抱在怀里,轻轻地摸着猫咪软软的身子,猫咪喵地叫了一声,懒洋洋的舔着爪子。 委托人发现了乔苓的到来,礼貌地冲她招了招手,乔苓点了一杯咖啡就和她直入正题。 委托人叫冷文卿,即将进入高三的女学生。 “你一定要帮帮我!”冷文卿一脸真诚,双手合十,欲哭无泪,“你能进入这张照片,去看看他的日记本吗?” “啊……这个,别人的隐私。”乔苓为难地挠了挠头,“不太好吧。” “我和陈程是青梅竹马,从小到大都好巧不巧是同一个班,小学的时候,我遭到过校园霸凌,有的人还扔纸团砸我,当时所有人都对我冷嘲热讽,爱答不理,我很孤独,只有他挺身而出,主动凑过来和我说话,我只觉得当时的他帅呆了……” 冷文卿垂下眼眸,似乎回忆到了一些温馨的过往,轻轻笑了一下, “我也不敢告诉父母,在学校里能忍就忍,有时会产生厌学心理,可自打他的出现,我的世界仿佛有了一抹明亮的色彩,这样的男生谁不会暗恋?我一直关注他,但我一直都明白,我只不过是他的万分之一而已,我俩虽然是朋友,但也仅此止于朋友。”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们有时会在食堂里一起吃饭,冷文卿数学差,陈程会给她耐心地讲,每次她总是不好意思承认自己仍未理解透彻的难点,这种小心翼翼总会被他尽收眼底,他会用笔点一点她的额头,“傻瓜,不懂就问啊。” 年纪再大点时,男女也就有了别,但他俩的交往似乎并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坦坦荡荡过了头,每当有八卦的同学调侃他们的关系时,叫他们老夫老妻时,回应他们的是又激动又害臊的冷文卿支支吾吾,不知所措,以及陈程一脸正气,字正腔圆的一句,“我们是朋友。” 仅仅只是朋友。 陈程有时会和别的女同学打成一片,也会和男生邀约着打篮球。 和小学时一样,他总是那么受欢迎,他小学时对她的种种示好,大概只是善意之举吧,可冷文卿就是很喜欢陈程,仿佛飞蛾扑火般,明知自己不会有结果,却仗着朋友的关系明目张胆的占有着。 乔苓接过刚来的咖啡,加了块方糖,然后用汤匙慢慢搅动,“我表示理解……可是,这和日记本有什么关系?” 冷文卿回过神来,为刚刚的发呆感到抱歉,慌慌张张地把猫放到地上,“我不敢表白……因为我怀疑他喜欢男生。” “噗。”乔苓差点被咖啡呛到,咳了几声,说到喜欢男生,她就会想起时光照相馆那两位,某一次偶然,她看见程小时在沙发上睡觉,陆光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吭声,莫名的浪漫,他俩仿佛一张岁月静好的油画,不容打扰,乔苓第一次觉得自己怕是多余了。 乔苓接过冷文卿递给她的纸巾,擦了擦嘴,正色道,“同学,你这话不能乱讲啊,你不能因为陈程从小到大没有女朋友就这么武断的判断啊。” “他有一个日记本。他写了快十年了,记录了他从小学到现在的点点滴滴,他总是有事没事就拿给别人分享,可就在最近,陈程不允许任何人碰他的日记本,上次有个女生想看看,被他冷冰冰地拒绝了,而且脸都红透了……” “啧啧啧,听你这么一说的确有可能是谈恋爱了,有点可疑。” “对吧对吧,而且他最近也和我疏离了许多,啊……会不会是我太敏感啊。”冷文卿懊恼地抿了抿嘴,“但我还发现他和照片上这个男生有许多暧昧的小细节。” “不一定吧,你可以再等等?时间会给你答案的。”乔苓耐心的建议道。 “等不了了。”冷文卿攥紧了衣角,“都快毕业了,以我的成绩怎么可能和他考上同一所大学……起码让我知道情敌是何方神圣吧,拜托了,就当是和我十几年的暗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我不想留遗憾。” 程小时若有所思地看着照片,左边的男孩穿着黑色短袖,戴着金丝镜,右边的男孩抱着篮球,穿着白色衬衫,头上戴着发带,咧开嘴大笑。 “左边的男孩是陈程,右边那位叫谭力。”乔苓道。 “行呗……陆光!”程小时冲陆光眨了眨眼,“准备……出发!” 陆光看了看表,现在是下午18:45。 咔擦。 程小时也就是谭力拍下了自己和陈程的照片,程小时转着篮球,活动了活动筋骨,“嘿,把我俩拍的真帅,你让我发个□□动态哈哈哈。” 这里是学校的操场,刚打完一轮篮球赛的他们在中场休息。 黄昏如潮汐,滚烫的橙红色一层一层晕染了半边天,落日的余晖下映得少年们的脸更加燥热红润了几分。 “你说……咱俩这张照片像不像结婚照?以夕阳为背景。”陈程笑了笑,指了指照片,“你在右我在左。” “……啊?”程小时发动态的手指顿了一下,眼皮跳了一下,脚趾抠地。不会吧不会吧?? 我靠,你老人家不会真是弯的吧? 程小时第一次遇到同性撩拨,从前拒绝异性倒是得心应手,面对同性反而不知所措。他慌了。 “陆光,我该怎么接啊!!”程小时在那里疯狂求助陆光,内心无能狂怒,陆光清冷的声线响起,程小时仿佛抓到救命稻草,所以听得格外认真。 陆光的声音让他想到冬日里压在枝头的雪,迎着阳光晶莹剔透,让冰冷单调的外表多了几分温柔,“程小时,不要慌。” “嗯嗯,我在,你快说。” “你随便说一句吧。” ???? 随便说你妹啊陆光! “滚吧你。”程小时翻了一个白眼,这句话既是对陆光说的,也是对陈程说的,这一句吼得极其大声,尤其是怕照片外的陆光听不见,中气十足。 “哟?你不平常都挺骚的吗,怎么?被夺舍啦?”陈程一脸吃惊地调侃着程小时,撇了撇嘴,随后抬头看了看手上的表,“这个点了,冷文卿要来了吧,我想给她再讲讲她今天没懂的题。” 程小时成功发送动态,不到几分钟,冷文卿就点赞了。 原来他仨还认识啊。这个谭力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难不成他俩真是那啥? “怎么这么关心她?喜欢她啊?”程小时抓起地上的矿泉水猛灌了几口,试探性挑了挑眉,偏头就望见陈程一脸正经的表情,“谭力,不要乱说。我和冷文卿只是朋友。冷文卿人很好很温柔,努力又上进,我想帮助她考上好大学。” “哦?是想让她努力和你又在一个大学是么?”程小时心直口快一语道破天机。 陆光拦都没拦住,“笨蛋!不要乱加戏。” 陈程脸突然就红了,抓起一瓶矿泉水作势要打程小时。程小时一边跑,看陈程那副样子心中顿时就豁然开朗了,奔跑之余在那里埋怨陆光,“好啊你陆光,还好意思骂我?坑爹啊你,随便说?这笔账我记上了。” “那下次我要站在左边。”陆光突然说出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哈?”程小时皱了皱眉。 “刚刚该接的话,我不想让你接。”陆光弱弱地说了一声,似乎还轻咳一声想掩饰一丝尴尬。 程小时一下子懵了,嘴巴张着却什么也说不了,晚风拂过程小时微卷的发梢,蹭的额头发痒,一股莫名的情愫涌上心头,惊讶的,感激的,开心的,带着微微的震撼……自己是被保护啦? 程小时心中仿佛有一瓶剧烈摇晃后的碳酸汽水,轻轻打开,发出滋滋的响声,溅出几滴细小的水花,水花还有点酸酸甜甜的,大概是橘子味儿吧。 最擅长对别人说出各种浮夸赞美之词的程小时脑子仿佛生锈了,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好,只好支支吾吾地说了一个嗯字。 别看程小时一天到晚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其实对这些暧昧的话语反而羞于宣之于口。 程小时以为藏得很深,没想到陆光早就看出来了,程小时暗叹陆光的洞察力。 双方突然沉默。 程小时抬头看了看云,仿佛沾了红晕,格外娇俏动人,明明陆光的声音在自己耳边,但在这一刻,他的声音,陈程的声音,跑步的声音,篮球落在地上的声音,仿佛统统收进了老旧的收音机里,仿佛远在天边,听起来是那么的不真切。 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真真切切,不是谭力的,是程小时自己的。 二人自动忘记刚刚的那一小段对话,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陈程!”这时轻柔的女声响起。 程小时停下脚步,朝声源望去。篮球场边站着一个穿着蓝色校服的女孩,她带着黑色细框眼镜,梳着干净利落的马尾,手中拿着一杯奶茶,一副乖乖女的长相。 “她就是委托人冷文卿。”陆光为他解释。 陈程不再追逐程小时,刚刚狰狞愤怒的神情被收敛的一干二净,他将矿泉水放在操场上,大步走向冷文卿,接过冷文卿的奶茶冲她笑了笑,“卿卿,谢啦。” 冷文卿有一种平易近人的气质,她抿着嘴笑了笑,夕阳下衬得她有点酒后微醺的感觉,她看着她喜欢的男生。 陈程看她带着几分热烈,随即火花又沉入深如潭水的眸子里,“没事啦,我也该谢谢你,太麻烦你了。” “冷文卿,你来了啊。”程小时大大方方走了过来,手搭在陈程的肩上。 冷文卿轻轻点了点头,眼睛一直盯着程小时搭在陈程肩上的手,“我在那边的凳子上坐着等你们。” “嗯嗯。我们最后一局了,你可以再回顾一下今天讲过的数学知识点。”陈程冲冷文卿挥了挥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程小时犹如老学者看破红尘般,“这陈程就是喜欢委托人吧,只是反应太过于迟钝,而谭力每次的行为大概都gay里gay气的,又让冷文卿误会了。” “别得意,万一你猜错了呢。”陆光在那里试图点醒程小时,“别忘了委托人的任务,是日记本。” “是是是,话说这陈程也真是迟钝,啧啧,谁会像他一样啊,榆木脑袋。” 程小时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嘟着嘴道,“在这之前先让我好好打一打篮球吧!” “看不出来啊谭力,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练习过?”陈程撩起衣服擦汗,眯着眼睛,“我居然输给你了。” “谁篮球能打赢我。”程小时在心中暗暗想着,表面上却谦逊了很多,“哎,这次就运气好,运气好。” 天空渐渐变黑,黄昏里藏着几颗稀疏的星星。 陈程和冷文卿的家在同一个方向,他们同时给程小时道别。 程小时望着冷文卿和陈程离去的背影,在那里酸得不行,“陆光,你看他们俩,还挺般配。” 陆光似乎在吃泡面,吸溜了一口面条,并没有感受到程小时作为单身狗的怨气,“今晚没你什么事了,回家好好休息休息,明天,有一场大戏要演,记住,机会只有一次。” “大戏?”程小时挑了挑眉,吹着口哨。陆光的口气听起来很平静,但依程小时对陆光的了解,这种语气下的他,有点生气? 第二天,程小时按照陆光的要求在6:30到达教室。教室里面还没几个人,有的早到的同学还在吃早饭。 程小时睡眼朦胧地走进教室,打了一个哈欠,就瞥见正在奋笔疾书的陈程,他手上拿的是——日记本。程小时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别急,再等等。”陆光手托着下巴,在那里指示道。 程小时撇了撇嘴,慢腾腾地坐在座位上,翘着腿,“怎么这么慢。” “呀,谭力。今个儿来的挺早啊。”陈程冲程小时挥了挥手。 程小时随便敷衍了嗯了几声,“陈程,在写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哼,你不懂。“陈程低着头没看他。 “程小时!走过去,抱住他。“陆光快速说道。 “?”程小时虽然很震惊,但还是决定乖乖照做,“哎呀我俩还见什么外啊,我就要看。“ 教室里人越来越多,程小时鬼鬼祟祟走过去,趁陈程全神贯注时将整个人的重力全部压在他身上。 “你有病吧?”陈程被吓得一个激灵,手微微颤抖,想下意识关掉日记本。程小时冲他极具魅惑地来了一个wink,手指轻轻点了点陈程拿日记本的手,“不要动。” “喔噻,你看谭力和陈程在干嘛?”路人同学纷纷涌过来。 “谭力,你给我滚开!”陈程好像有点生气了,手上的青筋凸起,想用手把程小时推开,程小时发挥自己牛皮糖的特性,本色出演谭力,他干脆像树袋熊一样,双手缠住陈程的胳膊。 “不嘛不嘛,你给我看看你写了什么呗。”程小时声音故意装的嗲嗲的,黏黏糯糯还有一点好听。 他感觉到陈程一手臂的鸡皮疙瘩,在心中缺德地笑了。 照片外的陆光冷哼一声,无奈地扶住自己的额头。 “人齐了,程小时!把他的日记本撞到地上!”陆光沉着声音命令道。程小时心领神会,眉毛一挑, “哎呀!” 手一扬,日记本在空中360度翻转,然后啪唧一声,掉在木地板上,像冰球一样,并向前滑动了好几米。 陈程肉眼可见的慌了,他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劲,踹开程小时,一个劲地掰开人群,就想捡起那个日记本。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捡到日记本,日记本在一个人的脚边。 嘶。这鞋怎么这么熟悉? “陈程?” 陈程感觉自己仿佛如坠冰窟,他僵硬地抬头,看见那个熟悉的脸庞。 冷文卿不明所以,现在的姿势极其尴尬,他单膝跪地想捡日记本,而冷文卿在他面前。程小时露出终成正果的微笑,挑了挑陈程的下巴,先他一步捡到日记本。 “谭!力!”陈程这才反应过来,强行忽略掉冷文卿震惊的视线,想转身去抢,程小时看见陈程那股杀气,觉得他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哎哎哎……对不起嘛陈程,来来来,我给你翻好放在桌子上。”程小时十分欠揍地躲过陈程的攻击,翻开日记本。 看见了! “委托完成。”陆光看了看手表,现在是6:45。 程小时刚看见日记本的内容,回头就被陈程打了一拳,程小时心有余悸地退出照片,害怕地摸了摸被打的部位。偏头想寻求陆光的同情,却看见陆光脸上毫无波澜,十分平静,于是又悻悻地转回去。 “你说,他们以后会在一起吗?”程小时仰望着天花板。 陆光张张嘴,正想说那句话时,程小时用手指挡在他嘴前,“别说什么无论过去,不问将来,我听腻了。” “会吧,毕竟是个人都能看出他俩两厢情愿。”陆光改口道。 “陆光,我突然觉得学生时代真的好幸福。” 乔苓把日记本上的内容告诉冷文卿后,冷文卿愣了好久好久,腿突然发软差点没站稳。 乔苓扶住她,冲她笑了笑,“恭喜你了。” ..... 爱情是可以催人进步的,冷文卿已经不记得自己高三那一年是多么的刻苦了,只记得自己靠着咖啡和泡面续命,面对自己一向畏难的数学也迎难而上了。 自己终是和陈程考上了同一个大学。 这是冷文卿从来没想过的。 她和陈程漫步在校园的一片梨花林下,陈程给她表了白。 冷文卿迎着风,笑得花枝乱颤,她看着陈程,走过去踮起脚尖,弹了弹他的脑门,“傻瓜,我等你很久了啊。” 我是笨蛋,我是榆木脑袋,我喜欢冷文卿,陈程喜欢冷文卿!!! 冷文卿情不自禁地想起当年那个日记本上的内容,只觉得这个男孩傻得可爱又有点可怜,不过陈程也不打算告诉冷文卿自己曾经写过恋爱小日记,估计是被谭力搞怕了吧。 谭力…… 她记得高考考完的那个下午,金光灿烂,四周放着极其欢快的bgm,她想起,陈程也在这里考试,她想去找他,却先遇见了谭力。 “嗨,谭力!你看见陈程了嘛?”冷文卿冲谭力挥了挥手,谭力抿着嘴一言不发,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冷文卿瞧着这气氛有点尴尬,于是想快步离去。在和谭力擦肩而过的那一瞬。 她听见一句话,很轻很轻,一支风都可以把它轻而易举地卷走。 “我喜欢陈程。” 冷文卿右眼皮跳了一下,“什么……” “别担心,我看得出来他喜欢你,我也就早早放弃他了。”谭力沉默了好许,缓缓开口,“不好意思啊,有时候和他做的一些擦边球的暧昧是故意气你的,但他太笨了,没有察觉到我对他的居心叵测。” 自那以后,二人再也没和谭力见过面。 梨树下,陈程很不满意冷文卿一直不理他的行为,他用手在冷文卿眼前晃了晃让她回神,四目相对,陈程感觉自己心跳加速,能看见冷文卿眉毛落在卧蚕上的剪影。 他欲盖弥彰般把落在冷文卿头上的花瓣从发丝里摘出来,“你怎么了?” “没什么。”冷文卿笑了,她抬眼看着那片晴空,看见了天空飘着朵朵的白云。 错误的开始(上) 我务必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齐。——【致橡树】舒婷 最近委托任务不是很多,在程小时的软磨硬泡下,乔苓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他——给陆光和程小时放假。 程小时泪流满面,扯着嗓子唱着改革的春风吹满地。 多么幸福啊!放假! 他在这一刻仿佛脱缰的野马,什么债务啊统统抛到脑后,手舞足蹈兴高采烈,拉住陆光的手就往外跑。 “哎哎!乔苓走不走!我们一起去游乐场!” 程小时大声嚷嚷,邻里街坊都听得清清楚楚,陆光只觉得尴尬极了,默默捂住脸。 乔苓脑门冒出几条黑线,无语地摆了摆手,“你俩去吧,我想补觉,昨晚熬夜陪朋友打游戏累死了,唉唉,陆光你不是要看杂志吗,我帮你买回来了。” “不用了,乔苓姐,放那吧,我回来看。” “哦哦……”程小时点了点头,就被觉得站在大街上丢脸的陆光拉走了。 今天是周日,游乐场人声鼎沸,程小时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 “哎呀,陆光,我们都好久没出来玩了啊。” “没算。” 游乐场中央的大型喷泉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瑰丽的色彩,身旁传来一阵一阵尖叫,海盗船起起伏伏,倘若一叶扁舟。 程小时抓着陆光的衣角,“陆光!我们去玩那个!” “哦。” 陆光板着一张雷打不动的棺材脸,轻轻点着头,自己仿佛被程小时随意驱动的人偶,他说什么就干什么,仿佛签订了丧权辱国条款。 “热死了,热死了陆光!”程小时拉着领口扇风。 “你就差吐舌头了。” “滚吧你。” 然而程小时怎么会浪费排队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他冲陆光晃了晃手指。 “陆光啊,你站在此地不要动,我去给你买冰淇淋。” “我不吃冰淇淋。”陆光抄着手站在队伍里,挑了挑眉看着程小时,仿佛看戏一般。 “……” 程小时咬牙切齿,对陆光打自己脸的行为十分不爽,哼哼两声,“好好好,我想吃行了吧,你帮我占着位。” “我要香草味的,谢谢。” “。“ 程小时这下彻底明白了,感情刚刚陆光在逗他呢。 程小时对这个城府深沉老奸巨猾的人翻了一个白眼,“我呸,谁给你买!” 不过,嘴上这么说,身体依旧很诚实。 生气归生气,程小时还是给陆光也买了一个香草味的,自己买了一个巧克力味的,程小时一手拿着一支冰淇淋准备往回走,啧,怎么感觉这雪糕的颜色都这么像他们…… 说起来,他和陆光现在的相处比小情侣还小情侣,刚刚程小时在排队时,还听见前面一小姐姐帮她的男朋友买冰淇淋,她男朋友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真受不了你,哎,买一个和你一样口味的吧。” 都2021了,他程小时还没脱单,嘿,我一点都不生气,陆光和我同病相怜,哈哈哈。 “怎么笑得像个弱智一样。” 程小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陆光身边,陆光一脸嫌弃,甚至还故意和他保持了一点距离。 “切,要你管。”程小时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哎哎!冰淇淋快化了,你快拿着。“ 程小时慌慌张张地把冰淇淋递给陆光,然而自己指尖早已沾着香草味的冰淇淋液体,他毫不在意顺其自然地把手指放在嘴里,伸出软软的红色舌尖舔了舔。 “啧,陆光,真是便宜你了,你这口味好好吃!” 陆光心头却是一滞,他感觉自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你……” “喂!这个黑头发的!你怎么插队呢!”一个浑厚的男声传来。 陆光的话被打断,他皱了皱眉,和程小时一起向后望去,只见一个大汉牵着他的女儿不分青红皂白地训斥程小时,“有没有教养啊?你爸妈没教过你先来后到吗?” 他的女儿倒是没有在意这场争论,一个人自顾自看着粉色的氢气球。 “你,瞎,啊?” 陆光心头一紧,“程小时?” 程小时感觉刚刚和陆光在一起的那种开心被摧残得一干二净,更要命的是,大汉说他的父母…… 他想揍人,尤其说爸妈二字时。 程小时身体明显地颤抖了一下,很细微却被陆光尽收眼底。 程小时感觉太阳的热度快把他烤化了,他感觉眼前一片五彩斑斓,只需几秒,他就可以把这个大汉掀翻在地。 程小时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在手掌心里,他靠着这唯一的痛感逼着自己清醒过来。 他仿佛在一片沙漠里拼死挣扎,大口大口喘着气,走着走着,却忽逢一方绿洲在他的心头洋溢,仿佛海市蜃楼,不是那么的真切,但程小时发现自己的确感受到了从手心传来的凉意。 陆光紧紧牵着他的手,把他拉到身后,轻轻在他的耳边道,“程小时,冷静。“ “陆光,你要我怎么冷静?“ 陆光感觉身后的程小时已经带着软软的哭腔。 陆光感觉自己心里咯噔了一下,又是这种感觉。 就像每次执行任务一样。 程小时每次想拯救委托人时。 每次想做历史的逆行者时。 每次程小时和委托人共情时。 每次程小时注视着悲剧的发生却无能为力时,他都会泪眼婆娑地”看“着照片外的陆光,仿佛陆光就在他的面前。 “陆光,我该怎么办。” 程小时的话带着颤音,像一颗小石子丢进陆光的心湖,荡起阵阵涟漪。 一向理性沉着的陆光总会鬼使神差地纵容他,让这一颗“会让他们的生活可能不复存在”的危险炸弹为所欲为。 “这位大叔,请你不要骂人动不动就上升到别人的父母。” 陆光一脸严肃地看着这位大汉,陆光身旁仿佛裹挟着冬天才会有的寒风,具有攻击性,冷酷又无情,硬是把大汉看得头皮发麻。 陆光说话很慢却也很稳,掷地有声,“会让别人觉得,你不配做父亲,还有,这位黑头发的男生的确是让我帮他占位置了的,所以,道歉。” “哇,这个白头发的男生好帅,他身后那个黑头发的也是。” 凑热闹的路人在一旁小声讨论。 “这大汉也太没素质了,骂人骂父母,真是的。” “我也这么觉得……快道歉啊。” 大汉眼睛瞪得老大了。 他的女儿见爸爸还在吵,就不耐烦地催促,眨巴着大眼睛也来了一句,“爸爸,你快道歉吧。” 大汉梗着脖子,仿佛一只红脖子大鹅,“你个蠢女娃儿,不晓得帮到我说话!也不看看我陪你排了多久。” 他骂骂咧咧地把女儿训得噤若寒蝉,然后又指着陆光,“你!你们俩一伙的,我怎么才能相信你们?” …… 刚刚讨论的热切的群众都统统闭上了嘴,一个二个和哑巴了一样,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想做出头鸟,谁也懒得把自己卷进这场麻烦中,场面一下子变得很僵。 “我!我可以作证。” 这时人们的脑袋齐刷刷地盯向声源,只见一个面相清秀的女人挽着一个男人走来,“他们来得挺早的,我眼睁睁地看见这位黑发男生和白发男生一起来的。” 程小时瞧着这两个人,大概都有20多岁了,但女人手里还拿着一个棉花糖,男人把手搭在女人的肩膀上。 果然善良的人都会收获美好的爱情。 程小时在心里默默总结着这个结论,随后愤愤地看向大汉。 大汉自觉没面儿,一句话都不说,拽着自己的女儿就冲出了重重人群。 “呜呜呜,爸爸我想坐海盗船。” “坐个屁!快走!” “哟!跑什么!”程小时冲那个大汉做了一个鄙视的手势,女人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现在这种人太多了,你们别太在意。” 程小时老老实实冲那对男女鞠了一个躬,“谢谢你们。” 陆光双手插兜,也点头表示感谢。 男人似乎很不满女人看帅哥这么久,半带吃醋半带调侃地说,“好啦,我们走吧,玩鬼屋么?” 女人像看小孩一样看着男人,明白他心中的花花肠子,勾了勾他的下巴说,“那二位玩的开心,我们先行一步。” “拜拜!”程小时似乎迅速脱离刚刚的愤怒与悲伤。 陆光在心中默默感慨程小时超强地自愈能力,“你没事啦?” “嗨,小爷我是谁啊?我至于这么敏感吗?”程小时拍了拍胸脯,得意的不得了,陆光却悄悄盯着程小时的眼角,微微泛红。 他将自己的香草冰淇淋递给程小时。 “?” “你不是说香草味好吃吗,给你了……没吃过。” 程小时蜷缩在床上,上周愉快的游乐园旅行告一段落,每每程小时回忆起来。 程小时忘记了过山车的刺激。 忘记了鬼屋的惊奇。 忘记了天朗气清。 只记得那一对璧人和那个冒着凉飕飕白气的香草冰淇淋。 “别睡了程小时。”早睡早起的陆光走进来拍了拍还在赖床的程小时,“有新任务了。” “嗯哼?”程小时看着这张照片,拍的是电脑屏幕,屏幕里是密密麻麻的工作表格和文件。 “这次的委托人叫王静,她希望我们穿到这张照片里面去,拍到她老公文斌出轨的证据。” 陆光开始为程小时介绍,“王静自称自己的丈夫对自己的态度大不如前,十分冷淡,但奈何丈夫滴水不漏,自己使劲浑身解数也找不到他背后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但她十分断定,那个女人一定是丈夫公司的人。“ “有机会吗?”程小时看着陆光。 陆光的眸子泛着蓝光,像蔚蓝的大海,“有。” 程小时会意,“行,那准备!” 咔嚓。 这张照片原来是文斌拍的啊程小时环视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间比较大的办公室,程小时看着所处的环境,这男人大概收入不错。 “真不错。”程小时酸酸地看着这里,不禁感慨他们的屋子的简陋。 他盯着眼前的电脑屏幕,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的整身装扮,西装革履,即使现在是晚上10:00,公司员工陆陆续续走了大半,文斌衬衫袖口上的纽扣都还一丝不苟地扣着。 程小时扯了扯自己的领子,发现即使被勒得难受他也没有解开过纽扣。 桌子上还摆着一块昂贵的手表,桌边放着一杯养生茶。 “看不出来啊,感觉他挺老实的啊,啧,没想到会出轨。” 程小时对出轨的男人没有好感,只想完成任务赶紧走人。 “人不可貌相。”陆光似乎在照片外喝着水,令程小时极其不平衡。 “喂,陆光。” “干嘛。” “下一步我要干嘛?”程小时整个人仰躺在皮质大椅上,翘着二郎腿。 “程小时,注意你的仪态,这个文斌是个老实稳重的总裁。” 陆光根本没有在意程小时此时此刻积攒的怨气,“还有,马上要来一个重要的女人。” 程小时一脸煞气地摆正坐姿,语气略微有些不耐烦,“谁?” 此时,耳尖的程小时已经听见了外面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响声,他心想,“来了?” 陆光回道,“没错,是她,她就是文斌背后的女人,但是请你不要做出任何除平静以外的表情,因为……” “文总。”女人打开了门,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映入眼帘。 “什么……” 程小时只感觉自己的血液凝固了,头皮发麻,瞳孔张大,冷汗浸湿了后背。 “程小时,冷静,不要皱眉头。表情平淡,平淡。” 陆光似乎也有点急,不停地让程小时干脆深呼吸再吸气缓解情绪。 “陆光,怎么是她?!”程小时心中升起了无数个问号,大脑飞速运转。 一个可怕的结论在心中得出,他动作僵硬地将电脑按成黑屏,照出男人的脸,错不了了,事实证明,他的猜想是正确的。 “她叫何倩,她的的确确就是文斌背后的女人。” 陆光语速放慢,好让程小时能够接受这个现实。 而这个文斌,心跳加速了,程小时感受到了不属于自己的那份悸动与亢奋。 这一男一女就是上周在游乐场替他们解围的好心人! 错误的开始(中) “文总你在干什么?“何倩歪了歪头,轻轻一笑,双手捧着文件。 “我在欣赏我的面容。”程小时急中生智,十分做作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秀发,却没曾想到何倩用满怀爱意的眼神看着他,看得程小时头皮发麻,“知道啦,你最好看。” “陆光,他俩现在已经在一起啦?”程小时悻悻地收回手。 “对。”陆光一个字令程小时五味杂陈,他只感觉心中有块大石头压着他,就像看见一颗色泽鲜亮的果子,满心欢喜地摘下来,一口咬下去,又酸又涩,他冲陆光感慨道,“现在的爱情,真是令人捉摸不透了呢。” “文总。这是你需要的文件,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何倩眨了眨眼睛,将文件递给他扭头离开。 程小时端着一副平静的神色,直到何倩离开后才终于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随意地翻开文件,掉出来一张纸条。 明天是情人节哦(你懂的)——倩 “靠,现在的小三,胆子挺大啊。“程小时咂舌”称赞“,即使何倩曾经帮助过自己,但程小时无论如何还是忍不了这种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程小时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帮王静拍到他们两个出轨的证据。”陆光听着程小时的语气凉飕飕的。 “我该怎么做?” “明天是情人节,而文斌早就给何倩买好了情人节礼物,你只需要一会在办公室里放一个针孔摄像头,然后今晚回去拿到礼物,第二天在办公室里把礼物递给她。”陆光有条不紊地指挥着。 程小时也开始乖乖行动,准备好一切后,程小时带上桌子上昂贵的手表,低头一看,已经11:00了,于是走到地下室,准备开车回家。 外面正下着倾盆大雨。程小时手扶着方向盘,平视着前方,雨刮器有频率地在眼前摆动,又像一个催眠的钟摆。雨点敲打着车顶,就像鼓槌敲打鼓面,急促,令人喘不过气,程小时感觉到一股郁闷和烦躁,这是属于文斌的。 红灯。程小时停下车。 “这文斌怎么这么焦躁?是心虚了吗?”程小时问。 “不知道。” 程小时觉得陆光什么都好,就是像块大冰块一样,冷冰冰的,很无趣。 他也不会自讨没趣,于是哼着口哨,点开蓝牙开始放车载音乐。前奏是一段平缓的钢琴曲,程小时放空自己,顺手打开车窗,让几丝冰凉的雨水飘在自己的脸颊上,裹挟着阵阵混着泥土青草味的风。 女声前几句似是在讲故事,很平静,像是在回忆着过往,娓娓道来。声音很轻很柔,像羽毛轻轻拂过水面。程小时看着车窗上的雨水慢慢蜿蜒,最后交汇在一起,透过那滴水珠,仿佛看见了许多许多。 文斌在公司熬夜加班,他心力交瘁地闭上眼,本来只是想小睡一会却未曾想就这样不知不觉地陷入深度沉睡。傍晚凌晨1:00,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桌上泡着一杯养生茶,身上还盖着一件针织的毛衣还带着一点女人的香水味。文斌一下子就醒了,他慌张地走出办公室,发现员工都已经走光了,他怔怔地拿着这件毛衣站了好久好久。是谁?文斌拖着疲惫的身躯打开手机,才发现王静十几个未接电话。 画面一下子变暗,程小时只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咆哮,带着几分怨恨,暴怒的,震惊的,“你是不是嫌弃我?”声音中气十足,震得程小时耳膜发痛,程小时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文斌还是自己了,他抬起头,却看不见任何光,女人的怒吼声在一个黑暗的空间里回荡,他似乎陷入了一个无底洞,他无助地抱着头蹲下,闭上眼。 【couldyoutellmewhere\''dyougetthenerve】 “文总?” 文斌睁开眼,发现自己竟坐在办公室里,何倩站在他的面前。文斌很欣赏这个工作勤恳,又成熟聪明的女人,甚至还为她写过推荐信。 “哦哦你说。“文斌正色。 “这是这个月需要的资料。“何倩把发丝捋到耳后,毕恭毕敬将资料递给他,二人是工作上的好伙伴,说话时何倩多了几分调侃,“话说,文总结婚了吗?看着挺年轻啊。” 程小时眼睁睁地看着,文斌抬头看着何倩的眼睛,淡淡道,“没有。” 【youbrokemefirst】 伴随着音乐里女声一句呐喊,和尖锐的车子鸣笛声,将程小时的意识硬生生地扯了回来,程小时像刚从水中被打捞出来,浑身湿透了。 “程小时!你怎么了?我都叫了你好多次了。”陆光的声音在程小时耳边响起。 程小时听见身后车子的司机在咒骂他,他慌慌张张地抬头才发现早就已经绿灯了,他一边开着车,一边低声咒骂,“渣男。” “?” “我在骂文斌。” 程小时不得不感慨,上班族挺累的,尤其文斌这种,一边要辛勤工作,一边还要瞒天过海,欺骗妻子欺骗小三脚踏两只船,整天提心吊胆。程小时从雨中奔回来,浑身湿漉漉的,回到家只想趴在床上好好睡一觉,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 “哦哟。这不是亲爱的文总嘛,怎么回来这么晚?”王静穿着睡衣,舒舒服服躺在皮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热水,电视里爱情保卫战的节目声音开得很大,让空旷的屋子里传来阵阵回音,她带着冷嘲热讽的口气看着程小时,程小时看着王静,突然对文斌为什么出轨感到心知肚明了。 平心而论,王静长得真的……很丑。 程小时看王静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文斌,你看什么看?”王静感觉到了程小时的不对劲,“怎么和小三混久了,连你正宫都忘记啦?你发给我的那张电脑照是假的吧?呵呵!说不定在外面都和小三睡了一晚了!” “我没有找小三。”程小时淡淡地说着文斌的台词,反应过来,“原来委托人给的那张照片,是查岗的啊……” “我呸!”王静大大方方地冲地板啐了一口,“你等着吧!我一定会找到你的那个小三,把她揪出来,让全公司的人都认识认识这个狐狸精!” “闭嘴!你闹够没有!”程小时被文斌的情绪所牵动,眼睛瞪大,若仔细一看就会看见眼球里的红血丝,他现在就想洗个热水澡然后安安静静躺下。这一声可谓气势汹汹,吼得王静呆若木鸡,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于是拼命瞪圆本就很小的眼睛,显得十分狼狈,似乎想和文斌一定要比个谁胜谁负。 “你别忘了,是谁在你一穷二白的时候支持着你的事业!”王静扯着嗓子,指着文斌,面目狰狞,“我为了你连书都没有读!” “那他妈是你懒!“程小时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农村的天很蓝很蓝,文斌穿着草鞋坐在树上,晃着脚丫子,他吃着简陋的茶水泡饭,正在认认真真的背课文。 “你看文斌那个瓜货又在学习了哈哈哈,你以为他能考得过那些城里人吗?”邻居家老王的儿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地痞小流氓,就看不惯文斌这种小正经。小王的跟班跟着附和,有的拿小石子砸文斌的铁饭盒。 “你们可闭嘴了吧,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有意思吗?”这时王静穿着碎花裙大步走来,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 小王挑衅般吹了个口哨说,仰天大喊,“哇——丑女来了!大家快跑!她要吃人了!” “哇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快跑!!!” “啊啊啊啊,我要妈妈,我不想被吃!!!” 刚刚还聚在树下的小孩一哄而散,文斌看了看树下的王静,王静似乎强忍住泪水,静静地杵在那里。 文斌当时听的清清楚楚,王静捏着碎花裙的裙边,小声嘟囔道,“碎花裙是妈妈新买的。” 文斌看着树下那个小女孩,把头埋得很低,似乎还是忍不住地哭了。文斌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她,四周很静,文斌只听见阵阵鸟鸣。他很心疼女孩的境遇,不知怎么地,兴许是为了安慰,一句话脱口而出,“你很漂亮。” 女孩倏地抬头,四目相对,文斌第一次被异性盯着久,红着脸把头转向一边,轻咳一声,就听见女话破涕为笑的一声“谢谢。” “我叫王静。” “我叫文斌。” 再后来的后来,他们俩就成了很好的朋友,王静是个留守儿童,从小和爷爷奶奶相依为命,文斌是个孤儿,据说是父母命丧于一场车祸,自己被小姑收养。 就这样,两个残缺的灵魂不期而遇。 程小时脑中划过曾经文斌和王静相处的过往,只感觉难受极了,自己像看了一场以童年为主题的电影。 “哇哦。文斌你学习好认真哦。”王静笑着,手托着下巴,饶有兴味地看着文斌在那里写写画画。 “你也赶紧认真学习啊,以后我俩一起去大城市生活!”文斌两眼放光,他太想离开这里了,即使小姑对他还不错,但二人之间总像是隔了一层纱,自打文斌懂事后,就不再事事麻烦自己的小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寄人篱下的生活让文斌感受到了无比的沉重与压抑,“静静,我们一起去更好的地方吧。” 王静不懂为什么文斌突然变得这么认真,她歪着脑袋,手指点了点嘴唇,一副正在思忖的模样,“唔……我不喜欢学习,它好枯燥无聊,你以后养我好不好?我以后当你的老婆,给你做家务。” 即使文斌和王静在这之前已经确认了关系,但听见王静这么直白的告白,还是让文斌害臊得慌,他脸红透了,浑身不自在地握着笔,“嗯……” 一时间接受这么大的信息量,让程小时有些头痛欲裂,“陆光,这算怎么回事?”他看王静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 “程小时。别晕,你还有话没说完。”陆光在照片外焦急地提醒。 “什么?他的身体明明都已经到极限了,居然还有精力说话?” “是,我是懒,但你别忘了,你每天早上有热水喝,那是我烧的!”王静搜刮了半天自己的“丰功伟绩”,终于憋出来一句话,“你别忘了!你手上的表,那么贵!是我扫大街扫了半年赚来的钱!我每天都在家里干家务,等你回来,而你……你是不是嫌弃我?” “我,没,有。” “你就是嫌我丑!”王静一边说一边开始哭,“还嫌我没文化!听不懂你一天到晚在聊什么高级玩意!” “我从来都不在意伴侣的外表。”程小时虚虚地飘出一句话,小时候的王静哭,令程小时心疼,而此时此刻的王静未免也太无理取闹了,这也太自卑过头了吧,程小时准备搪塞过去“我不舒服,我想先睡觉了。” “别跑,你是不是怕了?”王静粗鲁地拽住程小时的手腕,拽的程小时倒吸一口凉气,愤怒地甩开,窗外风雨交加,伴随着一道骇人的闪电。 程小时只感觉胸口有一罐□□,轰地炸开,“你这么担心我出轨,要不咱们离吧,可你又死活不同意,搁这折磨谁呢?” 程小时生怕王静又没头没脑地冲过来,避若蛇蝎,飞速冲进自己的卧室锁上门。 砰! 程小时这才发现这是一张单人床。 原来现在连房都没同了啊…… 程小时面无表情地按照陆光的指示找到了文斌藏在衣柜里的一个首饰盒,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串钻石项链。 有一天公司聚餐,文斌作为总裁在那边和别的上司敬酒,觥筹交错间让文斌喝得有一些恍惚,一股沁人的花香像一把小勾子勾住文斌的神经。 是香水,毛衣上的香水味。 突然,受酒精刺激的文斌一下子抓住何倩纤细的手腕。 “哇,文总,你俩这是干什么呢?这么多人看着呢。“一同事挑了挑眉在那里阴阳怪气。 何倩也慌慌张张,脸上浮出一层红晕,“文……文总?” “对啊对啊,文总你这是在干嘛呢?我们公司明确规定不允许办公室恋爱哦,难不成……?” “哎呀,哪有啊。“何倩摆了摆手,尴尬地笑了笑,”我都有喜欢的人了,不是文总……文总?你是不是喝多了?来来来,我把您扶到沙发上。” “…………” 文斌走路跌跌撞撞,何倩抬不动他,几乎是把他哄过去的。 “何倩……是不是你?” “嗯哼?什么?” “那件毛衣是不是你给我盖上的?还有那杯养生茶。” “……” “说话。” “文总,您不是没有结婚吗?”何倩悄悄对文斌说道,嘴唇一张一合,“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夜深人静,程小时躺在床上,陷入梦境,里面全是文斌的回忆,眼尾的泪珠顺着眼角曲折地滑落到枕间,晕湿开来。 “文斌。这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哦。想不到你居然带我来游乐场!”何倩画了个淡妆,穿着一条法式连衣白裙,笑着拉住文斌的手。 “怎么?不喜欢?” “嘻嘻,哪有啊。就是觉得……这么不苟言笑的总裁大人会带我来这么可爱的地方。”何倩猛地凑上来,和文斌说悄悄话。 文斌有时候觉得何倩撩拨人简直是一把好手,他右手虚搭在何倩的腰上。顺手给何倩买了一个棉花糖以便堵住她的嘴。 “何倩,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有妻子……我不爱她了,我想离婚可她不同意,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不会。”刚刚还吊儿郎当的何倩正色道,态度果断干脆。 文斌心跳骤停了一秒。 “但,倘若你真不爱她了,我会等你……处理好你的事情,再来见我。”何倩晃了晃棉花糖,做了一个俏皮的鬼脸,“你毕竟是我看上的男人,怎么可能渣嘛。” 程小时看着文斌和何倩的一颦一笑五味杂陈,他在这一刻感应到了文斌的这种生不如死的煎熬,痛苦。 紧接着画面一转,就看见何倩在替自己和陆光解围。 四人道别后,何倩和文斌拉着手在鬼屋门口排队。 “刚刚那两个男孩子,是一对的吧?”何倩问道。 程小时漫不经心的表情一下子就憋不住了,正在走路的脚差点打滑,来个平地摔。 “嗯?男的和男的?”文斌不解地皱眉。 “文总,这你就不懂了吧,爱情是自由平等开放的,不要这么墨守成规。”何倩嘟着嘴在那里试图纠正文斌的观念,“你看那个白头发的男生,宠溺的眼神都快溢出来了……就像你对我一样。” ???! 程小时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他僵在那里,何倩的那句话像突然按了0.75的倍速,一个字一个字听得格外清晰,他只感觉一阵微风拂过,卷着自己的思绪,缓缓地打着旋儿飞向远方。带着思绪的风吹向曾经的那个自己,手中的香草冰淇淋融化的一滴液体悄悄流在指尖上。 程小时面红耳赤地醒了。 “嗯,起的还挺准时,我正准备叫醒你呢。”照片外的陆光似乎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是8:30,你还有很充裕的时间。” 程小时含糊地说了一句,嗯。失魂落魄似的下了床,挪到洗手间前刷牙。 “程小时你是不是梦到什么了?” “咳咳。”程小时差点把牙膏沫儿给咽下去,“我……我能梦到什么。” “我感觉到,你的心跳得很快,还有点慌张,而且……”陆光顿了顿,“你没醒之前,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靠。”程小时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他感觉自己浑身都烧了起来,只好发挥他天马行空的创造力,胡编乱造,拍了下脑门,“哦,想起来了,梦里有个人一直在问我,我儿子是谁。” “弱智。” “哈哈哈哈哈。”程小时皮笑肉不笑了一下,把这件事给敷衍了过去。 打开门,王静在那里黑着脸吃着葱油饼,喝着牛奶,程小时看也没看一眼,径直离去。 任务很成功,程小时在办公室里把礼物送给了何倩,何倩接过礼物,用口型说了一句,我爱你。 “任务完成。”陆光看了眼钟,上午10:00。 错误的开始(下) 乔苓将这段影像交给王静,王静一声不吭地看着,从这个角度拍摄,王静也看见了何倩的口型。 “没想到……您还真猜对了……“乔苓试图组织措辞来安慰王静,”这种渣男直接离婚吧,别再吊死在他这一颗树上了。” “这压根不用猜,他不爱我时,我再也看不见曾经眼中的那束光了。” 次日,王静带着这段影像和文斌提出正式离婚。由于文斌是婚内出轨,所以王静分得比重较大的一部分财产。 文斌站在民政局前,冷冷地看着王静,带着几分感伤和恍然大悟,“王静,你这是何必呢?你想分得更多的财产你直接说啊,我又不是不会给。” “我不敢孤注一掷,因为,我是王静。“王静苦笑,她带着口罩,一双眼睛有些空洞无神地望着文斌。 “以后就各自生活吧,井水不犯河水。“文斌开口,”和平离婚是你我最好的结局。祝我们各自都幸福吧。” “好。”王静垂下眼眸,迈着笨拙的步伐离开。文斌觉得这是他和王静相处以来,他觉得她最平静最淡然最讲道理的一次。 王静走在路上,眼泪如决堤的洪水。 文斌是个孤儿,但是自尊心极强,他宁愿一个人一日三餐都吃茶泡饭,都不愿给小姑撒个娇要点家常小菜。他总是一个人坐在一棵大树上,学习学累了,就望一望蓝蓝的天,他甚至和树干上的鸟蛋和鸟妈妈成了好朋友。王静喜欢这个小正经认真起来的样子,她总是端着自己的饭盒来找他,他俩玩熟后,文斌偶尔会夹一点王静饭盒里的肉丝,文斌喜欢吃葱油饼,她就会让她的奶奶多做一点。 王静讨厌学习,虽然她受不了在田间耕作,但比起学习,她又更加怀念手中的那把锄头,她为了文斌,也开始碰一碰书本,没事听文斌讲一讲历史故事。但她还是学不进去,不久就放弃了读书的想法。 后来,文斌高中时,成绩名列前茅,为人谦逊有礼,温柔体贴,深受同学喜爱,但是文斌不善交际,像个闷葫芦一样,放学回家,王静来接他,帮他拒绝了许许多多女同学的邀请和表白。 女同学们想不通为什么王静这个小丑女可以和文斌走这么近,气得跺了跺脚,“你为什么可以和文斌玩,我们不可以!” “哼,因为文斌是我的!“王静高傲地把文斌揽过来,扬起下巴。 文斌耳朵染上一层粉红色,二人并肩走在路上,山路很险且长,二人每次走着走着都会看见夜幕降临,繁星闪烁,他们听着泉水击石的叮咚声,王静和他分享田间趣事,说什么赵大爷的西瓜又被人偷了,张大婶又和某某某吵架啦。 文斌听着听着总会哈哈大笑,而他则会给王静分享校园趣事,还有一些课上讲的有趣的知识点。 高考文斌超常发挥,成了他们县的状元,王静万万没想到,文斌真的打算带着她一起去大城市,曾经的诺言真的兑现了。 他们俩刚到大城市不久就结了婚,王静没想到自己的人生如同小说一般精彩。每天文斌回来,就会坐下来享受王静做的饭菜,二人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剧,没事一起猜猜剧情。 可好景不长,王静自卑了,这种自卑感是根深蒂固的。 由于从农村来的缘故,自己的衣品,身材,尤其是外貌,样样不如城里人,即使她和文斌诉苦后,文斌按照她的要求给她买了许许多多化妆品,衣服首饰,王静还是很焦虑很害怕。更要命的是,文斌倒是有男大十八变的意味,一袭西装,优秀的学识,深受上司喜爱,接连升官,年少有为,应酬也越来越多。 他再也不是曾经那个不善交际的男孩了。 王静听着文斌给她分享,今天因为他逻辑严密的优秀口才,某某某老板同意了这个一直没同意的方案和合同。 每当这个时候,一种落差感像杂草丛生般,王静经常都会想一个问题,“他为什么会看上我?” 为什么? 她想不通原因,于是不自觉地胡乱猜想,也许……文斌根本没有看上自己,他其实早就有别的外遇了,只是装的滴水不漏而已……没错,一定是这样。 在王静几经神经质的心理暗示下,她越来越怀疑文斌有外遇,内心里更是凭空捏造出一个又一个情敌,每天寝食难安,回家第一件是就是彻查文斌的手机,有事没事就和文斌大吵一架,看一看文斌的态度和曾经有没有太大的转变。 久而久之,每当她在那里像个泼妇一样大吼大闹时,工作疲惫的文斌满脸失望地看了她一眼,回到房间,重重地关上门。 她却从中得到了一种奇妙的快感,看吧,这才是你文斌应该拥有的正常反应,你就是应该对我这种人嗤之以鼻,我终于把你的伪装给撕破了! 疯了,乱了。 一切都乱套了。 王静缓缓闭上眼睛,儿时的记忆正在一点一点的褪色,仿佛一张照片被火苗点燃,发出刺鼻的气味,照片的一角渐渐发黑,随着火光的消逝,化成灰烬。 “如果不曾相逢,也许,心绪永远不会沉重。” 谢谢你,让我大梦一场。 ........ “程小时?” “干嘛?” “你为什么看着我?” “我想看看你的眼神。” “?“ 程小时的梦 程小时睁开眼,头还有点痛,他低头看见脚上一双油光发亮的皮靴,不是熟悉的运动鞋。穿着一身漆黑的警服,他摸了摸压住了刘海的警帽,手中拿着一根警棍,他有点发懵地走在这条长长的过道上。 他这是在做梦呢? 程小时角色扮演太多了,经验丰富的职业素养告诉他,他现在是一名狱警。 监狱里很沉默,程小时浑身不自在,四周回荡着他的鞋子踩着地面的声音,有的罪犯蓬头垢面地瞪着他,有的则毫无顾忌地呼呼大睡。 他走到走廊的尽头,他的同伴叫住了他,同伴有些吃力地拽着有些发狂的犯人,“程队!快来帮忙!” 程小时回头看着那张陌生的脸孔,下意识轻声问道,“陆光,这是谁?” 耳边没有那个熟悉的声音。 啧,现在是在做梦,不是委托。 程小时只觉得自己真是太依赖陆光了,一点都不独立自主,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可谁料,那个发狂的犯人突然顿住了,他缓缓抬起头,眼里闪烁着兴奋,那人即便是灰头土脸也遮不住他精致的五官,他舔了舔后槽牙,“你认识我?” “你老实点!”同伴不耐烦地踢了一下他的小腿。 “你!”程小时警铃大作,内心掀起惊涛骇浪,“这个人……怎么是陆光?” 陆光此人,冷若冰霜,平时的表情不过是弯嘴角和不弯嘴角反复横跳罢了,程小时第一次看见陆光有一种杀人犯的气质,桀骜的,带着几丝痞气,是程小时从来没见过的样子。 程小时张了张嘴,却吐不出半个字。 陆光的衣服松垮垮的,可以看见他深陷的锁骨,他晃了晃那一头引人注意的白发,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程小时,挑着眉,像一个流氓一般盯着程小时那一双修长而又笔直的腿,发出了轻佻的口哨声。 同伴见犯人平静了下来,以为是程小时的气场震慑住了他,于是如同丢烫手山芋一般,把陆光推给程小时,悻悻地说,“程队,这种事还是只有交给你才最妥当。” 程小时力气很大,把陆光拽着,陆光极其夸张地发出一声哎呦喂。 同伴走过来和程小时咬耳朵,“你不知道这人有多吓人,一个格斗技术略差的警员直接被他撂倒了,你要小心才是。” 程小时看着一点力气都没用的陆光蹲在地上,看起来挺老实,使着对对眼,在地上数蚂蚁。 有点蠢。 程小时在心里暗暗憋笑,“这么傻逼的陆光,等我醒了一定要用这个好好嘲笑他,哈哈哈。” 但陆光毕竟是个犯人,程小时只好正义凛然地把他压进一间监狱里,陆光也干脆不挣扎,乖乖地跟着程小时走。 “警官~不知道为什么,我和你.....总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陆光咧着嘴,回头看了一眼程小时。 程小时眼观鼻鼻观口,干脆做个哑巴不吭声,因为.....实在是太好笑了,他怕他一说话就绷不住笑得发颤的声线,他正默默盘算着醒后如何让陆光被吃瘪,却只感觉自己被一股力狠狠地推到墙上,程小时感觉自己的后背被粗糙的墙壁硌得慌,他发出一声闷哼。 “警官,有没有人教过你?”陆光把程小时摁在墙上,冲程小时脆弱的颈部呵出一口热气,程小时脸上浮出一层薄薄的红晕,“押送犯人时,不要走神。” ..... 程小时某次执行任务回来时,习惯性地靠在陆光身上,在和陆光误打误撞之间,陆光修长的手指扫过程小时的颈部,程小时当时极快地瑟缩了一下,陆光虽然没说话,但是却心知肚明地看着他,程小时只觉得自己太没面子了,于是眼神躲闪间,跳下沙发,“我....我去买几罐冰可乐!” ...... 靠,为什么连在梦里,这些东西都这么真实!程小时咬牙吐槽道。 更可怕的是,陆光摸向他纤细的腰身,像在画画一样,在他的身上游走,手指轻敲着程小时的皮带,干脆利落地拿走别在身后的钥匙。 程小时想使用他为数不多的几招格斗技术,却发现自己毫无反抗之力。感情陆光这丫的刚刚一直都是装弱! 陆光一脸得意地道,“刚刚就想跑了,不过看警官大人太帅了,就逗留了一会。” 逗留?你当这是饭馆? 这家伙也太嚣张了吧。 “我现在不急着跑了。”陆光把钥匙随意地丢在地上,“警官,我们来做点有趣的事吧。” 要不你还是跑吧。 程小时整个人都是拒绝的,看陆光这如饥似渴的模样,是个傻子都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付费内容,他慌慌张张地推开陆光,可这个动作在陆光眼里更像是软软的撒娇,陆光调笑道,“警官不会是第一次吧?” 程小时听着陆光带着磁性的声音,居然一时间失神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他一想到自己名节会不保,脑中的三观正在哗啦啦地粉碎,声音都开始发颤,他颤颤巍巍地呼出一口浊气,但没办法,在这个梦里,他打不过陆光。 陆光准备霸道地吻向他,他闭着眼睛,孤注一掷,心脏狂跳,“陆光你怎么变高了?” 陆光:?? 程小时小心翼翼地把眼睛眯开一条缝,就见陆光一字一顿,字正腔圆,似乎说的很认真,“因为我穿了增高鞋。” 程小时:?? 穿了增高鞋? 增高鞋? 增.高.鞋。 眼前的景象突然支离破碎,程小时眼里划过一道白光,那个犯人陆光一点一点地消逝。 程小时醒来时,陆光正在轻轻地呼唤他,程小时看见陆光杵在自己面前,吓了一跳,那个梦突然又一闪而过。他晃了晃脑袋,强行忘记,伸了一个懒腰,缓缓地起身,“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陆光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衬衫,阳光的照耀下,他四周镀上一层软软的绒毛,看起来很静很静,他看了看手表,“有新的委托。” “啧。为什么委托都是大白天来的,真是的,你每次都站在床边看我.....怪吓人的。”程小时嘟囔着,语气里带着几丝抱怨,他站了起来,准备去洗漱,和陆光擦身而过,突然—— “嘶....陆光?你怎么比我高啊?” “我买了增高鞋啊,你忘啦?”陆光不以为然,“还是你给我挑的颜色。” “......”程小时觉得自己是造孽,没事干嘛问这些有的没的。 ...... “程小时,你半夜去偷牛了吗,怎么看起来无精打采的?”乔苓喝着牛奶在那里调侃,当然 也不忘正事,掏出一张照片,“这次的委托人叫吴鹤惊,一名律师。” 照片上是一个相貌出众的男人,高挺的鼻梁,深邃的五官,他抿着嘴,眼睛笑得眯成一条 缝,露出卧蚕,他的眸子里似乎闪着光,盯着镜头。 “他叫沈寒山,是个杀人犯。” 沉冤 杀人犯。 程小时眼皮跳了一下,不自觉地,思绪又混混沌沌地牵回到那个梦境中。在那个幽暗狭窄的牢房里,程小时的手一松,警棍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陆光笑着冲程小时的耳边道,“警官....” “程小时?”陆光看程小时一脸呆滞,用照片敲了敲他的头。 程小时看见了陆光修长的手指,啊!就是这双罪恶的手,梦中他的手腕被陆光的手死死抓住,根本无法动弹。 程小时晃了晃脑袋,眼神飘忽不定,视线又挪到他的增高鞋上。啊,这鞋!突然他的脑海中仿佛有无数陆光对他说道,增高鞋,增高鞋.....3d立体环绕。 “程!小!时!”乔苓气得叉腰大吼,她实在看不下去在那里磨磨唧唧的二人,惊地窗外的鸟儿扑腾翅膀飞走了。 程小时被惊得一抖,他猛地拽着陆光的肩,“陆光,以后不要穿增高鞋了。” 陆光:..... 乔苓:你是不是有点毛病..... 陆光看得见程小时粒粒分明的睫毛,像一对美丽轻巧的蝉翼。 陆光从程小时的眼中居然看见几分死里逃生的惊喜?似乎还有一种久旱逢甘霖的快乐?突然,陆光不忍心和乔苓一起骂他了,“弱智.....别闹。” 程小时回过神来,他只觉得自己疯了,居然回味于自己和好哥们的春梦里,陆光现在整个人都在他的雷点上蹦迪,他下意识和陆光拉开了距离,陆光垂下眼眸,程小时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次的任务,我看过了,你....可以不用去。”陆光晃着照片,黑色的眼眸里闪过刚刚还在的蓝色光芒,“抉择在你。” “什么.....” “吴鹤惊是沈寒山的援助律师,在这期间认识了沈寒山的弟弟沈一川,结果一场车祸,沈一川去世了。”陆光盯着程小时,缓缓开口,语气里染上几分哀伤,“肇事者本该撞死的是吴鹤惊,但....沈一川推开了她,吴鹤惊被推开后就晕了过去,而沈一川的生命则用永远停在了那里.....年仅18。你的任务,就是看清肇事者的车牌号。” “警方至今没有找到吗?” “那里的监控好巧不巧是坏的。” “我我.....”程小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声线颤抖。 “没错。”陆光点了点头,明白程小时的心思,“意味着,你必须要亲自见证一场死亡。” “我不想。”程小时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说出这三个字,他反应过来后,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程小时,你没事吧。”刚刚一直不敢吭声的乔苓弱弱地问了一句,自从乔苓知道程小时要亲身经历这么多,她都怀疑他是不是该去看看心理医生好好调理调理。 “乔苓,我不是很舒服,这个委托....我考虑一下。”程小时瞥了乔苓一眼,匆匆忙忙撇下一句话就走了。 “哎哎!”乔苓正想追上去,被陆光拦住了。 陆光淡淡道,“让他自己一个人静静。”陆光脸上波澜不惊,似乎有一种如他所料的表情,说罢,在乔苓的注视下,陆光大摇大摆地打开房间叫了一声程小时,顺便把房门锁上了,发出咔哒一声,动作行云流水。 乔苓:......? * 晚风你要轻轻地吹,鸟儿你要轻轻地唱..... 程小时的脑海中传来母亲的低声呢喃,仿佛从幽幽的地底一直蔓延到程小时的神经里,他在一个密不通风的地底,背上传来软软的热,母亲的手握住他冰凉的手背,有节奏地拍打着,身边的碎石落在身边,直到那拍打的频率逐渐的微弱,直至消失。他的心脏仿佛被千刀万剐,凌迟了千百万遍,血淋淋带着痛。 “程小时。”陆光把裹在程小时身上的被子轻轻地掀开,“大热天捂着,热不热?” 程小时的一根呆毛先从被子里露出来,接着再是一整颗头,“嗯....我。” “不是你的错。”陆光坐在床边,十分少见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抚性道,“你有权决定去或否,因为委托不是只有我说了算,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瞒着你,一定会全部告诉你,即使它再难以接受,你也必须自己表个态,因为,你是我喜欢的人,我爱你,我尊重你,我不会因为你的天真和感性去自作主张地保护你,甚至我的保护起到了反作用。 陆光将心里话悄悄埋藏在心里,只是在说完话后保持沉默,程小时看着卧室里的风扇,在不停地旋转,他索性将脑袋枕在陆光的腿上,换了个姿势,陆光没有拒绝,甚至还特别配合他。 “为什么沈一川会救吴鹤惊?”程小时问道。 陆光嘴角弯了一个小小的弧度,他知道程小时做好了选择,他也果然没猜错,他仍然是最初那个汗流浃背递给他篮球的那个程小时。 天真的程小时。 “说来话长。”陆光道,“沈寒川的妹妹沈淼被一个庸医给害死了,本来可以救好的,结果医生一心只想赚钱,赚晕了头。沈寒川多次申诉,奈何那个庸医做事滴水不漏,愣是找不到一点证据,加之医生表面看上去和蔼可亲,深受患者的信赖,没有人相信沈寒川。” “所以,沈寒川咽不下这口气...最后自己亲手了断了医生。” “没错,警方当即逮捕了沈寒川。沈寒川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父母感情在他们很小时就淡薄了,所以没过几年就离婚了。母亲极不情愿地接过了沈寒川三人的抚养权,一周后,重新找了一个新的男人。”陆光顿了顿,“结果....那个男人就是医生。” “沈寒川新仇旧恨一起报?”程小时挑眉。 “不是,沈寒川在得知母亲这么快又结婚后,毅然决定带着自己的弟弟妹妹独自生活,已经很多年没和母亲见过面了,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继父。” “啧,可真够巧啊......那这件事引起了警方的关注,加之医生生前口碑极好,警方几乎断定杀人动机是情感关系上的仇杀。”程小时接过话茬,从床上直起身来,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一直睡在陆光腿上,突然觉得臊得慌,他这才发现自己脸上已经干了的泪痕,难道刚刚又哭了的?程小时抿了抿嘴唇,强行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内心,“咳咳,那吴鹤惊是唯一一个相信沈寒山的人?” “对,以及他的弟弟。而且吴鹤惊几乎找到了那个医生害人的关键证据——”陆光注意到了程小时的尴尬,但选择装聋作哑,“你不觉得奇怪吗?吴鹤惊掌握着这么重要的线索,却偏偏差点被一个监控坏掉的地方用车撞死......” “灭口。”二人异口同声。 昭雪 “程小时呢?”乔苓切了一盘西瓜,拿着盘子询问从房间里走出来的陆光,陆光缓缓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走了。” “陆光,你是不是....看上我们家程小时了啊?”乔苓再也忍不住了,她眨了眨大眼睛,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一开始,她只觉得他俩是好哥们,但是,陆光有些动作,行为,真的很不对劲,就像是在故意的撩拨。 “对。”程小时不在,陆光也干脆不假思索地直言。 * 咔擦。 吴鹤惊的眼睛变成了金色,程小时听见陆光在照片外面说了一声对字,“陆光?你刚刚在说什么?” “没什么。”陆光淡定地回应程小时。 沈寒山对着镜头的微笑缓缓消逝,他礼貌地点点头,“麻烦你了,还照顾沈一川这么幼稚的要求。” 程小时即使已经在心中重复很多遍斯人已逝,但听见沈一川三个字时心肝还是为之一颤,他的心头涌上一股酸涩,“你弟弟都下个月都要高考了,一天到晚看不见自己的哥哥也挺难受的。” “谢谢。”沈寒川五官深邃,有点混血儿的长相,看起来英气十足,即使在监狱里过着苦日子,胡茬好久都没有修理,仍能让人一眼看出来这个人外貌的出挑,“谢谢你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沉冤昭雪的一天。” “律师的职责就是让所有的辩护都通往正义啊。”程小时整理了一下资料,冲沈寒山笑了笑,“我已经找到那个医生赚黑心钱的证据了,一定.....会还你妹妹一个真相。” 程小时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警局,失去了冷空调,程小时感觉自己浑身被热空气包裹,他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下午五点半,他踩着不合脚的高跟鞋磕磕绊绊地走在路上,到了一家餐厅,餐厅里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捧着一本单词本,冲他挥了挥手。 “他就是沈一川。”陆光道。 程小时理了理裙摆,“说吧,约我出来干什么。” 不愧是家庭基因,沈一川眉目清秀,他的眼睛很大,眼尾上扬,竟然有几分女相,他笑起来简直人畜无害,干净脱俗,像早晨山谷的雾,“为了感谢你,吴律。” 程小时看着眼前这个男孩,一想到他的生命即将停滞在这样一个美好的年华,他强忍泪意,“我也是凭真相办事。” “我一直都相信哥哥。”沈一川把单词本放到一边,把菜单递到程小时面前,程小时随便点了两个不是很贵的菜,“我一直以来的学习环境都是哥哥为我创造的,当然,我也会不负哥哥的期望,考上一个好大学。” “你哥哥会因你而欣慰的。” “没错。”沈一川眼里闪着光,充满了自豪,“我们小时候过得真的一点都不好。”他低头不敢直视程小时,“父母成天吵架,离婚时还在争论抚养权的问题.....真是可笑,他们都极力想把抚养权推脱给对方,将我们被当作物品一样对待。” 没有谁会随便向外人倾诉自己曾经的伤痛。 程小时不禁赞叹沈一川的聪慧,面对唯一一个相信他们的律师,他想通过激发他内心的同情心与正义感,给律师继续寻求那深不见底的真相的勇气与力量。 菜全部上好了后,沈一川心不在焉地扒拉着米饭,甚至还悄悄地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程小时心脏在扑通扑通跳动,因为陆光对他说,“距开始任务还有25分钟。” 两人吃饭的时候沉默无言,程小时注意到沈一川一直在看时间,“怎么了?” “哦哦,就是马上就要高考了,想着…吃快点回家复习。”沈一川抿嘴笑了笑。 程小时看着沈一川,莫名想起之前同是学生时代的冷文卿和陈程他们。 有的人的青春是甜中带涩,有的人的青春注定是一次成熟独立。 他的学生时代是什么样的呢? 他会想起,徐珊珊和董易的相互试探,窗户纸始终捅不破;他会想起,乔苓在他茕茕孑立时伸出一双援助之手;他会想起——一个篮球滚到一个男人的脚边,他用衬衫擦了擦汗,接过对方扔来的球,笑得灿烂,“朋友?来一局?” “程小时,沈一川在叫你。” 陆光的声音打乱了程小时的心绪。 程小时这时脑中闪过他和那个男人的自我介绍。 “我叫程小时。” “我叫陆光。” .... “吴鹤惊?” “啊。”程小时回过神来,就见沈一川在叫她。 “程小时,你在干什么?快去!还有5分钟了!”陆光语气里带着几丝责备,“死亡,是无法改变的节点!” 程小时匆匆起身,和沈一川一起走出餐厅,陆光在程小时耳边道,“你们会一起过一条马路,在马路的中央会出现一辆横冲直撞的车子......” 程小时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的心中仿佛有一个巨大的计时器,滴答滴答的声音格外清晰。他俩走着走着,程小时在心中默数着时间,陆光也屏息凝神,在照片外看着手表。 还有一分钟。 程小时他们来到路边。 还有三十秒。 程小时和沈一川走到马路中央。程小时听见一声尖叫,他偏头,就见一辆汽车冲了过来。 陆光在照片外面迅速用纸记下车牌号。 程小时感觉眼前所见仿佛按了慢镜头。 沈一川反应极快,用力推了一把吴鹤惊的肩膀。 “沈一川!!” 突然在那一刻,程小时特别特别想救他,哪怕违背三项法则,他鬼使神差地想去拉沈一川,但仿佛命中注定一般,他差一点,手指摸到了一下沈一川的袖口,沈一川眼神中带着一丝绝望,但却笑得释怀,他大喊道,“沉冤昭雪————” 车子毫不留情地驶向他,程小时不敢去看这样的场面,一身冷汗地拍手回到了现实。陆光正在那里等他。 “啊!!!”程小时仿佛五脏六腑错位了一般,痛苦地捂住了脑袋,他蜷缩成一团,大口大口地喘气,陆光沉默地看着他,用手温柔地抚摸着程小时的背脊,程小时如同抓住浮木一般,死死拽着陆光的领口,他浑身颤抖着,“陆光...陆光....” “我在。”陆光的声音温柔且有力,程小时整个人轻飘飘的,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才渐渐有一种踩到地面的感觉。 程小时呆呆地坐在地上,终于回过神来,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不起来了。 “还站得起来吗?”知他者陆光也。 倘若换做以前,程小时一定会撒着娇说,我腿软,你抱我。但是!他发现,他对陆光的感情....不一样。就是感觉心痒痒,一想到陆光,整个人就浑身燥热和亢奋。 “没事。”程小时故作开朗地摆了摆手,“我觉得地板凉快——!”程小时那个快字变了一个调,他被陆光公主抱抱了起来。 走到客厅的乔苓好死不死看见了这一幕,她一副现在的小年轻真会玩的表情看着他俩,“啧啧啧啧......” “乔苓!你闭嘴!”程小时一时不知道应该先骂哪边,他面红耳赤地想挣脱,却被陆光死死禁锢住,“陆光!放我下来啊!”程小时觉得就这件事,完全可以当社死现场的no.1了。 “太丢人了。”程小时脑子里面回放着这四个字,再到后来只能跟任命一般被陆光抱到沙发上。 “我可不想看见某人和小孩子一样丢人现眼地坐在地上。”陆光看着趴在沙发上的程小时,还不忘补一个大刀。 程小时愁眉苦脸地冲他回复了一个鄙视的手势,整张脸都陷进了沙发里。 * 次日,吴鹤惊西装革履地走进时光照相馆,程小时和陆光都纷纷走来。 吴鹤惊郑重其事地向他们道谢,“谢谢你们,因为你们,警方最后找到了肇事者,甚至还从中挖到一个专门坑患者钱的医生团伙。” “真的吗?”程小时笑着开口,“那真是太好了。” 这大概就是程小时这个能力存在的意义吧,让将来发生改变,抚慰委托人内心的伤痛。 “为了感谢你们,刚好也因为我出差,我可以顺便把你们带去出国旅行。”吴鹤惊看着程小时的嘴巴张成了o字形,显然是被他可爱到了,轻笑了一声。 陆光则十分成熟地问道,“啊....这样是不是太麻烦你了啊.....” “没事。”吴鹤惊摆摆手,“你们不用担心,你们玩你们的,在那边待七天,七天后咱们在机场会合。” “啊!”乔苓拍了一下手,“我想起来了,我没空啊,最近这几天我要去找徐姗姗!” 此言一出,程小时像被噎住了一样不吭声。 “那也就是说.....”程小时偏头过去,和陆光冷漠的眼神对视。 这次旅行只有他和陆光两个人。 * “哟,喜欢那你怎么还不表白?”乔苓挑了挑眉,笑得有点邪恶。 陆光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我要等他....自己来给我乖乖表白。” 就像狩猎一样,看着天真的猎物,一步一步踏入自己的圈套,让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控制下,陆光很享受这种过程。 “够腹黑!”乔苓赞叹不已,并且心疼了程小时一秒,冲他竖大拇指,“那....冒昧问一下,你俩如果在一起了,咳咳...会谁上谁下?” “哦?你猜。”陆光反问。 “你...你下?”乔苓试探性问了问,吞吞吐吐,“因为,我听我们班的腐女说,都是身高定攻受....” 陆光一脸挑衅地看着乔苓,“那我俩.....大概就是反常规情侣吧。” 盛夏火花(一) “请问我们去的国家是……?”程小时歪头问。 “不远,就日本。”吴鹤惊捋了捋耳后的头发,“你们最好准备准备,明天就出发。” “唉!金主爸爸慢走!”程小时从小到大就没有出过国,高兴坏了,他恭恭敬敬地把吴鹤惊送出了门。 “nice!!啊啊啊啊!陆光!我们要出国了!”程小时激动地旋转跳跃闭眼,他自己在那里自我陶醉了半天,睁眼看见乔苓用程小时无法形容的表情看着陆光,陆光则平静地微笑。 气氛不对。 “啊咧?”程小时眨巴着眼睛,“怎么,陆光你不兴奋吗?” “傻瓜。”陆光一副父亲看儿子的表情,“出国旅游,需要做很多准备。比如,我俩自己去的话,需要设计旅游路线,比如,我们还需要了解那里的著名景点,人文历史,特色美食。” 乔苓不禁赞叹陆光的“心机”。出国明明可以自己去或者跟旅游团。但他刚刚那一句话,就把程小时的选择下意识限定在了和他一起去——可怕,这男人太可怕了。 程小时,人傻缺心眼,被陆光安排的明明白白啊。 “啊…哦对!”程小时恍然大悟,拍了一下脑门,“还是陆光你想得周到,那我们赶紧啊,幸好,我以前为了装逼办过护照,不然现在就麻烦了。” “你们加油?”乔苓目送着程小时一步一步走进卧室,她心中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们这次旅行,会擦出一些火花。 …… 陆光和程小时把自己的衣物统统塞进行李箱,折腾了好一会,气喘吁吁地休息。 “陆光,这是我第一次出国。”程小时把行李箱关上。 “嗯。我也是第一次。”陆光回道。 第一次。 二人愣了好一会才突然觉得这句话的歧义,陆光默默将头偏向一边,程小时耳根悄悄变红,他轻咳一声,然后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谎称自己去上厕所。 天哪!太不对劲了。 程小时冲进厕所,用冷水泼向自己的脸,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儿。怎么回事? 程小时捂住自己的心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到底是什么时候才有的这种感觉?程小时在心中不停地问着自己。 心中的意识回答了他,是那次的春梦。 梦中的陆光完全不是现实生活中那副性冷淡的模样,极具侵略性,他和他肌肤的每一寸接触,都让程小时的每一个细胞在叫嚣,诉说着渴望。 程小时迷茫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又不是gay,他想起上次陈程撩他的时候,他明明慌的一匹,一点都不会害羞。 程小时懊丧地点开百度,当一个不懂就问的好青年。 百度一下,你就知道。 程小时输入:沉浸于自己和好哥们的春梦是怎么回事? 最佳答案:你俩都是男孩子吗? 程小时回复:嗯。 回复:祝百年好合!!! 回复:啊啊啊啊!在一起!在一起! 程小时看着这逐渐偏离主题的回答,翻了一个白眼,熄灭手机屏走出了厕所,并且发誓再也不查百度。 * 今天天气很好。 程小时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套了一件牛仔外套,紧身牛仔裤显出又直又长的腿。他格外亢奋,抓着行李箱原地打转;陆光穿着一件白色卫衣,配上一件黑色的工装裤。 “陆光陆光!你吃吗?”程小时和陆光通过重重安检,舒舒服服地坐在飞机上,程小时迫不及待地拆开一袋薯片递给陆光。 “不吃。”陆光带上淡蓝色的墨镜,推开薯片。 “喔噻,你看那边那两个男生好帅。”一个女生在那里窃窃私语,声音不大不小,程小时听了个正着,他性格很好,像个小太阳,他看陆光准备小睡一会,于是无聊之下和那些女生主动攀谈。 “你们吃吗?”程小时把薯片递给她们,那个夸他们的女生脸一下子红了,旁边的女生用手肘怼了怼她,“小林,你的艳福来了。” 那个叫小林的女生慌慌张张地拿了一片薯片,小声道,“谢谢。” 程小时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怎么了?” 程小时身边的陆光睁开眼睛。 “我我……”小林犹犹豫豫,最后开口,“能邀请你一起玩游戏吗?所所所以……能加个好友吗?” 玩游戏。 程小时拿薯片的手停住了,陆光在那里疯狂憋笑,但凡了解程小时的人,谁不知道他玩游戏是个菜鸡? 程小时见陆光幸灾乐祸的样子恼羞成怒,正准备开口骂他,就见陆光转过来,暧昧地咬住程小时手上的薯片,咔擦一声,咬成两半,发出一声脆响,然后在程小时看不见的视角充满敌意地看了一眼小林。 程小时:??? 这时,眼前这个小林的女生如同磕了药一般,眼睛发光,如狼似虎,拽着同伴的手臂,强行抑制住 想尖叫的心情,冲程小时挥挥手,“小哥哥!你走吧。我刚刚什么也没说。” 程小时:??? 程小时一脸疑惑地转回去,老老实实坐着,陆光似乎还在回味刚刚薯片的味道,一脸无辜地瞥了他一眼,“帮你解围。” 程小时:我谢谢你我? 程小时静静地盯着剩下的这一半薯片。突然想起,刚刚陆光凑近时,他的手指感受到了陆光温热的鼻息。 我不会是喜欢陆光吧? 我呸。 程小时被自己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慌慌张张地打消这个可怕的念头。 程小时贼兮兮地偷瞄了一眼陆光,陆光坐在窗边,安安静静地看杂志,陆光的侧脸线条流畅,垂眸的样子显出几分恬静。 很帅。 程小时的心脏不自觉地跳动,陆光感受到了程小时的视线,他看着程小时,“你是不是很热?脸好红。” 完蛋! 程小时再怎么傻,再怎么迟钝,都该明白了,他喜欢陆光。 之所以会沉溺于那个春梦,是因为,男主角是陆光。 陆光抱起他时,他的腿感受得到陆光藏在衬衫下紧绷的肌肉。 陆光有意无意护住他的时候,他感受到很大的安全感,他会想起,那个香草冰淇淋。 他慌慌张张地平视前方,失魂落魄,声线发抖,“没……没事。” 一个他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摆在他的面前。 他喜欢陆光。 他喜欢他的好哥们。 他有罪。 程小时有一种巨大的落差感,就像是平常和你要好的闺蜜突然和你表白一样,慌张以及莫名的罪恶感。 但是……陆光从来都没有女朋友,是不是对自己也……? 不不不。 程小时对自己胡乱臆想陆光感到抱歉,他的手死死抓住衣袖,脑中一波三折。 从我喜欢陆光,到陆光喜不喜欢我。 tmd,陆光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不知道。 但好想知道。 程小时虽然感情迟钝,但他不怂,他鬼鬼祟祟侧身,挡住手机屏幕,打脸地再次点开百度。 如何追自己喜欢的男生? 他想追陆光,万一就成功了呢? 他攥紧拳头,暗暗记下每一条攻略,心想,一定要把握好这次机会! 当他开始轰轰烈烈立g时,他不知道,陆光看着程小时脑后的小揪揪,微微一笑。 这次的日本之旅,注定不平凡。 盛夏花火(二) 如何追自己喜欢的男孩子? 第一步,展现自己最完美的形象。 程小时抓耳挠腮表示很为难,心想早知道今天就穿好看一点了,身边的陆光已经睡着了,程小时一边偷偷看他,顺便瞥向窗外,窗外朵朵白云,阳光想极力冲出那厚厚的云层,像一束束耀眼的光柱,迷得人睁不开眼。 * 关西机场。 程小时叫醒了陆光,陆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被程小时主动拉着走出飞机。 程小时主动拉我? 陆光心中升起一种不可思议,以及隐隐约约的激动。 两人告别了吴鹤惊,有点傻逼地站在路边,计程车从他们身边驶过,卷起一阵风,格外凄凉。 程小时异国他乡,对于从小只看过抗日神剧,只知道一句八嘎牙路的零日语基础者,他面对四周的日语格外迷茫。 他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又想了想要给对方一个好的形象,于是,又有意无意地把领口拉松拉大,露出雪白的肌肤。 陆光:?? 虽然程小时的颈部很诱人,但是……程小时那蹩足地“展示”自己的模样,有点傻。 追人第二步,多依赖他,激发他的自尊心和保护欲。 “陆光~”程小时抿着嘴巴,细长的眼尾微微上扬,他有意无意往陆光身上靠,陆光衣服上有淡淡的洗衣粉的花香,陆光不知道程小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程小时?” 程小时的声音平常有种阳光爽朗的少年气,但是如果非要矫揉造作的话,就会有一点点黏黏糯糯的奶音……很适合撒娇,陆光以前就这么觉得,现在也是。 陆光感觉心中的迎刃有余在那一刻突然有一点松动,他张开嘴不知道说些什么,连傻瓜都骂不出口。 “我们该怎么办呀~”程小时继续蹭蹭蹭,这样就顺利达成了第三四步。 第三步,多用可爱的语气词,比如:呀,哦,呦,呢。 第四步,多增加一些有意无意的肢体接触。 “给我正常点。”陆光强行板着一张棺材脸,推开程小时,“看见那里有一群等计程车的人吗?我们跟着排队就行了。” “哦~”程小时坚持不懈地把手搭在陆光的肩膀上,咦?怎么感觉搭起来费劲了点?他是不是长高了?但程小时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只是继续亢奋地进行着自以为是的勾引,“哇~光光~你真厉害~” 陆光真真正正地起了鸡皮疙瘩,还有,光光是什么称呼?他浑身抖了抖,只觉得这样的程小时有点欠? 程小时此时此刻开心不已,“太好了,起作用了!” 二人拖着行李箱,程小时不紧不慢地进行第五步,投其所好。 “光~光~你想吃什么啊?” “光~光~!你想去水族馆玩吗?我听说可有趣了!” “光~光~!一会我们去吃寿司吧!” “光~光~你想吃冰淇淋吗?你不是喜欢舔冰棍吗?” “光……”程小时第二个光字还没喊出声,就被烦躁的陆光用手捂住嘴,陆光微微一愣,他的脸蛋……好软。 陆光见程小时吓得一句话也不敢再说,就飞快地松开,睨了他一眼,“聒噪。” 计程车开到他们面前,直到程小时坐进车里时,他才有点心慌,完了,他不会日语,他第一反应就是去搜百度翻译,但……他看见陆光正在搜。 他脑中猛然想起追人攻略中的第二步,给男人足够的自尊心。 自己怎么能抢光光的风头呢? 自己一定要给未来的男朋友足够的自尊心! 前面的日本司机不知道在阿巴阿巴些啥,他不吭声,直到日本司机疑惑地看向他们时。 陆光正在埋头搜。 啧!怎么搜这么慢! 程小时和司机大眼瞪小眼,他一种赶鸭子上架的绝望,他嘴角扯出一抹的笑,冲他挥挥手,“空……空你奇哇?”(字正腔圆的中文) 司机:?? 陆光一脸嫌丢人地拍了拍程小时的肩,淡定地拿出百度翻译,点开那个语音功能: 私たちは大阪海遊館に行きます。 (我们要去大阪海游馆) 机械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回荡在小小的空间里。 有点尴尬。 程小时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呆呆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不过没关系,能给陆光自尊心我不后悔……” 这不,陆光的手摸向了他的额头,“深情”(程小时自以为)地看着程小时,“你是不是发烧了?为什么今天的智商就像被狗吃了一样?” 程小时:……(想哭) 陆光的补刀可能会迟到,但从来不会缺席。 他们到水游馆时已经是下午了,程小时沉浸在出租车的悲伤中,像一只泄气的气球,无精打采地下车,陆光和他并肩走着。 …… “生气了?”陆光开口。 程小时撅着嘴看着他,一脸幽怨,仿佛在说,“你不是嫌我蠢吗?” 陆光感觉……今天的程小时格外可爱? 他笑了笑,自己去买了票就和不知道为什么生闷气的程小时走进了水游馆。 程小时不记仇,悲伤来的快去的快,踏进水游馆的那一刻,游鱼映入他的眼帘,仿佛以海洋为夜空,恰似美丽的繁星。 好漂亮。 陆光显然也被这场面给震撼到了,二人呆呆地欣赏着。 “快看,陆光!”程小时从小都很喜欢自然界万事万物,他指了指那些轻飘飘软乎乎的小东西,“好像海中的萤火虫……他们好像叫海天使!” 海天使很漂亮,银蓝色的轮廓,在海中用两只小短手滑行。 陆光悄悄和程小时站近了一些,程小时全神贯注地看着海天使,嘴巴不自觉的张开,眼里放着光。 陆光喜欢程小时心动的样子,他会因为他的心动而心动。 不过因为人太多,他们始终没有挤到最前排。程小时寻寻觅觅。 在一个巨大的水族箱里,鲸鲨缓缓挪动着身子,静静地游着,一玻璃之隔,却天差地别。 鲸鲨的时间仿佛停滞了,身边的游鱼显得它格外的慵懒,白色的泡沫飘到上方,天光撒下,仿佛稀碎的白银,程小时的眼中映着大海的蓝。 “陆光。” “你的眼睛……就和这海一样漂亮。” 程小时发誓,这句话他是发自内心说的,不是什么看攻略学的……所以,他说完后就害羞了。 陆光没想到程小时无形撩人像一把小勾子,拨弄陆光的神经,他看见程小时不好意思地把脸别过去。 此时此刻,程小时“心如死灰”,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 什么大海的蓝像你的眼。 好肉麻…… 陆光会怎么想? 程小时悄咪咪地转过去,想偷偷看陆光的表情,却发现陆光一直直勾勾地看着他,他俩猝不及防的对视,陆光的漆黑的眼眸里只映着程小时的脸庞,他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宠溺,“不是蓝色的也很漂亮啊。” 程小时瞳孔放大。 他感觉脑袋里面炸开一束烟花,耳边一阵轰鸣,就像一盆水倾泻而下,淋得程小时整个人都懵了。 周围人来人往,程小时却只感觉在那一刻,世界只有他和陆光。 * 程小时都要怀疑陆光以前是不是有过女朋友了,不然,为什么撩人撩得这么熟练,看起来脸不红心不跳。 相比之下,自己真的是逊多了。 陆光见程小时傻眼的模样,突然心就软了,要不一会就表白?再这样挑逗估计程小时就要崩溃了。 “我俩互夸,就算扯平了。”陆光撇下一句话,就插兜看着他,“走吧,我们去吃饭。” 不甘涌上程小时的心头。 自己明明是个直球选手,为什么拐弯抹角了一天还是一无所获。 无所畏惧的程小时到底在怕什么? 是怕陆光拒绝,一脸抱歉地看着他,再来一句,我喜欢女生。 然后从此二人变得十分尴尬,要好的关系不复存在。 …… 夜晚,是一个会勾起人感伤的时候。 道顿堀。 程小时在陆光震惊的眼神下,大大咧咧地随便晃进一家店铺。 程小时忘记了这里是日本,直接大声嚷嚷,“老板!我要酒!酒酒酒!” 他见老板眨巴着眼睛,又不耐烦地吼了一句,“哎呀,就是那个wine!alcohol!canyouspeakchinese?” 他开始耐心地和老板笔画酒瓶的样子。 “程小时!你发什么疯?这里是日本!”陆光抓住程小时的手腕,沉声道。 “呀?你们是中国人嗦!”老板突然飙出一句标准的四川话,“刚刚突然听见一句中文还有点不敢相信!” 陆光:…… 程小时:…… 老板热情得不得了,大概是中国同胞心连心的缘故,他主动多给了程小时他们几瓶酒,“你们来这喝酒可是找对了地方。我这的酒,又烈又纯!” 程小时举杯,他现在只想麻痹自己,去他妈的表白,去他妈的陆光!喝! 一个字干! 程小时不顾陆光的劝阻,直接猛地灌了下去。 好辣!程小时感觉自己的腹部像烧起来了一样,大汗淋漓,大脑有点胀痛,却莫名腾盛出许多快感。 “程小时你能喝吗?”陆光皱眉,语气中带着一点生气,“程小时,我想给你说一件事!” “去你的!明天说吧!”程小时舔了一下嘴唇,呵呵一笑,眼角竟闪着泪光,有一点委屈,“光光……我好难……” 我追人好难。 陆光一身冷汗,“完了,已经醉了。” “撒子?已经醉了?”老板挑眉,“小伙子酒量也太撇了嘛。哎呀,赶紧把他带回去!一瓶酒算我请你们的!“ 陆光觉得今天的程小时和抽疯了简直没有差别,他无语地背着程小时,他的背感受到了程小时硌人的骨骼,“程小时……你说你,不能喝你喝什么?” “唔……”程小时浑身散架地趴在陆光的背上,“好难啊好难啊……” “走慢点……唔……你太快了……” 陆光只好慢慢走,“程小时,你……” “走那么慢干什么啊……我想上厕所,唉唉,你是不是不行……” “程小时!你先听我说………”陆光想趁机开口。 程小时猛地曲腿,他的腿很长,差点碰到陆光的□□,他捂住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陆光:…… 盛夏花火(三) 陆光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他一只手背着程小时,另一只手开始用手机搜附近的酒店。 晚风拂过喧嚣的街道,藏着温柔,带着暧昧,吹得树枝发出沙沙的轻响。 好歹身上背了一个比自己还高的人,陆光把程小时放在床上时还是微微喘了一口气。 程小时喝醉后……真的,比平常还要吵。他的嘴巴不停地嘀嘀咕咕,起初陆光还会耐心地倾听,但后来,陆光是真的绝望了,笑死,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陆光……唔……你居然喜欢女的……” “我好难好难……” 程小时平躺在床上,手在空中扑腾,像在做狗刨一样,他整个人像条蛆一样扭动。 幸好,这里的酒店是地铺,陆光倒反而放心一点,这样不会翻下床。 程小时的嘴唇上还粘着酒,远远望去还泛着水光。陆光盯着程小时的嘴微微张开,两颊带着粉红,眼睛闭得紧紧的,似乎已经睡得晕天黑地了。 陆光考虑再三,还是决定不和程小时住同一间房………和自己喜欢的人同住一间房,就连他都想做一些事…… 陆光无奈地摇了摇头,甩开这些想法,“看来我也不是绝对理性啊……” 但在没和小时确定关系之前,他不会做出越轨之事。 …… 事实证明,陆光的想法是对的,因为,在陆光离开程小时房间的三个小时后……程小时酒醒了。 程小时:…… 为什么我就不能像小说男主一样喝酒喝断片啊!然后第二天早上一脸懵逼什么都不知道。 程小时对几个小时前对陆光的所作所为历历在目。 程小时:…… 现在自杀还来得及吗? 他烦躁地松开脑后的小皮筋,只想自己好好惆怅一下。 陆光的品味还不错,酒店极具日本特色,程小时盯着绣着樱花图案的屏风,脑子里一团乱麻,他慢条斯理地起身,踩在榻榻米上,推开门,清风簇拥着挤进室内。 程小时感受到冷意,下意识搓了搓手臂,盯着院子里,清澈的水打在一个青绿的竹筒上,竹筒摇摆着向下,倒出水的重量又颤颤巍巍地仰起头。 院子角落栽了几树樱花,纷纷扬扬的落英,落了一地,在月的晕染下带着一抹银光。 今晚的夜色,还挺美。 程小时嘟囔着,就想出个门散散心,他才发现自己的运动鞋整整齐齐地放在玄关,他脸有点发烫地穿上鞋走出门。 时间不早了,在大厅坐着的人不是很多,程小时看见了许多中国人的面孔,他坐在皮质沙发上,顺手剥了一颗摆在盘子里的糖球。 ………… “请问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 程小时只觉得这声音在哪里听过,但他却想不起来是谁的。 “可以啊。”程小时一边回答一边想抬头看看是谁。 四目相对。 这张脸……程小时再熟悉不过了。 谭力?那个疑似喜欢陈程的谭力? 谭力长得更英气了,剪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寸头,侧面弄了一个英文字母:tl。 程小时惊了一下,眼睫毛微微颤抖,一句话下意识脱口而出,“是你?” 谭力也被这句“是你”搞得不知所措,他满脸问号,“嗯?我们见过?” “额……”程小时这才发现自己差点说漏嘴了,赶紧摆摆手,“没……认错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着你,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谭力摸了摸耳垂上的耳钉,大大方方地坐在了程小时的旁边。 “哈……我可是魂穿过你身体的人啊。”程小时在心中暗暗回答。 “嗯……不过像你这么好看的男生……见一面一定会让我终身难忘的。”谭力眯着眼笑了笑,也和程小时一样慢条斯理地剥了一颗糖放进嘴里,“和男朋友吵架啦?” “咳咳!!!”程小时差点被嘴里的糖呛到,“?” “啊哈,你可能不知道吧……”谭力笑着道,“之前那个白头发的男生把你背在背上,又说又哄,周围都漫着粉红色泡泡……说你俩不是一对儿的,我都不信。” 大概是曾魂穿过谭力,所以程小时对他有一种熟悉感和亲切感。 程小时苦涩地笑了笑,咬碎了糖果,“啊……大概只是我单方面在追他吧……” “呀。单相思啊~不过我看上去怎么这么像双向暗恋。”谭力把手枕在脑后,二人看着窗外的一轮明月,“你是没见过真正的单相思。” “切,你懂什么。”程小时以为谭力在小瞧他,轻嗤一声,“我给了他那么明显的暗示,我那么的一反常态,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比如……?”谭力挑眉。 程小时轻哼一声,就开始滔滔不绝地泄愤,说着还拿出那个百度。 …… “噗……哈哈哈哈哈!”谭力性格开朗,直来直去,毫不避讳地笑出了声,“小哥哥,你太可爱了啊……” “听我的,不要搞这些东西,直接上。”谭力习惯性地把手伸到程小时背后开始玩他的头发,“不要给自己留遗憾……” 程小时第一次被人说是“可爱”,一个堂堂185的大男人面子上还是过不去的,他见谭力说到遗憾二字时眼神飘忽不定,趁机调侃道,“哦?什么遗憾啊……说来听听!” “说就说。”谭力把手托在下巴上,“我上高中时,有一个好哥们,我记得有一次我脚崴到了,一时间动不了,是他热心肠把我背去了医务室。他是我们班班长,成绩又好,是个老好人了。那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谭力顿了顿,“后来,我俩就成了好哥们儿。” “然后你懂的,就日久生情了。” “?”程小时心跳一滞,“啊?你是gay?” “才看出来啊帅哥~”谭力故作嫌弃,“你都是,我不能也是?” “莫非,他的好哥们是……陈程?!”程小时心想。 这信息量,忒大了。 我靠,他真的喜欢陈程。 “但我发现他喜欢他的青梅竹马。”谭力平视前方,仿佛在回忆着,“但他挺怂的,一直不敢表白,于是我就想着,我还有机会,就想着和那个青梅来个竞争,就天天和他打一些暧昧的擦边球。” 谭力耸耸肩,叹了一口气,“反正我挺骚的,做这些也不ooc,可惜……天降还是敌不过青梅竹马呗~喜欢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不需要理由。” 程小时愣住了,“那陈……呸你那个哥们知道你的心意吗?” “不知道啊。我到高中毕业了也没敢说……所以,就还是蛮遗憾的……”谭力慢条斯理地说,“不过,他那个青梅倒是知道,我高考结束后就直接给她说了。” “虽然他俩现在应该已经快快乐乐在一起了,但我不甘心,可也只能放弃。”谭力自嘲,“今晚真神奇啊……明明和你素昧平生却说了这么多……” 程小时看着谭力,突然就想象到了陆光的身边也依偎着一个少女的样子,他也不甘心,只感觉心脏被小小的针扎着,特别不舒服。 “程,小,时。” 陆光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惩罚性地捏住了他的后颈。 “啊……”程小时轻轻地叫了一声,迅速护住了自己的脖子,“陆光?!你怎么在这?” “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你怎么在这?”陆光核善地微笑。 “啊哈哈哈……我们什么也没干!我走了~”谭力感受到了低气压,就像逃命一般飞快逃窜,“再见啰!陌生人!” “他是同性恋。”陆光冷着脸说。 程小时微微一愣,“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他说你可爱开始。” “……” “他是同性恋你和他走那么近干什么?”陆光大晚上的脑中泛着困意,不自觉地焦躁。 “同性恋怎么了?你讨厌同性恋?”程小时反唇相讥。 程小时内心:完了,他恐同。 心中涌起一抹苍凉,就仿佛寒冬的枯枝受到大雪的积压,最后啪地断掉了。 陆光感觉自己永远也跟不上程小时的脑回路,他揉了揉眉心,“不是……” 程小时仿佛看透了一切世态炎凉般,摇了摇头,“不,你就是恐同……” “我没有!”陆光的声音拔高了一个度。 “那你刚刚那么生气干什么?”程小时望着他。 “因为……” 吃醋。不想看见你和别的男人大晚上待在一起。 陆光脸微微一红,口是心非的他却刚刚好说不出这种显得自己小气的话。 程小时略带失望地看着他,摇了摇头,突然明白了谭力当年的感受,因为不敢,因为害怕最后的关系都付之一炬,所以只能卑微地留恋这明目张胆的兄弟情。 程小时朝反方向冲去,陆光没有抓住他,急得骂了一声艹,就扭过头去追。 陆光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 明明一切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下,却偏偏程小时这个家伙不按套路出牌,一遍又一遍冲出他的预期。 玩过了。 陆光懊恼地咒骂自己,平静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一丝慌乱,“程小时!” 酒店就只有这么大,程小时最后还是被陆光堵到了院子的角落,樱花和黑暗挡住了他们的身影。 “程小时,你听着……”陆光再也忍不下去了,他死死摁住程小时挣扎的双手,二人剧烈地奔跑后都喘着气。 “陆光,我喜欢你。”程小时抢先开口。 陆光恐同的话,还不如直接把他的性向挑明,遮遮掩掩哪天被发现了,陆光还会觉得他瞒着自己是gay,想对他图谋不轨。 就算是以后的关系不复存在,他也要让陆光清清楚楚地明白,他喜欢过他,我在你的生命里留下过痕迹。 破罐子破摔。 这才是他程小时该有的样子。 不计后果而又轰轰烈烈的爱。 不留遗憾。 程小时突然歪着嘴角一笑,就像是解开了心结了一样,透着隐隐的邪魅,“怎么……嫌弃我吗……唔……” 陆光冰凉的嘴唇突然凑了上来含住那觊觎久已的唇。 “!!”程小时的脑袋突然麻木了,身体里仿佛窜着电流,空气里是樱花的味道。 “我也是。”程小时耳里传来陆光沙哑的声线,透着如愿以偿。 盛夏花火(四) “没想到表白被你抢先了。”陆光看着被吻得意乱情迷的程小时,手指插进他的柔软的发梢,“怎么?不会接吻吗,喘得这么厉害……” “呼……”程小时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荡,他本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想到没有等到狂风骤雨,竟是晴空万里。 他看陆光一副经验丰富的样子,咬咬牙顺便也想确认某件事,“呵,我可不像你……我……是第一次谈恋爱。” “我也是。”陆光明白程小时在想什么,程小时愣了一下,就突然咧开嘴笑了,有点开心。 “只是因为你,让我无师自通罢了。”陆光轻轻把嘴唇贴在程小时的额头上,蜻蜓点水般。 “你们性冷淡反差都这么大的吗?”程小时见陆光这么主动突然就有点不习惯了。 他别别扭扭地把陆光推远了一些,程小时庆幸现在是黑暗,陆光看不清他惊慌失措的表情。他拉着陆光的手,走出樱花林,花瓣簌簌落下,程小时用手扒拉开樱花树枝,偏头看见陆光的头发上沾着几片。 他想把花瓣摘出来,却手一抖,犹豫了一下,这才突然想起,不对啊,我和陆光现在在交往。于是又大大方方把手放在陆光的头上,拍掉花瓣,顺便还摸了摸陆光的头。 “……”陆光感觉自己有被侮辱到。 “男朋友,多多指教啊。”程小时没有意识到陆光的心情,只是笑着说,“哈哈哈,你头发真软。” 陆光没有说话,只是拽着程小时的领子把他猛地拉近,程小时一个趔趄,嘴唇几乎是撞到陆光嘴唇上,“唔?陆光……?” 陆光表面上看起来无欲无求,可吻技居然出奇的好,可谓是天赋型选手。 这个吻不同于刚刚那个温柔的安抚的吻,居然带着几分侵略性,程小时感觉自己仿佛一只浮萍,沉沉浮浮,喘不过气,发出一声求饶的哭腔。 陆光却并没有想饶过他,手轻轻捏住他的后颈,感受着程小时浑身的颤抖,就像是预料好了的一样,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腰。 程小时感觉自己大脑缺氧,双腿发软,比陆光矮下一截,手死死抓着陆光的肩。 “陆光,你他妈……” 陆光没有等他说完,反客为主地拉住他的手,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以后不要摸我头。” 程小时:? * “陆光,想和我一间房吗?”程小时和陆光走回室内。 “不了。你都那么累了。”陆光看了一眼现在脑袋都还有点晕的程小时,故作愧疚地看了他一眼,“醒酒汤我已经给你放在房间里了,记得喝。” “……” * 第二天,程小时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他揉了揉乱蓬蓬的脑袋,光着脚走到门口。 陆光穿着一件条纹衬衫,踩着白色运动鞋,全副武装地看着他。 “……” 程小时穿着一件松垮垮的白色薄睡衣,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为什么就算没有委托了,你还能起这么早!” 程小时委屈地指了指窗外蒙蒙亮的天,恨不得把陆光重新塞回被窝。 陆光把他从头到脚盯了一遍,“现在已经六点半了,你如果想把你想玩的景点都玩到的话,现在就得起床。” “哦。”程小时知道陆光是为了满足他的要求才起这么早后,突然就觉得惭愧得不得了,悻悻地点了点头,“等等我。” 程小时动作麻利地跑回床边,抓起小皮筋就开始捆,扎完后偏头看见陆光雷打不动地站在门口。 “陆光,你不关门吗?我要脱衣服……”程小时看着陆光异样的表情,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陆光嘴角勾起一抹笑,整个人靠在门口,一副吊儿郎的样子,“我为什么要关门。” 程小时怀疑这才是陆光起得早的真正目的,他感觉自己浑身发烫,就像一块泡腾片被丢进水里,程小时用服软的眼神看着陆光,陆光却仿佛油盐不进一般,板着一张脸。 程小时心一横,干脆利落地脱下上衣,肌肤遇到冷空气程小时发出嘶的一声。 程小时会打篮球,再加上平常做委托运动量大,身材匀称漂亮,腰线流畅,他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囫囵地套上自己的黑色短袖,一脸鄙视地脱下裤子,露出雪白的大腿。 陆光就跟鉴赏美食一般,饶有兴味地点了点头,“还不错。” “闭嘴!” 程小时头一次换衣服这么快,和陆光飞速走下了楼,程小时接过陆光给他买的早餐,打着哈欠,揉了揉眼睛,“好困……” 陆光安静地坐在旁边看手机。 程小时嚼了一会,混混沌沌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一大半,他偏头看着一言不发的陆光,总感觉这一切都仿佛做梦一样。 如果他不喝那一杯酒,如果他不酒醒,就不会有这么一系列的事了。 他摸了摸嘴唇,昨天接吻时,他的牙齿好像不小心咬了陆光一下。 做梦一样,那个樱花味的吻。 “男朋友?”程小时咬着汤匙。 “嗯,我在。”陆光淡定地回复他,“小时,你没有做梦。” 程小时猛地腿一伸,凳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巨大的响声,引起路人的注意力,“你叫我什么?!” “小时。”陆光熄灭手机屏,“陆光的小时。” * 鉴于程小时从昨天到现在受到的精神冲击太大,程小时坐在车上,彻彻底底睡不着了。他瞪大双眼,看着车外的光景。 陆光坐在旁边淡定地看着杂志,“让他冷静下吧。”陆光是这么想的,但程小时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老实两个字,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侧着身给乔苓发信息。 程小时:乔苓,你敢信吗?我和陆光在一起了!【不可思议表情包】 …………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 乔苓:我的天,你今天起的好早。 乔苓:陆光动作真快!(佩服) ………… 程小时:?我表得白好吧? 乔苓:咦……陆光不行啊。 “程小时?”陆光点了点程小时的肩膀,程小时的目光正停留在不行两个字上,突然被que,匆匆回头。 “京都到了。”陆光指了指冲出车门的人潮,冲他伸出一只手,“约会吗?” 就像平常进去照片一样的动作,只是,这次的意义不一样。 程小时把手放在陆光的手心上,悄悄地亲了一下陆光的脸颊,速度很快,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只有陆光左脸感觉到一股湿热以及柔软的触感,程小时在他的耳边道,像个小孩子一样,语气带着兴奋,“约啊,怎么不约?” 番外(一) 程小时喜欢孩子。 虽然程小时从来没提过,但是陆光能隐隐感觉到。 每次去公园散步时,程小时总会往孩子堆里钻,有时还会把小婴儿抱在怀里,亲昵地把额头抵在婴儿的脸上,握着婴儿白白的小胖手,亲切地唱着歌谣,收敛起少年人的锐气和张扬。 好适合做妈妈。 陆光有一回在心里这么想过。 …… “程小时,你想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孩子吗?”陆光在厨房里做饭时,就试探性地询问道。 程小时玩游戏的手一顿,悄悄抬头看了陆光一眼,才吞吞吐吐脸红着说,“好……好啊。” 自打陆光有了这个打算后,程小时就特别兴奋,甚至还自作主张地买了许多幼儿用品,每次陆光想提醒他别花太多时,程小时就会眼泪汪汪地凑过来和他撒娇。 …… 好的,他成功了。 新来的孩子是个男孩,只有一岁,只会咿呀发音。程小时把他揽在怀里,用手捏孩子脸上的婴儿肥,然后笑着对陆光说,“他好可爱。” 陆光对孩子不感冒,领养孩子纯粹是为了满足程小时,他敷衍地嗯了一声,“你更可爱。” 但后来,陆光就深深地后悔了。 因为孩子,程小时和自己亲密的时间大大的减少,甚至还不让自己和他一张床。 每次,陆光洗完澡走进卧室,看见程小时躺在床上露出若隐若现的肌肤,喉结悄悄滚动。 但下一秒,程小时从被窝里抱出来一个孩子。孩子漆黑明亮的大眼睛死死盯着陆光,手放在嘴里啃着冲他笑,仿佛在说,“想搞黄色?做梦吧你。” 程小时抱着孩子,一脸歉意,“下次吧……” 陆光:呵。我一点都不介意。 好不容易,孩子长大一点儿了,会说话时,程小时就一脸坏笑着指着陆光,“快看,那是你妈妈,叫,妈妈——” 孩子叫陆骁,平常陆光根本不抱他,他也感受到了这个白发男的敌意,每次也就只听程小时的话,于是一板一眼地叫,“妈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程小时笑得猖狂,看着陆□□得不行的样子,一拍大腿,直接拉满仇恨,指着自己,“来骁儿,我是爸爸。” “爸爸——”孩子见程小时开心,于是讨好性地叫的很大声。 陆光见程小时好久没被收拾已经上房揭瓦了,挑了挑眉,“程,小,时。” 程小时后背一凉,这种语气,是程小时zuo到一半想跑时,陆光带有警戒意味的威胁。 程小时怂了,他打着哈哈,“陆光~”他把陆骁挡在中间,“少儿不宜啊。” 陆光:好家伙,现在这个孩子不仅是他和程小时感情的绊脚石,而且还是程小时逃避的免死金牌。 陆光有一天做梦了,梦里他想吻程小时,结果背后伸过来一双魔爪,陆光回头一看,是陆骁。陆骁笑得面目狰狞地把程小时拽到自己身边,勾了勾程小时的下巴,对陆光说,“老婆?拿来吧你。” 陆光直接睡死梦中惊坐起,一身冷汗地醒来后发现程小时居然慢腾腾地爬到自己床上。 “咦,我把你吵醒了吗?”程小时缩进被窝里,握住陆光冰凉的手。 “你怎么不和陆骁睡在一起了。”陆光尽量控制住自己酸酸的语气,装作不在乎地看着程小时。 “嘿嘿。”程小时讨好般地抱住陆光,并且在陆光脸上吧唧一口,“光光~别生气啦。” “程小时,你自找的。” …… 程小时恨不得扇死之前撩陆光的自己,他被陆光死死摁在床上,脚趾抓着床单,双手胡乱地摸着陆光的后背。 “爸爸!爸爸!”好死不死,起床上厕所的陆骁看见了这一幕,陆光连忙挡住程小时。 程小时一下子心都紧了,一个收缩,陆光倒吸一口凉气,“放松。” “妈妈你在干什么!”陆骁眼眶里包着眼泪花,抓着玩具熊不知所措,他似乎想和陆光拼个你死我活。 “唔……骁骁……骁儿,你先走,乖。”程小时试图安抚。 陆光就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了,就像你正在享受一道大餐,有个人突然想把菜端走? 陆□□笑了,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他回头瞟了一眼把玩具熊当剑使的陆骁,压低声线,“关门,滚。” 陆骁听不懂什么是滚,就只听懂了关门。 但他见陆光的表情很吓人,就像爸爸给他讲的童话书里的恶龙一样,要吃小孩。 生命诚可贵,且行且珍惜。 陆骁怂了,他双腿打颤着啪地关上门,撒腿就跑,像一枚鱼雷一样俯冲进乔苓的房间。 等着,爸爸,你一定要坚持住,我去给你找救兵! 乔苓离他们的房间很远,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乔姐姐!乔姐姐!”陆骁摇醒了睡美容觉的乔苓。 “嗯?”乔苓揉了揉朦胧的睡眼。 “妈妈在打爸爸!”陆骁声情并茂地说着,还试图模仿陆光最后那个死亡眼神,“快去帮忙!” 乔苓几乎是一秒就懂了陆光和程小时在干什么,悲哀地叹了一口气,但她对他俩到底谁上谁下就仿佛玄学一样,从来都捉摸不透,她被陆骁的妈妈和爸爸两个称呼直接整懵了,“要不,你直接说发色?” 白黑还是黑白? * 程小时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只觉得陆光压抑坏了,力气大的吓人。 他四肢酸软无力地躺在床上,连腿都懒得抬,眼皮沉重,陆光把程小时乌黑的秀发放在鼻尖,花香混合着欢畅淋漓后的汗水味。 “为什么这么想要个孩子?”陆光悄悄发问,但他见程小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也就耸耸肩放弃。 …… 因为不是所有孩子都会遇见光啊。 但是我会尽我绵薄之力,给所有幼小的生命带去一抹难忘的色彩,至少,要比我的童年更加快乐啊。 盛夏花火(五) 京都岚山。 虽然说它是以春天的樱花和秋天的红叶而名闻遐迩,但夏天亦别有一番特色。 陆光和程小时拾级而上,四周还有其他游客,一时间人声鼎沸。茂密的竹林齐刷刷竖在两边,送来一片阴凉,竹林小径仿佛望不到尽头,程小时一只手拉着陆光,另一只手凑巧抓住了一片风中的翡翠般翠绿的竹叶,在阳光的照耀下透着光。 和陆光手牵着手,走在人群中,程小时心里痒痒的,有一种向全世界宣示主权的感觉。 陆光,是我的。 “听说,今晚有京都的夏日祭。”陆光似乎对他俩在一起这件事表现得波澜不惊,他拿出手机在那里划拉,“去吗?” “夏日祭?”程小时乐了,“去啊,怎么不去!” 陆光平静地点了点头,把手机屏幕熄灭放进裤子口袋。 …… 程小时发现,自从他谈恋爱了,整个人心思都变得要细腻了许多,大概是眼神都会跟着自己心上人吧。于是,他尝试组织措辞,“陆光……你是不是不想去?” “没有。”陆光一脸困惑地回答程小时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不用将就我……嗯……你懂我的意思吗。”程小时觉得自己像个犹犹豫豫的小女人一样,于是干脆大大方方道,“你好歹是弟弟,想去哪一定要跟哥哥说知道吗?” “噗。”陆光轻笑,“你怎么回事?” “啊哈哈哈……”程小时尴尬地挠了挠脑袋,步子下意识地加快,“你不是喜静吗?要不我们去一些安静的地方,夏日祭什么的……” “傻瓜,我要是喜静,我会喜欢你吗?”陆光直接了断。 “……” 程小时听陆光这么哄着,突然想了一想,觉得很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 夏季的常寂光寺掩映在一片新绿里,洋溢着勃勃生机,看起来格外养眼。 程小时特想在这里搭个吊床,舒舒服服躺一个下午。 …… 下午时,程小时感觉自己腿走得有点麻木了,于是就想随便吃点什么,程小时拍了拍陆光的肩,他模仿着电视剧里的霸道总裁,将几张日元卡在两指之间,冲陆光使用眼神杀,“光光,拿着这笔钱,随便花,顺便给哥买点吃的。” 陆光无语,以为他是想偷懒而已,于是板着脸去买东西。 事实上,陆光全是照着程小时的喜好买的,他看着程小时翘着腿一脸满足地吃着豆乳抹茶冰淇淋,桌前还放着一盘荞麦面。 “陆光,快尝尝!这个面好吃。”程小时把夹起几根面,递到陆光嘴边。 陆光无法拒绝程小时的热情,十分斯文的吃了下去,程小时满意地点了点头,就开始埋头吸溜面条。 “话说,陆光,你还记得上次吗?”程小时一边嚼着面条一边抬起头来询问陆光。 陆光拿出一张卫生纸就开始擦程小时嘴边的汤渍,“记得啊。” 只记得那次,程小时心血来潮做了两碗面,刚端出来,乔苓就飞快拿走了。 程小时冲乔苓端着面乐呵呵离去的背影张牙舞爪,陆光扶额,放下筷子,“你吃吧。” “嘿!你这人也太无趣了吧。”程小时扯住陆光的袖子,在他做出这个动作后,两人都齐齐愣住了,在昏暗的灯光下,程小时看不清陆光本就不明显的表情,他觉得自己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干嘛突然这么尴尬,于是不满地嘟囔,“喂喂喂!什么意思!这可是我辛辛苦苦做的耶,怎么?看不起我的厨艺吗?” “没有。”陆光干巴巴地说。 “来!哥们儿!”程小时把筷子重新递给他,“一起!” …… 程小时懊悔了。 他和陆光两个人高马大的少年,凑到这个小小的碗面前。 …… 二人只好划定好楚河汉界,约法三章,各吃各的。 程小时回忆着,眼里盛着笑意,“当时那情节就跟偶像剧一样,咱俩居然吃到了一根。” “白痴。就那么大个碗,吃不到一根才奇怪。”陆光耳根也有点红,“但我不像某个人吓得跑掉。” 程小时气愤地翻了个白眼,“光光,我不要面子的吗?” 陆光只好意犹未尽地闭嘴。 二人沉默了好一会,程小时才抬头看了看陆光,就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样,“哦呦……光光,你明明知道可能会有那种场面,居然还同意和我一起吃。” 他挑衅般挑了挑眉,“嗯哼?难道从那时开始就已经在贪图我的美色了吗?” 陆光表面看起来很淡定,但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让人淡定,“你猜。” 程小时感觉自己像个烧开的水壶,一天到晚不知道脸红了多少次,但他不想再在陆光面前表现得像朵纯情的小白花,他猛地凑近,挑着陆光的下巴,“光光,同在一个屋檐下,你居然对我图谋不轨这么久了。” 陆光面目表情地让他就这么挑着,释放的压迫感却莫名多了几分,“程,小,时。” “光光这么凶干什么~”程小时感觉自己像个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在勾引小姑娘,“来,给爷笑一个~” 陆光把他的手扒拉开,三下五除二就阻止了程小时再对他进行骚扰,“快吃,不然就赶不上夏日祭了。” * 夏日祭是每年日本人夏天最期待的传统活动,程小时他们甚至还兴致勃勃地买了两件浴衣。 程小时把头发散下来,穿上一件黑色的浴衣,在原地打转,“哇,光光,浴衣好像和服哦~” 陆光在程小时的强烈要求下,和程小时穿了一件同款,他慢悠悠地晃着扇子,“好看。” 夜幕降临,却灯火通明。 形形色色的店铺挂上小巧的装饰灯,让这里多姿多彩起来。 “哇,你看那个小姐姐好漂亮。”程小时挽着陆光,就开始暗自打量走在前边的一个日本女生。 “哦。” “吃醋啦?”程小时仗着身高差,把陆光一把揽在怀里,“放心,哥哥只喜欢你一个人。” …… “光光,你想吃苹果糖吗?”程小时眨巴眨巴眼睛,疯狂暗示。 “你直接说你想吃吧。”陆光淡漠。 “啧,怎么这么不懂我!”程小时恨铁不成钢般白了他一眼,“一起吃啊。” 陆光一愣,显然没想到程小时这么简单的脑子能想出这么……有情趣的玩法,“网上搜的?” “陆光我鄙视你。”程小时悲愤地离他而去,自己一个人去买苹果糖。 苹果糖就是传说中只适合拍照不适合吃的观赏性零食,把苹果裹上糖衣,看起来红彤彤的,及其有卖相。 程小时看着这晶莹剔透的糖衣,凑上去舔了一口,“光光,一人一边儿。” 陆光看着程小时沾着糖的嘴唇,视觉受到极大冲击,今天的程小时有点玩火啊。 他俩坐在树下,二人轻轻咬住苹果糖,程小时攥紧自己的衣服,心跳得很快,声音十分清晰。 陆光瞥见了这个小细节,心念,“他在紧张。” 其实程小时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不过就是觉得陆光是个木头,如果自己不老司机一点,主导这一切,这个约会和清心寡欲修行简直毫无差别了。 “光光。你说……这算不算另一种特别的接吻方式。”程小时指着苹果糖,坏笑一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出手机拍下了他俩。 咔擦。 陆光:?? 程小时饶有兴味地照片上的陆光和自己,“哈哈哈,改天找个机会穿回去,强,吻,你。” 陆光的眸子仿佛一滩深不见底的潭水,透着狡黠的光,他舔了舔后槽牙,“试试看?” 说罢,就像抓小鸡一样提起程小时的领子,把他拽到树后,程小时显然不知道陆光情绪激动时力气能有这么大。 喂喂?正常人听见他的骚话,不是应该脸红吗? 盛夏花火(六) 陆光和程小时继续漫步在街道上,只不过是一前一后走着,程小时被陆光好好教训完后,变得默不作声,仿佛变了一个人。程小时咬咬牙,心里直骂道,“陆光真tm不是人。”咳咳,在某些方面。他心有余悸地想把浴衣的领子拉高,却发现根本遮不住脖子那个浅红的印记。 挂在铺前的风铃随风飘动,发出叮铃叮铃的脆响。程小时拿着那个啃了两口的苹果糖陷入了沉思,突然就很气愤,为什么自己每次都是被欺负的那个?周围人很多,一个拎着一袋金鱼的小女孩和同伴嬉戏着朝程小时他们冲过来。 小女孩个头不小,砰!的撞到了正在傻傻发呆的程小时。 “嘶....”程小时皱眉,摸了摸自己被撞疼的地方,抬眸就看见被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小女孩,小女孩撅着嘴似乎有点想哭,但又活生生憋了回去。 同伴把女孩扶了起来,就开始讲着程小时听不懂的语言,程小时看女孩死死地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盯穿。 “大丈夫ですか?” (你没事吧) 女孩摆摆手,“私は元気です。彼にぶつかってしまいました。” (我很好,是我不小心撞到他了) “このお兄さんはかっこいいですが、なぜ話さないですか?唖ですか?” (这个哥哥好帅,但为什么不说话?是个哑巴吗?) “よく見ると、彼と隣の男性はみんなかっこいいです。スターですか?” (仔细一看,他和旁边的男生都好帅,是明星吗?) 程小时看着女孩和同伴嘀咕着什么,说着说着,小脸儿还通红,他想抬腿走,但又见她看着自己,好像自己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陆光?他们碰瓷?”程小时和陆光咬耳朵。陆光摇摇头,“随机应变。” “areyouok?”程小时挥了挥手。 女孩似乎听得懂英文,拍了拍同伴的肩,“彼らは外国人です!彼らと友達になりたいです。” (他们是外国人啊,想和他们交朋友) 女孩一蹦一跳地走到程小时面前,笑着把一袋金鱼递到他面前,“hereyouare.iwanttobefriendswithyou.” 程小时了然,陆光就开始调侃他,“感情是来搭讪的啊。” 程小时看着那袋金鱼,在清澈的水中自由自在地游动,很漂亮。但他觉得自己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于是就摆摆手,“no,i\''llgowithmyfriends.”说罢,还指了指捞金鱼的地方。 程小时不擅长拒绝这些搭讪,生怕这个小女孩继续开口,于是“不计前嫌”地重新拉住陆光的手。陆光无奈地叹了口气,任凭程小时拉着自己钻进人堆里。 程小时把他带到这来后,突然报复性地松开手,然后和陆光拉开了一段很远距离,“光光,帮我~” 陆光:...... 陆光之前吃了甜头,也只好认栽般蹲在池子边捞金鱼。 程小时憋不住地哈哈大笑,他悄悄拿出手机就开始拍照,陆光捞鱼?这么搞笑的场面拍到就是赚到! 兴许是陆光板着一张棺材脸,在一群欢声笑语中显得格格不入,极其寂寞,老板娘就开始主动和他搭腔。 “イケメンは彼女の金魚すくいを手伝っていますか?” (帅哥,是在帮女朋友捞金鱼吗) 陆光并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但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i\''mhelpingmyboyfriendcatchgoldfish.” 老板娘;:......(哇哦) * “哈哈哈哈哈哈!陆光!”程小时抓着装金鱼的袋子,耀武扬威地把陆光蹲在那里的照片给陆光本人看,大大咧咧地走在前面,甚至还神清气爽地转了一个圈,“哈哈哈哈,你真搞笑!” 陆光脸都气歪了,他想抢过来,程小时却仗着身高差把手机举高,“哎嘿!不行哦,光光~这么美丽的照片怎么能删!”说着还一溜烟跑了一小段,和陆光拉开一段有点远的距离,“你别想再抓到我,略略略.....” 陆光:为什么我摊上这么幼稚的男朋友。 “陆光——想斗过我,就等你长高再说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程小时站在远处不要命地高吼,生怕陆光这厮杵太远听不见,他这一席响亮的挑衅声,吸引了许多人一脸懵的围观,程小时感觉自己吼完后,居然有一点热血沸腾,他说的话,只有陆光和他听得懂,就像是平常做委托一样,只有他才能听见陆光的声音。 啪! 烟花从程小时身后突然升起,亮如白昼,程小时一愣,匆匆回头,星星点点向外迸溅,霎那间天地仿佛五彩缤纷,炸裂的响声时而厚重时而单薄,狠狠敲打着程小时的心脏,细小白亮的烟火碎片堕入树林间隐了踪迹。 陆光悄悄走到他的身后,从后面环住了程小时的腰,程小时惊了一下,但没有动,烟花点燃了璀璨的夜空,声势浩大,他俩干脆坐在草坪上,程小时倚在陆光的怀里,陆光揉了揉他的头发。 “小时,你不是想问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吗?” “嗯哼,对啊。”程小时慵懒地用手指卷了卷自己的头发,懒洋洋地望着天空。 “第一次。” “什么...”程小时脑子突然就是一片空白。 啪! 程小时的心跳融入到了花火中,绽放出一朵花。 陆光用手轻轻摩挲着程小时的下巴,程小时居然感受到了这个人难得的一点羞涩,“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程小时被陆光的逼得抬起头来,程小时感觉脑子有点晕,他看着陆光颠倒了的脸庞,再看见陆光掠过他的眉眼,鼻子,滑到了嘴唇。陆光冰凉的唇仿佛攫住了程小时的呼吸,他想挣脱,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陆光的腿圈住,手死死拉着陆光的手臂却于事无补。陆光的手顶着程小时的下巴,避免他低头。 烟火刚好在这一刻有些偃旗息鼓,留给了二人比较私密的空间。 啪的一声,光芒绽放烟花映入眼帘。 夏天一定还没有完结。 将暧昧的心解明后紧紧相连。 多希望这个夜晚能够永恒。 程小时看着陆光,陆光也盯着程小时,二人很久才分开,程小时看着唇间暧昧的银丝,捂着脸,半羞半恼,“陆光!”这个性冷淡为什么这么会。 流光下的懵懂嘶哑撩起的发像是在盛放的夏。 你出现的场景成画。 旁白衬着暧昧的话。 泛黄记忆难忘这一刹那。 番外(二) 程小时穿着一件极其个性的黑色短袖大摇大摆地走在去教学楼的路上,他嘴里叼着一支烟,外套系在腰间,踩着限量版跑鞋,一副别他妈惹我的表情。他走起路来一晃一晃地,看起来吊儿郎当。 这是在一中势力已经一手遮天的校霸程小时,连老师都管不住他,因为家里太有钱了,他的老爹几乎为学校筹建了一栋新的教学楼才把他给硬塞了进来。 但其实一中也并不是什么好学校,大概也就在重高末尾。所以,程小时很快在一众学生中找到自己的“狐朋狗友”,几个太子党一天到晚悠哉游哉,快活似神仙。至于,为什么程小时能够当领头羊,这谁也不知道。 “程哥程哥!我们班要来一个新老师,贼年轻!”他的小跟班小赵眉飞色舞地讲道。 “小赵,你可真懂我。”程小时眯着眼笑了笑,翘着腿,“帅吗?” “帅死了!”小赵见程小时有一点心动的样子,连忙道,“绝对符合你的胃口。” 坐在程小时前排的同学听得一清二楚,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更不敢谴责这种不尊师重道的行为。程小时是个同性恋这件事早就不是秘密了,他本人更是坦坦荡荡,从不遮遮掩掩,前男友多的一批,来得快去得快。 但程小时最有道德的一件事就是——从来没和他的那些男朋友做过什么越轨之事,连接吻都没有,最多送送礼,拉拉手。 因为不喜欢。不喜欢为什么要做那些事? 叮铃铃!上课铃响了。 新老师走进教室,白色的碎发掠过眼梢,他淡蓝清澈的眸光明锐透着一丝丝的冷淡,这是一张天生标致的脸孔,眉骨、鼻梁、下颌构成完美清晰的轮廓。 “芜湖~这个老师挺牛啊,居然还染发。”程小时眼睛亮了,挑着眉梢,拍了拍同桌,同桌不是小赵,是一个贼老实的学生妹,她颤颤巍巍地点头,程小时没有注意到她的害怕,只是继续打量着这个老师,“冷美人啊,啧啧啧,有点心动哦。” 新老师穿着衬衫,程小时的目光则过于热烈,仿佛把他从头到脚都看光了,新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字还挺好看~”程小时暗暗夸奖。 “同学们好,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数学老师,我姓陆,叫陆光。”新老师平视前方,眸子里似乎没有任何可以看出的感情色彩。 * 一中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程小时去问数学题。 熟悉他的老师都几乎隐隐猜到了程小时的尿性,但是都不敢说,只能祈求这个帅比老师自求多福。 陆光不知道大家为什么都用这么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他轻咳一声,“我这个头发,是天生的...” “哦呦。天生的啊。”程小时抓着一个数学练习册大步踏进办公室,只觉得刚刚陆光尴尬说话的样子有点可爱,“老师,我又来找你问题了~” 陆光只觉得这个叫程小时的孩子挺勤奋的,一周都来了三四次了,虽然成绩很差,但如果每月都这样,一定可以勤能补拙。 没有一个老师讨厌好学的学生,陆光喝了一口水,就招招手示意程小时过来,程小时缓缓向他靠近,甚至还装作不小心地碰了一下陆光的手,是凉的。 程小时闻到了陆光身上有淡淡的薄荷味,和他本人一样拒人千里之外,但细细品味....甜的。程小时醉翁之意不在酒,根本没有听陆光在讲什么,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陆光的身上,陆光见程小时在发呆,于是就用一支笔敲了一下程小时的脑袋,“好好听。” 程小时微微一愣,从来没人敢对他这么做,这个老师居然....但程小时难得没有生气,只是嘴角微微上扬,“老师,痛~” 陆光没料到程小时居然对他撒娇,手一顿,把头偏向一边,“别闹。” 虽然这两个字说的毫无任何语调,但程小时却认为他就是害羞了,抓住他的手腕,“老师~快讲啊。” 二人一讲就讲到了大晚上,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都纷纷走光了,只剩下了程小时和陆光。程小时坏心思偷偷涌上心头,他不想等了,他现在就想把陆光收入囊中。 经过之前那几周锲而不舍地问题,他能感觉到陆光对他的印象不错,有时还会和他打趣。 时机,成熟了。 程小时小算盘打得啪啪响,他故意把笔碰到了地上,笔滚到了地上,滑倒了陆光办公桌底下。 “老师!我捡一下笔!”程小时故作慌张地蹲下身,像一条鱼一样钻到了桌子底下,捡起了那支笔,故意跪在桌子底下,陆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程小时冲他笑了笑,手几乎是十分自然地摸上了陆光的大腿,“老师~我捡到了。” 陆光突然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他腾地从座位上跳起来,“程小时!”清冷的声线染上怒意。 “怎么了?老师?”程小时呵呵地笑着,慢腾腾地站起来,“哎呦~跪得我腿都麻了。”程小时身材高挑,眼睛狭长且有一点微微上扬,是一副多情的长相,他起身时还比陆光高个几厘米,他先前在陆光面前装的那种天真劲儿被收敛得一干二净,露出校霸真正本色。 他走过来,第一反应就是锁上了办公室的门,陆光攥紧拳头,抿紧嘴角,没有露出程小时以为的慌张,“陆老师~你不害怕吗?你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吗?” “你带的这个班,要注意一个人。”教导主任一脸担忧地对陆光说。 “程小时。” “为什么?” “挑事分子,打架谈恋爱和老师斗嘴一样不落。” 陆光回忆起教导主任对自己的告诫,再看看站在自己面前一副得意洋洋的拽样儿的程小时,突然微微抬起下巴,显出几分漫不经心和不屑一顾。不就是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孩吗?幼稚。陆光启唇,“我为什么要怕你?” 程小时微微一愣,平常他这么说话时,早就有人来讨好他哄他,向他求饶,“你挑衅我?”程小时其实一本正经起来,真的很恐怖,周围的气压陡降,他的胜负欲就像被哗啦开的火柴,冒着火光,“你是不是以为我喜欢你,就不敢揍你?” * 陆光长得很白,给程小时一种他弱不禁风的错觉。 可二人真正交手的时候,程小时才发现陆光这家伙....一点都不弱,甚至还很强。 程小时学过一点点散打,自以为打遍天下无敌手,却频频招架不住陆光的招数,陆光面无表情,看起来根本没有用力,但拳拳打在程小时不是要害的部位。程小时也不是吃素的,咬咬牙,也认真起来。 也得亏是办公室够宽敞,二人打得不可开交,陆光动作很快,有一种想速战速决的意思,程小时哪能让他如愿,大有一种想把陆光揍进医院的意思。但程小时打到后面渐渐就焦躁起来,因为他几乎近不了陆光的身,全程都被动地承受着陆光的攻击。 程小时从小家境优渥,长相帅气,人生路上几乎顺风顺水,是人群闪亮的中心,是情场上的杀手。他哪有受过这种委屈,程小时一口恶气还没有咽下去,陆光机敏地捕捉到程小时的走神和动作的破绽。 陆光迅速拽住程小时的右手手腕,向外一扭,程小时吃痛,正想伸出左手回防,结果直接掉入陆光的陷阱,陆光顺势抓住他的左手手腕,猛地把他往后一推,程小时后背硬生生地撞在墙上,陆光一双长腿跨过来,一只手把程小时两只手高举起来,压在墙上。 “陆光!” 如果说刚刚的程小时只是有点微微的不服气,那么现在的他是当真慌了。双手被束缚带给程小时一种要被人任人宰割的感觉,极其没有安全感。 再加上他居然还会被一个长得这么秀气的小白脸给制服住....小白脸还比他矮。程小时急得脸通红,一种莫名的羞耻感涌上心头,冲断他那根名叫理智的弦。 “放开我!”程小时气得脑袋撞着墙,他想一脚踹死陆光,陆光一条长腿却卡在他两腿之间,“你他妈.....你再这么干小心我找人堵你!” “不要以为只有自己才是校霸。”陆光不咸不淡地审视着他,一副看手下败将的眼神,“还有,收起你那跋扈的性子,下次再这么不尊重师长——我见一次干一次。” 番外(三) “陆光——”程小时似乎心情不太好,黑着脸走过来,手里攥着一部手机,“我真的对日本这个国家没有一点好感了。” 陆光几乎一下子就明白程小时在想什么,他把程小时揽在怀里,程小时眼眶微微泛红,手机上赫然写着: #日本选手吹球,摸桌子 #日本选手一脚出界14.7 #日本选手压着中国选手游! “我后悔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了,我以前一直喜欢着日本。”程小时动了动,缩在沙发上,陆光哑着嗓音,“我知道。” “那是我们爱情开始的地方。”程小时抿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我永远都记得你吻我的每一次,我心跳的飞快,当时那个触感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空气都弥漫着樱花的味道。我还记得我们在夏日祭里一起看美丽的烟火。但是.....陆光,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我看见这些运动员们受委屈的新闻,我居然宁愿我从来都没有去过日本,对不起...对不起.....” 可是不去日本,哪会有现在眼里对我满含爱意的你。 陆光看着程小时捂住脸,知道他想哭,他摸了摸程小时的头发,叹了一口气,“因为我们是中国人。”陆光迫使程小时抬头,果然程小时可怜巴巴地撅着嘴,他遮了一下自己的脸,“我没哭。不要看...丑。” “对这个日本这个国家失望很正常,它不配得到你的喜欢。”陆光凑近看着程小时,闻到他身上的沐浴露的香味,是昨天他亲手帮他洗的,“只有我配。” “再说了....就算不去日本。陆光终究也会爱上程小时。”陆光一边说着,一边把程小时摁倒在沙发上。 程小时脸微微泛红,有点酒后微醺的感觉,“无论过程怎么改变,结果都是一样的。” 陆光笑了,他摸着程小时那缕秀发,“因为我爱你——这是一个最最重要的节点,这辈子都跨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