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风华：重生后虐爆全家》 第1章 六月飞雪，冤屈难伸！ “沈傲雪谋害太子妃，罪无可恕，斩立决！” 断头台上锋利的刀刃闪着寒芒，让人望而生畏。 跪在刀下的少女身影单薄，褴褛的赭裾已然分不清是她的血还是原本的颜色。 随着犯由牌落地的声音，她突然笑出了声。 蓬乱的长发遮住了满是伤疤的脸，缝隙中露出的一只眼底溢满嗜血的嘲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面对斩首，还能笑得如此猖狂，着实让人不解。 监斩官沈如风眉头紧锁，指着她问道：“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你笑什么？” 沈傲雪的笑声戛然而止，受尽严刑逼供的她早已面目全非。 那狰狞的脸即便有乱发遮掩，依旧阴森可怖。 “沈如风，你是非不分，听信沈无双一面之词冤死自己的亲妹妹，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她咬牙发出赌咒。 台上，沈如风冷笑一声，全然不屑：“当年，你和无双被乳母掉包，才导致你流落乡下，你恨无双抢走了你沈家嫡女的身份，更嫉妒她嫁给了你喜欢的太子殿下，所以，你非要置双儿于死地！”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一切都是你罪有应得，来人，斩！” 厉声一令，锐利的铡刀如雷霆般落下。 沈傲雪发出歇斯底里地怒吼：“我蒙冤而死，昭烈国必将六月飞雪，大旱三年！” 字字泣血！满呛怨愤！ 下一刻，鲜血四溅、头颅滚落，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直直瞪着沈如风，眸底阴森幽暗的光逐渐熄灭。 “轰隆隆——” 万里晴空突然响起一声惊雷，骤然间，刑场上方狂风四起阴云密布。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会有倾盆大雨落下的时候，天空突然飘起了白色的雪花。 六月飞雪，冤屈难伸。 这一刻，众人看着断头台上尸首分离的沈傲雪，彻底慌乱！ 一片雪花落在沈如风指尖，冰凉刺骨，他眼底却燃起怒火，咬牙暗骂。 “不知悔改的东西，到死都不忘攀咬沈家，喂不熟的白眼狼！” …… 沈傲雪化作一抹孤魂，飘荡于空中，不知该去往何处。 恍然间她来到沈家，看着自己的亲生父母和二哥正围在太子妃沈无双身边嘘寒问暖。 “双儿，我一直以为，将傲雪接回来好生照顾，她就会容得下你，没想到她竟然下毒害你……都是母亲不好……”沈母一脸愧疚，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 一旁的沈父叹息，语重心长道：“还好双儿命大，及时找到了解药，否则就要离我们而去了。双儿，从今日起，再不会有人害你了。” 沈如澜不屑道：“都怪那毒妇太贪心了，她已经拿回自己的身份，为何还要害双儿，现在好了，落个斩首示众的下场，这都是她咎由自取！” 沈无双泫然欲泣，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父亲母亲，可我还是好害怕。” 从刑场赶回来的沈如风进门，闻言安慰道：“别怕，有大哥在谁也不敢伤害你。那沈傲雪在乡野长大，心肠歹毒容不下你，好在我已经为你报仇了。” 沈母一脸哀愁：“那孩子的尸体呢？” 沈如风神色厌恨：“已经派人处理了，这种阴险歹毒之人，不配入我沈家祠堂。” …… 沈傲雪飘荡在空中，眼神冷漠的看着他们一家五口齐聚一堂痛斥她的“罪行”。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原来一缕幽魂也能感受到心痛。 她回到刑场，看见自己的尸体被人用草席裹着扔进了乱葬岗。 而她的头颅则被几只野狗当球似的叼来叼去，撕咬中早已皮肉分离。 在她生气又无奈之际，一道黑色身影落下。 他带着一副诡异的面具，青色獠牙嗜血阴森，可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充满怜惜。 他抽出佩剑驱赶野狗，将她面目全非的头颅抢回来，拼在了尸身上。 沈傲雪看到他的手在颤抖，一下又一下帮她捋着凌乱的发丝。 “对不起……我来晚了。” 男人将她的尸体葬于一处风水宝地，并立下墓碑。 上面刻着：吾妻沈傲雪之墓。 她充满疑惑，想要追上去看清楚他到底是谁，可一股神秘的力量拉扯着她的灵魂，将她拖入漆黑的漩涡之中！ …… 昭烈国三百二十六年。 寒风刺骨中，沈傲雪逐渐恢复了意识。 “明明告诉过你，不准找双儿的麻烦，为什么要将兄长的话当作耳旁风？” “沈傲雪，你别以为你是沈家亲生的孩子就能取代双儿在我们心中的位置！” “在皇子们面前争风吃醋不惜抱着双儿跳水，简直丢尽了我们沈家的脸面！” “若不是有丫鬟发现你们落水及时相救，你早就没命了！” …… 迷茫中，沈傲雪逐渐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完好无损的脖子。 耳边一句句凌厉的斥责，让她心中炸开一个念头。 她重生了，还回到了十年前！ 苍天怜惜，知她遭奸人所害、蒙冤而死，所以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抬眼看去，正是上一世监斩自己的大哥，沈如风。 他俊逸的脸上满是愤然，正严肃地瞪着她，得不到回应，不耐烦地蹙起眉头。 “你是哑巴了吗？” 质问声落下，沈傲雪抬头怒视着他。 今日，是她回到沈家的三个月后，也是当朝太傅沈翊的五十寿宴，皇子们亲临沈家贺寿。 沈无双为了让她出丑，便拖着她一起跳湖。 事后却反过来诬陷她为了吸引皇子们的注意不择手段！ 想起上一世人头落地的痛苦，沈傲雪的眼底便充满蚀骨的恨意。 她暗暗咬牙，强撑着起身，湿漉漉地站在寒风中，即便瑟瑟发抖依然挺直腰背。 此时，沈无双已经被沈家父母紧张地抱回了房里，又是请大夫，又是熬姜汤，伺候的十分周到。 没人在乎她冷不冷，更没人在乎她刚才也险些被淹死。 对上那双冷漠的眼睛，沈傲雪已然心灰意冷。 她走上前一步，目光沉着清醒，冷声反问：“沈如风，你当时就在附近，应该看到是我先来湖边沈无双后来的，如果是我推她，为何她却站在我身后呢？” 沈如风愣住了，不可置信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第2章 我才是沈家血脉！ 沈傲雪在沈家人面前一向伏低做小，卑微讨好。 如今竟然敢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 “你不要颠倒黑白，无双生性善良，你心思歹毒，她是绝不会推你下水的，肯定是你故意把她拽进了湖里！” 闻言，沈傲雪被气的想笑，嘴角勾起嘲讽之色。 “沈无双生性善良？生的谁的性？当年将我和她调包的乳母吗？沈如风你别忘了，我才是你们沈家的血脉，我若生性歹毒那你又是什么东西？” “放肆！” 沈如风被激怒，扬手便是一巴掌。 可惜，还未碰到沈傲雪的脸就被她反手拦截。 “你竟敢顶撞长兄？”沈如风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气的呼吸都变得急促。 沈傲雪冷然说道：“你何曾对我有过半分兄妹之情，又凭什么要我将你当做长兄？” 说完，她用力甩开他的手，目光之中皆是寒冰。 沈如风愣在原地，眸底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还是从前逆来顺受、卑躬屈膝的沈傲雪吗？ “不好了！”丫鬟突然冲过来跪下，“四小姐昏迷不醒，大夫说是寒疾发作，怕是……怕是……” 沈如风脸色瞬间阴郁，一把擒住沈傲雪的手腕，厉声道：“若是双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跟我走！” 说罢，便强行将她拽去了琉璃阁。 两人一进门，便听到沈母陈美玉的哭声。 “我可怜的双儿，怎么会烧的这么厉害？” 沈父沈翊站在一旁语气不悦：“还不都是老祖宗，非要与沈傲雪相认让她做沈家五小姐，现在害的双儿成了这副模样。” 沈家二子沈如澜怒声道：“沈傲雪自小跟着那对歹毒的夫妻，能养成什么好性子？依儿子之见，还是尽快让她滚回乡下去！” 沈母有些为难：“老祖宗认定了她是沈家血脉，我们也没办法，何况她是神医唯一的徒弟，自小以百药滋养长大，体内的药血可医百病，眼下还是哄着她割血治好双儿的寒疾最重要！” 屏风后，沈傲雪听着里面的对话，心脏如刀绞一样痛苦。 原本以为重活一世，早已看透人心，可她还是无法释怀！ 沈如风将她强行拽进去，而后一把甩在地上。 “都是因为你双儿才会寒疾发作，立刻割血救治双儿，否则我就杀了你！”他怒吼，眼底是难以磨灭的恨意。 沈傲雪强撑着直起身来，环顾房内众人，眼底是绝望与凛冽。 她咧开嘴角，笑得凄凉：“呵呵……好啊，那你就杀了我来救你的好妹妹！” “你别以为我不敢！”沈如风低吼，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单手将她瘦弱的身躯提了起来。 沈父沈母见状连忙阻拦。 “如风，你冷静一些，还不快住手！” “是啊！她若死了，身上便是死血，就不能医双儿的寒疾了啊！” 他们夫妻上前掰开了沈如风的手指，沈傲雪便又重新跌回地上。 窒息感消失，她捂着脖子大口喘气，好不容易缓过来，却忍不住笑出声。 “呵呵……沈如风，你果然不敢杀我呢。” “贱人！”沈如风握紧拳头，满腔怒火却无处发泄，他转身一拳狠狠打在柱子上。 那一人粗的红柱瞬间开裂，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沈家人毫不在意，他们现在一心只想让沈无双活命！ “算娘亲求你了，割一碗血，救救双儿，她也是你的姐妹啊！”陈美玉蹲下身握住了沈傲雪的手，眼神中满是殷切地期望。 就连一向傲慢的太傅大人沈翊也为了沈无双向她低头。 “傲雪，你若肯救双儿的命，为父便接纳你的身份，以后你就是沈家五小姐。” 沉默许久的沈如澜站在一旁冷笑，嘲讽道：“区区一碗血就能换来沈家五小姐的身份，如此荣华富贵，你还不快点磕头谢恩！” 看着他们一个个自负到极致的嘴脸，沈傲雪只觉得无比丑陋恶心。 “何必如此假惺惺的，就算我不答应，你们不也准备好了刀子吗？我有什么资格拒绝？” 抬眼看向敞开的大门外，有无数的下人和护院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房内。 只要沈家人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进来，强行取她的血。 一己之力，如何反抗？ 要是老祖宗在，她还能寻求一个庇护，可眼下，老祖宗在寒山寺修养，需七日后才能回来。 既然如此，沈无双不是想喝她的血吗？ 好啊，那便试试她这从小以百毒之物为食的身体里流淌着的毒血，究竟有多厉害吧！ “拿刀来。” 她话音刚落，陈美玉便已经从袖子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递过去。 接着，门外的一个老嬷嬷捧着碗走了进来。 沈傲雪将匕首放在手腕，用力之前，她抬眼扫过沈如风、沈如澜、陈美玉还有沈翊。 最后，目光停留在床榻上正处于昏迷的沈无双。 她眼底一片讥讽，咬紧下唇，握着刀子的手便一点一点用力。 一滴、两滴、三滴……鲜血顺着刀刃流淌而出，空碗内积少成多，不一会儿便滴了多半碗的量。 沈傲雪的脸色越发苍白，单薄的身躯也在止不住的颤抖。 老嬷嬷丢给她一块白色的手绢，让她压住皮开肉绽的伤口，随后便端着碗起身。 “夫人，接好了。” “太好了，快，搭配大夫的药方一起熬煮，我跟你一起去盯着他们熬药！” 说完，陈美玉迫不及待地捧着血碗离开，从始至终连看都不看还坐在地上的沈傲雪一眼。 沈翊眉头舒展，坐在床边握着沈无双的手，激动道：“女儿，你的命终于有救了！” 沈傲雪死死按着伤口，可鲜血还是止不住的流，不一会儿便将白色的手绢染成了红色。 她咬牙忍着疼痛，低声问道：“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沈如澜冷哼一声，不屑道：“走？要不是你的出现，双儿也不会跳下寒潭身染寒疾，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想走也可以，但需得等到双儿病好那日！” 沈如风命令道：“来人，将她关入柴房，盯紧点儿，别让她死了！” “是！”下人应声就要上前。 沈傲雪抬眼，目光凌厉如刀，周身更是散发出强大的慑人气势，顿时震住了众人。 第3章 百毒之血 下人们愣了一下，皆不敢轻举妄动。 沈傲雪眼底带着讥诮，缓缓站起身来。 “我自己会走，少用你们的脏手碰我！” 说完，便昂首挺胸一身桀骜地走出了琉璃阁的大门。 —— 被关入柴房后，沈傲雪便找了堆杂草坐着闭目养神。 她需保存体力，才能继续与沈家这群恶狼周旋，同时也要静下心来想想怎么对付他们。 沈家三房有三子一女，除了嫡长子沈如风、次子沈如澜以外，还有一位庶子沈如渊，是已故的林姨娘所出。 只不过沈如渊十岁就入了军营，长年在外征战，极少回来。 三兄弟向来不怎么和睦，可却都能在保护沈无双这件事上一致对外，将妹妹当掌上明珠般捧着，果真是兄妹情深。 沈傲雪不由想起自己，从小生在乡下，遭受养母虐待，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包揽家务和农活。 六七岁了连个名字都没有，只配被养父母叫小贱种。 直到后来，她遇见隐居山林的神医且拜他为师，才有了傲雪这个名字。 上一世回到沈家，为了能得到亲情与关爱，她收敛锋芒、低眉顺眼，可最后还是被所谓的家人送上了断头台。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更不会对沈家任何人抱有期望！ 越想越累，她靠在墙上渐渐睡去。 再次醒来，天色微亮，眼前是一扇破窗。 寒风顺着窟窿刮进来，冷得如冰窖一般。 沈傲雪看了一眼手腕上的伤口，已经凝固，并无大碍。 她正要起身，破旧的木门就被人踹开。 李嬷嬷领着几个身材高大的下人走了进来，将玉碗和匕首放在地上。 她居高临下地说道：“老爷有令，命你每日割一碗血供四小姐服用，直到她病好为止……” 本以为沈傲雪会反抗，谁知她却一脸淡漠从容拿起匕首割开了昨日的伤口。 鲜血滴进碗内，犹如一朵朵绽放的彼岸花，妖冶鬼魅，散发着幽幽地腥香。 而沈傲雪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一双凤眸似寒潭般沉寂没有半分波澜。 滴了多半碗，李嬷嬷才将止血的帕子丢在她身上。 然后端起碗来小心翼翼地收好。 “还算你识相，只要你乖乖献血，是不会有人为难你的。” 说完，她冲着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便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沈傲雪面前，上面是一碗清粥和一瓶止血的药粉。 所有人都离开后，沈傲雪嘴角才绽放出一抹冷笑。 百毒之血，入体后不可逆转。 沈无双喝的越多，毒发时就会越痛苦。 她等着沈家人来求她的那一刻！ ——— 转眼便过了三日。 如今。沈傲雪已经割血整整五次。 她算算时日，沈无双此刻应该已经毒发了。 思及至此，破旧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沈如风怒火中烧地冲了进来。 沈傲雪没有半分意外，正负手而立，眼神之中满是嘲讽地看着他。 沈如风还以为这五日割血，她会狼狈不堪地躺在地上任由他践踏，却没想到她竟然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唇角擒着笑。 于是，他怒不可遏地骂道：“贱人，你明知自己的血有毒，却偏要让双儿服用，赶快交出解药，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他像极了一头暴怒的野兽，眼底充斥着沸腾的杀气。 沈傲雪眸光淡漠地瞥着他，语气不冷不热地反问：“分明是你们人多势众逼着我割血的，怎么现在出了事，反而怪到了我的头上？” “少废话，跟我走！”沈如风一把抓住她的领子。 “放开！” 沈傲雪用力挣脱，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领，神色清冷不屑。 “我自己会走，少拿你的脏手碰我！” 说完，她昂首走出了柴房，背影有着不可一世的孤傲冷漠。 沈如风眼下更担心沈无双的身子，便懒得与她计较。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琉璃阁。 刚进门，便听到了沈无双撕心裂肺的哭喊。 “啊！我好痛……好痒……救我……娘亲救救我啊……” 她歇斯底里地在床上挣扎，露出的手臂被抓得全是血痕，那种皮肉里有蚂蚁撕咬的感觉，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沈翊怕她毁容，只能命李嬷嬷拿绳子把她的双手捆在身后。 这么一来，沈无双更是痛不欲生，不停地惨叫，听着十分瘆人。 沈如风推着沈傲雪来到床边，急切而又愤怒地说道：“都怪你，双儿才会变成这般模样，你赶紧为她解毒！” 沈傲雪垂眸瞥了一眼床上的沈无双，嘴角上扬，语气充满不屑。 “我为何要帮她解毒？” 沈如风还没来得及发火，一旁的沈翊便冲上来要打沈傲雪。 只是那一巴掌还没落下，就被她反手挡住。 “你……你还敢挡？简直反了天了！今天你若是救不回双儿，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面对亲生父亲发出的死亡威胁，沈傲雪没有半分动容，反而一脸轻蔑地甩开他的手。 她十分嫌弃地将碰过他的手背在衣服上蹭了蹭，这才开口。 “随便，反正我死了，还有沈无双做垫背的。”她绽起一抹微笑，语气也越发傲慢，“不过等老祖宗回来，若是见不到我人，不知你们该如何收场呢？” 既然老祖宗要她认祖归宗，那沈家其他人便动不得她。 现在这般，不过是仗着老祖宗不在罢了。 说到底，沈傲雪才是继承沈家血脉的唯一嫡女，沈无双不过是个赝品。 即便在沈家养了十几年，身上流着的也是最卑贱的血液！ 沈家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还真拿她没有办法。 一来，她现在掌握着沈无双的命。 二来，她若死了老祖宗回来没法交代！ 想来想去，陈美玉收起脸上的厌恶，强撑着一抹讨好的笑走过去主动拉沈傲雪的手。 “小雪，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双儿比你晚生半个时辰，到底算是你的妹妹呀，你就看在娘亲的份儿上，救救双儿吧，算娘亲求你了！” 看着她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儿低声下气的哀求，沈傲雪只觉得无比可笑。 上一世，她做梦都想触碰这双母亲的手，可是却被陈美玉一而再再而三地推开。 现在，她已经不稀罕了！ 第4章 见死不救 毫不犹疑地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沈傲雪眼底像是淬了寒冰一般疏离。 “你说错了，我们不是一家人，我和师父才是相依为命的亲人。” “至于沈无双的命，是你们害死的，与我无关。” 沈如澜忍无可忍，冲上去指着她的鼻子问道：“要不是喝了你的血，双儿怎会变成这般模样？你还敢说跟你无关？” 沈傲雪冷声道：“是你们强迫我割血，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说过我的血可以救人！” 她的话让沈家众人怔住，可他们怎么会承认是自己害了沈无双呢？ 这一切错，就该由沈傲雪来背锅！ 陈美玉崩溃大哭，愤怒地指责道：“你这个不孝女，要不是我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如今你哪有命站在我面前？你的命是我给的，你必须要救无双，这是你欠我的！” 闻言，沈傲雪都想给她鼓掌。 这是发现理亏，所以恼羞成怒了？ 沈翊也在一旁大声附和：“没错！你今天必须救无双，这是你欠我们的！” 沈如澜气急败坏道：“跟这个小贱人废什么话？直接拖出去打到肯为止！” 沈如风命令道：“来人，把她扔进后院的水缸里，将蛇虫蝎蚁填满，双儿受什么样的苦，我便要她加倍偿还！” 李嬷嬷立刻带着一群人围过来。 沈傲雪却不急不缓，神色从容地笑起来：“哈哈哈……蛇虫蝎蚁？好啊，我倒想试试，这些小毒物碰上我这个大毒物能起什么作用。” 说罢，不等李嬷嬷动手，便抬脚往外走去。 反正她百毒不侵，顶多被咬上几口，只要这些毒物碰过她的血，必死无疑。 所以，想用狠招逼她就范，简直是做梦！ 只要有老祖宗在，沈家人不敢伤她性命，大不了将沈无双熬死呗，看谁斗得过谁！ 对方显然也想到了这层。 沈如风喊道：“慢着！” 刚刚走到门口的沈傲雪停下脚步，转身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嘴角噙笑。 “怎么，不是想让我加倍偿还沈无双现在所受的痛苦吗？还等什么？” 沈如风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瞪着她，眼底是不甘与厌恶。 可最终，不得不低下头双手抱拳：“算我求你，救救双儿！” 沈如澜见状，立刻冲上去质问：“大哥你为什么要求她？要不是她，双儿也不会变成这样！” 沈如风不予理会，只是沉默着看向沈傲雪，眼底染着焦急。 沈翊上前将沈如澜推开，依然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施舍般说道：“傲雪，虽然你任性胡闹，可为父念在你年幼无知的份儿上，就不与你计较了。只是今天你必须要救双儿，否则就算你有老祖宗庇护，也得不到父母兄长的关爱。” 陈美玉点头附和：“没错，你要是害死双儿，我们这些人都会恨你一辈子，永远都不会让你成为真正的沈家千金！” 看着他们一个个自以为是的丑恶嘴脸，沈傲雪被逗笑了。 “呵～你们哪来的自信认为我稀罕做这个沈家千金呢？” 她蹙眉反问，满满的疑惑不解。 沈如澜却不以为然：“你少装清高了，一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怎么可能不觊觎沈家嫡女这个身份呢？” 沈如风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们已经答应接纳你，会让你成为沈家五小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难道非要害死一条人命才肯罢休吗？” 陈美玉忍不住哭起来：“我苦命的双儿，眼看就要及笄，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沈翊上前安慰，转而严肃道：“傲雪，你难道真能做到见死不救吗？双儿也算是你的亲人啊！” “亲人？”沈傲雪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跟她没有半分血缘，要不是她生母作孽，事情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不是吗？” 沈家众人被问的哑口无声。 沈如风目光冷厉，他上前一步说道：“别废话了，你到底怎么样才肯救双儿，开个条件吧！” 闻言，沈傲雪勾唇一笑：“不愧是大理寺少卿，悟性就是高，其实你们想要沈无双活命很简单，只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放了梁翠花夫妇。” “你说什么？”沈如风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傲雪重复道：“我说，放了我的养父养母。” 没错，梁翠花就是当年调换孩子的罪魁祸首，也是沈无双的生母。 这对夫妻虐待她了十几年，甚至险些将她卖给镇子上的妓院。 可她现在却要救他们。 为什么呢？ 自然是为了给沈无双添堵！ 梁翠花凶悍跋扈、重男轻女，她的丈夫李刚嗜赌成性、贪婪无度，这样一对夫妻，怎么会放过沈无双这个女儿呢？ 一旦被纠缠，就会像是被水蛭附身，这辈子别想轻易摆脱！ 沈如风到底多疑，问道：“你有什么目的？” “目的？”沈傲雪轻笑解释道，“我只是不忍心看着他们死在牢狱之中，你若是不肯，那就算了，就让沈无双和她的亲生父母一同上路吧，黄泉之下也好有个伴儿。” 说完，便云淡风轻地转身往外走去。 此时，床上发出沈无双痛苦的哀嚎，彻底动摇了沈如风的理智。 “我答应你！”他急忙喊道。 刚迈过门槛儿的沈傲雪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眸光晦暗不明让人难以琢磨。 随后，她嘴角缓缓扬起，露出一抹充满恶意的笑。 “糟糕，走出这个门后，我突然就反悔了呢。” 沈如风握紧拳头：“你耍我？”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沈傲雪挑眉，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你别欺人太甚！”沈如澜忍无可忍想要动手却被拦下。 沈如风看了一眼床上痛不欲生的沈无双，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再次低头。 “抱歉，之前种种皆是沈家对不起你，还望你念在骨肉亲情的份儿上，救双儿一命！” “早这样多好。”沈傲雪满意的点点头，随后看向一旁，问，“你呢？” 沈如澜一愣，目眦欲裂地瞪着她：“你休想！” “二弟，向傲雪道歉！” “我不要！” “难道你想看双儿死吗？” “我……” 第5章 歹毒到底 沈如澜被质问的哑口无声，最终纠结了半天才不甘心地冲沈傲雪低下头。 “对不起。” 这三个字他说的极快，敷衍到极致，很明显并非诚心诚意。 但沈傲雪不与他计较，因为接下来，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得做。 “你们的道歉我接受了。” 她神清气爽地负手走进屋内，眼神冷蔑地看向床榻。 沈翊紧张地问：“你打算如何救双儿？我警告你，别耍花招，若是双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会饶了你！” 陈美玉也一脸担忧：“傲雪，你大哥二哥已经低头，你可要说话算话，救双儿啊！” 面对他们的猜疑，沈傲雪的内心没有半点波澜，因为她早已习惯。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在沈家人眼中，沈无双是纯洁无暇善良温柔的盛世白莲。 而她，就是山沟里隐藏在暗处见不得光的毒蛇！ 既然如此，那她就歹毒到底！ “聒噪！”她蹙眉，不悦地看着他们，“你们要是再多说一个字惹我不悦，那便自己想办法救沈无双吧。” 陈美玉脸色一变，立刻摇头：“我们不说了，我们闭嘴！” 沈翊气得想破口大骂，可看到沈无双痛苦的模样，只能选择隐忍。 “都滚出去。”沈傲雪不耐烦道。 “你……” 沈如澜不服想要叫嚣却被沈如风按住，硬拖了出去，沈翊和陈美玉也紧随其后关上了房门。 寝室里只剩下沈无双痛苦哀嚎的叫声，也没有了旁人的围观。 沈傲雪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滚动的身躯，眼底流露出仇恨的锋芒。 上一世，她曾将沈无双的虚伪当作真情，视她如亲姐妹。 可最后才发现，这个女人对她处处算计陷害，乃至于亲手将她送上断头台！ 这一世，她会好好“报答”沈无双上一世的恩情！ “好姐姐，喝了我的血，现在舒服吗？” 沈傲雪眸色嗜血，仿佛是地狱爬回来的恶鬼，满眼恨意地瞪着床上痛苦挣扎的沈无双。 她脸色苍白，一双原本清澈的美眸此刻也变得浑浊不堪，布满了血丝。 “救救我……我好痛，好痒，求你帮帮我吧？当年被调换，是梁翠花一人所为，我也是被其所害，我也是无辜的啊！” 沈傲雪勾唇一笑：“你被其所害？呵呵……沈无双，梁翠花替你抢走了我的人生我的家人，让你享尽荣华富贵，成为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你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无辜呢？” 沈无双痛苦地抽搐着，却因手被捆着无法动弹。 她绝望地流下两行清泪，哽咽万分：“我错了，你救救我，等我好了一定加倍偿还你，求你了，不要再折磨我了，好痛……好痒……” “好啊。”沈傲雪欣然同意，“我这就让你舒服一点。” 正当沈无双以为自己熬出头时，才发现自己手上的绳子被她解开。 “你干什么？不要……不要解开绳子……”她摇头，拼命地抗拒着。 沈傲雪不以为然，手中玩弄着那根绳子。 “你不是要舒服一点吗？那就使劲挠吧，会很爽的哈哈哈……” 沈无双极力想要克制自己的双手，可皮肤里发出阵阵刺痒，令她难以忍受。 “啊……啊……”她哀嚎着不受控制地在身上一通乱抓，最后失去理智地伸到了脸上。 沈傲雪站在床边，就这样静静地欣赏着她逐渐变成一个满身满脸都是血痕的怪物。 直到沈无双的身体撑不住昏死过去，这才出手解了解了她体内三分之一的血毒。 ——— 三日后。 在沈傲雪的“救治”下，沈无双勉强捡回了一条命。 只是，过程比毒发时还要痛苦。 沈家人每天守在琉璃阁外听着沈无双的惨叫却无能为力。 他们敢怒不敢言，咬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好在，沈无双终于治好了寒疾，清除了血毒，保住了一条命。 只是，沈家人看到沈无双脸上的抓痕时，全都愣住。 “怎么会这样？双儿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陈美玉冲过去抱起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沈无双，心疼地看着她的脸。 沈如风眉头紧锁，转而质问：“沈傲雪，你说了会救双儿，她的脸怎么回事？” 沈如澜怒声说：“还用问吗？肯定是这个贱人嫉妒双儿的美貌，故意趁人之危毁了她的脸！” 沈翊气得脸色发黑：“沈傲雪，你怎么如此狠毒？” 沈无双缓缓睁开眼，气若游丝地说道：“别怪姐姐，都是我不好，脸太痒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听到她这么说，众人更是义愤填膺。 沈傲雪喝了口茶，语气冷傲：“她能活着就不错了，你们挑什么？” 沈家众人一副吃瘪的表情。 此时，门外有下人来报：“老爷、夫人，老祖宗的马车到门口了！” “母亲回来了！”沈翊一听，立刻转身就走。 其他人也顾不上再管沈无双的脸，纷纷出去迎接老祖宗。 ——— 万寿阁内。 老祖宗正襟危坐与高堂之上，虽有满头银发，可面容焕发不像八十高龄。 到底是当年护国公的嫡女一品诰命，气场十足、不怒自威，让人望而生畏。 沈傲雪站在角落里，眼观鼻鼻观心，默默思索着。 老祖宗是沈家唯一一个看重她身上血脉的人。 可上一世，沈无双凭借着各种才华将她踩在脚下，导致老祖宗对她百般嫌弃与厌恶。 而那时，她性情软弱，不争不抢，更不敢展露锋芒，所以直到老祖宗病死，都没能看到她的进步。 这辈子，她要扭转乾坤，让沈无双尝一尝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 “母亲，这一次休养，身子可好些了？”沈翊上前鞠躬行礼，满眼关切。 老祖宗闭目养神靠在椅背上，只是略微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旁边的程嬷嬷说道：“回老爷，老祖宗一切都好，倒是家里可有什么事吗？” 沈翊欲言又止，转而看向一旁的沈无双。 她正柔弱地靠在丫鬟绿芙的身上，脸上戴着面纱遮住了红色的抓痕，露出来的那双水眸莹润闪烁楚楚可怜。 沈如澜沉不住气，第一个冲上去说道：“老祖宗，您这次回来险些就见不到双儿了！” 第6章 讨回公道 闻声，老祖宗才缓缓睁开眼看下来，她眸光深沉，带着足以看破一切的凌光，让人不敢直视。 她眼神落在沈无双的身上打量了一番，问道：“怎么回事？” 沈无双蹙眉，佯装阻拦：“二哥哥，祖母刚刚休养回来，还是不要烦扰她老人家。” “那怎么行？沈傲雪如此恶毒，我今天就要让老祖宗知道她的真面目！” 沈如澜气愤填膺地跪在地上，大声说道：“老祖宗，沈傲雪险些毒死双儿，我和爹娘大哥低三下四的求她放过双儿，她虽然嘴上答应，可却毁了双儿的脸，求老祖宗将这个恶毒的女人赶出沈家！” “二哥别说了……咳咳咳……” 沈无双咳嗽起来，娇弱地靠在丫鬟怀里喘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死了。 老祖宗见状，微微皱眉看向其他人：“他所言可是真的？” 沈如风点头：“祖母，的确如此。” “是吗？” 见老祖宗不信，沈翊和陈美玉也忙跟着附和。 “是的！母亲，如澜所言句句属实！” 老祖宗面不改色地坐直了身体，眼神带着锐利的寒芒看向了角落里一言不发的沈傲雪。 “你来说说，是不是真的。” 沈傲雪这才抬头，眼神清澈没有半分慌乱与心虚。 她走上前去，双手相叠恭敬端庄地行礼。 “祖母万安。” “不必多礼，你且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是。” 沈傲雪站直身子，眼神扫过沈家众人，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祖母，刚才沈如澜所言的确是真的……” 她还未说完，沈如澜便大声打断：“她认罪了，祖母，快让人将她赶出沈家交给官府处理！” 老祖宗不悦地瞥了他一眼，沉声道：“让她说下去！” “呃……是。”沈如澜不敢造次，只能凶狠地瞪着沈傲雪，眼神中满是警告之意。 好像只要她说了什么对沈家人不利的话，就要立刻杀了她一样。 可笑！ 沈傲雪懒得看他一眼，继续说道：“祖母，也不知堂上这几位是听信了谁的谗言佞语，竟然相信我的血可以医治沈无双的寒疾，于是就逼迫我割血。” “我儿时遭受李家人的虐待，经常被赶到山上去砍柴，有一次被毒蛇咬伤性命堪忧，师父见我可怜才出手相救，从那以后我就只能长年以草药为食，久而久之，便有了药血之名，可我这血里带毒，并不能救人。” “我如实相告他们却不信，非要说我想毒死沈无双，这样我就能取而代之成为沈家唯一的嫡女。为了自证清白，我只能拼尽全力去挽救沈无双的命，三天三夜都没怎么合眼，只是一会儿没看住，沈无双就挠花了自己的脸。” “祖母，我从未有过害人之心，甚至竭尽全力治病救人，可最后却要平白遭受他们的诬陷，傲雪深感委屈，还望祖母还傲雪一个公道！” 说完，她掀开袖子，露出了皮开肉绽的手腕，上面被一刀刀划过的痕迹触目惊心，让人不忍直视。 “你这个贱皮子从未告诉我们你的血有毒，分明就是你有意害双儿……”沈如澜不服，从地上站起来吵着她冲去。 沈如风见状急忙阻拦：“当着祖母的面，不可胡闹！” 老祖宗脸色阴郁，目光带着寒风般扫过沈家众人，抬手狠狠拍在了青龙椅的扶手上。 “你们太过分了！趁我不在，竟敢为了一个野种欺负傲雪？我看你们一个个都是瞎了眼，分辨不出谁才是我们沈家的血脉！” “母亲息怒，都是儿子的错！”沈翊连忙跪下。 陈美玉哭着道：“母亲，我们并非欺负傲雪，可若不是因为她回到沈家，双儿怎么会跳下寒潭身染寒疾呢？这是她欠双儿的，就应该她来救啊！” 沈如澜附和：“对！要不是因为她，双儿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这一切都是沈傲雪的错！” 老祖宗被气得头疼，怒声道：“你们简直是非不分，傲雪本就是沈家血脉，认祖归宗乃是常理，沈无双跳河那是自作孽，凭什么算在我亲孙女的头上？” 兄弟二人被质问的哑口无言，纷纷低下头去。 沈无双眼底闪过无数精光，微微蹙眉便挤出两行清泪，她身子飘摇颤抖着跪在地上。 “祖母……不，老祖宗息怒，这一切都是我错，是我这身子太不争气，你要责罚，就责罚我吧！跟爹娘和哥哥们都没关系，他们也只是担心我罢了……” “双儿！”沈如风眼底闪过心疼，也跟着跪在地上，“祖母要罚就罚我吧，身为沈家长子，没能保护好妹妹害她身染寒疾还惹祖母生气，都是我的错！” “不是大哥的错，是我的错，祖母打我吧！“沈如澜也赶忙认错。 见他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跪下来领罚，沈傲雪眼底闪过讽刺。 老祖宗扶着额说道：“一群蠢货！全都给我下去领二十板子长长记性！” “祖母，双儿身体孱弱经不起体罚，孙儿愿替她承担。” “我和大哥一起承担！” 看着他们兄弟二人，为了护沈无双做到了这一步，老祖宗叹了口气，头疼欲裂，皱眉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出去。 程嬷嬷上前说道：“老祖宗头风发作需静养，今日就到此为止，各位先退下吧。” 沈如风和沈如澜各领三十大板去了，沈翊和陈美玉则忙着送沈无双回琉璃阁。 只有沈傲雪站在原地未动，眸底带着担忧，目送老祖宗被人扶进寝室。 “姑娘，您先回瑶光阁休息，老奴会派郎中过去帮您处理伤口。” “我这伤无妨，反倒是祖母的身子，似乎不太好。” 算算时间，老祖宗还有不到半年可活，想来现在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 “五姑娘莫担心，老祖宗的头疼是老毛病了，休息一下就好，您先回去吧。” “那好吧，随后我再来看望祖母。” —— 刚回到瑶光阁没多久，老祖宗身边的另一位主事嬷嬷便送来六个丫鬟两个婆子。 “五姑娘，这些都是老祖宗亲自挑选的人，你放心用，若有任何不满可随意处置。”于嬷嬷说道。 第7章 惩治恶奴 沈傲雪欠了欠身，语气柔和：“有劳您了。” “郎中此刻正在万寿阁为老祖宗看诊，等会儿再来看您的伤，老奴先告辞了。” “是。” 送走于嬷嬷，沈傲雪便把刚来的下人们叫到了跟前。 她坐在贵妃椅上，打量着跪在下面的八人。 前世，她被关在西苑自生自灭，身边没有下人服侍，所以这八人她是没接触过的，其中是好是坏，还有待观察。 突然，她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于是抬手指着跪在最后面的丫鬟。 “你，过来。” 丫鬟起身走近，眉眼低垂毕恭毕敬：“姑娘，婢子在。” 沈傲雪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之前是你把我从湖中救出来的？” 丫鬟点头：“是。” “你叫什么名字？” “怀玉。” “名字倒是顺耳，你可愿意跟着我？” “婢子愿意。” “从现在起，你就是这瑶光阁的一等大丫鬟，帮我管好这些人。” 怀玉跪在地上，态度诚恳不卑不亢：“谢姑娘，婢子一定尽心尽力管理好瑶光阁的一切人事物。” “嗯，很好。”沈傲雪满意地点头，而后目光威严地扫过剩下七人，缓缓开口：“至于你们几个还按照之前的等级安排自己的事物，我这院子里不养闲人，更不养吃里扒外的东西，若是被我知道谁敢卖主求荣，我有的是手段让你后悔来到这世上，听明白了吗？” 眼前分明只是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可那不怒自威的神情以及浑身上下散发的凌厉，却让众人心生畏惧。 八个下人俯身跪在地上异口同声道：“婢子（老奴）听明白了！” “好了，各自去忙吧，怀玉留下伺候。” 众人起身鱼贯而去，有条不紊地开始忙活起来。 半个时辰后，江郎中自万寿阁匆匆赶来。 “五姑娘安，可否让老夫看看伤处？” 沈傲雪靠坐在软塌上，中间隔着一层纱帘，她将袖子掀开把手伸了出去。 江郎中看了一眼，眉头皱起：“姑娘这伤恐怕需得缝合。” 怀玉担心地问道：“那样岂不是会留疤？” “是的。” “我家姑娘还未及笄，手腕处若落下伤疤日后恐难说嫁，还请先生尽力医治！” “老夫自当尽力，只是需得先让伤口愈合，随后再涂上老夫开的药膏，方能淡化疤痕。” 怀玉这才点头：“有劳先生。” 江郎中将药箱打开取出缝合的工具，突然听到院外传来脚步声。 是沈无双身边的李嬷嬷，她气势汹汹，不顾阻拦地冲进屋内，一把抓住了江郎中的胳膊。 “我家四姑娘急需看诊，请郎中随我去一趟！” 江郎中年老体瘦，被她这么一拽，只能被迫跟着往外走去。 “慢着……五姑娘的手急需缝合……” “一点小伤缝什么缝，您还是先去看一下我们四姑娘吧！”李嬷嬷边走边说。 “站住！”怀玉跑过去拦在门前张开双臂，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家姑娘还未看完呢！” 李嬷嬷不以为然：“你家姑娘不过是皮外伤，我家姑娘可是满身满脸伤痕，自然是要紧着我家姑娘先看。” “皮外伤？”沈傲雪抬手掀开了面前的纱帘，一双凤眸辗转着幽冷的寒芒，红唇一弯似笑非笑，“怀玉，按住她。” 怀玉得了命令，立刻不再畏手畏脚，直接上去两三下就将李嬷嬷按在了地上。 “哎呦喂，放开我，你个小贱蹄子是不是活腻了？我可是四小姐身边的！”李嬷嬷挣扎着嚷嚷起来。 沈傲雪迈着步子悠然地走过去，然后蹲下身一把抓住了李嬷嬷的头发提起来。 “我记得，五次割血，都是你递的刀子，我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呢，你却自己送上门儿来了，还真是让人省心呢。” 她明明笑着，可眼底的阴鸷却让人不寒而栗。 李嬷嬷刚才还嚣张的嘴脸此刻只剩下惊恐畏惧。 沈傲雪将手腕摆在她眼前，那伤口深壑，经过几次刀割已经有发炎溃烂的迹象，光看就觉得疼。 “嬷嬷说我这是皮外伤？” “不……不是，老奴刚才一时失言，还请五小姐恕罪！” “一时失言？”沈傲雪勾唇，“那这么说，得掌嘴了？” “老奴……老奴可是四小姐的人……” “既然是四姐姐的人，那我怎么也要尊重点儿，打你的脸不就是打她的脸吗？” 李嬷嬷听她这么说，以为是怕了，于是又得意起来：“算你识相，赶快放开我，否则四小姐追究起来，老爷夫人都要为她做主！” 沈傲雪站起来，从袖中落出一把匕首扔在地上。 她沉声道：“嬷嬷的脸打不得，那就让嬷嬷尝尝皮肉伤的滋味吧，怀玉下手有点儿分寸，多割一分一毫，四姐姐可会不高兴的。” 怀玉笑着点点头：“遵命！” 李嬷嬷见状，奋力挣扎起来，嘴里大喊道：“别碰我，你们这是要造反啊，快放开我，否则我让四小姐告诉老爷夫人，把你们全都卖进窑子里……” 瑶光阁门口的丫鬟嬷嬷们听到动静都自觉进来帮忙按住人，让怀玉下手。 两只手腕各五刀，即没有割伤大动脉，又让她疼得龇牙咧嘴。 李嬷嬷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一张老脸扭曲变形，鲜血流了满地。 沈傲雪蹙眉，掩鼻退回软塌坐下。 她漫不经心地整理衣裙，眉眼低垂仿佛画中仙子般温婉美艳，一举一动皆柔若无骨。 语气更是轻柔中带着体贴：“我最见不得这血腥场面了，郎中，您快给嬷嬷止血，勿让她受苦。” 将郎中嘴角抽了两下，点头哈腰地应道：“呃……是，老夫这就去。” 他连忙取出止血粉，蹲下身为李嬷嬷的伤口上药，不一会儿便止住了血。 “你们几个，还不快送李嬷嬷回琉璃阁休养这皮外伤？” “是。” 沈傲雪一挥手，下人便将被疼晕的李嬷嬷拖了出去。 剩下的丫鬟们则赶紧把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还重新点了祛味的熏香。 沈傲雪重新坐回纱帘后面，将手腕摊在扶手上。 “江郎中，可以缝了。” 第8章 恶心白莲 江郎中咽了咽口水，而后紧张地起身去准备药物和工具。 他不敢怠慢，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仔仔细细缝合，动作轻缓，生怕惹怒了眼前这位菩萨面庞却狠厉手段的五姑娘。 不过，该说不说，这一针针缝下来，即便是男子都要疼得龇牙咧嘴，可沈傲雪全程面无表情，连眉头都未曾皱起，真是让人钦佩。 “好了，这几日不可沾水，饮食方面也要注意清淡，等伤口结痂后，再涂抹老夫的淡痕膏，一日三次即可。” 江郎中交代了几句，起身便要走。 沈傲雪却突然开口阻拦：“先生留步。” “姑娘还有何吩咐？” 她一坐起身，怀玉就有眼力见儿地拉开了纱帘，退到一旁。 “先生，我祖母的病情，可否透露一二。” “这……”江郎中一脸为难。 “您不想说，我来问，您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 “好。” “祖母是否已经到了气血逆乱，络脉瘀阻，经络运行失常等地步？” 江郎中一愣，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随后点了点头，满脸唏嘘。 “总之五姑娘多陪陪她老人家吧，老夫告辞。”江郎中拿起药箱便朝外走去。 沈傲雪见状连忙说道：“怀玉，送先生出去。” “是。” 沈傲雪松了口气，靠在扶手上闭目凝神，眉宇间全是深思。 老祖宗的病情现如今是脑失所养、不通则痛，必须针灸才能治愈。 上一世她想要为老祖宗治病，可沈家人却极力阻止。 再加上沈无双总在旁边给她上眼药，导致连老祖宗都不肯相信她的医术。 这一世，她得换个法子保住自己的靠山。 许是太累，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 沈傲雪被敲门声将她惊醒。 她揉了揉眉心，开口道：“进来。” 春桃推门而入，面色焦急：“姑娘，不好了，奴婢听人说怀玉姐姐被夫人抓去了琉璃阁！” “什么？”沈傲雪心头闪过不好的预感，连忙起身，“我不是让她去送江郎中吗？” 春桃急得眼眶发红：“说来话长，姑娘还是先去琉璃阁吧，去晚了，怀玉姐姐怕是凶多吉少。” 沈傲雪立刻往外走去，刚到院子里却又停下脚步。 她转身吩咐道：“春桃，去请祖母房里的于嬷嬷，记住，不可惊扰祖母。” “是，奴婢这就去！” 春桃领命，立刻朝着万寿阁跑去。 …… 琉璃阁。 “江郎中，我女儿的身体如何？”陈美玉紧张地询问道。 江郎中回道：“夫人请放心，四姑娘的寒疾已无大碍。” “那她身上和脸上的抓痕会落疤吗？” “不会的，只是些红痕，按时服用老夫开的方子，不出七日便能痊愈。” 陈美玉担忧地摇头：“可我还是不放心，听说江郎中的祖传秘方淡痕膏对祛除伤疤效果极好，不知您可否给双儿一罐？” 江郎中面露难色：“实不相瞒，老夫也只剩下最后一罐，已经给了五姑娘，这淡痕膏制作繁复，最少需要月余，到那时，四姑娘的伤早就恢复了，自然是用不着这淡痕膏的。” “给了沈傲雪？”陈美玉眼底闪过不悦，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即如此就不劳烦江郎中了，荣秀，送客。” “是，江郎中请吧。”荣秀上前说道。 “告辞！” 江郎中带着药箱离去。 “咳咳……娘亲……”床上传来沈无双虚弱无力的声音。 “双儿！”陈美玉连忙过去安慰，“郎中已经看过了，你的身体并无大碍，很快就能痊愈。” 沈无双面色苍白，一副愁容：“娘亲，可我脸上身上的抓痕怎么办？真如郎中所言会恢复吗？” “应该会吧……” “可万一留下什么痕迹……”她欲言又止，眼眶中氤氲着泪水，“算了，只剩下一罐淡痕膏，还是让五妹妹用吧，毕竟她才是沈家嫡女，而我只是个占有她一切的小偷……或许我就不该活在这世上呜呜呜……” 说着便掩面而泣，委屈的让人心疼。 “双儿不哭，娘亲绝不会让你的脸和身体冒一丝风险，反正沈傲雪伤的是手腕，不要紧，还是先把淡痕膏让给你用比较好。” “可是娘亲，老祖宗刚刚替五妹妹教训了大哥和二哥，您这个时候找她要东西，怕是会惹老祖宗不悦。” “怕什么？老祖宗身体不适，哪里顾得上管她？你安心歇着，我这就去取淡痕膏。” 说完，陈美玉起身往外走去，刚到院子便看到沈傲雪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陈美玉一看到她，立刻上前说道：“你来的正好，把淡痕膏给我。” 沈傲雪眸光冷傲，没有理会，直接问道：“怀玉在哪？” 陈美玉有些不耐烦：“什么怀玉？你自己的丫鬟不看好，跑到琉璃阁来问什么？快把淡痕膏交出来，否则我让你滚出沈家！”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沈无双让丫鬟巧心扶着她下床走了出来。 她面色苍白，虚弱地靠在门边：“娘亲，妹妹也是一时心急，您怎么能让她滚出去呢？要滚也是我滚，毕竟，她才是沈家的血脉，而我……咳咳咳……” 她话都说不利索就开始咳嗽，一副弱不禁风地模样，好像一巴掌都能轻而易举地将她打死。 陈美玉心疼不已，连忙折返将她护在怀中：“双儿，娘亲不管什么血脉，娘亲只知道，你是我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我们才是母女！” 沈无双感激涕零，靠在她怀里抽泣，可却偷偷地对着沈傲雪露出得意的神情。 “娘亲，您这样说，妹妹可是要伤心的呢。”她继续说。 “她就是哭死娘亲也不认，这辈子，娘亲只认你这个闺女！” 这对母女矫情做作，简直让人恶心！ 沈傲雪握紧拳头，语气凌厉：“我再问最后一遍，怀玉呢？” 沈无双蹙眉，委屈巴巴地看向陈美玉。 “娘亲，妹妹不会以为是我把她的丫鬟藏起来了吧？虽然她不分青红皂白割断了李嬷嬷的双手，但是我也没有怪她啊，娘亲，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惹了妹妹生气呜呜呜……” 她说着说着，眼泪又不要钱似的掉下来。 第9章 肆无忌惮 陈美玉一边心疼她一边憎恨的瞪着沈傲雪。 “为了一个贱奴也值得你如此小题大做？看看你姐姐多懂事，你但凡有她一半乖巧温顺，我们全家人也不至于不待见你！立刻过来给你姐姐磕头认错，否则别想见你那个死鬼丫鬟！” “这么说，是承认怀玉被你们关起来了？”沈傲雪反问道。 陈美玉态度强势：“想知道她在哪，立刻跪下认错！” 沈傲雪勾唇一笑，眼底闪过精锐。 她往旁边挪了一步，于嬷嬷便从后面走了出来。 “夫人，还请您将怀玉交出来，她是老祖宗送给五小姐的丫鬟，您若是硬扣着不给，回头老祖宗怪罪起来，怕是谁也担待不起。” 于嬷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目光深冷。 陈美玉没想到沈傲雪竟然把老祖宗身边的于嬷嬷给请了过来，顿时心虚不已。 可一想到老祖宗身体不适，大概也活不了几天了，到时候，她就是执掌中馈的当家主母。 所以便也肆无忌惮起来。 她扬起下巴说道：“本夫人不知道你们说的怀玉在哪，刚才不过是为了淡痕膏骗她的。” 沈傲雪冷笑：“嬷嬷，您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于嬷嬷扫了一眼院子，不客气地说道：“既然夫人不知道，那可否让人搜查琉璃阁？” 陈美玉一听便怒不可遏：“放肆！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搜双儿的院子？” 于嬷嬷不急不缓，语气淡然：“夫人，咱们府中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自然是要找一找的，不光是琉璃阁，就是老祖宗的万寿阁都要找。” 说完，她转身冲着到来的下人说道：“你们，里里外外搜仔细点，别错过任何角落！” “是！” 眼看着他们动真格的，陈美玉气急败坏地说：“于嬷嬷，别以为你是老祖宗身边的人就能耐我何，这沈家迟早是我做主，等我掌权那一日，便要将你们全部发卖出去！” 于嬷嬷冷哼一声：“哼，老奴等着那一日，动手！” 陈美玉想要派人阻拦，可沈傲雪却上前一步说道：“谁要敢阻拦，便是跟老祖宗作对，不信的大可以试试！” 此话一出，琉璃阁下人全都低着头退下。 就算陈美玉以后是沈家主母又如何，现在掌权的还是老祖宗。 她们这些小虾米一旦惹祸上身，立刻就被主子收拾了，哪里还能活到明天。 琉璃阁被人搜的叮咣作响，沈无双恶狠狠的瞪着沈傲雪的身影，满眼的恨意死死攥紧了袖子。 陈美玉眼底则是难以置信。 现在的沈傲雪跟刚从乡下回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前三个月她唯唯诺诺、逆来顺受，如今怎么会突然之间变得胆大妄为？ 真是让人更加不喜了！ 琉璃阁的每一间屋子都被搜的乱七八糟，直到在最后堆放杂物的小柴房里，找到了满身是血被捆着双手吊在房梁上的怀玉。 “怀玉姐姐！” 春桃冲上去查看情况，夏荷则赶紧跑出去通风报信。 “姑娘，找到了！找到怀玉了！” 沈傲雪一听，急忙冲进柴房。 阳光透过破烂的窗槛洒进来，刚好照在怀玉伤痕累累的身体上。 只见她瘦弱的身躯被吊在半空，身上的衣服被鞭子抽碎，密密麻麻的伤痕皮开肉绽往外涌血，浸湿裙摆滴落在地上的杂草堆里。 一旁拿着鞭子的荣秀满脸怒意：“谁让你们进来的？” 沈傲雪看到这一幕，心中燃起一团烈火，浑身的气血逆流，杀气沸腾。 “你怎敢如此！” 荣秀不知死活地扬起下巴：“我奉夫人之命正在惩罚罪奴，你们若不想跟她一样，立刻滚……啊！” 话未说完，便被沈傲雪一脚踹飞出去。 春桃和夏荷连忙踩着破旧的椅子上去将挂在房梁上的绳子解开，然后架着已经昏迷的怀玉往外走去。 荣秀的身子重重地摔在墙上有落下，胸腔仿佛被踢裂，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呃……我……我可是夫人身边的一等大丫鬟，你岂敢……”她气息凌乱，捂着胸口勉强起身。 沈傲雪弯腰捡起地上的鞭子，一步一步逼近，眸色阴寒嗜血让人不寒而栗。 “你……你别过来……” 荣秀坐在地上，嘴角还挂着鲜血，她吓得往后退缩，可到底是逃不出这间柴房被沈傲雪一把揪住了头发，拖着往外走去。 院子里，于嬷嬷看到不省人事的怀玉，只觉得惨不忍睹。 她愤怒质问：“夫人，怀玉在琉璃阁找到，还被打成这样，您说，该如何向老祖宗交代？” 陈美玉不屑道：“这贱奴割伤了李嬷嬷的双手。我令人打了她几鞭子而已，有何不可？难道我在这个家，连教训个下人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来的路上五姑娘已经告诉我李嬷嬷的事，她之所以被罚，是因为以下犯上，怀玉才奉命动手，夫人若有不满，大可以找五姑娘质问，没必要为难下人！” 陈美玉趾高气昂地说道：“冤有头债有主，这贱奴敢伤我双儿的嬷嬷，我便让人责罚她，有何不妥吗？于嬷嬷，就算你是老祖宗身边的人又如何？别忘了你就是个奴才，我才是主子！” 于嬷嬷脸色难看，还未开口反驳，便看到沈傲雪抓着荣秀的头发一路拖到了院子里。 她桀骜不驯地说道：“夫人说的对，冤有头债有主，既然这贱人伤了怀玉，我便效仿夫人，也跟她好好清算清算！” “荣秀？沈傲雪你干什么？还不快放开她？”陈美玉不淡定了，冲着她怒吼。 “干什么？我就让夫人看看，我到底在干什么！” 沈傲雪眼底闪过狠戾，扬手甩出沾满鲜血的长鞭，如同一条破空而出的巨蟒，咆哮着落在荣秀的脸上。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让在场众人心惊胆颤。 陈美玉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那可是她的陪嫁丫鬟，跟着她从陈府出来的人！ “放开她，沈傲雪你给我放开她！” 陈美玉气急败坏地冲过去。 “娘亲，小心鞭子！”沈无双也赶紧追了上去。 于嬷嬷见状，立刻下令：“来人，还不快去护着夫人和四姑娘，鞭子不长眼，万一误伤了，你们担待的起吗？” 第10章 绝世白莲 瑶光阁的丫鬟和嬷嬷们一听，立刻上前将陈美玉和沈无双拦住。 沈傲雪发了狠，一鞭接着一鞭使足了力气抽打在荣秀的身上。 不一会儿，那鞭子的倒刺上就挂满了血肉，而地上的荣秀，则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春桃和夏荷趁机架着怀玉回瑶光阁，再耽误下去，只怕会失血过多，必须尽快为她处理伤口才行。 陈美玉被一个身强体壮的老嬷嬷拦着，好不容易才挣脱开冲了过去。 “住手，不许再打了！”她一把抓住沈傲雪的胳膊，满眼怒不可遏。 沈无双被困在原地，语气哽咽地说道：“妹妹，娘亲好歹也是你的生母，你怎么能这样对她的贴身侍女？” 沈傲雪回眸，语气凌然：“你算什么东西，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贱人，谁允许你这么对双儿的？我看你是活腻了！” 陈美玉怒吼着，扬手就要打在她脸上。 沈傲雪抬起胳膊一挡，然后轻而易举地将她推开。 “少在我面前上演什么母女情深的戏码，简直令人作呕。” 陈美玉踉跄着退了几步，气得几乎失去理智：“反了反了，你这个畜牲，竟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放在眼里了！” 沈傲雪扔掉手中的鞭子，厉色问道：“你算什么母亲？从小到大你可养过我一日？” 陈美玉：“你这分明是对我心存怨恨！当初你被人带去乡下又不是我的错，凭什么质问我？何况，要不是因为你回来，这好端端的一个家，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傲雪越发觉得她可笑：“所以，你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对！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我的双儿才不会受这么多苦！沈傲雪，你就是个丧门星！” 若是上一世，听到亲生母亲如此恶语相向，她必定痛不欲生。 可现在，她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笑。 “没错，我就是丧门星，专门来破坏你们一家人的，我不仅要克死沈无双，我还要克死你！” “你……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陈美玉歇斯底里道。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她不屑道。 “你……”陈美玉刚想破口大骂，突然看到门口出现了一道身影，立刻抬手捂住了胸口跌坐在了地上。 然后她失声痛哭起来：“我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孽障啊！苍天，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样惩罚我……” 沈无双似乎也看到了有人进了院门，奋力挣脱丫鬟的阻拦，冲过去跪在了陈美玉的身旁。 “妹妹，你怎么能这样对娘亲呢，好歹你这条命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太过分了！娘亲，你别难过，双儿心疼你呜呜呜……” 母女二人相拥而泣，可怜天见的场面，简直让人泪目。 沈傲雪心想：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沈无双会成长为一朵绝世白莲，跟陈美玉的言传身教可脱不开关系。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身看向从院门外走进来的沈翊。 “怎么回事？” 他走到院子中间，看看抱头痛哭的陈美玉和沈无双，又看看满身鞭痕奄奄一息的荣秀，满眼怒意。 “我不过接到传召入宫一趟，前后不过两个时辰，你们怎么就闹成了这样？”他不悦质问。 沈无双一边掉眼泪一边说道：“爹爹息怒，都是我的错，我才是始作俑者，要不是李嬷嬷为了我去瑶光阁请江郎中，妹妹也不会一气之下割了李嬷嬷的手腕……都是我的错，我不要郎中看病了，也不要什么淡痕膏，我只希望妹妹和娘亲和好如初，别因为我伤了母女情份呜呜呜……” 陈美玉一边伸手安抚着她的背，一边痛心道：“老爷，不关双儿的事，是我无能，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管教不好，您要是生气，就责罚我吧……” 沈翊凝眉，目光中酝酿着狂风骤雨般的怒气，可仅一瞬间，便被阴郁覆盖。 若是平时，他必定连问都不问就责罚沈傲雪，可现在，他却犹豫了。 “傲雪，你来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在场众人一愣，眼底闪过不可置信。 老爷从来都是只听四小姐的一面之词，何时耐心听过五小姐的解释？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沈无双和陈美玉也是一脸疑惑。 “怎么不说话？”沈翊问道。 沈傲雪冷眸看着他，并未有任何惊讶之色，而是不卑不亢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众人心想，这下沈翊肯定会无条件选择偏向沈无双和陈美玉，可他的反应再次让所有人意外。 “不过是两个奴才，至于闹成这样吗？行了，都站起来吧，这件事到此为止。” 陈美玉气急，几乎是从地上跳起来，冲着他问：“老爷，你就这么放过这个不孝女了吗？她刚才不仅打了荣秀，还把我推倒了！” 沈翊眼底闪过怒意，沉着气强忍下来。 “夫人莫气，我有要紧事与你商量。”他眯了眯眼示意她。 看懂眼神的陈美玉却不甘心，她拉起地上的沈无双。 “老爷，我可以不追究荣秀的事，但是你看看双儿的脸，江郎中仅剩下的一罐淡痕膏都被沈傲雪抢走了，那我们的双儿可怎么办？” 沈无双委屈地低下头，小声说道：“娘亲，我不要紧的，哪怕我毁容，也不想让妹妹的手腕留疤，所以，淡痕膏就让给妹妹吧。” 见她如此温柔善良、体贴懂事，沈翊的心狠狠抽了一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满眼宠溺与心疼。 “双儿的脸最重要，傲雪，将淡痕膏还给双儿。” 沈无双将头扭到只有沈傲雪能看见的角度，眼底露出一抹嘲讽。 于嬷嬷蹙眉，忍不住开口：“老爷，这淡痕膏本就是江郎中给五姑娘的，何况，四姑娘只是红痕，用淡痕膏有些小题大做，反而是五姑娘手腕处是缝合的伤口，不用淡痕膏必定要留疤……” 她话没说完，就被沈翊不耐烦地打断：“住口，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陈美玉身处后宅，觊觎老祖宗的管家之权才会不敢得罪于嬷嬷。 但是沈翊却不一样，他才是一家之主，孝敬与尊重老祖宗，是做儿子的本份，并不代表他怕老祖宗。 第11章 皇上赐婚 沈傲雪见状，忍不住冷笑。 她早就知道这一次沈翊不会向着她们，毕竟上一世这个时候，可是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呢。 不过，她这位亲爹，就算是心里有鬼，也还是本能地偏心沈无双。 她从袖中摸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罐子。 “既然你们想要这淡痕膏，我交出来便是。” “快给我！” 陈美玉看到后眼底一片精光，伸手就要去抢，可是她却急忙收回。 “给你可以，但你要看清楚，这罐淡痕膏还未开过封。” 说完，沈傲雪递过去。 陈美玉拿回来后便仔细检查，罐口是用特殊胶粘起来的，若打开过必定有痕迹，显然，这一罐是全新的并未打开。 “的确是未开封的。”陈美玉点头说道。 “正好老祖宗身边的嬷嬷在，不妨请她做个见证。”沈傲雪正色说道。 “见证什么？”陈美玉疑惑。 “自然是见证我将这淡痕膏原原本本地交给了你，并未打开过。”沈傲雪强调道。 于嬷嬷点头：“老奴亲眼看着夫人与五小姐交接，的确是全新未开封的。” 陈美玉忍不住扬起嘴角，如获珍宝地把淡痕膏递给沈无双，嘴里不耐烦地下了逐客令。 “少废话，赶紧带着你的人滚出琉璃阁，别耽误我双儿休养身子。” 沈无双接过淡痕膏一脸感激：“谢谢娘亲。” 而后，她又看向沈傲雪，眸底带着一丝挑衅，语气却十分温婉：“谢谢妹妹让药。” 沈傲雪勾唇：“不客气，姐姐好好享用。” 说完，嘴角落下恢复冷漠的表情，带着于嬷嬷和瑶光阁众人离开了琉璃阁。 路上。 于嬷嬷不解：“姑娘，您将淡痕膏让给她们，那您的手腕怎么办？” “放心，淡痕膏算什么？即便没有，我也知道如何祛疤，反倒是沈无双，怕是不知道那淡痕膏里有大量的蒺藜吧。” “蒺藜？”于嬷嬷疑惑。 “没什么，今日之事多谢嬷嬷相助，若日后有用得着傲雪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五姑娘客气了，您是老祖宗的亲孙女，便是老奴的主子，奴才为主子办事，天经地义。” “嬷嬷，祖母的身子若是有什么不舒服，还麻烦您第一时间通知我，毕竟我是学过几年医术的，或许能帮上忙。” “好，五小姐一片孝心，老祖宗必定会明白的，对了，今日老爷没有责罚您，怕是留着什么后手，五小姐可要谨慎些才好。” 提起这个，沈傲雪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气定神闲地说道：“放心吧嬷嬷，他不敢对我如何，毕竟……” 话说到一半她便停下，眼底是高深莫测的冷意。 沈翊的一反常态，并没有让她感到意外，毕竟算算时日，镇北王要回京了。 两人走到分岔路口，一边通向瑶光阁，一边通向万寿阁。 “嬷嬷慢走。” “五姑娘慢走。” 两人告辞，走向不同的方向。 瑶光阁。 春桃和夏荷扶着怀玉回来后，便忙着为她清理伤口。 那鞭子上带着倒刺，所以每一处伤口都不平整，皮开肉绽的让人不忍直视。 若不好好休养，怕是浑身都要留下疤痕。 沈傲雪一回来便去了小厨房熬药，负责打下手的丫鬟秋月疑惑不已。 “姑娘，这些药不是江郎中给您开的吗？” “反正都是伤药，先紧着怀玉服用，我的伤不打紧。” “可是这药量不多，怕是用不了几回，要不奴婢再去买一些来？” “你不知道买什么药，还是我去吧，你好好看着药锅。” “是。” 与此同时，琉璃阁。 陈美玉愤愤不平地说道：“老爷，你怎么能轻易放过沈傲雪那个小贱皮子呢？你都不知道她刚才有多嚣张！” “爹爹，虽然妹妹因我抢了她的身份心中不满，可这次，她做的确实有些过分，再怎么样也不能对娘亲动手。”沈无双一脸柔弱地附和着，表面上是心疼母亲，实则是在煽风拱火。 若是平常，沈翊必定是勃然大怒，即便是老祖宗护着，他也要对沈傲雪家法伺候。 可今天，他却不怒反笑。 “无妨，她现在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日了。” 陈美玉和沈无双面露疑惑。 “老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啊爹爹，妹妹她没事吧？” “下个月，北疆王便要抵京。” 沈翊说完，摸着嘴巴上的一字胡，笑容神秘。 “北疆王？就是那位镇守北疆的铁帽子王？”沈无双一脸惊喜。 “是他没错。”沈翊点头。 陈美玉兴奋不已：“听说他战功赫赫，地位比亲王更高，连皇上见了都要礼让三分呢，若是咱们双儿能嫁给他做镇北王妃，岂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沈翊原本高兴的脸立刻冷下来：“胡说什么？” “怎么了老爷，不好吗？” “当然不好！” 沈无双思忖一番分析道：“虽然镇北王手中掌握着昭烈国三分之二的兵权，可他生性喜怒无常、暴虐成性、嗜血滥杀，是咱们昭烈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嫁给他，未必是个好归宿。” 沈翊冷笑一声，摇头说道：“哼，那都是过去了，如今的他，怕是气数已尽。” “怎么回事？” “镇北王这次虽然消灭了北蛮大战告捷，可是却身受重伤导致旧疾复发，不仅双目失明，连腿都断了，如今只能坐素舆而行，彻底沦为一个废物了！” 闻言，沈无双不禁惋惜：“真是天妒英才。” 陈美玉却一脸疑惑：“老爷，好端端的你干嘛提起镇北王？他和沈傲雪那个小贱蹄子有什么关系？” 沈翊说道：“镇北王为国效力沦为废人，皇上有心安抚镇北军，便打算为他赐婚，选来选去，竟然挑中了咱们家。” “什么？”陈美玉紧张起来，“老爷，我们家双儿可不能嫁给一个废人啊！” 沈无双欲言又止，当即想要拒绝，却又怕被父母看出端倪，只能委屈地低下头。 沈翊安抚道：“夫人、双儿，你们放心吧，皇命虽不可违，但双儿并非我们沈家血脉，沈傲雪才是。” 第12章 小瞧你了 陈美玉一听，顿时恢复了笑容。 “老爷说的对，看来沈傲雪的出现，是为了替咱们双儿挡灾呀！” 沈无双暗自松了口气，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但很快便覆上泪光，泫然欲泣地低下头。 “爹爹，傲雪才是你和娘亲的骨肉，而我不过是养女罢了，若真有一人要入火坑，女儿愿意牺牲自己，以报答爹爹和娘亲的养育之恩。” 说着，她跪在地上，眼泪顺着脸颊滑落，那般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沈翊和陈美玉心疼不已，连忙将她扶起来。 “双儿，娘亲早就说过，不会认沈傲雪这个孽障，你是娘亲养大的，温柔善良、知书达理，哪里像她，在乡下养的野蛮粗俗，简直是个祸害！” “你娘亲说的对，她能嫁给镇北王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即便对方是废人又如何？她一个悍妇嫁给活阎王，简直是绝配。” “妹妹会同意吗？她若是不肯，岂不是让爹爹和娘亲为难？” “放心，这一次由不得她做主！” 沈翊勾唇冷笑，眼底闪过胸有成竹的精光。 ——— 傍晚。 沈傲雪安顿好怀玉，便从后门出府直奔回春堂而去。 有些药材用途太过明显，所以她必须亲自去买，以防被有心之人窥探，察觉她的下一步计划。 沈傲雪刚走到店门外，便从里面冲出来一个人影，幸好她身手敏捷即使躲闪，否则定要被撞倒在地。 接着，回春堂的伙计们匆匆追了出来。 “抓住他，千万别让他跑了！”掌柜的在后面大喊。 几个看热闹的在一旁小声议论起来。 “怎么回事儿？是不是闹贼了？ “是个求药的孩子，没求到就抢了一包药材。” “这熊孩子真是的，抓到了非要好好教训不可！” “我看他朝着东郊的方向去了，最近那儿死了好几条人命，不会有危险吧？” “谁知道呢，从小就抢东西长大了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死了也不可惜。” …… 听到旁人的话，沈傲雪心头一紧，不由想起上一世今晚会发生一件大案。 而且正是这件案子，让沈如风坐上了大理寺卿的位置！ 这位自诩公平公正、刚直不阿的好大哥，这一世若没有坐上大理寺卿的位置，是否还会为了沈无双将她送上断头台呢？ 想到这里，沈傲雪毅然转身朝着东郊的方向而去。 回春堂的伙计们一路跟到了城门口，似乎是想到了最近命案频发，也就没敢继续追。 那孩子捧着一包药冲进了一片林子里，就消失了踪影。 此时，天色暗沉，刮起阵阵阴风，空气中似乎还能嗅到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血腥气。 沈傲雪想起上一世的死亡名单，好像确实有个孩子。 当时许多百姓们纷纷痛骂凶手歹毒，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以至于后来沈如风完结此案，赢得不少百姓们的支持。 她朝着那孩子消失的方向走进山林。 不一会儿，夜幕降临，黑压压的山林里一片阴寒。 沈傲雪正在寻找，突然，一个小身影蹿出去，她刚要跟上，便听到了不寻常的动静，立刻藏在了一棵大树后面。 树影间，十几道黑影出现，手中的兵器在黑暗中闪烁着令人胆寒地阴冷与戾气。 “一定还在林子里，搜！”为首之人嗓音粗旷沙哑，他一声令下，身旁十几道黑影便四散而去，如鬼魅般瘆人。 死寂的山林，突然传出孩子的尖叫声，接着便是滚落山坡的窸窣声。 沈傲雪暗道不好，忍不住想要冲出去。 可是……这些人气息沉重，一看便知是武功高强的杀手，她出去无异于送死。 正当黑衣杀手们朝着孩子的方向走去时，沈傲雪突然朝着反方向丢出一块石头。 果然，那群人停下脚步。 只是为首之人格外谨慎，他抬手比划了一下，示意兵分两路，一拨人朝着孩子的方向走去，另一拨人朝着她而来。 沈傲雪虽然懊恼，但好歹把这些人分散开了，这样更容易脱身。 待那群人已经一前一后消失在两个方向，沈傲雪这才趁着夜幕悄悄朝着孩子的方向走去。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老大，抓到一个孩子！” “不能留活口，杀了！” “是！” 黑暗中，一抹寒光闪现，沈傲雪急忙捡起一颗石子弹过去，瞬间射断了那人的刀锋。 “什么人！”所有黑衣人惊声大喊，举起刀环顾四周。 为首之人却通过黑暗死死盯住了沈傲雪的藏身之处。 “别躲着了，乖乖滚出来受死，老子还能给你留一个全尸！” 沈傲雪数了下，正好四人，在她的实力范围内，哪怕多一个都应接不暇。 她不愿暴露身份，万一有人活着出去以后认出她来，都会是一场麻烦。 于是撕下裙边遮面，主动起身走了出去。 “放开那个孩子，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沈傲雪厉声说道。 为首之人虽然看不清她的面容，可听声音看体型便得知是个弱女子，于是不屑地大笑起来。 “你个臭娘们儿还真是不怕死！今天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爷杀一双，把她和这个孩子一起处理了！”为首之人冷笑着下命令。 “是！”四个黑衣人异口同声。 说完，他们举起刀朝着沈傲雪砍去。 寒冽的刀光在黑暗中闪烁，每一刀都凌厉如风。 沈傲雪利用自身娇小灵活的优势，巧妙的用周围的树木，帮她挡掉一刀又一刀的伤害。 她瞅准时机，一颗石子飞射出去，直接射中一个黑衣人的眼睛。 只听惨叫一声，那人捂着眼倒地。 还剩下的两个黑衣人回头看去，沈傲雪趁机偷袭，两发石子打中了他们的死穴。 一共四人，直接倒下了三个，只剩下为首之人踩着孩子站在不远处。 他眼底散发着阴森的幽冷，嗓音浑浊而沙哑。 “老子真是小瞧你了！” 说着，他一把将手中的孩子举起来，用染了毒的刀刃抵在那孩子的脖颈上。 “等老子杀了他，再来解决你！” 眼看那刀刃划破了男孩儿的脖子有鲜血渗出来，沈傲雪当即飞射出一枚石子打中了他的手背。 长刀落地的瞬间，她身型如鬼魅一般冲了过去，尖锐的指尖直戳想黑衣首领的双目。 可惜，那黑衣人反应迅速，一脚将她踹飞出去。 就在沈傲雪以为自己会重重摔在树干上时，竟然落入了一个温软的怀抱中。 她抬眸，正对上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在月光下显得极为狰狞可怖。 沈傲雪心中惊愕不已，脑海中浮现出前世死后的记忆！ 是他！ 那个为她收尸，并在墓碑上写下“吾妻”的男子！ 第13章 神秘男子 还没等沈傲雪反应过来，男人便毫不犹豫将她放在地上，转而如风般掠到了黑衣人的身后，下一刻，静谧的林中响起一声清脆的“喀嚓”声。 黑衣人应声倒地，脖子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扭曲着，死不瞑目。 沈傲雪只觉得眼前的男子十分骇人，竟然一把掐断了黑衣人的脖子！ 而且，他刚才使用的轻功堪比移形换影，据她所知，江湖上还没有几个人能做得到！ 她越发好奇这个戴着面具的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阵凉风袭来，树林窸窸窣窣地响起，其中夹杂着脚步声。 男子回眸看向沈傲雪，面具后那双眼睛深邃幽冷泛着缕缕寒意。 他的嗓音故意压得低沉沙哑，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情绪。 “藏起来。” “好！” 沈傲雪立即点头，抱着吓昏过去的孩子躲在了一棵大树后面的草丛里。 她刚刚蹲好，就看到面具男已经被黑衣人团团围住。 夜幕中的树林里散发出汹涌沸腾的杀气，阴暗的苍穹也浮现出一抹血光之色。 沈傲雪屏住呼吸，紧张又担心地看着面具男。 上一世，血浓于水的亲人对她心狠手辣，而这个陌生人却给了她唯一的体面和温暖。 他是她的恩人。 原本她还想着要怎么找到他，没曾想他竟然出现在这里！ 不行！不能让那些黑衣人伤到了他，得做点什么！ 想到这里，沈傲雪从地上捡了几颗石子。 当黑衣人举着刀朝面具男劈过去时，她急忙出手，虽然成功打倒了几个，却也因此暴露了位置。 “那边还有活口！” 其中一个黑衣人举起刀正要朝着沈傲雪冲过去，可刚走了一步，背后便闪起一道寒芒，长剑凌厉刺穿了他的胸口。 黑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眼睛死死盯着沈傲雪的方向，月光下看起来格外瘆人。 接下来，面具男仿佛是地狱而来的阿修罗，手起剑落，几道寒光在夜幕中转瞬即逝，等他收势时，周围的黑衣人全都倒在了血泊中，无一幸免。 沈傲雪顾不得惊讶，冲出去抓住了他的胳膊紧张地上下打量，眼底尽是关切与难掩的激动。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面具之下男人的眉头似乎微微蹙起，语气低沉冷淡。 “你不怕我？” 沈傲雪摇头，莹润清澈的眼底全是崇拜与感激。 “你是我的恩人，我为什么怕你？” “恩人？”男人声线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你打算怎么报恩？” 沈傲雪调笑道：“要不我以身相许？” 浓墨般的夜色中，男人挺拔的身躯一怔，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当真？” “你不会真的想要我吧？”她眼底闪出一丝兴奋。 难不成这货此时已经暗恋她了？ 面具男当她是拿自己取笑，眸色逐渐冰冷。 “我还不至于饥不择食。” 沈傲雪也不气恼，她笑了笑，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总之，刚才多谢你出手相救，还未请教您的尊姓大名。” 男人一双鹰眸盯着她，反问：“问别人之前，是否应当先自行介绍？” 她也不拘着：“沈傲雪，今年十四岁，从北坡村来的，恩公呢？” 他似乎没想到她能说的这么坦然，一时间觉得无语，只回了她两个字。 “暮寒。” “暮寒？好名字！”她抬手忍不住想摸一摸他那张狰狞可怖的面具。 暮寒闪身躲开，眸底闪过冷肃之色。 “别碰！” 若是旁人，此刻一定被吓的赶紧退后。 可她是谁？ 沈傲雪啊！ 上辈子她死后，这男人在墓碑上刻下了“吾妻”这样的字眼。 既然是妻子，还有什么可忌惮的？ 她上前两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强势道：“我不摘，我只是想……摸一摸。” 上一世她是灵魂，只能飘在空中看着他为自己收尸，连一个拥抱都无法给予。 所以现在，她非常想触碰他的脸，哪怕隔着面具。 这一次，暮寒并未躲开，而是任由她纤细的手指触碰到冰凉刺骨的面具。 那锋利的獠牙无比尖锐，划破了她的肌肤，一抹鲜血就这样染红了牙尖。 暮寒连忙握住她柔软滑嫩的小手，掌心中的温热让他心中狠狠一紧，连呼吸都窒了瞬间，眼底的神情越发凝重。 沈傲雪扬唇笑起来，明亮的眸子似乎蕴藏着星辰大海，能将他吸进去。 “笑什么？”他沉声问。 “开心啊。”她坦然回答。 “为什么开心？” 刚刚经历了生死，亏她还笑得出来。 沈傲雪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且认真，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因为遇到了你。” 乌云散去，月牙转为玉盘，洒落一地银辉。 两人四目相对，一双手紧紧相握，都沉溺于片刻的宁静。 “疼……娘亲……” 突然，一道孩子的声音打破了气氛。 两人触电般收回手，转身背对着彼此，眼底都染上了一抹不同程度的慌乱。 沈傲雪急急走到大树后面将男孩儿扶起来，顺便摸了一下他的脉门。 “你感觉如何？” 男孩脸色惨白虚弱地靠在她身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娘亲……旭儿脖子好疼……” 沈傲雪已经摸了个大概，眉眼间尽是凝重。 这毒真霸道，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弥漫到了七经八脉。 暮寒走过来居高临下地问道：“他还能活吗？” “只要有药，我就能救他。”沈傲雪如实回答。 “什么药？” “天山雪莲。” “此药只有皇宫内的珍药阁才有。” “我先封住他的脉络，以防毒性继续蔓延，但最多也只能坚持三天。” “这孩子身份特殊，他必须活！”暮寒语气坚定。 “你认识他？”沈傲雪疑惑。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为了救他？” “嗯。”他点点头。 沈傲雪有些失落，毕竟刚才她一直以为他是来救她的。 没想到…… 看来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暗恋她呢。 那未来十年，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呢？ 记忆中，完全没有这个面具男的身影，真是太让人好奇了！ 沈傲雪不再多想，而是起身说道：“三天之内你若找到了天山雪莲再来找我，到时候我一定帮你救他。” “一言为定！” 沈傲雪站起身来，仰头望了眼天色才想起已经这么晚了：“我得回去了，告辞！” 说罢，她转身想走，却被一把拽住了手腕。 她试图挣脱了几下，可对方的手如铁钳一般有力。 第14章 存心谋害 “你干嘛？”她蹙眉。 “我怎么找你？” 沈傲雪不便透露沈家的事情，只好说道：“三日后这个时辰，我找你如何？” 暮寒点头，从腰间摸出一支墨玉色的短笛递给她。 “吹响它，不论你在何处，我都会前来。” 沈傲雪接过笛子一脸无奈地冲他说道：“可我不会吹笛。” “那便去学！” 冷声说完，男人抱起地上的孩子身影如鬼魅般闪现消失在眼前，仿佛从未出现过。 沈傲雪不敢在此地多做停留，赶紧回了沈府。 …… 瑶光阁。 她一进门，守在外厅的春桃连忙上前询问：“姑娘终于回来了，您没事吧？” 沈傲雪的手在袖中握紧笛子，笑着敷衍：“我没事，今天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春桃打量着她一身脏兮兮的，并未多问只是说：“姑娘还是洗漱一番再歇息吧，我去备水。” 沈傲雪点头：“也好。” 不一会儿，春桃将洗澡水准备好，而后退出了房间。 沈傲雪坐进水雾缭绕的浴桶里，拿着短笛在指尖把玩端详，突然发现墨玉笛顶端刻着两个字：浮沉。 她轻笑着自语：“渐入浮沉，不羁于世，好名字。” 放下笛子撩起一捧水泼在脸上，她眼底的暖意褪去只剩下一片锐利的锋芒。 暮寒。 此人身份成谜，但目前而言绝非是敌，或许将来，能为她所用。 翌日。 东郊一案爆发，京城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百姓们人心惶惶，朝廷内外也是忧心忡忡。 皇帝龙颜震怒，将此事全权交于大理寺彻查，沈如风身为大理寺少卿之一，本应首当其冲。 上一世他破了此案，立下大功，还顺便将大理寺卿拉下马，从此一步登天、扶摇直上！ 但这一世，因为沈傲雪的缘故，他被打了板子，别说去查案，连走路都困难。 所以，此案便由另一位大理寺少卿墨士渊负责探查。 如此一来，命运的齿轮将彻底转变。 ——— 晌午，万寿阁膳厅内。 老祖宗坐在主位，剩下的人按照身份依次排开。 沈傲雪站在原地看了一眼门边的位置，默默地坐下来。 而沈无双则紧紧挨着沈翊和陈美玉而坐，旁边的沈如风和沈如澜自己屁股还没好利索，反而一个劲儿地关心她身上的伤。 一家人说说笑笑，其乐融融，完全当沈傲雪不存在一般。 沈无双突然起身，像是献宝一般将羹碗捧到了老祖宗面。 “祖母，这是我亲手做的鲜鱼羹，您平日里最喜鱼肉了，也尝尝孙女的手艺如何。” 沈翊见状点头称赞：“不愧是我的女儿，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乖巧孝顺，亲手为祖母做膳，其心可鉴。” 陈美玉也笑着附和：“双儿这孩子，自小就懂得感恩，善良贤惠。” 沈如风用宠溺的眼神看向她。 “双儿心灵手巧，做出的鲜鱼羹必定是人间美味。” 沈如澜目光带着嘲讽看向一旁角落里默默无闻的沈傲雪。 “双儿内外秀中、蕙质兰心，有些人，这辈子都比不了。” 原本沈傲雪不想理会，但听到自己被无端拉踩，这怎么能忍？ 她勾唇挑起一抹笑，直勾勾看向沈如澜问道：“你是在说我比不了沈无双吧？” “还算你有自知之明。” “我当然有，毕竟我可不像沈无双一样，存心谋害祖母。” 此话一出，正在品尝鲜鱼羹的老祖宗立即顿住了。 她看着手里的鱼汤，眉头皱起，不悦地将碗重重放在桌上。 沈无双眼底闪过恨意，可面上却装出一副委屈柔弱的模样。 “傲雪，你恨我抢走你的身份，所以处处针对我排挤我欺负我，我都可以不计较，但你怎么能血口喷人呢？” 说完，她起身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地望着老祖宗：“祖母，孙女绝无谋害之心，这鲜鱼羹是我一早起来亲手煲的，若您不信，可找郎中来鉴毒！” 沈翊冷着脸呵斥道：“沈傲雪，你自己一无是处就诋毁双儿，简直可恶至极！今日你若是拿不出证据，我便要家法伺候，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陈美玉也生气道：“沈傲雪你真是太过分了！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恶毒的女儿？还不快跪下来给双儿道歉！” 沈傲雪无动于衷地坐在位置上，冷眼看着他们，没有半点反应，甚至还有些想笑。 沈如风见状，不满地说：“沈傲雪，你说双儿谋害祖母，可有证据？” 还不等她回答，沈如澜便一副笃定的神情：“这还用问吗？她肯定是因为嫉妒双儿才信口雌黄，要真的谋害祖母，她喝了这么多口，怎么一点事儿都没有呢？” 沈翊怒道：“来人，将这个不孝的东西拖去柴房面壁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让她吃饭！” 说完，刘嬷嬷便带着几个丫鬟上来要带走沈傲雪。 老祖宗看着他们一群人越发觉得头疼，抬手揉了揉眉心，烦躁不安：“你们要干什么？我还没死呢！小雪半句解释还没说，你们就要惩罚她，有你们这样的父母和兄长吗？你们……咳咳咳咳……” 话没说完，老祖宗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变得苍白，呼吸急促，整个身子开始抽搐，甚至着从椅子上摔下来，昏死过去。 饭厅内众人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彻底慌乱。 沈如风率先反应过来，大喊道：“快！快去请郎中！” 其余人赶紧冲上去想要将老祖宗扶到床上。 这时，沈傲雪突然开口。 “你们要是想让祖母死，大可以随意搬动她。” 刚才她亲眼看着老祖宗服下的用量，自知在可控范围内，所以并未慌乱。 沈翊瞪着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口无遮拦诅咒你祖母，我怎么生出你这么恶毒的女儿？” 沈傲雪懒得与他争辩，大声说道：“想救祖母就全部都散开，让空气流通！” 说完，便起身走过去蹲下，刚要出手查看老祖宗的状况，就被沈无双喝止。 “你干什么！你想趁机谋害祖母嫁祸到我头上对不对？” 众人一听，顿时反应过来。 沈如澜更是不顾屁股上的伤，上前一把将沈傲雪推倒在地。 “就是你把祖母气成这样的！你这个丧门星！”他破口大骂。 第15章 医术高明 沈翊怒不可遏地说道：“沈傲雪，我怎么生出你这么恶毒的女儿？你给我离老祖宗远一些，快滚出去！” 陈美玉也上前阻拦：“老祖宗危在旦夕，你别以为自己跟了个庸医学了几年皮毛就能用她老人家的命开玩笑啊！” 沈如风严肃地警告：“若是祖母有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沈如澜气急败坏地骂道：“跟她废什么话，刘嬷嬷，立刻拿下！” 沈傲雪冷眸一瞥，吓得刘嬷嬷不敢上前。 毕竟，有了李嬷嬷这个前车之鉴，她怎么还敢放肆？ 只见沈傲雪自顾自地站起身来，顺手掸了掸裙摆的灰尘，神色冷若冰霜。 “老祖宗患有严重的头风之症，最忌讳嘌呤高的食物，鱼类是绝不能入口的，更别提喝鱼汤，沈无双你口口声声说我想用祖母陷害你，可你自己做的才是谋害祖母之事！” 沈无双眼底闪过慌乱，一张布满红痕的小脸如雪一般惨白。 她身子如柳条般柔软地往后退了几步，飘摇的似乎随时要昏死过去。 “不……妹妹怎能如此血口喷人？我忍着病痛为祖母烹饪她最爱吃的鱼，怎么会谋害她？而且，祖母平日顿顿都有鱼肉。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那是因为老祖宗在庙里住了许久，一直都吃清淡斋饭，今日你突然煲鲜鱼羹给她喝，自然会头疼发作昏死过去，若是再不及时救治，怕是会丢了性命！” 沈傲雪如此有理有据，沈无双彻底慌了。 她委屈地流下眼泪：“我真的没有谋害祖母……” 见她哭得这般伤心，沈翊厉声道：“双儿心地善良，最是孝顺，绝不可能伤害老祖宗，一定是你下毒谋害祖母却诬陷于她，等郎中来了一查便知！” 沈傲雪懒得理会，冷言说道：“等不到郎中来了！” 说完，蹲下身拿起老祖宗的右手，迅速摘下头上的发簪，作势要刺下去。 “住手，傲雪，就算你急于让大家对你另眼相看，也不能为了自己出风头而伤害祖母啊！这简直太过分了！”沈无双义正言辞地指责道。 这话说得，好像沈傲雪显摆一番医术，就能博取沈家人的好感似的。 沈家众人也纷纷面露厌恶。 “沈傲雪，你别胡闹，快放开你祖母的手，等郎中来看。” “是啊，要是老祖宗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绝不会轻饶了你！” “你还不快滚出去！一个乡下来的庸医弟子学了几天土方子，也配叫医术？” …… 面对所有人的质疑和威胁，沈傲雪没有犹豫，直接刺破了老祖宗的手指，进行放血救治。 然后用各种手法在老祖宗身上的穴位按来按去，好像真的煞有介事，就连沈家众人也看愣住，一时间忘了阻止她。 终于，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郎中来了郎中来了！” 江郎中疾步走进房内，沈傲雪此刻也已经做完一切紧急救治，默默起身退到了一旁。 江郎中蹲下身开始诊脉，原本紧张的神色瞬间舒缓开来，点头称赞道：“幸好你们没有在我来之前随意搬动老夫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搭话。 “诶？这……”江郎中摸着脉，突然眉头一紧，疑惑地抬眼看向他们，“怎么会这样呢？” 沈翊连忙问道：“可是老祖宗有什么闪失？” 沈如澜见状立刻阴阳怪气地说：“都怪某些人，为了出风头，不惜装模作样害了祖母！” 说完，还不忘狠狠瞪了沈傲雪一眼。 江郎中却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您是什么意思啊？”陈美玉急切地询问。 “我的意思是，你们已经有人救了老夫人，为何还这般着急请我过来？刚才你家嬷嬷险些把老夫的腿都催折了！” 听到江郎中的话，众人傻了眼。 就在此时，老祖宗睁开眼醒了过来。 “呃……我……我这是怎么了……”她虚弱地问。 众人连忙凑过去将她扶到了床上去。 江郎中询问道：“老夫人，您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老祖宗靠在床头，气色苍白浑身无力。 “刚才也不知怎么回事，头痛欲裂突然间就失去了知觉，不过醒来后就好多了，多谢江郎中前来搭救。” 过去她也有发晕无力的时候，不过都没这么严重。 江郎中笑着摆摆手：“哎哟惭愧惭愧，江某这次可是什么都没做。” “您的意思是……”老祖宗疑惑。 “老夫人您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医术如此高明之人了？我刚才为您诊脉，发现你身上几处不通的大穴全都疏通，而且放血疗法之后，头风之症也好了许多，这按穴的手法实在是老道精妙，就连我也自愧不如。” 他越说越激动，转身看向沈家众人，一脸渴求：“不知是哪位神医，可否容江某当面讨教几句？” 江郎中是京城医术最为精湛的大夫之一。 太医院的年轻太医有三四位都是他自小调教出来的徒弟。 可谓是非常医术高超，从不把权贵放在眼里。 更别提有同行能入他的眼。 能得他如此认同，可见沈傲雪并未胡说八道。 沈如澜不服，气急败坏地说：“她不过就是随便在祖母身上按了几下，运气好才被她糊弄过去，有什么了不起的？江郎中您不必夸大其词！” 江郎中闻言面露不屑：“运气好？你可知，她所按的每一个穴位都不能有任何偏差，老夫人刚才是昏厥之症，与以往的头昏眼花可不一样，若没有这按穴的手法和放血疗法，等我赶到，老夫人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被江郎中这么一说，沈家众人脸色难堪至极。 老祖宗问道：“刚才可是小雪救了我？” 沈傲雪上前一步乖巧的行礼：“孙女不过是帮祖母调解了几处穴位，还是祖母福大命大，才没有危险。” 老祖宗嘴角扬起一抹慈祥的笑容，冲着她招了招手。 “我的好孙女，过来，到祖母身边来。” “是。”沈傲雪走过去，一双手被紧紧握住。 祖孙二人感情进一步加深，这也证明沈傲雪在沈家的地位更加稳固。 沈无双咬着下唇，一双拳头在袖子里紧紧握着，眼底全是恨意。 第16章 传世之宝 陈美玉见状，忍不住说道：“老祖宗，虽然沈傲雪救了您，可双儿亲手为您煲鲜鱼羹也是一片孝心啊。” 老祖宗却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住嘴！要不是小雪，我今日就死在这里了，你还有脸提她这个孽障？来人，把沈无双关进柴房面壁思过，一日不许吃饭！” “祖母……”沈无双脸色刷的一下白了，靠在陈美玉怀中双膝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沈如风连忙求情：“祖母，双儿有疾在身，实在不能受罚啊！” 沈翊也道：“是啊母亲，双儿也是一片孝心，您何必厚此薄彼？” “厚此薄彼？”老祖宗冷笑一声，眸光锐利地扫过他们，“你们也知道什么叫做厚此薄彼？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嘴脸，我真替小雪感到不值！都给我滚出去！” 说完，直接抓起桌子旁的茶杯砸在了地上。 见老祖宗发火，众人这才闭嘴。 沈无双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被于嬷嬷带人给拖了下去。 老祖宗扶额，一副疲累的模样：“你们都出去吧，让傲雪留下。” “母亲，您……”沈翊欲言又止，明显是想要为沈无双求情。 可惜，老祖宗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一巴掌拍在桌上。 “我的话你是听不懂吗？都滚出去！” 沈翊见状，只能强忍着不甘低下了头，转身拂袖而去。 其余三人也只好灰溜溜地跟着离开。 万寿阁内只剩下老祖宗、江郎中和沈傲雪三人。 房门被关上后，沈傲雪立刻跪在地上。 “孙儿刚才迫不得已用簪子伤了您的手，还请老祖宗责罚。” 老祖宗看了一眼指尖的伤口，笑着摇摇头：“无妨，要不是你这一下，或许我就得去见阎王爷了。” 听到她老人家这么说，她这才壮着胆子继续说：“其实孙儿有办法治好您的头风之症。” “哦？你有办法？” 老祖宗有些狐疑地看着她，就连旁边的江郎中也充满好奇。 “五姑娘既然说有办法，可否说于老夫听一听？” 沈傲雪起身，语气沉着地说道：“江郎中医术精湛，想必也知道天山雪莲的作用。” “这当然知道，天山雪莲功效奇特，有祛风胜湿的神效，对老夫人的头风症最好不过，但此药何等珍贵，昭烈国仅皇上、太后可用，一般百姓可得不到啊。”江郎中面露无奈。 老祖宗却说道：“你是说只要有天山雪莲，我的头风便能治好？” 沈傲雪点头，语气笃定：“是！” 她眼底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因为她知道，老祖宗私藏着一颗天山雪莲。 上一世，沈无双身中寒毒喝了她的血，然后危在旦夕，于是沈翊便以死相逼求老祖宗把天山雪莲给沈无双服用，这才救了她一命。 这一世，沈傲雪之所以选择最后救沈无双，为的就是省下这一颗天山雪莲关键时刻救老祖宗的命。 而现在，还能顺便救了那个孩子，简直是一箭双雕！ 老祖宗碍于将郎中在，并没有直接说明，而是先让于嬷嬷送客，将沈傲雪单独留下。 “傲雪，你刚才所言可是真的？”老祖宗神色严肃地问道。 沈傲雪跪在地上，一脸认真诚恳：“祖母，孙儿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天山雪莲，孙儿可让祖母长命百岁，再不受头痛煎熬。” 老祖宗沉思片刻，而后冲着门外唤道：“来人！” 于嬷嬷闻声推门而入。 “老祖宗您吩咐。” “去取我藏在库里的天山雪莲来。” “什么？”于嬷嬷有些意外，毕竟这可不是一般的物件，“老祖宗，这是您母家的传世之宝啊。” “我知道，当初母亲将它给我，不就是为了让我能在需要的时候用得上吗？去取来。” 于嬷嬷瞬间明白了过来，立刻欠身：“是，老奴这就去。” 不一会儿，于嬷嬷捧着一个锦盒回来，双手奉上。 “天山雪莲在此。” 老祖宗一个眼神，沈傲雪便上前接下，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 里面，静静摆放着一株雪白的干花，中间的莲子呈褐色，是极品天山雪莲！ 沈傲雪连忙盖上盒子，然后说道：“祖母放心，有它在，我一定可以治好祖母头风之症！” “你去吧，不过要小心些，别弄丢了。”老祖宗不放心地叮嘱。 “是，孙儿会当心的。” 说完，沈傲雪便行礼，然后将盒子揣在怀里护着，离开了万寿阁。 —— 琉璃阁。 沈无双坐在妆案前仔细打量着自己脸上的伤痕，眼底闪过凌厉的恨意。 “都怪沈傲雪那个贱人！”她生气地拍了一下桌子，而后眼神落在淡痕膏的盒子上，嘴角才勾起一抹浅笑。 她拿起淡痕膏打开，一副清淡的香味沁鼻而来，让她内心舒缓。 “哼，没有淡痕膏，她的手腕就会留下丑陋的疤痕，活该！” 说完，她用指尖沾取一点，轻轻抹在了脸颊上的红痕处。 正涂抹着，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姑娘，奴婢回来了。”妙心说道。 “进来吧。” “是。” 妙心推门而入后便看了眼外面，确认没有异常，这才放心地关上门走到了沈无双的旁边。 “沈傲雪离开万寿阁了？” “是！江郎中离开后于嬷嬷去了万寿阁的库房里拿了个盒子送进了屋子里，接着，沈傲雪便把那盒子护在怀里回了瑶光阁。” “盒子？可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沈无双停下手上的动作，面露疑惑。 “奴婢找人打听了一下。”妙心凑近，小声说道，“是天山雪莲。” “什么！”沈无双几乎快要捏碎了手中的盒子，眼底露出嫉恨，“老祖宗怎么可能把天山雪莲这样稀世罕见的神药给她？你是不是打听错了？” “没有，绝对是真的！”妙心一脸认真。 沈无双手里的淡痕膏瞬间就不香了，她扔在一旁，眼底闪过慌乱和猜忌。 “难道老祖宗心疼她手腕留疤，所以不惜把天山雪莲给她疗伤？可是不应该啊，那东西可是她母家的传世之宝，怎么会如此轻易拿出来？不行！我绝不能让沈傲雪白白捡了这么大的便宜！” 第17章 上门问罪 说完，她突然觉得脸颊上涂过淡痕膏的伤痕处有些发痒刺痛。 “怎么回事？” 她疑惑着看向镜中的脸，顿时瞪大了眼睛。 只见她原本已经浅淡快要消失的那些红痕全部都肿成了棱状，又痒又刺痛，伤痕像是被刀子划过血快要渗出来。 “啊！怎么会这样，怎么回事！快，快去叫母亲和爹爹来！” 沈无双捂着脸尖叫起来，整个人陷入癫狂与惊恐之中。 ——— 瑶光阁。 沈翊和陈美玉带着沈无双冲了进来。 “沈傲雪呢？给我滚出来！” 沈翊怒吼一声，抬脚踹开了房门。 只见沈傲雪手中拿着一个盒子正要递给于嬷嬷，见他们进来，立刻收到了身后。 “老爷夫人安，四姑娘安。”于嬷嬷连忙上前行礼。 三人无视她，直接走到沈傲雪面前。 沈翊居高临下地质问道：“你到底给双儿用了什么东西，她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 说着将沈无双拉到身旁，扯下了她的面纱。 只见原本并不严重的红痕此刻变得像是一只又一只的水蛭趴在她脸上，恶心而恐怖。 沈傲雪并未感到意外，语气平静：“父亲难道不知道吗？我给她的可是江郎中祖传秘方所制的淡痕膏。” “你胡说！”陈美玉冲上前来怒斥，“如果真的是淡痕膏，双儿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这个小贱人嫉妒双儿，存心要害的她毁容，以为这样就能取代双儿的地位，你做梦！” 沈无双一下跪在地上，往前挪了几步抓住了沈傲雪的衣裙，仰头泪眼婆娑哽咽着哀求道：“妹妹，只要你肯把解药拿出来恢复我的脸，我保证可以立刻滚出沈家，再也不碍你的眼了呜呜呜……求求你了……” 沈傲雪冷笑一声将裙摆从她手中抽出来，往后一步，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说道：“我可没有给你下毒，哪有什么解药给你。” 沈翊怒不可遏：“双儿的脸用了你给的淡痕膏就成了这样，你还敢狡辩自己没有下毒？” “沈老爷，那淡痕膏可是江家独创的神药，就连太后娘娘用过都说极好，原本就剩下最后一罐，您非要抢过去给沈无双用，现在出了事，怎么还怪到我头上来了？” “一定是你这个贱人在淡痕膏里下了毒！”陈美玉语气笃定。 于嬷嬷此刻说了一句：“夫人，老奴当时在场亲眼所见，那淡痕膏并未拆封，五姑娘怎么可能下毒呢？” “那双儿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傲雪看了一眼沈无双的脸，嘴角扬起一抹嘲讽，反问：“难道你们不知这淡痕膏里有大量的白蒺藜吗？” “白蒺藜是何物？” 三人面面相窥，皆是困惑。 沈傲雪转身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闲地端起桌上的茶水送到嘴边抿了一口，这才解释。 “白蒺藜含有一定的毒性，但对正常人而言并无大碍，只是会引起一些过敏之症使伤口红肿痒痛。另外，淡痕膏的功效只适用于结痂伤口处抚平疤痕，而沈无双脸上只是轻微抓痕，根本用不到淡痕膏也会自行恢复，可沈老爷和夫人却非要给她用，如此一来，过犹不及，可怨不得旁人。” 闻言，沈无双立刻从地上站起来，没忍住开口问道：“所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不能用淡痕膏，却还让给我？” 沈傲雪眼底笑意更深：“诶，话不能这么说，我可不是让给你，而是被你们硬抢的。” “你……” 沈无双气结，险些骂出口，关键时刻还是忍住了。 她眼底的恨意仿佛是渗透着剧毒，要把人生吞活剥了。 陈美玉心疼的抱着她安抚，转而满脸愤怒地骂道：“沈傲雪你这个小贱人，明知道淡痕膏里有大量蒺藜却不说，故意让双儿毁容，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恶毒的东西！” “对啊，你不该生我，你该生沈无双，你们才是真母女呢。”沈傲雪没有丝毫恼火和悲伤，反而笑颜如花。 沈翊握紧拳头，恨不得上去将这个留着他血脉的女儿丢出去。 可一想到几日后的宫宴，便强行忍下怒火。 “算了，事已至此追究也无济于事，既然双儿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你得负责到底，我听说老祖宗把天山雪莲给了你，现在拿出来给双儿用！” 沈傲雪早知道他们会来讨天山雪莲，于是冲着门外喊道：“夏荷，把厨房里的天山雪莲拿出来。” 三人没想到她给的这么痛快，顿时又心生狐疑。 “你这小贱人不会是还想着怎么害双儿吧？”陈美玉问道。 “我害她做什么？她也配？”沈傲雪不屑一笑，继续低头喝茶。 “你……” 陈美玉想要骂她却被沈翊用眼神警告。 毕竟，他们的目的是要天山雪莲。 夏荷捧着一个白色的瓷碗走了进来，里面装着一些残渣递给了沈翊。 沈傲雪笑着说道：“天山雪莲就在这里了，想来这药渣还是有点用处的，拿回去用吧。” 沈翊眼底的火再次燃起来：“你敢耍我？识相的赶紧把天山雪莲交出来！” “已经熬成药了。” “药呢？” “药在我这里。” 沈傲雪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第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里面装的正是浓缩后的天山雪莲子提炼的药丸。 “给我！”沈翊说着便上前一步蛮横地抢了过去。 沈无双见状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可下一秒，于嬷嬷却开口了。 “老爷，这药可是为了治老祖宗的头风之症，您拿去给四姑娘用了，传出去怕是要背负一个不孝的骂名。” 沈翊顿时犹豫了，转身看着沈无双脸上的伤痕，又狠狠地瞪着沈傲雪。 “那么大的天山雪莲怎么可能就熬出这么一点药？剩下的一定是被你藏起来！”他厉声说道。 沈傲雪一脸轻蔑：“世人皆知浓缩的才是精华，沈老爷不会以为一颗天山雪莲能熬出一百个人的量吧？” 沈翊眼底明显产生了动摇的神色，沈无双立刻哭着低下头。 她哽咽着道：“父亲不必顾及女儿，大不了一生都顶着这样的脸，也不能让您背负一个不孝的名声呜呜呜……” 她如此“委曲求全”，让陈美玉心疼不已。 第18章 狼心狗肺 “老爷，双儿的脸若是毁了，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啊，她才十几岁，以后可怎么活？老祖宗她这头风之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平日里用各种名贵药材养着都无碍，即便没有这天山雪莲，应当也不会受影响吧。” 沈翊闻言，拿着药瓶的手往沈无双的方向挪了挪，像是决定了什么。 沈傲雪真没想到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狼心狗肺的人！ 为了一个养女，真能弃自己母亲的命于不顾。 她眼底对他的鄙视不由更深。 于嬷嬷冷声提醒道：“老爷，这天山雪莲可是老祖宗娘家的传世之宝，何况江郎中说过，老祖宗的头风之症已经越发严重，若是没有药，怕是……” 后面的话不吉利她没敢说下去，但明眼人都能听得懂是什么意思。 可沈翊仍然犹豫不决。 “这药……” 老祖宗年事已高，都已经是被土埋了半截的人，给她用了也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何况这么多年她一直握着沈家的家产，早就该退位让贤。 沈无双就不一样了，她才貌双全，对于沈家和他的仕途有大用处。 要是毁容，那这十几年在她身上投入的东西，岂不是全白费了？ 权衡利弊，沈翊将药瓶塞进了沈无双的手里。 他一脸严肃、道貌岸然地说道：“事分轻重缓急，眼下双儿的脸更要紧一些，母亲的头风之症还能用别的药缓解，等我再找一株天山雪莲给她用便是。” 于嬷嬷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问道：“老爷！这可是天山雪莲啊！您去何处再找一株？” “放肆！”沈翊被问得恼羞成怒，“你一个奴婢也敢质问本官？反了你了！今日看在母亲的面子上饶你一命，再有下次，直接乱棍打死！” 于嬷嬷还想据理力争，尽可能把老祖宗的救命药讨回来。 “这药是老祖宗的，不能……” 沈傲雪打断了她，站起身来一脸气定神闲地说：“嬷嬷，既然沈老爷执意如此，你又何必劝阻呢？” “五姑娘，这药可是老祖宗特意吩咐你不许弄丢的！”于嬷嬷气急败坏地说。 “我知道，可被人硬抢我们人微言轻有什么办法呢？沈无双这脸就算是什么都不用也能痊愈，只是需要的时间久一点罢了，可沈老爷即便背负着不孝的骂名，也要将药抢过去，唉，万一老祖宗没有用药病入膏肓，可怎么办呢？这事儿怕是要传到老祖宗的娘家人那边，也不知会带来什么后果呢。” 沈傲雪三言两语将其中的利害说了出来，顿时给沈翊敲响了警钟。 是啊！ 他之前问过江郎中，老祖宗身体本就快要油尽灯枯，万一过段时日她老人家不行了，世人岂不是要把这罪名怪在他的头上？ 当今圣上最注重孝道，他身为太傅，若是被人以此参奏一本，岂不是要倒大霉？ 不行！ 他不能铤而走险！ 沈无双抓着药还没捂热一下又被沈翊抢了过去。 “爹爹……”她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沈翊面露难色，安慰道：“双儿，你这脸并未破相，想来让将郎中看一看就能好，用天山雪莲未免小题大做，还是让给老祖宗吧。” “我……”沈无双差点儿没忍住发火，恨不得站起来把药抢回来，可她还是忍耐着，眼泪如雨落下，“爹爹不说，其实女儿也打算把药给老祖宗送去，毕竟，哪怕双儿容貌尽毁，也不能让爹爹背负骂名让老祖宗无药可用呜呜呜……” 陈美玉心疼不已，扶着她抱进怀中：“双儿，你放心母亲一定想办法治好你的脸。” “谢谢娘亲。” 母女二人相拥而泣，画面可真是感人。 但这一幕在沈傲雪觉得却分外辣眼，简直想吐。 “于嬷嬷，事不宜迟，咱们去给老祖宗送药吧。” “是。”于嬷嬷点头，上前一步伸出手来，“老爷，请将药还给老奴。” 沈翊冷哼一声，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没好气地把药放在了她手里。 “谢老爷。” 说完，于嬷嬷便把药重新放回盒子里。 “五姑娘，咱们可以去了。” “好。”沈傲雪整理了一下衣摆，笑着看向另外三人，“沈老爷沈夫人还有沈家千金小姐，我就不奉陪了，若想留下便随便坐，我自然会安排丫鬟们奉茶，若不愿留下，那就慢走不送了。” 说完，也不等他们回话直接拉着于嬷嬷走出了房门。 沈翊瞪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这个逆子，要不是碍于皇上赐婚，我非要亲手杀了她不可！” “老爷息怒，且再忍忍吧，眼下还是双儿的脸更重要。”陈美玉急忙说道。 沈翊回头看了一眼沈无双的脸，只觉得她丑陋无比，一股厌恶感从心底生出来。 他不耐烦地说道：“给我说什么？我是郎中吗？真是麻烦！” 说完，便拂袖而去头也不回地先行离开瑶光阁。 沈无双心头一紧，捂着脸大哭起来：“娘亲，爹爹一定是生气了，他会不会讨厌我啊？” 陈美玉柔声安慰：“不会的不会的，都是因为沈傲雪那个贱人惹了你爹爹烦心，走吧，咱们先回琉璃阁，娘请江郎中来给你看脸。” “嗯，谢谢娘亲。”沈无双乖巧地点点头，重新戴好面纱跟着他离开。 走出院门前她回头看了一眼，眸底闪过浓烈的恨意。 沈傲雪，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你不是想救老祖宗显示自己的医术以此来得到沈家人的认可吗？ 我偏不让你如愿！ ——— 万寿阁。 老祖宗服下药后，听沈傲雪的话乖乖地在床上躺平。 “祖母，虽然这天山雪莲有奇效，可对于您的病还远远不够，必须要搭配针灸和推拿才行，这是我派人去找江郎中借的银针，您若信得过我，便由我来试试如何？” 老祖宗看着她点了点头，一脸慈祥：“傲雪，你是祖母的亲孙女，祖母自然信你。” 沈傲雪的心仿佛被什么温暖了一下，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亲人的理解和信任。 她克制着眼底的情绪，平稳地拿起银针，语气深沉：“祖母，您稍微忍耐，这几处穴位会有些疼。” “好。” 第19章 不讲武德 半个时辰后老祖宗沉沉睡去。 沈傲雪起身，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于嬷嬷不由感慨：“多亏了五姑娘，老祖宗已经有许久未睡得这般安稳了。” “以后我每日都来，对了，这里有个食谱，还麻烦嬷嬷按照这面上所写为祖母准备膳食，另外每一顿都要验毒，不可大意。”沈傲雪严肃地叮嘱道。 “验毒？”于嬷嬷脸色瞬间紧张起来。 “您别问，我什么都不能说，眼下我只希望祖母能健康长寿，这个家里盼着她好的人不多，嬷嬷应该明白。”她语重心长地说道。 “嗯，老奴明白了。”于嬷嬷点头，了然于心地将食谱收好。 “有任何问题随时来找我。” “是。” 沈傲雪千叮咛万嘱咐后这才离开。 回到瑶光阁后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另一颗天山雪莲子制成的解药。 也不知道暮寒有没有找到天山雪莲，今晚得想办法见他一面。 想到这里，沈傲雪从袖子中摸出那根浮尘短笛，然后冲着门外吩咐道：“春桃，去教坊司请一位乐师来。” “是。” …… 入夜。 一道黑影悄然从沈府后门溜了出去。 东郊空地，沈傲雪孤身站在河边对着皎月吹响手中短笛。 尽管只学了一下午，但笛音仍是悠扬而起，翩然飞入缥缈的夜幕银河。 一曲《鹧鸪飞》，悲凉中透着慷慨，风流而孤冷。 可，一曲毕，夜色宁寂，没有半个人影出现。 沈傲雪疑惑地看了看手中的笛子，小声嘟囔道：“骗子，还说听到就会来，白白让我学了一下午。” 说完，就在她失落地收起笛子转身要离开时，一阵阴风骤然而起，两旁的树林传出窸窣的声响。 乌云逐渐将月亮遮挡，夜如染墨，漆黑一片。 沈傲雪提高警惕，浑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 东郊一案还未破，幕后主使也没有抓到，难不成她这么倒霉又遇到那些杀手了？ 突然间，冰冷的手掌堵住了她的呼吸，高大的身躯压下来，将她按在一个怀抱中。 空气寂静，只能听到两人交错的呼吸和心跳。 男人身材结实高大，隔着衣物贴紧了她的身体，一股龙脑香霸道而强势地钻入她的鼻息。 “笛子学得不错。” 暮寒的嗓音低沉而暗哑，魅惑中积满了压迫感。 沈傲雪闻声才略微放下警惕，只是揶揄反问：“偷袭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敢不敢跟我走？” 她本应该拒绝，可面对他，还是忍不住生出了信任，最终点了点头。 “有何不敢？” 下一瞬，沈傲雪只觉得自己双脚离地已经被男人抱在怀中飞入了漆黑的夜色中。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等她回过神来，已经落下了一处院子里。 从慕寒的怀抱中挣脱开，沈傲雪整理了一下衣裙：“那个孩子呢？” “跟我来。” 他转身进了一个房间，她没有犹豫，跟着走进去。 这间房布置得极为简单，只有桌椅板凳和一张床铺。 那个孩子就躺在床上，盖着一条单薄的被子。 因为中毒，他浑身呈现一种青紫色，尤其是那张小脸，看上去就像是霜打的茄子，没有半点生机。 “天山雪莲……” 沈傲雪刚要开口，就被暮寒打断。 “还没拿到，真的没有其余办法可以救他了吗？” 她回头看去，对上他深邃的冰眸，突然好奇那面具之下，究竟是怎样容颜。 咽下原本的话，她双手环胸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说道：“别的办法，当然有。” 男人原本黯然的眸子顿时一亮，激动地抓住她的胳膊：“什么办法？快说！” “想知道的话，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暮寒蹙眉，眼底生出疑惑：“什么条件？” 沈傲雪伸手点了点他面具上那锋利的獠牙，笑着说：“我要看你的脸。” 窗外月光洒落，男人身姿如松，夜色中那双浓墨般的眸子蕴藉着冷冽，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片刻后，他才沉声开口：“在下样貌丑陋，唯恐惊吓到姑娘。” “放心，我从不以貌取人。” “那姑娘又何必强人所难？” “这怎么能叫强人所难呢……” 谈话间，沈傲雪已经走到他身后，目光一凛，话还没说完，便以迅雷之速出手，朝着男人脸上的面具袭去。 可惜的是，就差一点摸到面具的时候，被暮寒反手按住了手腕。 他侧身躲避，顺势将沈傲雪拉入怀中，长臂一揽，将她瘦弱的身子死死困住。 偷袭失败，沈傲雪恼羞成怒。 “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 暮寒冷笑：“我听闻慕容神医光明磊落，怎么教出你这样的徒弟？” 沈傲雪心中大惊，他竟然知道她师父是谁？ 一时间，她有些慌乱，倔脾气上来，大喊道：“今日，我非要摘下你的面具不可！” 说完，趁他松懈，身子猛然旋转，直接挣脱束缚，随即伸手朝着他脸上抓去。 暮寒却灵巧地往后一闪，让她再次扑了个空，险些摔倒在地。 他那双眸子里，分明可见三分戏谑七分嘲讽。 “神医弟子，也不过如此。” 沈傲雪站稳身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哼，欺负女孩子算什么男子汉！” 暮寒觉得好笑，问道：“是不是不让你看，就要见死不救？” “那倒不是，我师父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算你不讲武德，我也不能不讲医德。” 说完，她从怀中摸出盒子扔了过去。 男人一把接住，眼底带着警惕：“这是什么？” “解药，服下后就可解毒。” “真的？” “不信的话还给我！” 沈傲雪气急败坏地伸手去抢，却被他反握住手腕。 四目相对，他眸色中的冷漠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看不透的情绪。 “看什么看？”她瞪着他。 “谢谢，我先送你回去。” 说完，也不等她反应，再次将她抱在怀中，一跃而起直接飞上了屋顶。 乌云散去，一轮弯月重新出现在黑暗的苍穹之上。 京都繁华的夜市无人注意到那屋顶上有道黑影如闪电般掠过。 第20章 借花献佛 翌日，晨光熹微。 沈傲雪吃过早膳，正打算去万寿阁看看老祖宗的身体。 刚走到院子里便看到于嬷嬷走了进来。 “嬷嬷怎么来了？我正要过去。” “老祖宗今日一早醒来觉得神清气爽，连平日里间歇性的头痛都没有了，特意让我来感谢姑娘，这里是老祖宗的一些赏赐。” 说着，于嬷嬷递给她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竟然是一叠厚厚的银票。 “这……”沈傲雪疑惑。 “五姑娘收着吧，老祖宗说老爷夫人偏心，平日里对你多有苛待，明明是沈家嫡女却连件像样的衣服首饰都没有，这些银票你留着置办些体面，主要是老祖宗身体不好精力有限，否则这些她早该亲自帮你准备了。” 闻言，她心底说不出的感动。 对别人而言或许送钱太过敷衍，可她知道祖母的用意。 有了钱财傍身，就不必受一些不必要的委屈和脸色。 “那我这会儿跟着您去万寿阁，亲自向祖母谢恩。” “也好。” 沈傲雪将银票盒子交给春桃后就跟着于嬷嬷往万寿阁走去。 见到她来，老祖宗很是开心，脸上露出许久未见的笑容，拉着她的手便说个不停。 “到底是亲孙女，怎么看都顺眼，小雪，你可不知当初你一出生，那是惊动了整个沈氏一族。” “为何？” “咱们沈家七代都未曾有过女娃了，你是唯一一个，没曾想还被抱错了，让你在乡下白白遭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也不知你那父母和兄长是怎么想的，竟然对一个养女那般上心反而将你视若仇敌。” 提起这个，老祖宗就觉得心梗，气不打一处来。 沈傲雪连忙安抚：“祖母不气，孙儿才不在乎呢。” “那你在乎什么？” “在乎祖母啊，您才是我的亲人。” 说着，她直接抱着老祖宗的胳膊贴在她肩膀处，满是晚辈撒娇的模样。 老祖宗心都化了，高兴地摸了摸她的脸，又心疼地看着她手上的冻疮。 “这手，是怎么回事？” “小时候冬天洗衣服做饭，手经常泡在冰冷的河水里，就生了冻疮，后来遇到了师父，他用药治好了，如今天冷了手指会发红，但不会再痛痒了。” “那就好……” 老祖宗正心疼地摸着她的手，便听到于嬷嬷禀报。 “老祖宗，两位少爷和四姑娘一起来给您请安了。” “哦，让他们进来吧。” “是。” 于嬷嬷转身出去通传，没一会儿便带着三人走了进来。 沈无双走在最前面，沈如风和沈如澜则像是守护公主的侍卫跟在她身后的两侧。 虽然他俩走起路来强忍着疼痛直起腰，但依然不难看出屁股疼痛所引起的面部变化以及那深深皱起的眉头。 “祖母万安。” 三人异口同声。 看着他们，沈傲雪突然觉得挺有趣的。 一个是脸上开花，另外两个屁股开花，说不是亲兄妹都没人信。 “起来吧，你们可吃过早膳了？”老祖宗神色威严，随口问了一句。 沈无双抬起头来，脸上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莹润明亮的鹿眸，看起来楚楚动人。 “回祖母，我和哥哥们还未曾来得及用膳，听说傲雪治好了祖母的头风之症，便迫不及待过来探望。” 沈如风说道：“双儿担心祖母的身体，昨日一夜未眠，今早便拉着我们过来了。” 沈如澜看到沈傲雪坐在老祖宗身边，眼底闪过不屑：“看来这天山雪莲果然是神药，要是早知如此，也不必让祖母白白受这么多年折磨。” 他的意思是，沈傲雪并未出力，不过都是天山雪莲的功劳。 虽然几个人意图明显，可她却没有半点恼火，反而有种在看小丑的感觉。 老祖宗也懒得理会，一挥手说道：“既然没吃，于嬷嬷吩咐小厨房多准备些早膳，添三双筷子。” “是。” 于嬷嬷转身退下。 老祖宗又开口敲打道：“总之，多亏了傲雪我这把老骨头才能得以喘息，你们兄弟二人以后要对自己的亲妹妹好一些。” 沈如澜闻言觉得不服，想都没想便出言反驳：“祖母，沈傲雪不过是借花献佛，真正担心你的人可是双儿，昨日父亲要用天山雪莲给她治脸，可她却不肯，宁可自己毁容也要让父亲把天山雪莲给您服用。” 沈如风也附和着说：“是啊，比起沈傲雪，双儿对您才是真的一片孝心！” 沈无双眼眶发红，连忙小声说道：“兄长们别说了，傲雪她医术精湛确实比我强百倍，何况祖母说得对，她才是你们的亲妹妹。” 说完，她的头埋得越发低，单薄的身子看起来格外脆弱，好像被人轻轻一碰，就会碎成渣。 老祖宗神色不悦，怒斥道：“够了！我虽然老了但我不傻！谁对我是真孝心，我分得清楚！沈如澜你刚才说你父亲要把天山雪莲拿去给沈无双治脸？哼，他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于嬷嬷并未告诉她这件事，主要是怕她知道了动怒，万一再头疼就不好了。 所以，沈如澜这一句话，直接把沈翊给卖了。 沈傲雪瞪了他们三人一眼，转而挽着老祖宗的胳膊安抚道：“祖母别生气，不值当，万一再头疼可怎么办啊。” 原本脸色难看的老祖宗听到她这句话后，瞬间消火，眼底露出慈爱：“好，祖母都听小雪的，咱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嗯，祖母最乖了。” 祖孙俩说说笑笑的温馨场面让下面三人顿时傻了眼！ 老祖宗一向是雷厉风行的个性，敢在她面前造次的人当今世上没几个，就连沈翊都要看她脸色。 可现在，沈傲雪一句话就能让发火的老祖宗平息下来，还那般和蔼可亲，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沈无双眼底满是嫉恨！ 要知道她在这个家十几年，费尽心思想要讨好巴结老祖宗都没能成功，沈傲雪一回来就抱上了老祖宗的大腿！ 可恶！太可恶了！ 沈家的所有产业和势力基本都在老祖宗手中掌握着，万一以后落在沈傲雪的手里，那她这些年的努力不全都白费了？ 第21章 养育之恩 于嬷嬷带着人进来布置早膳。 老祖宗看着下面的三人瞬间没了胃口。 “你们先吃吧，小雪咱们先去做针灸和推拿。” 说完，她拉着沈傲雪起身往寝室里走去。 沈无双咬着下唇，眼底尽是不甘，眼眶发红地看了沈如风一眼。 “哥哥，祖母是不是厌恶我了？” 沈如风连忙安慰道：“不是的双儿，别担心，有我和你二哥在，祖母不会厌恶你的。” 沈如澜生气道：“肯定是沈傲雪那个贱人在祖母面前说了双儿的坏话！真是太可恶了，自从她回来咱们沈家就没有安宁过！” 沈无双泫然欲泣道：“哥哥别这么说，小雪她就算真的在祖母面前说了什么，一定也不是有心的。” “双儿，你就是太善良，所以才会被沈傲雪欺负，唉，也怪这些年我们把你保护的太好，让你天真无邪没有那么多城府算计。”沈如风叹气道。 “不行，我得去找祖母说道说道，不能让沈傲雪这个贱人挑拨离间！” 沈如澜沉不住气，立刻起身就往寝室里冲去。 “二哥你别去……” 沈无双作势去阻拦，可却故意被桌子腿绊了一下没有拦住，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沈傲雪刚扶着老祖宗躺下，正要针灸，就看到沈如澜冲进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你怎么敢用针扎祖母？沈傲雪你好大的胆子！”他满眼怒火。 不等沈傲雪开口，老祖宗便坐起身来训斥道：“放肆！你还有没有规矩，连我的寝室都敢闯进来？于嬷嬷，门外的下人都是摆设吗？” 听到老祖宗动怒，于嬷嬷立刻跑进来，她刚才忙着准备沈傲雪带来的熏香，一时没注意到门口，这才被沈如澜闯入。 “老祖宗息怒，都是老奴的错！”她连忙跪下。 沈如风闻声而来，忙开口解释：“祖母，二弟也是担心您，何况傲雪年纪轻轻哪有什么医术，您还是让江郎中来看吧。” 沈无双也跟进来：“祖母，二哥没有恶意的，您别生气。” 老祖宗生气道：“哼，我虽然老了却不糊涂，江郎中治了这么久也不见好，反倒是小雪一剂药搭配针灸推拿我就如获新生，要不是她，我还被头疼的毛病折磨着呢！” 沈如澜不屑：“那是天山雪莲好，跟她有什么关系？要是江郎中知道您有天山雪莲，或许早就治好了您的头风。” 老祖宗怒不可遏：“你……你简直是油盐不进，滚！都给我滚！” 于嬷嬷见状上前赶人：“二位少爷、四姑娘，你们先出去吧，老祖宗这病可生不了气。” 沈如澜突然一下子跪在地上，梗着脖子说：“祖母，求您请江郎中来府上一趟吧！” 老祖宗蹙眉：“我都说了，小雪能治我的头疼，为何要麻烦江郎中？” “因为……”沈如澜低下头，“因为双儿的脸越发严重了，急需江郎中来看诊，可是母亲请不动他老人家，只有您才能请他出山，所以求祖母救救双儿的脸吧。” 这下，老祖宗才明白他们三人一大早过来的目的。 沈傲雪自然是从始至终都看得清楚，坐在床沿一言不发，眼底带着嘲讽之色。 老祖宗被气得冷笑：“哼！我还真以为你们有心，一大早来给我这个老太婆请安，没想到竟然是为了她！” 沈无双红着眼跪在地上：“祖母，哥哥们都是为了我，您要怪就怪我吧呜呜呜……” 说着说着眼泪便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来。 老祖宗心底郁结，刚要拒绝把人都赶出去，却被沈傲雪抓住了手。 “祖母，居然他们兄妹情深，您何不成全呢？再说了，家和万事兴，不如就请江郎中跑一趟吧。” 听到她的话，老祖宗顿时感到欣慰不已。 对比沈无双、沈如澜和沈如风的蛮横无理、冥顽不灵，她这个亲孙女简直是太过善良懂事。 只是，真的让江郎中来，岂不是之前那些委屈全让沈傲雪一人承受了？ 她心中觉得不公，思来想去，开口问道：“小雪，祖母知道你受了委屈，既然你宽厚仁义，我也懒得再为难他们，只是为了补偿你，祖母满足你一个要求，你尽管开口。” 沈傲雪并未拒绝，而是高兴地问：“真的吗祖母？” “当然了我的乖孙女！” 祖孙二人亲切的模样让沈无双嫉恨不已。 正当三人猜测沈傲雪会提出什么要求时，便见她看向沈如风，意味深长地说道：“祖母，之前我便说放养父养母从大理寺监牢出来，沈少卿好像言而无信了呢。” 沈如风一听，连忙解释：“我这几日养伤还没来得及去大理寺，你放心，明日我就去放人！” 沈傲雪笑意盈盈：“多谢，不过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老祖宗问：“你说来听听。” 她低下头有些为难又有些忧伤：“祖母，养父母虽苛待我，可他们到底养育了我十几年，朝夕相处难免有感情，常言道人不能忘本，我回沈家过上了锦衣玉食的好日子，怎么能对他们不管不顾呢？” “何况，四姐姐心地善良，一定也想与亲生父母相认吧？我想，要不把养父母也接到沈家来住好不好？您放心，就让他们住在我的瑶光阁，绝不会给府里添麻烦的！” 老祖宗迟疑了一下，看向下面跪着的三人。 沈如风和沈如澜没想到沈傲雪会说出这样的话，顿时不知该说她心地善良还是别有用心。 但是沈无双可是气的连哭都忘了哭，险些站起来破口大骂。 她当然知道沈傲雪绝对不是好心接养父母入门！ 不行，那对夫妻可是吸血鬼，万一进了沈府赖上她，这辈子想甩都甩不掉！ “祖母，还是不要了……毕竟我一个外人住在沈家已经够添麻烦了，怎么还能让我的亲生父母也住进来，这……这太不妥了！” 沈傲雪却连忙反驳：“四姐姐放心，不会添麻烦的，何况我都跟亲生父母团聚了，你也不能因此失去亲生父母啊，乡下太苦了，我不忍心他们继续回去吃苦受穷，所以就想干脆把他们也接进沈家住着，既能让我报答养育之恩，又能让你们骨肉相聚，简直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呢。” 老祖宗虽然心底有些疑惑，可既然是傲雪提的要求，她自然是要满足。 于是，也不给沈无双开口的机会，直接说道：“好了，就按照小雪说的办。于嬷嬷去请江郎中来吧。” 第22章 修罗门主 沈无双起身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沈如风拦住。 “双儿，江郎中来了你的脸就有救了，还不快谢谢祖母？” “大哥……我……”沈无双知道，此刻她已经是骑虎难下，只能先认命，“谢谢祖母。” “好了好了，都出去吧。”老祖宗一脸不耐烦地下了逐客令。 三人起身离开了万寿阁。 路上，沈无双满是慌乱，可是有些话又不能明说，想来想去才说道：“大哥，能不能不让他们来沈家？” 沈如风疑惑：“怎么了双儿？他们可是你的亲生父母啊。” “可我跟他们并没有感情，万一……万一他们要带我走呢？” 沈如澜不以为然：“放心吧，你是我们沈家的千金，他们要带你走，我和大哥还有爹爹娘亲都不会同意的！而且他们能住在沈家享受荣华富贵，为什么要带你回那个穷乡僻壤呢？你那生母不就是为了让你做千金小姐才把你和沈傲雪换了吗？” 话糙理不糙，他说的虽然有道理，可沈无双担心的并非是这点。 她急得想跳脚，可她又告诉自己，此刻越慌乱越容易露出马脚。 转念一想，也许那对夫妻来沈家也是件好事呢？ 这么一来不就有人可以帮她对付沈傲雪了吗？ 而且万一出了什么事，还有人给她背黑锅！ 沈无双深呼吸，逐渐冷静下来，脸色也不像刚才那么白。 “是啊，哥哥们说得对，我的确应该与他们相认。” —— 老祖宗睡下后，沈傲雪离开万寿阁直接从后门出了沈府。 既然那对蛮横又无赖的夫妻要来沈家，那她得找个帮手才能完全镇住他们，否则，搞不好他们会反过来帮着沈无双给她制造难题。 她来京城前师父曾交代过，若有什么困难可以到千机阁找他的师弟帮忙。 也就是她的师叔，百里千尘。 千机阁是京城一家非常有名的武器馆，可背地里却是一座情报基站。 只要你出得起足够的钱，就能得到这世上任何想要知道的事！ 沈傲雪一进门，便有小伙计上前接待。 “这位客官想选什么武器？” 她没有开口，而是从怀里拿出一块旧到生锈的铁牌，上面刻着一些繁复的花纹，看不清是什么图案，可每一个细节都难以复刻。 小伙计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提高了音量。 “客官您想要的武器在后面，请跟小的来！” 说完，他便引着她往后堂走去。 七拐八拐之下，沈傲雪来到一处隐蔽的房间。 推门进去，房内很暗没有点灯，隐约可见屏风后坐着一个人影。 小伙计将门关上便离开了，而沈傲雪正要绕过屏风走进去，却听到男人低沉冷漠的声音。 “站住！” 沈傲雪停下脚步，隔着屏风拱手鞠躬：“师叔，我是慕容白的徒弟，特来拜访您老人家。” 男人语气冷淡，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说吧，有何事需要帮忙。” 听到他这么问，她也不要客气，直接说道：“我想要一个护卫，忠诚可靠、武功高强！” 屏风后男人举着酒杯的影子停顿了一下，随后放下杯子，打了个响指。 突然，身后的房门被一阵风吹开，一道黑影落下。 “主人！” 屋内，百里千尘命令道：“墨诚，以后她就是你的主人了。” 墨诚闻言看向沈傲雪，发现她也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对，简短的眼神交流后，他单膝跪地。 “主人，墨诚必定誓死效忠！” 沈傲雪打量着这个身材精壮眼神坚定的护卫，不由露出一抹满意的笑。 “很好，站起来吧。” “是！”墨诚起身。 百里千尘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语气中多了几分慵懒。 “好了，你可以走了，没什么事少来烦我。” “多谢师叔，对了，这个是给您带的礼物！” 沈傲雪说着拿出怀里一包点心，那是春桃亲手做的。 她一扬手直接从屏风上头扔进去，呈抛物线准确地落在了百里千尘面前的桌子上。 然后，她就带着墨诚打算离开。 岂料，百里千尘却突然叫住她。 “慢着。” 沈傲雪回头：“师叔还有事？” “你这丫头还算有心，知道本尊爱吃甜食，既然如此我这个做师叔的也不能亏待你，顺便再送你两个护卫吧。” “啊？可是我不能带那么多男人回家。”她连忙拒绝。 如果只是墨诚一个，老祖宗勉强能答应，若是三个，那岂不是要坏了名声。 还未出阁身边就跟着三个男子，像什么话？ “谁说是男人了？确切地说，连人都不是，哈哈哈……”百里千尘大笑起来。 沈傲雪怀着满心狐疑跟着墨诚来到千机阁后院，然后看到两只黑乎乎的大狗，这才明白怎么回事。 有了护卫又有了两只大狼狗，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 翌日。 一早，沈傲雪就在院子里逗弄两条黑色狼犬。 这是百里千尘从北疆那种苦寒之地带回来的，身上有蛮狼的血统，攻击力强、忠诚护主。 她随手往空中扔起一块沾血的肉，两只狗一跃而起争夺不休。 刚要扔第二块肉，墨诚便低着头走了过来，拱手说道：“启禀主子，属下已经打听到了。” “哦？”沈傲雪来了兴致，接过春桃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转身往房内走去。 墨诚跟在后面汇报：“您昨日让我调查的那个面具人便是江湖上威名显赫的修罗门门主，人称七爷。” “七爷？” “此人心狠手辣、薄情寡性，门徒遍布尘嚣大陆各处，掌握着庞大的情报网，身边还有武力排名前十的四大护法。” “呵～有意思，接着说。”沈傲雪顺势坐在软榻上翘起腿，姿态慵懒。 墨诚微微躬身，继续说道：“此人还是出了名的富商，生意遍布全国，涉猎各种行业，只是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行踪不定，十分神秘！” “没人见过……”沈傲雪低声自语，有些难以置信。 能在江湖上混出这样的名堂，又把生意做到全国各地，竟然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主子，此人绝非等闲之辈，切勿招惹，即便是千机阁的势力，恐怕也不能与之抗衡。”墨诚提醒道。 沈傲雪若有所思，而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墨诚，他在京中都有哪些产业？” “产业繁多，其中最出名的便是御麟钱庄和朝圣商行，哦对了，还有京城第一酒楼，风满楼。” “风满楼……” 这个名字莫名觉得熟悉。 等等！ 第23章 恩断义绝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沈家名下有一座酒楼，就在风满楼的对面。 上一世，陈美玉生下沈家唯一真正意义上的嫡女，老祖宗为了犒劳她，就把这家酒楼全权赠予她。 陈美玉哪懂什么经营，干脆让自己娘家的弟弟当起了掌柜。 这么多年，酒楼一直处于亏损状态，陈家上下都如同吸血鬼一般靠着酒楼贪婪地索取沈家金钱上的资助。 后来窟窿越来越大，老祖宗就派人查账。 这一查不要紧，立刻发现了端倪，于是质问陈美玉，她为了保住自己的弟弟，就编造出风满楼恶意竞争打压的谎言。 老祖宗一身荣华，在商场上风生水起，怎么可能容忍风满楼的恶行，于是派人找上门去警告。 这一举动彻底惹恼了风满楼的幕后大佬，直接打压起了京城内老祖宗名下的所有商铺，一时间损失惨重。 老祖宗被气得一病不起，头风之症急剧加重，没多久便撒手人寰。 现在想来，那家原本与风满楼并称为京城名流之地的酒楼，已经到了快要倒闭的地步。 沈傲雪正沉思接下来怎么走，便听到院子外有脚步声和吵杂声。 “哎哟，这沈家确实是富丽堂皇，多亏你当年聪明把咱们的女儿调换了，不然咱们哪有这后福啊！”李刚谄媚地夸奖着。 “那是，要不是我就凭你这个穷鬼还想过好日子？切！咱们的养女和亲生女儿现在都是太傅千金，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哈哈哈……”梁翠花得意地笑起来。 闻声，坐在椅子上的沈傲雪缓缓站起身来并使了个眼色。 墨诚心领神会，连忙走过去将两只黑狼犬拴起来带了下去。 而后，院门被打开，梁翠花和李刚在杨嬷嬷的带领下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一看到沈傲雪，梁翠花立刻扬起下巴，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还算你这个小贱蹄子有点良心，把我们从牢里放出来，还知道接我们来沈家享福，幸亏当年没一把掐死你。” 李刚也学着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昂起头：“就是，我们养育了你十四年，你可要好好报答我们。” 沈傲雪站在院中看着他们，目光中的冷意越发阴寒。 看着这对夫妻的嘴脸，那儿时的记忆便浮现在眼前。 从记事起，梁翠花就对她动辄打骂，说是虐待幼儿都不足以体现这女人的狠毒。 三岁的时候她连话都说不清就被逼着去河边洗衣服。 数九寒天，她一脚滑进河里险些被冲走，还是邻家的大婶儿一把将她从水里拽了起来。 回家后，她浑身湿透被冻得瑟瑟发抖，可梁翠花依然因为她没洗好衣服将她打了一顿，然后丢进了鸡舍。 那晚她发了高烧，意识模糊，险些死掉。 是那些有灵性的老母鸡窝在她幼小的身躯上供给她一丝温暖，才让她活了下来。 后来，梁翠花和李刚对她的虐待变本加厉。 劈柴、打水、洗衣、做饭……脏活累活全都交给她一个三岁的女童来做，甚至连生了弟弟都让她带。 要是弟弟哭了，等待她的，将又是一顿毒打。 在遇到师父之前，她身上是没有一块好皮的，鼻青脸肿都是常态。 梁翠花最爱打她的脸，一巴掌一巴掌落下来，几乎将她的脸颊打烂才肯罢休。 一边打一边说她不配长这张脸。 陈美玉确实生得美，沈傲雪的五官也有生母的遗传，从小她就比沈无双漂亮无数倍。 梁翠花几次想要毁她的容，大概就是怕以后被沈家人发现她调包了孩子。 可是李刚却舍不得，毕竟长得好看以后才能卖个好价钱。 儿时，沈傲雪经常想不明白，为何父母要对她如此残忍，对弟弟却那么宠溺爱护。 她一直以为是重男轻女导致的。 直到上一世她被接回沈家，才恍然大悟。 原来，梁翠花和李刚这对魔鬼根本不是她的亲生父母！ 想到这里，沈傲雪落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 因为那时，她曾对沈家人充满了期望。 她以为自己的亲生父母会弥补这些年的缺失，会爱她给她亲情与温暖。 可直到最后，她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和兄长为了沈无双将她置于死地，甚至死后还要恨她入骨！ 沈傲雪自问，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一世，她再不要重蹈覆辙！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她要与这些曾伤她之人，势不两立，恩断义绝！ 梁翠花已经走到了瑶光阁的主厅，四处打量着嘴里发出不满的啧啧声。 “我进门的时候可问过了，我亲生女儿无双住的可是前面的琉璃阁，那才是沈家嫡女该住的地方，比你这个破院子强了一百倍呢。” 李刚劝说道：“咱们初来乍到先不挑了，等多久再让无双给咱们安排个好点儿的院子。” “是啊，毕竟双儿可是沈家人的掌上明珠，估计这次也是她开口我们才能顺利住进来，待会儿换身衣服，咱们去见见亲生女儿。”梁翠花说着就直接往寝室里走。 “沈傲雪，快找几件衣服首饰给老娘穿穿，放心，就算不如双儿的，我姑且也不嫌弃。” 李刚一听，眼底露出贪婪，搓着手心说道：“对对对，顺便给我拿点儿银子，好久没去赌坊了，手痒难耐啊！” 春桃夏荷见状连忙上前拦住他们，挡在了寝室门前。 “放肆！五姑娘的闺房也是你们能闯的？” “还不快退出去！” 两个小丫鬟实在没什么威慑力，梁翠花一巴掌就将她们推开了。 “反了你们了，连老娘都敢拦？沈傲雪，管管你这些不长眼的小贱婢们！”她插着腰，摆足了泼妇的架势。 李刚喊道：“你们两个赶紧去给老子倒杯好茶来，去得晚了仔细着你们的皮子！” 说完，两个人将寝室的门踹开就闯了进去。 春桃忍无可忍，上前一把抓住了梁翠花的胳膊。 “不行，你们不能进去！” 梁翠花被拽出来，气急败坏地扬起手：“老娘看你是找死！” 说完，就要打在春桃的脸上，只是还没落下，就被沈傲雪一把抓住了手腕。 第24章 当牛做马 “沈傲雪你干什么？放开我！”梁翠花怒吼。 “你确定要打她？” “怎么？她一个小贱婢我想打就打！” 沈傲雪勾唇一笑，开口说道：“她可是沈家老祖宗派来伺候我的人，打了她，传到老祖宗的耳朵里，后果自负，到时候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梁翠花一听，气焰顿时灭了一半。 毕竟，她在沈家做过下人，知道这府里谁才是一把手。 惹了老祖宗不高兴，那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她咽了下口水，收起了自己的手，也不再像刚才那般嚣张。 “哎呀，不就是进你房里找几件衣服首饰吗？至于这么防备着？要不你去给我拿，我不进去行了吧？” 李刚也赶紧伸出手来：“傲雪，你先给爹一些银子。” 看着他们夫妻二人贪婪又无耻的嘴脸，沈傲雪冷哼一声转身往外走去。 她坐在堂上主位，端起一旁的茶杯轻抿，舒了口气，才慢悠悠地说道：“我这里什么都没有，你们若是愿意，就暂且住下，若是不愿意可以去琉璃阁找沈无双。” 梁翠花生气地质问道：“你什么意思？我们可养了你十四年啊，到头来你连这点儿好处都舍不得出，可真是个白眼狼！” 李刚也愤愤不平：“就是啊，这么多年在我家白吃白喝，要点儿银子都不肯给，难怪沈家人都说你是丧门星！” 沈傲雪的手指收紧，陶瓷白的茶杯出现了一丝裂痕，她隐忍着怒火，目光中满是阴寒。 这么多年她受过的苦，也该让他们好好尝一尝才是。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我让你们住进沈家是来享福的吧？” 梁翠花和李刚对视了一眼，面露疑惑。 “不然呢？”他们问道。 “当然是好好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咯，小时候你们给我吃什么，我就给你们吃什么，你们让我干什么，我就让你们干什么。” 沈傲雪扬唇笑起来，眼底散发着嗜血的阴森。 “来人！从今日起瑶光阁的粗活脏活全都交给他们两个干，干不完不准吃饭，干不好就给我狠狠地打！” 门外，杨嬷嬷和王嬷嬷一脸冷漠地走了进来，将手中的抹布和扫帚扔在了梁翠花和李刚的面前。 “走吧，我带着你们去熟悉熟悉要干的活。”杨嬷嬷说道。 梁翠花生气地推开她，泼妇般地大喊道：“沈傲雪你这个小贱皮子，你找死啊？我们可是你的养父母，你敢这么对我们？就不怕传出去背负一个不孝的骂名吗？” 沈傲雪放下茶杯，翘腿往后靠去，一副慵懒姿态。 “呵，看来你还是不太明白自己的处境。梁翠花，偷换太傅千金是要掉脑袋的，难不成你还想回大理寺的监牢吗？” 听到这里，梁翠花终于面露惧色，眼底闪过慌乱。 可紧接着又挺直腰杆，得意道：“你敢！我女儿可是太傅的掌上明珠，只要她求情，我和他爹就能无罪释放，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丧门星罢了，也敢让我们干粗活？” 李刚原本有些害怕，但听到她这么说，也理直气壮起来。 “沈傲雪，我劝你赶紧跪下来给我们磕头认错，再拿分三千五千两的银子孝敬我们，否则我们就让双儿把你赶出沈家！” 沈傲雪只觉得他们可笑至极，忍不住勾起唇角，眼底满是嘲笑。 “是吗？那我倒想问问，从进门到现在你们可见到自己的亲女儿了？” 梁翠花眼底闪过心虚，但还是嘴硬：“双儿她……她只是有事耽误了，随后就来看我们了！” 李刚点头：“就是就是！” 沈傲雪不屑：“那你们就耐心等着沈无双忙完来看你们吧，不过在此之前，你们只能留在瑶光阁当牛做马！” “你做梦！你这个小贱人休想踩在老娘的头上作威作福！” “我们什么都不干，我们可是来沈家享福的！” 梁翠花和李刚依旧沉浸在当主子的美梦中，用张牙舞爪的凶狠模样来虚张声势。 这一切，犹如跳梁小丑。 沈傲雪都懒得自己上手，直接下令：“让墨诚把那两个可爱的小家伙牵出来遛遛。” 春桃点头，憋着笑说道：“是，奴婢这就去！” 说完，一溜烟小跑就往后院跑去。 不一会儿，墨诚便牵着两只庞大的黑狼犬走了进来。 它们似乎能分辨出谁好谁坏，进门前还憨头憨脑的，一进门就开始冲着梁翠花和李刚龇牙咧嘴，发出令人胆寒的低吼。 “哎呀我的妈呀，这是什么怪物！”梁翠花吓得躲到了一旁的桌子后面。 李刚见状直接吓得腿都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喊救命：“熊，有熊！救命、救命啊！” 两只黑色狼犬被绳子束缚着，只能用凶残的目光紧紧瞪着他们两个，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等着沈傲雪发号施令。 只要这个时候她说一句话，别说绳子，就是挣脱铁链也要上去咬死梁翠花夫妻。 “主人，您想怎么处置他们两个？”墨诚问道。 沈傲雪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桌子后藏起来的两人，冷声说道：“我这里有两个选择、要么当牛马，要么当狗食，我数三下，你们不肯自己选，那我就替你们选。” 说完她停顿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指：“一……二……” 三还没说出口，梁翠花夫妻终于认清此刻的处境，从桌子后面冲出去跪在地上。 “我们干活！我们一定好好伺候姑娘，绝对不敢偷懒！” “饶命啊，我当牛做马，我一定好好地当牛做马！” 沈傲雪就知道他们没有骨气，眼底露出鄙夷之色。 “杨嬷嬷、王嬷嬷，带他们下去吧，该安排什么活你们应该清楚。” “是！” 两位嬷嬷对视一眼，嘴角勾起冷笑，一人一个拖着他们夫妻离开了前厅。 沈傲雪一个眼神，春桃和夏荷牵着狗退出去，只剩下墨诚。 “主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盯紧他们两个，暂时不要让沈无双和他们见面。” “是！不过，您真的只打算让他们干一些粗活累活？” 毕竟，在墨诚看来，这根本不算惩罚，若真要报仇，最起码要将两人剥皮抽筋那才痛快。 沈傲雪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戏刚开场，急什么。” 第25章 不怒自威 转眼已是三日后。 瑶光阁。 一早从万寿阁回来，沈傲雪就倚在美人塌上看书，纤细的手指时不时翻动纸页，浓密的羽睫垂下掩着明媚的眸光，远远看去只觉得娴静优雅、美轮美奂，好似画中仙子。 春桃等丫鬟小心翼翼地打扫着，怀玉今日刚下地，哪怕身上的伤口还未痊愈，也坚持到前厅服侍。 沈傲雪并未阻拦，只是让她坐着伺候，全当伴读。 屋子里一片宁静，只有偶尔书页翻动的声响，可下人们却觉得格外拘谨。 真是奇怪，五姑娘并未疾言厉色，也没有摆脸子不耐烦，可她身上竟浑然冒出来一种不怒自威地骇人之气，让她们莫名谨慎。 不知看了多久，沈傲雪终于困乏，将医书扣在榻上，起身抻了抻胳膊，而后看向外面的天色。 她面色淡然随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怀玉奉上茶水：“姑娘，已经巳时了。” “春桃，去把墨诚叫来。”沈傲雪命令道。 “是。”春桃应声，转而便出门。 不一会儿墨诚便来到房间，抱拳单膝下跪：“主人有何吩咐？” 沈傲雪命令道：“我想要一套金针，你速去城中找最好的工匠打造。” 墨诚微微蹙眉，眼底闪过疑惑，可主子的事情，他一个随侍无权过问。 于是他说道：“主人，千机阁收揽天下神器，或许有比金针更好的。” “我急用，你先命人打造，然后再去千机阁帮我寻一寻合适的。” “是！”墨诚应声，而后起身退了出去。 沈傲雪往塌上一躺，盖好毯子便吩咐：“待会儿有个大麻烦要来，趁现在我要睡一会儿，你们都退下，我没醒之前，任何人不许打扰。” 丫鬟们虽然疑惑，但也不敢置喙主子的吩咐，于是低着头便都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沈傲雪睡眠浅，只要一闭眼脑海中皆是前世的场景。 她陷在梦里，身子都在颤抖，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听见户枢响的声音，才从噩梦中挣脱。 一双凤眸睁开，锋芒毕现。 “姑娘！” 门外，是春桃的声音。 “何事？” “前院于嬷嬷托人来报，老爷给您找了一位礼教嬷嬷，说是待会儿就来，让您准备准备。” 闻言，沈傲雪眸底倦意褪去染了一层阴冷的寒霜，嘴角勾起邪笑。 “老东西，终于来了！” “姑娘，需要奴婢伺候您更衣梳妆吗？” “不必，你们都退下吧，等她来了再说。” “是。” 春桃从门口离开，沈傲雪缓缓坐起身来。 算算日子，十日后就是镇北王的接风宴，正二品以上官员才可携带家眷赴宴。 这是沈傲雪以沈家嫡女的身份首次在重要场合抛头露面。 上一世，她被沈无双暗算，衣着首饰寒酸不已，受尽贵人们的冷眼。 还因失了礼仪，没有才艺在宫宴上出尽洋相，遭到众人嘲笑。 这一世，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正想着，负责礼教的宋嬷嬷便到了。 她曾是宫中的礼教女官，到了年纪后便辞官出宫颐养天年，沈无双也是她亲手调教出来的。 宋嬷嬷虽然年近六十，却依然容光焕发，整个人保持着端庄优雅的仪态，神情冷肃地往院子里一站，气场全开。 “你们五小姐呢？为何不亲自迎接我？简直没有半分礼教，不成体统！” 她厉声呵斥，院子里的下人们低着头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时，正堂房门被推开，沈傲雪一身浅粉色高腰襦裙步履轻盈地走了出来。 她气质出尘、宛如温玉，让人不禁眼前一亮。 宋嬷嬷微怔，忍不住上下打量着她。 本以为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又土又丑，难以调教。 没想到竟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淡雅。 倒是个好苗子。 若能再调教一二，只怕是京城绝大部分世家千金都要被比下去。 难怪沈无双会如此忌惮，不惜连夜送了她一整箱的金银珠宝，让她好好“关照”这位五小姐。 沈傲雪气定神闲地走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怀玉弯腰送上茶盏。 她眉眼低垂，薄唇轻轻吹了一口茶气，才阴阳怪气地说道：“嬷嬷好大的阵仗，我还以为是太后娘娘来了呢。” “放肆！”宋嬷嬷神情冷厉，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瞪着她，“太后娘娘也是你这个野种能在嘴上念叨的？还不快磕头认错！” “磕头？”沈傲雪挑眉，“敢问嬷嬷，我要给谁磕头？” “我现在是你的礼教嬷嬷，你做错事我就有资格责罚你，还不快给我跪下？”宋嬷嬷理直气壮地命令。 沈傲雪放下手中茶盏抬眼看着她，目光含笑却让人不寒而栗。 上一世，宋嬷嬷被沈无双收买故意欺负她。 不仅借教导为由刁难，还动辄打骂，让她本就满是伤痛的身体更加严重。 最后，还向沈翊恶人先告状，说她偷懒耍滑不肯好好学规矩。 沈翊大怒，罚她跪在祠堂一天一夜，直到昏死才算作罢。 醒来后，宋嬷嬷又逼着她继续学习，可教导的内容却与正式礼仪规矩大相径庭，让她在宫宴上出尽了丑态，成为整个昭烈国的大笑柄！ 这笔帐，此生也该好好清算一番了！ 想到这里，沈傲雪目光冷若冰霜，浑身上下散发着骇人的气势。 “那若是，我不肯跪呢？” 宋嬷嬷心头一惊，明明就是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竟敢虚张声势？ 她在宫中混了一辈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今天非要好好搓一搓沈傲雪身上的傲气，让她知道这规矩可不是那么好学的！ “你个野丫头，今日跪也得跪，不跪也得跪！来人，给我将五小姐按在地上！” 宋嬷嬷一声令下，她带来的几个丫鬟便冲了上去。 还不等沈傲雪动手，春桃与夏荷便牵着两条黑狼犬冲了出来挡在她前面。 “汪汪汪——” 一声声犬吠震耳欲聋，吓得那群人连滚带爬地缩了回去。 毕竟，黑色狼犬那血盆大口着实恐怖，一旦被咬住，即便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宋嬷嬷见状，脸色大变、怒气冲冲道：“你……你竟然弄出这么两个怪物来吓唬我的人！反了反了，亏你还是太傅千金，哪里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告诉你爹？” 第26章 教训刁奴 沈傲雪起身，摸了摸狼犬的脑袋以示安抚，两只狗噤声不再狂吠，但依然龇牙怒目地瞪着宋嬷嬷等人。 她笑容浅淡，指着院门说道：“想告状？门就在那边，请自便。” “你……”宋嬷嬷还不服气，可碍于两只大狗，只能忍气吞声撂下狠话，“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便带着人落荒而逃。 怀玉有些担心：“姑娘，万一她在老爷面前胡说八道该如何？” 沈傲雪回头看着她，目光幽冷闪过戾气：“敢胡说八道那就撕烂她的嘴，需要我教你吗？” “是，婢子明白了！”怀玉低下头，心领神会。 沈傲雪看着她，目光阴沉。 这个丫鬟果断、冷漠、低沉、内敛、听从……她不像是一个奴婢，更像是一个杀手或者暗卫！ 可，她眼底透着忠诚与坦荡，没有半分狡诈，要么就是太能装，要么就是真心臣服。 不管如何，她正是用人之际，既要防着，也要利用。 沈傲雪命令道：“春桃把狗带下去，夏荷去请于嬷嬷来。” “是！”两个丫鬟领命。 …… 一株香后。 沈翊带着几个护院怒火中烧地踹开了瑶光阁的院门。 身后还跟着一脸委屈的宋嬷嬷，以及暗藏得意却装模作样阻拦的沈无双。 “臭丫头，立刻滚出来！”沈翊怒吼。 “爹爹，小雪她一定不是故意殴打宋嬷嬷的……”沈无双上前假意劝阻。 “连太后身边的礼教嬷嬷都敢打，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我看她是要造反！” 沈翊说着便怒气冲冲地去踹房门。 结果，还不等走到跟前，门就被人从里推开了。 不过，不是沈傲雪，而是老祖宗身边的于嬷嬷。 “于嬷嬷，你怎么在这里？”沈翊一愣，疑惑地问道。 “老爷、四姑娘，老奴给您二位请安。”于嬷嬷欠身，面无表情地行礼。 沈无双赶紧上前假惺惺地说道：“于嬷嬷，你是祖母身边的人，你快劝劝我爹吧，小雪不肯学规矩还打骂宋嬷嬷，爹爹要家法伺候呢。” 宋嬷嬷在一旁委屈地抱怨起来：“我也算教导过无数名门闺秀了，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蛮横的野丫头，竟敢踹我，我这把老骨头都险些折在她手里！” 于嬷嬷冷笑一声，直接迈过门槛儿走下台阶，二话没说扬手就是一巴掌落下！ “啪！” 宋嬷嬷的头都被打偏，满眼不敢置信。 沈翊震惊，回过神来怒道：“于嬷嬷，你做什么？” “天呐，嬷嬷你疯了吗？怎么敢打宋嬷嬷？”沈无双赶忙挡在中间，将两人隔开。 于嬷嬷狠狠瞪了宋嬷嬷一眼，转身走到沈翊面前。 先是欠身行礼，而后说道：“老爷，我这一巴掌是奉老祖宗的命令行事。” “你是说，我母亲让你打的？简直一派胡言！”沈翊明显不信。 于嬷嬷解释道：“老祖宗说了，五姑娘是沈家唯一嫡女，宋嬷嬷却敢辱骂她是野丫头，这就算了，她还恶人先告状，颠倒是非黑白诬陷姑娘清白，此罪打她一巴掌都是看在太后老人家的面子，否则早就乱棍打死了！” 沈翊气得不轻，反驳道：“简直胡说，分明就是沈傲雪不肯学礼教殴打嬷嬷！” 沈无双连忙添油加醋地说：“是啊于嬷嬷，小雪她刚才还牵了两只狗要咬死宋嬷嬷呢，幸好她跑得快，不然小命都没了！” 宋嬷嬷捂着脸，委屈道：“天地良心，我什么时候诬陷你家五姑娘了，分明就是她欺人太甚！” 说到这里，沈傲雪才从屋子里走出来。 “宋嬷嬷既然说天地良心，那敢不敢对天发誓呢？” “有何不敢？”宋嬷嬷梗着脖子瞪着她，满脸的不服。 沈傲雪笑着问：“那刚才你逼我下跪，我不肯你就要派人打我，此言可属实？嬷嬷可敢对天发誓，证明自己无愧于心？” “你……我……我那是严厉罢了，全是为了你好！”宋嬷嬷眼底闪过慌乱，却依旧嘴硬。 沈翊闻言，不悦训斥：“沈傲雪，正所谓严师出高徒，宋嬷嬷教导你训诫你，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小题大做，还用狗吓唬她？” 沈傲雪冷冷瞥他一眼，反问：“那她骂我是野种，又该如何呢？” 沈翊被噎了一下，回头瞪了宋嬷嬷一眼。 毕竟，骂沈傲雪野种不就等于骂他吗？ 这该死的老太婆口无遮拦，等会再跟她算账！ 眼下，还是要灭一灭沈傲雪的气焰，否则他这个一家之主都要威严尽失了！ “放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一回到沈家就搞得乌烟瘴气，连你祖母都要挑唆，你简直可恶！” 沈傲雪冷眼相对，语气淡然：“你不也是受了这个老刁奴的挑唆，来针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吗？” 这句话直接怼得沈翊哑口无言，只能怒不可遏地瞪着他。 宋嬷嬷连忙否认：“没有，我绝没有挑唆大人，我所言句句属实！” 于嬷嬷趁机质问道：“那我问你，刚才可有逼着五姑娘给你下跪？如果没有，你可敢对天发毒誓证明清白？” “我……我……”宋嬷嬷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心虚道，“那是因为她不敬太后我才会让她跪下……” “可笑，五姑娘可是我沈家嫡女，跪天跪地跪长辈，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家姑娘跪你！” 宋嬷嬷没了理却又不服，气得直跺脚。 “沈大人您明察啊，老奴刚才不过是想震慑一下五小姐，没想真的要她跪！” 于嬷嬷破口大骂：“说白了不就是想给五姑娘一个下马威吗？我家老祖宗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宝贝孙女，到你手里又打又骂还要下跪，简直反了天了，你这个杀千刀的死老太婆！” 宋嬷嬷被骂得狗血淋头，气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你……你简直无理！分明是你家五姑娘她看不起老奴，不肯听从教诲这才把事情闹成这样的！而且，老奴教导过无数名门闺秀，都是这样过来的，谁家姑娘像她这么难缠！” 沈傲雪上前一步，目光阴鸷冷声质问：“这么说来，宋嬷嬷当年也是这般教导沈无双的吗？” 第27章 助纣为虐 “这……”宋嬷嬷顿了一下，脸色难堪，“这怎么能一样呢？” 当年，沈无双受教导时，宋嬷嬷可是温言细语，百般照顾。 而且沈无双稍有不悦，就要发作大小姐脾气闹着不肯学，最后还要全家人哄着才勉强继续。 可沈傲雪算什么？不过是乡下接回来的野丫头，也配矫情？ 于嬷嬷说道：“老爷，你可听到了，这个老太婆看人下菜碟，分明就是故意虐待五姑娘！” “我没有，只是四姑娘天生丽质、温婉端庄，根本无需严厉教导，但是五姑娘彪悍粗鲁，叛逆难缠，我实在没办法才会对她严苛！”宋嬷嬷依旧狡辩。 沈傲雪冷笑一声拆穿了她：“我看是因为我没有给你好处吧！” 此话一出，宋嬷嬷和沈无双的脸色骤变。 “什么好处？我不知道五姑娘你在说什么东西！”宋嬷嬷心虚地瞪着眼：“再说了，我一向因材施教，绝没有故意针对你的意思！” 沈傲雪懒得跟她废话，直接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抬起来，袖子滑落露出一枚清透翠绿的玉镯，阳光洒落，竟折射出夺目的光芒。 于嬷嬷当即注意到那枚镯子，眼底闪过一丝惊愕。 “这不是前年四姑娘生辰，老祖宗送的暖玉镯吗？怎么会在你手上？”她大声地质问道。 宋嬷嬷脸色苍白，慌乱间下意识地看向沈无双。 沈翊蹙眉，虽然暂时还不能断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但他认定沈无双善良单纯，即便有不利证据指向她，也是沈傲雪在故意陷害！ 宋嬷嬷终于反应过来，立刻将手抽走藏在身后，大声否认：“这镯子是我的，跟四姑娘可没关系，而且，这天底下镯子那么多，你怎么就能肯定呢？我看你是故意冤枉我！” 于嬷嬷不服，有理有据地辩驳道：“我在老祖宗身边几十年了，怎么可能认不出她送的东西？这暖玉虽不是什么名贵的宝物，可却是老祖宗娘家兄长从南疆带回来的，这个颜色的暖玉镯子，除了宫里进贡给皇上太后的，再也找不出第二枚！” 听到她这么说，宋嬷嬷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狡辩，心虚地拽着袖子挡着那枚镯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稳住慌乱。 沈傲雪厉声道：“宋嬷嬷既然你没有收过沈无双的好处，那便是你手脚不干净偷了她的镯子！来人，将这贼人抓起来送交官府处置！” 宋嬷嬷一听，吓得脸色大变，立刻跪在地上解释道：“我没有偷镯子，这的确是四小姐送我的，她说……” 后半句还没说出来，就被沈无双厉声打断！ “没错！这镯子是我送给嬷嬷的！” 众人看去，只见她眼眶微红地看向沈翊，语气平静地解释道：“爹爹，我送嬷嬷镯子不过是感念她老人家曾经的教导，并没有别的意思。” 沈翊闻言，眼底一片宠溺之色，夸赞道：“双儿心胸豁达、常存感念，不愧是我沈家调教出来的嫡女。” 说完，又转过头去换上另一副嘴脸，对着沈傲雪训斥道：“不像你，粗鄙不堪，连个礼仪规矩都学不好，还闹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什么时候你才能和双儿一样知书达理！” 沈傲雪知道他偏心，可没想到他能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种话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沈无双送礼并非感念，而是指使宋嬷嬷虐待她。 可沈翊一心维护偏袒沈无双，即便她摆出证据说破大天都无济于事。 裁判不公，天理无存。 可那又如何？ 上一世她总想着化干戈为玉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所以无数次的忍气吞声、逆来顺受。 这一世，她绝不会容忍任何人欺她辱她虐她！ 今天，她要是不能为自己讨个公道，就算是白活两世！ 沈傲雪不肯罢休，故意说道：“沈无双知恩图报虽是好事，但若是为了宋嬷嬷的教导之恩就包庇她的盗窃行为，怕是助纣为虐、徇私枉法！” 她话音刚落，墨诚突然从院门外走进来，手里还捧着一个锦盒。 就在众人疑惑时，他打开盒子扔在了地上，阳光之下，一大片金银珠宝泄了满地，熠熠生辉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 于嬷嬷最先反应过来，上前弯腰捡了几样首饰，越看越觉得眼熟。 “这……这些不都是四姑娘的东西吗？” 沈无双是沈家唯一的千金小姐，她的穿戴一向奢侈，所以这些东西特别好认。 墨诚双手抱拳低头汇报：“主人，这些都是我从宋嬷嬷停在后门的马车里找到的。” 沈傲雪冷笑一声：“宋嬷嬷，证据确凿，我看你怎么狡辩？来人，报官！” 这下，宋嬷嬷彻底慌了，跪在地上求饶，刚要说出实情，沈无双却先一步跪下，楚楚可怜地痛哭起来。 “求五妹妹饶了宋嬷嬷吧！她只是一时糊涂才会犯错的！而且，宋嬷嬷年事已高，若是送交官府最起码也要挨顿板子，她身体吃不消的，何况她曾是太后身边的人，若是有个什么好歹被太后她老人家知道，后果咱们沈家也承受不起啊！” 她这番情真意切的模样还真是让人动容，就连宋嬷嬷都看傻了眼，甚至忘记替自己辩驳。 沈翊叹了口气，弯腰将她扶起来，安慰道：“双儿宅心仁厚、宽容善良，爹爹感到很是欣慰，好女儿别哭了，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件事我便不追究了。” 宋嬷嬷一听，虽然自己被戴了个偷窃的帽子，但只要沈太傅不追究，对她而言也没什么损失。 而且，出卖沈无双等于得罪整个沈家，孰轻孰重她还是能分得清楚。 想到这里，也赶紧道谢：“多谢四姑娘宽宏大量！” 沈傲雪看着他们三人，心中一片冷意。 若是就这么算了，刚才那些口舌岂不是白费了？ 她上前一步站在沈无双身侧，语气低沉冷冽地质问道：“既然宋嬷嬷承认是偷了东西，那我还有些疑问，可否作答？” 宋嬷嬷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五姑娘，丢东西的是四姑娘，她都不追究了，你不依不饶什么？” 第28章 欲擒故纵 沈傲雪冷笑一声：“我只是好奇，毕竟我这瑶光阁离后门最近，而琉璃阁却在前门，宋嬷嬷进门到现在也不过两柱香的功夫，期间是怎么有时间跑到琉璃阁偷东西，然后跑到后门放入马车再来瑶光阁的呢？这可真是太奇怪了，呵呵……” “除非，宋嬷嬷没有偷窃，而是被沈无双用这一箱东西收买，至于目的是什么，那就要好好问个明白了。” 此话一针见血，几乎已经戳穿了沈无双和宋嬷嬷的所有谎言！ 沈无双满眼的怨毒与愤恨几乎已经无法掩饰，全部溢出来，要不是沈翊还在，她已经冲上去要掐死沈傲雪了。 这个贱人，给她设下了一个又一个陷阱等着她跳！ 而宋嬷嬷也傻了眼，即便是从宫里出来的老人精，此刻竟然也手足无措。 沈傲雪这一招连环计，可谓是把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 因为她早就算到了，无论沈无双做什么了伤天害理的事，沈翊都不会轻易相信她的一面之词！ 她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要把沈无双无辜的面具彻底撕烂！ 沈傲雪明知道宋嬷嬷收了沈无双的好处故意虐待她逼着她下跪，但这些她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即便闹起来也讨不回公道。 所以，她故意将那些东西搜出来，把送礼改为偷窃，逼着宋嬷嬷认罪，她甚至还算到沈无双会跪下来求情。 这么一来，等沈翊开口后，她再将盗窃推翻，问题就立刻回到了沈无双收买宋嬷嬷这件事情上。 而现在，证据确凿，只差宋嬷嬷交代实情！ 沈翊一向自负，即便事实摆在眼前，也绝不会承认自己培养出的女儿会用这些腌臢手段。 他的选择，从不会动摇。 “够了！这件事到此为止，都不许在追究，沈傲雪你要是将心思都用在学习礼教规矩上，早就有双儿一半的知书达理了！” 他的话让沈傲雪寒凉入骨、心冷如冰。 虽然她知道，这件事不足以撼动沈无双在沈翊心中的地位。 可是，做人不该这般不讲公道！ 沈傲雪挺直腰背目光无惧地凝视着他，冷声质问：“凭什么到此为止？” 沈翊微怔，皱起眉头怒喝道：“沈傲雪，你是在忤逆我？” “是又如何？难道我刚才说得还不够明白吗？如果宋嬷嬷不能交代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绝不会善罢甘休！”她眼底满是坚定，没有半分退缩。 “哼，你以为有老祖宗撑腰，就可以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是吗？我告诉你，这沈家是我说了算！” “我不管谁说了算，我今日必须要一个真相！”她执着到底。 “连父亲的话都敢不听，你可真是好样的，今日我非要打死你不可！”说着，沈翊抬手就要打过去。 沈无双见状，连忙跪在地上抱住了他的腿，失声痛哭起来：“爹爹不要，要怪就怪我吧，跟小雪和嬷嬷都没关系！其实这些东西是我让下人挑着送给嬷嬷的，她们无意拿了老祖宗送的镯子，我怕祖母怪罪所以不敢承认，爹爹，都是我的错，您要打就打我吧呜呜呜……” 她这般解释倒也说得通，沈翊冷静下来，想到几日后的宫宴，将怒火压制回去。 “沈傲雪，双儿到现在都为你求情，你却不依不饶冤枉好人，跟双儿比起来，你根本不配进我沈家的大门！” 沈无双抬手擦眼泪时悄悄看向沈傲雪，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宋嬷嬷闻言也反应过来，立刻大喊冤枉：“老爷，您现在看清楚了吧？分明就是五姑娘存心冤枉老奴啊！要不是四姑娘，老奴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沈傲雪双手环胸，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冷眼看着，一句话都懒得再讲。 沈翊见她不说话，还以为是哑口无言了，于是更加生气地斥责道：“沈傲雪，你为了针对双儿，竟然还让人去搜宋嬷嬷的马车，真是居心叵测，我们沈家怎么会有你这种女儿？” 沈无双也哭着说道：“小雪，我知道你记恨我抢走了原本属于你的身份，但你也不能牵连嬷嬷，她是无辜的呀。如果你实在容不下我，那……我还是跟着生母回乡下算了，这样爹爹和娘亲也就不必为难了。” 说着，她掩面而泣，站起身来就要走。 沈翊见状连忙上前拦着：“双儿你这是去哪里？你是爹爹的掌上明珠，这才是你的家！” 父女二人情真意切，可真是好大一出戏，若是旁人看了，定觉得父女情深、感天动地。 沈傲雪垂眸敛去神色收起所有锐利。 她一改刚才咄咄逼人的架势，叹了口气，故作委屈与无奈地说道：“看来，和沈无双相比，我终究只是个外人……既然有人要走，自然是我走！” 说完，便吩咐道：“春桃、夏荷，帮我收拾行李，只带几件来时穿的衣服就好，身上这些也卸下来吧，不是我的东西，终归是奢求不来的。” 说完，她摘下身上的首饰，转身进屋。 沈翊愣住，没想到她会突然服软，甚至要离开沈家。 一时间竟然琢磨不透。 沈无双见状连忙哭着挽留：“小雪你别走，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该走的是我不是你……” 沈傲雪压根儿不理会他们说什么，自顾自地回了房间换上旧衣服，背起一个松松垮垮的包袱便走了出来。 她眼眶通红：“感念沈老爷生恩，为了沈家安宁，我这就告辞了。” 说罢，便毫不犹豫地往外走去。 “五姑娘……”于嬷嬷见状，急忙追上去。 沈无双这下真的慌了，一时间脱口而出：“爹爹，她要是真的走了，那赐婚……” 沈翊眉头紧锁，心中充满狐疑。 难道这丫头是在欲擒故纵？ 冷哼一声他怒道：“有本事让她走！我就不信，她真舍得离开沈家！” 毕竟，他才是沈家的一家之主，沈傲雪这个臭丫头休想拿捏他！ …… 沈傲雪离开瑶光阁，墨诚和怀玉便跟在后面。 她停下脚步忍不住回头看着他们二人。 “他跟着我就算了，怀玉，你跟来做什么？” 怀玉一脸认真：“姑娘，怀玉只认你一个主子，你走到哪里奴婢便跟到哪里！” 沈傲雪想笑，这傻丫头该不会以为她真的要离开沈家吧？ 呵，这一次，她不仅要沈无双磕头认错，还要让沈翊低下头求她别走！ 第29章 再无瓜葛 “算了，你想跟着就跟着吧。” 说完，沈傲雪转身继续往前走，怀玉连忙跟上。 “姑娘，您真的要离开沈家吗？” 闻言，沈傲雪并未停下脚步，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前面，目光幽冷。 瑶光阁在沈府后院，她完全可以从后门悄无声息地离开，可她却故意选了这条往前门走的路，其中的用意，需得所有观众到场才能挑明。 刚走到回廊，迎面就遇上了沈如风。 他一身官服刚从外面赶回来，即便风尘仆仆却依旧难掩矜贵冷厉的气质。 那张俊逸如刀刻般的脸上面无表情，漆黑的眼底溢满嫌恶的不悦。 “听说你把宋嬷嬷打了？穿成这样，是无颜再待在沈家想要滚回乡下了吗？” 沈傲雪没有与他争辩，只叹了口气说道：“是啊，你如愿了，我会滚得远远的，与你们再无瓜葛。” 说罢，低着头便饶过他继续往外走。 “站住！” 沈如风叫住她，转身三两步又挡在前面。 “你若肯向双儿跪下认错，或许我可以向父亲求情，让你继续留在沈家，可你若是依然要针对双儿，欺负她排挤她，别说父亲，就是我这个做兄长的也容不下你！” 沈傲雪抬眼，只见他一副居高临下的神情，眸底是一种施舍的怜悯。 她不屑，更觉得恶心。 “沈如风，你觉得我稀罕吗？呵，身为大理寺少卿，你应该会断案吧？若是闲着没事儿，不如去审一审宋嬷嬷，看她到底有没有偷沈无双的首饰。” 说完，她大步流星离去。 沈如风疑惑地看着她背影远去。 “偷无双的首饰？” 他刚才听外面的下人说沈傲雪打了宋嬷嬷，却不知偷东西这回事。 于是，立刻抬脚前往后院走。 沈傲雪走到大门口时终于慢下脚步，让身后追来的于嬷嬷赶上。 “五姑娘您不能就这么走了！”于嬷嬷焦急的挽留。 “嬷嬷您刚才也看到了，这沈家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地？”沈傲雪叹气。 “您跟老奴去见老祖宗，她会给姑娘讨回公道的。” 说完，于嬷嬷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拽着她往万寿阁走去。 沈傲雪并未反抗，只是嘴上客气了几句：“实在不应该为这些小事打扰祖母，我还是离开沈家吧。” “您若是真的走了，老祖宗的身体谁来照顾？我知道姑娘懂事不想告状惹得家宅不宁，可欺人太甚的是他们，不是您。” 于嬷嬷义愤填膺地为她抱不平。 这么一来，把这件事捅到老祖宗那里，可就不是她的问题了。 既要表现得懂事又能将此事闹大，这才是沈傲雪的目的。 万寿阁。 一见到老祖宗，沈傲雪就忍不住红了眼眶，扑进老人家的怀里，委屈起来。 “祖母，孙儿不孝，今生怕是不能继续陪着您了呜呜呜……” 不就是装白莲花吗？ 沈无双那点儿伎俩算什么，还是要对正确的人示弱才行。 沈翊看似位高权重，可沈家的钱势全由老祖宗掌控着。 所以，重活一世，沈傲雪最在意的就是老祖宗。 听到她伤心欲绝，老祖宗又心疼又生气：“我的好孙女，到底怎么回事，你穿成这样要去哪？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告诉祖母，我帮你教训他！” 沈傲雪也不含糊，一边哭一边把来龙去脉讲给她听。 老祖宗是谁，她什么没见过？ 沈无双那点儿把戏，立刻就被她看得明明白白。 “来人！”老祖宗气愤地拍着椅子扶手，命令道，“把宋嬷嬷那个老贱奴，给我带过来！” 沈傲雪趴在她怀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 不一会儿，宋嬷嬷被下人带到了万寿阁。 同时，沈家其他人也都赶了过来。 沈翊瞪了沈傲雪一眼，克制着怒火上前一步行礼：“母亲，不过是些小事，怎么还惊动了您？沈傲雪你非要闹得全家不得安宁才肯罢休吗？你祖母年事已高，你还跑到这里来告状，要是被你扰得头疼起来，我非要打死你不可！” 他训斥的话刚落下，老祖宗就拍着桌子呵斥道：“闭嘴！你要打死谁不可？为了一个老刁奴，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骂，你还有一点做父亲的样子吗？” 当着夫人和孩子们的面被老祖宗训斥，沈翊的面子顿时挂不住了，可他却敢怒不敢言。 老祖宗有三个儿子，他是最小的也是最得宠的一个。 要是哪天失宠了，老祖宗把手里的势力和钱财都给了另外两个哥哥，别说做家主，就是他的官职都不一定能保住。 毕竟他仕途上一帆风顺能够青云直上，可少不了老祖宗出钱出力。 陈美玉见状连忙打圆场：“母亲别生气，老爷也是担心您的身子，何况这件事确实是傲雪的不对，打了嬷嬷不说，还跑到您这里告状，也太没规矩了，要是过几日宫宴上出了差错，被连累的可是咱们沈家。” 老祖宗冷笑，毫不客气地回怼道：“担心我的身子？这些天你们谁关心过我？只有小雪每日来为我针灸推拿，还陪我聊天逗乐，自从她回来我这身体一天比一天健康，反倒是你们一个个除了刁难她，欺负她，就没做过一点为人父母该做的事！” 沈翊不服地反驳：“母亲，您不能一直这么惯着她，严师出高徒，宋嬷嬷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好！” “一言不合就罚她跪下，这就是为她好？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上来就教导怎么下跪的！”老祖宗威严冷肃，瞪着宋嬷嬷问道，“你是不是偷了沈无双的首饰，老实交代清楚，否则我可不会饶了你！” 宋嬷嬷跪在地上，额头不停地往外冒汗，一会儿看看沈无双，一会儿看看沈傲雪，六神无主的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要是说偷窃，以老祖宗的性子，肯定会把她送去官府处置。 按照昭烈国的律例，凡是盗窃超过定额内的，一律杖责六十大板。 她这个岁数别说六十大板，就是六板都承受不起。 于是赶紧说道：“老祖宗明察，老奴绝对没有偷窃四姑娘的东西，那些首饰全是四姑娘派人送给老奴的。” “为何要送你？”老祖宗问道。 第30章 不打自招 “为何……”宋嬷嬷回头看了一眼沈无双，咽了咽口水，心虚地说道，“四姑娘记着从前的师徒情义，所以才送些东西给老奴。” “是吗？”老祖宗微微眯眼，脸色严肃。 沈无双见状也跟着跪下，泫然欲泣地说道：“祖母明察，我真的只是想感谢宋嬷嬷当年的教导之情。” 沈傲雪一脸好奇地问道：“那为何以前不送，偏等我受宋嬷嬷教导时送东西呢？” 沈无双一紧张，想都没想便开口解释：“我也是想着送嬷嬷一些东西，好让她更仔细认真地教导妹妹礼仪啊。” 此话一出，简直是不打自招，众人全都陷入沉默。 意识到不对，沈无双眼底全是恐慌，连忙改口：“不是，我没有跟嬷嬷说要如何教导你，我只是想送她一些东西，我……” 话已至此，再说下去就显得欲盖弥彰了。 沈傲雪抓住老祖宗的衣袖，委屈巴巴地说道：“祖母，小雪是不是真的那么不堪，才让宋嬷嬷厌烦，以至于还没教导就逼着我下跪，甚至还想要带人打我虐待我呜呜呜……” 老祖宗面露心疼：“小雪不哭，这不是你的错，分明就是这老刁奴以下犯上，来人啊拖下去杖责！” 宋嬷嬷一听吓得脸色都白了，连忙磕头求饶：“老祖宗饶命啊！老奴只是听四姑娘的话，才会对五姑娘严厉，这……这都是四姑娘让老奴干的！” 被当众指出来，沈无双立刻哭得撕心裂肺，摇头否认：“不是的！宋嬷嬷你怎么能血口喷人！我好心好意送些东西给你，可你呢？虐待五妹妹不说，还把脏水泼到我身上来，祖母，我冤枉啊！爹爹娘亲，我真的冤枉啊呜呜呜……” 看她哭得那么伤心痛苦，陈美玉连忙上前将她护在身后，抬手就给了宋嬷嬷一记耳光。 “好啊你，自己做错了事还敢攀咬我的女儿，要不是看在你曾教导过双儿的份上，我绝不会饶了你，还不赶紧滚出去！” 宋嬷嬷对于这种弃车保帅的行为早已司空见惯。 所以，她知道自己再怎么辩解都没有用，也就不再多说，抓住机会起身就要跑。 可门口，早就被怀玉和墨诚挡住。 老祖宗狠狠瞪了陈美玉一眼，而后开口道：“来人，把这个老刁奴给我押下去好好审问，这件事我必须追究到底，她要真是虐待了小雪又栽赃陷害给无双，我绝不轻饶！” 站在门口的墨诚立刻上前将宋嬷嬷按在地上，然后押着她往外走去。 沈无双跪在地上，眼底慌乱尽显。 不行！ 万一宋嬷嬷说出什么对她不利的话，或者拿出什么证据，那她还怎么在沈家立足？ 虽然沈家众人都偏向她宠爱她，可要是知道她有心陷害沈傲雪，一定会开始厌恶她的！ 纯洁无瑕的白莲花怎么可能让世人看到河水下满是污泥肮脏不堪的一面呢？ 想到这里，她两眼一翻，干脆装作伤心过度昏死在了地上。 “双儿！如风、如澜，快送双儿回琉璃阁！” 陈美玉看到沈无双昏倒，再也顾不上别的，满眼心疼与紧张。 沈如澜第一个冲过来将沈无双打横抱起往外跑去，陈美玉则跟在身后离开，甚至都忘了向老祖宗行退礼。 见此情形，老祖宗冷哼一声，不悦道：“为了个养女，连最基本的礼数都没有了！” 沈翊忍着不悦解释道：“母亲，双儿身子柔弱，一定是受了刺激，美玉也是爱女心切，还望您不要生她的气。” “爱女心切？沈无双是你们的女儿，那小雪是什么？阿翊，你是不是做官做糊涂了？”老祖宗恼火不已。 沈翊拱手：“双儿毕竟是我们沈家精心养育出来的嫡女，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哪样不是京城名门闺秀中数一数二的？她这般优秀，是我沈家之光，就算不是亲生的又能如何？” 说完，他满是鄙夷地瞪着沈傲雪：“反倒是她，除了这张脸以外，还有何可取之处？粗鄙蛮横，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和气质，说她是沈家嫡女，简直给沈家抹黑！” 听完，老祖宗抓起一旁的茶杯就朝他身上丢去，可还没碰到就被沈如风一个箭步冲上来挡住了。 “祖母息怒，父亲这话虽难听，可却是实话，若是沈傲雪继续不求上进，只想着陷害排挤双儿，那她就不配做沈家的千金！”沈如风义正严辞地说道。 “你们……简直气死我了！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老祖宗怒吼。 沈如风还想说什么却被沈翊拦住，而后父子俩鞠躬行礼，便转身离开了万寿阁。 看着他们凉薄的背影，老祖宗心中顿时生出一种无力感。 沈傲雪柔声安慰道：“祖母息怒，小雪不在意的。” “小雪你放心，就算他们都不疼你，祖母疼你，只要我还活着，这里就是你的家，谁也别想赶你走！” 老祖宗语气坚定，眼里满是温柔的宠溺与心疼。 对于沈傲雪而言，若是上一世，沈翊这番话或许能让她心如刀割。 可现在，她听完后内心没有丝毫波澜。 反倒是只有老祖宗的话才能深深地将她早已被冰封的内心，蒙上一层温暖的光。 “祖母，小雪会好好孝顺您的。” “乖孩子。”老祖宗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满眼的喜欢。 她有三个儿子，有十几个孙子，可唯独最疼爱小儿子沈翊。 但即便如此，她依然是位严厉的母亲。 只有在对沈傲雪的时候，才会流露出温柔慈爱。 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隔辈亲。 “对了祖母，那我这礼教规矩怎么办？”沈傲雪一脸为难。 “放心，祖母亲自找人教导你。” “好，小雪一定好好学，不让祖母失望！” ——— 此时，琉璃阁。 陈美玉和沈如澜离开后，沈无双便从床上起来，她气急败坏地将桌上的茶盏摔在地上。 瓷器破碎的声音让她发泄出去一丝恶气。 “贱人！沈傲雪你这个贱人！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一想到刚才种种，沈无双便恨得咬牙切齿。 若再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她会被赶出沈家的！ 第31章 道貌岸然 想到这里，她眼底闪过无数道狠戾之色。 ——— 宋嬷嬷被打了顿板子，然后昏死在了柴房里，于嬷嬷用水将其泼醒后虚弱地说不出话来，所以那些审问的手段只能暂时搁置。 老祖宗动用宫里的关系请来了尚仪局的女官教导沈傲雪。 李主傅教导过最受宠的三公主，她的威望可想而知。 满京城也只有丞相府的嫡女受过李主傅的教导。 沈傲雪这番出师，还未露面就已经名动整个世家名门的圈子。 毕竟，李主傅亲自调教出的千金小姐，必定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再不会被人嫌弃是乡下来的野丫头。 得知消息后沈无双气得半死，把屋子里新换的一套茶具又给摔了个粉碎。 思来想去，她怎么都不甘心，于是立刻跑去梧桐院找陈美玉商量，想要跟着李主傅重新学习礼教。 她只要一个名声，受过李主傅教导，传出去必然是面上增光，为以后出嫁高门增添筹码。 陈美玉自然不想让自己精心呵护培养长大的女儿输给乡下来的沈傲雪，便答应了下来。 翌日，她们来到万寿阁，刚进门便看到沈傲雪正坐在软榻旁帮老祖宗按摩头部。 祖孙二人说说笑笑，气氛祥和安逸。 “儿媳给母亲请安。” “祖母万安。” 老祖宗原本心情愉悦，面上也容光焕发，可一听到她们二人开口便觉得烦躁不已。 沈傲雪扶着她坐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陈美玉和沈无双。 ”起来吧，一大早就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见老祖宗一脸不耐烦，陈美玉也不敢绕弯子，直接说明来意。 “母亲，我听闻您请了李主傅来府中教导傲雪规矩，可有此事？” 老祖宗就知道她是为了这个，眼底带着不悦点了点头。 “是又如何？” 陈美玉连忙询问：“那可否让双儿也跟着李主傅学习？” 老祖宗冷哼一声：“哼，亏你说的出口！要不是我厚着脸皮去求太后，你以为李主傅会来咱们沈家吗？说服她教傲雪已是不易，你还想让沈无双也横插一杠，简直没事儿找事，再说了，沈无双已经由宋嬷嬷教导过了，还有什么可学的？” 陈美玉眼底闪过精光：“母亲，这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就让无双在旁边看着点儿就行了，不用李主傅多费心思的。” 这话说出口，就有些不知情重了。 李主傅可是宫中女官，三公主身边最得力的嬷嬷，肯来沈家也算得上是屈尊。 说好了只教一个，就不能言而无信。 否则，这不是明摆着当李主傅好糊弄吗？ 陈美玉这些小心思，简直不上台面！ 老祖宗气得脸色阴沉，也不再给她留什么余地，直接冷声道：“沈无双私下贿赂宋嬷嬷，究竟是为了感恩还是故意让她刁难虐待傲雪还未查清楚，所以这学礼教的事随后再说吧。” 虽然没有明确拒绝，可这句话已经彻底堵死了沈无双想要往上爬的路。 她眼眶微红，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祖母，我知道无论现在我说什么，您都不会相信。既然如此，我还是跟着亲生父母回乡下算了，还请祖母让傲雪放了我的父母，让我带他们一起离开。” 老祖宗蹙眉，回头问道：“小雪，怎么回事？听她的意思，你把那对夫妻关起来了？” 沈无双低下头，眼底闪过得意之色。 沈傲雪肯定不会承认自己虐待养父母，只要她开口辩解，就想办法传梁翠花夫妇过来问话。 到时候，直接在老祖宗面前戳穿沈傲雪假仁假义的嘴脸！ 可是她千算万算没想到，沈傲雪竟然点头承认了。 “祖母，我的确把养父母关在了瑶光阁。” 老祖宗疑惑：“为何如此？” 沈傲雪面带微笑，语气坦然地解释道：“养父母是乡下来的不懂府中规矩，万一惹了什么乱子打扰到了祖母就不好了。所以，我便让人看着他们，不能离开瑶光阁。” 老祖宗这才一副了然的模样。 “原来如此，你的顾虑确实周全，梁翠花闯下那等大祸，要不是你求情，这辈子她都别想出来！” “祖母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二人给沈家添麻烦的。”沈傲雪保证道。 “小雪能对曾伤害过你的养父母这般宽容，甚至以德报怨，说明人品贵重、心地善良，祖母很是欣慰。”老祖宗毫不吝啬地夸赞。 沈无双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气得咬牙，忍不住继续说道：“五妹妹，前两天我可听瑶光阁的下人们说，你整日让他们干脏活累活，甚至有时候连饭都不给吃呢，如此也算以德报怨吗？” 沈傲雪勾唇，转而看向她问道：“不知你是听哪位下人说的，叫上来对峙一番可好？” 沈无双才不会那么蠢，暴露自己的眼线，于是解释道：“我去后院路过瑶光阁的时候听到了你院子里的丫鬟们在说闲话，故而也不知具体是谁说的。” “哦，原来如此。”沈傲雪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走过去，居高临下地问，“那姐姐的意思是，我不应该让他们干活咯？” 沈无双不甘低下，于是也站起身来与她四目相对。 “当初你怕他们在牢中吃苦，所以求着大哥放他们出来，还让他们来沈家享福，可现在呢？他们却在瑶光阁吃苦受累，你这怎么能算是宽容呢？怕是借机报复吧？妹妹，做人还是要大度一些，以免让祖母失望。” 陈美玉听完也忍不住说道：“沈傲雪，你果然是道貌岸然，连自己的养父母都敢虐待，真是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 这对母女一唱一和的模样，让沈傲雪觉得可笑至极。 她转身看向老祖宗，诚恳问道：“祖母，您也觉得我做错了吗？” 老祖宗眉头微皱，目光深沉：“那两个人渣，没有处死已经算我们沈家宅心仁厚！所以小雪你做的没错。” 沈傲雪会心一笑，有种被偏爱的幸福感。 她这才解释道：“祖母，其实我让养父母干活也是在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他们犯下大错，如今又在沈家白吃白喝，岂不是过于纵容？” 第32章 扫地出门 “十天半个月或许沈家还能容他们，若长此以往呢？他们的处境岂不是会陷入尴尬境地吗？我这么做，全是为了沈家和养父母着想。” 说完，她一脸幽怨地看向沈无双，语气哽咽道：“原以为这么做能得到大家理解，却不想姐姐话里话外指责我假仁义，连夫人都责骂我是道貌岸然的白眼狼，或许……在你们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她回到老祖宗身边坐下，委屈地低下头去。 “祖母，这沈家到底是容不下我，不如我还是带着养父母回乡下吧。” 老祖宗心疼地安慰道：“小雪，祖母早知道你用心良苦，都是他们有眼无珠，放心，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把你赶出去！” 言罢，怒冲冲地喝道：“那两个人渣，小雪没有杀了他们就算有良心了！何况那对夫妻以前逼着小雪干了多少活，她这双手的冻疮和身上的伤痕都是拜他们所赐，你们两个不心疼小雪就算了，竟还反过来替那对人渣责骂小雪，我看你们两个才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沈无双，你若是心疼自己的亲生父母想要孝敬他们，从今日起就把他们接到琉璃阁去好好供着！” 闻言，沈无双赶紧跪下来解释：“祖母，双儿不是这个意思……” 陈美玉也说道：“母亲，双儿她只是心地善良啊……” “够了！”老祖宗一拍桌子，怒声道，“你们两个立刻滚出去！” 说完，一挥手便让于嬷嬷送客。 沈无双没达到目的还被迫接了两个烫手的山芋，顿时气得在心里大骂沈傲雪贱人！ ——— 瑶光阁。 等了一个时辰，沈无双那边都没有动静。 沈傲雪便让杨嬷嬷把梁翠花夫妇送出院门。 临别前，她笑着说道：“恭喜二位，这下终于可以去亲女儿的院子里享福了呢，杨嬷嬷带他们过去吧。” 闻言，夫妻俩以为自己熬出头，亲生女儿终于把他们救出火海。 于是一改之前狼狈落魄的模样，换上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我就知道无双不会不管我们的！” “那是，我们可是她的亲生父母啊！” 梁翠花满眼恨意地瞪着沈傲雪：“哼，老娘现在有亲女儿撑腰，你个小贱人好日子也算到头了！” 李刚也叉着腰附和：“就是！你竟然敢让我们当牛做马，这笔账我们给你记得清清楚楚！” 沈傲雪双手环胸笑得淡然：“好啊，那我就等着。” 梁翠花撇着嘴冷哼，高高扬起下巴说道：“等我女儿把你赶出沈家的时候，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李刚：“无双才是沈家的掌上明珠，你这个野丫头根本比不了，迟早有一天，你会被扫地出门。不过念在你是我们的养女，就给你一条生路。” “哦？什么生路呢？”沈傲雪很是好奇。 梁翠花立刻说道：“只要你乖乖回乡下找个老光棍嫁了给老娘赚一笔彩礼，我们就让无双饶你一命，同时也算你报答了我们的养育之恩，怎么样？” 沈傲雪的暴脾气还没发作，一旁的怀玉直接冲过去将他们二人踹倒在地。 “哎哟喂……” “疼死老子了……” 梁翠花夫妻二人疼得站不起来，龇牙咧嘴地骂道：“你这个小贱蹄子敢踹我们，简直是活腻了！” “等我告诉无双，让她把你们这破院子里的小贱皮子们全部卖到窑子里去！” 两人大言不惭叫嚣着。 怀玉身为一等大丫鬟，自然不会惯着他们。 虽然身上还有伤，依然叉着腰，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骂道：“闭嘴，你们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再敢张嘴多说一个字，信不信你们今天都没命挺到琉璃阁就得死在半路上！” 梁翠花夫妻本就是欺软怕硬的货色，看到怀玉这般残暴的气势，顿时吓得缩成一团，当场认怂。 沈傲雪也懒得再理会，转身回了瑶光阁，让杨嬷嬷负责把他们二人送走。 琉璃阁。 沈无双听说宋嬷嬷醒了，只不过身体还太过虚弱审问不了。 于嬷嬷请了郎中来给她看诊，吃了药明日一早就能缓过来。 若是宋嬷嬷供出她来，那老祖宗一定会将她逐出沈家！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正发愁呢，院子外面传来一阵吵杂声。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识相的话赶紧滚开，别挡着路！”梁翠花一亮嗓门，隔着十几米都觉得刺耳。 李嬷嬷满眼嫌弃地上下打量他们一番，直接堵住了院门。 “四姑娘身体虚弱，暂时不能见客，还麻烦二位离开。” 梁翠花才不听她的，直接上前一把将其推倒在地，拽着李刚就往里硬闯。 “老不死的东西，你也敢拦老娘，滚一边去！” 她冲进去就开始大喊起来：“无双，李无双你给我出来！我和你爹来找你了！” 沈无双听到动静起身走了出去。 梁翠花激动不已，快步冲过去不由分说就把她抱紧怀中。 “我的亲女儿！娘终于见到你了哈哈哈……” 李刚也高兴地拍拍她们娘俩的背：“咱们终于团圆了，双儿你不知道，爹娘可想死你了。” 沈无双强行挣脱出来，忍着心底的嫌弃与厌恶，深吸了一口气才能尽量表现出平和。 “你们怎么来了？” 梁翠花看出她脸色不好，生气地说道：“我们怎么不能来了？别忘了，你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是啊无双，要不是你娘当初冒着危险把你和沈傲雪调换，你哪有这么好的命在沈家享福？你有如今的好日子，全靠你娘，你可不能忘恩负义！” 沈无双心中一团火气，可又不能发作。 突然，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闪过。 既然沈傲雪把这对夫妻送到她手里，那为何不能利用他们为自己办事呢？ 想到这里，她压下愤怒与不甘，面上露出笑容，主动上前拉住了梁翠花的手。 “爹、娘，这些年你们受委屈了，女儿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你们。” 梁翠花和李刚一听，顿时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才对嘛，到底是亲生的，比沈傲雪那个白眼狼强多了！双儿，你放心有爹娘在，早晚帮你把那个小贱人赶出沈家去！” 第33章 以绝后患 沈无双引着他们进门，然后让下人奉茶。 梁翠花和李刚却根本坐不定，直接在屋子里到处看起来。 “哎呀，这嫡女住的房子就是不一样！比沈傲雪那个瑶光阁可气派多了，看看这装潢和摆件，哎呀这是古董吧？看起来值不少钱呢。” “看看无双穿的戴的，哪样不比沈傲雪贵气，还是咱们女儿有本事，没血缘都能在沈家站稳脚跟！” 夫妻二人说着恭维的话，满眼都是贪婪地打量着屋子里的值钱物件。 沈无双心底厌恶到极点，可还是忍了下来。 刚想说什么，就看到梁翠花和李刚已经走到了寝室内。 这两个人像极了土匪进村，开始在她的衣柜和妆匣里翻找值钱贵重的衣服首饰。 沈无双连忙上前说道：“爹娘，你们也累了，咱们还是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梁翠花一边拿着衣服往自己身上比，一边不耐烦地说道：“哎呀累什么，今天还没干什么活呢，双儿啊你这衣服的料子不便宜吧，样式可真好看。” 李刚抓着几条串珠和金簪就往自己袖子里揣，还一脸兴奋地说道：“双儿，你有这么多首饰也戴不完，爹帮你卖几样换银子，到时候给你买新的戴。” 沈无双强忍着把他们轰出去的怒火，嘴角努力撑起一抹笑容。 “喜欢的话就送给你们了。” 此话一说，他们两个更是一点儿也不客气，恨不得把她屋子里值钱的东西都扫荡一空。 “爹娘，要不我先带你和爹去看看住的地方，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也好让他们尽快更换。”沈无双开口提议，只想让他们赶紧出去。 可梁翠花环顾四周，一脸不情愿地说道：“无双，我和你爹身体不好，可不能住在阴暗的偏房里，我看你这屋子还算敞亮，以后我和你爹就勉强在这里凑合下吧。” 说完，直接坐在柔软的床铺上，还试着躺了躺，一脸满意。 沈无双蹙眉，忍无可忍地说道：“这是我的屋子，你们怎么能住？” 这句质疑可惹恼了梁翠花，她生气地站起身来瞪着眼要吃人似的质问道：“我和你爹怎么不能住？别忘了是谁让你过上这好日子的！” 李刚也附和道：“就是！无双，你是我们的女儿，孝敬我们是应该的！” 沈无双懒得再跟他们废话，毕竟当务之急是对付沈傲雪。 她咽下这口气，强颜欢笑地走过去，语气恢复了温婉。 “爹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这屋子是我住过的，东西也都旧了，让你们住岂不是怠慢了？” “不怠慢，我和你爹不嫌弃你用过的东西。”梁翠花扬起下巴，大言不惭地说道。 沈无双闻言，突然唉声叹气地转过身去，抬手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可惜……爹娘以后怕是不能跟着我在沈家享福了。” 闻言，梁翠花和李刚紧张起来。 “无双你什么意思？你这是要把爹娘赶出去吗？” 沈无双摇头：“我怎么会赶你们走呢？是沈傲雪，她要把咱们三个一起赶走。” “她凭什么？”梁翠花不屑道，“放心吧，沈家人都站在你这边，她不过是个被我们养废的野丫头，成不了气候！” “娘，沈家人虽然都向着我，可是老祖宗却向着沈傲雪啊！要是宋嬷嬷被屈打成招诬陷我，那老祖宗一定会把咱们三个一起赶出沈家，到时候……怕是连养父母都无可奈何。” 说着，沈无双委屈地掉下眼泪来，抽泣不已。 梁翠花和李刚一听，顿时恼火不已。 “沈傲雪这个小贱皮子，当初就应该直接掐死她，以绝后患！”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她已经回来抢咱们双儿的身份地位了，眼下还是想办法把她赶出去才是！” 两人一对视，顿时有了主意。 “无双，这件事交给娘亲来办，放心吧，保证让宋嬷嬷乖乖闭嘴！” “真的？”沈无双止住哭声，眼底闪烁着光亮看向她。 “那是自然，有娘在，沈傲雪别想得逞！”梁翠花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狠毒。 ——— 瑶光阁。 沈傲雪一早就跟着李主傅开始学习礼教规矩，光是站姿就学了一个时辰。 李主傅起初以为沈傲雪不过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要不是太后吩咐，她根本不可能来沈家教导她。 但接触下来，她发现这孩子虽然自小养在乡野，可性子沉稳内敛，虚心进取，所以对她的印象也逐渐好转。 沈傲雪学的很快，李主傅刚说完她就能立刻做出标准规范的动作，且温婉优雅，气质端庄。 看起来的确是个好苗子，若是再懂琴棋书画、掌家之谋，便是京城第一千金的名号也非她莫属。 可惜，自小没有培养，现在学也晚了，否则她必定是能配得上天潢贵胄的高门嫡女。 李主傅看了眼时辰，坐在石凳上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这才说道：“五姑娘，我看你站姿和坐姿都练的不错，稍作休息再学吧。” 沈傲雪微微欠身，语气谦和：“是，辛苦李主傅了。” 说完起身又吩咐下人去准备瓜果点心。 来到耳房，怀玉小声说道：“姑娘，刚才于嬷嬷来了。” “宋嬷嬷招了？”沈傲雪问。 “头天挨板子的时候还说是沈无双指使她虐待你，可今日却突然一口咬定是沈无双送的谢礼，无论怎么审都不肯交代实情，最后于嬷嬷也没办法，只能将人放了。”怀玉不甘心地解释道。 闻言，沈傲雪并未感到意外，而是勾唇一笑，似乎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 她从怀里拿出一张写满字的纸递给怀玉。 “下午之前买齐方子上所需的材料，多多益善。” “是。”怀玉不敢多问，连忙收起来转身出去了。 —— 翌日晌午，膳堂。 老祖宗的膳食由万寿阁的小厨房准备，其余人则在膳堂用餐。 今日，沈翊准备了丰厚的宴席要亲自招待李主傅。 若是平常，瑶光阁有单独的小厨房准备午膳，沈傲雪是不会跟沈家人坐在一个饭桌上。 但今天不同，她是来看戏的。 第34章 大逆不道 眼看所有人都到齐了，只有沈无双不见踪影，众人心中疑惑，李主傅的面色也透着不悦。 毕竟，全家人等一个晚辈，可是最没有规矩教养的表现。 陈美玉有些坐不住了，刚想起身出去看看就见沈无双带着梁翠花和李刚走了进来。 “女儿来迟了，还望父亲母亲恕罪。” 沈翊蹙眉，冷眼看着她身后的两个人，不悦地问道：“他们跟来做什么？” 沈无双一脸委屈，唯唯诺诺地解释道：“父亲，爹娘非说要亲自感谢一下您和母亲对我的养育之恩，所以……” 说着便低下头，一副被逼无奈地委屈样。 陈美玉冷哼一声，坐在椅子上：“感谢就不必了，少出现在我面前惹我不痛快就好！” 梁翠花和李刚好不容易攀附上沈家这棵大树，自然是不肯轻易放手。 她们厚着脸皮挤到饭桌旁坐下，脸上堆砌着谄媚讨好的笑容。 “哎呀，老爷夫人，这些年你们对双儿视如己出，我们深感欣慰，同时也感谢双儿，要不是沾了她的光，我们也不可能留在沈家，今日借着这桌宴席，我们夫妻俩可要好好谢谢你们。” 梁翠花说着也不管桌上是谁的杯子，直接端了起来。 李刚见状也随便拿了一杯茶举起来，沾沾自喜地说道：“以后我们夫妻俩一定会好好照顾无双，听从老爷夫人的话！多余的我也就不说了，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说完，两人就一起将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丝毫不顾及饭桌上所有人脸色铁青。 沈无双面上露着窘迫与尴尬，但眼底却透着阴险，小声催促道：“爹娘你们快坐下吧。” 梁翠花和李刚这才在门边的位置坐下。 他们看着桌上丰盛的美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直接拿起筷子夹了起来。 “哎呀，老爷夫人知道我们要来吃饭竟然准备了这么多山珍海味，这都是沾了双儿的光啊。” “是啊是啊，大家快吃啊，别闲着，赶紧动筷子，千万别客气，从今以后咱们可都是一家人了。” 他们两个说着就开始大快朵颐，毕竟他们这辈子可没吃过这么多珍馐美食。 沈翊恨不得当场掀桌子让人把他们两个扔出去，可奈何李主傅还看着，他只能强忍。 由于梁翠花和李刚抢了他和陈美玉的餐具，便压着怒火吩咐道：“李嬷嬷去准备两副碗筷！” “是。”李嬷嬷连忙转身去准备。 沈无双一脸无奈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神似有若无地瞟向沈傲雪，踌躇了片刻，才开口说道：“爹娘，你们能留在沈家可多亏了五妹妹呢，她如此知恩图报，多亏了你们的教导。” 这话里话外就是在告诉李主傅，沈傲雪是被这种上不得台面的父母教养长大的，再怎么学习规矩和礼仪，骨子里也透着低贱与粗俗。 果然，她话音一落，李主傅忍不住回头打量了沈傲雪一眼。 梁翠花闻言，停下啃鸡腿的动作，眼底露出嫌弃厌恶的神色，可碍于沈傲雪的身份也不敢出言不逊。 于是她大言不惭地说道：“是啊，傲雪小时候顽劣的很，吃的喝的挑三拣四不说，还老是欺负你弟弟呢，后来多亏了我和你爹教养，才改邪归正。” 沈翊冷哼一声，眼底的鄙夷之色呼之欲出。 “哼，现在看来，你们的教养也没有让她改变多少！” 饭桌上的气氛降至冰点。 沈傲雪却突然轻笑了一声，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呵～我不过是天性善良，见不得旁人骨肉分离，所以想成全无双姐姐与亲生父母团聚罢了，并非什么知恩图报。” “而且我的教养与在座似乎并无关系，毕竟我从小无父无母，性子孤僻，幸好遇到神医收我为徒，耐心的教导，才有了我的今日，否则我早就饿死或是冻死了。” 说完，她故意将手中的筷子放在桌上，露出那双满是冻疮疤痕的手。 李主傅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而后面无表情地说道：“沈老爷、沈夫人，多谢款待，我已经吃饱了，先行告辞。” 说完，便起身直接离开了膳房。 沈翊等人的脸色立刻紧张起来，面面相觑都是副疑惑的眼神，看不透李主傅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无双更是咬着下唇满眼都是不甘心与愤恨。 沈傲雪与她对视，眼底露出一抹挑衅之色，勾唇笑着站起身，说道：“我也吃饱了，各位慢用。” 然后她就打算跟着李主傅一起回瑶光阁。 陈美玉忍不住喊道：“站住！” 沈傲雪原本不想理会，可又好奇她想说什么，于是停下脚步回头问道：“夫人还有什么事吗？” “你刚才说无父无母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诅咒我和你爹吗？”她生气地质问。 一直沉默的沈如风终于忍不住开口训斥：“傲雪你太过分了，家丑不可外扬，你竟然对着李主傅说出大逆不道的话！” 沈如澜义愤填膺地说：“沈傲雪你就是看不惯我们家和睦，所以故意挑唆，好让我们连顿饭都吃不安宁！” 沈无双见状，又开始梨花带雨地装起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说错了话，不该说什么知恩图报，我真该死，傲雪你要怪就怪我，但是你千万不能记恨父亲母亲啊！” 梁翠花和李刚连忙喝了口茶水咽下嘴里的饭菜，生气道：“你个小贱蹄子，什么无父无母，要不是我们，你能长这么大吗？” “就是！你那个什么师父，谁知道是不是江湖骗子，明明年过四十，却二十年如一日不变容貌，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闻言，沈傲雪目光锐利地瞪向李刚，浑身散发出骇人的杀气。 “再敢说我师父一句坏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她语气狠戾地警告道。 李刚外表看着嚣张跋扈，实则是个怂包，立刻心虚地缩起了脖子。 “放肆！”沈翊拍桌怒火，瞪着她道，“这个家还轮不到你作威作福，要是不想受家法处置，乖乖去找李主傅，求她连带无双一起教导，这件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否则，从今日起，你也不必学什么规矩礼教，就跪在祠堂面壁思过吧！” 第35章 不欢而散 听到“祠堂”二字，沈傲雪忍不住想笑。 前世她死后，沈如风曾说过，她不配入沈家祠堂。 所以，他们任由她的尸体被草席裹着扔在了乱葬岗。 要不是暮寒出现，她早已被野狗吞进了肚子。 “我是孤儿，没有资格入你们沈家祠堂，所以这种好事还是留给沈无双吧，至于李主傅那边，她想要教导谁，并非我能左右，你们若是真想让沈无双学，还不如让她自己去求！” 说罢，沈傲雪转身离去，背影潇洒自如，没有半分犹豫。 沈翊站起身来一脚踹开了身后的椅子，愤怒地指着她离开的方向怒吼道：“我沈家怎么会有如此逆女！可恨至极！” 陈美玉连忙起身劝说：“好了老爷不生气了，沈傲雪不过是个野丫头，就算她真的开口帮双儿求情，李主傅也不会听的，待我随后亲自去求一求，或许能行。” 沈如风也说道：“是啊父亲，沈傲雪那般自私自利，怎么可能帮双儿呢？她巴不得自己一个人占尽优势。” 沈如澜冷哼一声，语气不屑：“就算有李主傅亲自教导又如何？沈傲雪那般愚蠢卑贱，永远也比不上双儿。” 坐在一旁的梁翠花忍不住插嘴：“哎呀沈老爷，您为何非要让她参加这次宫宴呢？干脆打断她的腿，把她关起来不就行了？” 闻言，沈翊目光冷厉地瞪了过去的，吓得她顿时捂住了嘴不敢再说话。 这场午宴就这般不欢而散。 ——— 沈傲雪并未受到沈家人的影响，继续跟着李主傅认真学习礼仪和规矩。 此次宫宴皇上皇后特意允许官员携带家眷，用意何其明显。 眼下，七位皇子前三位已经到了娶妻封号的年纪。 这场宫宴看似是为镇北王厉司寒接风洗尘，实则也是为三位皇子选择合适的正妃。 所以，各家千金早早就开始准备起来。 京城浮光跃金阁内从开门便挤满了各家各户的夫人和千金，都争先恐后地为几日后的宫宴挑选衣服首饰。 万寿阁。 沈傲雪每日都来请安，为老祖宗针灸推拿。 她一进门，便看到于嬷嬷捧着一个锦盒递给老祖宗看。 “小雪来了？快过来看看祖母给你准备的衣裳首饰。”老祖宗一脸慈祥地冲她招招手。 沈傲雪走过去，欠身请安：“祖母晨安。” “免礼了，快穿上试试。”老祖宗迫不及待地看着她。 沈傲雪垂眸看向那打开的锦盒，里面是一件水蓝渐白的广袖留仙裙。 样式虽不新奇，可做工刺绣却极为考究，尤其是面料，散发着淡淡的银白色流光，好像暗藏着一条星河般缥缈晶莹。 “这是……浮光锦？”她感到惊讶。 上一世，这料子可是落到了沈无双的手里，做成一件金粉色的齐胸襦裙，让她在宫宴上出尽了风头。 也正是因为这条裙子，才会让她入了未来太子景岳琛的眼。 而且，宫宴那日陈美玉故意给她穿了一件和沈无双同样粉色的衣裙，布料却只是普通的素锦，导致她这个沈家真千金在众人面前被假千金狠狠的比下去。 浮光锦来自西疆，是银蚕所吐丝线制作而成，工艺复杂、用料昂贵。 今年进贡的浮光锦更是少得可怜，皇后、贵妃以及三公主各留了一匹，剩下最后一些被太后送给了老祖宗。 算算日子，上一世此时的老祖宗已经卧病在床无法自理，掌家之权落在了陈美玉的手上，所以，浮光锦也就便宜了沈无双。 但这一世，老祖宗健在，谁也别想抢走属于她的东西！ “这料子可是太后赏的，我专门找了京城最好的绣娘为你缝制，这裙子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青鸾梦，你快穿上让祖母看看合不合身。”老祖宗笑着催促，满眼宠溺。 “谢谢祖母，我这就穿上给您看。” 沈傲雪如获至宝般开颜，拿起盒子便往寝室里走去。 她换上青鸾梦后回到了前厅。 老祖宗一看，满眼赞叹：“不愧是我沈家嫡女，天生丽质、美若天仙。” 沈傲雪略显骄傲地扬起下巴，得意道：“那是，多亏了祖母的美貌，我才能继承您的优点！” “你这丫头，就是嘴甜，怎么不戴配套的头面和首饰？” “那些太贵重了，我怕弄坏了，还是小心保存着，等宫宴时再戴。” “也好。”老祖宗点点头。 “那我现在就去脱了。” “脱了干什么？喜欢就多穿一会儿，还能穿坏不成？” 沈傲雪上前一步搂着老祖宗的胳膊小声说道：“祖母，财不外露，万一被某些人看到，又要抢走怎么办？” 老祖宗蹙眉：“他们敢！” “正所谓癞蛤蟆趴脚面，不咬人恶心人，他们敢不敢另说，万一使个坏就不好了，所以这衣服还是先不要声张了。”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精了？” “这都是跟祖母学的，您不也是背着他们悄悄把料子做成衣服才拿出来的吗？要是他们知道，早惦记上了。” “好了，快脱下来吧。” “是。” 沈傲雪笑着回寝室将青鸾梦脱下来叠整齐放回了盒子里，小心翼翼地扣好盖子，然后转身交给怀玉。 “小心存放着，别被人发现了。” “是。”怀玉点点头，将盒子捧在怀中。 沈傲雪刚从寝室里出来，便看到陈美玉带着沈无双走进了前厅。 两人行过礼，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面上都带着虚伪至极的笑容，一看便是有目的而来。 老祖宗也懒得应付她们，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来做什么？” 陈美玉面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笑了笑说道：“母亲，我听闻前些日子太后送了您一些浮光锦。” 闻言，老祖宗的脸色顿时冷下来：“怎么，太后赏给我的东西，还需要向你汇报吗？” “媳妇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眼看宫宴在即，双儿的衣服还没着落，便想着母亲能不能将浮光锦拿出来给双儿做件裙子，样式我都选好了。” 第36章 断绝关系 老祖宗冷哼一声，干脆利落地拒绝：“那浮光锦我已经决定送给傲雪，沈无双不过是沈家养女，还不配穿太后赏的料子！” 陈美玉从椅子上站起来，激动道：“母亲，您怎么能把浮光锦给沈傲雪呢？双儿她……” “娘亲！”沈无双上前拦住她，低声道，“算了，女儿穿什么都是一样的，既然五妹妹想要就让给她嘛。” 此话显得她极为懂事且大度。 只是听着不太顺耳。 沈傲雪毫不客气地冷声问道：“让给我？这浮光锦是祖母的东西，你算哪根葱，凭什么让？” 沈无双脸色尴尬至极，恨恨地瞪她一眼，然后委屈解释道：“五妹妹你误会我了，我绝没有要跟你抢的意思，我知道如今我的一切都本该属于你，即便你把我赶出沈家，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的。” 又是一成不变的手段，可真是好一朵盛世白莲花。 这种招数在沈傲雪看来，着实低端了一些，可偏偏沈家人除了老祖宗都被拿捏的死死的。 她忍不住问道：“沈无双，你每天表里不一，装的善解人意、温婉大度，一句心里话都不说，到底累不累啊？” 听到她如此讽刺自己，沈无双暗暗握紧拳头，面上却依然无辜，假惺惺地说道：“五妹妹，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我是真心想跟你做好姐妹的。” 说完，她便上前一步想要去拉沈傲雪的手。 只是刚刚碰到，就直接惊呼一声，整个人往后倒去，头也顺势磕在了后面的椅子上。 “啊！” 她捂着被撞到的后脑勺一脸痛苦的表情，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滴大滴的落下来。 陈美玉见状急忙上前将她扶起来，紧张地打量关心道：“双儿你没事吧？你怎么样，娘亲看看碰到哪里了疼不疼？” 此时，沈如风也刚好走进来，看到这一幕，想都不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上前看了看沈无双脑后的伤，伸手摸了摸，鼓起一个肿包，看来是被推倒时磕肿了。 转身，他怒不可遏地吼道：“沈傲雪，你简直欺人太甚！” 沈无双一边哭一边拉着他劝阻：“大哥我没事的，你别怪五妹妹，她一定不是故意推我的。” 陈美玉生气道：“双儿，我亲眼看到她把你推倒在地，你怎么还为了她求情呢？” “娘亲，是我不好，我抢了五妹妹的家人和身份，别说她骂我打我，就算她要我的命，我也没有怨言，这是我欠她的呜呜呜……” 她声泪俱下，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这份善良与纯真，让沈如风心疼又欣慰，同时也更加厌恨沈傲雪的狠毒。 “够了！是谁跟你说你欠了她的？是不是沈傲雪私底下这样羞辱过你？”他质问道。 “没有，不关五妹妹的事，是我不好……” 沈如风自然听不进去她的话，转身眼底氤氲着怒火，看向沈傲雪。 “你为什么不能放过双儿？为什么要一次次的伤害她？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这样对双儿，我一定会让你永远滚出沈家！” 他警告的话音刚落，老祖宗拍案而怒。 “你敢！” 沈如风这才想起身处万寿阁，立刻收敛起满身的戾气，转而拱手行礼。 “祖母，孙儿这都是为了沈傲雪好，不想让她做一个如此歹毒的人！” 老祖宗没好气地说道：“你才歹毒！小雪是我的亲孙女，你们谁敢把她赶出沈家，我就先把你们赶出沈家去！” 沈如风脸色难看至极，只能斜眸狠狠瞪了沈傲雪一眼。 见他如此，沈傲雪勾唇牵起一抹冷笑，她没有丝毫畏惧，抬脚一步一步走到沈无双面前。 就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她突然出手，用力就是一掌！ 那含着内功的掌力，似乎贯穿了沈无双的整个肩背，她毫无防备地被击飞出去，将身后的桌椅都砸的四分五裂。 “啊！” 沈无双这声惨叫，可比刚才那一声要痛苦多了！ 陈美玉吓傻了，沈如风却先一步反应过来，上前一把抓住了沈傲雪衣领。 “你找死！” 他怒目而视，恨不得将面前的少女一掌拍死，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慑气。 可沈傲雪却并未胆怯，面无表情地对上他的眼睛，眸底如寒潭一般幽冷。 “想杀我？动手啊，杀了我，你也得偿命！”她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为什么要对双儿下此狠手？”他生气质问。 她冷笑一声：“我只是想让你们明白，第一次不是我推的，这次才是，我沈傲雪要是出手，绝不可能像小孩子打架一般无关痛痒。” 闻言，沈如风的眼神逐渐变得惊愕，他心中压着一团烦躁不安地怒火。 “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他咬牙切齿道。 老祖宗起身，扶着拐杖怒气冲冲地走了下去，一棍子敲在了沈如风的屁股上。 “呃！祖母？”他脸色难堪，一把放开了沈傲雪的领子。 “谁准你对自己妹妹动手的？再让我看到一次，家法处置！” “可她伤了双儿！” “那是沈无双自找的！”老祖宗一把将沈傲雪拉到自己身后，像老母鸡护崽似的挡在前面，“虽然我老了，可我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刚才我看的真真的，沈无双都没碰到小雪的手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了，她分明就是故意陷害小雪，也只有你们这些瞎了眼的傻子才会被耍的团团转！” 沈无双被一掌拍的不轻，躺在地上半天才缓过来，险些口吐鲜血。 她捂着几乎快要骨折的肩膀，心中的愤恨几乎要化作吃人的猛兽。 贱人！ 她暗自发誓，总有一天，要将沈傲雪碎尸万段！ 陈美玉心疼地将她抱在怀里，眼眶微红：“双儿你怎么样了？” 沈无双心中有恨，也不装大度了，虚弱地说道：“娘亲，我疼。” 这一句疼，着实点燃了陈美玉母爱的保护欲。 她转头恨意浓烈地瞪着老祖宗身后的沈傲雪，指着她说道：“原本我还顾及你身上的血脉之情，现在看来，你根本不配做我的女儿，从今往后，我与你断绝母女关系，再也不会把你当女儿看待！” 第37章 暴殄天物 她以为这些话足以刺痛沈傲雪，让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幡然醒悟，然后跪在地上向沈无双认错道歉。 可惜，并没有。 沈傲雪就那样站在原地，居高临下的冷眼相对，甚至眸底还生出一抹嘲讽。 “沈夫人可真有趣，你何时将我当女儿看待了？不必断绝母女关系，因为我们原本就不是。” 她语气凉薄，眉眼间尽是冷傲，对那可笑的母女之情没有半分眷恋与不舍。 陈美玉顿时傻了眼，她没想到，沈傲雪竟然对她这般漠然。 她一直以为有血缘关系在，无论她怎么偏心沈无双，自己与亲生女儿永远都是无法割裂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 曾经渴望她关爱的沈傲雪不复存在，取代的是一个让她感到陌生的亲女儿。 不知什么原因，她总觉得别扭，下意识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所以她认为，这份洒脱不过是沈傲雪欲擒故纵的手段！ “你……你果然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当年我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将你带到这世上，你就是如此报答我的吗？沈傲雪，我对你太失望了！” 陈美玉看着她，用一种无比厌恶的眼神，好像对方犯下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 沈无双靠在她怀里，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却还是抽泣着添了把火。 “娘亲，我心口好痛，痛得要死了……” 陈美玉恶狠狠地瞪了沈傲雪一眼，转头便换上了一副慈母的模样。 “双儿不怕，娘亲这就找郎中来，如风快扶你妹妹回琉璃阁！” 沈如风也顾不得在跟沈傲雪对峙，连忙弯下腰将沈无双横抱在怀里快步离开了万寿阁前厅。 陈美玉原本要走，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步。 她回头看着沈傲雪，撂下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 终于恢复了清净，于嬷嬷连忙带着人来收拾地上的废墟。 老祖宗很是担心地将沈傲雪拉到身旁，眼底尽是心疼与无奈。 “小雪，你母亲那个人嘴硬心软，不会真的对你做什么，刚才祖母都看见了，你是被冤枉的，放心吧，有祖母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沈傲雪早已习惯，并未对刚才陈美玉的话产生一丝一毫的痛苦。 她之所以面色凝重是在思考接下来会被找什么样的麻烦。 听到老祖宗的话，眉头舒展露出一抹笑。 “祖母，小雪只要有您就足够了。” 老祖宗欣慰地点点头：“乖孩子。” ——— 回到瑶光阁。 沈傲雪知道，陈美玉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之所以刚才不发作，是碍于老祖宗在，同时也紧要着沈无双的身体。 不过，她那一掌留着余地，只是皮外伤，并未碰到心脉的位置。 要真是一掌打死沈无双，她还要偿命，太不划算了。 再说了，死得这么简单，她可没有报仇的快感！ 怀玉将装着青鸾梦的盒子放在她面前的圆桌上。 “姑娘，这衣服要放在何处？” 沈傲雪伸手打开盖子，轻轻抚摸浮光锦顺滑细腻的手感，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么美的衣服，穿给那群庸俗的玩意儿看，岂不是暴殄天物？” “什么？”怀玉不解。 “你出去吧。”她冷声道。 “是。”怀玉知趣不敢再多问，低着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看着房门被关上，沈傲雪起身来到衣柜前，打开后里面只挂着三两件平时穿的素锦衫，剩下的全部都是些瓶瓶罐罐，里面装的是她这些日子炼好的各种药。 因为每日早起为老祖宗推拿针灸，然后便跟着李主傅认真学习礼教规矩，所以需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能制药。 虽然时常感到疲累，但日子也算充实。 上一世，她一心想要得到父母兄长们的认可和亲情，将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用在讨好他们。 但这一世，她绝不会在不重要的人或事上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 伸手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打开盖子轻嗅一下，确认是她要的，然后关好柜门转身回到桌旁。 她最后摸了一下青鸾梦，面料丝滑柔软，仿佛是触碰到了蝴蝶的翅膀，那般轻盈细腻。 “可惜，太过美好的东西，注定不能长存。” 沈傲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将手中的瓷瓶倾下，白色粉末均匀地洒落在浮光锦的表面，而后逐渐融入消失不见，还为其增添了一抹沁人心脾的花香。 将瓶子里的药粉倒完后，她才满意地合上了盖子，将其放在了最显眼的妆案上。 ——— 三日后。 沈傲雪终于出师，李主傅也功成身退。 晌午。 正靠在软榻上翻动着手里的医书，便听到怀玉通传。 “姑娘，老爷夫人带着四姑娘来了。” 沈傲雪并未感到意外，反而淡然地将医书放下，缓缓坐起身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裙摆。 先前李主傅在，他们不好发难，如今这瑶光阁没了外人，他们自然不会再顾忌什么。 房门被人用力推开，沈翊和陈美玉带着沈无双走了进来。 “真是稀客，怀玉快去准备茶点。”沈傲雪笑着吩咐道。 怀玉点头：“是，奴婢这就去。” 沈翊三人落座，不一会儿下人们便将茶水端来。 沈傲雪以为他们会开门见山直接索要浮光锦，可没想到，这次的开场白让人感到意外。 先前在万寿阁还横眉冷对的陈美玉此刻又是一副慈母模样，用一种商量的语气对她说道。 “傲雪，我们今日来主要是因为梁翠花和李刚。” “他们现在住在琉璃阁，有什么事不应该直接找沈无双吗？”沈傲雪反问道。 沈无双连忙说：“可他们毕竟养了你十几年，当初也是你要他们住进沈家的。” “可我是被师父养大的。” 见她如此难缠，沈翊不耐烦地说道：“就算如此他们也是你的养父母！眼下他们在沈家住了一段时日了，也差不多该回乡下去了！” 闻言，沈傲雪也猜出了大概。 这几日琉璃阁鸡犬不宁，扰得沈无双都憔悴了不少。 梁翠花爱慕虚荣、贪心自私，而且手脚不干净，经常会偷她的首饰和值钱的物件藏起来，还一直试图给她洗脑，让她从沈家拿钱给乡下的弟弟用。 而李刚则是隔三岔五地向她要银子出去赌，不给就在地上撒泼打滚，大骂她忘恩负义，不孝顺父母。 第38章 赔礼道歉 沈无双忍无可忍，才把此事告诉了陈美玉和沈翊。 但是他们两个身居高位，怎么能舍下身段跟两个乡野草民一般见识呢？ 于是就来找沈傲雪了。 其实，她早就猜出来，不超过一个月沈无双就会受不了那对夫妻。 可这种痛苦难熬的日子，她却忍了十四年！ 梁翠花和李刚简直比吸血的水蛭都恶心，一旦沾上就别想轻易摆脱。 想到这里，沈傲雪语气冷淡地说道：“当然可以，毕竟，这里是沈家，你们说了算，他们的去留与我无关。” 听到她这么说，沈无双有些气不过。 “可当初是你把他们留在府里的，现在闹成这样，难道不该负责吗？” “我负责了呀。”沈傲雪看着她，语气带着嘲讽，“我让他们留在瑶光阁，加以管制约束，并且不让他们好吃懒做，那么多天没出什么乱子呀。可是你却向老祖宗控诉我对他们的种种不好，说我虐待他们报复他们不是吗？而且，是你心疼自己的亲生父母，才把他们接到琉璃阁照顾的，怎么现在成了我的错，要我负责了？” “我……”沈无双哑口无言，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沈翊冷冷瞥了她一眼，目光之中多有埋怨，而后不耐烦道：“算了，既然你不想管，我就让下人把他们送走。” “随便。”沈傲雪无所谓地笑了笑，端起茶杯喝茶，一脸悠然。 陈美玉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怪罪起上次的事。 “双儿的肩膀都被你打肿了，你这个当妹妹的，出手也太没轻重了！” “娘亲我不要紧的，妹妹她应该不是故意的。” 沈傲雪放下茶杯，强调道：“我就是故意的，我得让人知道，我推的和你自己摔倒的不一样。” 沈无双脸色尴尬，不再开口。 陈美玉却理直气壮道：“不管怎么说，双儿因你受伤，按理说应当对你家法处置，可双儿心善，为你求情，我和你父亲商量过了，只要你肯低赔礼道歉，这件事就不再提了。” “哦？”沈傲雪好奇，“不知，我应该怎么赔礼道歉呢？” 见她没有反驳，陈美玉这才继续说道：“傲雪，你祖母送你的浮光锦，还是先给无双穿吧，这一次她要在宫宴上献舞，若是穿得差了，是给咱们沈家丢人啊。” 沈翊也语气放低地附和道：“是啊，大不了这次让双儿穿，下次再给你穿，你们是姐妹，一件衣服而已，互相谦让是应该的。” 沈傲雪并没有急忙作出回应，而是撑着下巴靠在椅背上，故作严肃地沉思了片刻。 “可青鸾梦是祖母按照我的身型定做的，沈无双的身材比我胖，怕是穿上不合身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穿不上呢？再说了，双儿比你胖不了多少。”陈美玉急切道。 沈傲雪摇头：“不行，青鸾梦是我的衣裳，我不愿意让给沈无双。” 沈翊生气道：“你已经抢了双儿的身份，让给她一件衣服补偿怎么了？” 陈美玉：“是啊，你现在已经是沈家嫡女了，在外人眼中双儿只是养女，若是在宫宴上她衣着朴素，是会被人笑话的。” 看着他们两个如此为沈无双出头，沈傲雪心底一片冷意。 他们担心沈无双会被人看不起，会被人笑话，可上一世，怎么从不担心她遭遇这些呢？ 回想起宫宴上所受到的耻辱，她体内的气血在翻涌，恨意沸腾，手中的杯盖也出现了裂痕。 最终，沈傲雪还是压制着怒火，毫不留情地拒绝。 “她怎么样都与我无关，反正浮光锦我是不会让的！” 沈翊拍着桌子站起来：“沈傲雪，你别给脸不要脸！立刻把衣服交出来，这里是沈家，还轮不到你说不！” 陈美玉也生气地威胁道：“你若是肯乖乖把衣服交出来，之前的事我们都可以原谅你，依然把你当做亲女儿看待，可如果你不听话，那以后我们沈家就没你这个女儿！” 沈傲雪冷笑：“哼，随便，青鸾梦是祖母送给我的，我一定要穿着它出现在宫宴上大放光彩，绝不会把它让给沈无双！” 见她软硬不吃，沈翊和陈美玉气到不行。 沈无双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说道：“爹爹、娘亲，既然五妹妹不愿意，就别勉强了，女儿穿什么都会努力为沈家争光的。” 她如此善解人意、知书达理，让沈翊和陈美玉倍感欣慰。 越是这样，他们就越觉得愧疚不安，只想把最好的都给她。 这也是沈无双拿捏父母的一种手段。 从小她就知道沈家人吃软不吃硬，而且个个都有反骨。 你越是要求，他们就越是不愿意满足，可当你以退为进的时候，他们反而主动凑上来讨好。 这人啊，有时候是真贱！ 以她对沈家人了解得这么透彻，沈傲雪这辈子都别想争过她！ 陈美玉气急败坏地说：“沈傲雪，你看看无双多大度，再看看你！小气恶毒，简直跟你那对养父母一模一样！” 沈傲雪懒得理会，将脸扭到一旁，然后端起茶杯继续悠闲地喝茶。 沈翊怒火中烧：“亏你还跟李主傅学规矩学礼教，就学成了这副德行吗？立刻把衣服拿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陈美玉也跟着骂了几句，可她只当没听到，面无表情地品茶。 终于，两人再也坐不住了。 “你不拿是吧？我亲自去找！” 说完，陈美玉撸起袖子就往寝室里冲。 沈傲雪见时机成熟，连忙起身想要上前阻拦，嘴里还大喊着：“别去我的房间，别碰我的青鸾梦！” 沈翊阔步迈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推开，冷着脸呵斥：“给我滚开！” 沈无双见状，看似求情实则阻拦，一把抓住了沈傲雪的胳膊。 “五妹妹你别生气，千万别跟爹爹和娘亲起冲突，那件衣服我不要了，都是我不好……” “放开我！放开！”沈傲雪挣扎着，故意用胳膊肘狠狠撞了一下沈无双受伤的肩膀，疼得她往后一退，被椅子腿绊倒摔在了地上。 这次，她可是实打实地被撞倒在地。 毕竟她得真的挡住沈傲雪，才能不耽误陈美玉找浮光锦。 第39章 授人以渔 见沈无双摔倒在地，沈翊也怒气冲冲地抬起手想要打沈傲雪。 就在此时，陈美玉捧着盒子走了出来。 “找到了！” 沈无双也顾不上疼痛，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跑过去查看。 母女二人打开盒子，一看到里面华丽绝美的青鸾梦顿时两眼放光，脸上满是如获至宝的笑容。 “有了这条裙子，双儿就能在宫宴上大放异彩给咱们沈家长脸了。” 沈傲雪眼底闪过冷笑，可面上却生气道：“这是祖母给我的衣服，你们不能拿走！” 沈翊将她推开，严厉地警告：“放肆，这是沈家的东西，由不得你做主！从今以后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和位置，不要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行！既然你们硬抢，那我这就去找祖母说道说道！” 说着，沈傲雪便抬脚往外走去。 沈无双焦急地拽了拽陈美玉的袖子，小声道：“要是祖母知道了，一定不会同意的，我还是把裙子让给小雪吧。” “放心，有母亲在，这条裙子必须是你的！” 陈美玉将盒子递给她，然后追上去拦住了沈傲雪的去路。 她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说道：“好了，你别闹了！大不了我补偿你就是，前些日子我给双儿订了一匹丝羽锦，虽然比不上浮光锦罕见，但也是价格不菲。” 听到这里，沈傲雪差点儿没对她翻白眼。 区区丝羽锦，满京城布庄都有的普通料子，也好意思开口？ “我不要丝羽锦！”她语气坚决。 “你可别不知好歹！”陈美玉生气地喝道。 “这丝羽锦也是一等料子，你若是见好就收，此事就算了，否则，闹到最后对你没有半分好处！”沈翊语气凌厉。 沈傲雪委屈地看着他们，想了又想，终于满脸不情愿地开口说道：“我不想要什么料子。” “那你想要什么？”陈美玉问。 沈傲雪等的就是这句话！ “反正不论我穿什么都比不过浮光锦，所以，任何布料我都不稀罕。” 她没有直说，而是一脸不甘心地瞪着他们。 陈美玉实在不想为她浪费时间花心思，于是很敷衍地开口：“不如这样，我给你些银票，想要什么你自己买可好？” 沈傲雪压抑着心底的激动，故作犹豫地说：“可我不想要银子，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沈夫人不如给我个铺子如何？” 陈美玉还没反应过来，沈翊冷哼道：“铺子？你还真是敢开口！” “小雪，你要铺子做什么？”沈无双问道。 沈傲雪垂眸，露出一副忧愁的模样：“万一哪天我被扫地出门，也好有个落脚谋生之地，我不挑剔的，酒楼、茶馆、米铺、布庄什么都可以。” 三人这才明白过来，感情她是想给自己找后路。 可陈美玉娘家带来的铺子都是些赚钱的营生，还留着以后给沈无双陪嫁呢，所以不管是哪个铺子，她都不愿意给沈傲雪。 思来想去，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酒楼？ 对啊！ 老祖宗当年给了她一栋酒楼，现在亏损严重，怕是用不了一个月就要关门了。 想到这里，陈美玉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欣然点头答应了。 “好，那我就给你一栋酒楼，现在就可以立字据。” 沈傲雪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好，怀玉，拿纸笔。” 很快，陈美玉写下酒楼的转让字据按了手印，还让李嬷嬷取来了房契地契一起交给了她。 从今以后，风满楼对面的酒楼就是沈傲雪的了！ 如果没有记错，上一世那家酒楼倒闭后被暮寒接手改成了茶楼，轻歌曼舞、夜夜笙箫，火爆程度甚至超越了风满楼，可谓是赚得盆满钵满！ 这一世，也该轮到她发家致富了！ 认真检查了一下字据和契约，沈傲雪仔细叠好放在一个小锦盒中交给了怀玉。 “沈夫人果然痛快，你们可以把青鸾梦拿走了。” 见她这么轻易就答应了，陈美玉眼底闪过嘲讽。 到底是乡下长大的野孩子，眼界浅薄好糊弄。 一个快要倒闭的破酒楼换了一件价值千金的浮光锦，这笔买卖还真是划算极了。 不过，这丫头狡猾得很，万一在背后耍阴招，让老祖宗再要回去可怎么办？ 于是她谨慎地说道：“这衣服是你自愿让给双儿的，可别回头跑到老祖宗面前告状！” 沈傲雪笑着说道：“放心吧，老祖宗那边我会安抚好的，绝不会让她老人家为此生气，否则这酒楼我拿着也烫手不是？” 沈无双小声建议道：“不如五妹妹也写个字据如何？” “对！口说无凭，你得亲笔写下是自愿赠给双儿的！” 回头老祖宗怪罪起来，他们还能拿着字据说事儿！ 沈傲雪欣然答应：“好啊。” 桌上还有剩下的纸，她弯腰拿起笔写下两张字据，并且让沈无双一起按下手印。 “好了，我已经在上面写得很清楚了，浮光锦和酒楼平等交换，绝不能单方面反悔，此字据为证，若有悔者，需出十倍价格！” 沈无双虽然觉得让出一栋酒楼便宜了沈傲雪，但一想到那酒楼快要倒闭，而且她能穿浮光锦出席宫宴，心中顿时只剩下激动与喜悦。 她满口答应：“好，那咱们一言为定。” “好了，双儿咱们先回琉璃阁试穿下衣裳，万一有什么不合适，娘亲好安排人给你修改一番。” “是。” 三人如获至宝，拿着青鸾梦快步离开，甚至连头都不敢回，生怕沈傲雪反悔再抢回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怀玉忍不住问道：“姑娘，夫人怎么会这般大方？” 沈傲雪释然一笑：“大方？等我明日带你去看看那酒楼，你自然就会知道她为何这么大方了。” “是。”怀玉也不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 琉璃阁。 沈无双迫不及待地将青鸾梦穿上，原以为会紧一些，没想到正好合身。 大概是老祖宗觉得沈傲雪还会长身体，所以故意做大了点。 她看着镜子里美若天仙的自己，嘴角止不住上扬。 “还未梳妆就能美得这般惊艳，要是配上妆容发饰，岂不是仙女下凡？”陈美玉在一旁赞叹不已。 “娘亲，我若是换这个上台献舞，一定可以为咱们沈家争光的。”沈无双娇羞一笑，莞尔说道。 “那是自然！不过我看这袖子还有些单调，你脱下来我派人再绣些样子。” 第40章 挑拨是非 “是，知道了。”沈无双虽然舍不得脱，可也不敢总穿着，万一弄脏了弄坏了可怎么办？ 要知道这浮光锦最怕沾水，就连染制的时候也是用特殊药粉晒上去的颜色，所以才能做出这般蓝白相间的渐变色彩。 要是弄脏了，只能再用更深一层的药粉染色。 所以，穿的时候要格外小心。 若是不注意溅到水花，浮光锦不仅会失去颜色和布料本身带有的亮泽，还会变得极其容易扯破，就像是纸被打湿了一样。 沈无双将衣服脱下来，叠好放进盒子里，满心欢喜。 “娘亲，这浮光锦好香啊。” 陈美玉凑近闻了闻，点头道：“真的有股香味儿，看来你祖母对沈傲雪是真的好，还染了香料！也不怕她穿成这样去勾引男人败坏咱们沈家的名声！” 沈无双眼底闪过鄙夷之色：“无妨，反正五妹妹最后要嫁给镇北王，就算她穿得再好看也没什么用，我听说镇北王不光是双腿残疾，眼神也不太好呢，就是不知道五妹妹愿不愿意嫁。” “这次宫宴，皇上会直接赐婚，根本没有她拒绝的机会，这样既能把她赶出沈家，也能让老祖宗无话可说，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又能像从前那样过安生日子了。” “娘亲……其实该走的是我。”沈无双故作忧伤，难过地靠在她怀里，“可我真的好舍不得你和爹爹还有哥哥们，我把这里当作我的家，娘亲不会怪我吧？” “傻孩子，这里本来就是你的家！该走的是沈傲雪。不！她本就不该回来打扰我们！”陈美玉生气道。 “谢谢娘亲，我以后一定好好孝敬你和爹爹！” “好，娘亲等着呢。” 陈美玉幸福地抱着她，满眼都是感动。 还是养女好，温柔善良、天真单纯，跟她最亲了。 不像沈傲雪，不学无术、粗俗鄙陋，她才不要那样的废柴做女儿呢，说出去丢死人了！ 沈无双靠在她怀里，眼底露出阴冷歹毒的狠戾，嘴角微微上扬。 她在心中默默道：沈傲雪，想跟我争你还差得远！ 总有一天，我要踩着你们所有人，一步一步走上巅峰！ ——— 翌日。 李嬷嬷一早就派人将梁翠花李刚赶出了琉璃阁。 并且说道：“老爷说了，你们在沈家住了这么久，也该回乡下看看亲人了。” 闻言，梁翠花和李刚脸色大变。 毕竟他们在琉璃阁养尊处优、骄奢安逸了才几天，还没享受够呢就被赶出来了，这叫他们如何能接受。 梁翠花当即怒吼道：“不可能！我们的亲女儿无双在沈家，我们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 李刚也说道：“对！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团圆，怎么能分开呢？回头让沈家把我们爹娘和儿子接过来不就行了吗？” 李嬷嬷生气地插着腰，满眼不屑：“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容你们住几日已经是看在四姑娘的面子上了，警告你们，千万别得寸进尺！” 说完，就让护院请他们出去。 夫妻俩反抗着不肯走，奈何护院们强行将他们往外拖。 最后，梁翠花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大喊大闹起来：“你们要是敢把我俩赶走，我就坐在你们大门前喊非礼！沈家仗势欺人，让护院公然非礼老百姓啦啊！救命啊！非礼啊，杀人啊……” 她如此卑鄙的泼妇行为，让所有人面露嫌弃和鄙夷。 此时，沈傲雪前往万寿阁路过此地，看到这一幕，带着看好戏的神色走了过去。 “哟，好热闹呀，二位这是在干什么呢？”她不闲事儿大，明知故问。 梁翠花见她来了，立刻扑过去抱住了她的腿，一副无赖的模样说道：“你们看，我养女也在这里，你们不能赶我走！沈傲雪，还不快让这些人滚开？” 李刚见状也命令道：“这些人要赶我们走，你立刻去找沈老爷说清楚，要我们继续住在琉璃阁！” 沈傲雪毫不客气地将梁翠花一脚踢开，神色清冷桀骜，略带嫌弃地掸了掸裙摆，仿佛是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你们想住在琉璃阁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又不是琉璃阁的主人？怎么，你们的亲生女儿不要你们了？呵，原来她之前说心疼你们受苦都是虚情假意呢。” 原本躲在房里的沈无双听到这里，终于忍无可忍，于是，起身直接走了出去。 她压抑着怒火不敢轻易发脾气，时刻记着得在人前维持自己温柔善良的人设。 于是耐心说道：“谁说我虚情假意？我不过是担心乡下的祖母祖父和弟弟罢了。爹娘，你们先回乡下去吧，随后我会去看望你们的。” 梁翠花听到她这么说，悄悄在大腿上掐了一把，疼得她眼泪涌出来。 “双儿啊！娘舍不得你，娘不想离开沈家，求求你了别赶我和你爹走，我们想跟你在一起。” 李刚见状也附和道：“是啊无双，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相认，我们可舍不得离开你，除非你跟我们一起走！” 沈傲雪双手环胸站在一旁看戏，眼底满是笑意。 她终于知道沈无双这出白莲花的演技是从何而来了，原来是遗传啊！ 这个李刚也不完全是个草包，竟然能想出让沈无双跟他们一起走的主意。 明知道沈家人舍不得沈无双，却故意这么说，不就是想保住眼下的荣华富贵吗？ 真是可笑的一家人！ 沈无双深吸一口气，眼底的愤恨无论怎么掩盖都没用。 这对夫妻，简直就是狗皮膏药！ 一天都没有养育过她，竟然还口口声声说什么舍不得？ 真是虚伪又贪婪！ 李嬷嬷一听他们想要带沈无双回乡下，立刻跑去找陈美玉。 不一会儿，听到消息的陈美玉带着沈如澜匆匆赶来。 看到眼前这一幕，他们顿时恼怒。 “你们在干什么？闹成这样成何体统？”陈美玉开口训斥道。 沈如澜却不分青红皂白地对着沈傲雪骂道：“一定是你这个小贱人在这里挑拨是非对不对？我就知道，只要有你在，这家里就永无宁日！” 负责看戏的沈傲雪无辜躺枪，心中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个沈如澜，对她的敌意是否太过了？ 沈如风虽然也不喜欢她，但也不至于这么无脑！ 前几次她都懒得骂他，但今天，她不愿意继续惯着了！ 于是沈傲雪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骂了回去：“沈如澜，我知道你是直肠子，但也不能从嘴里喷出来吧？你连事情原委都不清楚就来攻击我，难不成你是属狗的，见人就咬？” 第41章 幸灾乐祸 从前她逆来顺受，在沈家处处忍让，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后来靠着老祖宗撑腰，虽然不再软弱好欺，但也没有强势到这种敢骂人的地步。 沈如澜顿时恼火不已，就好像一只被他踩在脚下的猫咪突然抬起爪子挠了他一下，彻底惹怒了他。 “小贱人，你竟敢骂我？”他喊道。 “你能骂我，我为什么不能骂你？”沈傲雪不屑反问。 “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 说着，沈如澜像一只暴跳如雷的猴子，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 陈美玉和沈无双就这么看着，丝毫没有上来阻拦的意思，甚至眼睛里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沈如澜虽然是男子，身材高壮，可是却没有练过功夫。 跟文武双全的沈如风不同，他贪图享受，不愿意受练武之苦，再加上陈美玉溺爱，所以平时装模作样地读读书写写字，成绩一塌糊涂，可沈家人却总觉得他能考个功名出来。 眼看着那一拳就要挥到沈傲雪的脸上，突然，凭空出现另一只手，直接死死攥住了沈如澜的拳头。 定睛一看，竟然是墨诚。 平时他没什么存在感，但从不会远离沈傲雪超过五米。 毕竟男女有别，他需要隐藏在暗处避嫌。 “放开我！臭小子你找死啊？连老子的拳头都敢拦截！”沈如澜皱着眉头，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想要将手收回去。 可墨诚的手却如钢铁一般紧紧钳制着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沈傲雪勾唇一笑：“沈如澜，屁股还没养好就老实待着，再来招惹我，可就不止是挨板子那么简单了。” 说完，抬脚饶过他，径直往万寿阁走去。 墨诚见状，这才松开沈如澜，一身冷毅的气质让人望而生畏，接着便也跟着离开。 “可恶！你……你别以为我怕你，要不是老祖宗护着你，我一定让你好看，沈傲雪你给我等着！”沈如澜气急败坏地怒吼，却也只是发泄心中的不甘与愤恨。 沈傲雪一走，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梁翠花和李刚比刚才闹得更凶。 “我不管，反正无双是我们的亲闺女，你们要是赶我们走，就让无双也跟我们回乡下！” “沈傲雪也是我们养女啊，替你们身价养女儿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想就这样打发我们，绝没有这么简单！” 两人如此耍赖，陈美玉简直快要气疯了。 可她自诩是一品大员的夫人，怎么能跟两个乡下的无赖一般见识？ 传出去，她以后在京城这帮夫人的圈子里还怎么混？ 沈如澜正愁一肚子火没处发泄，连忙上前抓住了李刚的领子，凶神恶煞地瞪着他。 “我警告你们别给脸不要脸！我们家好心才把你们从牢里放出来，要是把我们惹急了，小心我现在就让人把你们再关进牢里！” 听到他的话，两个人顿时吓得脸色一白。 原以为说到这种地步，这夫妻二人也懂得见好就收。 沈无双正想让人把他们送走，下一秒，梁翠花立刻扑倒了她脚下嚎啕大哭起来。 “女儿你不能这么对我们啊！有需要的时候利用我和你爹，现在不需要我们了，就想把我们当垃圾一样抛弃，你这么做是不大孝啊！难道你忘了上次的事是谁帮了你吗……” 她还没说完，沈无双顿时紧张起来，连忙蹲下身把梁翠花抱进怀里。 “娘，你千万别这么说，我真的没有想要赶你们走，只是……是沈傲雪她不愿意让你们留下，父亲才会说让人把你们赶回乡下去。” 沈无双声泪俱下，仿佛是真的为难与不舍。 可心中却厌恨至极！ 因为梁翠花刚才的话，分明就是在用宋嬷嬷那件事来威胁她！ 看来这一次，还是不能顺利把他们赶走！ 陈美玉和沈如澜看到这一幕都愣住了。 “双儿，你这是什么意思？昨日你不也想着把他们送走吗？” 陈美玉直接说了出来，脸上透着不悦。 她才是沈无双的养母，看到自己辛辛苦苦教养长大的女儿竟然抱着别的妈哭，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沈如澜更是生气地说道：“无双，我知道你心软善良，可他们已经闹得咱们家鸡犬不宁了，绝不能再留下了！” 沈无双俯在梁翠花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要是敢说出去毁了我，这辈子都别想再得到沈家一文钱！” 梁翠花咽了咽口水，抬眼对上了她的视线。 那双眸子里藏着极为阴毒的寒意，仿佛随时都能化作一把锋利的匕首，刺穿她的脑袋。 可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在十里八村谁不知道她的恶名？ 于是，梁翠花低下头，也小声说道：“但我要是被赶出去，你也别想独自好过！” 沈无双气恼不已，恨不得立刻掐死她以绝后患。 但陈美玉和沈如澜还在看着她，只能深吸了一口气，推开梁翠花站起身来。 “娘亲，我知道他们不好，可……可他们毕竟是我的亲生父母，我不想闹得太过难看，能不能再给我一些时间跟他们商量一下？”她满眼哀求，看起来楚楚可怜。 陈美玉心软下来，点点头：“好吧，你父亲下朝回来之前，务必把这件事解决掉。” “嗯，二哥你和娘亲先回去吧。” 沈如澜一肚子火气，冷哼一声也不管陈美玉，自己转身扬长而去。 陈美玉叹了口气，只好先离开。 ——— 半个时辰后。 沈傲雪从万寿阁回来，路过琉璃阁，听到院子里传来梁翠花撒泼的骂声。 她痛斥着沈无双没良心，用这么点儿银子打发她，当他们两口子是要饭的。 说话间还威胁要找沈翊告状，甚至提及了宋嬷嬷的事。 沈无双也没想到他们的胃口那么大，连一千两银子都不放在眼里，张嘴就要十万两！ 别说是她，就算是陈美玉也未必有那么多银子！ 她气急败坏又不知如何是好，甚至也没有了哄他们夫妻的耐心，眼底的冷意逐渐被杀意取代。 就在这时，沈傲雪突然走了进来。 “这琉璃阁今天还真是热闹啊。”她笑颜如花，眉眼间尽是嘲讽。 第42章 没安好心 沈无双正处于烦躁状态，看到她这般，顿时气得脸色通红，干脆也不装什么柔弱了，直接让所有下人都离开，关上了院门。 此时，院子里只有沈无双、沈傲雪以及梁翠花夫妇。 沈无双一脸愤怒道：“你想来看我的笑话是吗？沈傲雪，你别做梦了！” 她可没有忘记，当初是沈傲雪把这对夫妻放出来并且提出让他们住进沈家的！ 就连上次在老祖宗面前，她也是着了沈傲雪道，才会不知死活地说出心疼梁翠花夫妇的话。 早知如此，她当初就是咬碎了牙也绝对不会胡说八道了！ 沈傲雪并不恼，反而气定神闲地走进去。 今日，她穿了一袭水蓝色的素锦，清幽淡雅仿佛是雨季中的兰花那般高丽脱俗。 随着她抬腿向前走，腰间系着的环佩轻轻晃动，与玉珠轻碰，发出低吟的清脆声。 “沈无双，我可不是来找你麻烦的，相反，我是来帮你的，不知能否借一步谈谈？”她笑着问，眸光深邃让人难以琢磨。 沈无双蹙眉，满脸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她，眯了眯眼冷笑道：“你来帮我？沈傲雪，是你傻还是我傻？这里没有外人，你就别装了，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巴不得我赶紧滚出沈家，所以，你肯定没安好心！” 沈傲雪还以为她多有城府呢，才斗了这么几天，就露出本来面目了？ 上一世，沈无双这天真无邪、善良纯洁的人设，可是从头装到尾呢。 要不是最后在死牢里，她蹲下身满脸嘲讽将真相低声告诉她。 恐怕到死她都不知道，自己一直视如亲姐妹的沈无双，从始至终都在骗她害她！ 想到这里，沈傲雪深邃的眸光变得幽暗，笑容逐渐消失，整张脸看起来格外的冷漠。 “我自然没安好心，因为我可不想让你这么快摆脱麻烦。” “你什么意思？”沈无双蹙眉。 沈傲雪瞥向地上的李刚，勾唇说道：“李刚嗜赌，在京城赌坊混迹许久，也认识一些道上的人。他买凶抓了宋嬷嬷的私生子威胁，所以，宋嬷嬷才没有出卖你，我说的可对？” 闻言，沈无双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袖中的拳头紧紧握着，眼底闪过慌乱。 一旁的梁翠花和李刚，也都心虚地往后退了几步，眼神飘忽不敢看沈傲雪，连刚才嚣张跋扈的模样都收敛了起来。 这件事若是被沈家人知道，轻则要将他们三人都赶出去，重则又要被一向严厉执法的沈如风抓进大理寺监狱。 沈无双很快便镇定下来，她知道沈傲雪没有证据，一切要么是猜测，要么是道听途说。 于是，重新扬起下巴，冷笑着说道：“五妹妹还真是爱开玩笑，我爹娘跟宋嬷嬷无冤无仇怎么会绑架她的私生子呢？要真是绑架了，她离开沈家为何不去报官呢？” 沈傲雪走过去，在她身前一米处站定，目光直直盯着她。 “谁说她没有报官？” 话音一落，她看到沈无双的嘴角一点一点落下来，眼底尽是惊恐不安。 “她……她报没报官跟我有什么关系？就算真的绑架，那也是李刚干的！” 听到她如此推卸责任，一旁的李刚顿时慌了，他可不想再去坐牢。 于是急得大喊：“都是你娘让我干的！” 梁翠花气恼地一巴掌扇在他脸上，破口大骂：“都闭嘴！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我们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沈傲雪这个小贱人就是在给我们挖坑呢，两个大傻冒！” 李刚被打懵了，回过神后才明白过来，立刻改口：“对！我们什么都没干过，什么都不知道！” 沈无双吓得脸都绿了，再加上自私自利的性子，所以才会脱口而出急着撇清关系。 听到梁翠花的话，她又故作淡定地说道：“沈傲雪，你不必套我们的话，这里是沈家，爹爹、娘亲、兄长他们不会相信你，更不会向着你！” 沈傲雪眼底没有半分波澜，依旧淡然看着她问道：“如果有人证物证呢？” 沈无双恨恨地咬牙，然后得意道：“就算你真的能证明我买通了宋嬷嬷让她对你严厉一些又能怎么样呢？你不会真的以为沈家人之所以向着我，是因为那可笑的感情吧？” “不然呢？”沈傲雪明知故问。 “哼，看来你还真是不进棺材不落泪。”她骄傲的仰起下巴，用一种傲慢的神色打量着她，“实话告诉你吧，在沈家人眼里，只有我才配做沈家千金！” “因为我有教养、有礼仪，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我都样样精通，不管是刺绣还是舞蹈，我都是世家千金里的第一名！” “以我的才华和美貌，未来要嫁的夫家也必定是人中龙凤，我会给沈家带来丰厚的利益，会让他们在我身上付出的一切得到成倍的回报！” “而你呢？你能做什么？”沈无双说着，抬脚在沈傲雪身边走了一圈，上下打量间满眼的轻蔑与鄙视。 “皮糙肉厚、不学无术，还有满手的冻疮，就凭你，只会拖累沈家，没有半点价值，你凭什么跟我斗呢？就凭那个被黄土埋了半截的老东西吗？哈哈哈……” 说完，她得意地笑起来，那笑声猖狂无比刺耳。 沈傲雪幽暗的目光露出一抹狠戾，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手掌用力到几乎快要将她的手腕捏碎。 “啊！放开我，你弄疼我了！”沈无双疼得皱眉，挣扎着想要把手腕抽出来。 沈傲雪却突然一下将她丢了出去。 因惯性，沈无双直接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你……你干什么！”她回头愤怒地瞪着她，可随之却又笑起来，“哼，你急了？这是不是说明你在嫉妒我！呵呵，你是真千金又如何，你一辈子都比不上我半点优秀哈哈哈……” 沈傲雪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半张脸都被阴影掩盖着，让人看不清神色。 “我只是想让你记住，再敢对祖母出言不逊，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沈无双还以为她是嫉妒自己的才华和优秀，没想到她是为了老祖宗。 于是气急败坏地说道：“这里没有外人，收起你那副虚伪至极的孝顺嘴脸！老祖宗要不是有利用价值，你会如此维护她吗？” 沈傲雪垂眸看着她，声音冰冷淡漠：“原本想帮你解决燃眉之急，看来，你并不需要，既然如此，那你好自为之，等沈翊回来后，你就跟他们夫妻俩狗咬狗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犹豫。 沈无双眼底亮了一下，虽然怀疑，可她确实没有别的办法解决梁翠花和李刚！ 想到这里，她也不顾自己还在地上趴着，直接扑过去一把抓住了沈傲雪的小腿。 “你别走！我跟你谈！” 第43章 睚眦必报 站在院门前，沈傲雪微微扬起唇角，回过头垂眸瞥着她，仿佛在看一只落魄的野狗。 “想谈就来瑶光阁。” 说完，她直接往外走去。 沈无双见状连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然后跟着她前去瑶光阁。 一进门，沈傲雪便在软榻上坐下，怀玉赶忙端茶倒水伺候着。 沈无双有些不自在的站在当地，皱起眉头问道：“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沈傲雪并未回答她，而是语气慵懒地吩咐道：“来人，给四姐姐上茶。” 话音一落，春桃和夏荷便捧着茶水点心走了进来。 沈无双坐在椅子上，根本没心思喝茶吃东西，不耐烦地催促道：“别浪费彼此时间了，既然我们之间已经挑明立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沈傲雪轻抿一口茶，抬眼看向她，略带深思语气淡然地说道：“其实梁翠花和李刚如果能名正言顺地留在这里，沈家人也就不会如此介怀，甚至连累到你。” “哼，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他们早就死在监牢里了，怎么会住进沈家？” “可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什么目的？” “恶心你啊。” “你……”沈无双气结，“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傲雪笑着放下茶杯，靠坐在软榻上，掩去眸底的恨意，云淡风轻地继续说道：“其实我与你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最多是因为梁翠花和李刚的虐待而迁怒于你，如今看他们俩把你折磨得这般狼狈我也算痛快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他们俩不会轻易离开沈家的，不如给他们找点事情做，梁翠花能做洒扫，李刚能做车夫，这样一来，至少不会有人说闲话。” 沈无双闻言，满眼狐疑：“你到底怀的什么心思？” “没什么心思，你若愿意就按照我说的做，不愿意，那就把梁翠花和李刚赶出去好了，不过我相信，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沈傲雪勾唇，脸上是令人难以看透的笑容。 “你会这么好心帮我出主意？”沈无双不屑道，“你那么恨梁翠花夫妻，为什么要让他们住在这里？” 沈傲雪似笑非笑：“谁说我恨了？我是舍不得让他们回乡下，他们养了我十四年，我怎么舍得让他们离开呢？你不也是舍不得离开沈家吗？” 沈无双冷笑一声，自然是半个字都不信。 她语气中难掩得意：“不是我舍不得离开，而是沈家人舍不得我离开，你明白吗？” 说完还轻轻挑了下眉，隐隐带着挑衅。 可即便如此，也无法触动沈傲雪半分不爽。 毕竟，她才不在乎沈家人更看重谁。 于是微微一笑，平静道：“所以，你和梁翠花夫妇，都得留下。” 沈无双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表情，心中十分不甘。 可转念一想，跟沈傲雪周旋到底总比撕破脸要好。 于是她恢复了往日温婉的笑容：“既然妹妹一片好心，那我自然却之不恭，没有别的事，就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沈傲雪回话，转身便离开了瑶光阁。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怀玉走上前小声说道：“姑娘，需要我跟过去吗？” “不用，沈无双会按照我说的做。”沈傲雪胸有成竹地靠在软榻上，眸色越发阴沉。 “您真的要把梁翠花和李刚留下？”怀玉眼底满是担忧。 “当然了。” “难道……您原谅他们了？” “你觉得我这么睚眦必报的人，会懂得原谅？” “那您……”怀玉疑惑，很多时候，真的看不透她。 “沈无双一定会说是我要赶走他们的，这波仇恨，就让他们暂且记在我头上好了。”沈傲雪勾唇，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 琉璃阁。 沈无双一进门便看到梁翠花和李刚正在小声商量着什么，看到她回来，立刻就围了过去。 “双儿啊！你可不能听沈家人的话把我们赶走啊，我们才是你最亲的亲人！” “是啊，还有沈傲雪那个小贱人公报私仇巴不得我们赶紧滚蛋，你可不能跟她一样没良心！” 沈无双深吸一口气，眸光越发冷厉但面上却露出笑容。 “她叫我去瑶光阁的确是想让我把你们赶走，可是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听她的。” 这一招挑拨离间果然让梁翠花和李刚满眼的仇恨。 “这个贱人，我绝对饶不了她！” “对！亏我们当年留她一命，早知道就该掐死她！” “还好双儿你明事理懂恩情，不会对亲爹娘无情无义，你放心，有我和你爹在，总有一天，会帮你除掉沈傲雪这个小贱人！” 沈无双点点头，一脸感动：“谢谢爹娘，不过你们想要留下，还需要名正言顺才行。” “什么意思？” “你们在沈家什么都不做，难免让人说闲话。从今日起娘你就留在琉璃阁做打扫嬷嬷，爹你就暂时做车夫，这么一来，又可以拿工钱，又可以名正言顺地留下来，多好啊？” 梁翠花一听顿时恼火了，她是来享福的，怎么能当丫鬟呢？ “沈无双，你就这么对自己的亲爹亲娘啊？我们才不要做下人呢！” “是啊，我也不要当车夫，我可是你亲爹，你不能这样糟蹋我们！” 听到他们反对，沈无双笑着安抚道：“爹娘，我这么说也只是为你们好，如果你们不肯，那沈傲雪就有理由把你们赶走了。” “她算什么东西！你才是沈家最得宠的，只要你开口，沈家人还不是都听你的话？” “就是！你是我们的亲女儿，你在沈家，我们就留在沈家，还轮不到沈傲雪那个白眼狼指手画脚！” 梁翠花和李刚骂骂咧咧，气得不轻。 他们在乡下的时候就全指望着沈傲雪干活，向来都是好吃懒做。 现在来了沈家，好不容易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沈无双见状，也不好强硬，只能说道：“其实我要你们做这些，不过是装装样子，你们什么都不需要干，只要有个名头就好。” 梁翠花和李刚听到她这么说，才终于消停。 至于沈翊那边，只能等他回来商量一下，暂时糊弄过去就好。 第44章 好好算账 晌午。 沈傲雪换上男装，带着墨诚出了沈府，直奔香岳楼。 他们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站在角落里先观察了一会儿。 香岳楼就是老祖宗娘家的陪嫁，后来为了奖励陈美玉生下沈家嫡女，就将这日进斗金的酒楼送给了她。 可惜，陈美玉为了巴结娘家，就将酒楼交给自己的弟弟陈英硕经营。 一开始香岳楼虽然走了下坡路，可是还算赚钱，直到对面的风满楼一开，就彻底失去了从前的辉煌，自此一落千丈。 陈英硕骄傲自大、蛮横无理，经常把酒楼搞得乌烟瘴气，导致曾经的老客户都转而去了风满楼。 失去了老主顾，香岳楼每日亏损都近百两。 陈英硕坚持不下去了，就找陈美玉要钱。 起初，陈美玉还给他一些银子，可后面窟窿越来越大，她实在不好填，于是干脆就不管了。 陈英硕没办法，就回陈家告状。 陈家二老重男轻女，为了儿子把陈美玉叫回家臭骂了一顿，威胁要是不管弟弟，就要断绝亲人关系。 陈美玉不敢失去娘家的支持，只好暗中贪污沈家的钱，甚至还从老祖宗那里骗，这才勉强把酒楼开下去。 如今，陈英硕不仅败光了陈美玉的钱，还欠了一屁股债，把酒楼也抵押了。 沈傲雪这个时候接手，无疑是接了一个大麻烦。 她今日故意挑了晌午吃饭的点儿来，就是想看看具体什么情况。 只是没想到，香岳楼的情况竟然这么差劲！ 眼看着风满楼那边门庭若市、热闹非凡，而对面却冷清得有种破败感。 墨诚小声汇报道：“风满楼的客人都是些达官显贵，普通人没有预订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但是即便如此，香岳楼连捡漏都捡不到，可见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沈傲雪若有所思地看着香岳楼的招牌，然后抬脚走了过去。 墨诚见状急忙跟上。 两人一进门，便是一股很难闻的潮气味道。 沈傲雪皱了皱眉，环顾四周，偌大的大堂竟然只有两个客人。 那二人坐在角落，旁边正好竖着格挡，只能露出其中一人，而另一个人，只有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端着茶杯露在外面。 沈傲雪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看，只见地面脏兮兮的到处都是脚印，好像从未打扫过。 她走进去，伸手摸了摸桌面，油乎乎的黏腻感粘在手指上，让人作呕。 墨诚小声说道：“这哪里是酒楼，这……” 他欲言又止，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 两人站了半天，也没有伙计过来招呼。 墨诚大声喊道：“有人吗？伙计呢？来人！” 终于，有人从后台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满脸的慵懒。 伙计上下打量着他们一眼，露出不屑的表情。 “你们俩来干什么的？” 墨诚有些生气，刚想发作就被沈傲雪拦住。 “我们来吃饭。” 小伙计点点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好了坐下吧，墙上有菜单，你们看好了自己写，写完了喊我。” 说着，往桌子上一扔笔和纸便转身走了。 墨诚不悦，小声问道：“主子，这里的饭菜能吃吗？咱们要不要去对面？” 沈傲雪摇头：“不用，咱们就在这里吃。” 墨诚不再说话，然后跟着她坐在了大堂中央。 “看看吃什么，写吧。” 沈傲雪大方地将纸笔推给他。 墨诚犹豫了一下，随便写了两道菜，然后喊了伙计。 不一会儿，一道鱼香肉丝和一道宫保鸡丁便出现在桌子上。 “这……怎么是黑的？”墨诚指着菜问道。 伙计掏着耳朵烦躁地说道：“你们是来找事儿的吧？这不是正常颜色吗？到底吃不吃？不吃结账滚蛋！” “你说什么！”墨诚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瞪着他。 伙计也不装了，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哟，想干什么？要砸场子是吗？老子看你们俩就不是好东西，来人！” 他一声令下，后堂出来一群拎着棍子的打手，个个人高马大的，看起来气势汹汹。 沈傲雪笑了笑，说道：“行了，和气生财，这菜虽然颜色不好，但说不定味道不错。” 她拿起筷子，拨了拨盘子里的菜，突然一顿，夹出了一只油光锃亮的蟑螂。 “呵呵……这是给我们加肉了？” 伙计一看，直接倒打一耙：“这不是我们店里的，这分明就是你们放进去的，想讹钱是吧？” 沈傲雪把筷子一放，仍然没有生气，笑着说道：“算了，不吃了，结账吧。” 伙计回头使了个眼色，账房便拿着单子走了过来。 “一共二十两，给钱吧。” 那伙计伸出手，一脸嚣张地说道。 “二十两？你他妈抢劫呢？”墨诚没忍住，直接骂了出来。 “你说什么？信不信老子割了你的舌头！”伙计生气地骂道。 沈傲雪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总算知道香岳楼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缓缓站起身来，看着那个小伙计，语气冷然地问道：“你要割了谁的舌头？” 小伙计依旧蛮横：“你们俩要么乖乖付账，要么就把舌头留下来！” 沈傲雪勾唇，眼底闪过一抹阴森嗜血的冷厉。 “墨诚，好好给他们算算账。” 墨诚冷笑一声，摩拳擦掌地扭了扭脖子：“是，主人您站远点儿，别溅到血。” 沈傲雪沉着转身，走到了角落一个位置上坐下，翘着腿气定神闲的看着他们，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下一秒，墨诚的身影像是鬼魅般闪到了小伙计面前。 所有人都没看清楚，就倒下了三五人。 紧接着，香岳楼传出惨叫声。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打手和小伙计便鼻青脸肿地跪在了地上，嘴里哭喊着求饶。 沈傲雪走过去，居高临下地命令道：“你们掌柜的呢？” 小伙计被打怕了，浑身发抖地看着她：“我们掌柜的……不知道在哪，您是不是来要账的啊？” 沈傲雪勾唇冷笑，使了个眼色，墨诚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 小伙计吓破了胆，哭着大喊道：“别打了别打了！我说我说！” “在哪？” “他一般下午才来。” 沈傲雪点了点头，命令道：“墨诚，清场，把大门关起来。” “是！” 墨诚应了一声，转身来到角落的位置，对着那两个客人拱手说道：“抱歉了二位，麻烦你们先行离开，我们主子有事要处理，这些钱就算是赔礼。” 说完，递上一张银票。 坐在外面的男人面容俊秀，看了他一眼，单手拿着折扇放在胸前，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看来，我们这是被下了逐客令。” 格挡后的男人站起身来，由于身材高大，直接露出了肩膀以上。 墨诚望去，只见男人气度非凡、英武轩昂，但脸上却戴着一张青面獠牙的修罗面具，着实让人望而生畏。 第45章 因为是她 沈傲雪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于是说道：“墨诚，先去将门关上。” 墨诚闻言只好将伙计和打手们赶去了后院，这才把香岳楼的大门关起来。 沈傲雪走过去，一身墨绿色男装将她纤细的身型衬的高挑挺拔，束起的马尾用银色发箍固定，精致秀气的小脸不施脂粉尽显清冷的英气。 她面上带着笑，主动开口：“暮寒兄别来无恙。” 暮寒回头看着她，一身黑衣孤冷禁欲，尤其是那张面具，让人轻易不敢直视。 “你怎么会到这种地方吃饭？” 沈傲雪并未隐瞒，直言坦白：“这里已经是我的了。” “你的？” 面具下眉头一皱，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 “怎么，我看起来不像酒楼的掌柜吗？”她反问。 对面的白衣男子合住手中折扇，笑若春风般站起来，深邃迷人的桃花眼上下打量着沈傲雪，一眼便看出她是个姑娘家。 “如果你是这家酒楼的掌柜，那我们是什么？”霍轻舟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张纸并且当着她的面展开。 沈傲雪看了一眼，竟是陈英硕签字画押的欠条，上面写着，若三个月内不能还清本息，香岳楼便归他们所有。 “这家酒楼马上就要是我们的了。”霍轻舟笑着收起那张欠条，放进了袖子里。 沈傲雪却不以为然：“这张欠条是无效的。” “凭什么？” “因为陈英硕不是这家酒楼的持有者，我才是。” 说罢，她拿出房契地契展开，并且强调道：“看清楚，上面写着谁的名字。” 霍轻舟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沈傲雪……好名字。” 沈傲雪没想到他会接这么一句话，脸色冷下来，将两张纸收好。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钱去找陈英硕，跟我的酒楼可没关系，还有，我待会儿要处理一点私事，不便留二位继续用餐，所以还请您二位离开。” 说完，她身子往侧一靠，让出一条通往大门口的路。 霍轻舟还是头一次被女人往外赶，忍不住问道：“沈姑娘，这欠条上盖的可是酒楼的印章，陈英硕也曾是这里的掌柜，怎么能说跟你们没关系呢？” “这位公子，你刚才也说了，曾经，他现在不是了，所以这笔债，你们还是找他本人吧，你说呢七爷？” 沈傲雪懒得跟他打嘴仗纠缠不清，转而看向暮寒，清润的眸底满是光泽。 因戴着面具，她看不清男人的表情，但可以窥察到他眸底闪过了一丝迟疑。 下一秒，暮寒没有说话，抬脚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霍轻舟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暮寒一言未发就这样算了，连忙跟上去追问心底的疑惑。 两人走出香岳楼直奔对面的风满楼，待走到一处无人的雅阁才坐下来。 “你刚才怎么了？那家酒楼咱们势在必得，若能盘下来以芸娇的名义开一家茶楼，不仅能掩人耳目，收集情报也更加事半功倍！”霍轻舟低声说道。 暮寒伸手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面具下目光幽冷地看着街对面的香岳楼，神情凝重。 等不到他回应，霍轻舟俊逸的面上全是焦急。 “我说七爷，您倒是说句话啊！” 暮寒收回视线，看向他，嗓音低沉清晰无比：“因为是她。” “什么她？等等……”霍轻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满眼震惊，“你说的她，该不会是你一直惦记的那个丫头吧？” “嗯。”暮寒点头，眸光郑重，仿佛闪烁着星辰一般璀璨。 “我的老天爷……”霍轻舟扶额，脱口而出，“她还活着呢？” 面具下的脸色一冷，目光也变得充满锐利。 “别瞪别瞪，我开个玩笑而已，你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不够幽默，姑娘都喜欢逗她们笑的男子。” 暮寒眼神中透着狐疑：“是吗？” 霍轻舟展开扇子放在胸前，一脸骄傲地扬起下巴：“你这是什么语气？坐在你面前的可是京中被人称之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第一美男子！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不能怀疑我的魅力！” 说完扇了两下风，脸颊旁的鬓角飘起来，虽然油腻了些，可配上那张俊逸的面容，确实也能迷倒些许少女。 暮寒勉强信了他的话，语气中罕见的局促：“我刚才没有理她，会不会惹她生气？” “可能会，那你为什么不理她？”霍轻舟好奇不已。 暮寒：“……” 他无言以对。 霍轻舟看他那副闷葫芦的样子就着急地挠了挠头发，赶紧问道：“先不说别的，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酒楼呢？还要不要了？” “要……” 霍轻舟松了口气：“还好你没有被美色……” 话还没之前，便听到暮寒的下一句。 “给她。” 被噎了一下，他问：“七爷你认真的？” 暮寒点头，不言而喻。 霍轻舟气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老七，为了做局引陈英硕跳，我费了多少精力？现在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暮寒语气诚恳：“这件事辛苦你了，接下来还要再辛苦你一下。” “什么意思？” “我不方便出面，所以你要帮她搞定陈英硕，让她顺利接下酒楼。” “我他妈……”霍轻舟想掀桌子。 此时，香岳楼。 沈傲雪在大堂里四处查看了一番，对于接手后要如何整改已经在心里有了个大约的框架。 正想着，大门被人一脚踹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大白天不开门，都他妈的藏在里面给老子偷懒呢？” “哎呀，四爷别生气嘛。” 接着，一个身着玲珑绸缎的男人便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一名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远远看去，两人堪称绝配。 两人走进来看到沈傲雪和墨诚，顿时面露疑惑。 “有客人怎么也不招待？二狗呢？给老子滚出来！” 见他大喊大叫，沈傲雪抬脚走上前去。 “你就是陈英硕？”她问道。 “你认识老子？”陈英硕蹙眉，上下打量着她，只觉得有些面熟，却又不记得认识他。 第46章 丧心病狂 沈傲雪并未直接表明身份，毕竟，她实在不想承认眼前这个像极了暴发户的中年男人是自己的亲舅舅。 于是直接拿出房契地契摆在桌面上，开门见山地说道：“陈美玉已经将这家酒楼移交给了我，从现在起，你不再是掌柜的了，至于你用这家酒楼抵下的债务，也将由你自己承担。” 陈英硕脸色一变，瞪大眼睛看了看那两张契约，刚想伸手去抢，沈傲雪已经先一步收了回去。 “你放屁！这家酒楼是我姐给我的，你算哪根葱敢跟我抢酒楼？把房契地契交出来然后赶紧给老子滚出去！” 说着，便扑过去想要抢走沈傲雪刚刚收起来的东西。 只是，他还没有近身就被墨诚一脚踢飞了出去。 “哎哟喂……” 陈英硕摔倒在地，压坏了一张桌子，倒在木头堆里疼得直叫唤。 那女子名叫小桃红，见状连忙上前把他扶起来，并且用尖锐的嗓音叫嚣着：“你们两个王八蛋竟然敢出手伤人，知不知道我们这位爷可是京城陈家的公子，识相的交出东西赶紧跪下来道歉，否则有你们好看的！” 沈傲雪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屑道：“陈英硕，这两样东西写的清清楚楚还有你姐姐的手印，如果不信大可以去沈家找她验证一番，但我的耐心有限，今晚之前带着你的人给我滚出酒楼，否则，咱们公堂上见。” 说罢，便带着墨诚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香岳楼。 他们并未直接回沈家，而是先去街市转了一圈，买了件现成的焕云纱裙，以及配套的头面。 墨诚看着那朴素至极的样式，忍不住说道：“主人，宫宴是重要场合，您穿这样未免太低调了些。” 沈傲雪将装好的东西往他怀里一塞，转身边走边回：“低调好啊，我可不想被那帮蠢男人看上。” 墨诚疑惑，拿着东西跟在她身后小声问道：“世家千金们暗潮汹涌，恨不得拿出浑身解数在宫宴上惊艳四座、出尽风头，您怎么这般淡定？” 闻言，沈傲雪回头看着他，忍不住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模样，似水一般明媚温柔。 “平时看你冷冰冰的，懂得到不少。” “我都是听怀玉姑娘说的。”墨诚冷峻的脸色一红，有些局促地低下头去。 沈傲雪并未解释什么，而是转身继续往前走。 只是，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影。 上一世，她险些嫁给镇北王，只是最后…… 算算时日，那个人应该快要到京城了。 不远处，一隐蔽的窗口，青面獠牙的面具下，那深邃的视线紧紧盯着集市上的墨绿色身影。 看到她与身后的男护卫说说笑笑，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握紧，眸底的凝重越发阴冷低沉。 霍轻舟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摇着头阴阳怪气地说道：“我要是你啊，肯定下去把她身边那小子一脚踢飞！不知死活的东西，也敢跟爷的女人走那么近？找死！” 暮寒回头，眼神之中充满杀气。 “呃……”霍轻舟僵了一下，忙笑道，“我胡说八道的，您接着看！” 说完，落荒而逃！ …… 沈傲雪回到沈家，还没走到瑶光阁便看见春桃藏在院子外面的一棵大树底下。 换到她回来，立刻冲出来，满脸的慌张。 “姑娘你千万别进去！”她拦着路说道。 “怎么？这是有客人来了？”沈傲雪淡定地问道。 春桃点点头，解释说：“刚才夫人怒气冲冲地闯了进去，还带了一群下人，说你犯下大错，要把你抓起来家法处置呢！我担心你回来后被抓个措手不及，就偷偷跑出来在这里等你，姑娘你先去万寿阁躲一躲吧。” 闻言，沈傲雪心中难免感动，摸了摸小丫头的脸，笑着说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然后，从容不迫地抬脚朝着瑶光阁走去。 一进院门，便已经感受到了气氛的紧张。 只见不太大的院子里站满了沈家的下人，陈美玉坐在堂屋大门口，保养极好的面容上透着阴鸷的怒火。 而站在一旁的沈无双则是小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见到沈傲雪进来才站直身体闭上了嘴。 “这瑶光阁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热闹了？沈夫人大驾光临，不知有何事请教？” 沈傲雪负手走过去，神态自若、语气悠然，没有半点紧张和担忧，整个人气场强大，丝毫不怯。 陈美玉冷哼一声，瞪着眼呵斥道：“你还真敢回来！” 她笑着反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瑶光阁是祖母安排我住的，她老人家没有赶我走，我为何不敢回来？” 陈美玉忍无可忍，一拍椅子扶手，便大声怒吼：“沈傲雪，您简直胆大包天，老实交代自己今天做了什么事！” “做了什么事？”沈傲雪扶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下才回道，“没做什么啊，只是简简单单地收了个酒楼而已，怎么了？” “简简单单？还而已？” 陈美玉被她气的浑身都在颤抖，眼底几乎已经冒出火来。 沈无双一边安抚着一边冲着她说道：“五妹妹你也真是的，就算祖母再怎么宠着你，可你也不能目无尊长，羞辱自己的亲舅舅啊！” 沈傲雪并未感到意外，她早料到陈英硕会来找陈美玉告状，甚至故意在街上耽误了一会儿，给足他们时间。 陈美玉怒不可遏：“你不仅羞辱你舅舅，还让随从把他踢伤，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大逆不道、丧心病狂的孽障！你现在，立刻给我去陈家向你舅舅磕头赔罪，并且任他发泄，否则我今日就动用家法，废了你的腿！” 沈无双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假惺惺地劝阻道：“娘亲，气大伤身，您可千万不能再发怒了，女儿相信五妹妹她一定不是故意的，只要能让舅舅息怒，我愿意亲自带着傲雪上门赔罪。” 陈美玉心里的火气勉强降低了一些，欣慰地看着她，不由说道：“看看双儿，你再看看你自己！同样是我的女儿，有娘生和没娘教的，果真不一样！” 第47章 磕头认罪 若是上一世，听到这种话，沈傲雪一定会感到受伤，心痛不已。 可这一世，她对血缘亲情早已麻木。 无论沈家人嘴里说出多么刻薄的话，做出多么寡义的事，她的内心都毫无波澜。 毕竟，跟这些人把她送上断头台上相比，这几句恶毒的言语，犹如隔靴搔痒。 那彻骨的恨早已将她内心所有的软弱和胆怯击碎。 沈傲雪冷笑一声：“敢问我做错了什么，为何要上门赔罪呢？” 陈美玉站起身来指着她说道：“无论你怎么说，今日我绝不会再放过你，来人，给我把她捆起来送到陈家去！” 一声令下，院子里的几个老嬷嬷便带着丫鬟们冲过去想要将沈傲雪拿下。 墨诚立刻挡在了前面，目光中透着凶狠瞪着她们。 而怀玉也从后院牵着两只大狗跑了出来。 “汪汪汪！” 狗吠声震耳欲聋，吓得所有人都退到墙根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眼看不能把沈傲雪如何，陈美玉直接亲自冲了过去。 “我就不信了，你还敢放狗咬自己的亲娘不成！” 见她亲自上阵，墨诚和怀玉没了刚才的气势，犹豫地对视了一眼。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们一旦动手，就会让沈傲雪被扣上大逆不道的骂名。 昭烈国皇帝最重孝道，凡是不忠不孝之人，都是重罪！ 沈傲雪可以自保，也可以随意处置这些下人，但唯独不能对陈美玉动手。 墨诚和怀玉挡在她面前，已经做好了即便被打也不还手的准备。 可突然，沈傲雪却推开他们，从中间走了出来。 陈美玉一记耳光便扇了过去。 这一次，沈傲雪并未躲开，而是硬生生接了下来，头都被打的偏到了一侧，脸颊瞬间变得通红，嘴角也挂着血。 足以见得，这一巴掌到底有多狠多重！ 沈无双看到这一幕，眼底闪过兴奋得精光，嘴角忍不住上扬，满心都是痛快。 陈美玉手掌被震得发麻，她一边揉一边怒声说道：“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真以为养了几只狗就能拦得住我吗？沈傲雪，你是我生的，我说让你死，你就得毫无怨言地去死，何况只是让你去陈家磕头认罪！” 说罢，她抬起手来：“给我绳子，我要亲自绑了这个不孝女去陈家！” 李嬷嬷连忙将麻绳递上，陈美玉直接捆住了沈傲雪的双手，推着她往外走去。 怀玉和墨诚想要阻拦，却看到沈傲雪冲着他们轻轻摇头，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两人只好隐忍，不安地退到了一旁。 就这样，沈傲雪被陈美玉绑着手塞进了沈府门外一辆破旧的马车里。 车轮滚动，速度不快也不慢，但却格外颠簸。 沈傲雪双手被捆在身后，可面上却并没有恐慌，反而镇定自若的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右边脸颊上还赫然有着五道通红的指印。 陈美玉和沈无双则坐在后面一辆宽大舒适的豪华马车里。 “娘亲，五妹妹毕竟有祖母撑腰，待会儿舅舅要是真的责难她，咱们还是劝着点儿好，万一祖母追究起来，也不好交代。” 沈无双知道陈美玉正在气头上，所以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刺激她。 果然不出所料，闻言后，陈美玉原本刚刚消下去的怒火再次被挑起。 她生气道：“追究就追究，真当我怕那个老东西吗？要不是她手里掌握着沈家的产业，谁稀罕理她一个老不死的？都怪沈傲雪这个小贱蹄子多管闲事，否则老东西一死，掌家之权早就落到我手里了，何苦还受这种委屈！” 沈无双眼底闪过精光：“娘亲，老祖宗年事已高，咱们还是要尊重着。况且我也想过了，宫宴一过沈傲雪就要嫁入镇北王府，到时候她就是王妃，咱们要是跟她闹得太僵，怕是对沈家不好。” “双儿，你就是太善良，总是为咱们沈家着想，要是沈傲雪有你一半懂事听话就好了。不过，就算那个贱蹄子成了王妃又如何？厉司寒就是个废人，等北疆彻底安稳，他也就失去了价值，皇上迟早会送他下去跟厉家人团聚的！” 虽然陈美玉说的有道理，可沈无双却不以为然。 皇上赐婚是为了安抚厉司寒，也是为了堵住天下众人的悠悠之口。 所以镇北王妃的人选就要格外斟酌谨慎。 既不能让他们强强联合，又不能太过敷衍。 所以挑来挑去，选中了沈翊这样空有官职地位却并无实权的文臣。 再加上沈家嫡女是自小在乡下长大与沈家人并无感情，皇上也就更加放心。 只是，厉司寒再如何落魄，那也是掌握着北疆全部兵权的铁帽子王，连皇帝都要敬畏三分。 现在双腿残疾才被囚禁于京城王府，可若是将来有一天他重新站起来，必将搅动天下风云变幻。 沈无双怎么可能把敌人放在这样危险的位置呢？ 她要的是永远将沈傲雪踩在脚下，此生此世，永不翻身！ “娘亲，其实我前些日子听到了一些消息，不知该不该告诉你。”沈无双欲言又止，故做出一脸的为难之色。 陈美玉说道：“你但说无妨。” “前几日我听梁翠花说漏了嘴，其实五妹妹在乡下时有一位青梅竹马呢。” “什么青梅竹马？” “据说是京城季家安置在临村养病的一位庶子，与沈傲雪自幼相识，早已私定终身，而且那位季公子今年要上京赶考，怕是这几日就到京中了。” “你是说，沈傲雪早已心有所属？” “恐怕是的，所以女儿担心，皇上赐婚时她万一当众拒绝，岂不是抗旨不遵？到时候肯定会连累咱们沈家的。” 闻言，陈美玉陷入深思，脸色凝重道：“你说的有道理，真要是惹恼了沈傲雪，有朝一日她得势，怕是巴不得毁了沈家！” “娘亲，所以这婚约一事，咱们还是要再考虑考虑。” “等你爹爹回来，我会跟他商量的，但眼下沈傲雪必须去陈家磕头认错，否则我以后在娘家还怎么抬得起头？” 以前她在陈家最不受父母待见，从小到大一直备受冷落，直到嫁入沈家生下了女儿讨了老祖宗欢心，陈家人才对她有了好脸色。 这些年，她靠着沈无双成了沈家三个媳妇儿里最受宠的，甚至老祖宗把她当成沈家下一任主母培养。 第48章 巧舌如簧 如果因为沈傲雪把这一切都毁了，得罪了陈家彻底失去他们的支持，以后在沈家，她还如何抬得起头？ ——— 一只灰色信鸽从沈府后院的墙边飞了出去，掠过京城集市，落在了风满楼后院阁楼的窗槛上。 暮寒一把抓住鸽子将其腿上的信笺打开，原本淡漠无波的目光逐渐被狂风席卷。 来不及细想，他疾步夺门而出，直奔霍家。 …… 马车停在陈府门前。 沈傲雪负手从马车内跳下来，昂首挺胸地站在当地，没有半分胆怯，目光之中透着悠然自在。 好像她不是被人押来请罪，而是来作客的。 沈无双扶着陈美玉从马车里走下来，见她这般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果然是乡下来的野丫头，没有规矩、厚颜无耻！”陈美玉忍不住骂道。 沈傲雪不以为然，全当没听见。 不等她们催便主动抬脚走上台阶，朝着陈府里面走去。 门口的小厮见状连忙阻拦。 “站住！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我们陈家大门？” 沈傲雪站在门槛儿前不再往前走，也不急着回答，而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耐心等着。 陈美玉和沈无双走过来，小厮一看便认出她们是谁。 虽然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不少，可也是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小姐，您怎么带着四姑娘回来了？老爷夫人正在气头上呢，说不想见任何人。” 陈美玉知道，陈家人一定是因为香岳楼的事生气了。 所以语气卑微地说道：“我知道爹娘正因为弟弟的事情生气，这不是带着罪魁祸首来请罪了吗？” 小厮一看，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那小的这就去通报一声。” 说完，转身跑了进去，没一会儿又回来。 “小姐，您带着人进去吧。” 陈美玉点点头，然后吩咐道：“你们将她押进来。” 说完便带着沈无双走在前面，而小厮们则押着沈傲雪跟在后面。 一行人来到迎客厅，一进门，便看到陈老爷和陈夫人坐在高堂之上，陈英硕则坐在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 陈美玉一来到陈家，骨子里那股被压迫成习惯的卑微感便涌出来，再没有太傅夫人的气势。 她谨小慎微地低着头说道：“父亲母亲，女儿回来了。” 陈老爷脸色严肃，目光中透着威严，一言不发狠狠瞪着他们。 陈夫人生气地说道：“你们还有脸回来！” 陈美玉吓得浑身僵了一下，从小到大她最怕父母生气，可即便再怎么谨小慎微，还是被当作丧门星，得不到一丝父母的怜惜。 但是他们对陈英硕却百般宠溺呵护，将他当成宝贝似的爱着。 从小她就暗暗发誓，长大后有了自己的孩子，绝对不会重男轻女，要把女儿当珍珠宝贝似的捧在手里。 所以，她对沈无双的偏爱，超出了一切，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弥补她儿时的遗憾，才能让她过去那些悲痛的经历得到救赎。 沈无双扶着她站好，先开口说道：“外祖母息怒，我和娘亲正是为了赔罪而来的。” 陈美玉一听也回过神来，连忙附和道：“母亲，都是我不好管教无方让弟弟受了委屈，我这不是把罪魁祸首带来了吗？你们看怎么处置都行，我绝无二话！” 她刚说完，门外，小厮们便把沈傲雪推进了厅内。 陈英硕一看到她，顿时站起身来，怒火中烧地说道：“母亲，就是她让人把我踢飞了，我这屁股和腰现在还疼得直不起来呢！” 陈夫人一听，看着沈傲雪的眼底充满了恨意。 从小到大她都舍不得碰儿子一根手指头，三十几年跟眼珠子似的保护着，如今竟然被一个晚辈给打了，这简直令人发指！ “你就是那个胆大包天的野丫头？”她站起身来走下去，上下打量着沈傲雪，“好端端的大家闺秀不做，穿着男装出去抛头露面，还让野男人踹自己的亲舅舅，也不知你究竟是谁教的，竟然如此伤风败俗、不知廉耻！” 沈傲雪的手被捆在身后，只能昂首挺胸地对上她的视线，嘴角勾起浅笑，从容淡漠。 “没人教我，大概是天性吧，有句话怎么讲来着，随根儿。” 她的意思很明显，所有的缺点都是遗传陈美玉的，而陈美玉自然是遗传了陈家。 这么一来，直接把陈夫人骂她的话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好个伶牙俐齿的野丫头！就算没人教，你也应该明白尊重长辈是个什么道理！可是你竟然让人对自己的亲舅舅拳打脚踢，你还有没有人性！” 沈傲雪蹙眉，一脸无辜地看着她：“这位老夫人，我从小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知是谁，更何况舅舅呢？我回沈家也有三个多月了，你们身为外祖，若真的有心，早就上门看望了，不是吗？” “这么说来，你打了人，还要怪在我们头上了？” “倒也不是，毕竟我不知道他是我舅舅，这么一来，目无尊长的帽子就不能往我头上扣。” 见她有理有据一副不屑的模样，陈夫人被气得不轻。 坐在一旁的陈老爷勃然大怒，厉声喝道：“闭嘴！一个野丫头竟敢在我们面前巧舌如簧？总之，人是你打的，今天我就替你娘亲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完，立刻冲着大门外命令道：“来人！给我把她拖下去重打八十大板！” 门外，立刻有小厮冲进来。 陈美玉蹙眉，心想八十大板那不是要人命吗？ 这陈家和沈家可不一样，沈翊碍于婚约一事和老祖宗的面子不敢对沈傲雪下死手，但陈家可不知道这些。 万一真的闹大了，到时候可不好收场。 就在她想要开口时，沈无双却抢先一步说道：“外祖父息怒！” 她跪在地上，精致的小脸上透着哀求，眼底溢满了泪水，楚楚可怜地说道：“五妹妹虽然有错，可她毕竟不知道舅舅的身份，正所谓不知者无罪，求外祖父饶了五妹妹吧，只要您不打她，那香岳楼的房契地契她愿意还给舅舅。” 第49章 目无尊长 陈老爷和陈夫人一听，眼底的怒意勉强消了一些。 陈英硕更是忍不住扬起嘴角，眼底尽是贪婪与得意。 他正愁不知道怎么还钱，要是能把香岳楼的房契地契转卖出去，还清欠债他还能剩下不少。 虽然被踹了一脚，但这笔买卖值了。 他刚想开口答应，便看到陈夫人瞪了他一眼，只好闭上了嘴。 “哼，别以为赔偿点儿东西就能一笔勾销，我儿子可是被踹了好远，除非她跪下来磕头认错，否则这件事别想就这么算了！” 就知道他们会不依不饶，沈傲雪嘴角勾起冷笑。 “话是沈无双说的，我可没说，你们若是想要香岳楼的房契地契就找她要吧。” 沈无双蹙眉，眼底闪过尴尬：“傲雪，我这是在帮你。” “真想帮我，不如来点儿实际的如何？” “什么实际的？” 沈傲雪一脸认真地说：“既然你想帮我，那就买下香岳楼的房契地契送给陈家好了，看在我们都姓沈的份儿上，一口价十万两。” 沈无双目瞪口呆，差点儿没站起来骂她。 嘴角抽了两下，强忍着怒火说道：“我没有那么多银子，何况，我也是一片好心帮你求情，踹了舅舅的人又不是我……” “那也不是我踹的啊！”沈傲雪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陈英硕一听不给他房契地契，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骂道：“就是你身边那个男人踹我，你竟敢不承认？小贱蹄子你是不是找死啊！” “你也说了，是我身边的人干的，你要找人算账就去找他啊，要不要我帮你报官？” 陈夫人见沈傲雪这般无赖，气得骂起了陈美玉。 “看看你生的这个小贱人，目无尊长就算了，还如此无赖！今天，你要是不给陈家一个交代，以后就别说是我陈家的女儿，我们只有英硕一个儿子！” 陈美玉被骂得一愣，心口有种憋闷的痛感蔓延，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错，可在父母眼里，她永远都是那个要承担罪责的人。 可即便如此不公平，她面对父母的时候依然感到心虚，毕竟从小到大她都不敢违背父母的意思。 于是，她只好转而瞪着沈傲雪，眼底都是埋怨。 要不是这个小贱人没事找事，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沈傲雪立刻把房契地契交出来给了你舅舅！” 听到陈美玉这么说，陈老爷和陈夫人的脸色才略微缓和了一些，陈英硕则满眼精光地看着她。 沈傲雪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双手在身后一用力，绳子便掉在了地上。 众人惊讶地瞪着她，却见她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拿出两张纸。 陈家人的眼神顿时一亮，都以为是房契地契。 结果当她展开放在众人眼前时才看清楚，上面写的是转让和保证。 沈傲雪解释道：“沈夫人，当初你为了给沈无双要浮光锦才会把香岳楼转给我，而且你也亲手写下字据并且按了手印，如果想反悔的话，是否应该先把浮光锦还给我呢？” 沈无双一听她要将浮光锦要回去，立刻起身拉住了陈美玉的胳膊一脸紧张：“娘亲！” 陈老夫人一听，也瞪着她骂道：“为了一件破裙子你就把你弟弟的香岳楼给了这个贱丫头？陈美玉，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还不快把那破裙子还给她，把酒楼拿回来！” 陈美玉不敢忤逆母亲的话，只好对着沈傲雪说道：“不过是随便写的东西，你怎么能当真呢？你先把房契地契交出来，等宫宴一过，无双自然就会把裙子还给你了！” 这算盘珠子，都快崩到沈傲雪的脸上了。 “沈夫人这是当我傻？想要房契地契好啊，现在就把浮光锦交出来，否则一切免谈。”她毫不客气地丢给他们一记白眼。 陈美玉气结，可毕竟理亏，于是为难地对沈无双说道：“双儿，娘亲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要不然你先把浮光锦拿出来？等随后娘亲再想办法……” 沈无双当然是一百个不愿意！ 如果没穿过浮光锦所制成的青鸾梦也就罢了，可她穿上了就再也不想脱下来！ 毕竟，能穿着青鸾梦出席宫宴，绝对可以获得几位皇子们的青睐，到时候，她更加坐实了这个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 “娘亲……难道您忘了，女儿还写了一张字据吗？” 她有些庆幸当时为了堵住沈傲雪的后路，多写了一张协议。 陈美玉面露疑惑，一时竟然没想起来。 沈傲雪拿着那张协议说道：“沈夫人，她说的没错，你看仔细，这张字据上清清楚楚写着，浮光锦和香岳楼平等交换，绝不能单方面反悔，此字据为证，若有悔者，需出十倍价格！你若是想要反悔，怕是要赔给我一百万两呢。” “什么！一百万两？沈傲雪你也不怕闪了舌头！”陈美玉怒不可遏。 沈傲雪不屑跟她废话，转而看向上位之人。 “您二位可听明白了吗？若是想要回香岳楼，就先拿出一百万两银子吧，否则免谈，大不了咱们上公堂。” 陈夫人冷哼一声，眼底闪过狠戾。 “你以为区区两张协议就想蒙混过关？来人，把她手里的废纸给我抢过来！” 一声令下，陈家的下人们便冲进来想要明抢。 沈傲雪虽然算不上武林高手，但对付他们几个小趴菜还是手到擒来。 一眨眼的功夫，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陈家下人们就躺在地上龇牙咧嘴地哀嚎起来。 毕竟，沈傲雪一出手就专攻人最脆弱最疼痛的穴位，是个人就不可能扛得住！ 陈家人没想到她身手这么厉害，顿时没了刚才的气焰。 一时间还真拿她没办法。 陈夫人只好转而看向陈美玉，喊道：“看看你生出来个什么东西，简直无法无天了！” 陈英硕见状，只觉得房契地契无望，一想到被追债的恐怖，就慌乱起来。 “娘！我不管，这个香岳楼一定要给我！” 陈夫人听到儿子这么说，眼神也坚定下来，对着陈美玉命令道：“你听到没有，还不快让你生的这个孽障把东西交出来？” 第50章 举手之劳 陈美玉有苦难言，一肚子的憋屈，终于忍不住说道：“母亲，那香岳楼本来也不是英硕的啊。” 闻言，陈夫人立即炸了般怒吼道：“你个白眼狼现在敢不听我的话了？你能为了这个不是你生的野种把香岳楼抵出去，却不能为了你亲弟弟把酒楼给拿回来吗？陈美玉，你这个蠢货到底知不知道谁是你的亲人？我辛辛苦苦将她教养长大，如今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白眼狼、丧门星！” 这些恶毒的语言像是一把又一把锋利的刀刃，一下又一下狠狠戳进了陈美玉的心。 沈无双害怕再这么下去，自己的浮光锦可能真的要还回去。 眼珠子一转，瞬间有了主意。 她故意装出一脸担忧，语气哽咽地安慰道：“娘亲，双儿不要裙子了，您把青鸾梦还给傲雪，然后把酒楼的房契地契都要回来给了舅舅吧，双儿不想让娘亲为难。” 陈美玉心底的痛苦因为她的理解而舒缓了一些，可当她看到沈无双那满是委屈和不甘的眼神时，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双儿……是娘亲不好……” 沈无双的眼泪恰到好处地落下来，仿佛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 “没关系的娘亲，这不是你的错，是双儿没有那个福分，不能在宫宴上惊艳四座，更不能得到了殿下们的青睐了，双儿只是担心爹爹，他对我寄予厚望，而我却让他失望至极，呜呜呜……” 这几句话彻底让陈美玉清醒过来。 是啊，她现在可是沈家的人，所做任何事情，都要把沈家摆在第一位！ 这次宫宴，要是沈无双能一舞惊人，入了皇上和皇后眼，以后保不准会是太子妃的人选！ 成为太子妃就有希望成为皇后，那他们沈家未来岂不是扶摇直上九万里，再不用屈居人下？ 想到这里，陈美玉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握紧了沈无双的手，眼底全是坚定。 “双儿，你必须穿着青鸾梦出席宫宴，娘亲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沈无双低头靠在她怀里，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沈傲雪将一切尽收眼底，却保持沉默，继续看戏。 陈美玉将沈无双护在身后，第一次昂首挺胸地站在娘家人面前，她语气坚定地说道：“母亲，那香岳楼是沈家老祖宗当年赏给我的东西，我自然有处置的资格，陈英硕虽然被踹了一脚，但不能因此就向我讨要一座酒楼，这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 她义正严辞，气得陈夫人从座位上站起来，直接冲过去举起手就要打。 陈美玉没有躲，却闭上了眼睛，做好了挨耳光的心理准备。 只是，那一巴掌没有落下。 再次睁开眼，竟然看到一抹纤细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是沈傲雪！ 她正紧紧抓着陈夫人的手腕，面无表情，浑身散发出一种骇人的气势。 “你……你干什么！放开我！”陈夫人没打到人，脸色铁青地命令道。 沈傲雪甩开她，嫌脏似的蹭了蹭衣摆，然后双手环胸趾高气昂地看着她说道：“你不是说想要我磕头认罪吗？好啊，只要陈英硕跟我对簿公堂，结果若是我有罪，我一定承担后果，怎么样？” “你……反了，你这个小贱蹄子，敢这么对自己外祖母说话，你眼里还有长辈吗？”陈老夫人自知没理，又开始用长辈的身份来说事儿。 可这一套在沈傲雪这里根本行不通。 “我的长辈只有祖母，她给我钱花，还给我安排下人照顾我的饮食起居，甚至还会帮我准备衣服首饰，你自称是我的外祖母，请问，我回沈家三个多月，你可有关心过我一次？既然没有，你凭什么做我的长辈？就凭你年纪大，凭你脸皮厚吗？” 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狠狠打烂了陈家人的脸。 陈夫人被气得不轻，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扶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 “你……你……孽障！我……” 若是以往，陈美玉看到沈傲雪这样跟自己母亲说话，肯定是第一个饶不了她。 可刚才那一幕，让她彻底陷入深思。 因为闭眼之前，她清清楚楚的看到沈无双唯恐避之不及地缩起来。 本以为，儿时的耻辱会再次落在她脸上。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是自己一直嫌弃厌恶的亲生女儿站出来为她抵挡。 陈美玉的心，仿佛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紧。 她怔怔地望着沈傲雪的背影，鼻子莫名发酸，眼眶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湿润，模糊了视线。 这是有生以来，她第一次有了被保护的滋味。 沈傲雪并不在意陈美玉想什么，她刚才不过是举手之劳，不想浪费时间。 而且，真要是把陈美玉打怕了，同意让出香岳楼，那么问题又会回到原点，简直是浪费时间。 她走上前去，直接对着沈老爷说道：“我之所以来陈家，只为一件事，那就是正式通知你们，香岳楼以后归我接管，陈英硕所欠债务与我无关，如果你们再敢跑到香岳楼找麻烦，这一次是通知，那么下一次咱们就公堂见，好好清算一下这些年你们陈家从沈家捞了多少好处。” 说完，她转身看着陈英硕，语气冷然地警告道：“你之前用香岳楼抵的债务，必须三日内还清，若再有人去找香岳楼讨债，我就让你知道，牢饭是什么滋味！” 陈老爷子火冒三丈，抓起桌上的杯子就朝着她砸了过去。 沈傲雪眼疾手快，轻轻一歪脑袋，便闪了过去。 “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们说话？我今日到要去问问你父亲，究竟是怎么管教自己的子女！” 老爷子以为将沈翊说出来，就会让她收敛。 可惜，重生而来的沈傲雪不给他们任何人面子。 她冷笑一声，问道：“陈老爷子，您找沈翊不如直接找我祖母，要不我帮您找？” 一句话，直接让陈老爷子哑口无言。 他一脸憋屈地瞪着她，气得咳嗽起来。 沈傲雪就知道，他们只敢对陈美玉张牙舞爪，却不敢对上老祖宗。 第51章 富可敌国 这些年，陈家利用陈美玉从沈家捞了多少好处，早已经是数不胜数。 要真是把这件事捅到老祖宗面前，陈家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见他们都无话可说，沈傲雪说道：“如今香岳楼归我一人所有，与陈家和沈家再无关系，所以，趁着各位都在做个见证。” 说着便从怀中拿出一张已经写好的字据拍在了桌面上，看向陈英硕。 “麻烦你签字按手印，证明你所欠债务与香岳楼并无关系。” 这只寄生虫已经趴在祖母身上吸了不知道多少的血，如今也到了剔除的时候。 香岳楼势必要成为她手中的第一桶金，也是老祖宗母亲曾留给她的一个念想，所以万不能有任何差池。 万一暮寒拿着欠条找上门来纠缠不清，她也要有东西反击，至少闹到公堂上时她能拿出证据保住香岳楼。 陈英硕满眼愤怒。 没了酒楼意味着他就没了能捞钱的地方，那讨债的还不把他大卸八块？ 毕竟，现如今陈老爷子年事已高，被皇帝安排在了一个小小的闲职上，早已失去了从前的威风和光彩。 积攒了半辈子的家底也早被陈英硕挥霍一空。 这些年来，要不是靠着陈美玉从沈家拿钱帮持，他们别说锦衣玉食，就是连顿饱饭都不一定能吃上。 所以，听到沈傲雪要抢走香岳楼时，陈英硕怒火中烧几乎要失去理智。 一想到七爷的手段，他就胆战心惊。 反正横竖都是死，他还不如拼了呢！ 于是抓起桌上的茶壶，歇斯底里地嘶吼道：“敢让老子签字画押，我他妈打死你这个小贱人！” 话音还未落，便已经冲了出去，抬起手朝着沈傲雪的脑袋就砸。 这要是真的落下来，肯定是脑袋开花。 沈傲雪刚要一脚将陈英硕踹开，突然，眼前闪过一抹黑影，定睛一看，竟是暮寒。 他依然戴着标志性的面具，可此时看来，却并不怎么可怕。 沈傲雪心想，难不成是看习惯了？ 那茶壶没有砸下来，而是被暮寒用手接下。 雕满青花的陶瓷茶壶在他手心里一点点化为尘埃，最后只余地面上一层灰色的粉末。 众人目瞪口呆！ 一个茶壶，竟然在他手里被震碎成粉，这是何等内力！ 连不苟言笑的陈老爷子都震惊得咽了咽口水，连大气都不敢喘。 暮寒回头，面具露出的双眸里散发出阴鸷而冷厉的寒芒，轻而易举便能震慑人心。 陈英硕被他一眼吓到，腿软地跌坐在了地上，颤颤巍巍地唤了一声：“七、七爷……” 京城谁不知七爷大名，那可是传说中连朝廷都要敬畏三分的修罗门门主。 他掌控着京城百分之六十的商产，说是富可敌国对他而言甚至都有些狭隘。 霍轻舟紧随其后走了进来，一手摇着折扇一手负在身后，俊秀的面上挂着温文尔雅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他一派和气地说道：“哎呀，各位都在呢！陈家可真热闹啊，陈老爷子身体安好啊？我替父亲问候您老人家了。” 陈老爷子撑着拐杖从椅子上站起来，刚才还严肃的老脸立刻挂上了讨好的笑容。 “是霍少爷，不知您大驾光临，陈家实在是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他之所以变脸如此彻底，主要是因为霍轻舟的父亲正是他的上级，当朝从一品大员礼部尚书。 虽说他年纪大，可如今才官居六品，差距悬殊，如何敢在霍家面前倚老卖老呢？ 沈无双看了一眼地上的陶瓷渣，眼底闪过不甘，心想要是陈英硕砸中了，沈傲雪必定要脑袋开花，保不齐还会毁容。 都怪这个面具男，竟然破坏了这么好的机会！ 只是，她转而看向霍轻舟，眸光闪烁几下，想起自己脸上红痕还未完全消除，又赶忙低下了头。 霍轻舟并未注意到她，而是目不斜视地走上前去，将欠条拿出来。 “陈老爷子不必客气，我此次来只为收账，您看这是您儿子亲笔写下并且按过手印的字据，连本带利一共三万两。” 陈家老两口的脸色顿时一白，内心慌乱起来。 他们先是看向陈英硕，见他低着头一副心虚的模样便知道这是真的，然后便同时无措地看向陈美玉。 陈家哪里拿得出三万两白银，只能全指望着陈美玉。 当年她出嫁时陈家还有风光，便给了她一些位置偏僻生意不怎么样的商铺。 后来那些铺子在老祖宗的帮衬下也都做了起来，虽算不上日进斗金，也是有些盈利的。 所以，他们此刻全都指望着陈美玉能出了这三万两。 陈夫人一改刚才狰狞凶狠的嘴脸，用商量的语气说道：“美玉，你看这可怎么办？” 陈美玉站在原地，目光深沉地思索着什么，片刻后才抬起头来，语气中充满深深的无奈。 “母亲，您想让我说怎么办？这不是三百三千，这可是三万两，把我手里所有的铺子抵了都不一定能还上，何况那些都是我要留给双儿的嫁妆！” 陈老夫人一听，顿时又露出本来面目，又凶又横地说道：“你什么意思？我养你这么大，如今你为了一个野种连亲弟弟都要弃之不顾了吗？早知你是个白眼狼，当初我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陈老爷子城府更深一些，说道：“阿玉，眼下你弟弟的事情更棘手些，你先想办法帮他还了这笔钱，随后双儿出嫁，我们再想办法。” 陈美玉看着一向严厉傲慢的父亲竟然把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坚定的心开始慢慢动摇。 沈无双紧张起来，那些可都是她的嫁妆啊，凭什么填补陈家这个穷坑？ 于是她小声说道：“娘亲，舅舅又难咱们理应帮忙，可这么多钱，是不是该跟爹爹商量商量？” 陈美玉反应过来，点头说道：“双儿所言有理。” 陈夫人不耐烦道：“跟他说什么？那都是我们当年给你的嫁妆，如今你用自己的东西帮衬弟弟，沈翊敢说一个不字吗？” 陈美玉道：“母亲，那些店铺虽然是陈家给我的不假，可当时都是些生意不好快要关门的铺子，如今能把生意做起来，全靠老祖宗的关系，你和父亲要我把铺子拿出来给英硕还账，也该告诉沈翊一声与他商量商量啊。” 第52章 七爷撒谎 陈夫人上前一把见她拽到了霍轻舟面前，嘴里嘟囔着说道：“商量什么，赶紧把铺子拿出来给霍家，不然你弟弟可要进去坐牢，这一辈子都毁了！明年他还要参加科考给咱们老陈家光宗耀祖呢！” 陈美玉像是被赶鸭子上架般推到了前面抵挡所有风暴，她堂堂太傅夫人，一脸无措地看着霍轻舟。 “沈夫人。”霍轻舟温润有礼地拱手。 家丑不可外扬，如今她被娘家人推到人前挡债，这太傅夫人的脸面也算是彻底丢尽了！ 她窘迫至极只好转身看向沈傲雪，强撑着威严说道：“沈傲雪，还不快将香岳楼的房契地契交给霍公子。” 闻言，沈傲雪并未回答，而是提议道：“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谁借了钱谁来还，若是说不清楚，那霍公子不如直接告上公堂，让顺天府来裁决如何？” 霍轻舟点头，眼底的笑意更深：“我觉得有理，七爷您看怎么处理？” 众人看向暮寒，只见他点了点头，并未开口说话。 陈夫人一听，气急败坏地骂道：“陈美玉你个白眼狼非要让人把你弟弟弄到牢里你就满意了是不是？还不快把钱都拿出来！实在不行去跟你婆家借，总之不能让你弟弟坐牢！” 陈老爷子也连忙劝说：“美玉，你弟弟的名声重要，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你快想办法啊！” 陈美玉脸色难堪，只能瞪着沈傲雪，刚想开口，便对上暮寒那一双冷眸，吓得咽了咽口水。 他明明一言不发，可脸上的面具却是狰狞可怖、凶神恶煞，吓得人不敢直视。 就在她犹豫间，沈傲雪说道：“霍公子、七爷，咱们今日当面说清楚也好，那香岳楼本就是我祖母的产业，现在房契地契都在我名下，与陈家和沈家没有半文钱任何关系。所以，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再怎么收钱也不能收到香岳楼的头上，我说的可明白？” 她如此不客气，倒让霍轻舟脸色变了变，毕竟为了得到酒楼，他筹谋了好大一盘棋才走到如今的地步。 要不是暮寒这小子见色忘利，他有的是办法让沈傲雪把香岳楼让出来！ 想到这里，他目光略带一丝幽怨地看向暮寒，结果被冷冷一瞪，只好又收回视线。 恢复微笑，他点头称道：“沈姑娘说的是，你放心，这笔账绝不会牵扯到香岳楼。” 听到他这么说，沈傲雪松了口气，也就没必要再纠结陈英硕立不立字据。 她拱手说道：“多谢霍公子和七爷，这事与我无关，您二位忙着，我先告辞！” 说罢，转身就走，没有半点犹豫。 陈美玉见状彻底慌了，毕竟沈傲雪一走，就意味着，这三万两肯定要她来平了！ 沈无双低下头，藏起眼底露出的恨意。 明明一个破酒楼就能搞定的事，如今竟然害得他们丢尽颜面。 沈傲雪这个贱人，怪不得愿意把浮光锦交出来换一座快要倒闭的酒楼，肯定是从一开始就谋划着要害她丢掉嫁妆！ 可恶！ 这件事，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 沈傲雪离开陈家后，暮寒便把霍轻舟丢下也跟着离开。 他们一前一后走在去沈家的路上，相隔大概七八米的间隔。 沈傲雪心生疑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一脸茫然：“七爷您是在跟踪我？” 此话一出，面具下暮寒的脸色透着尴尬，挺拔的身躯也微微僵住。 “顺路。”他随口回道。 沈傲雪转而朝他走近，日光下，她一身墨绿锦缎，浓密而乌黑的青丝被高高束在脑后，含着清水般的眸子闪烁着淡淡的光泽，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要不是有面具挡着，暮寒真有些不敢继续面对她。 向来杀伐果决、冷漠无情的修罗门门主，如今竟也被女子扰得耳根发烫。 “你看什么？”他沉声问道。 “七爷撒谎。” 暮寒：“……” 沈傲雪自顾自地说道：“堂堂七爷和霍家嫡子竟为了区区三万两跑到陈家，这实在说不通，而且，风满楼在东，沈家在南，何来顺路一说？” 暮寒轻笑：“谁说我要去风满楼？” “哦，原来是我会错了意。”她没有追究他们为什么去陈家，而是转移了话题，“七爷，那个孩子情况如何了？” “他很好，多谢你的天山雪莲。” “不客气，不过我还是好奇，东郊那晚，我遇到是什么人，他们为何要赶尽杀绝？不知七爷可否为我解惑？” 上一世，那些黑衣人的身份也没有被扒出来，沈如风能破案完全是因为黑衣人全都死在了东郊，他第一个带兵赶到，因此算是破了案。 而这一世，黑衣人没有死，这件案子也没有被破，目前为止，仍是悬案。 “你知道的越少，才越安全。” 时值晌午，日光灼热，可那张修罗面具却透着无尽的阴寒。 他没有言重，虽然是警告却也是对她的保护。 那日东郊，实际上他是跟着她去的，至于那个孩子，才是意外收获。 沈傲雪闻言，垂下了眼眸，心中似有所想，而后才释然一笑。 “你说得对，我不该多问。” 说完，她转身继续往前走，任由他跟在后面。 沈傲雪很想知道他究竟是谁，那张面具下又是一张怎样的脸。 可理智告诉她，在还没有保全自己的实力之前，知道的越少的确越安全。 暮寒一路将她送到沈家门口，远远地站在树后亲眼确定她走了进去这才转身离开。 …… 回到沈家，沈傲雪便直奔万寿阁，正好沈翊也在，于是把刚才在陈府的事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 这些年他们也知道陈美玉明里暗里贴补娘家，可只当是些小钱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才明白，陈家人的胃口有多大。 等陈美玉和沈无双回来，根本没机会去找沈傲雪的麻烦，就被沈翊怒斥一番关入了祠堂思过。 琉璃阁。 沈无双懊恼不已，本想着逼沈傲雪交出香岳楼，可没曾想自己反而丢了嫁妆。 越想越不甘心，可眼下马上要参加宫宴，她没有精力再去算计。 反正来日方长，总有一天她要沈傲雪连本带利还回来！ 看着镜子里脸上淡淡的红痕，沈无双眼底闪过担忧。 第53章 倾国倾城 要是顶着这张脸出席宫宴，她一定会遭到众人白眼。 到时，别说成为皇子们争相求娶的贵女，就算是普通世家子弟都不会看得上她。 一旦失去价值，她在沈家的地位也会岌岌可危。 想到这里，沈无双抓起粉扑便往自己脸颊的红痕处使劲遮盖，可无论盖多厚，依然斑驳可见。 她怒急，崩溃地大喊一声：“可恶，都怪沈傲雪那个贱人！” 然后一下将桌上的瓶瓶罐罐推到地上，摔得乱七八糟。 ——— 翌日。 沈傲雪从万寿阁回来便把自己关在寝室内足足待了有半个时辰才出来。 她换了一袭月牙色齐胸襦裙，领口袖边以银丝勾勒梨花图案，荷色披帛侧搭于肩，随风而飘逸灵动。 她身形纤细、姿态婀娜，抬脚迈出房门，腰间坠着的羊脂白玉环佩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怀玉不动声色地跟在她身后，春桃夏荷则目光痴迷地望着她。 “姑娘，你今日可真好看啊！” “是啊，像是落入凡尘的仙子。” 不是她们拍马屁，实在是自家姑娘长得太好，连她们都忍不住垂涎三尺。 沈傲雪平日以素锦着身，不施粉黛，如今正经装扮起来，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儿。 若是这等姿容仪态赶赴宫宴，必将杀出贵女们的重围，独揽头筹。 可惜，她对宫宴没什么兴趣，今日之所以花费时间打扮，不过只在沈家后花园闲逛一番。 “今日阳光不错，都跟我去花园里走一走。” 说罢，沈傲雪便带头前往沈府后花园。 一行人走过拱桥来到湖中亭坐下。 碧绿的湖水泛着耀眼的波光，微风浮动，岸边的柳枝也跟着摇曳生姿。 沈傲雪坐在栏杆处，手捧着鱼食碗，有一下没一下地往湖中撒料。 无数锦鲤跃然而至，在湖水中涌动着，鳞片折射出绚烂的颜色。 突然，远处有几道人影渐渐走近。 怀玉见状及时提醒道：“姑娘，有人来了，好像是大少爷。” 沈傲雪面不改色依旧盯着湖水里的锦鲤，兴致勃勃地投喂着，好像根本不在意旁人的出现。 今日，七皇子景岳寒会到沈府做客。 沈翊身为太傅，本应担任辅佐朝纲要职，可惜皇帝性情多疑，重武轻文，所以他平日里只负责教导培养皇子或公主。 景岳寒拜访恩师，沈如风负责接待，亲自引他到后花园的樾吟庭小憩。 而沈无双则早早坐在庭中拨弄琴弦，只做是无意相遇，制造一瞥惊鸿的契机。 今日的沈无双，一身白衣飘然若仙，脸上虽红痕未消却用白纱遮面掩盖，不仅没有突兀反而增添了一丝神秘的美感。 远远观望，她像是独坐在幽香庭径中不食人间烟火仙女，让人望而生慕。 果然，景岳寒刚走到以石子铺成的小路上便听到了流水般灵动婉转的琴声。 他抬眼去寻，本该看到一袭白衣的沈无双，却先发现了湖中亭里那一抹月牙色的倩影。 她慵懒地倚着栏杆，万千青丝铺在身后，只用一根羊脂白玉的簪子挽起少许。 微风拂过，牵动发丝，拨乱了湖水。 少女的手指纤细，随意扬起抛撒鱼料，看到那成群结队的锦鲤涌过来，粉嫩如花瓣似的唇角微微勾动，让人忍不住心神向往。 景岳寒看得痴迷，竟忘了前行停下了脚步。 沈如风从后面赶来本想引他继续往中庭走，却发现他在看另一个方向。 “七殿下？” 景岳寒回过神来，意识到什么，并未窘迫或慌乱，而是坦然自若地夸赞道：“早听闻令妹倾国倾城，今日有幸得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沈如风微怔，下意识地朝着中庭看了一眼，而后谦虚道：“殿下谬赞，不如上去喝杯茶也好。” 景岳寒不忍打破那美好如画卷般的宁静，于是婉拒：“罢了，本宫此来是因功课不解，特来找太傅请教，就不饮茶了。” 听他这么说，如果沈如风再坚持引荐便会显得刻意。 于是说道：“也好，殿下请跟我来。” 沈如风带他走入岔路，前往书房的方向。 景岳寒又看了一眼湖中亭的方向，却发现刚才那抹倩影消失不见了。 他心中莫名失落，可一想到宫宴上能再见，便也按捺下心中不舍，抬脚跟上了沈如风。 …… 沈无双没有等来七殿下，却等来了沈傲雪。 面纱之下，她的表情几乎狰狞，眼底的嫉妒多到无法掩饰。 今日的沈傲雪太耀眼夺目，美得令人发指！ “你怎么来了？”她压着心中怒火，咬牙问道。 要是七殿下过来见到她怎么办？ 不行，她如此精心设计的邂逅，可不能白白给别人做了嫁衣！ 沈傲雪也不客气，直接在她前面的石凳坐下，身子往后一仰，用手撑着边缘翘起腿来，一派慵懒随意的姿态。 “自然是听到四姐姐琴声，被吸引来的，不过，怎么我一来姐姐就不弹了呢？”她笑着问，一双水眸莹润通透。 沈无双看到她那张脸便觉得痛恨，凭什么自己满脸红痕她却完美无瑕？ 等等！ 她记得沈傲雪自小风吹日晒，脸颊是有些泛红的痕迹，即便五官精致，可皮肤也没有这般白嫩光洁。 昨日看她还不似这般，怎么短短一夜，皮肤嫩得好像剥了壳的鸡蛋？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 她不动声色地收敛了眸底的恨意，换上一脸笑容，亲和地说道：“妹妹想听，我弹一曲便是，不过话说回来，妹妹今日气色怎么会这么好？” 沈傲雪一愣，故作心虚地低下头摸了摸脸颊：“有吗？我……昨日睡得好，所以今早这气色也有提升。” “哦，那我回去也要好好休息才能有妹妹这般好气色了。”沈无双话中带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呃……四姐姐说得有理，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罢，沈傲雪站起身来匆匆离开，那背影真像极是做贼心虚。 沈无双使了个眼色，身旁站着的妙心便了然于胸，悄悄跟了上去。 第54章 静观其变 不一会儿，妙心回来，附在沈无双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你打听的可是真的？”她皱眉问道。 妙心点头：“是，奴婢亲眼看到沈傲雪一回瑶光阁就急着洗脸，再出来时，面颊仍旧泛红。” 沈无双握紧拳头，疑惑不解：“她怎么知道七殿下会来？难不成是巧合？” “姑娘，咱们之前安排在瑶光阁下人说，沈傲雪妆案上放着一个之前没见过的银色盒子，里面是跟咱们皮肤同色的膏状物体，那盒子底部还刻着千机阁的字样。” “千机阁？”沈无双眼神凝重陷入沉思。 片刻后，她似乎做了什么决定，站起身来说道：“替我更衣，我要出门一趟。” …… 瑶光阁。 微风吹起轻纱送入窗轩，案机前，珠帘晃动发出清响，一旁的铜香炉正升起一抹袅袅白烟。 沈傲雪盘腿坐在席垫上，纤细柔软的手指捏着一柄银白色的香匙，轻轻地在白玉香炉中搅动，一圈一圈，直到将其铺平。 房门未关，怀玉匆匆走了进来。 “姑娘，如您所料，沈无双去了千机阁。” 闻言，手中调香的动作一滞，嘴角勾起笑容。 “她果然还是禁不住诱惑。”沈傲雪冷声道。 “那粉膏内含有大量铅粉，短则无妨，可若是长期使用，怕是脸上的红痕会越来越严重，甚至还会长出褐斑。” “她若安心静养，脸上的红痕迟早会好，可她心急，眼里容不得半点瑕疵，能怪谁呢？” “千机阁那边万一将此事告知她怎么办？” “当然要告知了，否则出了事，千机阁岂不是要担责？” “那沈无双还会用吗？” 沈傲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当然会。”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做？”怀玉问。 “静观其变。” 既然沈无双送死，她又有什么道理不成全呢。 ——— 宫宴当日。 天边泛起鱼肚白，瑶光阁便亮起了烛光。 沈傲雪坐在妆案前闭目养神，任由几个小丫鬟帮她打扮。 突然，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做错事的小丫鬟连忙跪下来磕头，颤颤巍巍地哭道：“姑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沈傲雪缓缓睁眼，轻瞥地上掉落的那盒粉膏，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仍掉。” 小丫鬟一愣，眼底闪过心虚，敢忙点头：“是，奴婢这就处理。” 说完，捡起地上的银色盒子转身逃离了寝室。 她来到后院隐蔽处将盒子藏起来，突然听到院墙外面传来一声鸟啼。 这是暗号！ 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她这才推开后院的门。 妙心就在外面候着，见她出来连忙询问：“事情办得怎么样？” 小丫鬟一脸为难：“奴婢确实将四姑娘给的药粉加入了那盒粉膏里，只是刚才紧张不小心掉在了地上，五姑娘让我将其扔掉。” 妙心不悦地瞪她一眼，转念想到，千机阁的人说了，那粉膏目前只有两盒，沈傲雪扔了便没得用。 也就是说，就算她不毁容，今日也绝对不会出圈。 想到这里，她训斥道：“笨手笨脚的东西，赶紧回去吧，千万别暴露了。” “是。” 小丫鬟敢忙点头，关起门来回瑶光阁前厅伺候。 …… 沈府门前。 三辆马车停在台阶下的空地上。 沈翊与沈如风共乘第一辆，陈美玉则带着沈如澜和沈无双坐在第二辆，只剩下最后一辆比较破旧狭窄的马车，留给了沈傲雪。 虽然不舒服，但至少能清清静静一个人，她也乐得自在。 今日的沈无双格外耀眼夺目，那华丽名贵的青鸾梦一上身，即便是鹅卵石都能衬托成美玉。 沈翊见她恢复了容貌，且一身美艳不可方物必能在宫宴上夺得瞩目，欣慰地点了点头。 “双儿果然没有让为父失望，待会儿好好表现。” 沈无双欠身，明艳动人的小脸上是自信的笑容。 “父亲放心，女儿定为沈家争光。” 沈如风像是想起了什么，上前说道：“父亲，前几日七殿下在后花园远远看到四妹还夸赞她倾国倾城。” “有此事？”沈翊眼底闪过一抹喜色。 要知道，七殿下可是皇后次子，与大皇子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皇上最重视嫡子，如果说大皇子景岳琛是最有可能被立为太子的人选，那么有资格能与他相争的人便是七皇子。 景岳寒一向规矩，从不近女色，沈无双能得到他的称赞，想必是入得了皇子们的眼。 一想到沈无双日后可能会成为皇后，沈翊心中便生出无数的期盼。 他说道：“双儿，你永远是为父心中的骄傲。” 沈无双难掩喜悦之情，欠身道：“女儿绝不会辜负父亲的厚望。” 话音刚落，沈傲雪便迈出大门走下了台阶。 今日，她着一袭焕云纱裙，虽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惊艳，却也算得上气质出尘，温婉优雅。 她只是略施粉黛，白皙如瓷般的面颊上浮着一抹粉嫩，没有刻意遮掩反而显得气色更润，有少女独特的娇韵。 沈家众人上下打量她一番，虽挑不出错，可这一身装扮落入贵女中，只会被淹没。 沈翊冷哼一声上了车，好像是被扫了兴致。 沈如风没说什么，也跟着上车。 沈无双倒是笑盈盈地走过去亲昵地说道：“五妹妹今日好生漂亮。” 沈傲雪懒得与她周旋，敷衍地回了一句：“你也是。” 然后连个正眼都没给她，径直下台阶朝着自己的小马车走去。 没能从她脸上看出嫉妒与愤怒，沈无双的心里憋闷不已，满是不甘心地说道：“妹妹如今不愿与我多说，可是还在生这浮光锦的气？” 沈傲雪没想到这个时候她还敢找麻烦，于是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目光幽冷透着无尽的凌厉。 “你要是不想入宫前衣服就被撕烂，最好闭上嘴！”她警告道。 闻言，沈无双立即红了眼眶，委屈巴巴地解释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该惹妹妹生气，若能让妹妹高兴一些，我愿意把这青鸾梦让给你的。” 她只是随口说说，想在沈家人面前突出自己的温柔善良、宽容谦让，从而衬托的沈傲雪更加自私自利、小肚鸡肠。 可没料到下一秒就被打脸。 第55章 青梅竹马 “好啊，谢谢姐姐让给我，咱们现在换还是上车换？”沈傲雪耿直回答，目光坦然地看着她，没有丝毫扭捏做作或者是恼羞成怒。 对于姐妹之间的谦让，她欣然接受。 这下，沈无双傻了眼，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她以为沈傲雪会发怒会骂她，可没想到，她竟然答应了。 “我……呃……”沈无双有些无措地看着她，仿佛是被架在火上的鸭子。 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沈傲雪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真的在等她把衣服脱下来跟她换。 沈无双有种骑虎难下的尴尬，她抬手摸了摸领口，下意识地看向陈美玉，眼神中带着一抹求助。 陈美玉刚想开口阻拦顺便训斥沈傲雪一番，脑子里不知怎么就浮现出那日在陈家的画面。 她脸色冷下来，转过身看着马车，对于沈无双的处境视而不见。 若是以往，陈美玉必定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可今天，她却冷眼旁观。 不为别的，只为想看清楚，如果自己不管，沈无双会不会真的言出必行，把身上的青鸾梦脱下来给沈傲雪。 如果她真的换了，那就说明她表里如一，之前在陈家她的躲避只是巧合，并非真心不顾。 但如果她没有换，就证明她不像表面这般单纯善良，所有的大度宽容不过是伪装。 沈无双没想到陈美玉会不管不顾，眼底闪过慌乱，可随后便镇定下来。 她露出一抹微笑，看似豁达却故意提高了音量。 “既然妹妹真心想要件衣服，那我只好跟你交换。” 说完，便慢悠悠地将外袍解开，正准备脱下来时，一只大手按在了她的胳膊上。 沈无双眸中的得意转瞬而逝，再抬眼已经如小鹿般清澈透亮。 “大哥。” 沈如风俊容严肃，语气却格外温柔：“双儿，把衣服穿好，不必事事都谦让沈傲雪，何况她还是一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沈无双微微蹙眉，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着他：“大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雪也没有恶意。” “好了，不必理会她，先上车去吧。” 说完，沈如风亲自将她送到马车前，并耐心地将她和陈美玉一起扶进车厢。 沈如澜也打算上车，只是一脚踩在马凳上的时候，回头看着沈傲雪。 他眼底满是厌恶，语气凌厉地羞辱道：“癞蛤蟆即便披着天鹅的外衣，骨子里依旧是下贱的癞蛤蟆！” 说完，便进了车厢。 沈傲雪勾唇，拢了拢外袍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只是路过第二辆车时，她声音不高不低地说了一句：“某些人通常像狗，听到有狗吠，自己也要吠叫一番。” 一句话，将他们两兄弟比做了狗，却又什么都没挑明。 气得沈如风和沈如澜脸都青了。 可宫宴不能迟到，他们现在可顾不上拌嘴浪费时辰。 三辆马车排成一条队伍起程，缓缓朝着昭烈国宫门的方向而去。 …… 经过侍卫们的层层盘查，马车终于停在了内宫前。 接下来的路，就要下车步行。 正值桃花盛开之季，因而本次宫宴设在了御花园。 琉璃瓦白玉阶，入目皆是亭台楼阁，飞梁画栋。 御花园内欢声笑语，气氛一派祥和。 相熟的贵女们三五成群，年轻公子们也自成一片。 远远看去，才子佳人，眼花缭乱。 沈傲雪垂眸，顺着小路往里走去，沈无双突然凑了过来。 “妹妹，有个消息，不知该不该告诉你。”她嘴角噙着笑低声说道。 沈傲雪看都没看她一眼，继续往前走，冷声道：“不想听。” 沈无双被噎了一下，气得脸都红了，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我听说季家嫡子狩猎时从马上摔下来当场丧命，于是季夫人就将扔在乡下的庶子接了回来，难道姐姐就不好奇，这位庶子是谁吗？” 沈傲雪不予理会，将手抽出来，加快脚步继续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沈无双不甘心，也快走几步追上她继续说道：“妹妹，这位庶子今日也来了宫宴呢。” 话音刚落，沈傲雪的脚步便止住，她回头目光清冷如水。 “哦，原来你这么关注这位庶子，不如我向沈夫人说说，明日就带你去季家议亲？” 沈无双错愕地看着她，心中充满了疑惑。 梁翠花说过，沈傲雪和这位庶子可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怎么可能听到这些没有反应呢？ 正想说什么，沈傲雪已经失去了耐心，转身离开。 沈无双眼底闪过不甘与愤恨，攥紧拳头，继续抬脚跟了上去。 沈翊和陈美玉走在最前面，沈如风和沈如澜紧随其后，他们进去后，沈傲雪才步入内园。 她一出现，便引起了众人注意。 倒不是她今日装扮有多招摇，反而她一身焕云纱在一群莺莺燕燕中显得格外素雅低调。 众人看她，不过是好奇。 京城早有传闻，沈家出了真假千金一事，沈傲雪就是那个被养在乡下的土包子。 自她入城之后，无数人等着看她闹笑话，偏沈家人将她藏得深，一应邀请统统婉拒。 说是身子不适，实际上就是怕她丢了沈家的脸面。 今日众人得见，有种莫名的失落，毕竟站在他们面前的女子任谁看也不像是乡下长大的野丫头。 今日的沈傲雪妆容精致，一身月牙色裙袍淡雅又不失华贵。 浑身上下散发着清冷气质，如玉光流转，月华姣姣，清艳明媚、淡漠优雅。 她一出现，满园桃花都随之黯淡。 正当众人感慨之际，沈无双从她身后走了出来。 那一身浮光锦泛着粼粼光泽，再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满头珠翠尽显华贵，搭配上那一张白皙无暇的脸，真如天仙下凡，绝美艳丽。 且不说容貌，单这一身装扮，足已让众世家贵女们望之不及。 只是…… 真假千金站在一起，那身上的衣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沈家嫡女低调内敛，养女却雍容华贵，看来传闻说沈家更看重养女是真的。” “是啊，放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不疼，把别人生的当宝贝似的捧着，沈家人还真是奇怪。” “我听说太后把浮光锦赏给了沈家老夫人，而后老夫人送给了嫡女，怎么如今穿在了养女的身上？” “这还不明显吗？亲生的实在可怜，家人被抢、身份被抢，连衣服都被抢，这养女的脸皮也够厚的。” 第56章 自食恶果 随着众人议论的声音入耳，沈家人的脸色越发难看。 沈傲雪却悄然勾起一抹冷笑。 上一世她穿着陈美玉和沈无双送来的衣服首饰，一身玫红色广袖流仙裙搭配着满头珠翠，像极了暴发户的装扮。 由于衣服头饰繁重，丫鬟只是敷衍地帮她整理，再加上她没学好礼仪姿态，所以一边走一边掉落发钗，闹出了不少笑话。 甚至还摔了一跤，头发散了大半，宫宴还未开始就披头散发像个狼狈的乞丐。 那一日，她在众人的嘲讽鄙夷中落荒而逃躲在了假山后面的角落里。 是季承安找到了她，并温柔安慰。 儿时，他们住在一个村子里，季承安被照顾他的嬷嬷虐待，经常三四天不给他饭吃。 沈傲雪便从家里偷了一个馒头给他，被发现后，梁翠花打了她一个时辰才消气。 所以他们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情份。 这次离开京城回到沈家之前，她接受了季承安的告白，决定等他考取功名后便嫁给他。 上一世宫宴上他们得以重逢便再也不想分开。 于是，皇上赐婚时她直接冲出去跪在地上抗旨。 要不是镇北王替她说话，请求皇上不要棒打鸳鸯，恐怕上一世她根本等不到沈无双陷害就已经被拖出去砍了。 现在想来，一切都是沈无双的计谋，她利用季承安让她违抗圣旨，逼着她自寻死路。 幸好镇北王并未计较，反过来为她求情才让皇上网开一面。 最后，她如愿以偿嫁给了季承安，本以为苦尽甘来，没想到是更多无穷无尽的苦难与折磨！ 想到这里，沈傲雪眼底的恨意便如同洪水般涌现，一双手紧紧握着，才能抑制住想要杀人的冲动。 “皇上驾到——” 随着内侍一声高喊，满园皆静。 皇上太后和皇后位于高座，左侧最前面空着一个座位，接着便是各皇子从长到幼依次排列。右侧则是地位较高的妃嫔，然后才是各位朝臣以及家眷的位置。 沈翊虽为当朝一品太傅，却只是个文官，并不受皇帝重用，所以沈家的位置并不靠前。 各家千金公子们献艺是最后的环节，所以这期间太后允许大家在桃林里走动。 沈无双一袭浮光锦，所到之处皆是万众瞩目，可谓是出尽风头。 她刚入座便被几位交好的千金邀请出去游园，刚起身就看到了坐在一旁的沈傲雪，于是敛去眸底的鄙夷，走了过去。 “妹妹怎么独自坐在这里喝茶，不如随我们一起去园里赏花？” 闻言，沈傲雪抬头看向她和身后的几位世家千金。 她们居高临下用一种施舍的目光打量着她，那意思好像在说，能跟我们一起是你莫大的荣幸。 上一世她以为沈无双好心将这些人介绍给她认识，帮她步入世家贵女们的圈子。 可出去后才发现，这些人压根儿就看不上她，不仅出言嘲讽，还故意将她绊倒，使她在众人面前洋相百出。 这一世，她不屑于这群乌合之众为伍，可既然她们不怀好意，她怎么能怂呢？ 自食恶果是什么滋味，也该让她们尝一尝了。 想到这里，沈傲雪便站起身来，笑意不达眼底：“好啊。” 见她答应，沈无双嘴角扬起一抹坏笑，便主动拉着她一起往外走。 桃林里的人不少，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吟诗作赋或是谈笑风生。 就连大皇子和三公主也在，身边簇拥着一群世家子弟和贵女们。 沈无双一出现，立刻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三公主身边的宫女前来说道：“我家公主请各位前去赏花。” 几人面露喜色，连声答应，而后跟着宫女走了过去。 行过礼后，本该退到一旁，沈傲雪垂眸余光瞥见一只穿着粉色绣花鞋的脚伸到了她跟前。 上一世，她直接被绊倒，整个人朝着大皇子扑去。 结果，景岳琛闪身一躲，让她摔了个狗吃屎，还被三公主骂是投怀送抱、不知廉耻的贱人。 但这一世…… 沈傲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抬脚狠狠踩了上去。 “啊！” 内阁学士之女范紫茵惨叫一声，疼得脸都白了。 沈傲雪故作吃惊地收回了脚，连忙说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可范姑娘明明走在前面，脚怎么好端端地伸到了我跟前了？你也太不小心了。” 她说完便是一脸不解，范紫茵只能蹲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脚来掩饰尴尬。 沈无双见状，笑着走过去将她扶起，温声软语地说道：“人多难免步急，傲雪妹妹也该多看看路才是，范姑娘快起来吧。” 范紫茵点点头，仿佛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站起身，然后行礼：“刚才臣女一时疼痛难忍才会出声惊扰了皇子和公主，还望恕罪。” 三公主景岳柔，是昭烈国唯一公主，更是皇帝的心尖宠。 她一袭华服眉眼冷傲，端是站着便有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和威严。 只见那双凤眸一瞥，身边的大宫女便出言训斥道：“不知礼数的东西，万一冲撞公主你有几个脑袋！” 范紫茵吓得立刻跪在地上，解释道：“刚才臣女被沈傲雪踩了一跤才会惊呼出声，公主殿下恕罪啊。” 至此众人转头看向那位“始作俑者”。 沈傲雪并未慌张，反而镇定自若地对上了景岳柔的视线，微微一笑欠身行礼，整个人温婉大方、端庄持重。 她不急不缓、有理有据地说道：“三公主容禀，刚才臣女正常前行，走在前面的范姑娘却突然转身把脚往臣女这边伸，若非臣女反应快，怕要被绊倒摔在大皇子身上，当时情况紧急，臣女来不及收回，无奈之下，便踩了上去，对错就摆在明面，还望公主殿下裁决。” 她不卑不亢几句话便交代清楚事情原委，而且，刚才所有人都看见了，的确是范紫茵走在前面突然转身的。 事情如此清楚，三公主又不是傻子。 范紫茵要么是想谋害沈傲雪，要么是故意尖叫想引起皇子们的注意。 不管如何，都触到了三公主的霉头。 景岳柔冷声命令：“来人，把这个毫无礼仪教养的贱人给本宫拖出去，以后别再让本宫看到她！” “是！” 几个宫女应了一声，便上前拖人。 范紫茵恐慌不已。 要知道，被当众赶出皇宫也就意味着她今生今世都没有资格再参加宫宴。 而且，得罪了三公主比得罪了皇上还要严重，这辈子都别想再有出头之日，甚至连嫁都嫁不出去了。 试问，谁敢娶一个得罪权贵的妻子回家？ 这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第57章 宠辱不惊 “不要啊，臣女知错了，公主开恩，大皇子殿下开恩，臣女真的知道错了……” 范紫茵的求饶声渐行渐远，无论怎么哭喊，三公主都不会再给她机会。 上一世沈傲雪虽然没有被丢出去，但却被宫女当众打了耳光，成为一生都洗不去的耻辱。 而这一世，轮到了范紫茵。 沈无双犹豫要不要开口求情，可一想到三公主平日里的冷傲跋扈，便默默低下了头。 大皇子景岳琛一袭鹅黄镶金边宫袍，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端是站着，便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高贵清华之感。 他薄唇微勾，目光熠熠看向沈傲雪，突然开口问了一句：“你就是太傅的女儿？” 沈傲雪没想到他会问话，连忙垂眸收敛全部神色。 虽然不想承认跟沈家有关系，但她还是语气淡漠地回答：“沈翊之女，见过殿下。” 景岳琛曾以为她出身乡野，必定粗鄙上不得台面，可如今一看，却出乎意料。 别说是乡下来的，就算是世家精心教养长大的女子遇到刚才那样场面也要慌乱一二，可她却从容不迫、镇定自若。 光是这份气度，便足以证明她心境强大，不是庸人可比。 他温润而笑，夸赞道：“太傅之女，果然天生丽质、姿容不凡。” 此言一出，周围的气氛瞬间变了。 众世家千金们看她的眼神中多少都染上了嫉恨与不屑。 若是旁人被大皇子如此夸赞，必定受宠若惊、欣喜若狂。 可沈傲雪的脸色从始至终没有丝毫变化。 她宠辱不惊，抬手将额前的发丝撩到耳后，淡淡地道：“殿下过奖，臣女方才不慎将耳饰落在了园内，若被生人捡到怕是不妥，二位殿下安心赏花，臣女先告退了。” 她欠身行礼，仪态周全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来。 可景岳琛分明注意到她撩发前耳坠还在，只是手落下后就不见了。 他没有拆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去吧。” “谢殿下。” 沈傲雪垂首退下，悄然松了口气。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众人心思各异。 沈无双默默握紧拳头，眼底的恨意一闪而逝，她回头冲着贴身丫鬟巧云使了个眼色。 巧云心领神会，低着头悄然离去。 很快，沈无双便温婉一笑凑到了景岳琛的跟前。 “二位殿下，臣女看那边的桃花开得更艳，不如我们去看看？” “也好。”景岳琛点头，率先抬脚走去。 景岳柔撇撇嘴，有些无聊地抱怨道：“每年都是这些儿花，有什么好看的，也不知司寒哥哥什么时候来。” 她口中的司寒哥哥正式今日接风宴的主宾，镇北王。 …… 沈傲雪终于摆脱熙攘的人群来到了桃园的西北角。 这里偏僻，桃树也长得千奇百怪，可花开的却极为明艳动人，春风拂过，一簇簇的粉色花瓣散落在空中，仿佛是一场花雨弥漫开来。 她走过花间小路，远远看到前方空地有模糊身影，刚想退回去，却撞到一堵“肉墙”。 沈傲雪反应过来连忙转身拉开距离，可定睛一看身后之人竟然是季凌安。 他就是季家那个养在乡下的庶子，也是与她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 “小雪，真的是你！” 季凌安面露惊喜，激动地上前一步要抓住她的手。 沈傲雪如避猛兽般立刻退后，与他拉开了一米的距离。 “小雪……”他眼底闪过诧异，有些受伤的看着她，“你怎么了？” 沈傲雪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心脏仿佛被狠狠揪了一下。 往事在脑海中浮现，上一世所遭受过的所有痛苦与磨难，都如画卷般一一呈现在眼前。 “别过来！”她目光冷厉，语气严肃，浑身上下都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霜。 “小雪，我们好不容易重逢，你为何这般对我？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季凌安满是疑惑，抬脚想要靠近。 可沈傲雪立刻退后，根本不给他接近的机会。 “季公子，这里是皇宫内园，不是你家的后院，我们孤男寡女站在这里，若是被旁人看见会作何感想？你是男子不怕流言蜚语，可我却要脸面，不想无辜担一个与男子私会的骂名！” 她条理清晰将厉害关系说与他听，并趁机整理衣摆，稳住了心神。 季凌安松了口气，识相的往后退了两步，离她足有一米远。 “小雪说的对，是我一时激动，没有顾虑周全。”他拱手鞠躬，一副谦逊有礼的模样向她致歉，而后满眼深情地凝望着她问道，“北坡村一别已过了四月有余，当初你答应过我，若我能考取功名立足京都，便要嫁给我，如今我已经高中，你曾说过的话，可还当真？” 闻言，沈傲雪不由冷笑，满脑子都是上一世所遭受的一切！ 那时她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甚至还沉浸在被求婚的喜悦中。 然后，她义无反顾地抗旨，如愿以偿嫁给了季凌安。 原本以为婚后的生活必定是郎情妾意、白头偕老。 可现实却狠狠地给了她一记耳光！ 刚成亲，季凌安就被外放做官，他一走倒是干净利落，只剩下她在季家遭受公婆刁难虐待。 每一次她想要反击，都会被沈家劝下来，还逼着她做一个贤良恭顺、三从四德的儿媳妇。 慢慢的沈傲雪被两家人洗脑，还以为只要付出的够多，就能得到家人的关爱与在乎。 于是，她每日天不亮就起床干活，直到日落西山也不休息，必须伺候公婆睡下才有资格回房。 逆来顺受仿佛成了她的座右铭，甚至连老祖宗重病垂危时留给她的嫁妆也一并让公婆管理着。 她坚信，只要足够温柔贤惠，就能让所有人都认可她。 好不容易熬了五年，熬到了季凌安回京任职。 那一日，她欣喜若狂红着眼眶站在城门前等待心心念念的夫君。 可季凌安呢？ 他骑着马，怀里却抱着一个与她眉眼有三分相似的年轻女子。 那一刻，沈傲雪彻底崩溃了！ 多年来遭受到的伤害和委屈在一瞬间决堤，她歇斯底里地质问季凌安。 可得到的却是全家人的厌恶与咒骂。 第58章 伸出援手 她被赶回沈家，还因善妒容不下丈夫的三妻四妾成为人人咒骂的毒妇。 老祖宗死了，沈家也没有人愿意帮她，甚至还说她丢尽了沈家的脸面，若是被夫君休弃就要将她逐出家谱。 沈傲雪妥协了，狼狈不堪地回到了季家。 季凌安将她贬妻为妾，从此她的人生便坠入万丈深渊、永无出头之日。 直到又过了五年，季凌安带回来的那个女子与人私通后意外怀孕。 为了不让事情败露，便设计邀沈傲雪到亭子里赏花，趁着上台阶时，故意摔倒造成了小产。 沈傲雪沦为“罪人”，被季凌安休弃，赶出了季府。 至此，她成了无家可归的疯妇。 而早已贵为太子妃的沈无双却主动将她接到了身边安置。 那时她还傻乎乎的当她们姐妹情深，自己终于有了依靠。 可那一日，她们相对而坐，沈无双喝着她亲手烹制的茶汤，嘴角浅浅勾起一抹阴毒的邪笑。 “沈傲雪，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沈家的女儿了。” “李刚滥赌，七岁那年他在我去国子监的路上将我堵住索要钱财。” “那时我就知道，真正的沈家千金不是我，而是你！” “我每个月都给他一笔钱，同时也提出条件，那就是要他和梁翠花加倍的虐待你！” “要不是十四岁那年李刚突然狮子大开口问我要五万两我拿不出来，他也不会狗急跳墙跑到沈家揭发我们的身世！” “这个蠢货，差点儿就毁了我的人生！不过，你回到沈家又有什么用呢？属于我的东西，你一个也别想抢走哈哈哈哈……” 沈无双笑着笑着突然就口吐鲜血，她用一种极尽狠戾的目光瞪着沈傲雪。 “好妹妹，让姐姐我送你最后一程！” 说完，她就昏死在了桌面上，而沈傲雪在震惊中久久不能回神。 闪着寒芒的砍刀落下之际，她猛然收回思绪，眼底氤氲着狂风暴雨般的恨意。 “季公子，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回绝的话说了一半，季凌安突然冲上来将她一把抱入怀中，搞得她措手不及，整个人愣在原地。 “小雪，我得回父亲身边了，待会儿宫宴结束我就向父亲坦白，过几日我准备好了就去沈家提亲，你等我！” 自顾自地说完季凌安便松开她转身跑出了桃林，只留下沈傲雪目瞪口呆。 她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脏了，恨不得一头栽进湖中当场洗干净！ “晦气！” 低声骂了一句，转身便对上了一双浅蓝色的眸子。 “呃……” 坐在素舆上的男子愣了一下，白皙如瓷般俊美的脸上露出疑惑不解。 “姑娘为何辱骂我？” 沈傲雪尴尬地看着他，连忙赔笑道：“抱歉抱歉，我不是说你晦气！” “原是我误会了。” 男子低下头，眉宇间染着一抹淡淡的忧郁，而后又开口说道：“在下双目失明腿脚不便又在这桃林里迷了路，可否劳烦姑娘帮我唤仆从来？” 沈傲雪欣然同意：“公子放心，我这就去。” 说完，她转身走出桃林找了几个路边的宫人让他们去桃林里寻找刚才那名男子。 忙完后，才回到宴席入座。 沈傲雪喝了口茶稳了稳心神，满脑子都是桃花林中那个坐下素舆上面色苍白却俊美无双的男子。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不是旁人，正是大名鼎鼎的镇北王厉司寒！ 常年居于北疆苦寒之地带兵打仗、风餐露宿，他本该是古铜色肌肤。可他的肤色却已于常人的冷白，再加上双眸呈湛蓝之色。 沈傲雪断定，他一定是中了僵寒之毒。 此毒颇为棘手，即便是她的师父也未必能解。 看眼眸的冰化程度，他最多活不过三年。 唉，真是个可怜的短命鬼。 等等！ 沈傲雪扶着下巴眼前一亮。 如果嫁给厉司寒，岂不是成了镇北王府的女主人？ 三年后他一翘辫子，那她就成了寡妇，独享整个王府？ 厉家满门忠烈，老王爷和老王妃早已不在人世，他的六个哥哥也都分别死在了战场上。 整个厉家只剩下厉司寒一人。 他一死，那她就是厉家唯一的主人，而且位高权重，再不用看任何人脸色。 想到这里，沈傲雪突然有了人生方向！ 上辈子吃尽了人间疾苦，这辈子能遇到有权有势又有钱还短命的夫君，是她应得的！ 沈翊这个父亲对她无情无义，唯一对得住她的，大概就是这门亲事了吧！ 沈傲雪扬起嘴角，满脸都是掩盖不住的欣喜若狂。 坐在一旁的沈无双侧眸看去，还当她是因为季凌安才会如此，不由勾起一抹冷笑。 宫宴终于开始。 第一轮是各位皇子、妃嫔们进献精心准备的寿礼。 第二轮便是各位朝臣的礼物。 到了最后，才是各家才子佳人们的献艺环节。 不过开始之前先由宫中舞姬们献舞，给接下来登场的人争取更多准备的时间。 趁着空隙，沈傲雪悄悄溜出来喘口气。 刚走到静心湖周围的一处亭台便听到了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 “啪！” “公主恕罪。” 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跪在地上，面前是高贵冷艳的三公主景岳柔。 “我说了，你若能投中，本宫便饶你一次，可你却蠢笨如猪，扫了本宫的兴致，说吧，想让本宫怎么惩罚你！” 景岳柔眼底闪过狠戾，双手环胸趾高气昂地瞥着跪在她脚边的少女，满是盛气凌人的得意。 沈傲雪认得那位鹅黄色衣裳的女郎，她的父亲是已故的南宁侯，而她是被太后养在身边的昭宁郡主。 十年前南宁候带领全家人进京为太后贺寿，路上遇到悍匪，全家遭遇不测，只有四岁的昭宁郡主被路过的一位江湖人士救下。 后来，悍匪全部落网，太后感念南宁候一家是为了给她贺寿才遭遇不测，于是把昭宁留下了身边。 如今太后年老，整日闭门礼佛不问世事，所以昭宁郡主也就失了靠山，被三公主这般欺辱。 上一世，沈傲雪在宫中遭到无数人的冷眼与嘲笑，唯独只有昭宁郡主将她从地上扶起，并柔声安慰。 所以这一世，也该轮到她向昭宁伸出援手！ 第59章 偷袭公主 一群人围在景岳柔的身边，言语间尽是对她的附和溜须以及对昭宁郡主陆婉凝的羞辱和嘲讽。 “陆婉凝，你怎么说也是南宁候的女儿，怎么连小小的投壶都不会呀？” “就算全家都被你克死了，那你跟在太后身边十年，怎么如此不学无术？” “你们可别说了，人家郡主眼泪都掉下来了呢，让旁人看见还以为我们欺负了她。” …… 一群人哄然大笑，陆婉凝的头却埋得更深，双手叠放在腿上，死死攥紧裙摆，浑身颤抖得厉害。 她们如何欺凌她羞辱她都可以，但是不能说她已逝的亲人！ 可想要反驳的话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她依稀记得，是自己在路上生了病，爹爹才选择走了另一条捷径的小路往城镇上赶，最终导致遇见悍匪全家惨死。 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活在深深的愧疚中不能自拔。 这群人的话像一把把尖锐的刺刀狠狠戳进她的心脏，将她这十年间好不容易才堆砌的壁垒击垮，让她如同坠入冰窟般绝望崩溃。 眼看着陆婉凝泪如雨点般落下，削瘦的肩头不住颤抖，可即便如此，她们依旧没打算放过她。 景岳柔上前一步捏住了她的下颚，微微抬起，满是轻蔑地看着她那双婆娑的泪目。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还真是会装可怜呢，本宫不过是扇了你一巴掌，就哭得这般伤心欲绝，怎么，想让司寒哥哥看到心疼你吗贱人！” 说完，便直接又是一巴掌！ 陆婉凝被打得招架不住，身子往旁边一倒，幸好双手撑着才没有趴在地上。 她哭着辩解道：“三公主，如果你还是为了上次的事生气，真的大可不必，我和镇北王之间清清白白，不过是上次路过正好看到他掉落的玉佩，才会捡起来归还，除此之外我与他绝没有任何接触。” 景岳柔显然不信，一把揪住她的脑袋，眼底满是阴毒：“贱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嫁给司寒哥哥做镇北王妃对不对？你不是生了一副好嗓子就会勾引男人吗？我今日就割了你的舌头，看你以后还怎么唱那些恶心人的曲子！” 说完，她便从靴子里拔出一枚锋利的匕首。 眼看着就要手起刀落时，凌空一颗石子飞射而来，重重地击在景岳柔的手背上。 “啊！” 她吃痛一声，手中的刀子掉落，随即恼羞成怒。 “谁？谁敢偷袭本宫，不要命了吗？” 侍卫们倾巢而出，全都冲过来开始搜查周围一切可疑之人。 景岳柔捂着手背怒吼道：“不敢认罪本宫就把这里所有人都抓起来严刑拷打，看看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暗算本宫！” 她一声令下，侍卫们便真的将附近的世家公子和千金们统统抓了过来，沈傲雪自然也在其中。 景岳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眸色冰冷威严：“说，刚才是谁用石子暗算本宫，如若不说，便一起受罚！” 众人慌乱，连忙争先恐后地辩解。 “公主息怒，臣女方才在和妹妹们说话，根本没有注意这边的动静啊。” “臣女冤枉啊，我根本不会武功，怎么可能用石子暗算您呢！” “公主，我等一直在桃林题诗，根本没有往这边看过，您若不信，我们都可以为彼此作证。” …… 景岳柔眸光阴沉，而后说道：“你们刚才谁是结伴地站起来。” 大部分人都站了起来，他们能为彼此作证，没有任何小动作。 剩下的只有几个，可她们一看就是柔弱不能自理大家闺秀，不会武功怎么可能用暗器呢？ 唯独只有沈傲雪，自乡下长大，最有可能是投石子的人。 景岳柔走过去，眯眼打量着她，而后冷声道：“把手伸出来！” 沈傲雪面不改色地迎上她的视线，没有丝毫胆怯和心虚，淡定自若地伸出手。 只见那双纤细的手指已经褪去红肿，只有些伤痕和老茧还在。 景岳柔冷笑一声，狠狠抓住她的手腕，满眼杀气：“果然是你！” 沈傲雪眼底是从容不迫的镇定，全然没有丝毫惊慌失措的心虚。 她反问：“殿下，臣女方才在河边散步，离您有数十米的距离，如何能用石子打到您呢？” 景岳柔皱眉，陷入深思。 这的确是个疑问，哪有女子能把一颗石子射出几十米外还精准命中的？ 她明白，若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没人会承认这件罪责。 毕竟袭击公主此罪当诛，就算真的被查出来肯定也是抵死不认。 既然如此，总要有人为此罪背负惩罚，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哪怕是冤枉的，也活该倒霉！ 景岳柔掐着沈傲雪脖子的手一点点收紧，眸光溢满狠戾。 “本宫说是你，那就是你干的！说吧，想怎么死？” 沈傲雪依然面不改色，浑身都透着一种悠然的气质，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她在等……等一个前世在此刻出现的人。 下一秒。 “太后驾到！” 众人愣了一下，赶忙跪在地上叩首，景岳柔也立刻放开了沈傲雪。 太后从园子里走出来，一身金褐色相间的宫袍雍容华贵，满头华发在凤冠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威严庄重。 大皇子景岳琛扶着她走过来，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由皱起眉头。 “怎么回事？”太后不怒自威冷声问道。 众人跪着大气也不敢出，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土里。 陆婉凝坐在地上哭泣，眼泪顺着脸颊落下，哭得凄惨，让人不由心疼。 太后对她虽然没怎么上过心，但到底是看着长大的，不能容忍她被旁人欺辱，否则她的威严何在。 “凝儿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陆婉凝被点名，抽泣地看向太后，想要说出真相却被景岳柔狠狠瞪了一眼，吓得又低下头去。 “没……没什么事……” 她声音小的，甚至都盖不过蚊子的嗡嗡声。 太后最讨厌她这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上不得台面。 “岳柔你来说！” 景岳柔欠身请安，然后主动跑过去抱住了太后的胳膊，撒娇般说道：“皇祖母，孙儿不过是邀请婉凝玩投壶，可她却一发也不中输给了孙儿，这才恼羞成怒哭了起来。” 第60章 始作俑者 太后闻言眼底闪过厌恶，训斥道：“凝儿，你怎么连这等小事都玩不起，愿赌服输的道理都不懂吗？平日里哀家的教导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不……不是的太后……” 陆婉凝想要争辩，可看到景岳柔吃人的目光后，立刻怂了下来。 她跪在地上，死死咬着下唇，委屈无处宣泄一时间泪如汹涌！ 即便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太后怎么会为了她这样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去责怪亲孙女呢？ 最多只是不痛不痒地责怪几句，到最后，她还要遭到景岳柔更狠的报复！ 想到这里，陆婉凝心如死灰。 “太后息怒……凝儿知错了……” 在场诸人没有一个肯站出来说明真相，甚至还用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她。 有几个世家千金趁机落井下石。 “太后，昭宁郡主刚才输了却不肯认账，还骂我们呢。” “就是，她说自己是太后身边的人，抬我们都小心着点儿呢。” “幸好有三公主在，不然昭宁郡主还想要打我们的脸呢。” …… 几人歪曲事实向太后告黑状，景岳柔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太后一听，果然气愤不已。 “哀家看你可怜才将你留在身边，你怎能如此狐假虎威？甚至在宫宴上抖起了架子，皇家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尽了！” “不是的太后，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陆婉凝哭着摇头。 可在众口铄金面前，她百口莫辩！ “来人，将她赶出宫去，哀家不想再见到她！” 太后一声令下，便有侍卫冲出来要将陆婉凝拖走。 如果被赶出皇宫，她可就真成了无家可归的乞丐。 毕竟南宁侯府的爵位早已被她叔父继承，陆家绝不可能容得下她。 “不，我知错了，太后饶了我吧，三公主我知错了，不要赶我走……” 她跪在地上哀求，不停地磕头。 沈傲雪静静地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摇尾乞怜，卑微到了尘埃！ 可即便如此，这世间也没有属于她的归宿。 前世，陆婉凝在宫宴上被赶出皇宫，最后惨死街头。 据说死时衣不蔽体，像被路边的乞丐们侵犯过。 沈傲雪不忍再看下去，上前一步高声说道：“太后，臣女可为昭宁郡主作证，刚才她并未欺负任何人。” 众人震惊不已，满眼诧异地瞪着她。 敢在这个时候出头，不要命了？ 沈无双心头一紧，既担心她会连累沈家和自己，又觉得她这样做是在得罪三公主和太后。 一时间不知该不该阻拦，只能僵在原地继续静观其变。 侍卫们停下动作，陆婉凝也一脸茫然地看向她。 而此刻，景岳柔的眼神几乎要吃人。 “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她咬牙质问。 沈傲雪一改先前气定神闲的模样，眼神骤然坚定，她走上前去挺直腰背跪在太后面前。 然后，铿锵有力地说道：“刚才臣女在河边亲眼看到三公主打了昭宁郡主两记耳光，还要用匕首割了她的舌头，太后若是不信，大可以问周围众人，若敢撒谎便是欺瞒太后，该当死罪！” 她此话一出，太后抬眼环顾四周。 在场众人全都将头埋得很低，没有一人敢出声作证。 此时他们不敢说真话更不敢说假话。 无论是得罪太后还是得罪三公主，后果都不是她们能承担的。 沈傲雪早有预料，直接起身冲到一旁的草堆里捡起景岳柔掉落还未来得及捡起的匕首。 她双手交给太后身边的侍卫，并且说道：“这匕首上刻着三殿下的封号，想来不会有错。” 若是刻着岳或是柔还有可能是别人的，但这封号绝不会有人敢用。 太后看了一眼便也明白了怎么回事，于是冷声问道：“岳柔，你给哀家老实交代！” 景岳柔愤恨地瞪着沈傲雪，转而有些慌乱地低下头说道：“皇祖母，孙儿不过是想跟昭宁开个玩笑，没想到她这么不禁吓。” “开玩笑？”太后震怒，将匕首拿起来丢在了地上。 “你好大的胆子，宫宴上竟敢当众把玩凶器，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 景岳柔立刻跪下来认错：“柔儿知错了，皇祖母恕罪，是……是他们这些人怂恿孙儿的！” 刚才那群对陆婉凝落井下石的千金们被推出来背锅，全都吓得花容失色跪在地上哭着求饶。 “臣女不敢，都是昭宁郡主先惹三殿下生气的。” “是啊，昭宁郡主投不中壶，恼羞成怒出言不逊在先。” “太后明察，我们只是怕公主受委屈，才会站出来仗义执言的。” …… 景岳柔闻言立刻说道：“皇祖母，孙儿好心拉着陆婉凝一起玩投壶，谁知她一发也投不进去丢了脸面，于是就把这错怪在了孙女头上，这才发生争执的呜呜呜……” 虽然她有错，但这么说可以让陆婉凝成为始作俑者。 这么一来，便可以顺利推卸责任。 太后蹙眉，问道：“昭宁，她们所言可是真的？” “不是的，太后……” 陆婉凝刚要否认，景岳柔便厉声打断。 “你还敢狡辩？既然不肯承认，有种你现在投壶，若能投中便证明是我们冤枉了你，否则，就是你先挑起事端！” 陆婉凝哪里会投壶，否则刚才也不会因为投不中被羞辱打骂了。 她绝望至极，与其待会儿投不中在众人的嘲笑下被赶出皇宫，还不如现在诚恳认罪请求太后开恩。 想到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认命般闭上了眼睛，薄唇轻启刚要认罪却感觉到肩头处落下一只温暖有力的手。 她回头对上一双明媚如灿阳般的视线。 “郡主别怕，大胆投便是。” 沈傲雪冲她微微点头，嘴角扬起一抹温润如玉的笑容。 瞬间，陆婉凝感觉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不由自主地开口。 “好……我投！” 她站起身，目光也变得坚韧，瘦弱的身躯虽然还在颤抖，却已然比刚才更有勇气。 站在太后身侧的景岳琛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适时地开口说道：“来人，准备投壶。” 第61章 孤注一掷 很快，宫人们便将投壶所用工具摆放在了众人面前。 陆婉凝看着前方距离她大约两米的壶，眉头微微皱起。 一般都是一米或者是一米五的距离，但负责摆放的宫人故意将壶摆得更远一些，以此来提高难度。 她心里并不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就算摆得近她也投不中。 虽然这十年她被太后留在身边养大，可她却并不受宠。 太后对于她的收留更像是一种难以推脱的责任和施舍，她心中感激却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活着。 一名宫人将装满竹箭的筒子奉上，陆婉凝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着牙接到手里。 她紧张地抽出一支竹箭，深呼吸又深呼吸仍然无法按耐住狂跳的心脏。 如果投不中，她将再没有退路。 见她犹犹豫豫地磨蹭着，景岳柔有些不耐烦。 “你到底要不要投？如果不敢的话就直接跪下来道歉，并且承认自己的罪行，或许我皇祖母还能从轻发落你。” 陆婉凝握紧竹箭回头看着她，目光中透着不屈。 “我当然要投！” 哪怕是死路，她也要孤注一掷！ 闻言，沈傲雪嘴角勾起满意的笑容。 景岳柔翻了个白眼，不屑地嘲讽道：“要投就快投，别以为磨磨蹭蹭就能蒙混过关！” 跟她一伙儿的几位千金也附和道：“我看她八成是不敢投。” “真没见过这么笨的，一支也投不中。” “快点啊，别磨蹭了，太后和几位殿下可都等着呢。” …… 她们越是催促，陆婉凝就越是紧张，手都忍不住开始颤抖。 明明是轻盈的竹箭，此刻却像是有万斤重。 她咬咬牙，眼底满是决绝，心中默默祈祷爹娘的在天之灵能保佑她。 就算结果大概率不尽人意，但至少，现在她还有放手一搏的机会。 正当她鼓足勇气要将手中竹箭掷出去时，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打断了她。 “慢着！”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沈傲雪拿着一条白色的丝绢走上前来。 “你好大的胆子，谁允许你出声的！”景岳柔生气地训斥道。 沈傲雪笑着回：“殿下，就这么投未免也太简单了，万一她真的懵对了投进去可怎么办呢？所以，臣女有一招保证公平公正。” “什么？”景岳柔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顿时疑惑。 只见沈傲雪将白色的丝绢叠成一长条，然后说道：“依臣女之见，应该让昭宁郡主蒙上眼睛投。”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面露诧异。 刚才冒着危险冲出来为陆婉凝作证的是她，如今落井下石的人也是她。 一时间，就连陆婉凝也不知道她是敌是友，到底有何居心。 太后并不理会，只威严说道：“怎么投随你们，只是快些证明给哀家看，到底是谁的错。” 景岳柔得意地笑起来，走过去一把抢过那条丝绢，小声说道：“沈傲雪，你是觉得她投不中，最后肯定会被太后责罚，所以后悔为她作证了吧？别以为你这样做本宫就能放过你！” 沈傲雪轻轻挑眉，眼底略带不屑：“殿下，还未开始投，您怎么知道昭宁郡主投不进去呢？” “呵呵，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本宫这就让她把眼睛蒙上，等她输了，要你跟她一同倒霉！” 说完，景岳柔直接将白色的丝绢丢在了陆婉凝脚下，并且命令道：“戴上！” “我……” 陆婉凝只觉得她欺人太甚，可反驳的话到嘴边却见沈傲雪冲着她眨了眨眼。 从前她们素未谋面，为何这少女却能给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反正横竖都是死，她豁出去了！ 想到这里，陆婉凝咬咬牙弯腰捡起丝绢蒙在眼睛上。 这一刻，她将一切交由天意。 众人围成一圈都兴致高涨地观赏着眼前这一幕，甚至嘴角都扬起幸灾乐祸的笑容。 他们当然觉得陆婉凝投不中。 别说是从未学过投壶之人，就算是精通此技，蒙着眼又有几人能投中呢？ 陆婉凝抓着竹箭扬起手，深呼吸调整心态，然后静静地感受着风声在耳边呼啸。 她眼前是一片漆黑，仿佛预示着她的人生。 像是认命一般，她将手中竹箭掷出。 与此同时，一颗细小如尘的石子也同时飞射而去，正中陆婉凝的手肘。 她顿时充满力量，连投掷的角度都变了许多，瞬间，竹箭脱手而出呈抛物线落入了两米外的壶中。 这一刻，刚才所有低声嘲讽的人群变得鸦雀无声。 整个桃林落针可闻。 众人目瞪口呆，显然为眼前这一幕感到震惊。 身处漩涡中心的陆婉凝听不到人们说话的声音顿时慌乱不已。 她心中忐忑，几乎已经认定自己没有投中，于是害怕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甚至都没有勇气掀开遮挡在眼前的丝绢。 沈傲雪悄然收手，走上去将她扶起，然后温柔地为她解开丝绢。 陆婉凝缓缓抬眼，眸底已然蓄满了泪水。 “我……我投中了么？” “郡主可以自己去看看啊。”沈傲雪拉着她走到壶边。 陆婉凝忐忑不安地走上前，只见那两根手指大小的洞中插着一支竹箭，正是她刚才所掷的那一支。 “这……是我投的？”她难以置信，仿佛是有被奇迹眷顾般破涕为笑。 “是啊。”沈傲雪点点头。 此时，众人才回过神来。 景岳柔冲过去查看，瞪着那壶中的竹箭，一时间怒火中烧。 她气急败坏地一脚踹翻矢壶，大喊道：“这次不算，再来一次，她不可能投中的！” 从小到大她利用投壶这种游戏欺凌过陆婉凝无数次，每一次都投不中，所以这一次蒙着眼睛更不可能投中。 她失了公主应有的气度与礼仪，像个泼妇似的大喊大闹。 太后的脸色当即发黑，冷声斥责道：“够了！岳柔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都是你父皇母后太过纵容你，以致于将你宠得无法无天，来人，把三公主带到哀家的慈宁宫，罚她抄写经书一百遍修身养性，任何人不许求情！” 听到太后要罚自己，景岳柔气愤大哭起来：“皇祖母你不能罚我，分明就是这个贱丫头先勾引司寒哥哥来着……”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后厉声打断：“不许胡言乱语，你们还不快把她拖下去！” 第62章 大开眼界 太后身边的嬷嬷见状立刻上前把景岳柔连拉带拽地拖走了。 刚才那几个落井下石的世家千金全都低着头不敢再说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太后冷眸瞥过去，吩咐道：“刚才怂恿公主胡闹之人全都掌嘴三十，让她们牢记祸从口出的道理！” 几人一听顿时吓得跪在地上哭喊起来。 “太后息怒，我们知错了呜呜……” 可惜，现在求饶为时已晚！ 几名宫人上前将她们按住，然后三个嬷嬷直接拿出板子毫不留情地打下去。 “啪啪啪……” 三十个耳光，把那些千金小姐们的娇嫩脸颊打成了猪头，同时也连带着打了他们背后世家的脸面！ 众人就这么看着，心中惊恐万分，同时也庆幸刚才没有随便站队。 惩罚完这些人，太后看向陆婉凝，目光虽然冰冷语气却柔和了许多。 “昭宁，刚才委屈你了，随哀家回去吃些东西吧，今天有你最爱的桃花酥。” 陆婉凝欠身，收敛眼底的委屈和无奈，毕竟是寄人篱下，她能保全自己已经是万幸，自然不敢多言。 “是。” 太后转身离开，陆婉凝也抬脚跟上，只是临走前回头满含感激地望着沈傲雪点了点头，用唇语道了一句：谢谢。 沈傲雪回以微笑，悄然松了口气。 她低下头正要返回宴席却被一道高大的身体挡住。 抬眼看去，正对上景岳琛试探的目光。 “沈姑娘戏演得不错，今日真让本宫大开眼界。” 他深邃的凤眸染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直勾勾盯着她，语气低沉暗哑。 沈傲雪蹙眉，往后退了一小步，恭敬却冷淡地说道：“多谢大皇子殿下夸赞，若没有别的事，臣女先行告退。” 景岳琛说道：“沈姑娘留步，本宫有些话想单独与你谈谈，请移步净心亭。” 他这番直接，倒是让她不能拒绝。 明着是邀请，实则是命令。 沈傲雪正愁不知如何开口回绝，沈无双突然上前将她挤到一旁去。 “殿下，臣女与妹妹此次入宫精心准备了才艺，还请殿下回席上欣赏。” 景岳琛眸光微冷，显然有些不悦，但他倒是十分好奇，沈傲雪这种从乡下来的女子能表演出什么才艺。 他勾唇一笑，点头说道：“好啊，本宫拭目以待。” 说完，便转身先行离去，一群随侍紧跟其后。 见大皇子都走了，剩下想要上赶着巴结他的千金公子们自然也不会多留。 周围清净了不少，沈无双一改刚才谄媚的笑，脸色冷下来，阴阳怪气地说道：“妹妹可真是好本领，削尖了脑袋想在大皇子面前出风头！” 沈傲雪懒得理会，自顾自地低头整理衣裙，将褶皱拍平后这才看她一眼，语气冷漠地问道：“昨日四姐姐脸上的红痕还在，怎么今日却不见了？怕不是跟我用了一样的粉膏吧？” 沈无双面色明显闪过一抹心虚，随后不悦道：“关你什么事？” “的确不关我的事，不过……”她眼底是阴鸷的流光，“姐姐可千万小心别把妆面蹭掉了，万一露出真面目吓到别人就不好了，呵呵……” 说完，她勾唇一笑邪魅狂狷，抬脚朝着席位走去。 沈无双气得面目狰狞，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撕烂她的嘴。 但她时刻记着身处宫宴，绝不能失态。 深呼吸调整情绪，随后继续挂上温柔无害的笑容。 …… 很快到了献艺时刻。 和沈无双一样准备了才艺的千金贵女们都紧张而充满期待地站在一道屏风后等待出场。 这次上台展现的不仅是才艺，更有身段、修养、美貌等等供皇上、皇后和各位皇子们筛选。 第一位出场的是丞相嫡女，柳如眉。 她一身粉色广袖流仙裙，外罩着透金的披纱，手中一把白底绣着荷花的团扇，下挂着白色的流苏，一看便知是准备了扇舞。 柳如眉名如其人，柳叶般的细眉入鬓，狭长的狐狸眼略带娇羞之态，不点而红的樱唇微微扬起一丝笑，清纯中带着些许妖媚。 沈傲雪静静观赏，顺便扫过众人的反应。 她记得上一世柳如眉就是在这时被大皇子看上，成为了昭烈第一位皇子正妃。 一年后景岳琛因查清科考舞弊一案立下大功，被皇上封为太子，这才娶了侧妃沈无双。 没几年太子府便传出太子妃病重的消息，而后不到一年的时间，柳如眉病逝，最后侧妃沈无双扶摇而上成为新的太子妃。 沈傲雪打量着柳如眉的气色，她面颊红润、眸底光泽明亮，舞蹈动作连贯流畅，下盘稳妥，看得出是被精心养育的千金小姐。 这样健康的身体，怎么会在几年后突然患上不治之症，还死的那般让人措手不及。 想来，这其中必定有沈无双的手笔。 沈傲雪正沉思着，周围便响起掌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原来是柳如眉已经退场，那么下一位是抚远将军府老将军的孙女箫玉燕，虽然只有十三，却已然出落得婷婷玉立。 她带来的是剑舞。 沈傲雪记得这位萧姑娘喜欢二皇子景岳翎，而且受皇上赐婚，如愿嫁入了翎王府。 起初老将军在世时，景岳翎还忌惮些，不敢将外面那些莺莺燕燕摆在明面上。 后来没几年老将军撒手人寰，抚远将军府的地位一落千丈，萧姑娘从此便没了依靠。 而景岳翎就开始肆无忌惮地纳妾，养外室，整日吃喝玩乐，游走于各种花楼。 萧姑娘成婚不到十年便郁郁而终，还留下了一个可怜的小郡主整日被继室欺凌。 看着此刻青春洋溢的萧玉燕，沈傲雪不由惋惜。 明明她们都是有血有肉、才貌双全的好女子，为何最终全都毁在了男人的手里！ 世间女子本不该只有一条嫁人的出路。 正想着，她突然听到旁人的议论。 “接下来就是沈家千金沈无双的惊鸿舞了吧？” “是啊，早听闻她是第一美人，一曲惊鸿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今日终于有幸得见。” “再好有什么用，不还是沈家养女吗？” “此言差矣，沈傲雪到是沈家真千金，可她毕竟在乡下长大，从小不学无术，论才貌她如何比得上沈无双？” 第63章 翩若惊鸿 “要我说，是不是亲生的倒也无妨，关键是担不担得起沈家千金的名号。” “假千金才貌出众，又得沈家人喜爱，自然跟亲生的并无两样，但这真千金……除了模样好看些也没什么特长之处，怕不是废柴一个。” …… 虽然他们议论的声音极小，可周围人却能听得清楚。 一时间，众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打量着沈傲雪，其中有鄙夷也有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得意。 毕竟，他们自以为高人一等，从小被精心教养，才华、内涵、修养，远不是乡野长大的土包子可比的。 虽然她们比不过沈无双，可却能在沈傲雪这个真正的沈家千金面前秀优越感。 沈无双站在屏风后，双手交叠放在脸前，水蓝色渐变色袖子挡住了她的脸，只露出额前的孔雀绿宝石吊坠，尽显神秘妩媚。 她轻移莲步走出来，站定在场中央的舞台上，周围全是炙热或嫉恨的目光。 那一身璀璨夺目的浮光锦正闪烁着熠熠流光，将她衬得宛如仙女下凡，明艳撩人。 众人不禁赞叹。 “不愧是咱们昭烈第一美人，这身段、这仪态，果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这就是浮光锦吧？我听说太后娘娘只给了沈老夫人，结果就穿在了无双姑娘身上，她果真最得沈家人的宠爱。” “早听闻沈家四姑娘惊鸿舞的大名，如今终于可以见到了，也不知谁能娶到如此天仙般的人。” …… 沈无双垂首用袖子遮面，沉浸在众人的夸赞中，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沈翊和陈美玉二人也觉得面上有光，连腰杆都挺得直了些。 毕竟，这般完美无瑕的女儿是她们调教出来的。 沈傲雪不动声色地坐在席位上自顾自地饮茶，时不时捏起一块点心品尝。 表情怡然自得，没有半点因沈无双出风头而嫉妒的模样。 即便周围人指指点点，她也毫不在意。 太监总管细着嗓子说道：“接下来是沈太傅大人的千金，沈四姑娘为皇上太后进献一曲惊鸿舞。” 话音刚落，沈无双正要放下袖子，便听到不远处有人开口，嗓音低沉充满磁性。 “刚才沈四姑娘不是说同你五妹一同准备了才艺吗？怎么如今只有你一人上场？” 闻言，沈无双的身子僵了一下，然后悄悄露出眼睛看向说话之人。 景岳琛靠坐在软席之上，似笑非笑地看向对面的某个角落。 众人疑惑，也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此时，沈傲雪刚咬了一口果子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成为了全场焦点，顿时如芒在背，尴尬不已。 她随便咬了两口吞咽下去，然后放下果子站起身来，微笑着回话。 “殿下说笑了，在场诸位世家千金们个个才貌双全，哪轮得到臣女献丑。” 本以为能糊弄过去，谁料景岳琛竟突然冷了脸。 “这么说来，你们二人刚才是在欺骗本宫？沈大人，你女儿好大的胆子，连皇子都敢耍！” 他一声问责，沈翊连忙从席间起身，额头冒着冷汗拱手说道：“殿下息怒，她们哪敢耍您，臣这就让她准备献艺。” 说完，扭头瞪着沈傲雪，满眼警告。 陈美玉也连忙走过去低声说道：“不管如何把这件事糊弄过去，否则连累了沈家，我们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沈傲雪觉得他们可笑，声音很轻却极为不屑：“这话是沈无双说的，我可从未说过要表演什么才艺。” “你想清楚，得罪了大皇子便是得罪了皇后娘娘，要是沈家受难，老祖宗也要被牵连！”陈美玉低声警告。 闻言，沈傲雪虽然心中不愿，却不得不为大局考虑。 “知道了。”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然后便走上台去。 只见她一身白裙仿佛是月光下的白莲般圣洁优雅，面无表情的脸上是清冷疏离。 即便是站在一身华服的沈无双旁边，也没有逊色几分，反而看上去更加独特。 只见她双手交叠举至额头，恭恭敬敬地对着上位郑重行礼。 “臣女沈傲雪，拜见圣上。” 永昌帝一袭金黄色龙袍端坐在龙椅之上，周身萦绕着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气。 他虽然年过七十，却依然满头黑发，不显衰老迹象，犹如五十岁的模样。 浓密的剑眉斜飞入鬓，眼底尽是不可侵犯的威严。 “你就是沈家被养在乡下的女儿？”他沉声问道。 沈傲雪不卑不亢回道：“正是。” “哦，你可有才艺？” “臣女不敢担戏耍大皇子殿下的罪名，自然是有才艺奉上。” 听到这她这么说，永昌帝并未生气反而笑起来。 他觉得眼前的小丫头与众不同，甚至很是有趣。 而且，他最了解自己的长子景岳琛，这小子可不会无缘无故去为难一个小女子。 多半也是故意想要逗她罢了。 “好，既然有，那就让朕和诸位开开眼吧。” “那臣女先去准备。” “好，退下吧。” 沈傲雪低着头往屏风后退去，却并未放松。 因为她觉得有数道充满侵略性的视线正盯着她看，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绝不是一两个人那么简单。 她今天好像只得罪了三公主，并没有招惹旁人。 退入屏风前她回头扫了一眼，景岳琛正盯着她，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然后是他旁边空着的位置不知何时已经有了人，而且不是旁人，正是她刚才桃林里遇到的镇北王。 他双目湛蓝却散发着幽深的流光，也盯着她的方向。 沈傲雪心头一紧，明知道他不可能看得见，却依然被这目光盯得不自在。 她转身加快脚步绕至后方，没有那些眼神聚集在她身上，才终于松了口气。 此时，外面有音乐响起，沈无双也开始放下袖子缓缓露出那张白嫩娇艳的脸庞。 她的五官放在众千金里其实算不上最完美，但她长了一张白莲花的面容。 男人，最喜欢这样看起来单纯无害好掌控的脸。 何况，她翩翩起舞时那诱人的姿态，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实在很难不心动。 第64章 倒打一耙 屏风后的几位世家小姐们都忍不住探出身子去看，充满了好奇，只有站在最前面的沈傲雪不感兴趣。 毕竟，这惊鸿舞她上一世看过了。 该说不说，沈无双在琴棋书画、诗词歌舞方面下了常人所不及的努力，甚至连身材都掌控到极致。 而且她最擅长装柔弱、扮无辜，隐藏自己真实的面目，用花言巧语和眼泪骗过所有人，利用一切对她有用的人。 上一世，沈傲雪也被她耍的团团转，被卖了还傻乎乎的为她数钱！ 想到这里，她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惊鸿舞的曲子到了高潮部分，外面席间一阵赞叹，就连屏风后的千金贵女们也开始按耐不住了。 “沈家四姑娘跳得这般好，我若上场无异于班门弄斧、自取其辱。” “陈姐姐这话就不对了，咱们好歹也是从小受过教养的，不像某些人……” “谁说不是呢，一无是处的废柴都敢上场展示，咱们有什么好怕的。” …… 众人哄笑起来，全都带着鄙夷嘲讽看向沈傲雪。 其中一个跟沈无双交好的李家千金李木子上前直接羞辱道：“沈傲雪，你可千万别打肿脸充胖子，待会儿丢了人，可找不回来。” 有人出头，剩下的便也开始附和。 “是啊，沈姑娘你若现在出去跪在地上哭着求皇上恕罪，或许还能免一个欺君之罪呢。” “不会才艺偏要上场，我看你才是自取其辱呢！” “有了无双珠玉在前，你就别上去丢人现眼了，省的让人贻笑大方，论为咱们的笑柄。” “哈哈哈哈……” …… 众人肆无忌惮地笑出声，嘲讽和羞辱一句接着一句地从她们嘴里说出来。 沈傲雪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根本没有把她们放在眼里，连一个字都懒得回。 那位带头的李木子本想刺激她，然后发生争执，让她出丑被皇上怪罪。 可现在没有得到半点回应，就好像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让人憋屈。 “喂，我们在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她没忍住，直接上前一步，伸手推了沈傲雪的肩膀一下。 本想继续激化矛盾，可没想到，沈傲雪眼底闪过一抹阴冷的笑意，下一秒，竟然顺势往前扑去。 只听“砰”地一声巨响，屏风被撞倒，直接断裂开来。 而沈傲雪就趴在断裂的屏板上，抬起头来眼眶发红，一副受到惊吓楚楚可怜的模样。 “怎么回事？”永昌帝冷声质问道。 屏风后的各位千金们一看闯了祸，顿时都跪在地上，只留下李木子还愣在原地。 她推沈傲雪的那只手还僵着停在原处，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大脑当即一片空白。 沈无双正跳到最精彩的动作，是一跃而起将水袖甩出去，犹如腾空而起的仙女，也是整段舞蹈中最出彩的地方，展现出她娇软无骨的傲人身段。 若是没有这一跃，整篇惊鸿舞便少了灵魂，不再惊艳。 可她还没来得及一跃而起便被突如其来的巨响打断，一时间尴尬的站在场地中央，满脸惊愕，不知如何是好，就连乐曲也戛然而止。 众人的注意力全都落在沈傲雪那边，完全忘了欣赏什么惊鸿舞。 再好看的舞蹈哪有这出好戏让人感兴趣。 沈傲雪趴在断裂的屏风中央，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十分艰难。 当然，她是装的。 毕竟刚才摔之前她就已经护住了脆弱的部位，即便有些疼痛，缓和一下也便无碍。 但她不能就这样若无其事的站起来。 上一世她也被逼着当众献艺，但不是景岳琛挑起的，而是沈无双一曲惊鸿舞后获得满堂彩，然后在皇上面前举荐她。 当时她还傻乎乎的以为这个好姐姐是为了让她出风头。 现在想来，不过是恶意拉踩她罢了。 果然，在她跳完舞后，便引来了众人的嘲笑，就连皇上和太后也是一脸嫌弃。 上辈子的这场宫宴，大概是她人生中永远都无法抹去和弥补的阴影。 而这辈子，将是她复仇的开始，也是沈无双自取灭亡的起点！ 见没有人回应，太监总管忍不住问道：“你们几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跪了一地的千金们都低下头，其中一个为了尽快撇清关系，直接开口说道：“回圣上，是……是李姑娘方才推了沈姑娘一下。” 这时，李木子终于回过神来，惊恐万状地扑通一下跪地磕头。 “臣女冤枉，方才不过是想同沈姑娘说句话才会碰她，可是臣女的手还没触到，沈姑娘就突然直接将屏风扑倒，她这是意图嫁祸臣女啊，还请皇上明察！” 李大人和其夫人也赶紧上前跪下，开口替自己的女儿说情。 “皇上圣明，小女自小谦逊有礼、温婉娴淑，绝对不会做出这样出格之事！” “是啊，一定是她无才，所以故意陷害小女逃避献艺，这简直居心叵测！” 众人一听也觉得有理，向沈傲雪投去怀疑鄙夷的目光。 哪怕她瘦弱的身躯趴在地上，显得那样无助。 突然，一道人影从太后身边站起，快步走下去将她从满地狼藉中掺扶起来。 陆婉凝关切地问道：“沈姑娘你没事吧？” 沈傲雪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会有人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站出来，更没想到会是昭宁郡主，一时间内心深处升起丝丝暖意。 “我没事。”她回以微笑，然后站起身走到了旁边的空地上整理了一下裙摆。 永昌帝语气也带着一丝狐疑，质问道：“沈傲雪，你可是不愿表演才艺，才会故意摔倒并且嫁祸她人？” 闻言，沈傲雪并未回答，反而是问道：“回圣上，若是臣女献艺，那李姑娘倒打一耙的谎言，是不是就不攻自破了？” 永昌帝眼底生出一抹兴趣来，原本冷厉的神情也有所缓和。 “那是自然。” “既然如此，那臣女现在就献艺，让李姑娘和李大人李夫人心服口服。”沈傲雪莞尔一笑，全然没有畏惧之色，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李木子心虚了一下，可随后一想，不过是乡下来的土丫头，有什么好怕的。 即便真的有才艺，大概也是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第65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 沈傲雪正打算上场却被身旁的陆婉凝拉住了衣袖。 她一脸担忧：“别勉强，我可以帮你。” 并非是她也和这群人一样看不起沈傲雪，只是乡下长大的孩子如何习得琴棋书画、诗词歌舞呢？ 所以她此刻是真的感到担心。 沈傲雪会心一笑明白她的意思，而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问：“那便请郡主一展歌喉如何？” 她记得昭宁郡主最出名的莫过于那一副空灵婉转的嗓音，放眼整个京城能与她的歌喉一较高下之人还真数不上几个。 陆婉凝有些疑惑：“你会乐器？” 沈傲雪笑着从袖子里摸出一柄短笛，精致的墨玉流光通透，上刻着二字“浮沉”。 上一世，她在宫宴上受尽屈辱，回去后一有机会便学习技艺。 所以这一世琴棋书画、诗词歌舞、烹茶论道……她样样精通。 但这些，她都不想表演。 因为一旦展现容易引起众人怀疑。 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从小受尽养父母虐待，如何学得这般多而精湛的技艺呢？ 何况她也不想展露锋芒引起各位皇子或世家子弟们的注意。 所以，只能选择最低调内敛稳妥的方式。 幸好暮寒送她一柄短笛逼着她学会了这项技能，否则这宫宴还真不好糊弄过去。 来之前很早她就料想沈无双会像上次那样将她推出来献丑，所以平日里她闲着就会练习短笛，如今已有成效。 沈傲雪和陆婉凝一同走上台，二人直接无视跳了一半的沈无双，恭敬行礼。 “臣女愿献一首笛音《桃花源》，恳请皇上允昭宁公主伴唱。” 永昌皇帝眼含笑意地看着她点了点头：“朕也很久未听到昭宁的歌声，允了。” 沈傲雪和陆婉凝对视一眼，刚准备好打算开始，沈无双却冲上前来跪下。 “皇上，臣女还未跳完！” 她这么一说，众人才想起先前那一曲惊鸿舞只跳了一半。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永昌皇帝微微蹙眉，沉声道：“那你便接着跳下去。” 沈无双若是懂规矩知礼数此刻便应该自觉退场。 可她哪里甘心就这样下去？ 本以为一曲惊鸿舞必定能惊艳四座，成为各皇子和勋贵们争相求娶的千金贵女。 可她跳了一半就被打断，这一舞怕是连前面几位都不如。 想到这里，她心中对沈傲雪的痛恨更加浓烈。 都是那个贱人毁了她的努力，否则她此刻应该受万众瞩目，成为京城最耀眼的光。 得了皇帝的允许，沈无双站起身来回头看着沈傲雪，眼底的恨意已经无法隐藏。 她走到近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恶狠狠地说道：“你是故意的！” 沈傲雪垂眸敛着神色中的冷漠与嘲讽，勾起嘴角轻声回了一句：“是，你能奈我何？” 闻言，沈无双气得几乎要颤抖，她死死握紧拳头，指尖陷入掌心传来疼痛才能抑制住她此刻的愤恨。 “你给我等着！”她咬牙切齿道。 沈傲雪抬眼，眸光满含笑意，不再压着声音而是盈盈欠身，礼貌周全地大声说道：“姐姐慢慢跳，妹妹等着呢。” 说完，便不再理会她怨毒的目光，拉着陆婉凝退到了一旁。 沈无双调整情绪，可无论再怎么努力，都没有刚才的沉稳。 音乐响起，她尝试翩然起舞，慢慢地也算投入，可心里到底是紧张，身体开始发热，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终于衔接上了之前的动作，再几步就要一跃而起。 突然，她的身体开始有些不对劲。 本应是张开手臂旋转三圈的舞步，她却只顾着旋转，双手不受控制地在身上抚摸起来。 这姿势着实诡异，仿佛是中邪了一般，正当众人疑惑时，她又迅速调整好，继续跳下一个动作。 本以为是插曲，都等着她一跃而起惊艳四座。 沈无双呼吸急促起来，身体上的不适渐渐越发严重。 起初只是瘙痒难忍，不过须臾便开始泛起炙热的痛感。 身上的浮光锦好像变成了滚烫的烙铁，紧紧黏在她身上，似乎要将每一寸皮肉啃食灼烧。 沈无双满头大汗，强撑到了最后一跃。 她咬着牙，刚抬起一只脚，可另一只脚就好像不受控制般失去了支撑的力气。 “啊！” 只听她尖叫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奏乐声戛然而止，现场一片寂静，群人鸦雀无声。 永昌帝冷声问道：“怎么回事？来人，将她扶起来。” 两名宫女走上前正想弯腰去扶，趴在地上的沈无双突然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水……水……我跳得好热，我要水……” 她一边叫喊着一边疯了似的往外冲去，直奔不远处的静心湖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发生了什么。 沈翊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快要吃人，一股怒气在他眸子中燃起熊熊烈火。 陈美玉也顾不上稳重端庄，满是担心地站起身追了出去，嘴里焦急地喊道：“双儿！双儿你怎么了……” 一群人这才反应过来，都纷纷起身跟着去看热闹。 陆婉凝满眼疑惑，小声嘟囔道：“沈四姑娘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沈傲雪勾唇浅笑，眸光流转语气淡然：“多行不义必自毙。” 沈无双向来容不下她，但凡是她的东西都要抢。 淡痕膏、天山雪莲、浮光锦……包括太傅千金这个身份。 只可惜，这辈子的沈无双，怕是无福消受她的东西了。 那浮光锦上被她撒了大量的炙皮散，其中含有大量的生石灰。 沈无双跳舞时会出汗，而石灰遇到汗水则会沸腾滚烫，灼伤她娇嫩的皮肤。 “咱们也去看看吧。” 陆婉凝禁不住好奇，拉着沈傲雪往外走去。 桃林旁不远便是静心湖，沈无双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乱跑。 此刻她浑身灼热，剧痛夺走她所有的理智，一心只想快速降温，所以，看到湖水便不顾一切跳了进去。 可生石灰遇到大量的水便产生了反应，急剧灼热后才缓缓降温，但沈无双却被活活灼掉了一层皮。 更要命的是，她根本不会水。 第66章 伪君子配白莲花 待她反应过来，惊恐迅速袭来，拼命地大喊道：“来人啊，救命啊！我不会水……” 一群人站在岸上冷眼旁观，就连侍卫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可是太傅千金，他们一群男子如何敢下水去救？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陈美玉急切地命令道：“李嬷嬷快去找如风和如澜！” 李嬷嬷却犹豫着说道：“夫人，二位公子虽是四姑娘的兄长，可毕竟没有血缘关系……若是……” 一句话点醒了陈美玉。 今日任何一人救沈无双都可以，但绝不能是沈如风和沈如澜。 虽然是兄妹，可在外人眼里，到底没有亲缘，若让人恶传，众口铄金，毁的就不只是沈无双一人。 她的长子年纪轻轻便是大理寺少卿，前途无量，次子如今待考功名，更不能招来闲言碎语毁了名声。 比起沈无双，她心里到底是更在意两位嫡子。 突然，她想到了另一个人，转身四处寻找起来。 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想找的人。 陈美玉横冲直撞地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沈傲雪的胳膊，不由分说便拽着她往湖边走去。 “傲雪，快去救你姐姐，快！” 沈傲雪站定脚步，目光冷漠地看着她：“夫人，我不会水。” 她会，而且水性极好。 但她凭什么救？ 陈美玉自然知道她在撒谎，急得眼泪涌出，开口央求起来：“娘亲求你了，救救双儿，看在咱们都是亲人的份上行吗？” “亲人？”沈傲雪使劲将胳膊抽回来，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只当自己的亲人都死绝了。” “你……你这个不孝女！”陈美玉恼羞成怒，一巴掌打了过去。 沈傲雪可以躲，但她没有，半张脸被打得通红，顺势往后一倒跌在了地上。 她捂着脸，眼眶蓄满了泪水，泫然欲泣地望着她，大声喊道：“不是我不想救双儿，可我真的不会水，您要我下去，那是要我为沈无双陪葬吗？” 说完，泪如雨下，情绪层层递进，有压抑有爆发，堪称完美！ 周围人忍不住窃窃私语，对陈美玉的行为感到不解。 “沈夫人是不是吃错药了？竟让亲生女儿跳下去救养女。” “对啊，亲生女儿也不会水，要是跳下去岂不是给养女陪葬？” “光看衣着装扮便能猜到这沈家厚此薄彼，怕是也看不起亲生女儿。” “沈家五姑娘真可怜，本该锦衣玉食、金尊娇贵地长大，却被假千金抢走一切。” …… 众人喋喋不休的话让陈美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一想到自己从小精心养育了十四年的女儿命悬一线，她也顾不得许多。 “来人，快救救我女儿！” 侍卫们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下水。 毕竟是一条人命。 沈傲雪还坐在地上，陆婉凝刚要去扶就被旁边冲出来的人影抢先一步。 “小雪快起来！” 是季凌安。 他扶着沈傲雪，眼神却望着静心湖里垂死挣扎的沈无双，满是焦急，可嘴里还在装模作样的关心。 “小雪你没事吧？” 沈傲雪看得出他的心思，想起上一世，季凌安确实跟沈无双暧昧过，只可惜，他只配做滋养鲜花的牛粪，除了有那么点儿利用价值以外，到底是入不了鲜花的眼。 既然如此，这一世不妨成全他的心思。 沈傲雪站起身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泪眼婆娑地恳求道：“凌安，救救我四姐，求你了！” “啊？我不行……这会毁了你四姐名誉……”季凌安眼底闪烁着光，可面上却依然退缩。 沈傲雪眼底的鄙夷一闪而过，这种伪君子，配沈无双那朵白莲花，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为了做好这个红娘，成全这段好姻缘，她忍着恶心继续促进。 “不，你是我未来的夫君，不能对我姐姐见死不救啊！我相信大家不会多想的，再说了你去总比别的男人去要好，若是被侍卫所救，那我四姐姐还活不活了？凌安，就算是旁人，你这般善良正直也不该见死不救啊！” 她如此情真意切，把帽子给季凌安戴得高高的，顿时让他下了决心。 静心湖里，沈无双已经筋疲力尽，最终沉没到了水下。 众人尖叫惊呼，都不忍看着这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死在眼前。 侍卫们也开始脱掉鞋袜准备跳水去救。 毕竟实在无计可施只能如此了。 “噗通！” 突然，一道人影跳进了湖水，直接朝着沈无双溺水的方向游去，不一会儿便将人拖上了岸。 浮光锦遇水则毁，此刻已经近乎透明，连里面藕粉色的心衣都一清二楚。 季凌安赶紧将自己湿透的外袍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可即便如此，还是被站在前面的人群看到了，所幸大都是女子。 毕竟，懂事知礼的世家公子们为了避嫌，早就退到了远处。 七皇子景岳寒不喜宫宴，沈如风和沈如澜两兄弟便陪着他在桃林另一处的亭子里吟诗作赋。 听到这边喧哗的声音，好奇是出了什么大事，这才姗姗来迟。 结果，兄弟二人便看到陈美玉昏倒在李嬷嬷的怀里，而沈无双则浑身湿透被季凌安搂着。 “怎么回事！”他们两人拨开人群冲过去。 一个查看母亲一个则推开季凌安将沈无双揽走。 众人好心解释道：“二位公子莫急，沈四姑娘方才落水，沈夫人急火攻心昏倒了，已经有人去请太医。” 陆婉凝上前一步说道：“眼下风大，还是先将沈夫人和沈姑娘送去旁边的茶苑休息，那边有软榻。” 沈如风很快便镇定下来，立刻将陈美玉抱起来，转而说道：“二弟，带双儿去茶苑。” “好！” 兄弟二人将母亲和妹妹带走，众人作鸟兽散去，返回宴席。 皇上、皇后以及太后听了太监的禀报，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严肃。 沈翊趴跪在地上，将头埋低，只觉得颜面扫地。 “臣教女无方这才惹出麻烦，还请皇上责罚！” 永昌帝眼神阴沉，烦躁地捏着手中青翠欲滴的佛珠。 景岳琛见状便知这是帝王动怒前的征兆。 他连忙起身走出去：“父皇，儿臣听说沈四姑娘前段时间坠入寒潭生了场重病，如今怕是旧病复发导致。” 第67章 以大局为重 沈翊毕竟是他的恩师，而沈无双从小便在他身边伴学，虽算不上是青梅竹马，却也有兄妹之情。 所以，他才会站出来替沈家说话。 永昌帝闻言面色缓和了许多，但语气依旧是透着不悦。 “既是身子不舒服就应当留在家中休息才是，沈爱卿不必过分自责。” 沈翊这才敢缓缓直起身来：“谢皇上隆恩，臣惭愧。” “行了，快去看看你夫人和女儿如何了。” “是。” 沈翊起身，如获大赦般退了出去直奔茶苑而去。 沈无双这次非但没有为沈家争光，反而将沈家的脸面丢得一干二净。 此后，他怕是要沦为满朝文武的笑柄。 若只是才艺不精倒也无妨，可她竟然投湖，还被外男救上来，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怎么挽回现在的局面？ 他对沈无双可是抱以重望，希望她能成为太子妃，甚至是荣登后位生下嫡皇子以后继承大统。 到那时，他就是国丈，满朝文武谁敢对他不敬？ 可现在一切心血全都化为乌有。 眼看沈无双就要及笄，可今日闹成这样，她怕是已经失去了嫁入皇室的资格。 就算皇子们有心，恐怕皇上、皇后甚至是太后都不会同意。 沈翊眼底的阴鸷更深，不由握紧了拳头。 他现在首要问清楚的是，方才沈无双为何会突然跳湖！ 怀揣着疑惑，他疾步来到了茶苑。 刚到门口便看到沈傲雪走了出来，正将手里的水蓝色浮光锦交给一名宫女。 “劳烦烧掉。” 宫女应了一声是，然后拿着浮光锦朝烹茶室而去。 陆婉凝见状惋惜道：“真是糟蹋了这料子。” 沈傲雪不以为然，勾着唇角：“也算物尽其用。” 沈翊走上前来冷着脸质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刚才闹出这么大的乱子，丢了那么大的脸面，这丫头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沈傲雪对上他便收起了笑容，冷着脸回道：“自然是帮忙处理晦气之物。” “哼，整个家就你最晦气！” 沈翊丢下这么一句，抬脚走进了茶苑。 陆婉凝不解道：“这件事又不是你的错，你父亲为何骂你？” 沈傲雪并未伤心、委屈或是愤怒，而是恢复了笑颜对着她说道：“疯狗本就是见人就咬啊。” “啊？” “走吧郡主。” 两人相伴回了宴席。 而茶苑内。 此时陈美玉已经醒了过来，正坐在软榻旁照顾还处于昏迷的沈无双。 太医拿出一粒药丸，叮嘱道：“沈夫人，将此药喂给四姑娘，便能醒过来，老夫告辞。” “多谢李太医。”陈美玉赶忙接过来，然后塞进了沈无双的嘴里。 太医离开片刻后，刚才还陷入昏迷的人真的缓缓睁开了双眼。 沈无双此刻虚弱不已，脸色透着苍白，满眼都是迷茫与困惑。 “娘亲……我这是在哪里？我怎么了？” 因掉入湖中缺氧，所以一时半会儿有些想不起来刚才发生的事。 “双儿，你终于醒了，你可别吓娘亲了，呜呜呜……”陈美玉抱着她失声痛哭。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十几年朝夕相处的感情怎能让她不心疼。 沈无双皱起眉头：“娘亲别哭，女儿这不是没死吗？” 陈美玉安慰道：“傻孩子别胡说八道，不就是惊鸿舞没跳好吗？还不至于寻死觅活的，大不了咱们明年桃花宴再跳。” 闻言，沈无双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眼底顿时充斥着恨意。 恰好沈翊就在这个时候进来的，见她醒了，没有一句关心，直接问道：“双儿，你刚才到底怎么回事？你可知道这里是御花园，你怎么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幸好大皇子为你我求情，否则皇上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沈无双只觉得心口一阵憋闷，怒火中烧地说道：“爹爹，不是女儿的错，实在是身上灼痛难忍，那件衣服有问题！” “什么衣服？” 这次不仅是沈翊和陈美玉好奇，就连沈如风和沈如澜也都充满疑惑。 沈无双落水后浑身湿透，陈美玉只好借了一件宫女的衣裙给她换上。 至于那件青鸾梦，早被水泡得破烂不堪，他们嫌晦气，便让沈傲雪拿去烧了。 “就是浮光锦啊，我跳舞时一出汗浑身开始刺痛，起初我以为是太过紧张出现了幻觉，可后来那衣服就如同烧红的炭火般贴在我身体上，你们看。” 说完，沈无双撸起袖子露出半截被烧红的手臂，有些地方甚至破了皮。 虽然有淡痕膏不至于落疤，但这被灼破的皮肤看起来着实疼痛。 沈如风当即反应过来：“难怪沈傲雪提议烧掉这袍子。” “肯定是她搞的鬼！”沈如澜义愤填膺地说道，“我这就去找她算账。” 说风就是雨，他转身便要冲出茶苑却被沈如风一把拦住。 “站住！” “大哥你干什么？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沈傲雪恶毒的真面目，我要为双儿报仇，让那个小贱人受到惩罚。” 见他如此莽撞，沈如风满是无奈。 “二弟，这里是皇宫，家丑不可外扬，若是闹得人尽皆知，最后损失颜面的还是我们沈家。” “何况，今日皇上特设此宴是为了给镇北王接风贺功，若是因家事闹得不可开交，惹恼了圣上，这份罪名咱们可担待不起。” 陈美玉附和道：“如风所言极是，不管如何，我们不能丢了脸面，待会儿对外就说是无双失足落入湖中的。” 沈如澜气不过：“难道就这么轻易放过沈傲雪吗？她肯定是嫉妒双儿，怕她在宫宴上出尽风头更得我们全家人的宠爱，所以才会耍一些下三滥的招数陷害双儿，哼，她越是这样恶毒，我越是不将她当作妹妹看待！” 沈翊阴沉着脸色，微微眯眼冷声道：“蠢货，浮光锦被烧毁，我们已经没了证据，闹到皇上面前又能如何？” 沈如澜一听，气急败坏的一拳打在墙上懊恼不已。 沈翊正色道：“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眼下皇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交代，先以大局为重。” “哼！” 尽管他不甘心，可父亲的话又不得不顺从，沈如澜只能将那股浓烈的愤恨攒在心中。 “什么事以大局为重？” 突然，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众人回头竟然是七殿下景岳寒。 第68章 有仇报仇！ 他走进屋里，一袭银灰色龙纹宫袍，领口袖边以金丝银线绣出祥云，浓墨般的青丝以明珠冠束于脑后。 虽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却已然有八尺高，俊逸清秀，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沈无双见他走进来，连忙躲在了陈美玉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怯生生地望着。 并非是她害羞，只是现在这般狼狈，不想被他看到罢了。 沈如风见状赶忙上前去拱手问道：“七殿下您怎么来了？” 景岳寒眸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软榻上的女子，可惜，她只是露出一双水盈盈的眸，看不到全貌，也不知是不是那日在沈府花园中斜倚在凉亭里喂鱼的少女。 “我听说出了事，便过来看看，可有需要帮忙之处？” “多谢殿下，我妹妹不慎失足落入水中，所幸被人救起，并无大碍。” “那就好……” 话未说完，门外又走进来一人。 季凌安见到屋内的人立刻低头行礼：“微臣拜见七殿下。” “免礼，你是？”景岳寒疑惑。 “微臣是新科进士……” 沈如风怕季凌安说错什么，立刻上前打断：“殿下，您出来这么久不见人影皇上必定有所察觉，卑职陪您先回宴席吧。” “哦，也好。太师大人，本宫告辞。” 沈翊笑着点头：“殿下慢走。” 沈如澜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像是想到什么，立刻跟上：“我也陪殿下去宴席。” 兄弟二人一左一右跟着景岳寒离去。 房门被关上，季凌安第一时间走近前关心道：“双儿妹妹可好些了？方才实在是情况紧急，若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他拱手鞠躬一脸惭愧，也算是知书达理。 沈翊冷着脸生气道：“季凌安，你还知道冒犯？我女儿的清誉都被你毁的一干二净了！” 陈美玉伤心不已，一脸愁容。 沈无双不甘心地咬起下唇，她可不想就这么认命嫁给一个还没有官职的小进士，她要做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何况，沈傲雪都能做王妃，就算镇北王是个残废且命不久矣，那也是实打实的兵权在握，她凭什么落了下风只做个小官的娘子。 想到这里，她露出怯生生的神色，一边落泪一边委屈说道：“父亲母亲，凌安哥哥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傲雪妹妹心上人啊。他怕是看在傲雪的份上，才会跳水救我的。” 沈翊蹙眉问道：“季凌安，双儿所言可是真的？” 季凌安低下头，犹豫了片刻才解释道：“我与小雪确实从小一起长大，怎能眼看她家人受难却见死不救，还望太傅大人恕罪。” 闻言，沈翊眼底闪过精光之色，神情也随之舒展。 “也罢，到底是你救了双儿，本官不应该再追究别的，双儿没事你可以出去了。” 季凌安担忧地看了一眼沈无双，只好不舍地离开了茶苑。 陈美玉着急地问道：“老爷，这下我们双儿的名节尽毁，可怎么办呢？” 沈翊沉声道：“只要对外宣称季凌安和沈傲雪是青梅竹马不就好了吗？横竖是妹夫救了姐姐，虽有些不太好听，也可以保住清白，总比嫁给季凌安这种前途未卜之人要强。” 他丝毫不考虑这些传言也会毁了沈傲雪的清誉。 沈无双委屈地啜泣：“都怪女儿不好，给父亲母亲添麻烦。” “好了，赶紧整理了一下，回宫宴去，我和你娘先走了。” 说完，沈翊便拽着陈美玉先离开，只留下李嬷嬷在一旁伺候。 两人一走沈无双便急切地从软榻上下来找到旁边的铜镜仔细检查着脸上的妆容。 还好，眉毛和唇脂虽然花了，可粉膏好在没有露出红痕。 “嬷嬷，再给我补一补粉膏，今日已经够倒霉了，千万不能露出瑕疵。” “是。” 主仆二人补好妆重新梳了发鬓这才回到了宫宴。 经过刚才一事，众人看着沈无双的眼神中明显充满了嘲笑与好奇。 刚才被摔裂的屏风早已被人收拾干净并且更换了新的。 沈傲雪和陆婉凝携手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站在宴席中心。 太监报完曲目，众人肃静，都认真且充满审视探究地看着台上两位朱颜悦色的少女。 只见沈傲雪如松柏挺拔而立，将短笛放置唇边微微一笑，便垂眸吹响笛音。 墨笛、白衣，空旷的舞台上，她静静地吹出一曲悠然婉转的旋律。 林间清风带起衣袂飘飞，粉色的花瓣如雨般随风而起，漫天飞舞。 此刻的沈傲雪，如同降临凡尘的仙女，那般清冷绝艳、不食人间烟火。 “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春水迷天，桃花浪、几番风恶……一番桃李花开尽，惟有青青草色齐……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记得别伊时，桃花柳万丝……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 空灵悦耳的歌声自陆婉凝吟唱，仿若溪流淙淙，又宛如百灵鸟啼鸣般动听。 她们二人配合默契，并肩而立，犹如一幅美好的画卷。 众人起初还充满不屑，只当这乡下来的野丫头拿不出什么能看的才艺。 如今听到这悦耳动人的笛音，都难免惊艳不已。 一曲毕，众人如梦初醒，似意犹未尽地鼓起掌来。 就连永昌帝也忘却先前扰他不悦的事，开怀一笑：“好，笛子吹得好，唱得也好，朕重重有赏。” 沈傲雪和陆婉凝跪在地上行礼，异口同声道：“谢皇上赏赐。” “免礼，对了，方才是谁说沈傲雪想要逃避献艺？如今，是否还有话可说？” 李木子跪在地上满眼不可置信，心中更是悔恨不已。 她只是听了沈无双的挑唆随便欺负沈傲雪一下，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皇上，是臣女有所误会，臣女知罪求皇上开恩。”她连忙磕头求饶。 永昌帝也懒得跟这么一个小女子计较，于是问道：“沈傲雪，你说该怎么罚她？” 这事儿若是问到旁人，必定是以宽容之心饶小人之罪。 既能落个好名声，还能得到皇帝的赞赏。 可沈傲雪不是旁人，她是重生而来的恶人，一向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那就拖出去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吧。” 听到这么说，李木子整个人都傻了，吓得直哆嗦。 众人也都紧张地不敢开口，生怕牵连到自己身上。 本以为皇帝会斥责沈傲雪的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却不料，他竟大笑起来。 “哈哈哈……”龙颜大悦注视着站在下面的少女说，“你这丫头，有趣，很是有趣！就依你，来人，拖出去重责三十。” 或许旁人不知道皇帝为何大笑，但沈傲雪却一清二楚。 第69章 皇帝赐婚，傲雪与镇北王 帝王心，向来不是血肉，而是一杆冷冰冰的秤，终其一生都在权衡与谋算。 三十大板即便要不了李木子的命，也会让她双腿落下长久病痛。 可沈傲雪别无选择。 一来她是想以儆效尤，让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人狠话不多，睚眦必报，绝不会心慈手软，让某些蠢蠢欲动的作精们以后少来找不痛快。 二是因为她所言正是皇帝此刻想要听到的话。 今日，她若是宽容大度、宅心仁厚，那么日后嫁给镇北王便是贤内助。 可她若是小肚鸡肠、心狠手毒，就会成为镇北王的催命符。 皇帝明着暗着杀光了厉司寒全家，若不是为了稳住北疆大地和压制三十万镇北军，他早就杀了厉司寒。 如今北蛮只剩下逃兵流窜，对于昭烈再无威胁。 所以皇帝便打算以赐婚为由将厉司寒困在京城。 毕竟，如此隐患自然应该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着才能安心。 沈傲雪这笛音若没有陆婉凝的配合，怕是平平无奇丝毫没有出彩之处。 所以，永昌帝自然也看得出她没什么才华。 再加上沉不住气选择报复李木子，以及脱口而出的狠毒，足以见得她更没什么城府。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从小被乳母调换养在乡下，沈家人与她毫无亲情，反而对养女沈无双更爱护。 这一点从今日宴席上她们两人的衣着打扮便能看得出来。 沈傲雪从出门上车到御花园入座，基本都是独自一人，而沈无双却时时刻刻跟随在陈美玉的身边。 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假千金才是亲生的。 沈傲雪早已看透一切。 此时，一群内侍上前将李木子拖下去，她被吓得号啕大哭却不敢反抗。 全场三四百人，竟无一人上前求情，就连身为正二品的李大人也不敢冒头。 生怕哪句话没说到点儿上，招来皇上的厌恶，惨遭牵连。 全场气氛肃然，让人紧张到后脊发凉。 永昌帝问道：“朕已经如你所愿，可还满意？” 沈傲雪连忙跪地谢恩：“多谢皇上为臣女讨回公道。” 见她这般识相，永昌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朕倒是很欣赏你这样耿直洒脱的性格，心中敢想嘴上敢说，难得真诚，实在可贵啊。” 说完又看向沈翊：“沈爱卿你这女儿倒是与众不同。” 沈翊起身，连忙弯着腰快步走上前去拱手说道：“皇上谬赞，微臣实在是惭愧。” “惭愧什么？这么好的女儿，可有什么自小定下的亲事？” 沈翊果断回答：“启禀皇上，傲雪她绝没有任何婚约在身。” 永昌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沉声问道：“沈傲雪，若是朕给你安排一件婚事，你可愿意？” 虽然是征求沈傲雪的意见，可帝王开口，她哪有拒绝的资格。 于是低下头回道：“圣上隆恩，臣女自然愿意。” 皇帝果然开颜一笑，大声道：“很好，今日朕做主赐婚。” 说完便看向一旁的太监总管。 李总管拿出圣旨，台下众人全部从席位上起身跪地。 接着，尖锐响亮的嗓音传遍全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太傅沈翊之女沈傲雪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镇北王卫国有功且年过弱冠却尚未娶妻，当择贤女与配。” “置沈傲雪待字闺中，与镇北王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话音一落，全场异口同声：“皇上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傲雪跪在地上，双手接过圣旨，同时她下意识地看向皇帝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 那人正在身旁近侍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跪在了地上领旨。 虽然看不到，但也开口道：“谢圣上隆恩。” 永昌帝连忙说道：“司寒，你为国捐躯，受此重伤，以后都不必行礼。” 厉司寒又被搀扶着坐回素舆，湛蓝色的眸子毫无波澜，嘴角勾起微笑，语气淡然：“多谢圣上体谅。” 从始至终被赐婚的两位主角连只言片语都未曾交流。 可就是这样，他们却被一纸婚约锁住了往后余生。 …… 与上一世不同，这一世的沈傲雪没有抗旨不尊，更没有哭喊着大闹，只为了求皇上收回圣旨好成全她和季凌安。 所以，拿到圣旨后，她便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沈无双坐在离她不远的位置，她紧紧蹙眉，不甘心却充满疑惑地凑过去。 “妹妹你接受了皇上赐婚，那凌安哥哥怎么办？你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终于能修成正果了，你怎么能领旨呢？” 沈傲雪将圣旨放在桌上，冷着脸故意提高音量说道：“你什么意思？想让我抗旨然后被诛九族你就满意了是吗？” 这话虽然皇上听不到，但沈翊和陈美玉却听得一清二楚。 “怎么回事？这里是宫宴，不可无端吵闹！” 沈翊冷声训斥。 沈傲雪连忙解释道：“沈大人，管管您的养女吧，这会儿正撺掇着让我抗旨连累全家呢。” 闻言，沈翊瞪着沈无双，满是警告之色：“还不快坐回去，管好自己的嘴巴！” “父亲，我……” 沈无双不敢继续说下去，只好忍着一肚子气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宫宴结束，众人依次离开。 宫门外，怀玉正站在马车前四处张望着，她身份卑微没资格入内宫，只能站在这里等候。 过了没多久，沈傲雪便跟在沈家众人的后面走了出来。 “姑娘，宫宴还顺利吗？”怀玉担心地问。 沈傲雪笑着点头：“顺利，辛苦你久等了，上车吧。” “是。” 怀玉扶着她正要上马车便被人喊住。 “小雪！” 沈傲雪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只见季凌安一路狂奔而来。 “跟我走！” 说完，他面容急切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走到旁边的无人的角落里。 “季大哥有事吗？”沈傲雪将手腕抽回来，神情冷淡。 季凌安情绪激动地说道：“小雪，方才皇上赐婚，你为何要接圣旨？难道你忘了我们曾经的誓言吗？” 第70章 给镇北王画个大饼 沈傲雪只觉得可笑。 “誓言重要还是我们全家的命重要？”她反问，“难道你不知抗旨是欺君之罪吗？若惹皇上震怒，我们全家轻则罢官发配充军，重则满门抄斩株连九族，这后果谁来承担，你吗？” 季凌安被她问得哑口无言，眼底满是伤痛之色。 “小雪你承认吧，其实你是觉得我前途未卜所以选择去做镇北王妃，说到底，你跟那些女人没什么区别，以前真的是我看错了你！” 沈傲雪被他这番言论给恶心到了，忍着想吐的冲动说道：“季大哥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不然你陪我一起去请皇上收回成命如何？” 季凌安一听她让自己去找皇上，眼神心虚地飘忽不定，最后强忍着怒火说道：“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难道你甘心就这样分开吗？你如果真的爱我，就该自己去找皇上说清楚！” 她真的再也听不下去了，可一想到他对自己还有大用处，于是强忍着不适换了一副表情，尽可能装出情真意切的模样。 只见沈傲雪泫然欲泣，委屈巴巴地看着他说道：“季大哥，其实我也舍不得你，可是无双她……唉，算了，这件事告诉你也没什么用。” 她故意说话只说一半，果然勾起了季凌安躁动不安的好奇心。 “沈无双怎么了？你说清楚！” 见他执意要问，她只好擦了擦不存在的泪花解释道：“其实嫁给镇北王的人选，皇上起初定下的是沈无双，只是她爱慕你至深，不肯嫁入王府，便让父亲求皇上把赐婚之人变成了我。” “你的意思是，沈无双破坏了我们？”季凌安生气地问。 沈傲雪摇头叹息：“季大哥虽然我爱你，可……还是算了吧，这就是命半点不由人，以后……咱们不要再见了呜呜呜……” 说完，她掩面泪奔跑了出去。 正捂着脸暗自窃喜自己刚才的演技有多传神，却一下子冲进了某人的怀里，甚至趴在了他的身上。 沈傲雪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之人，吓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是镇北王！ 她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猛然弹起，退避三尺远，警惕又惭愧地瞪着他。 “臣女刚才没看路，实在不是有意冲撞王爷，还望您恕罪。” 她连忙道歉，为自己刚才的愚蠢行为。 厉司寒端坐于素舆之上，一身墨染的长袍尽显清冷孤傲之气，浑身充斥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他眉目如画、俊朗非凡，让沈傲雪想到两个词。 剑眉星目、鼻正唇薄。 如此完美的长相，因那双湛蓝色的眸子更增添了几分神秘与冷厉，让人看上一眼便再也舍不得挪开视线。 沈傲雪在内心惊叹不已。 这男人，好看得像一只妖孽。 这话她当然不能说出口，只是尴尬地站在原地等待他斥责或是羞辱。 毕竟传闻中的镇北王可是喜怒无常、阴狠暴虐、杀人不眨眼的战场阿修罗。 眼前的男人静若止水般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绪起伏，虽然看不到但仍是抬头盯着沈傲雪。 那眼神冷的，如同淬了寒冰。 沈傲雪头皮发麻，不由自嘲为什么要跟一个瞎子对视？ “王爷，要是没什么事，臣女先……” 她一边说一边试探性地绕过他离开，眼看就差几步能逃走，厉司寒突然开口。 “沈姑娘留步，本王有事与你相商。” 沈傲雪莫名紧张，尴尬地婉拒：“此时怕是太晚了，我父母还在外面等着，改日我一定亲自登门拜访，届时王爷再与我慢慢详谈如何？” 她本意是画个大饼敷衍一下，却不料对方很是认真严肃。 “好，那劳烦沈姑娘说清楚何时来？” “呃……下个月！” “不可。” “那就五天后？” “太久。” “三天后总可以了吧？”沈傲雪有些不耐烦。 别说三天后，就是三年后她都不会去。 孤男寡女谁知道他想说什么。 上一世她死时，这位爷已经和大皇子也就是未来的太子彻底撕破脸。 至于后来如何，谁赢谁输她就不得而知了。 这么想来，他比她想象中活得更久。 那她当寡妇的梦岂不是破碎了？ 厉司寒似乎考虑了一番，然后点头：“好，三日后你若不来，本王亲自去找你。” 沈傲雪蹙眉，心想这人还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好，臣女先行一步。” 说完，她便匆匆离去。 厉司寒身后的侍卫炙阳低声道：“爷，她敷衍您。” 闻言，他回眸，如宝石般的蓝眸溢出似有若无的笑意。 “当真？” “她离开时悄悄不耐烦地翻白眼了。”炙阳可劲儿说道。 厉司寒扬眉，脸上神色复杂。 “难不成本王冒犯了？” “爷，这门亲事皇上坑您，那女子无才无德，不配您。” 闻言，他目光骤然冷厉：“你逾越了。” 炙阳连忙闭嘴，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送我出宫。” “是。” …… 沈傲雪回到马车前怀玉还站在那里等着。 “姑娘，老爷夫人他们已经走了。” “哦，那咱们也上车吧。” “奴婢扶您。” 怀玉走上前去命令车夫：“背过身去。” 沈傲雪属于待字闺中，不可与外男接触相见。 但是宫宴这种场合是得了帝王允许，才能抛头露面。 所以，平日她连家中的车夫都要避嫌。 趁着他转身，沈傲雪和怀玉对视了一眼，眸光幽暗流转，默契地点了下头。 接着，车夫听到马车的厢门被打开又关上回头看去，只有怀玉扶着车门坐在外面，并且叮嘱道：“姑娘坐好，咱们马上返程。” 车夫闻言，这才坐上去，勒着缰绳调整方向开始出发。 起初还好好的一切正常，可走过集市前车夫便扬起手中鞭子狠狠打在马屁股上。 马儿像是受惊一般加快脚步，在狭小的路中央横冲直撞。 而怀玉和车夫早已经在第一时间跳下马车。 “姑娘！五姑娘还在车厢里！”怀玉大惊失色。 正惊魂未定，只见那匹被打急的马正前方又冲过来一匹白色野马。 两匹马就要相撞时，沈傲雪的马往旁边闪躲，那匹白马则一头撞在了车厢上，直接把整辆马车撞得人仰马翻，倒了一地。 第71章 七爷爱而不得？ 事发突然，立刻引起周围的人群的恐慌，可很快，好奇心驱使下，还是有些好事之人上前围观。 车夫见状丢下鞭子趁机要跑，怀玉直接上前将他一脚踹倒在地。 接着便用早就准备好的绳子将其五花大绑捆了起来。 “这车内的人没事吧？” “谁知道呢，我看车厢撞得并不严重。” “咱们还是上去看看车里的人怎么样了。” …… 有一个胆子大的带头上去打开了车门，结果车厢内竟然空无一人。 正当大家伙儿纳闷儿时，一道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统统让开，顺天府办案，闲人勿近！” 围观的百姓们一听是官府的人来了立刻散开留出一条大路。 墨诚带着一众官兵赶到，从怀玉手中押走了车夫。 此时，沈傲雪也从人群后走了出来。 怀玉和墨诚连忙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 “姑娘，如您所料，这个车夫果然有问题！” 沈傲雪并未开口，而是垂眸看去，地上倒着两匹马，沈府那匹只是受了惊吓，伤势无碍，倒是那匹白色的疯马已经死了，马嘴里还涌出一些白色的泡沫。 上一世，她坐车返回沈家时就是在这条路上遇到了这匹发疯的白马。 当时她被撞得人仰马翻，全身多处挫伤，小腿骨折，伤势十分严重，修养了小半年才缓过来。 可惜，从那以后她的小腿便落下了病根，平时连疾步走都会引起疼痛，直接导致她的轻功作废。 当时她躺在床上无法给自己接骨，如果沈家人能为她请位接骨的好郎中照看一二，她的腿也能治好。 可每次她恳求他们找郎中来为自己看腿时，沈无双便因各种理由哭闹，甚至还说她是为了引起沈家人的注意才会喊疼。 于是，她的亲生父母和兄长们便真的以为她是想争宠才会小题大做。 就这样，将她的腿彻底耽误了。 最关键的是，这件疯马突然闯入闹市撞车的案子当时交给了大理寺调查。 沈如风根本没有为她讨回公道，只是当意外处理。 但这一世，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想到这里，沈傲雪转身看向被墨诚找来的顺天府捕头张士风。 “张大人，我只希望顺天府能彻查此案，还我一个公道，三天之内若查不到幕后主使，我便亲自入宫向圣上说明你们办案不力。” 宫宴上圣旨一出便已经昭告天下。 如今沈傲雪可是未来的镇北王妃，她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如何向镇北王交代？更别提刚给她赐婚的皇上一定会大发雷霆。 想到这里，张士风一身冷汗连忙鞠躬：“是，卑职一定彻查，请沈姑娘放心。” 说完，就立刻让人将车夫押下去严加审问，并且把那匹死马运走派仵作验尸。 见事情到此，顺天府的人一走，围观的百姓们也都纷纷散去。 墨诚上前将卧在地上的马牵起来。 “主人，咱们怎么办？” 沈傲雪看着那被撞变形的车厢，嘴角勾起冷笑。 上一世她重伤回到沈家，非但没有得到家人的关心，还被说成装病想要博取同情。 这一世，她不仅要完好无损地回去，还要使劲气一气那个想要害她之人。 思及至此，沈傲雪接过缰绳一跃而起飞身上马。 众人瞩目下，白衣飘逸灵动，头上的珠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远远看去，她仿若雪山之巅的傲骨寒梅。 “姑娘您这是？” “主人，这马刚受过惊。” 怀玉和墨诚满脸担忧。 沈傲雪红唇一扬，肆意道：“无妨，我先回去向祖母报平安，你们自己回府，驾！” 一声低吼伴随着长鞭挥下，那抹清冷如月的身影潇洒地骑着骏马绝尘而去！ 街边十里茶香的二楼靠窗位置。 “七爷，这放马之人，怕是想将沈家五姑娘撞死，能在她刚被赐婚之日做出这等狠毒之事，定是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 霍轻舟勾起唇角，笃定道。 对面，暮寒的脸色全被青面獠牙的修罗面具遮挡，看不清表情，唯独露出一双精锐深邃的鹰眸。 他垂眼，指尖夹着一枚花生，轻轻施力便捏成了粉末，洒在桌面上。 面具之下是浑厚沙哑的嗓音，带着些许自嘲：“呵，与她有仇之人甚多，并不稀奇。” “七爷，您不是喜欢这丫头吗？怎么听着倒像是与她有仇了？”霍轻舟毫不客气地揶揄。 暮寒眼眸似蒙着浅淡薄雾，转而看向那乘马而去的白色倩影。 “我与她……也算有过仇。” 闻言，霍轻舟目光一怔，顿时来了兴致，轻挑眉峰笑起来。 “不是吧七爷？难不成，马是你故意放的，就因为爱而不得，所以打算毁了她？” 暮寒轻笑，指尖微动内力涌现，一股劲风将桌面上的粉末吹散。 “谁说我得不到？”他反问道。 霍轻舟邪魅一笑：“那我可等着瞧七爷如何成功抱得美人归。” …… 沈家门前。 两辆豪华马车停在台阶口。 沈翊率先下车，接着便是陈美玉和三个孩子。 众人正打算往里走，沈无双便说道：“怎么五妹妹的车子还没到？要不咱们再等等？” “等她做什么？”沈如澜不耐烦地问。 沈如风解释：“二弟，她如今也算半只脚踏入了镇北王府，以后便是镇北王妃，我们不能再像从前那般待她。” 听到他这么说，沈如澜脸上闪过不屑。 “切，嫁给一个命不久矣的废人有什么好高贵的？等厉司寒一死，她就是个寡妇，我凭什么给她好脸色！” 沈无双劝道：“二哥，话虽这么说，但现在镇北王不是还没死吗？咱们也要做做样子，万一闹僵了对咱们沈家没有好处的。” 陈美玉赞同道：“还是你妹妹识大体，受了这么多委屈依然能为咱们沈家考虑，你这个当哥哥的也该学学你四妹。” “哼，双儿你就是太懂事了才会让沈傲雪如此欺负你。”沈如澜愤愤不平。 沈翊一脸严肃：“好了！你们还有脸说？今日幸好沈傲雪没有当众抗旨，否则咱们几个早被皇上发配流放了！” 沈如澜似乎想起了什么，得意地勾起嘴角。 第72章 我何时认过你们？ 他今日可是在七殿下面前说尽了沈傲雪的坏话。 听说景岳寒是众多皇子中和厉司寒走得最近的一位。 他一定能把沈傲雪的各种缺点传给镇北王。 到时候，就算成婚了，那个小贱人也会被残废的丈夫嫌弃，永远都别想翻身！ 众人等了许久也不见马车回来，陈美玉有些疑惑。 “就算马车陈旧车轮不好走也不该这么久还不回来，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沈无双听到这话以为是关心沈傲雪，忍不住生出一抹嫉妒。 “母亲放心吧，妹妹怎么可能有事呢？” “我不是担心她，我只是怕她会逃婚。到时候她是一走了之了，皇上问罪我们岂不是要被牵连？” 此话一出，沈家众人脸色都微微发白，心里也紧张起来。 他们当然知道沈傲雪喜欢季凌安的事，所以保不齐那丫头真的敢逃婚。 只有沈无双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笃定道：“放心吧，她没胆量逃婚，一定是有事耽误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里却格外痛快。 毕竟现在的沈傲雪即便没有被疯马撞死，应该也身受重伤。 这个贱人害她在宫宴上都颜面尽毁，所以，她也别想好过。 这次丢人丢到了大街上，想必明日就能把沈傲雪被疯马撞残的消息传遍京城。 一个残废娶另一个残废，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苦命鸳鸯呢。 沈无双越想越激动，手指紧紧攥着衣袖，强压着嘴角才没有笑出声来。 正想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沈家人循声望去，只见一抹白色身影迎着风纵马而来！ “是沈傲雪！”沈如风蹙眉说道。 众人遥望，只见那月光般清冷而高贵的身影极为惊艳。 白裙迎风而舞似张扬的战旗，而马上的人，更似傲雪寒梅，冷艳直杀到眼底！ 沈家众人心中一愣，不由怀疑这还是那个乡下的村姑？简直比沈无双这个娇养长大的千金都要明艳动人。 沈傲雪停在了沈府门前，居高临下看着他们，目光最终停留在沈无双震惊的脸上。 光是看表情，大概也知道是谁想要害她。 上一世的种种恩怨浮现在眼前，沈傲雪心底的恨意逆流而上。 这一刻，她握紧缰绳，强行将愤怒压制。 沈无双很失望吗？ 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这般高高在上地说：“各位看到我活着回来，都很失望嘛。” 说话时她仍然死死盯着沈无双，眸光幽暗。 白莲花的修养到底是不一般。 沈无双只是愣了一下，须臾便反应过来，竟然温温柔柔地露出微笑，主动上前朝她伸手。 “五妹妹你怎么骑马回来了？马车呢？快下来吧，小心别摔着。” 沈傲雪睥睨着她那只洁白无瑕的纤纤玉手，只觉得胃中一阵作呕。 上辈子无家可归时，她怀着万分感激的心抓住了沈无双递出的援手。 却不知，正是这只手，将她拖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她冷笑，无视她伸手示好，只一跃下马，身轻如燕般平稳落地。 “路上遇到了意外，四姐姐想必应该很清楚吧。” 沈无双眼底闪过心虚，故作茫然地问：“妹妹不说我怎么会清楚呢？你说是遇到了意外，可有受伤？” “恐怕要让姐姐失望了，我毫发无伤呢。”沈傲雪满眼嘲讽，凑到她耳边道，“车夫我已经交给顺天府，应该很快就能审问出结果了呢。” “……” 沈无双没有回答，只是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沈傲雪很满意她这个表情，嘴角的笑容更深，抬脚绕过她往沈府走去。 沈如澜上前一步质问道：“父亲母亲以及兄长都在，你连声招呼都不打，还有没有最基本的礼数了？” 沈傲雪打量着他如此尖酸刻薄的嘴脸，不屑道：“什么父亲母亲兄长，我何时认过你们吗？笑话。” 说完推开他大步流星继续前行。 沈如澜不服，一把将她拽住。 “你若是六亲不认干嘛要进我们沈家的大门？滚回乡下去！” 沈傲雪将手抽出来，嫌脏似的用怀里的帕子擦了擦最后直接扔在地上。 “我只认祖母，她在沈家一日，我便有资格进沈府大门，你能奈我何？” 这句话怼得沈如澜恼羞成怒抬起手就要打她：“你做梦！” 可他的手还未落下就被沈如风拦截。 ”大哥你干嘛？放开我，让我打死这个小贱人！”沈如澜怒吼。 “不许胡闹！”沈翊训斥，“在家门前兄妹几人吵得不可开交，若被旁人听到还当我们家出了什么事呢！” 陈美玉也赶忙上前劝阻：“咱们先回去再说吧。” 沈如澜不再叫嚣，沈傲雪勾唇，冷嘲热讽：“我要先去找祖母，你若想吵，欢迎随时来瑶光阁捡骂。” 说罢，直接走上台阶进门去了。 “你……”沈如澜气结，生气道，“气死我了这个贱人，父亲，这次她把双儿害成那样，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沈翊眸底闪过冷意：“先回去再说。” …… 万寿阁。 沈傲雪一走到门口便看见老祖宗正在院子里靠着躺椅上闭目养神，一副惬意姿态。 想起上一世这个时候被重病缠身的祖母，她心中充满温暖。 “祖母。” 沈傲雪走过去，直接跪在了地上。 老祖宗缓缓睁开眼，看到她一脸愧疚，眸底生出心疼：“你回来了？快起来吧。” 她不肯起身，反而磕头认错：“祖母，傲雪有错。” 老祖宗并未因此感到疑惑，反而心里明镜似的。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孙女竟然没有把她当老糊涂那样糊弄，心中不由也感到一丝欣慰。 “既然有错，那就说说吧。” 她知道这孩子是个有良心的，若不让她说出来，怕是要也憋的难受。 沈傲雪低下头解释道：“我糟蹋了祖母的心意，毁掉了浮光锦，祖母您骂我打我都好，一切都是小雪的错。” 闻言，老祖宗忍不住笑了。 “你这丫头，一件衣服罢了，祖母怎么会骂你打你？跟孙女比起来，你觉得哪个更重要？” 闻言，跪在地上的沈傲雪一愣，眼底有些诧异。 上一世，老祖宗得知太后送的浮光锦被陈美玉给了沈无双，可是气得大发雷霆，甚至还吐了血。 她还以为祖母很在意太后赏赐的东西，所以才急着回来向她认错。 第73章 加倍奉还 原来祖母在意的全然不是什么浮光锦，而是她这个亲孙女。 前世之所以对她没有这般亲近，大概是因为她太不争气，一心只想着讨好沈家人。 想到这一点，沈傲雪忍不住红了眼眶，挪动着扑进老祖宗温暖的怀里。 “祖母，我一定让您长命百岁！” ——— 沈傲雪刚回到瑶光阁便看到沈翊已经等候多时。 他阴沉着一张老脸坐在主厅，春桃与夏荷尴尬又紧张地站在一旁伺候着。 见她终于回来，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冷声道：“一回家就跑到万寿阁，也不知是惦记老祖宗还是惦记沈家的产业！” 沈傲雪懒得与他浪费口舌，直接问道：“沈老爷到我这里来，是为了沈无双吧？” “你怎么知道？”沈翊蹙眉。 “除了她，还有什么值得您屈尊降贵跑到我这里来呢？”她语气嘲讽。 “不管怎么说，她到底是我和你母亲养了十四年的女儿，也算得上是你的姐姐，你若能真心接纳她，这沈家以后还是你的娘家。” 闻言，沈傲雪自顾自地在一旁坐下，春桃适时地奉上刚泡的热茶。 她打开茶盖轻轻吹去热腾腾的烟，嘴角兀自绽放出一抹笑容。 “其实大可不必，我从未想过要什么娘家，我的亲人只有祖母一个就足够了。” 见她敬酒不吃吃罚酒，沈翊气得拍桌。 “你别不知好歹！你以为没有沈家，你会嫁给镇北王吗？” “我也没说过我想嫁不是吗？要是您觉得我不配嫁给镇北王，不如我现在就入宫让皇上将人选换成沈无双，您意下如何？” “你……你以为你是谁？还入宫，皇上会见你吗？” “皇上不会见我，那您猜镇北王会不会见我呢？” 沈翊瞪着她，一双老谋深算的眼底闪过无数精光。 他眯了眯眼，沉声警告：“你为了害无双在宫宴上出丑，故意在浮光锦上做手脚，这一切我心知肚明，之所以不追究，不过是念在你身上有我的血脉，否则你觉得此刻你还能坐在这里跟我说话吗？” 沈傲雪不以为然：“首先，那浮光锦是你们抢去的，其次，你不是念在我与你的血缘，而是想与我缓和关系，毕竟我马上要做镇北王妃，虽然厉司寒的身体可能活不了多久，但至少现在他还活着，并且手中还有三十万兵权，若是有他暗中提携，沈如风便能轻而易举坐上大理寺卿的位置，您在朝中也更有威望，我说对了吗？” “哼，一派胡言。” 沈翊面上不屑，可眼睛却下意识地移开，不敢再与她对视。 这种被人看穿的滋味，着实让他不舒服。 沈傲雪轻笑：“何必装模作样呢？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太贪心。既想要让自己的女儿攀上皇亲国戚，又不想放过镇北王手中的权利。可惜，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只有两头落空呢。” “哼，既然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也不必跟你拐弯抹角，总之你身上流着沈家的血便是我沈家的人，既便嫁给镇北王做了王妃，那也是我沈翊的女儿，无论何时你都要为沈家谋取利益，这样做对你对我对老祖宗都好。” 沈翊终于肯说出真实的目的。 他舍不得让沈无双这枚棋子走上死局，自然就要另选一枚。 镇北王如果没有沦为废人命不久矣，那么他巴不得沈无双做这个镇北王妃。 可惜，他怕镇北王一死，手中兵权归于永昌帝，那沈无双这枚他精心培养出来的棋子就彻底作废。 所以，他现在要沈傲雪做死局的棋子，等镇北王一死，就被吃掉。 然后沈无双这枚棋子继续在几位皇子身边发挥作用，最好是做上皇后的位置，诞下嫡子继承未来皇位。 沈翊野心勃勃，他或许还想要皇位也说不定。 沈傲雪只觉得细思极恐，眼前这个与她有血缘关系的父亲，简直像一个恶鬼。 难怪能教养出与他一样奇葩的儿女！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既然想求和，最起码的诚意呢？” “什么求和？我是你的父亲！”沈翊严肃道。 “父亲？”沈傲雪站起身来目光冷然，“我可没有你这样的父亲，若没有诚意，还请沈大人慢走不送。” 说罢，她转身要离开。 沈翊见状，心中愤恨不已可面上终究是不得不接受。 “罢了！之前为父确实有做的不对之处……”他停顿了一下，吞咽着口水似乎难以启齿，脸色阴沉继续说下去，“你就念在血缘亲情的份上，不要计较了，以后我会尽量一碗水端平，不再偏向双儿。” 听到他这番别扭的话，沈傲雪的眼底泛起一阵轻蔑的笑。 好一个高高在上的太傅大人，连道歉的口吻都像是在施舍一般。 好像她有多稀罕似的。 如果是上辈子能听到他的这番话，或许会感激涕零，即便是献出生命也心甘情愿。 但这辈子她早已看透人性，内心深处再也无法对任何感情产生共鸣。 甚至连看到一向高傲的沈翊肯低头让步都没有半分动容。 沈傲雪才发现，自己的心像静止的湖面，无波无澜、如同一汪死水。 可是她却没有担忧反而庆幸自己的冷血和麻木。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再也不用受到谁给的伤害。 任何痛苦都是因为抱有期望，只要心中无念，自然就能过得潇洒自在。 虽然内心毫无感觉，可沈翊的承诺对她来说还是非常有利用价值的。 至少在报复沈无双这件事情上能起到关键作用。 那么接下来，她上一世所受到的委屈和耻辱，都要加倍奉还了。 “既然如此，那沈大人可要遵守承诺。” 见她终于松口，沈翊心底的担子也终于轻了一些。 “你放心吧，以后我绝不会再偏袒无双，保证会对你们一视同仁。” “一视同仁这不是应该的吗？” “那……那以后我向着你一些，不过在镇北王那边，你知道该怎么做。” 沈傲雪忍着恶心道：“自然，只要我在沈家过得顺心，那我自然也会向着沈家的。” “很好，这样才是一家人该有的样子，为父先不打扰了，告辞。” 沈翊很满意，离开瑶光阁时阴沉的脸色也得以缓解。 沈傲雪看着他背影远去，嘴角的笑渐渐消失，目光如淬了冰一般冷。 沈翊偏向她？ 有意思。 如今也该沈无双尝尝不公平的滋味了。 第74章 七爷不近女色 翌日。 用过早膳，怀玉便从外面走进来。 “姑娘。顺天府张捕头求见。” 沈傲雪半倚着美人塌，纤细的手指间夹着一本医书，闻言才缓缓抬起眼眸，纤长浓密的睫毛轻颤，展露一抹精光。 略思忖，红唇微启：“请他进来。” “是！” 怀玉应道，转身疾步往外，不一会儿便引一男子迈入正堂。 张士风双手作揖行拜礼：“下官顺天府捕头拜见沈姑娘。” 沈傲雪抬眼打量，此人看年纪不过三十五，浑身散发着一股正气。 之所以找他来负责此案，也是因为上辈子他是为了给一个老百姓申冤而得罪了权贵才被迫辞官。 这般黑白分明、正直无私的人确实少见。 由他经办这件事，绝不会给沈无双耍小动作的机会。 “张大人不必多礼。”她起身顺势将手中医书扣在榻上，语气淡然问道，“一早来此，可是查到了纵马之人？” 张士风垂头说道：“据卑职所查，此马是误食城外曼陀罗花，才导致发疯冲撞了姑娘的马车，不过卑职在马腿上检查出两粒花生，许是疯马冲撞时，有人打断了马腿，才没有将马车撞得太过严重。” 闻言，沈傲雪面露诧异之色。 “花生？” “正是。” 张士风将两枚染着血迹的花生放在她面前的矮桌上。 沈傲雪问道：“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上辈子她以为自己是命大才没有被那匹疯马撞死，却不料竟然有人在暗中帮她？ 张士风回答道：“卑职检查了事发场地周边酒楼，仅一家有茶馆，并且就在事发地旁边，而后卑职前去调查，茶馆掌柜说那日点了花生下酒的，只有两位男子，一位身着青衣气度不凡，而另一位则戴着修罗面具，十分骇人。” 听到这里，沈傲雪心中顿时清如明镜。 竟然是他！ 看来上一世这个时候他就已经在暗处保护她了。 可他们认识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能对她的事情如此上心，还在背后默默出手相救，又戴着面具不敢示人。 难道是师父？ 不可能！ 慕容白想要出手就会直接现身，他虽然隐居山林深居简出，可性子上却不是个故弄玄虚的人。 按耐心中困惑，沈傲雪又应付了张士风几句，便让怀玉送客，随后将墨诚唤来。 “主人有何吩咐？” “找人帮我盯着暮寒，有关于他事无巨细都要向我禀报！” “遵命！” 墨诚应了一声，垂首退出了房间。 沈傲雪从袖子中摸出那根浮沉短笛，不由细细琢磨起来，心中百转千回。 京城如今看似风平浪静，可背后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暗潮涌动！ 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虽与她一个小女子无关，可却沈翊有关，与她即将要嫁的镇北王有关。 难不成暮寒是镇北王的人？ 想到这里沈傲雪被自己蠢的想笑。 怎么可能呢？ 之前未赐婚时她和厉司寒还是完全无关的陌生人，而暮寒可能很早就已经出现在她周围了。 沈傲雪将笛子收进袖中，犹豫片刻还是抓起两粒花生起身往外走去。 …… 风满楼。 沈傲雪一进门便有小伙计上前热情地招呼。 “客官这一大早来，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她环顾四周，这个时间到没什么客人，于是直接说道：“我找你们掌柜的。” “掌柜？那您稍等，小的这就去请。” 小伙计转身朝着后堂走去，不一会儿便引着一位中年男子走来。 “客官您找我？”王掌柜见她衣着不俗，忙堆着笑问道。 沈傲雪直言：“不是找你，我要见你们背后的掌柜，七爷。” 闻言，王掌柜脸上的笑意瞬间落下，神情严肃：“姑娘，咱们七爷可不是谁想见都能见的。” “你不帮我通传，怎么知道他会不见我呢？”她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 “姑娘，每天来这里求见七爷的人多了，您虽然样貌不凡，可惜咱们七爷不近女色。” 他的意思是，沈傲雪是来献媚的？ 闻言，她唇角扬起冷笑：“他近不近女色，你好像说了不算。” “哟，姑娘这是对自己很自信嘛。”王掌柜毫不掩饰地露出嘲笑，“还真不是我说，您这样的七爷真不一定看得上，所以姑娘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 沈傲雪不急不缓地从袖中拿出“浮沉”笑着问道：“你可认得此物？” 王掌柜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变了。 这墨玉制成的短笛自然不是随处可见，暮寒曾别在腰间，所以他有印象。 只是，此物怎么会在她的手里？ 王掌柜心中不由产生疑惑。 暮寒是什么人，修罗门门主，他身边试图纠缠的绝色美人数不胜数，可至今为止他的视线也没有在哪一位的身上有过停留。 所以，这个女人绝对是用某种见不得光的手段得到的这枚笛子。 想凭着此物纠缠暮寒？ 这种痴心妄想之人他见得多了！ 想到这里，王掌柜面上笑着：“这笛子的确是七爷的东西，看来姑娘确实认识七爷，您可否将笛子给我一下，我去向七爷禀报。” 沈傲雪没有多想，将笛子交给了他，然后坐在一旁等候。 王掌柜拿到笛子后小心翼翼地揣进袖子里，转而对着小伙计使了个眼色。 两人一起离开前厅去了后院。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沈傲雪等得有些不耐烦。 她起身正想催促，便看到门外进来一群捕快，那个小伙计就跟在后面。 “贼人在哪？”为首的捕快大声问道。 小伙计指着沈傲雪说：“就是她，偷了我们七爷的东西还敢上门纠缠！” 捕快一挥手，身后跟着的两个官兵便冲上去将沈傲雪擒住。 “好你个女贼，偷东西还敢到正主面前晃悠，真是胆子不小啊。” 沈傲雪一脸莫名其妙，但她却不能动手，若是一群地痞流氓打就打了，可对方是官府的人，本质上是讲究证据理法的。 “放开我，东西是不是我偷的，你让他们去问问暮寒便知！” “还敢提我们七爷，我看你是想嫁给七爷想疯了吧？长得有模有样的，竟是个女流氓。”小伙计不屑道。 沈傲雪一脸无语。 第75章 痛打恶捕 不由分说，官兵直接将她押送顺天府大牢。 沈傲雪万万没想到，不过是想见暮寒一面，竟然招来了牢狱之灾。 将她抓进来的捕快年纪不大，二十五六的模样，皮肤黝黑面相很凶。 他将牢门上锁，正要转身离开。 沈傲雪说道：“我是被冤枉的，而且我认识你们张捕头，把他叫来我要见他。” 捕快冷笑一声：“想攀关系？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可惜我们张捕头已经成婚了，你不用费尽心思出卖美色，要真想出去，不如勾引勾引我？” 说完，他身后的一群官兵便都大笑起来，满是嘲讽。 沈傲雪眯了眯眼，眸底闪过锐利，冷冷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捕快隔着牢门上下打量着她，视线带着一丝猥琐之意。 “怎么，不会真的想勾引爷吧？” “我问的是，你叫什么名字？” “得，看你长得有几分姿色，爷就大发善心告诉你，听好了，爷叫程勇，将会是你男人的名字哈哈哈……” 他说完，众人再次大笑起来。 沈傲雪勾唇：“程勇，我可以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现在道歉并且放我出去，这一切都可以当做没发生。” 闻言，程勇只觉得更好笑了。 “哟，小娘们儿还威胁上爷了？这么想出去是不是急着跟我洞房花烛呀？” 说着，他的手穿过牢门往她白嫩的小脸上摸去。 沈傲雪厌恶地退后一步躲开了，同时眼底也生出阴冷的杀意。 此时，另一边。 …… 风满楼。 暮寒刚查完账目准备闭目养神休息一会儿，便听到门外响起敲门声。 “谁？” “七爷，小的来给您送样东西。” 门外，是王掌柜的声音。 面具之下的眉头皱起，暮寒心中好奇，于是开口道：“进来吧。” 得了允许，王掌柜推门而入，胖乎乎的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 他哈着腰走进去，汇报道：“七爷，刚才又有女子找上门来纠缠不清，小的想肯定是霍公子又以您的名头在外面招惹姑娘，所以就让官府的人给抓走了。” 暮寒眼底闪过无奈：“知道了，随他去吧。” 毕竟，这也不是霍轻舟第一次打着七爷的名号干这种缺德事儿了，他们都习以为常了。 所以，不少女子找上门来都被王掌柜以各种方式打发了，他从来不会多问。 “七爷，那女子还偷了您放在霍公子那里的东西。”王掌柜继续说。 暮寒随口问道：“什么东西？” “小的之前见您拿过这笛子，所以一眼就看穿了那女子的阴谋，这墨玉昂贵，七爷可收好了。” 王掌柜说着便将墨玉浮沉笛双手奉上。 暮寒的眼睛瞪了一下，猛然起身一把拿过笛子，玄铁面具更显狰狞，语气怒不可遏且充满焦急地质问道：“你刚才说把那女子怎么处理了？” “啊？”王掌柜被吓得愣住，有些害怕地眨了眨眼，心虚地结巴道，“她、她……她被抓入顺天府大牢了。” 话音刚落，眼前一晃，房内只剩下他独自一人，暮寒如疾风般掠出房门，快得仿佛只剩下一抹残影。 王掌柜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闯祸了。 “这……这姑娘不会真的是七爷的……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 顺天府大牢的门敞开着，里面是一片狼藉。 “哎哟喂……疼死我了……” “救命啊，殴打朝廷命官了……” “快去找张捕头救命！” …… 一阵阵哀嚎声从牢房传出来。 只见沈傲雪一只脚踩在程勇的脸上，身后还有五个被她打趴下的官兵。 她居高临下地问道：“说，是不是所有女囚犯都被你们欺辱过？” 程勇连忙愁眉苦脸地否认：“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她们长得丑，实在下不去手啊……” 话音刚落，脸颊上的脚更加用力，疼得他嗷嗷直叫。 “闭嘴！”沈傲雪不耐烦地训斥，继续问，“你的意思是，但凡长得好看都要被你们欺辱吗？” 程勇被踩急了，恼羞成怒道：“我可是捕快，你敢这样对我，你不要命了吗？信不信我让你把牢底坐穿这辈子也别想出去！” 见他还敢骂骂咧咧，沈傲雪直接弯腰抓起一把杂草就塞进他嘴里。 监牢里满地都是蟑螂和老鼠屎，可叫程勇这张臭嘴好好品一品。 此时，监牢外。 张士风问询急匆匆赶来，走到门口恰好遇到了同样焦急的暮寒。 “七爷？您怎么来了？” “沈傲雪人呢？”暮寒顾不上回答他，直接问道。 “您也来找沈姑娘？她被程勇那小子抓起来了，他可是出了名的不良人，京城地痞出身，最喜欢凌辱女囚犯……” 不等他说完，满心担忧的暮寒已经先一步冲进了监狱。 “诶七爷您等等我……” 两人终于来到女牢，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呜咽，顿时心道不好。 暮寒戴着面具唯独露出的一双眸子里满是愤恨与担忧。 可当他走近看到牢房里的情形时，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只见沈傲雪正一手抓着程勇的头发一手往他嘴里狂塞臭烘烘的垫草。 那痛苦的呜咽声不是她发出来的，而是京城恶捕程勇发出来的。 这一幕，着实震撼了在场所有人，包括后面那五个被沈傲雪打趴在地的小官兵。 张士风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吞了吞口水说道：“七爷……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暮寒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咳咳……” 沈傲雪闻声停下了动作抬头看去，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这下……刚才还杀气腾腾的眼底露出尴尬的神情，立刻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 “我……不是……他欺负我！”她紧张得脱口而出，本就娇嫩的小脸上泛着苍白。 程勇痛哭流涕四肢并用地往外爬，满嘴的稻草说不出一句话来，全是眼泪。 张士风见状连忙收敛神色，严肃地呵斥道：“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滚出去！” 躺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来的官兵们看到捕头来了都如获大赦，连忙互相搀扶着起身往外跑，顺便将地上的程勇也给拖走了。 “那个……七爷、沈姑娘，您二位慢聊，卑职先出去了。”说完，张士风也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第76章 七爷对她是例外！ 暮寒抬脚迈进去，伟岸的身高挡住了阴暗牢房里的全部光线。 不得不说，他身型极好，宽肩窄腰，腿又长，即便是没什么花纹的玄色衣衫都能穿出矜贵冷傲的气质。 沈傲雪不知为何在他面前总觉得内心慌乱如麻。 可转念一想，要不是为了见他，怎么会被关到这里？ 她顿时又来了脾气，出言嘲讽。 “七爷好大的架子，我上门拜访不肯见，便要把人送到牢里才肯露面，也不知您这是什么癖好？” 暮寒也不计较她这番冷嘲热讽，关心道：“看来你应该没有受伤。” 沈傲雪冷哼一声把脸扭到一旁：“哼，这不是托七爷的福吗！” “走吧。”他让开牢房大门的位置。 “去哪？”她插着腰明知故问。 “怎么，在这种地方还没有待够吗？” “不是没待够，是我不敢出去呢。” “连朝廷捕快都敢打，现在不敢出牢房？” “我刚才是正当防卫，现在出去却是越狱。” 见她有理有据赖着不肯走，分明就是不打算善罢甘休。 于是他耐着性子问：“你想怎么样？” 沈傲雪双手环胸这才回过头瞥着他，目光冷傲阴阳怪气地说：“我可不敢想，省得被当成骚扰七爷的花痴再被关进来。” 暮寒被她气笑：“他们不认识你，以后不会了。” “以后？得了吧，我可不敢再去找您了。”沈傲雪气得翻白眼。 这还是她重生回来第一次吃瘪。 该说不说，每次碰到这男人都没什么好事儿发生。 虽然他救了她，但如果能不遇到什么危险岂不是很好？ 沈傲雪甚至都怀疑这小子是专门来克她的。 “我问你最后一遍，走不走？”暮寒耐心用尽，冷声问道。 沈傲雪瞪着他满脸的不悦，倔强道：“我不走！” 下一秒，她整个人便被一股强势的力量揽入怀中，待反应过来，暮寒已经将她横抱着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放开我，你干什么，放我下来……”她挣扎不动只能捶打他硬朗的胸膛，但这无异于隔靴搔痒。 终于，抵达顺天府后门。 暮寒将她放下来，沉声问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我把你抱出去被街上的百姓们看到，要么你自己走出去，保全名声。” 沈傲雪被他这句话噎得不轻，转而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你简直是个无赖！”她忍不住骂道。 暮寒深邃的眸底微微泛起一丝冷意，一把将她的手腕抓住，稍微用力就将她扯到自己身前咫尺的距离。 “彼此彼此！”他沉声道。 四目相对，电光火石般勾动了两人的心。 “我无赖？七爷，你的人把我送进大牢，凭什么就这么算了？” 她好心上门感谢，结果面都没见到就受了无妄之灾，这事儿落在谁身上都不舒服。 “那你想如何？”暮寒静静看着她，幽深的眸底光泽流转，似乎早已看透一切。 沈傲雪勾唇，漫不经心道：“那就要看你表现了。” 他忍不住想问：你是故意被抓进来的吧？ 否则以她的身份和功夫，只要想反抗，就绝不可能被关起来。 “说说吧，什么目的？” “你先答应我，否则我不走。” 暮寒没了耐心，他向来对女人冷漠无情，对她已经是例外。 “随你。”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抬脚往外走去，将她扔在身后背影冷酷。 沈傲雪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门后面，心中有气但嘴角却勾起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 她没有慌，也没有动脚，就这么站在原地在心里默数。 【1、2、3……9……】 还没有数到“10”，男人便折返。 不知为何，沈傲雪竟然觉得他那冷厉的面具出现了无奈的表情。 就知道他不会弃她于不顾，这一次，她赢了！ 暮寒有些生气自己去而复返，可他就是放不下。 “你到底走不走？”他没好气地问。 “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先说。” “你先答应！” “你不说我如何答应？” “你不答应我不说！” “……” “……” 两人的沉默震耳欲聋。 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彼此，不到十秒，这场拉锯战，最后还是暮寒先松口。 “好，我答应你，走吧。” “早说嘛，浪费时间。”沈傲雪心里的石头落地，松了口气便高高兴兴地抬脚往外走。 暮寒紧了紧拳头，叹了口气，跟在她身后离开。 …… 风满楼。 两人一进门王掌柜便不顾众人眼光扑通一下跪在了沈傲雪的面前。 “姑娘，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求您原谅……” 他大声求饶，惹得店里客人们纷纷注目。 “哼！” 沈傲雪不理他，轻哼一声直接绕过去往后面走。 她是小气鬼，才不原谅！ 暮寒垂眸，冷声道：“先做生意，这件事随后算账。” 王掌柜一听，顿时吓得六神无主浑身都冒冷汗。 可七爷都发话了他也不敢不听，于是哆嗦着点头：“是，小的遵命。” 暮寒跟着沈傲雪来到后院，两人在亭子里坐下。 他再也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东西？” 她笑了笑，抬手指着他：“你。” 暮寒：“……” 沈傲雪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可观察到他露出的耳朵尖上被染红。 她笑了笑：“七爷别误会，我只是想跟您合作把对面的酒楼改成粮铺。” 暮寒问道：“你是沈家嫡女，开一家粮铺还需要跟我合作？” “我这不是手里没钱，也不想麻烦祖母吗？而且京城粮道的人你知道，他们排外，我这样一个弱女子，怎么开得起来？” 他忍不住勾唇一笑：“所以，才要我帮你出钱出力，把店开起来？可是你为什么要开粮铺？” 沈傲雪一脸正色：“因为我要屯粮。” “什么意思？” 她也不瞒着他，直言道：“我夜观天象发觉最近星象诡异，似乎有大事发生，若是真有什么天灾，人总要吃饭不是？” 她虽然跟师父学过如何观察天象，但只学了皮毛，并未深入了解。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上辈子切身经历过天灾，那就是洪水。 很快，京城周围较矮的城镇就要因十几天不间断的大雨而被吞没。 虽然京城地处偏高不至于发水，但所有人家的粮食都被水淹，不少老百姓们因此被饿死。 距离大雨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她需提前部署准备，将损失和灾情降到最低，拯救那些上一世无辜惨死的百姓。 第77章 七爷你重色轻友！ 暮寒看着她的目光中带有探究：“所以你要开粮铺屯粮是为了自己吃？” “当然，只要粮食足够多，我也可以接济有需要的人。” 沈傲雪不会把上辈子的事直接告诉他，所以回答的模棱两可。 想起上一世受灾严重，百姓们颗粒无收，既便洪水过去，大部分老百姓依旧是吃不饱穿不暖。 最重要的是老祖宗死在了这场饥荒中。 当时因为沈家的存粮不多，药材也紧缺，再加上老祖宗头风发作的越来越严重，江郎中为了逃难也举家北上。 没有郎中，没有药材，更没有食物，老祖宗一病不起短短数日便死在了万寿阁的病榻上。 而她也被沈家人丢弃在西苑内自生自灭。 饿到极致她甚至吃树皮和土度日勉强活下去。 想到这里，沈傲雪眸光蒙着一层晦暗，袖中的手指紧紧握起，她绝不会再让悲剧发生。 暮寒见她神情越发严肃坚定，心中虽然存有疑虑，但还是点头。 “好，我答应你。” 就算她不说原因，想必他也拒绝不了她的任何要求。 沈傲雪眼底亮起一抹光：“一言为定，那么我写个单子，七爷就按照上面的准备。” “嗯。” 暮寒一招手命人拿来纸笔。 她连忙将所需要的物资全部写下来，足足写了十几张。 密密麻麻的看着让人头疼。 暮寒问道：“不是屯粮吗？怎么还有药材、棉花、木炭之类的？” “这不是有备无患嘛？七爷无需多问，只要把东西准备好以后全部放在三楼。” “然后呢？” “等你准备好，我自然会告诉你下一步怎么做，现在把那个还给我吧。” 沈傲雪朝他摊开手掌。 暮寒蹙眉：“什么？” “浮沉啊！” “哦。”他恍然大悟，将浮沉从袖中拿出来给他，并且问道，“我说过，你想见我就吹响笛子。” “不进一趟大牢怎么跟您谈条件呢。”她露出狡黠的笑，随后站起身来，“我就不打扰七爷了，不必送，告辞。” 沈傲雪迈着轻快的步伐朝外面走去，背影潇洒看起来心情极好。 暮寒有种被人摆了一道却无处说理的憋屈感。 想他也算一世英明，到头来竟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拿捏的死死的。 若不是心中有她，又怎么会容忍到这种地步。 霍轻舟早就到了，一直在躲在暗处没敢上前打扰。 沈傲雪一走，他才出来。 “七爷，这女人对您多少有些肆无忌惮了，她该不会知道些什么吧？” 他的怀疑不无道理。 毕竟先前沈傲雪和暮寒之间并无太深的交集，怎么会一夕之间走得越发亲近了？ 暮寒狠戾的名声在外，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般猖狂无礼。 这女人就好像知道他的心思，所以将他使唤的得心应手。 这一点，暮寒自己也有过怀疑。 可转念一想，沈傲雪不可能知道他的身份，如果知道的话，不会绝口不提。 或许只是她在先前一步步试探中已经摸清了他的底线，知道他不会伤害她，所以才敢如此肆意妄为吧。 想起她刚才甜美的笑容，面具之下，他薄唇微微扬起，心中似有什么蜜罐被打翻了一般。 “七爷，自古红颜祸水，你可不能被美色所迷惑……” 霍轻舟一脸严肃地还想继续分析，暮寒却直接塞进他怀里一沓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拿着，五天内置办齐全，少一样你加倍奉还。” 说完，他转身就走，当起了甩手掌柜。 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物资和分量，霍轻舟又生气又无奈：“七爷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重色轻友不讲义气的人！” —— 转眼三日后。 晨曦晕染，春风拂光。 瑶光阁院子内栀子花明艳灿灿，阵阵叠香。 还未到晌午，阳光正好。 沈傲雪一袭浅蓝色抹胸长裙外罩着一件薄而透的白色纱衣，看起来清冷中透着妩媚。 今日她未施脂粉，一头浓墨般的青丝如瀑布般顺在身后，娇瘦的身姿靠在藤椅上，一双玉足轻轻搭着软凳，看起来悠然自得。 春桃与夏荷站在一旁伺候，眼神痴迷地欣赏着自家小姐这如画般的美艳。 “咱家姑娘真是我见过的淑女中最好看的，比琉璃阁那位强不知道多少倍。” “是啊，京城中端庄娴雅、温柔妩媚的贵女数不胜数，可跟咱家姑娘一比，都黯然失色。” 听到她们二人如此小声议论，沈傲雪略微抬头看去。 “你们若闲着无事就去帮怀玉和李嬷嬷准备午膳。” “让夏荷去，奴婢给姑娘倒茶。”春桃谄媚一笑，连忙挤走夏荷自己跑到她跟前讨好。 “春桃姐姐真是的，就会赖着姑娘，哼！” 夏荷不服，可也无奈，只能闷闷不乐地去了小厨房。 春桃得意极了，开心道：“奴婢就喜欢看着姑娘，哪怕站得再久也值得。” 毕竟谁不喜欢欣赏美人？ 沈傲雪明明不是沈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名门闺秀，可她偏偏就像是天之骄女般的存在。 样貌出众、眉目如画，一颦一笑都让人魂牵梦绕，举手投足间那股行云流水般的冷淡明艳，简直风情万种，似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仙子。 还记得沈傲雪刚入沈府时下人们都在说这位真千金自小养在乡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土包子。 可如今看来，沈无双才是那个骨子里透着低等的贱民，哪里有她家姑娘这般善心悦目呢？ 沈傲雪正要开口，墨诚走了进来。 “主人，张捕头求见。” “让他进来。” “是。” 不一会儿，张士风走了进来。 他上前一步双手奉上一个信封，低头说道：“沈姑娘，卑职已经调查清楚，那车夫也已经招认，这里是他的认罪书。” 春桃接过转而交给沈傲雪后退到了一旁。 打开认罪书，上面清楚地写着车夫是被李刚收买，故意在集市的时候用力策马，导致马匹受到惊吓。 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报复，想着吓一吓沈傲雪给她个教训。 所以，车夫压根儿不知道会有白色的疯马突然蹿出来，如果知道的话，给再多钱他也不敢答应。 毕竟，如果不是暮寒在暗中用花生打断了马腿，以那个速度和力量，必定能将马车内的人当场撞死。 第78章 厉司寒你有毒吧？ 车夫怎么敢谋害镇北王的未婚妻呢？ 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够呛。 想来，李刚也不一定知道真相，很可能是被沈无双利用了。 沈傲雪将认罪书放在旁边的桌案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仔细想想，其实沈无双早就想要杀了她，不过是一直没机会罢了。 就算她这辈子重生后选择离开沈家与之彻底断绝关系，沈无双也绝不会留她这个隐患活在世上。 真是好歹毒的一颗心！ “既然车夫供认不讳，那就劳烦张捕头公事公办吧。” 张士风犹豫了一下，满眼探究地问道：“卑职听闻这李刚是沈姑娘的养父……他……” “我说了，公事公办，张捕头不会想让我重复第三遍吧？” 沈傲雪明明是面带微笑地看着他，可眸光却散发着冷厉之色。 “是，卑职明白了！” “辛苦张捕头了，这李刚您也要好好审一审，或许背后还有人指使呢？”她似笑非笑道。 “沈姑娘放心，卑职一定彻查到底！” 张士风说完便拿起认罪书转身离开了瑶光阁。 不用猜也知道，他下一站是去琉璃阁抓人。 那么不出半个时辰，沈无双必定会陪着梁翠花来找她闹。 沈傲雪起身，正想着要不要出门避一避，三等丫鬟秋月走了进来。 “姑娘，镇北王府送来一张请柬。” “哦？” 她好奇地接过，打开一看才想起之前宫宴曾答应厉司寒要登门拜访。 这不就是个出门的正当理由吗？ 她笑了笑，吩咐道：“春桃为我更衣梳鬓。” “是。” …… 一盏茶的功夫。 沈傲雪换了身素雅的雾蓝色裙装，头发只用白玉簪挽起简单的发鬓，就这样出了门。 沈府门外，镇北王府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 厉司寒身边的随侍炙阳竟然亲自来接她。 “沈姑娘请上车。” “多谢。” 沈傲雪踩着马凳坐进车里，怀玉紧随其后。 相比于沈府那辆寒酸的小马车，这车厢简直如同一张柔软的大床。 豪华、舒适、宽敞，甚至堪比皇帝的御辇。 一刻后，马车平稳停在镇北王府门前。 怀玉搀扶着沈傲雪下车，两人站在高高的台阶下仰头望着那大门上描金的牌匾。 上面赫然写着“镇北王府”四个大字，听说是皇帝亲笔，这份殊荣，还是京城独一份。 “姑娘，请。” “好。” 炙阳带路，沈傲雪一步一个台阶走上去。 大门打开，他们迈进膝盖那么高的门槛儿，才看到这王府内的繁华与奢侈。 雕梁画栋、奇珍异草、亭台楼阁、水榭廊渠……犹如人间仙境。 穿过长廊，来到一处环境清幽静雅的小院，正中央有一长方形的石桌。 一身白衣的厉司寒就坐在那里静静等候。 “王爷，人已带到，属下先行告退。”炙阳拱手复命。 厉司寒面容苍白却俊美非凡，他不带表情地挥了下手，示意他退下。 炙阳转身看向沈傲雪身后的怀玉，冷声说：“你跟我走。” 怀玉看了一眼镇北王又看了看自家姑娘，瞬间了然，而后便跟着离开了。 小院内很清静，只有周围人工开凿的小渠中发出流水的声响。 此刻，只剩下沈傲雪和厉司寒两人，气氛越发尴尬。 “臣女拜见王爷。” 沈傲雪主动打破沉默，上前一步欠身行礼。 厉司寒湛蓝的眸光微动，温润如玉的气质让与生俱来的冷傲变得淡泊。 “沈姑娘失约了。” 他们在宫宴散场时约定三日后，如今早已超出了日期。 要不是他上门去请，恐怕她早就将此事抛之九霄云外。 沈傲雪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些淡淡的委屈。 没错，他看起来有些忧伤。 望着那双清澈而湛蓝的眸子，她有些愧疚不安。 “王爷，臣女并非故意失约，只是那日宫宴回沈家的路上发生了意外……” “本王听说了。” 她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本王还知道你并未受伤，但也考虑到你可能受到了惊吓，所以等你休养到现在才上门去请。” “呃……多谢王爷体谅。”沈傲雪被噎得有些无言以对。 气氛一时间更尴尬了。 她干笑了两声，看了眼周围的环境，趁机转移话题。 “呵呵，王爷这府中满园春色实在是美不胜收。” 厉司寒闻言轻笑，看上去十分儒雅温柔，并不像常年在修罗场上厮杀血拼过的战神。 “你喜欢这园子？” “自然是喜欢，沈家可没有这般好风景。”她寒暄道。 “那日后你嫁入府中可常来此地与我同坐。” 沈傲雪：“……” 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怎么每个话题都能越聊越尬？ 厉司寒你有毒吧！ 深呼吸，她调整了一下心态，正色直奔主题：“如此便多谢王爷了，只是您上次说有事与我相谈，现在可否直言？” “不急。”厉司寒面色沉稳，抬手打了个响指。 一群侍女鱼贯而入手中捧着各式各样的茶点依次摆放在长桌之上。 不一会儿，便将桌子摆满，看上去极为丰盛。 “本王特意命人准备了这些茶点，请沈姑娘品尝。” 他虽然看不见，可眼角眉梢却带着似水般温柔的笑意。 沈傲雪望着他的脸不由出神，一时间竟生出些好感来。 毕竟她确实最爱吃甜食。 而且，这厉司寒与传闻中大不相同。 他没有嗜血残暴，更没有喜怒无常，反而看上去文质彬彬、优雅矜贵，举手投足间连半点咄咄逼人的傲慢都找不到。 那些皇子公主们自带高人一等的跋扈，可连皇帝都敬畏三分的铁帽子王却如此低调内敛。 看来，厉家不愧是满门忠烈，在教养方面也不落下风。 沈傲雪道了声谢，也不拘谨，用筷子夹起一道点心放进嘴里咬了一小口。 软糯香甜，还带着栀子花的清香，果然美味。 “味道如何？”厉司寒纯净的蓝眸里带着点点期待。 “人间至味。” “你喜欢就好。”他扬起薄唇，笑意在眼底扩散。 “不过，王爷到底所为何事？” 沈傲雪问完明显看出对方的眸光逐渐阴沉下去。 厉司寒收敛神色，语气平静地说道：“沈姑娘，本王有个不情之请，婚期可否推迟？” 第79章 沈傲雪恨嫁？ 她疑惑，脱口问道：“为何？” “本王现在不便说。” 他没有回答，只是脸色有些为难。 见状，沈傲雪也不好再追问下去，毕竟对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镇北王，这婚事要不要推迟，或许定在什么时候办，都应该由他说了算。 “皇上本意尽快完婚，但如果王爷要推迟还望您向皇上说明，另外确定好大婚时日王爷再通知臣女一声便是。” 见她如此善解人意，厉司寒微笑颔首。 “多谢沈姑娘宽容。” “既然说清楚了那臣女就不打扰王爷了，告辞。” 沈傲雪起身行礼，正要走便听到一个声音闯入。 “王爷。” 一名身材纤细婀娜的女子站在院门口的长廊处，她一身精致水蓝色广袖裙，眉眼仔细装扮过，整个人看上去温婉贤淑，美丽动人。 “可是大嫂？”厉司寒虽然看不到，但还是望过去。 “我听说有客人便过来看看需不需要帮忙招待。”李秀茹语气带笑，可面上却冷漠地扫了沈傲雪一眼。 她走到厉司寒身边，眉眼中满是关爱：“小七，午膳备好了，都是你爱吃的菜。” “劳烦嫂嫂了，这位是沈家四姑娘，也是我的未婚妻。” 厉司寒说完，沈傲雪明显感觉到李秀茹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满了敌意。 “原来是太傅千金，可惜午膳没有准备客人的，小七你也真是的，要是说一声嫂嫂我也好多准备一些留沈姑娘用午膳尽一尽主人之谊。” 她客套寒暄，可这话里话外都像是宣示主权。 沈傲雪知道，厉家有七子，厉司寒排行老七，他之前六位兄长全都已经死在了战场上。 如今厉家只剩下他一人。 至于这个嫂子是谁，从前还真未曾听说过。 上一世她嫁给季凌安以后基本就与外界断了联系，每日在季家洗手作羹汤伺候夫君和公婆，所以对厉司寒的了解有限。 看来，还是要去天机阁一趟。 在嫁入镇北王府前她也要知己知彼，若实在是有解决不了的麻烦，干脆想办法毁了这门亲事。 哪怕一辈子不嫁人也总比像上一世那样跳入火坑要强百倍。 想到这里，她看向李秀茹：“嫂嫂不必歉疚，我本也没有想留下用午膳，王爷，臣女家中祖母还在等，就不打扰了，告辞。” 厉司寒颔首一笑，语气温润：“好，来人，送沈姑娘。” “我去送吧。”李秀茹起身上前，“走吧沈姑娘。” “多谢嫂嫂。” 两人一起往外走去，李秀茹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她语气不善道：“沈姑娘，有句话虽不太中听，可也是为了你好。现在你还未入我镇北王府的大门，所以也没资格唤我嫂嫂二字，若被旁人听到，岂不是会说沈姑娘恨嫁，还未举办仪式就着急改口了。” 沈傲雪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浅笑，柔声细语地说道：“那就多谢姐姐为我考虑了，只是您这话与我说说就算了，若是让外人听见，还以为您不是嫂嫂，而是要当婆母呢。” 她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像是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了李秀茹的脸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瞪着眼质问道。 “姐姐怎么生气了？妹妹我也是为了你好啊。”沈傲雪笑意温柔，“就送到这里吧，我自己出去就好，多谢姐姐相送。” 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只留下李秀茹气得握紧拳头。 怀玉已经在马车跟前等候，见她出来连忙迎上去。 “姑娘没事吧？” 沈傲雪转身看了眼镇北王府大门，那宏伟的建筑犹如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似是要将她吞没。 她眸光如淬了寒冰般冷漠，心中早已百转千回。 “没事，走吧。” “是。” …… 天机阁。 沈傲雪刚进门便有小伙计认出她来主动上前招呼。 “沈姑娘，阁主不在，但他知道您会来，让我将这枚锦囊交于您。” “师叔不在？你可知他去了哪里，何时回来？” “这个小的不知，东西您收好，小的先去忙了。” 沈傲雪看了眼手中的锦囊，也没有过多停留，转身又上了马车。 车厢内。 “姑娘，这是何物？” “难道师叔神机妙算知道我要问什么？” 沈傲雪自言自语地打开了锦囊，上面只写了一个名字。 顾吟霜。 “这名字……”她皱眉，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怀玉瞟了一眼，却不敢多做去问。 沈傲雪将纸团塞回去，心中不由开始仔细回想。 这个名字她绝对听过！ 顾吟霜……顾…… 等等！ 她想起来了。 上一世她抗旨不肯嫁入镇北王府，而后不到三个月厉司寒就另娶他人，正是这个叫做顾吟霜的女子。 她是厉老将军的副将顾英的独女。 当年仅有十岁的厉司寒随父出战却被敌军埋伏，是顾英拼死将他救出。 因此，厉司寒欠了顾吟霜父亲的救命之恩。 再加上两人自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是无比深厚。 之所以之前没想起来，完全是因为上一世她根本没在意过镇北王的事情。 现在看到这个名字，才恍然大悟，为何上一世自己当众拒婚镇北王还为她求情。 原来不是他处事宽容，而是顺水推舟，还让她背负了抗旨的罪名。 只不过这一世她没有抗旨，所以厉司寒才会想要推迟婚约。 恐怕他根本就没想娶自己！ 沈傲雪想起那一身白衣坐在素舆上温润无害的男子，突然觉得心里一阵发凉。 原来表面上看起来与世无争的镇北王，心中也在悄悄算计着她。 她将锦囊交给怀玉，有些失神道：“烧了。” “是。” 怀玉点点头，小心将东西收进袖子里。 …… 马车停在沈府门前。 沈傲雪带着怀玉便直接回了瑶光阁，只是一进门便察觉到气氛不对。 春桃和夏荷站在大厅门外，看到她来，都急忙使着眼色。 她往里一看，果然，梁翠花正满脸怒气地在里面，旁边还有沈无双陪着。 “姑娘，要不奴婢去放狗将她们赶走？” “不必。”沈傲雪正有股邪火没地方发呢，这不是送上门来的沙包吗？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大步流星走进门去。 第80章 镇北王金屋藏娇！ 见她回来，沈无双连忙说道：“妹妹这是去哪了？怎么才回来呢。我和娘亲等了你足足一个时辰呢。” 沈傲雪今日心情烦躁，直接冷着脸说道：“我去哪儿好像不需要向你们二人禀报，另外，没有我的允许，谁准你们进来的？” 春桃连忙上前解释：“姑娘，梁婶和五姑娘硬要进来，奴婢与夏荷实在拦不住啊。” 梁翠花一拍桌子站起身冲上来，泼妇般喊道：“沈傲雪你这个狼心狗肺的贱人，竟然让官府把你爹给抓走了，你还有没有人性啊，赶紧让人把他放了，否则我跟你没完！” 若是往常，沈傲雪必定冷嘲热讽她一番，可现在，她没有那个耐心。 “啪！” 一巴掌清脆无比地打在了梁翠花那张老脸上，在场众人全都愣住。 “放肆！”沈傲雪收起手来，目光阴森语气寒凉，“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你……你敢打我？反了反了，女儿打娘要遭雷劈的啊，我跟你拼了！” 梁翠花捂着脸又要冲上来，怀玉直接就是一脚将其踹倒在地。 沈傲雪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最后再说一次，你是沈无双的娘，与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而且我是师父养大的，没有吃过你家一粒米反而在你的虐待之下干了无数的脏活累活，你若真想评理，那就跟我去顺天府尹面前好好说清楚。” 说完，她冷声命令：“墨诚，将梁翠花押送顺天府！” 沈无双傻了眼，完全没想到此时的沈傲雪连装都得懒得装下去了。 一定是因为要嫁入镇北王府有了靠山，这才会如此目中无人。 可恶！ 她咬着牙握紧拳头，满眼的愤恨与不甘。 梁翠花一看她来真的，立刻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可奈何这一招对沈家其他人或许有用，但是在沈傲雪这儿却不好使。 墨诚和怀玉两个人就将她从地上拎起来往外拖。 见形势不对，梁翠花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哭起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呜呜呜……” 她吵得让人心烦，沈傲雪蹙眉一个眼神看过去怀玉心领神会直接拿起桌上的抹布就塞了进去。 “唔唔……”梁翠花喊不出声，双手也被人按着，只能挣扎着看向沈无双求救。 “看她做什么？这里是瑶光阁，我说了算。”沈傲雪冷笑着提醒道。 梁翠花气愤不已，可又不甘心向这个自己一直欺负长大的养女低头。 她犟得像头驴梗着脖子瞪过去，满眼的不服。 沈傲雪看得出她这种嚣张跋扈惯了的泼妇是不会真心悔改的。 于是语气淡淡地说道：“李刚涉嫌谋害朝臣之女，人证物证俱全，肯定是死罪一条，不过，如果他也是受人指使，或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一听这话梁翠花浑浊的眼睛终于亮起来，下意识地看向沈无双。 她似乎有什么要说，怀玉见状才将抹布从她嘴里拽了出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李刚他……” 梁翠花正说了一半，沈无双立刻上前去将她扶起来。 “娘亲，爹爹怎么会谋害妹妹呢？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我相信爹爹是冤枉的，咱们就不要打扰妹妹了，女儿帮你想办法。” 说完，她眼底略带急切地推着梁翠花往外走。 看她们母女二人各怀鬼胎的样子，沈傲雪眼底闪过鄙夷与不屑。 “怀玉，派人盯紧沈无双，墨诚去通知张士风让他加派人手看好李刚。” “是！” “遵命！” ——— 三日后。 厉司寒入宫向皇上请旨，大婚推迟到了五个月之后。 这几日沈傲雪并未闲着，她派人四处打听，才知道那位叫做顾吟霜的女子前几日就已经入京，并且以厉司寒表妹的身份住进了王府里。 她心里膈应，可这婚是皇帝赐的，想要悔婚比抗旨还难。 想来想去，只能把这件事闹大，才好让镇北王主动向皇上提出解除婚约。 所以，她让墨诚找了几个茶楼里的小厮，故意在客人面前议论此事。 隔天，镇北王金屋藏娇的事情就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可让她感到意外的是，镇北王非但没有请旨退婚，反而向皇上说明情况。 并且再三保证顾吟霜父母双亡孤苦无依，如今只是暂时投奔，等找到合适的地方，就会立刻安置出府。 皇上没有再追究什么，而是派人送了不少金银珠宝到瑶光阁，并且允许沈傲雪入国子监与皇子公主们同班，以此抚慰她。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明摆着是要她知书达理，不要因为这种事而产生嫉妒。 沈傲雪虽然不甘心，可也无能为力。 ——— 转眼到了入国子监的日子。 上一世，沈傲雪很是羡慕沈无双能与皇子公主们接受同样的教导。 可这一世她却没有半分期待。 毕竟先前在宫宴上已经见识过了那群人的嘴脸。 沈傲雪被伴读的丫鬟引入昭文斋，一进门便收到了众人鄙夷不屑的目光。 此时国师已经坐在讲堂之上，下方便是皇子公主以及几位身份较为贵重的世子郡主。 沈傲雪的位置被安排在最后一排的角落，而沈无双则是坐在正中间，就在大皇子景岳琛的身后。 看得出，她是这班里的红人。 长得漂亮性子温柔还有才情，自然讨喜。 国师暮念尘年仅二十六岁，学识渊博、上知天文下晓地理，通古博今，可谓是昭烈第一夫子。 即便是翰林院之首的沈翊也无法与之相比。 他的课堂，学子可畅所欲言，从而培养见识与胆略。 今日，暮念尘拿出一幅自己独家珍藏的名画让众人欣赏。 名为《沉鱼落雁图》。 图中，美人衣衫半浸地坐在河边梳理乌黑浓密的秀发，眉眼低垂温柔妩媚，水面上浮着几条鲤鱼，天空有大雁坠落。 整幅画意境优美、画功老练，人物的细节刻画栩栩如生，尤其是那张美人面，如桃花映雪般动人心魄。 若说是这画中女子是妖精，能走出画卷，恐怕都有人相信。 暮念尘将画挂于堂前，而后问道：“各位对此画，可有见解？” 众人纷纷各抒己见。 “这幅画是前朝画圣刘钦之为妖妃芙姬所画，向后人展现了芙姬的妖娆妩媚。” 第81章 红颜并非祸水 “有道理，正所谓红颜祸水，前皇帝受美色诱惑荒废朝纲，此画也是在警示我们，切勿贪图美色。” “画上女子婀娜多姿、眉目传情，一看就是狐媚子，大丈夫若成大事，切不可为美色所动。”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画中芙姬与沈家五姑娘略有相像，难不成她是妖妃转世哈哈哈……” …… 众人滔滔不绝地批斗起了妖妃芙姬还顺便嘲笑沈傲雪。 期间，国师没有丝毫动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沈无双突然起身，语气温婉却掷地有声：“夫子，我并不认可他们所言。” 暮念尘微微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可以说说你的见解。” “学生拙见，我认为红颜并非祸水。之所以会有如此说法，不过是历代失败者为自己的昏庸无能找的借口罢了，与其说是女人扰乱了他的心智，不如说他本身贪图享乐、意志力薄弱。” 此话一出，刚才还振振有词的学子们瞬间鸦雀无声。 随后，一旁沉默许久的大皇子景岳琛勾起唇角，开口道：“无双姑娘说得好，什么红颜祸水，不过是男子无能罢了。” 七皇子景岳寒也随声附和：“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认为无双姑娘所言极是！” 其余众人见状也只能配合着点头赞许，但心中却藏着几分不屑。 沈无双一脸得意地昂首挺胸，回头神色充满挑衅地瞥了一眼沈傲雪。 只是下一秒，暮念尘不屑一笑，出言提醒：“沈无双，为师问的是你对此画的见解，你为何答非所问？” “这画……” 沈无双顿了一下，眸光闪过心虚。 她对这幅沉鱼落雁图的见解说白了跟那些人一样，只不过为了出风头，才会说出刚才那番言论。 若是说出来的见解有误，岂不是损坏了她才貌双全的名声？ 想到这里，她转身看向坐在角落里的沈傲雪。 “小雪怎么从刚才就一言不发，咱们课堂之上就应该多发表一些自己的见解才是，不如你来说说？” 被突然点名，众人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了沈傲雪的脸上，眼神中皆是鄙夷。 “让她一个乡下养大的村妇来评价画圣之作，无双，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家这位五小姐了。” “是啊，虽然是姐妹，可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个则从乡下接回来，怕是她连大字都不认识吧？” “沈五小姐要是什么都不懂就直说不知道，可别强行解释不懂装懂，玷污了画圣之作哈哈哈……” …… 一群人哄堂大笑，沈无双心中得意，可面上却装出另一副嘴脸。 “你们别这样说小雪，她虽自小在乡间长大，却不代表没有自己的见解呀，她初来乍到，各位休要这样笑话她！” 沈傲雪勾唇冷笑，嘴上口口声声是维护，可刚才分明就是沈无双将她推入众矢之的。 上一世她虽然没有入过国子监，可在一场宴席上也曾有人提到过这幅画的见解，沈无双也是这样当着众人面问她见解。 那时她从未了解过什么古画，被问道了只能既紧张又迷茫，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之后，无论她再怎么用功努力，都会被人当成一无所知、见识浅薄的村妇。 而沈无双在她的衬托下，更显高贵风雅、才貌双绝。 这幅画成了她前世心中的郁结，后来翻遍前朝史料，阅尽了刘钦之的生平事迹，才明白，这画中另有深意。 在众人的嘲讽声中，沈傲雪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镇定自如地对上了暮念尘的视线。 “夫子，我的确有些拙见，若所言有误还望见谅。” 她语气沉着，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卑不亢的清冷之感。 这与众人所想的村妇，完全不一样。 暮念尘单手倚着太阳穴，深邃的桃花眼底泛着幽光，嗓音低沉：“洗耳恭听。” 沈傲雪语气轻缓地娓娓道来：“众所周知，刘钦之是前朝末年生人，他年轻时，前朝还算昌盛，天下安定，但到了晚年时，前朝皇帝未立太子死在了妖妃床榻之间，几位皇子随后发动夺嫡之战，一时间搞得民不聊生、义军四起。” “刘钦之作为前朝忠良之士，眼看山河破碎、分崩离析，却又无能为力，于是深感痛心与愤恨。” “当时，占领江东的宁王想要将他收为己用，几次上门拜访，送去数不清的金银珠宝，都被他冷言相拒。” “宁王恼羞成怒，派人将他抓起来囚禁了十年之久，在他弥留之际，亲手画下了这幅沉鱼落雁图。” “在我看来，这幅图并非是在抨击或赞美芙姬是红颜祸水，而是在以沉鱼落雁形容他内心对于前朝皇族之争的失望与愤恨。” “鸿鹄之志未得报效，便因一妖妃而落入凡泥，锦鲤未跃龙门便被困于乱世之中不得自救，他在垂死中为自己的遭遇感到不快，为天下的黎民苍生感到不公，所以，便想以此画点醒众人、警示后代。” “夫子，以上便是小女子的拙见。” 沈傲雪欠了欠身，面不改色地坐了下去。 方才那些嘲笑她的人全都哑然，堂内空气都变得寂静，一时间落针可闻。 直到，暮念尘拍手鼓掌，深邃的眸底溢出难得一见的欣赏。 “好见解！不愧是沈太傅之女！” 众人如梦初醒，也都纷纷拍手称赞！ “没想到沈家五小姐竟然如此博学多才？这般见解，在下自愧不如！” “是啊，刚才是谁说人家乡野村妇没有见识，如今怎么不说话了？” “还说人家乡下来的大字不识，怎么，你们倒是识文断字，你们能说出这番言论吗？” “沈四小姐倒是从小在沈家精心培养大的，如今还不是被五小姐比下去了？” …… 刚才嘲笑沈傲雪的几位学子全都羞愧万分地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无双不可置信地愣在座位上，心中嫉恨不已，双手握拳指尖深深陷入掌心。 可到底还是强撑出一丝笑意，不服地说道：“小雪所言也正是我的见解，我们不愧是姐妹，还真是心有灵犀呢。” 沈傲雪抬眼看向她，目光中透着轻蔑，只冷冷反问了两个字：“是吗？” 一时间，气氛尴尬至极。 第82章 沈傲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幸好暮念尘没有继续深究，只是出言转移话题，开始讲一些画圣其他画作的故事。 …… 第一节课堂结束，中间有半个时辰可以自由活动。 沈傲雪见众人全都围绕在大皇子和七皇子身边，于是默默起身往外走去。 国子监的竹林四季常青，她穿过清幽小径来到一处亭子里坐下。 有侍女准备好茶点，其中一道石榴口感的果茶最得她的偏爱。 只是，她并未多饮，而是每样都浅尝辄止。 微风穿过林间，一顾竹笋的清香拂面，让人顿觉心旷神怡。 沈傲雪正享受着片刻宁静，便被一人的出现彻底扰乱。 “小雪！” 是季凌安。 他如今被皇上安置在国子监做幼年学子们的夫子。 这里也是他仕途上最重要的转折点，毕竟，再没有比国子监更容易接近权贵们的地方了。 沈傲雪淡淡看了他一眼，连身都懒得起，只语气冷漠地说道：“季夫子慢着，你我孤男寡女应当避嫌，您还是别进亭子为好。” 季凌安一脸受伤的神情，委屈地看着她：“小雪你为何突然对我这般无情？难道你忘了我们之间所有的过去了吗？” “季夫子，就算您不称我一声沈姑娘，也请您称呼我沈傲雪，你我之间并无私情，让旁人听到难免有损你我的名节，我现在已经是镇北王的未婚妻，而你也是教书育人的夫子，若真闹大了，对你我都不好。” 她这番提醒并未让他收敛，而是抬脚直接走上台阶进了亭子。 “小雪，我知道你不是真心要嫁给镇北王而是沈家逼迫，如果你愿意，可以离开沈家，我带你走！” 季凌安一脸严肃地说道。 沈傲雪听着想笑：“季夫子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 “你就不怕因此得罪镇北王又被皇上降罪而连累全家？” “哼，我从小到大都是孤儿，季家的生死与我何干！” “因你获罪，自然与你相干。” “那也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那你我呢？从此后做一对逃犯？” “这……”季凌安垂眸陷入为难，他想了想继续说道，“不如你去求镇北王，让他主动退婚！” 沈傲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让我去求？季凌安，过去我曾当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可现在你却让我觉得恶心！” “不是的小雪，我对你是真心的，可现在我一无所有，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你要我怎么办？” 他痛心疾首的表情若是上一世，她还真的就信了。 可惜，这一世她清醒了。 “你若再不离开，我便不客气了。” “什么？”季凌安疑惑。 下一秒，沈傲雪突然扯开嗓子大喊起来：“季夫子非礼啦……” “别别别……我走，我这就走！” 季凌安果然害怕了，吓得脸色一白转身就走。 毕竟，要是被扣上非礼镇北王未婚妻的罪名，别说仕途尽毁，怕是脑袋也保不住了。 见他落荒而逃，沈傲雪眼底露出鄙夷：“没种。” 上一世她到底喜欢了一个什么玩意儿啊！ 越想越恶心，连手里的石榴茶都不甜了。 “沈姑娘好像生气了。” 一道揶揄的声音传来，沈傲雪回头看去，只见另一边厉司寒正坐在素舆上，身后是炙阳跟随。 她连忙起身行礼：“见过王爷。” 炙阳推着他从斜坡进入亭子。 “坐吧，本王听闻沈姑娘今日入学，便特意过来看看。” 沈傲雪缓缓坐下深，略带试探地问道：“王爷是特意来看臣女，还是有事要说？” 厉司寒苍白的面容挂着温润如玉的微笑，虽然目盲可看向她的眼神中却那般清澈明亮。 “本王只是想问问沈姑娘，是否已经知道了推迟婚事的原因。” 沈傲雪没想着瞒过他，毕竟，以镇北王府的情报力量，不出一日就能查出是谁让人在茶馆散播那些流言蜚语的。 当初她既然敢这么做，就必定不怕他会查。 想到这里，她反问：“那我也想问问王爷，是否知道我为何这么做？” 厉司寒点头：“猜得出来。” “那王爷可会觉得是我太过卑鄙，败坏了您的名声？” 他薄唇微扬，失笑道：“怎么会呢？沈姑娘能有什么坏心思，不过是想成全我与吟霜罢了。” 沈傲雪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心中顿时感到一阵惭愧。 “其实王爷若向皇上明说要去顾吟霜姑娘，怕是也会如愿，何必就此妥协呢？” “沈姑娘，本王现如今只是一个命不久矣的废人，就算掌握着兵权也不过是名存实亡，等大限降至，什么权势地位全都化为泡影，所以，这王妃之位让谁来做，有何区别呢？”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 “王爷何必妄自菲薄。”沈傲雪眼底闪过一抹怅然。 厉司寒释然而笑：“本王早已看透一切，与其费尽心思与皇权抗争，还不如珍惜当下时光。” “那你我成婚后，吟霜姑娘……” “她自有去处，沈姑娘无需担心。” “并非是担心，只是我这人不爱惹是生非，但也绝不是怕事之人，若别人不来招惹我还好，可若是来碰瓷，我也不会手软。” 她这话说的清楚。 要是婚后顾吟霜不来争风吃醋扰她的安稳日子那么一切相安无事。 可若是对方不是个好相处的，那她自然也不会放过。 “沈姑娘放心，本王虽眼盲却心不瞎，更不会惧怕任何，否则皇上早就将我除去，何必费尽苦心将我留在京中。” 他虽然示弱，可是却不会让人以为他好拿捏。 否则在沈傲雪面前岂不是成了窝囊废？ 镇北王过去曾打下的威名，绝不是浪得虚传。 “既如此最好，王爷您坐，臣女先行告退。” 点到为止，再说下去难免出错，沈傲雪行礼后转身离开了亭子。 厉司寒望着她背影消失在竹林尽头却依然久久不能回神。 “王爷，您能这般说便是认定了沈姑娘是未来的王妃，可以后若是被她知晓您欺瞒她，该如何挽回？”炙阳有些担忧。 他浅笑：“本王虽有意欺瞒，可她也不见得真诚。” 第83章 你好大的胆子 炙阳不解地挠头：“王爷，您打算将吟霜姑娘安置在何处？” “还有半年，不急。”厉司寒眸光幽深，“去风满楼。” “是。” …… 沈傲雪刚从竹林出来迎面便遇到了景岳琛、景岳柔以及景岳寒，他们身后还跟着沈无双等跟班。 看样子，是打算去方才的凉亭。 “妹妹方才去哪了？姐姐到处找你呢。”沈无双笑盈盈地故作亲切。 沈傲雪不理她，只是行礼：“臣女见过各位殿下。” 景岳琛目光灼灼打量着她，相邀道：“五姑娘若是无事，可与我们一同前往凉亭小憩。” “多谢大殿下美意，只是臣女还有些功课不解，需要向夫子请教，您几位请过。” 沈傲雪颔首退到一旁让出垫石小路。 景岳柔冷哼一声，路过时故意用肩膀使劲撞了她一下。 沈傲雪刚好站在小路的边沿，后面是种满花草的泥土，脚下一滑整个人便往后仰去。 “呃！” 就在她险些一屁股坐在泥里时，突然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身体拽稳。 “你没事吧？” 沈傲雪松了口气，抬眼一看竟然是七殿下景岳寒。 她连忙拉开距离低着头拱手说道：“多谢七殿下，是臣女失礼了。” 景岳柔本想看她当众出丑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七弟多管闲事。 于是她生气道：“当着本宫的面都敢勾引男人，沈傲雪你要不要脸？来人，给本宫打烂她这张狐媚脸！” “柔儿！”景岳琛脸色阴沉出声训斥道，“你身为公主一言一行皆代表皇室风范，怎么能当众说出这种不堪入耳的话？还不快闭嘴！” “皇兄，你也被这个狐狸精迷惑了？你没看到她拉着七弟的手啊！”景岳柔气地跳脚。 “皇姐勿怪，是我见傲雪姑娘快要摔倒才会出手，不是有意冒犯的。”景岳寒面容淡漠地解释道。 “你们……简直都鬼迷心窍了，沈傲雪你给本宫等着！” 景岳柔放下狠话，负气而去。 沈傲雪趁机说道：“看来三公主是误会了，臣女这就去向她解释清楚。” 说完，便追着景岳柔离开的方向走了。 她当然不会去解释，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为自己离开找个借口罢了。 沈傲雪直奔国师的书房。 方才在课堂上她看到那幅画就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于是想要再看一看。 来到门前，她拱手说道：“学生沈傲雪特来拜见夫子。” 屋内，传来暮念尘的回复：“请进。” 得了允许，沈傲雪推门而入，恭恭敬敬地行礼。 “夫子，学生有事相求。” 暮念尘正在伏案作画，看雏形是一座城。 他低头，手腕一挥，笔尖落下一座小小的拱桥，然后点缀修饰。 画完后眼底露出满意的笑，这才看了她一眼，也没多问，直接点头答应：“那幅画就在那边的盒子里。” 沈傲雪愣了一下，问道：“您怎么知道我要看画？” 暮念尘勾唇：“你的事，我知道的远不止这一件事。” 她有些疑惑，忍不住好奇地问：“哦？那您还知道什么？” “你师父是慕容白那小子吧？”他放下手中的笔，眼底带着浓重的性质。 沈傲雪愣了一下。 京城只有沈家人知道她是神医弟子，并且根本不知道她师父的名讳。 那这个人是如何知道的？ 难不成认识师父？ 不对啊，慕容白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隐退江湖，虽然挂这个神医的名号，却早已不再行医看诊。 所以，这京城除了她就只剩下一个人知道师父的名字。 “您是我师叔百里千尘？”沈傲雪瞬间猜出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难怪她去千机阁见不到他。 暮念尘含笑看着她：“还不算太蠢。” “师叔您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你无需知道，以后在外人面前不许称呼师叔，明白吗？” “是，夫子。”沈傲雪连忙拱手。 “那幅画你拿去吧。”百里千尘似笑非笑语气意味深长，“慢慢看。” “好。” 她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想，转身拿起装着画卷的盒子便退出了书房。 刚走到拐角的无人处，突然出现一道黑影，害得她险些撞上去。 “大皇子殿下？”沈傲雪一惊，连忙退后一步低头行礼。 “不必多礼起来吧。” 景岳琛伸手想要扶她，却被她不着痕迹地躲开。 “谢殿下。” 见她一副疏离又充满防备的模样，景岳琛心中不悦，脸色也阴沉下来。 他冷声问道：“你手中所持何物？” 沈傲雪面不改色地说道：“向夫子借了几本书看，殿下感兴趣的话可以让给您先看。” 她将盒子奉上。眼神明亮清澈，看起来丝毫没有撒谎的影子，景岳琛下意识的信了。 “不必了，本宫只是有句话想问。” “殿下请讲。” “宫宴之上，是你用石子袭击了柔儿，是与不是？” 他当时一直有意无意注意着她，所以那丢掷石子的动作，正好被他捕捉到。 沈傲雪垂眸，眼底闪过狡黠，随后笑着问道：“殿下可有证据？” 她不知道景岳琛问这件事到底是何目的，但她知道，没有确凿证据之前，绝不能承认。 偷袭公主可是重罪！ “证据？本宫亲眼所见，算不算证据？” 景岳琛的脚一步步逼近，他身姿修长伟岸，影子黑压压地罩下来，让人呼吸都不顺畅。 沈傲雪退无可退，只能强作镇定抬起头来迎上他充满锐利的目光。 “殿下是大皇子，您所言必定让人信服，可您若是真的亲眼所见，当时为何不说呢？” 景岳琛没想到她竟有如此胆量，还敢反客为主来质问他。 “沈傲雪，你好大的胆子。” 他嗓音低沉，深邃的眸底仿佛被阴云覆盖让人看不清是何神情，更猜不透他究竟有何用意。 只是，语气听起来不像斥责，更不像愤怒，仿佛还隐隐带着一丝笑意。 沈傲雪清澈的眸底闪烁着莹润的微光，不点而红的樱唇抿了抿，似是在掩饰紧张。 “殿下到底想说什么？” 她冷声问道，一时间完全猜不透景岳琛的心思。 第84章 百口莫辩 这种感觉很糟糕。 好像随时都会被人扼住命脉，挣脱不得。 景岳琛见她终于露出一丝微怯，扬唇笑起来。 “本宫还以为五姑娘天不怕地不怕呢，没想到，也会心虚。” “殿下莫开玩笑！” 沈傲雪冷冷看着他，心底各种谩骂。 “说说自己的目的吧，本宫想听听，你为什么要帮陆婉凝。” “殿下是说我站出来为她作证鼓励她投壶的事？” “不论何事，你明知她被三公主针对还站出来，难到就不怕受连累？据本宫所知，你与她先前并无交集不是吗？” “臣女热心良善仗义执言不可以吗？” “你觉得本宫会信？” “那殿下以为臣女为何要帮她呢？” 景岳琛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眸光深沉语气嘲讽：“难道不是为了引人注意？” 闻言，沈傲雪默默松了口气。 还以为被他看出端倪了呢。没想到竟是这种猜测。 她轻松一笑，问道：“殿下是想说，臣女为了出风头，所以才会站出来帮昭宁郡主对吗？” 景岳琛突然伸手一把捏住她的脸，眸光微动，透着一抹兴致。 “你不是为了出风头，你只是为了引起本宫的注意罢了。” “嗯？”沈傲雪的眉头顿时拧得像麻花。 这位大皇子殿下是有妄想症还是自信过头了？ “殿下说笑了，臣女不敢。”她尴尬地笑了笑，将头扭到一旁躲开了他的手。 可景岳琛似乎并未打算放过她，笑容更深：“还记得太傅寿辰宴上吗？你为了引起本宫的注意推沈无双下水，结果自己也失足落入水中。” “当时本宫还当你是愚不可及之人，没想到，你的确有些小聪明，该是恭喜你，成功引起了本宫注意，只可惜，父皇赐婚让你嫁给厉司寒，否则本宫还真的对你有了几分兴趣。” 说完，他放开她退后一步，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收敛，最后只剩下冷傲。 “殿下说了这么多，恕臣女愚钝，没太明白。” 沈傲雪干脆装傻，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让人难以摸清她心中所想。 景岳琛从袖中摸出一方丝帕，他一边擦手一边神情倨傲地说道：“本宫劝你趁早收起不该有的心思，人最重要的是学会认命，乖乖嫁给厉司寒等着做寡妇就好，以后别在本宫面前演戏，犹如跳梁小丑一般。” 说完，他将帕子扔在地上转身便走。 只是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说道：“你与无双确实差得远，听说那幅画的见解是昨夜从她那里学来的，你怎么好意思变成自己的东西卖弄？可笑至极。” 他冷笑几声大步流星而去，只留下沈傲雪一人茫然地站在原地。 等等，他刚才说什么？ 那幅画的见解怎么又变成沈无双的了？ 沈傲雪被气得发笑，立刻抱着盒子朝着课堂走去。 一进门本想直接去找沈无双问清楚刚才的事，结果便看到一群人围在她的座位上议论纷纷。 “你们在看什么？”沈傲雪上前询问。 众人回头看到是她，有几个便面露怒色地骂了起来。 “你还敢回来？我要是你早就畏罪潜逃了！” “没想到太傅之女竟然是个小偷，乡下来的就是低贱！” “你竟然敢偷三公主的御赐之物，你完蛋了，这个可是掉脑袋的重罪！” ……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谩骂着，沈傲雪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看了眼桌上的玉镯，神情冷静没有半点心虚或者慌乱：“你们有何证据说这东西是我偷的？” 景岳柔姿态慵懒地坐在自己的桌案上，身边簇拥着一群小跟班。 她众星捧月般桀骜不驯地看着她，语气冷漠地羞辱道：“你要是缺钱就跪在本宫面前磕一百个响头，或许本宫开心了就赏你几件首饰，只是你为什么要偷呢？这可是父皇的赏赐，这一次我看你还能不能保得住脑袋！” 说完，她眼底露出狠戾，命令道：“来人，把这个小偷给本宫拿下拖出去杖毙！” 话音刚落竟然真的有人冲进来要对沈傲雪动手。 “怎么回事？”百里千尘恰好步入学堂。 他看到屋子里乱作一团，漠然的面上露出不悦。 “夫子来得正好！沈傲雪偷本宫的镯子！”景岳柔率先开口抢着说道。 “你说她偷了你的镯子，可有证据？”百里千尘问道。 “当然有！” 景岳柔一说完，旁边的康伯侯郡主徐薇薇便站了出来。 “夫子，刚才我亲眼看到沈傲雪站在三公主的位置旁鬼鬼祟祟。” 她的兄长徐家航附和道：“那镯子是从她桌下的书本里搜出来的，人证物证俱在。” 沈无双见状表面上一脸担忧，实则却是落井下石。 “三殿下，小雪她一定不是故意的，毕竟从小在乡下长大，她没见过世面，看到公主的镯子那般好，一时间鬼迷心窍，求您原谅她吧，我在这里替她跪下认错。” 她说着便痛心疾首地往地上跪，旁边的七皇子景岳寒连忙上前扶着她站好。 他语气淡然：“既然是她偷了东西理应有她自己承担，无双姑娘不必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说完，又看向沈傲雪：“五姑娘，你若真的偷了皇姐的镯子便好好的认错道歉，千万不要不知悔改。” 众人闻言也都跟着附和。 景岳柔更是说道：“你若是肯跪下来给本宫磕一百个头，那本宫就大发慈悲饶了你这条贱命。” 沈傲雪冷冷看着众人，直接走过去拱手说道：“夫子，学生并未偷东西，但如今百口莫辩还请您报官处理，若查出来确实是学生所为，我愿为此承担罪责，可若是我被冤枉，便要在场众人向我道歉。” 百里千尘会心一笑点头答应：“既然如此，那便来人，去请大理寺少卿前来。” 沈傲雪蹙眉，幽幽地瞪了他一眼。 毕竟沈如风在大理寺，请他来直接宣判她有罪的了！ 岂料下一秒百里千尘眼底露出一抹戏弄过她的得意，继续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左少卿是你的兄长，请来难免存在包庇的可能，为了避嫌，还是去请大理寺少卿方大人来吧。” 门外小厮拱手：“是！” 第85章 第一次有人为她撑腰！ 小厮本要请大理寺右少卿方杰然，结果他被派出去查案，于是、他只能带左少卿沈如风来到国子监。 路上了解到事情经过后，他第一反应便是对沈傲雪的厌恶与失望。 他知道这个妹妹从小受了委屈没有见过什么好东西，可没想到她竟然手脚不干不净，甚至打起了御赐之物的主意。 一进门，他便阴沉冷着脸瞪了沈傲雪一眼，转而又恭敬地向其他人拱手行礼。 “卑职参见各位贵人，见过国师大人。” 百里千尘坐在主位上，慵懒地趴在桌上倚着下巴，敷衍地挥了挥手。 “沈少卿不必多礼，尽快结案，本座授课可不容推迟。” “是。” 沈如风拱手，转身刚要问话沈无双便主动凑了过去。 “大哥，你快为小雪求求情吧，她就是鬼迷心窍不是故意的，你好好与三公主说说，让她放过小雪好不好？她毕竟也是我们沈家的人呀。” 她眼眶发红溢满泪水，看上去很是焦急的模样。 不知情的人还真要以为她对沈傲雪情深意重，是真心要为她开脱。 沈如风摸了摸她的头，眼底满是宠溺，连语气都温柔不已。 “双儿别难过，人总要为自己的错误承担后果，不能因为她是我们沈家的人就包庇。” “可是小雪知道错了，对不对啊小雪，你快跪下来求求公主，并且认错道歉啊！” 沈无双急切地回头看着她，眼眶通红满是不安。 此时，与沈无双交好的永安侯之女明珠郡主安馨儿一脸幸灾乐祸的磕着瓜子突然开口。 “这沈四姑娘还真是心地善良，为了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妹也能做到如此真诚。” 紧接着，旁人也跟着附和。 “是啊，到底是太傅大人精心养育长大的千金，与这乡下来的贼女简直是云泥之别。” “偷东西人赃并获竟然还死不承认，这下即便是她亲兄长也看不上她这种龌龊低贱的做派！” …… 众人的每一句话都让沈无双心里压抑已久的憋屈与愤怒减轻。 她低头小声啜泣，眼神却悄悄瞥向了沈傲雪，在只有两个人能看到的情况下，露出了嘲讽与挑衅。 三公主景岳柔失去了耐心，坐在桌子上翘着腿，语气充满烦躁地催促道：“沈如风，人证物证俱全，你现在立刻把你这个妹妹关进大理寺监狱按律处罚！” 众人都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只有极少数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毕竟，比起被打板子，一旦关入监狱，背上罪名，那么沈傲雪这一辈子都别想翻身。 说不定连与镇北王的婚约都要作废。 谁会娶一个失德之人做正妻，更别说是王妃了。 从此以后沈傲雪名声尽臭，说她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也不为过。 想到这里，沈如风第一反应是她连累了沈家，连累了自己和沈无双的名声。 谁希望自己有个小偷做亲人？ 于是他立刻说道：“公主放心，卑职一定秉公执法，若真是她偷了东西，一定大义灭亲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众人纷纷夸赞。 “不愧是沈少卿，这刚直不阿的名声，可不是空穴来风啊。” “沈少卿一身正气，本以为他的亲妹妹也应当是洁身自好之人，没想到竟然相差如此之大！” “虽然是亲妹妹，可到底不是沈家养大的，还是无双姑娘更知书达理。” …… 众人议论纷纷，还对着沈傲雪指指点点。 这些话落在旁人耳朵里已经是极为难听，可对于她而言，早已习惯。 毕竟，再难听的话上一世她也听过。 不管是血脉至亲的兄长还是无关要紧的旁人，都让她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千夫所指。 这种站在人群中孤苦无依的感觉，仍然让她心口处隐隐作痛。 沈如风掠过人群朝她走来，一身风华却染着如乌云般的阴郁。 他质问道：“除了三殿下的镯子，你可还有偷别的东西？” 沈傲雪微微蹙眉，眸光似有涟漪散开，一股悲愤在心中沸腾。 只是她刚想开口，便已经被人一把揽在了身后。 洁白的扇面被打开，微风随着他手腕摇摆的动作而轻轻拂过。 百里千尘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沈如风面前。 他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壁垒，让人安心。 “沈少卿，本座竟不知大理寺查案是这般流程？还未审讯便可以定罪了？” 他薄唇微微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深邃的眸光散发着凌厉。 “国师大人，她是我妹妹，我当然了解她的为人，即便审问她也不会承认，何况这件案子人证物证俱全，还有什么好审问的？”沈如风不悦地反驳。 百里千尘：“人证物证都是他们所说，可没给她辩驳的机会呢。” “辩驳？她不过是狡辩罢了！国师大人，您对我这个妹妹不了解，她自小养在乡下，沾染了一身恶习，她那个养母在沈家也没少偷东西！” “沈少卿的意思是，全天下贼人之子皆是贼人？那您为何不去抓呢？” “国师大人还请您不要妨碍卑职履行公务！”沈如风严肃道。 “他们都是本座的学生，不管是丢失了东西还是被人冠以偷盗之名，都应该在这里说清楚，你听信一面之词不分青红皂白就妄下定论，对得起大理寺明察秋毫四个字吗？” 百里千尘字字珠玑压得沈如风毫无反驳之力，只能暗暗握紧拳头，心中满是不忿。 “好，既然国师大人要卑职审问，那边当着众人面将这件案子好好审一审！” 反正他断定了是沈傲雪偷东西，审问不过是浪费时间。 等查明真相的那一刻，一定要让这所谓的国师好好打脸！ 百里千尘见他妥协也不再多言，转身冲着沈傲雪眨了下眼睛，然后便走到一旁的空位坐了下来，悠哉地摇着折扇，开始欣赏她的表演。 沈傲雪微微勾了勾嘴角，算是谢谢他仗义执言。 这也是她第一次体会到有人撑腰的感觉。 虽然不需要百里千尘说这么多她也能想办法化险为夷，可看到沈如风敢怒不敢言的窝囊样子，她是真的被爽到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是连皇帝都要敬重的国师大人！ 第86章 谁主张谁举证 沈如风冷着脸走到她面前，厉声质问道：“案发时你在何处？” 沈傲雪冷笑一声反问道：“沈大人，您应该先问三殿下这镯子何时丢的不是吗？” “少废话，老实交代！”他不耐烦道。 她蹙眉：“我不知道镯子何时丢的，怎么知道案发时自己在哪里呢？” “你……”沈如风气结。 此时，安馨儿赶忙说道：“沈少卿，三殿下这镯子大概是在巳时三刻丢的，因为当时公主刚从外面回来便发觉桌子下的锦盒被人打开过，于是就找不到镯子了。” “是啊，我们也能作证，当时我们帮公主寻找镯子，每个人的座位都找了一遍，最后才在沈傲雪那里找到。” “对！当时我们去竹林的时候碰巧看到沈傲雪出来，三公主还与她发生争执而后被气得离开去了文瀛湖那边，沈傲雪当时说要找公主道歉，可是她离开后并未去找公主，我想她一定是回来偷东西了！” 众人纷纷发表证词。 沈如风冷笑一声，转而问道：“现在，你好打算狡辩吗？” 沈傲雪闻言并未慌张或者是心虚，反而说道：“当时我虽然没有去找三公主，可我去了夫子的书房，这一点夫子可以为我作证不是吗？” 众人看向百里千尘，他靠在椅子上点了点头：“没错，当时她确实来找我讨书，那个盒子还在她手里呢。” 沈傲雪将装着画的盒子放在桌上，继续说道：“若是各位还不信，可以去问大皇子，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他。” “皇兄？”景岳柔蹙眉，“你胡说，皇兄说要去西边的书斋，而夫子的书房在东侧，两个完全相反的位置，怎么可能遇到？” “是啊，沈傲雪你要不要脸？为了自证清白连大皇子都敢编排！” “你不会是故意这么说好让人以为你和大皇子不清不楚私下碰面吧？” “贱人就是贱人，大皇子根本懒得理你，可你呢竟然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攀附他！” …… 众人又开始辱骂起来。 “砰！” 一声巨响，百里千尘面前的桌子被一脚踢翻。 所有人惊愕地看向他却见他眯眼露出一抹冷笑来，语气温和地解释：“抱歉，本座一时不小心。” 这意外打断了所有人对沈傲雪的羞辱，也给了她一个反驳的空隙。 “我是在座所有人中第一个离开学堂的，同样也是最后一个回来的，我没有机会去拿三殿下的镯子，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想要栽赃嫁祸。”沈傲雪声音明亮，目光幽冷地环顾四周最终停在了沈无双的脸上。 “你说自己被人栽赃嫁祸可有证据？”沈如风问道。 “证据就是案发时间与我回到课堂的时间不符。” “大皇子不在，没人为你作证。” “那便麻烦沈大人亲自去找大皇子求证了。” “哼，你以为你是谁？我凭什么要为你求证？” “沈大人，你我都是沈家人，应该明白为我洗清冤屈才能维护沈家的名声不是吗？难道你希望我被冠以偷盗之名，连累了沈家所有人？” “我们与你不一样，你是梁翠花那个贼妇养大的！” 这句话恶毒，即便是沈傲雪这样身经百战早已练就钢铁之心的人也很难抵挡。 她被气得脸色发白，压着怒火问道：“照你这么说，那沈无双还是梁翠花这个贼妇的亲生女儿呢！” “闭嘴，我不许你用如此恶毒的话来伤害双儿！”沈如风怒声道。 “那你又何尝不是用这样恶毒的话来伤害我？” 一句反问让沈如风瞬间哑口无言，他愤恨地瞪着她，半晌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沈无双却突然哭起来，抽泣着说道：“都是我的错，如果没有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小雪你要是看我不顺眼就再打我一顿出出气，千万别行差踏错去偷三殿下的镯子啊呜呜呜……” 这话说完，众人又开始不平。 “这么说来沈傲雪以前打过无双？这也太狠了吧！” “真是什么样的母亲教养出什么样的女儿，她根本不配跟我们坐在一起！” “这世上竟然有这种欺凌别人还手脚不干净的烂人，真是太恶心了！” …… 坐在一旁的安馨儿放下手中的瓜子，连忙去将伤心欲绝快要哭昏的沈无双扶起来。 “双儿别哭，今日大家都在呢，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沈无双无助又可怜地看着她，哀声说：“小雪她也不是故意的，我能谅解她，如果三殿下不肯轻易放过她，不如就惩罚我好了，就当这镯子是我偷的，我愿意替她受过！” 说着，她又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众人为她的宽容善良感动，纷纷想要扶她起来，并且满口夸赞，对沈傲雪的厌恶之意也就更深刻。 突然，百里千尘语气冰冷地开口：“沈傲雪还未被定罪，你又凭什么替她认罪呢？你好像很希望她被扣上盗窃的罪名？” 一句话点醒众人。 如果是真心为沈傲雪着想，难道不应该尽力去帮她洗清罪名吗？ 为何沈无双却急切地想要定下沈傲雪偷盗的罪名，甚至不惜替她认罪？ 这……细思极恐啊！ 若她是好心，那便是蠢，上赶着帮倒忙。 可若是故意的，那这样的人，内心也太歹毒了吧！ 众人看着沈无双的眼神也逐渐发生了变化。 安馨儿却急忙说道：“哎呀人证物证俱全，这么明显的案子还要一直纠结什么？肯定是沈傲雪偷的没错了，沈大人你不会是想要包庇自己的亲妹妹，所以不肯定罪吧？” 众人闻言又对沈如风露出质疑的目光。 “放心，我身处大理寺，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但也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刚才他得知沈傲雪偷盗的行为实在是太失望也太愤怒了，所以心中一团乱麻，一时间没能理清思绪。 现在静下心来细细思量，自然是要帮沈傲雪洗清罪名才能更好地维护沈家的利益。 当然，前提是她真的没有偷窃！ 想到这里，他问道：“除了大皇子，你可还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沈傲雪义正严辞地反问：“常言道谁主张谁举证，既然你们说我有罪，那自然有责任提供更完整的证据，请问在场诸位谁亲眼看到我偷东西了？或者说，谁亲眼看到案发时我在课堂里？” 第87章 还臣女清白 此言一出，刚才还议论纷纷的课堂瞬间鸦雀无声。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还真回答不上来。 毕竟他们都是只看到镯子是从沈傲雪的座位上被搜出来的，并没有人看到她怎么偷的，或者说看到她案发时在课堂。 沈无双悄然瞪了安馨儿一眼，而后又看了看沈如风，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安馨儿一想到事成后沈无双会撮合她与沈如风的婚事，便咬了咬牙豁出去了。 她上前一步说道：“我亲眼看到案发时你在三公主的座位上鬼鬼祟祟来着！” 闻言，沈傲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安郡主所言可敢保证？” “当然！”安馨儿到底是忍不住心虚，生怕被人怀疑，连忙补充了一句，“如若说谎便叫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安馨儿一脸坚定地看着她。 用婚姻大事赌咒发誓，足以增加可信度。 众人也都纷纷相信了她说的证词。 沈如风问道：“这下有人证物证，你可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所有一切不利的因素都指向沈傲雪，可她并未有半点慌张，反而镇定自若。 “那如果安馨儿所言皆是谎话呢？” 沈无双也忘了继续装下去，急切地反驳：“小雪，馨儿敢用自己的终身大事发誓，怎么可能是谎话呢？”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是啊，安郡主一向耿直，她绝对不可能说谎来冤枉你的。” “沈傲雪你还是尽早认罪吧，或许公主殿下心情好了能饶你一条小命！” “要我说，这人的脸皮能做到如此之厚也算不易，沈家五姑娘可真是让我等开了眼界哈哈哈……” …… 众人有嘲笑、有辱骂也有催促她认罪的。 全部都相信了安馨儿和沈无双的话。 只是这并不能让沈傲雪感到意外，因为不论何时，人们总是会带着偏见去审视旁人。 就连她自己也无法避免地用偏见认为沈无双是个卑鄙至极的小人，这辈子都无法改变！ 她淡然一笑：“我还是那句话，事发时我在夫子的书房，他可以为我作证，如若不行，还有大皇子殿下也可以作证，我从先生书房出来以后正巧遇到了他。” “口说无凭，反正大殿下不在，你还不是随便说？”安馨儿不屑道。 沈无双眼底带着嘲讽劝说道：“小雪你适可而止吧，就算你再怎么狡辩也没用的，何况你还敢把大殿下也牵扯进来，要是真的惹怒了贵人你可担待不起！” 沈如风闻言脸色也越发阴沉：“沈傲雪，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若真的偷了镯子就像公主殿下磕头赔罪，万不能被逼急了就随便扯出大殿下来为你挡罪，这么下去，毁掉的不仅是你自己的，还会连累我们沈家！” 他们一人一句，恨不得把罪名立刻按在沈傲雪头上。 “我说了，镯子不是我偷的，当时我不在场，夫子可以作证。” 百里千尘点头附和：“没错，她的确在本座书房。” 案件的进展彻底僵持不前，景岳柔也失去了耐心。 “你们到底有完没完？人证物证都摆在眼前，切割还要听她狡辩？沈如风本宫命令你可以把她抓起来绳之以法！” 她怒吼着恨不得自己起身去抓沈傲雪。 沈如风拱手道：“是，卑职立刻将贼人缉拿归案。” 他说着便要出手。 百里千尘虽然面无表情，可是身体周围却散发出骇人的内力，看得出他蓄势待发。 沈傲雪不想让他暴露，于是小声道：“夫子安心，我可以。” 她上前一步目光无惧地看着沈如风，心中早已做好了豁出去的准备。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这紧要关头，门外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怎么都站着？” 景岳琛疑惑看着众人视线落在沈如风身上：“沈少卿为何在此？” 景岳柔见状连忙上前说道：“皇兄，父皇赏我的那枚翠玉镯子被沈傲雪给偷了！” 安馨儿也连忙附和：“是啊，她趁着咱们去竹林时返回学堂将公主的镯子藏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现在人赃俱获她却死不承认，她还说案发时跟您在一起呢，真是可恶！” 沈无双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解释道：“大皇子勿怪，我家五妹妹自小在乡下长大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一时间鬼迷心窍，她不是故意的呜呜呜……” 沈如风上前一步拱手说道：“殿下放心，卑职一定秉公处理此事，绝不会因为她是沈家人就法外开恩。” 景岳琛刚想开口，旁边的景岳柔继续说道：“你这贱人刚才狡辩不成就说自己去了夫子的书房，返回时还遇到了我皇兄，说什么他可以为你作证，现在皇兄就在这里，有本事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啊！” 沈傲雪面不改色道：“即便是当着大皇子的面我依然敢说事实如此，的确是在离开夫子书房后遇到了大皇子殿下。” “皇兄你看她多嚣张，快点揭穿她！”景岳柔气急败坏道。 所有人都看向景岳琛，而他却看着沈傲雪，一时间陷入沉默。 两人目光交汇，似乎有旁人看不透的情绪在其中。 沈无双一脸为难地说道：“小雪，我早就说让你主动认罪请求公主殿下原谅，可你非要狡辩，现在事情闹成这样该如何收场，唉……” 沈傲雪不以为然：“我为什么认罪？镯子不是我偷的，大皇子殿下，请您为臣女作证！” 她一脸严肃地看着景岳琛，眸底充满期待的光泽。 可对方却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调侃道：“本宫要是不作证，五姑娘是否就百口莫辩了？” 沈傲雪蹙眉，明显感觉到对方是想要让她低头的意思。 周围这些人虎视眈眈的样子，要是景岳琛不肯作证，他们岂不是要把她活吃了？ 而且，她也需要一个反击众人的突破口。 想到这里，她面色恭敬地欠身：“还请大殿下还臣女清白，臣女感激不尽。” 这番示弱让在场众人都有些诧异，刚才还理直气壮的人，怎么这回不反驳了？ “贱人，我就说你最会勾引男人！当着本宫的面是想对皇兄做什么？收起你这番狐媚的模样，皇兄才不会被你迷惑！”景岳柔当场怒吼。 第88章 如此丧心病狂 可下一秒，景岳琛便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道：“柔儿你误会了，五姑娘并未说谎，她刚才的确是去了夫子的书房借书。” 景岳柔不屑：“那她借完书去哪里了？分明是回来偷走了我的镯子！” “她借完书便遇到了本宫。” 景岳琛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直接让沈傲雪的不在场证明成立。 也就是说，方才众口铄金对她的诋毁全都是诬陷。 沈傲雪会心一笑，感激道：“多谢大殿下。” 然后她看向沈如风：“沈大人，现在足以证明我的清白了吧？” “这……”沈如风仍是一脸怀疑，转而看向景岳柔等人。 沈无双委屈巴巴地说道：“大殿下，臣女知道您是念在父亲的面子上才会如此包庇，可您千万不能纵容她，若真是她偷了东西，必定要让她为此付出代价才能真正地改过自新啊。” 安馨儿也说道：“是啊大殿下，沈傲雪要是躲过了这一次惩罚，下一次或许变本加厉呢，您千万不能一时心软让她误入歧途越陷越深。” 见她们这么说，众人甚至都对景岳琛的话产生了一丝怀疑。 “大殿下真的是有意包庇沈傲雪吗？为什么啊？” “你忘了？太傅大人可是殿下的恩师，这沈傲雪可是太傅的亲生女儿。” “这么说来，还真有这个可能！今日她要是拿不出什么证据证明清白，那就得认罪了。” …… 众人依然在小声议论，即便有了大皇子的证明，她依然是被怀疑的对象。 沈傲雪见时机差不多了，走到座位前垂眸扫过桌上的玉镯，然后说道：“沈大人，既然诸位都说我偷了镯子，那我为何不将镯子带出去藏起来，反而放在自己座位这么明显的地方等着被人搜出来？” “还有，按照刚才所说的时间，我人还在夫子的书房附近，是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跑到课堂里偷东西藏起来并且在离开这里最后一个回来的？” “最后，我刚才在夫子书房时看到他正在作画便走过去观赏，手指在不经意间沾染了一些墨水，所以我的手上是有墨香的，若想证明我是否碰过镯子，沈大人可以用嗅觉判断。” 说完，她摊开自己的掌心，那指尖果然有沾染墨渍的痕迹。 沈如风阴沉着脸走过去抓着她的手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又抓起镯子闻了下。 他蹙眉，这味道对比相差太多，很明显，沈傲雪根本没有摸过这个镯子。 反而这个镯子上散发着一股怪怪的味道。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走到沈无双面前，眸色冷厉全是让人看不透的寒芒。 “大，大哥……” 沈无双莫名心虚，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可下一秒，沈如风竟然一把抓住了她身旁安馨儿的手。 “你干什么？放开我！” 安馨儿吓了一跳，挣扎着想要把手抽出来。 沈如风不给她机会，直接放在鼻尖处轻嗅，脸色更加阴冷。 “说，为何要将镯子放在沈傲雪的座位上然后引导众人诬陷她行盗窃之事！” 这般质问让众人如遭雷劈，全都不可思议地看过去。 安馨儿的脸唰的一下全白了，眼神闪躲，本能地想要往后退，心虚地喊道：“放肆，我可是郡主，你敢这么对我？”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卑职只是在查案，还请郡主配合！” “你别碰我，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才没有把镯子放在沈傲雪座位上呢，你就算想要包庇自己的亲妹妹，也没必要拉我做替罪羊啊！” “那我问你，从始至终可有摸过这枚镯子？” “没有！”安馨儿下意识地想撇清关系，所以脱口而出道。 沈无双蹙眉，一脸对她无可救药的表情。 真是个蠢货啊！ 很快，安馨儿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改口：“我好像碰过，我记不清楚了！” 沈如风转身问道：“刚才是谁找到这枚镯子的？” “是我在沈姑娘座位上发现镯子的。”康然郡主徐薇薇站出来解释道，“不过我起初没想去她的位置上找，是馨儿郡主在旁边小声提醒，我才找到的。” 她的兄长徐家航反应过来：“奇怪，安馨儿怎么知道镯子在哪？” 这下，再傻的人也能明白过来。 安馨儿顿时慌乱不已：“没有，不是我干的，这镯子是沈傲雪偷的！” 沈无双也说道：“可这镯子毕竟是在傲雪的座位上被发现的。” 沈如风目光幽冷地看着她，第一次对这个妹妹有种陌生的感觉。 “无双，你刚才一直在为小雪求情，怎么现在反而改口了？” 沈无双心头一紧，连忙解释：“大哥你别误会，我心疼小雪被冠上偷盗的名声受到惩罚，可我也担心她侥幸逃脱会不知悔改啊。” 她又做出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仿佛真的很纠结很为难。 沈如风蹙眉，眼底闪过怀疑可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无双是他看着长大的，一向单纯善良，怎么可能有坏心思呢？ 她只是太天真了，才会这般纠结难受。 “双儿放心，镯子不是小雪偷的。”沈如风安慰道。 沈无双暗暗握紧拳头，小声问道：“兄长如何得知？” 景岳柔不耐烦地问：“对啊，你怎么知道不是沈傲雪这个贱人偷的？” 沈如风解释道：“这镯子上有一股很浓郁的五香粉味道。我刚才进门时便仔细观察过众人，只有安郡主吃过瓜子，并且……” 他走过去抓起安馨儿放在桌上的瓜子闻了闻，目光坚定：“就是这个味道！” 众人震惊不已。 “什么！镯子竟然是安郡主偷的？” “她怎么能干这种事呢？这不是栽赃嫁祸吗？” “天呐，这太可怕了，要是沈家五姑娘被扣上个贼人的罪名，这辈子就完了呀！” “安郡主怎么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呢？以后可要离她远一点！” …… 众人面露鄙夷，可这一次的对象却变成了安馨儿。 景岳柔蹙眉，冷声中问道：“安馨儿，你是不是闲的？为什么要偷本宫的镯子放在沈傲雪的座位上！” 第89章 偏要追究到底！ “没有，不是我……” 安馨儿下意识地看向沈无双，正要说什么，却被她一把抓住了胳膊。 “这件事一定有误会，馨儿郡主不会做这种事的对吧？” 沈无双紧紧抓着她，看似安慰实则眼神中满是警告。 她微微凑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只要不承认他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安馨儿眼底闪过慌乱，正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此时听到沈无双的话，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乖乖地听信她。 “我没有，不是我干的，你讲话要有证据的，而且凭一点气味就赖在我头上，怕是也说不通吧？” 安馨儿有一些胡搅蛮缠的功夫在身上，明明是说谎却也能理直气壮。 不过沈如风常年审问犯人，什么的滚刀肉他没见过？ 对他而言，犯人心不心虚，光看一眼，就能分辨清楚。 “还请郡主老实交代，现在证据确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还是尽快说清楚给三殿下一个交代为好。”沈如风语气坚定不容置喙。 沈无双见状连忙上前小声说道：“大哥，郡主她再怎么说也是女子，你稍微怜香惜玉一些呀。” 说完又转身看向三公主，眼中含泪说道：“三殿下，您难道还不相信郡主的为人吗？她怎么可能做这种偷盗嫁祸的事情，这其中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千万不要因为一个镯子而毁了郡主的名声呀。” 景岳柔眼底闪过迟疑，她虽然鲁，但是却不蠢。 其实她也看明白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安馨儿搞的鬼，至于目的嘛，自然是为了帮她出气。 可是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真是个蠢货！ 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有的是机会整死沈傲雪！ 想到这里，她一脸烦躁：“哎呀算了算了，不就是一个镯子嘛？本宫不追究了还不行吗？” 沈如风闻言很是不悦。 她说不追究就不追究了，合着是将他这个三品少卿当猴耍着玩？ 可奈何对方是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他敢说一个“不”字吗？ 要是景岳柔回头去皇上面前说他两句办案不力，那可是随时都要丢官职的！ 想到这里，他只好拱手说道：“既然殿下宽宏大量不予追究，那卑职便先行告退。” 说完沈如风正要走，沉默许久的沈傲雪才终于重新开口。 “沈大人留步！” “你还有何事？”他语气稍带不耐烦。 沈傲雪目光锐利地看向沈无双和安馨儿，语气冰冷：“既然三殿下不追究，那我追究！” “你追究什么？你也丢镯子了？”他生气地问。 “我被人诬陷，难道还不能追究到底吗？我与安郡主素不相识、无冤无仇，她为何要把公主的镯子放在我的位置上然后带头诬陷我偷盗呢？” 她的问题一针见血，让沈如风心中一紧。 是啊，安馨儿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去诬陷她？ 似乎想到什么，他下意识地看向沈无双，眼底充满狐疑。 “大哥，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馨儿郡主不是这样的人，既然公主殿下不追究，那么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好吗？” 沈无双极力维护安馨儿，那般姐妹情深，让在场众人都忍不住感叹。 沈如风也安下心来，毕竟，她更愿意相信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是个温柔善良、乐于助人的好女孩儿。 想到这里，他生气道：“傲雪，你懂不懂什么叫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三殿下都不计较了，你有什么好计较的？”他语气不善地训斥道。 “那如果我偏要计较到底呢？”沈傲雪不以为然，嘴角勾起薄笑，满眼不屑地看着他。 沈如风被她惹恼：“够了！三殿下已经不追究，那么这件事我无权在干涉，你好自为之！” 说完，沈如风转身便要走，可刚到门口就停下了脚步。 “卑职参见王爷！”他拱手行礼，一副恭敬模样。 厉司寒并未理会他，只当是没听到一般坐在门口。 他俊美无双、眸色冰冷，即便是坐在素舆之上，都有种不可冒犯的威严。 这种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是帝王身上才能凸显出来的，可偏偏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司寒哥哥？你怎么来了？”景岳柔第一个反应过来，惊喜不已你不是尖叫起来冲出去嘘寒问暖，那满脸的花痴样，仿佛恨不得要把厉司寒生吞活剥了！ 在场众人除了几位殿下，其余人全都低下头行礼。 大皇子景岳琛更是主动上前，笑容温润：“王爷怎么想起到这里来了？莫不是来看三妹的？” 厉司寒三岁时被接入宫中生活了六年，九岁多才被送回北疆。 当时太后说是喜爱他，想留他在京城教养，顺便让他给景岳柔做个伴儿。 可实际上就是变相地将厉司寒当做牵制整个厉家和北疆兵力的质子罢了。 尽管如此，景岳柔还是义无反顾地爱上了厉司寒，以至于及笄一年多了还不肯选驸马。 她哭求了永昌帝无数次，可最后还是没能达到嫁给厉司寒的目的，而且还眼睁睁的看他和别的女人订婚。 这让她如何不恨？ 即便是他沦为给废人她也不允许沈傲雪这种下贱的货色染指。 “镇北王对三殿下可真好，不愧是青梅竹马呢。” “是啊，大概是听说三殿下丢了镯子，特意过来看望的吧？” “王爷真是有心了，可惜，他与三殿下注定是有缘无分了。” “都怪沈傲雪，她算那根儿葱，皇上怎么会让她做镇北王妃！” “嘘！连圣旨都敢质疑你不要命了？” …… 听到众人议论，景岳柔得意地转过了头，略带挑衅地瞥了沈傲雪一眼。 只是下一秒就被打脸了。 “本王听说有人欺负了傲雪，特意过来看看，究竟是谁连本王都不放在眼里，公然羞辱本王的未婚妻！” 炙阳将素舆推进屋子里，直接走到沈傲雪的身边与她。 这架势，分明是来撑腰的！ 至于是给谁撑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沈傲雪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出现，更没想到他会在众人面前说这样的话。 第90章 她可以不计后果的嚣张！ 一时间她内心只觉得诧异，连提前想好的那些反驳的语言都卡在了喉咙里。 等等，他为什么回来？ 还有…… 原来，仗势是这种感觉。 景岳柔看着眼前这一幕气的胸口都快炸了，她狠狠瞪了沈傲雪一眼，转身便跑了出去。 毕竟，她哪里还有脸面继续留在这里。 景岳琛见状丢下一句：“本宫去看看她。”也跟着离开了。 厉司寒沉声问道：“诬陷未来王妃，你可知是什么罪名吗？” 安馨儿被吓傻了，眼前的人可是大名鼎鼎的镇北王，别说是她，就是她爹来了也要点头哈腰毕恭毕敬。 终于意识到后果有多严重，她急忙看向沈无双。 “是你说不会有事的，现在怎么会这样？王爷息怒，是她让我这么做的！” 安馨儿二话没说就把沈无双给出卖了。 一时间气氛尴尬不已。 沈如风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一直引以为豪的妹妹，失望与惊愕在眸底闪烁。 “双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无双刚才还满眼阴狠地瞪着安馨儿，可下一秒又换上了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模样。 “不是的，馨儿你怎么能乱说呢？我知道你还怕担责任才会往我身上推，可我怎么会让你诬陷我们沈家的人啊。” 她边说边哭，眼泪越掉越凶，泣不成声：“也罢，我将你当作最好的姐妹，既然如此，我愿意替你承担一切后果呜呜呜，王爷要打要罚，全都冲着臣女来，放过郡主吧！” 她以退为进并没有像安馨儿狗咬狗一样的互相辩驳去揭露对方的丑恶嘴脸，而是用委曲求全的模样将这件事揽下。 既可以让安馨儿这个蠢货感激她，又能让众人以为她善良无辜。 沈傲雪都不得不佩服她这样随机应变的能力。 果然是上辈子让她死在断头台上的女人，段位不是一般的高。 厉司寒突然冷声问道：“傲雪，你想要怎么处理？” 沈傲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 若是厉司寒没有出现，她还可以叫嚣着让她们付出更多代价。 可现在，她反而不敢提太狠的责罚。 毕竟沈无双这边正装着单纯善良的人设，她此刻报复的太狠戾，会显得恶毒。 想到这里，沈傲雪勾唇：“王爷，郡主和四姐姐都是养尊处优的金枝玉叶，我怎么好让您惩罚他们呢？不如就让她们当着众人的面向我低头认罪如何？” 这般羞辱，可比什么打在身上的痛要让他们难受多了。 毕竟，一个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一个是被众星捧月惯了的贵女，对着她们最看不起的乡下来的野丫头低头认罪，简直是奇耻大辱！ 沈傲雪要的就是踩碎她们引以为傲的尊严，好让她们两个在她面前永远抬不起头！ 沈无双脸色白了一瞬，可很快便隐忍下来，然后敷衍地说道：“道歉也是应该的，我和郡主向五妹妹赔不是了。” 沈傲雪却冷笑一声故意说道：“抱歉，姐姐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沈无双气得脸都要崩裂了：“……” 她强忍着屈辱和怒火，勉强撑出一抹笑容：“妹妹，都是姐姐不好，姐姐向你认错。” 说完还拽了拽安馨儿，示意她赶紧道歉把这件事掀过去。 “呃，是我不对……” 沈傲雪打断了安馨儿不情愿地道歉，一脸严肃地问：“郡主，您哪里不对也要说清楚，否则大家怎么能听明白呢？” “你……”安馨儿气急败坏地瞪着她，可是一看到镇北王冰冷的蓝眸正死死盯着自己，内心就泛起一阵胆颤。 明明是个瞎子，为何眼神那么凌厉，真是见鬼了！ 她心中各种暗骂，可面上依旧只能强忍着低下头：“是我不好，不该听无双的去偷三公主的镯子嫁祸给你，还望沈五姑娘谅解。” 她说的不情不愿几乎没什么感情，但这些足以。 沈傲雪满意地勾了勾嘴角：“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郡主和四姐姐以后可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呀。” 她满眼嘲讽，让沈无双和安馨儿恨得牙根都痒痒却也只能点头应答。 “是。” “既然两位真诚认罪道歉。我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儿，夫子咱们还是上课吧，不能影响了其他人。”沈傲雪一副温婉的笑脸。 “好。”百里千尘无奈地笑了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然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王爷若是没别的事儿，本座就要开课了。” 这是下逐客令了。 厉司寒并未计较，而是问道：“傲雪，这结果你真心满意？” “当然。” “好，那你送本王出去吧。” 在他看来这样也太便宜安馨儿和沈无双了。 可奈何小雪说了算，他只能作罢。 沈傲雪起身说道：“夫子，学生去去就回。” “去吧。”百里千尘挥手，一派慵懒毫不在意。 炙阳推着厉司寒往外走，沈傲雪则跟在一侧。 路上。 沈傲雪忍不住问道：“王爷怎么会突然出现？” 厉司寒去风满楼的路上收到了眼线的飞鸽传书，心中说沈傲雪有难，所以他立刻折返。 虽然知道她很聪明，但他仍是想尽自己最大的力量让她无需遭受这样的羞辱和欺凌。 “本王腿脚不便，走得慢，刚到门口就听说了这件事，便回来看看。” 他所言半真半假，让人根本分不清楚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沈傲雪也不过分去猜忌他，只是笑着说道：“刚才多谢王爷相助，否则臣女还要多给一番口舌才能解决。” 厉司寒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依旧是面无表情，可语气却透着严肃的韧劲儿。 “成亲后你就不必跟她们废话，即便是三公主，你想动手就直接动，只要本王还活着一天，你就能不计后果的多嚣张一天。” 沈傲雪眼底闪过诧异，忍不住笑起来：“王爷真是会说笑，我怎么敢对公主动手，这可是大逆不道的罪名。” 厉司寒冷声反问：“有本王在，有三十万镇北军在，谁敢说你大逆不道？” 这句话直接噎得她半晌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好像抱了一条很粗很粗很粗的大腿！ 第91章 大皇子私相授受？ 想到这里，沈傲雪笑容灿灿道：“那我也要顾及王爷的名声，总不能让人说您娶了一位狠辣的王妃。” 厉司寒脸色淡然：“无妨，北疆人豪迈肆意、无拘无束，从不在意这些虚名。” “如此说来，北疆倒是值得向往。”她不由感慨。 若是此生能抛下一切名利、地位、权势……然后真正过上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不再被任何拘束，倒也是人生之幸。 可这话却让他脸色沉下来，湛蓝的眸底染上莫名的哀伤之色。 “倒也不必向往，北疆严寒干燥，寻常人去了怕是很难适应，食物也不像京城这般精细，更穿不了这般轻薄的纱裙。” 沈傲雪不以为然：“那又如何？我喜欢风喜欢雪喜欢吃肉，穿得厚一点也无妨。” “是吗……沈姑娘还真是与众不同。” “这就叫与众不同了？那王爷呢，想不想回北疆？” “没有什么想不想，京城也不错，至少能得到一个像你这样的王妃。” 闻言，沈傲雪没由得耳朵一红，甚至都怀疑他到底能不能看见。 “王爷说笑了，您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厉司寒笑而不语，炙阳适时上前说道：“沈姑娘，属下要带王爷回府了，到了该用药的时辰。” “好，王爷慢走。”沈傲雪恭敬行礼，目送他们离开，眸底染上一层淡淡的幽冷。 她刚才试探了一番，不过是想确认他对这场婚事是否满意，若是他有不悦之处，她可以想办法解除婚约，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后果。 前世，他与顾吟霜青梅竹马，而后又结为夫妻，这一世她没有拒绝赐婚，等于破坏了原本属于他们二人的姻缘。 这般想来，她又有些后悔。 正满目沉思，突然面前出现一道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也拉回了她的思绪。 “殿下。”沈傲雪收敛神色微微欠身行礼。 景岳琛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去送别厉司寒了？” “是。”她点头，心里却疑惑。 这事儿有何不妥吗？ 但她没问，恐被他抓住任何不满的地方发泄，只能表现得规矩一些。 “看不出，你倒真是不嫌弃他是个废人。”他略带嘲讽道。 沈傲雪蹙眉，这话让她很不舒服，甚至是生气。 她义正词严：“殿下，镇北王为国而战，以血肉之躯抵挡北蛮入侵，守护边城百姓安危，自是昭烈国第一英勇之士，臣女怎么敢嫌弃，反倒是臣女觉得高攀了王爷！” 景岳琛眸光一冷语气不屑：“倒也不必说得这般冠冕堂皇，你可知他身中寒蛊，活不了多久。” 本还想谨慎的她顿时忍不下去了，开口便是一阵质问。 “那他更是为国捐躯，以自己的命换来昭烈未来数十年的边疆安稳，若没有他这样的英雄，高高在上的殿下，如何享受这京城的稳定与繁荣？” “你的意思是，本宫要靠着他才行？不过是帮你说了几句话，便将你收买了？你可知刚才没有本宫的证词，你现在已经被关在大理寺监牢里！”他不满地说道。 沈傲雪嘴角淡淡扯出一抹笑，从袖中抽出一方丝帕丢在地上，正是之前在百里千尘的书房外他亲手扔掉的那一条。 “殿下，这上面可还绣着一个琛字，若非是您丢弃臣女捡到，难不成是您私相授受的？” 景岳琛被气得发笑：“沈傲雪，你还真是让本宫刮目相看！” “殿下，事实如此，无论您承认与否它都摆在那里，人嘛，还是要问心无愧才能真正做到独善其身，臣女先行告退。” 言尽于此，她略带微笑地欠身，然后便直接与他侧肩而过，背影傲然。 景岳琛身为昭烈第一皇子，也是皇帝预定好的接班人，还是第一次遇到对他没有恭维与谄媚的女子。 沈傲雪的冷漠与疏离，让他心中不由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滋味，更有种自我怀疑。 难道，他还不如一个废人让她心悦？ 他微微蹙眉，忽然想到了什么，弯腰将地上的丝帕捡起来。 要是对他无意，怎么会偷偷捡起他不要的丝帕？ 难不成这一切都是欲擒故纵？ 想到这里，他心中怒火也随之渐消。 沈傲雪，本宫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何时？ …… 入学第一日，沈傲雪以不俗的见解和被诬陷时不卑不亢、据理力争的姿态出现在众人视线。 同时，沈无双和安馨儿恶意陷害之举也让她们名声尽毁还遭到了不少人的唾弃鄙视。 而且消息传得无比迅速，不仅是京中贵胄们知晓，连街头巷尾都在疯传。 说沈傲雪天生丽质又见多识广，假以时日必定能超越沈无双，成为更优秀的名门闺秀。 这些话刚传到琉璃阁，便听到里面响起一阵噼里啪啦声音。 沈无双一气之下又将屋内的摆件砸了个遍，仿佛还不够解气，一脚踹在了圆桌上。 只不过，那桌子乃实木所制，厚重无比，她一脚上去，桌子没被踹翻，脚倒是被撞得生疼。 “什么破桌子，疼死我了！” 她愤怒大喊，丫鬟们连忙上前搀扶，结果每人挨了一记耳光。 “出去！都给我出去！”她大吼，丝毫没有平日里的端庄优雅，甚至像极了撒泼时的梁翠花。 几个贴身丫鬟不敢逗留，争先恐后地夺门而去。 沈无双看着满地狼藉，眼底淬满了阴毒。 突然，她想起什么，嘴角扬起一抹近乎癫狂的笑容。 随后立刻换了身素雅的便装便从沈家后门溜了出去。 …… 瑶光阁。 沈傲雪整理完做好的功课后打算小憩一会儿。 刚刚靠在软榻上闭上双眸便听到窗外响起一阵风声。 她微微蹙眉睁开了眼，眸光变得锐利。 此时正值未时一刻，不该有风，说明外面有人！ 她刚起身打算出去便看到一抹黑影从窗外飞入，落在了她面前。 沈傲雪看着来人，眼底的防备退散，故做不悦道：“七爷，采花贼都不敢这个时辰闯入女子闺房。” 暮寒冷声道：“你把我与贼人相比？” 第92章 青梅竹马也不一定两小无猜 “不然呢？未经允许擅入女子闺房，可是重罪，要充军的。”她倚在软榻上，眉眼间染着风情万种的娇媚，曲线婀娜犹如一条柔软的小蛇般耷拉着纤细的脚腕。 男人面具下的眸光扫过她的身姿，不由暗了几分，轻咽口水，冷声道：“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七爷不是要卖了我吧？”她不太正经地揶揄道。 “带你去看场好戏，不乐意算了。” 暮寒不受她调戏转身就要走，可下一秒沈傲雪已经出现在他身后。 “看戏好我喜欢！” 她眼底充满期待，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暮寒也不客气，直接大手一揽把瘦弱且软嫩的身躯拥进在怀。 “抱紧我！” 他沉声在她耳边命令。 “好！”她点头回应，一把环住了他的脖子。 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自己如同闪电般以迅雷之速飞出了数十米。 这等轻功，寻常人别说看到人影，就连残影都不一定能看见！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暮寒带着沈傲雪来到一处茶楼的隔间。 正当疑惑着想要开口询问，却见他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做噤声状。 而后，他又指了指隔壁的房间。 沈傲雪也意识到什么，连忙点了点头，抿着嘴不敢发出声音。 他拉着她的手来到墙根。 这房间的隔音不好，再加上茶馆本就是个听曲儿饮茶、吟诗作赋的地方，所以周围人在说什么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沈傲雪听到了隔壁有两个熟悉的声音，顿时恍然大悟。 “无双，这件事是安郡主一人所为，可你顾念与她的情谊却主动站出来帮她承担责任，这世间如你这般善良的女子实在不多见，小雪确实也有错，她不好如此不顾及大局，让你沦为众矢之的，我待她向你道歉。”季凌安满是心疼地说道。 沈无双委屈地哭诉着：“没关系，这都是我欠小雪的，是我抢走了她的一切，现在不过是还给她罢了。” “这不是你的错，是梁翠花将你们交换，要说是抢，那也是小雪突然回来抢走了原本属于你的一切，不然的话你还是沈家唯一嫡女。” “谢谢凌安哥理解我，要是父亲母亲和兄长也这么想就好了，如今他们都偏心于她，我寄人篱下，每一日都要看小雪的脸色，真不知我还能不能撑下去呜呜呜……” 沈无双越哭越伤心，季凌安轻轻叹了口气。 接着，沈傲雪便听到椅子挪动、衣衫相互摩擦以及拍背的声音。 想来隔壁的两个人此时已经拥抱在一起了吧？ 她耐着性子继续往下听，尽管眼神中已经充满了恶心。 “无双，你放心吧，下次见了小雪我会劝导她对你好一些，至于你父母兄长那边，我觉得你不如早日嫁人，脱离他们。” 沈无双语气哀伤：“我也想尽早寻得一心人，可……可我名声尽毁，还有你上次跳湖救我……如今谁还敢娶我过门呜呜呜……” 说着说着她又哭起来，惹得季凌安更加心疼。 “事情是我引起的，那么也该有我负责到底……”说道这里他似乎是咬了咬牙下了狠心，“我会向沈家提亲，你放心吧！” “可是你和小雪的感情……”沈无双故作为难。 “放心吧，小雪她早已被这京城的权势与地位所诱惑，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单纯善良的小雪，她已经配不上我的真情。” “可你们毕竟曾经私定终身，若是这般不清不楚的，怕是日后被人道出来引起误会。” “我会与她一刀两断，明日我上沈家向你提亲，顺便写一封退婚书与她划清界限，这样你看如何？” “谢谢凌安哥……谢谢你。” 接着又是两人相拥而泣的声音，让沈傲雪听着就是一阵反胃。 她实在忍不住了，再听下去，恨不得冲进去破口大骂。 于是起身直接从窗边一跃而出，飞上了屋顶，暮寒也紧随其后。 两人来到一处无人的角落才停下。 “差点儿憋死我，这俩人可真够恶心的。”沈傲雪喘了口气，忍不住露出一抹嘲笑。 “你不生气？”暮寒疑惑。 她一脸茫然：“我为什么生气？我巴不得他俩在一起呢！” “你和季凌安不是青梅竹马吗？” “谁告诉你青梅竹马一定是两小无猜的？” “可你曾经却是心悦于他。”暮寒语气淡定。 “是又如何？谁年轻时没有看走眼的时候？” 暮寒眼底的光微微一闪，似乎在笑：“姑娘所言，有几分道理。” 但不多。 “七爷，你说的看戏就是他们俩？”沈傲雪反应过来。 “不然呢？” “我还以为真的戏，唉，没劲没劲。”沈傲雪一脸失望地转身就走。 “你想看什么戏？”暮寒快走几步跟到她身边。 沈傲雪扶着下巴想了想：“嗯，最好有那种女主人公遇到渣男后幡然醒悟让狗男女付出惨痛代价，然后女主人公名利双收的戏码。” “怕是没有这样的戏。” 毕竟昭烈国男尊女卑的思想根深蒂固，从来都是穷书生追求富家千金被恶毒的岳父岳母羞辱欺压，然后穷书生考取功名将他们绳之以法的戏，还从来没有女子逆袭将男子扳倒的。 “以后等我有钱了，亲自写个话本子排出来。” “那我拭目以待。” “您瞧好吧。” 她笑盈盈地点点头，脚步轻快地往前走去。 暮寒看着她的背影，眸底的光泽不由更暖了几分。 两人步入车水马龙的集市，逐渐被人嘲吞没。 隐在喧哗的闹市人流中，他们仿佛与这里融为一体，难得放下戒备与矜持。 沈傲雪在路边的小摊上看来看去，满眼好奇与欣喜，也露出十四岁少女该有的天真活泼。 暮寒跟在她身后默默守护着。 直到她停在一个首饰店里盯着一枚极其奢华精致的簪子看了许久。 “喜欢的话，我送你。”他开口道。 “不喜欢了。” 沈傲雪神色落寞，转头看向他，眸子里满是冰冷的雾气。 因为这枚桃花簪子是上一世她曾求而不得的东西。 那是成婚第一年，她央求了许久才让季凌安带她来街上转转。 当时她一眼看中这枚簪子，想让他送给自己，可却换来一句虚荣败家。 再过后不久，这枚簪子就出现在了沈无双的头上！ 她无论如何也忘不掉沈无双轻轻扶着簪子说出的那句话。 “姐夫说看着与我相配就买来送我了，这都是托姐姐福，给我找了个好姐夫呢。” 第93章 七爷，您可以直接抢！ 暮寒觉得她眼底的情绪很复杂，连他也看不明白。 “不喜欢为何要盯着看？” 沈傲雪浅浅微笑，只是略带苦涩：“不看了，走吧。” 说完，她毫不留恋地抬脚往外走去，只想尽快逃离这个让她感到压抑的地方。 她低着头走了很远很远才停下，转身却找不到暮寒的身影。 一定是刚才自己只顾着快点离开，所以让他跟丢了。 沈傲雪在路边找了个台阶坐下休息，逐渐抚平前世记忆所带来的痛恨，情绪也再次归于平静。 她叹了口气，想说先回沈家去不等暮寒了，结果刚站起身他就出现了。 “你去哪了？我差点儿报官，还以为你被人牙子拐走了！”她略带不满地调侃道。 暮寒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塞进她手里：“顺便买的，不喜欢就扔了。” 她微怔，然后打开了盒子，里面并不是那枚桃花簪，而是一只更加精致的白玉兰花簪。 簪子通体如雪一般洁白，在阳光下幽幽散发着柔光，碧体通透，一看便知是极品羊脂白玉，绝非一般凡品可比。 她不由弯了弯嘴角，抬头看向他，眼底似蕴藏着星辰大海。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暮寒，我们从前认识吗？” 这个问题她之前就很想问，但是害怕在他面前暴露，所以只能忍着。 但今天，她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上一世他会为她收尸，还留下“吾妻之墓”那样一句话？ 难道真的只是萍水相逢看她可怜吗？ 那凶神恶煞的面具此时也不再狰狞，反而让她有种极大的安全感。 不论她怎么回答，这一刻看到这枚簪子她都知道。 面前这个男人对她绝无恶意。 暮寒略有停顿，随后摇头绝口否认：“不认识。” 沈傲雪更加好奇，她抬手食指轻轻戳了戳他面具之上的獠牙，问道：“那你为何多管闲事？还专门带着我来偷墙角？” 这是一个修罗门门主该干的事情吗？ 暮寒：“闲来无事。” 沈傲雪笑容更深，紧紧盯着他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睛，心中想到。 这么俊的眉眼，想必真面目一定也不差吧？ 她忍不住问：“七爷，要不然你给我做贴身护卫吧？多少钱你开个价！” 暮寒眯了眯眼，似乎是觉得好笑，抬脚往前逼近了一步，高大的身躯瞬间充满了压迫感。 “就怕你用不起。” 沈傲雪努努嘴不乐意地说：“少瞧不起人了，你倒是开个价。” “一万两。” “不多，您值这个价……” “一天。” 她差点儿被噎死，瞪圆了一双凤眸：“我让你开价不是让你开玩笑。” “怎么，我不值这些钱吗？” “七爷您可以直接抢的，没必要屈尊降贵给我做一天的护卫，这样会让我感激涕零。”她揶揄道。 暮寒发笑：“白拿你钱，我用着不安心。” “您就当我刚才说梦话，告辞！” 沈傲雪气呼呼地转身，这小子把磕儿都唠死了，还说个屁！ 见她要走，他突然一把钳住了她的手腕。 “干嘛？强买强卖？”她挑眉，一脸警惕。 男人凝视着她，一双如墨般漆黑浓郁的眸子氤氲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我送你。” 他沉声说完，又将她打横抱起，一跃飞入苍穹。 沈傲雪也没挣扎，靠在他怀中，感受着他身上淡淡的熏香，气息沉稳深厚，却让她倍感亲切。 上一世她死后飘在空中，亲眼看着他将自己断掉的头颅抱在怀里。 那一刻，她凋零冰冷的心脏都受到触动，如果不是一缕幽魂，她真的想感受他怀抱的温度。 可现在，这一切都实现了，却让她有种虚幻的错觉。 他凭什么对她这么好呢？ 她可以相信他吗？ 万一又是浮华一场秋梦，她又该如何自处？ …… 转眼间，她已经站在了瑶光阁的屋顶上，而那道玄衣身影却随风散去，仿佛从未来过。 沈傲雪飞身跃入院内，怀玉早已等候多时。 “姑娘，您回来了，于嬷嬷刚才来过，我说您去街上买书了。” “于嬷嬷？走，跟我去万寿阁看看。” 说完，沈傲雪便带着怀玉出门，连衣裳都来不及换。 万寿阁。 还没进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抽泣声，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看来沈无双私会完季凌安后就迫不及待地回来告状了，还把这些糟心事捅到了祖母面前。 有时候真想一掌拍死她一劳永逸，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太便宜她。 毕竟上一世自己被她骗得那么悲惨痛苦，这一世也要让她体验体验众叛亲离、无家可归最后被推上断头台的感觉。 想到这里，她眼神都变得更加坚定，抬脚步入前厅。 老祖宗坐在主位，下面分别坐着沈翊、陈美玉和沈如风。 想必是为了学堂里发生的事情。 沈无双此时正跪在中间哭得梨花带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孙儿拜见祖母。”沈傲雪走上前去欠身行礼。 老祖宗原本一脸严肃的模样，可看到她来了才露出慈爱的笑容。 “小雪，到祖母身边来。” “是。” 沈傲雪走过去，眼神似有意无意地扫过沈无双刚好与她的一双水眸对上。 顷刻间，她在那双泪光闪闪的眼底看到了一丝嗜血的恨意，但很快就被水珠掩盖，几不可闻。 “祖母，发生了什么事，四姐姐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沈傲雪故作不解地问，其实心里明镜似的。 只是该装傻的时候就要装傻，能更好地气死对方，也能静观其变。 老祖宗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语气不悦：“还是让她自己说吧！” 沈无双擦了擦眼泪，这才忍着哭腔解释起来：“小雪，没能在学堂上护你周全，都是姐姐的错，可我也不知道安馨儿会那样对你，这件事真的与我无关啊。” 闻言，沈傲雪蹙眉，一脸委屈地反问：“与姐姐无关的话，你为什么要道歉呢？当时在学堂安馨儿说是你让她这么做的呢。” 沈无双连忙摇头：“不是的，她这么说是为了挑拨离间，更是为了将责任推到我身上！” 第94章 谁也别想踩着她上位！ 沈如风也在旁帮腔：“傲雪，那安馨儿心术不正嫉妒双儿已久，不过是想要通过你来损害我们沈家的清誉，你不要被她蒙骗了而与自家人产生嫌隙。” 沈傲雪听到他的话，实在忍不住想笑，满眼嘲讽地问：“沈少卿，咱们还需要产生嫌隙吗？” 他们之间隔着的，可是仇恨的鸿沟，永远都无法跨越！ 沈如风脸色难看，不满地说道：“傲雪，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你闹脾气也要适可而止，不要为了引起家人的注意就肆无忌惮、得寸进尺！” 他的警告在她看来尤为可笑。 她坐直身子，语气坚决。 “我什么时候闹脾气了？我被人诬陷偷窃，还没定罪呢沈无双就急着要替我认罪，难道我还要感激她？” “还有，沈如风你是大理寺少卿，破获无数疑案，任何蛛丝马迹都不会放过，你若是说真的看不清沈无双的心思，我是半个字不信的。” “可你宁愿蒙蔽自己的内心也要助纣为虐，毫无底线地偏向她来针对我，这般所作所为，让我如何对你没有嫌隙？” “整件事我才是受害者，可现在沈无双哭了两声掉了几滴泪珠子就成了委屈的那个，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沈如风像是被戳中内心最不堪的一面，当场站了起来，恼羞成怒地低吼：“够了！沈傲雪你为什么永远都不能像双儿一样乖巧，总是要跟我们对着干！双儿跪在地上向你道歉，你还想干什么？非要把她逼死你才满意吗？” 沈无双连忙起身抓住了他的胳膊，泪如雨下道：“大哥别这样，都是我识人不清才给了安馨儿陷害五妹妹的机会，就算她误会我，恨我都是应该的，你不要为了我而伤了你们兄妹的情谊。” “看看双儿，再看看你的样子！”沈如风满是厌恶地瞪了沈傲雪一眼。 “闭嘴！”老祖宗听不下去了，拍着扶手怒吼一声，“敢当着我的面这么放肆，沈少卿好大的威风啊！你是觉得自己现在翅膀硬了，连祖母都不放在眼里了？” 沈如风顿时有种嗓子眼被棉花堵住的感觉，一脸愤恨却十足的憋屈不敢再反驳半个字。 这时，沈翊才开口道：“如风快跟你祖母道歉！” “是，孙儿不孝，祖母恕罪。” 沈如风压抑着心底的怒气，只能阴沉着脸色起身拱手鞠躬。 陈美玉见自己一向是意气风发的大儿子如今憋屈受气，顿时心疼道：“老祖宗，风儿有什么错呢？这件事说白了是安郡主不对，咱们一家人为什么要吵起来啊。” 老祖宗冷笑一声：“既然你说是安郡主的错，为何不去安伯侯府发泄心中不满却对着我的小雪这般大呼小叫的？她又有什么错？” 这番质问让她低下头，不敢再轻易开口。 沈翊说道：“母亲，双儿也是一片好意，想要给小雪道歉罢了，解开误会。” “好意？既然没有指使安馨儿诬陷小雪，她为何道歉，这不是自相矛盾吗？”老祖宗一句话问得他哑口无言。 沈无双眼底闪过一抹慌乱，很快便镇定下来，解释道：“祖母，我也是害怕小雪她对我心存芥蒂，想要把这件事解释清楚。” “这件事已经很清楚了，你不用强行洗白自己！”沈傲雪没好气地说道。 沈翊冷了脸：“沈傲雪，双儿她不过是因为你受了委屈而心疼你，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同她相处？非要闹得全家人都不高兴呢？” 沈傲雪冷唇反击：“沈大人，你们不高兴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她是真情实感还是虚情假意我分得清楚，想必您也看得明白，只是选择装傻而已。” “你简直不可理喻！” 沈翊气得眼底都冒火，想他堂堂一品太傅，连皇子公主们见了他都要鞠躬行师礼，到了这个亲生女儿面前却被怼成这样。 他在这个家简直连最后一丝威严都荡然无存。 “好了老爷，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连三殿下都不追究了，咱们还吵什么？”陈美玉及时站出来劝阻，气氛才缓和了一些。 可紧接着她便说道：“小雪，刚才国师派人送来一张百花盛宴的请柬，说是今年全京城每家只能有一位贵女参加，你姐姐无双她为了这三年一次的机会准备了许久，所以你看能不能跟国师说一声你退出盛宴，把名字改成无双的。” 沈傲雪就知道他们无利不起早。 “我说怎么好端端地跑到老祖宗这里来演这出戏，感情是为了百花盛宴的名额。”她冷笑。 沈家人面上闪过心虚。 陈美玉笑容谄媚：“小雪，母亲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一定会把名额让给姐姐的对不对？” 沈傲雪却摊开手说道：“把请柬拿来我看看再告诉你行与不行。” 一听有商量的余地，众人面上露出喜色。 陈美玉从怀中拿出那封请柬递过去，满含期待地看着她。 可下一秒，接过请柬沈傲雪却当着众人的面撕成了碎片扔在了地上。 “沈无双想参加百花盛宴？下辈子吧！” 百花盛宴三年一次，只有及笄之年的少女可参加，这意味着很多人这辈子都没机会参加一次。 但沈无双和沈傲雪是幸运的，年龄刚好符合，如果错过这次，此生便再也没资格参加。 沈傲雪之所以撕掉请柬是因为就算她不同意，沈无双也能拿着请柬向主办者请求更换人选。 但现在请柬被撕碎，只要她本人不出面同意更换人选，那么谁也别想顶替她参加百花盛宴。 上一世，沈无双在百花盛宴大放异彩，琴棋书画、诗词歌舞全都夺得京城第一，成为名扬天下才貌双全的百花千金。 然后便一路扶摇直上，不仅成为满京权贵口中的奇女子，更被封为县主，而后又成了太子妃未来的皇后，人生顺风顺水、飞黄腾达。 这一世，谁也别想踩着她上位！ 沈家人看到地上被撕碎的请柬全都愣住了，沈无双更是直接哭得晕倒在地上。 陈美玉脸上的笑容凝固，回过神来更是尖叫起来：“你干什么！请柬，双儿的请柬！” 她连忙蹲下身将地上的碎片捧在手里试图还原，可现实却让她感到绝望。 第95章 彻底断绝亲缘！ 已经被撕碎的请柬，哪里还能再恢复原状呢？ 沈如风连忙过去将沈无双抱进怀里，眼底满是关切：“双儿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沈无双睁开眼，神情恍惚地看着他，问道：“大哥……我……我的请柬……” 沈如风眼底闪过痛恨，抬头瞪过去：“沈傲雪你一定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 陈美玉气急败坏地从地上站起来，哪里还顾得上太傅夫人的端庄大方，像个泼妇似的开口骂道：“你这贱人，吃着沈家喝着沈家到头来竟然这么对我们，你给我滚出去，以后我们没有你这样忘恩负义的女儿！” 老祖宗脸色一沉，拍着桌子道：“住口！小雪是我的亲孙女，她在沈家是我这个老太婆养着，你们要是有意见，可以都滚出去！” 沈翊虽然不悦，但还是尽量克制着起身说道：“母亲，不是我们过分，一张请柬而已，她却宁愿撕了都不给无双，这等行为实在让亲人寒心啊。” “那你们的行为又如何不让小雪寒心？你们可知……” 老祖宗还想说什么，沈傲雪却摇了摇她的胳膊，语气决绝：“祖母，不必多说什么了，既然这个家容不下我，那我走就是了。” 说罢，她起身往外走去，眼底没有半分留恋与不舍。 沈如风突然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语气严肃：“为了一张请柬，你至于闹到这个地步吗？你可知在百花盛宴上夺得榜首那是双儿从小的梦想，要不是你突然回来，这请柬本就应该是她的！” 沈傲雪眸光冷漠地甩开他：“就因为她抢了我的人生，我就永远都不该出现，任由她继续抢下去吗？” “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他拧着眉，“何况，你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才艺，为什么不能把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还给双儿？再说了，她若是得冠，是光耀咱们整个沈家，你脸上也有光……” “我不需要！这百花盛宴是夫子要我参加，我为什么不能去？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你又怎知我没有才艺？” “好，就算你有，可你已经被许配给了镇北王，是未来的王妃，那双儿的终身大事还未有着落，只要你把这次机会让给双儿，大哥保证会加倍补偿你！” “不必了，沈少卿的补偿我可无福消受，还是留着都给你那楚楚动人的养妹妹吧。” 说完，沈傲雪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大步流星地便往外走去。 看着她背影快速消失在院门外，大厅内的几个人都有些不敢置信。 老祖宗生气道：“你们现在把人逼走了，满意了？” 沈如风：“祖母，分明是她不可理喻！” 沈翊：“哼，装腔作势罢了，母亲您还真的相信她舍得离开沈家吗？” 陈美玉原本还有些心软，可一看到地上的碎片眼底立刻溢出冰冷。 “这种白眼狼，养着她做什么？还不如养一条狗！” …… 瑶光阁。 沈傲雪的东西并不多，只简单带了几样她自己买的衣服首饰还有暮寒送的簪子便已经打包齐全。 她身边的丫鬟都是老祖宗派人送来的，所以卖身契也在她手里。 这次离开她可以带走怀玉、春桃、夏荷三人。 站在瑶光阁的院子里，她抬眼看着头顶旷阔的天空，只觉得压抑已久的心终于都得到了释放。 从今以后，她会彻底告别过去。 其实回到沈家后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离开，只是为了老祖宗的身体才耽搁到现在。 如今，老祖宗身子被她调养得比同龄人都要健康，她也没有什么放心不下了。 沈家人就算再怎么丧心病狂现在也绝对不敢对老祖宗下手。 毕竟，这沈家泼天的富贵都在老祖宗一人手中掌握着，要是她老人家不在了，沈翊的两位兄长就会来分走家产。 所以他们在还没有完全接手家业时，还指望着老祖宗活得越长久越好。 上一世老祖宗死后，沈家的另外两房虽然分走了一大半的家产，可沈无双却攀附上了景岳琛这棵大树，说到底对沈翊他们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但这一世不同，沈无双已经名声尽毁，又和季凌安传出了流言蜚语，自然是入不了景岳琛的眼。 所以，失去了百花盛宴这最后的机会，她还能蹦跶多久呢？ 想想自己的前世，为了得到沈家人的认可，拼了命的迎合、牺牲、奉献。 甚至卑微到了极点。 沈翊看书费眼，她便炖好药膳每日给他送去。 陈美玉腰困，她便每日去给她推拿按摩。 沈如风公务繁忙，她一到晌午自己还没吃饭就先拎着食盒去大理寺为他送饭。 沈如澜吃喝玩乐，她便忙着学习功课替他写文章，甚至有几篇还被皇帝看上，让他得到了莫大的尊荣。 可惜……这一切到底没能暖热他们的心，反而让他们以为她只是想跟沈无双争宠，才会如此卑微讨好。 那时，她被关入死牢，每一日都要忍受酷刑折磨，即便屈打成招，那些狱卒们依然没有放过她，反而变本加厉地折磨她。 被烙铁烫到面目全非的脸，被拔光指甲的手脚，浑身上下的鞭痕……每一处都痛得刻骨铭心。 可即便如此，她仍然抱有一丝希望，认为沈家人不会真的要她死。 直到她跪在断头台上看到沈如风意气风发地坐在监斩官的位置上，才终于对沈家的每一个人彻底死心。 “姑娘，奴婢们收拾好了！” 三个丫鬟背着小包袱整整齐齐地站在一起，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沈傲雪脸色严肃且认真地说道：“我这次离开沈家是要与他们彻底断绝亲缘，你们曾是沈家的丫鬟，如果不想跟我走也可以留下，或者是拿了卖身契恢复自由去任何你们想去的地方。” 说着，她拿出三张信封，里面分别放着每个人的卖身契。 三个小丫鬟面面相觑，而后露出笑容，异口同声道：“奴婢愿意跟着姑娘！” 沈傲雪会一心笑，将卖身契撕碎。 第96章 离家出走，恩断义绝！ “好，既然如此，以后你们是我的姐妹，咱们同甘共苦。” “姑娘，您永远是我们的主子！” 三人立刻跪在地上。 “行了，都起来吧，我们走。” 沈傲雪带着他们三人回到了万寿阁。 沈家人还在位置上坐着商量百花盛宴的事，见她去而复返不由面露鄙夷。 “我就说了她舍不得离开沈家！”沈翊冷笑道。 沈傲雪看都懒得看她一眼，走过去跪在了老祖宗面前磕了三个头。 “小雪你这是……”老祖宗一脸疑惑。 她眼底终于露出一抹不舍的情绪，语气低沉且真诚：“祖母，孙儿不孝，以后不想再受委屈，所以，这一次我是真的要离开沈家，还望祖母以后保重身子，若有不舒服就派人到香岳楼寻我，但凡是您的事，孙儿必达！” 此话一出，老祖宗才知道她去意已决。 想要挽留可看看其他人的脸，还是将那些话咽了回去。 傲雪说得对，留在沈家不过是继续受委屈。 幸好她懂得为自己盘算，当初保下了这间酒楼做落脚之处，也不至于无家可归。 想到这里，老祖宗哀伤地叹了口气，然后看向于嬷嬷：“去取我的匣子来。” “是。” 不一会儿于嬷嬷捧着一个精致的青龙木匣子走了过来双手奉上。 老祖宗挑了些值钱的地皮和铺面出来，然后说道：“小雪，祖母也不能为你做什么，这些东西你留着吧。” 沈翊等人想要阻拦，可到底不是他们说了算，即便反对也没资格。 何况，他们认为沈傲雪就是出出样子，为了争宠装着要离家出走罢了，哪里敢真的接纳老祖宗的东西？ 所以他们也就没当回事儿。 于嬷嬷接过老祖宗手里的东西递了下去。 沈傲雪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下来，再次磕头：“谢祖母。” 见她真的拿了，沈家众人不淡定了。 陈美玉皱眉：“拿了这些东西便是要真的离开沈家，你可想清楚！” 沈傲雪冷冷看她一眼：“我刚才说得不清楚吗？” 沈如风恼火：“行了，你还要无理取闹到什么地步？差不多见好就收！” “你们逼我让出名额在先，怎么就成了我无理取闹？” 沈如风被怼得怒火冲天却也说不上什么，只能瞪着她。 沈翊一想起之前答应过她的事情，掂量着镇北王的权势，语气略微放软。 “好了小雪，双儿她毕竟为了百花盛宴筹备了数年，若是不能参加实在是可惜，而且她已经把沈家嫡女的位置还给你了，你补偿她一张请柬，难道不应该吗？为什么非要与她争呢？” 沈傲雪曾经不止一次说过，她从未抢走沈无双什么，也从未让她把什么东西还给自己。 归根究底，反而是沈无双欠了她太多太多！ 可沈家人就是不听，只活在自己的思维里，霸道地认为她的出现毁了原本幸福圆满的一切。 他们到底没想过，沈家人美好的背后是她痛苦了十几年的人生。 “口口声声说我抢走了沈无双的身份，那么请问，我为何没资格参加沈氏宗祠的祭祀，按照沈家族谱我应改为如字辈，为何也没有更改？还有，官府综卷上至今我都与师父同在一处，请问我哪里与你们有关系？又哪里抢了沈无双的身份？怎么，你们是把她的名字也一同给我了吗？” “你们这群人，不仅蛮横无理还自以为是，如今我只庆幸没能真的认祖归宗，否则还想要想办法与你们断绝关系！” 沈傲雪将心中压抑已久的话全部说了出来，让沈家众人的脸色变了又变，越发难看。 陈美玉质问道：“你是什么意思？现在闹这么一出，原来是想要正式认祖归宗吗？” 沈傲雪对她失望至极，冷笑道：“我刚才说了，要与你们恩断义绝，从此后再无关系，听明白了吗？” 沈家人被惹怒，他们根本不信沈傲雪舍得放弃沈家能带给她的一切荣华富贵。 “哼，别以为这样，我们就会挽留你，若是不肯把名额还给双儿，那你要滚就滚远一些！”陈美玉一时气愤，忍不住骂道。 沈傲雪就是想要用这种事来威胁拿捏他们全家，只要一服软，下次她肯定会变本加厉。 所以一次都不能惯着！ 她还就不信了，沈傲雪没那么大的勇气离开沈家，她一个人出去要怎么活？ 就靠着那个毫无生意的破酒楼吗？ 可笑至极！ 沈无双坐在一旁眸光闪动，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起身故意做出惭愧的神情，哭哭啼啼地说道：“小雪你别走，要走也是我走，是我不好，全都是我的错，你对我要打要骂都可以，但千万不能因此跟家人赌气啊，万一在外面遇到什么危险该怎么办？” “其实我并没有想要抢百花盛宴的请柬，可……可我从小刻苦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舞，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沈家争光，所以我想让母亲问一声你若不参加我便去参加，真的没有想要与你争什么的。” “对不起，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你能不能不要惹父母和兄长生气了？以后我什么都不要，我也可以离开沈家，永远消失，只要你能好好的。” 她这招以退为进的伪善模样可谓练就得炉火纯青。 一边说沈傲雪是装的，一边又努力表演自己的善良乖巧、懂事体贴，每一个字都在显示自己的好。 她疯狂给沈家这帮人上沈傲雪的眼药，暗指其用断绝关系和离家出走来要挟父母兄长。 简直其心可诛！ 果然，听完她的话，沈家人的脸色全都越发难看。 沈傲雪也不惯着她，语气冰冷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轻瞥着她，满是不屑。 “收起你那副伪善的面具，只有蠢货才吃你这一套！” 这句话明摆着是怼沈无双，可实际上却是在指桑骂槐说沈家除了老祖宗都是一群蠢货。 沈如风怒声道：“够了！无双是好心好意与你求和，你怎么跟疯狗一样见她就咬，沈傲雪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第97章 偶尔发疯！ “我不过是说了句实话，你就如此恼火，不知道的还当你是她的狗呢。”沈傲雪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反正她要离开沈家了，今日也不怕与他们彻底撕破脸！ 还不等沈如风反驳，她又继续对着沈无双说道：“你以后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过去我的确在乎过亲情，可现在，你所能抢走的一切对我而言都如敝履般廉价，就算这群舔狗们再怎么偏心维护你，我都不会再有任何动摇，反而是觉得可笑！” 沈无双眼底的阴狠之色一闪而过，很快被泪水填满。 那晶莹剔透的泪珠子划过脸庞，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小雪，你恨我可以，但你不能这么辱骂父亲母亲还有大哥啊！” 她一边痛苦地说着一边心想，今天的沈傲雪难不成是真的逼急了？ 怎么满嘴都是这么难听的话！ 不过，只要能把她赶出沈家，就算挨骂她也忍了！ 陈美玉也被气得不轻，上前一步将沈无双揽在怀中，瞪着沈傲雪骂道：“你到底有没有教养，竟然辱骂自己的亲人，简直大逆不道！” “教养？”沈傲雪冷笑一声双手环胸，嚣张道，“我有娘生没娘养，有爹生没爹教，教养早就喂了狗，人活一世，与其委曲求全期望你们对我好，还不如偶尔发疯让你们对我敬而远之！” “你……真是疯了！果然跟梁翠花一样泼妇！”陈美玉满眼失望与悔恨。 “早知如此，当初真不应该把你认回来！”她咬牙切齿道。 沈翊阴沉着脸说道：“你自从回到沈家，住着单独的院子，还有下人伺候着，吃的用的穿的哪样不比从前你在李家好百倍千倍？你怎么就不能像双儿一样学会感恩？” 沈如风附和，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是啊！就算你被养在乡下受了十四年的苦，可你回来后我们一直在尽力补偿你，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是要针对双儿，什么都要跟她抢？” 陈美玉也忍不住哭起来：“你只是顾着恨我们，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年是双儿代替你陪在我们身边尽孝？她对我们而言就是亲生女儿啊！不过是让你把请柬还给她，你看你闹得像什么样子！” 面对这些人的痛斥指责，过去的沈傲雪会有种被万箭穿心的痛感。 可现在，她的内心不但毫无波澜，甚至还有些想笑。 “呵呵……你们还有脸提我回沈家的事，别忘了你们曾逼着我割血！要不是老祖宗接纳我，你们会让我住在瑶光阁吗？我身边的下人哪个不是祖母安排的？吃的穿的用的哪个不是万寿阁分出来的？” “一群道貌岸然的虚伪货色，难怪能培养出沈无双这种虚情假意的贱人来，你们还真是一丘之貉！说我要抢沈无双的东西，让我还给她？可笑至极！” “她和她的母亲从我这里偷走了十四年的人生和家人，如今怎么就成了她应得的东西了？请柬是我的，百花盛宴的名额也是我的，别说你们想硬抢，就算你们全家都跪在地上，我也绝不会把这个机会施舍给她这种心术不正之人！” 陈美玉一巴掌拍在旁边的茶桌上，满脸怒火：“你满嘴胡言乱语，不仅目无尊长，更没有半点良心，今日你要是走了，就永远都别想进沈家的大门！” 沈无双趁机地劝道：“小雪你别闹了，怎么能用离家出走来威胁自己的家人呢？这么做是不对的，你快道歉啊！” 她看起来一脸急切，实则是添油加醋，生怕沈家人会挽留沈傲雪。 而陈美玉也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当初她既然肯把亲生女儿接回来，就不会把她赶出家门。 刚才那些话，也是气急败坏之下才说出口。 何况沈傲雪现在可是未来的镇北王正妃，对沈家而言还有利用价值。 要是失去沈家嫡女这个身份，镇北王也不一定还认可这段婚姻。 所以，她认为沈傲雪不敢真的离开沈家，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欲擒故纵，为了跟沈无双争宠罢了。 沈翊见状说道：“够了，赶紧滚回你的瑶光阁去，并且把名额让给双儿，若是继续得寸进尺，当心我真的将你赶出沈家！” 他跟陈美玉的想法一样，都以为亲生女儿不敢离开沈家。 可没想到，下一秒沈傲雪冷笑一声，眼底毫无留恋。 “不是你们赶我走，是我要与你们恩断义绝离开沈家，放心吧，走了我就没想过再回来。” 说完，她转身脊背挺直往外走去。 沈翊蹙眉，碍于镇北王的份上没有发怒，只是沉声道：“行了别闹了！百花盛宴的名额双儿不要了！你想参加就参加吧，我会找京城最好的艺技师来调教你，总之你不能丢人现眼！” 到底也是沈家的血脉，还是未来王妃，他总不能真的让她离开。 所以，名额的事情先放一放，找个严师训练她一番，等她知道学艺的苦便自己打退堂鼓把名额乖乖让出来了。 沈傲雪停下脚步转身眸色冷然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怎么，沈大人这是认定了我上百花盛宴就是丢人现眼吗？” “为父并非此意！既然你已经回到了沈家，我们自然是将你当女儿对待！若你真的不想让给双儿，我们还能强逼你不成？” “没有强逼那刚才是在做什么？怎么，你们不抢我的东西，还要我感激涕零地跪下谢恩吗？” “你……“沈翊被噎得不行，生气地瞪着她，“你到底想要如何？” 他要不是看在她还有那么点儿利用价值，早就不管她的死活了。 毕竟，从小到大他对这个亲生女儿可没有半分感情。 若是沈无双闹成这样，他还会心疼，可对她，他只觉得不耐烦，希望赶紧敷衍过去。 沈傲雪淡淡说道：“我只要与你们断绝亲缘，仅此而已。” 沈翊这下是真的被她气得不轻，沈如风和陈美玉的脸色也都很是难看。 他们不理解，沈傲雪为什么要为了一件小事闹到这个地步，只觉得她小题大做，没事找事！ 第98章 与沈家彻底撕破脸！ 陈美玉突然伤心欲绝地坐在椅子上哭起来。 “说到底你是恨上了我，觉得我要抢走你的东西，可你想没想过，你连命都是我给的，当初怀胎十月生下你，没想到竟然给自己生了一段孽缘！” 沈傲雪冷冷看着她：“是我让你生我的吗？既然生了就做好一个母亲应尽的责任，连孩子你都没看住，还让人给调包了，你不觉得自己失职吗？怎么，现在我还要谢谢你生下我又把我弄丢，让我去乡下给别人做了十几年的苦工，挨打挨骂、饥寒交迫吗？” “你！”陈美玉的脸色铁青，“那么小的孩子我怎么分辨得出！明明是梁翠花那个老贱人作恶，你凭什么来怪我？” “所以你就不要再说我是你的女儿！从今以后，这个家除了祖母以外，我谁也不认！” 沈傲雪的话让他们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毕竟，她被调包这件事，确实也是沈家没有尽责才给了梁翠花机会。 当年陈美玉生产时遇到了横胎，折磨了她两天才把沈傲雪生下来，所以连孩子都没顾上看就昏过去了。 后来她埋怨这个孩子害得她险些丧命，于是一直让乳母带着，平时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如此一来才让梁翠花有了可乘之机。 十四年是很漫长的，这期间沈傲雪所遭受的一切悲苦与罪孽，其实也有他们的责任。 但，谁会承认呢？ 他们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是错的那个人！ 沈翊冷声道：“踏出房门前你可要想清楚了，离开沈家，你就是平民百姓，镇北王也不一定会要你！” “对，而且你与沈家闹僵，以后这京城也很难有你的立足之地！”沈如风补充道。 他们如此说是为了让沈傲雪看清现实，早点低头认错，别以为自己有多大的本事，无依无靠在京城终究是混不下去的！ 可即便如此，沈傲雪也没有知难而退。 她冷笑嘲讽：“不跟沈家闹僵这京城就有我的立足之地了？还不是要把一切都让给沈无双，做她成功路上的垫脚石吗？你们也好意思拿这个来威胁我，父子俩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听到这般羞辱，沈家父子终于是忍不住了。 “好！你果然是好样的！滚出去，立刻滚出去！” “哼！”沈傲雪不屑冷哼，转而看向一言不发的老祖宗，拱手鞠躬满是恭敬，“祖母，小雪告辞！” “唉……去吧，安顿好了给祖母来个信儿。” 老祖宗刚才还想挽留，可看到他们吵得不可开交，也就彻底死心了。 她自己的小儿子她最清楚，从小就仗着自己是老幺，被两个兄长处处容忍退让，时间久了就养成了不顾别人感受，自私自利的性子。 即便让小雪留下来，也不过是让她受委屈罢了，还不如让这孩子离开。 这么久以来，她也看得出傲雪这孩子是有主见有能耐的，所以也没什么不放心。 最不济她派去的丫鬟们还跟着呢，要有什么事应付不来，那些小丫鬟们自然会主动来告诉她。 沈傲雪起身，眸色坚定脊背挺直，最后看了老祖宗一眼，终于抬脚大步流星走出门外，直接离开了沈家。 从此，大路朝天，她再不会被沈家人所困！ 见她走得决绝，给台阶也不肯下，沈家人除了气愤，心中竟还有些不是滋味。 老祖宗冷冷看了他们一眼，开口说道：“都下去吧，我累了！” 说完便起身在于嬷嬷的搀扶下回了寝室休息，而沈家人则去潇枫厅继续商议这件事。 “家门不幸，真是家门不幸！” 沈翊气得手都忍不住颤抖，陈美玉更是难掩心底的厌恶：“太不像话了，怎么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女儿！” 沈如风黑着脸说道：“既然她这么自以为是敢离家出走，那便让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没有沈家撑腰，她在京城根本活不下去！” 他们始终认为，沈傲雪在京城撑不了几天就得哭着回来哀求他们。 所以，每人心中都憋着一股恶气。 沈傲雪走后没多久，沈如澜便闻讯赶到，听沈无双说完前因后果，他立刻气愤地拍着桌子。 “这个贱东西还敢威胁我们？她以为自己是谁？大哥，既然她想靠自己在京城立足，那我们偏不能如她的愿，得让她学乖了回来求我们才能改一改这个叛逆的性子，以后更好拿捏！” 沈如风思虑片刻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她性子太过刚烈强势，的确需要磨一磨。” 对于沈傲雪刚才的所作所为，一定要让她受到教训才能知道与家人闹翻是没有好下场的！ 沈翊见两个儿子一拍即合，眯了眯眼说道：“她现在有老祖宗给的酒楼和一些铺子傍身，想养活自己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就让她的酒楼和铺子都开不下去，或者想办法让同行排挤她，总之，她山穷水尽时还得回来求我们！”沈如澜眼底闪过精光。 沈无双一听心中大喜，可面上却装出一副愧疚的模样。 “其实这件事我也有错，要不是我想为了沈家夺得百花盛宴的头筹，你们也不会和小雪闹僵，要不然还是我走，让她回来吧。” 她越是这么说，沈家人便越觉得她懂事乖巧，比沈傲雪不知道强多少倍。 “双儿，这不是你的错，是她不知好歹狼心狗肺！” “对，你不必自责，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好妹妹！” 沈无双笑着点了点头：“谢谢哥哥们，不过小雪正在气头上，等她冷静下来我会主动去找她道歉的，要是能劝回来，还是让她回来吧，省得在外面吃亏。” 沈翊道：“不吃亏哪里知道沈家的好，就让她在外面漂着吧，无双你不准去找她道歉！” 陈美玉点头：“对，这事儿与你无关，是她一直想要跟你抢东西才会走到这一步，要是不好好治一治她这个性子，以后还不是要闹得全家不得安宁！” 众人都对沈傲雪心存不满，要不是她回来，沈家也不会变成这个样。 “好，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先交给如澜去做，让她好好尝一尝苦头。” 沈如澜点头，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放心吧父亲，不出半个月我就让她乖乖回来给我们全家人磕头认错！” 第99章 七爷误尝吻痕 沈翊颔首，没有再说什么。 毕竟，以沈如澜的手段，想要让沈傲雪在京城待不下去简直易如反掌，等她被逼得走投无路，自然会乖乖回到沈家任由他摆布的。 —— 沈傲雪原本打算租下一座小院作为落脚点。 可目前她身上的银两数目有限，以后需要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所以能省则省就带着丫鬟们和墨诚来到了香岳楼住下。 后院有一处娴赋阁，是从前老祖宗为接待达官贵人们谈论私事特意建造的一栋阁楼，后来成了陈英硕吃喝玩乐的地方，被搞得乌烟瘴气。 如今沈傲雪既然要住进来，就得把这些膈应人的东西全都处理掉。 她命怀玉将家具全部低价出售，然后全部换新。 虽不是什么名贵之物，但至少干净整齐，是全新的。 丫鬟们先把阁楼收拾出来后才在旁边收拾出三间小卧房，春桃夏荷一间，怀玉一间，墨诚一间。 至此，主仆五人才安心住下来。 晚上众人不分尊卑围着圆桌而坐，桌上是从风满楼定回来的菜肴。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是何意。 “姑娘，还是伺候您用完奴婢们再吃吧？”怀玉说道。 沈傲雪摇头，举起一杯酒：“你们的卖身契已经被我撕毁，从今往后再也不是什么奴婢，以后我们就是相依为命的亲人，咱们一起把这家酒楼经营起来，怎么样？” “好！”众人眼泛泪光纷纷点头应喝。 “干杯！” 五只酒杯碰在一起，溅起醇香的酒花，每个人脸上都充满对未来的希望与信心。 离开沈家，并没有让他们失去什么，反而获得的是自由与平等。 大家都很开心，酒过三巡就明显不胜酒力。 春桃就连最差，整个人像一只八爪鱼似的趴在了夏荷身上。 “我跟你说，我家姑娘可是最漂亮的……比沈无双那个小贱人漂亮一百倍……哈哈哈……” 平时规规矩矩的丫头，如今也敢放肆地开口了。 夏荷顶着红扑扑的小脸，虽然不如她醉得厉害，但头脑也不太清醒。 点点头附和道：“就是！沈家人以为自己是谁啊，我们家姑娘才不稀罕他们呢哈哈……” “就是就是，等我们姑娘赢了百花盛宴名扬天下时，要他们肠子都悔青了！” “一群傻子，错把鱼眼当珍珠，把珍珠当鱼眼，以后有他们哭的时候！” 怀玉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俩酒量不行就少喝一些，别在姑娘面前说这些……” 两个勾肩搭背的小丫鬟一听，眼神迷离地看过来，随后傻笑不止。 “怀玉姐姐怎么没醉呢，她是不是养鱼了？” “不行！必须喝完，我要把怀玉姐姐灌醉……” 两个人起身进去纠缠，扰得怀玉头都大了。 “姑娘，我先把她俩弄下去醒醒酒，您慢慢吃。” “我帮你。”墨诚有眼色地起身。 说完，两人便把喝多的小丫鬟给拖了出去。 房间内终于安静下来。 可是，方才虽然吵闹，可沈傲雪心中却觉得格外宁静，这种美好让她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两世为人，她都没有体会过家庭的温暖，也不知现在这样算不算幸福。 正低头入神，突然一阵疾风掠入。 她刚才沉浸在思绪中，所以发觉时人影已经落在了面前。 暮寒看她眼底闪过惊诧，不由勾唇：“沈姑娘还是要提高六感，更警惕些才行。” 他进来之前明明故意发出过脚步声，按理说她应该有心理准备才是。 沈傲雪忍不住翻了他一记白眼，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润润喉咙，这才说道：“七爷是做贼的吗？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跑别人家里来，也太没礼貌了。” 暮寒端坐在她对面，扫了眼桌上的菜，眉眼含笑：“那你说说，怎么算有礼。” “至少要送拜帖，等主人家同意见你才能进来。” “哦，如此麻烦，看来以后也不必来见你了。” 说完，他作势要起身。 沈傲雪蹙眉，开口问道：“七爷既然来了，不妨说说来意再走。” 暮寒站起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先前你所求已经准备好了。本想与你确认下清单，不过沈姑娘似乎不太想看见在下，既然如此，我也不必自讨没趣。” 说完，还要往外走，她见状连忙抓住了他的衣衫。 “七爷当真准备好了？” 这比她想象中可要快多了，还有三个月才闹饥荒，得想办法好好保存才行。 眼下她正缺人手，所以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沈姑娘想知道的话等随后我送来拜帖再详谈。”他故意说道。 沈傲雪哭笑不得，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早知道就该对他客气一些。 不过，能屈能伸者方能成就大事业，她也不是个拘泥于小节之人。 于是赶忙起身拱手说道：“刚才跟七爷说笑，无意冒犯，还望七爷莫要与我这小女子计较。” “说笑？” 暮寒打量着她，漆黑如墨的眸底有种让人难以窥透的神色，面具之下那张脸也不知是何表情。 “七爷请坐！”沈傲雪让出自己的位置，眉眼带笑却并不谄媚。 “既然沈姑娘这般有礼，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暮寒也不端着，饶有兴致地坐了下来。 他看着桌上的酒杯，挑眉问道：“沈姑娘还会饮酒？” “小酌怡情，七爷要不七爷来点儿？” “不了。”他摇头拒绝。 “难道七爷不喝酒？”沈傲雪好奇地问。 “不常喝。” “那就喝茶。” 她为他倒了杯茶，可当他送到嘴边她才想起桌上没有新杯。 那个杯子……是她的！ 杯口处还沾染着她淡淡的粉色唇痕，是她忘记擦唇脂蹭上去的。 暮寒显然是喝完后才注意到杯口的痕迹，拿着杯子的手都僵了一下。 “这……”他抬眼看去，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沈傲雪嘴角抽了抽：“抱歉，我忘了这是我的杯子……” 她心里紧张，早听闻修罗门门主有洁癖之症，也不知他会不会恼火。 面具下的脸色，此刻一定很难看吧？ “我这就去重新拿杯子过来给七爷漱口！” 第100章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她转身就往外走，毕竟慕容白也有洁癖，从小到大她几乎习惯了师父走到哪里都洁手的习惯，对干净苛刻到了恨不得连呼吸都停下。 所以，她能理解，也为此感到抱歉。 “无妨！”暮寒出声阻拦，微微低头目光有些闪烁。 沈傲雪这才松了口气在他身旁坐下，心中想着，或许他没有师父那般严重。 只见面具下薄唇抿成一条线，虽抬手轻轻拭去茶渍，但看起来不像是嫌弃或者厌恶。 她开口试探：“七爷这次来，不过只是为了给我清单吧？” 暮寒回神，说道：“听说你与沈家彻底决裂，并且不再回去了？” “是。”她点头，回答得果断。 “那你与镇北王的婚事，又该如何？”他继续问。 “那就要看镇北王是要与沈家联姻，还是要娶我这个人了。” “有什么区别？” “若是为了沈家，他可以向皇上求娶沈无双，若是为了我……呵……”说到此处沈傲雪忍不住勾唇轻笑，带着一种自嘲，“他肯定会主动与我解除婚约的，毕竟娶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又保不住他的命。” 要想在毒发前安安稳稳地活着，厉司寒必须要有一位身份地位与他相匹配的女子才行。 太傅虽没有实权，可他深受大皇子信任，也算是站在未来太子队伍中的先锋。 厉司寒若能与沈翊联合，也就意味着大皇子背后多了镇北军的助力。 这大概就是皇帝赐婚的用意。 忌惮厉司寒，却又不再重用他，更不会信任他，但是却要利用他为自己儿子撑势，为以后铺路。 毕竟上一世，大皇子是太子，皇帝一直将他视为接班人。 果然，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沈无双和景岳辰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都拥有了父母的偏爱，所以本性便可以那样高高在上、自命不凡。 而她，只能是被父母嫌弃，最终沦为弃子，死在断头台！ 看着她眸光渐渐晦暗，暮寒开口：“沈姑娘，事情未成定局，你何必妄自菲薄？” “不管是否定局，眼下还有半年才完婚，我是不愿想这些烦心事，只能顺其自然。” “心态倒是不错。” “我当七爷是在夸我。” “确实在夸你。” 两人相视一笑随后却又急忙移开视线，像做贼被抓到似的心虚。 可他们又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 就在气氛越发莫名其妙时，墨诚站在门口说道：“姑娘，顺天府捕头张士风求见！” “让他进来。”沈傲雪正色，很快平复心中纷乱的情绪。 暮寒也一言不发地坐在旁边，看不出在想什么，总之神情也是相当复杂。 张士风进门拱手行礼。 “这个时辰，张捕头怎么来了？”沈傲雪蹙眉，心中略有不好的预感。 张士风焦急地说道：“沈姑娘，卑职去了沈家才知道您已经离开，多亏老祖宗身边的于嬷嬷告知您在此处。” “可是牢里发生了什么？” “李刚突发恶疾，我找了许多大夫都没能查出他究竟是何病因，怕是……撑不到明日会审了，所以我才急着来见您。” “恶疾？”沈傲雪蹙眉。 李刚虽然滥赌，可是身体一直很硬朗，根本没有什么病根儿，哪来的恶疾？ “我跟你去一趟！”她起身要走却想起身边还有人，于是说道，“七爷，您要不先请回？” “我陪你。”暮寒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伟岸的身躯给人一种安全感。 “好。”沈傲雪也不推辞，便带着他随同张士风前往大牢。 …… 顺天府大牢。 李刚面色发灰地昏死在草席之上，整个人看起来比刚入牢房时要瘦弱许多。 “是好端端的发病，还是吃了什么东西？”沈傲雪一边蹲下诊脉一边问道。 张士风回头凶神恶煞地瞪着负责看守的狱卒：“沈姑娘问话，快些回答！” “是！”狱卒颤抖着连忙跪下来说道，“他应该是突然发病，疯了似的躺在地上扭动着身子，嘴里一边喊疼一边喊痒，看着跟中邪似的，可怕得很。” “找大夫看了吗？” “找了三个郎中，都说是怪病，无从下手。” 沈傲雪已经诊断得差不多，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瓷瓶，打开后倒出一粒药丸塞进了李刚嘴巴里。 “怎么样，还能活吗？”张士风问道。 她缓缓起身，拿出帕子擦了擦手，眼底是漠然与厌恶，轻轻瞥着地上的人，仿佛在看一具恶臭的尸体。 “活怕是够呛，但至少这颗药能让他撑过明天会审，等他醒了别告诉他真相，以免他不肯交代实情，只告诉他想活命就乖乖配合调查交代出纵马案的幕后真凶。” “是！”张士风拱手应道，只是心中多少有些诧异。 这女子看起来柔柔弱弱，可是面对一个将死之人还是曾经的养父居然能做到这么镇定冷漠。 果然，这沈姑娘不是一般女子！ 沈傲雪叮嘱道：“好好看着他，别再出乱子！” 狱卒连忙点头：“是是是，小的明白！” “走吧。”她悄然松了口气，径自往外走去，暮寒则默默跟在她身后。 两人离开牢房后便返回香岳楼，一路上，沈傲雪心事重重地低着头像是在思索些什么难解之题。 而暮寒识相，并不打扰她，只是静静等着她开口。 终于，沈傲雪小声嘟囔了一句：“怎么可能呢……” “沈姑娘似乎遇到了什么困难，不妨说出来，我或许能帮忙。” 暮寒抓住机会，开口提议。 沈傲雪看了他一眼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人。 “七爷，我只是有件事没想明白，告诉您也无妨，李刚中的毒是经过专业习毒之人提炼过的，并不是普通毒药，据我所知京城目前没有这样的毒师。” “哦？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中的是血毒，而且还是我的血！” 暮寒一愣，沉寂的眸光突然闪过凛冽之色：“有人伤了你取血？伤口如何了？是谁干的！” 他过度紧张，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沈傲雪眨了眨眼，尴尬地说：“伤口就在你手心里。” 暮寒立刻移开位置，将她袖子掀开查看，满眼的焦急。 她似乎还从他眼底窥探到了一丝丝心疼。 第101章 李刚之死 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但并未完全恢复，缝合过的针线痕迹看起来像是一条蜿蜒的蜈蚣，还略微有些发红。 “他们弄的？”他沉声问，眼底的阴鸷如同如淬了寒冰一般。 “否则还能是谁？”沈傲雪故作轻松地将手腕抽回来，眸光淡然可心底却早已是恨之入骨。 暮寒沉默，只是身上的气息逐渐让人感到不寒而栗，像是生气又像是在隐忍。 她不太理解，可一想到前世他曾为自己收尸时痛苦的神情，有些猜到他对自己是很特别的感情。 于是她开口试探道：“你可知我的血有毒？” “嗯。”他淡淡颔首。 沈傲雪眼底闪过惊讶，毕竟，沈家人也是从梁翠花口中得知这件事的，那暮寒如何得知？ 难不成他真有这么厉害的情报？ 想到这里，她继续说：“当时沈家逼着我割了五天的血给沈无双服下，也就是说，李刚身上的毒，跟沈家人脱不开关系。” “所以，纵马想要将我置于死地之人肯定是沈家的，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他们不懂制药，是如何把我的血毒保存到如今还用在了李刚身上，难不成幕后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人？” “这件事交给我去查，你现在要做的是快些回去休息，明日我会请最好的郎中帮你看看这道疤能不能恢复。” 暮寒说着，便自顾自地握紧她的手腕抬脚往香岳楼走去。 沈傲雪跟在他身边，目光移到他的手背，心底全是未解之惑。 他到底是谁？ 他为何要这般护着自己？ 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 他身上的确有太多太多未知的疑团。 可有一点她却深信不疑。 他一定不是坏人，亦或者说他对她而言，绝对是安全的。 想到这里，沈傲雪也就不再多想。 毕竟，他不愿暴露身份一定有他的道理，或许时机成熟，他会主动坦白的。 她愿意等他敞开心扉的那一天。 …… 深夜。 香岳楼后院一道黑影悄然掠出，趁着夜色进入了风满楼。 沉鱼阁。 屏风后圆桌旁，暮寒独自一人正襟危坐，手中把玩着一只青花瓷的茶杯。 透亮的镂空雕刻在烛光下薄如蝉翼，里面的茶水倒映出一张阴森可怖的面具。 一阵寒风掠入窗台，转瞬间落下一道人影。 “主人！” 单膝跪地之人抬起头来，赫然露出一张白皙的小脸。 暮寒眸色寒如薄冰，冷冷问道：“她被割腕取血之事为何隐瞒不报？” 怀玉冷汗直落，单薄的身躯因男人的威压而微微颤抖。 她紧张而又慎重地回道：“启禀主人，当时属下把姑娘从湖中救起便被赶到了外院，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并不知情，是后来姑娘将属下调去身边，才知晓她被割腕取血。” “当时属下本想向主人禀报，可是却被沈夫人发难打成重伤实在难以下地，这才没能及时汇报，好在姑娘手段高明，早已经连本带利收了回来，没有白白受了委屈。” 他的解释并不能让他动容，修长的指间微微用力，手中青瓷碎成一片落在桌面上。 “沈家人！” 他冷哼一声，嗜血的面具下是沸腾的杀气。 怀玉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低声道：“主人，眼下姑娘离开沈家正是需要帮衬之时，您可以趁此机会与姑娘更进一步……” 一道凌厉的目光瞪过来，她被吓得立刻闭嘴。 暮寒蹙眉，心道：还用你说？ 他命令：“自己去领罚。” “是！” 怀玉松了口气，虽然免不了受皮肉之苦，但好歹小命得保，立刻起身退了出去。 ——— 翌日，辰时。 沈傲雪自噩梦中惊醒，猛然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上下早已被冷汗打湿。 回忆起梦中头颅被野狗撕咬的画面，仍觉恐慌，心有余悸。 守在门外的怀玉听到她一声惊呼立刻推门而入。 见她似乎受了惊吓，立刻上前询问：“姑娘，您没事吧？” 沈傲雪回过神来发觉刚才只是一场噩梦，这才松了口气挥去心底阴霾露出一抹微笑。 “无碍，做了场噩梦。” “梦是反的，说明咱们时来运转了。”怀玉笑着道。 “是，走吧帮我梳妆，得先去牢中看看李刚的情况如何。” 沈傲雪刚准备起身，便见春桃跑了进来。 “姑娘，张捕头来访。” “这么早？”她一怔，心底生出不好的预感，眉心皱起，道了句，“糟了！” 她起身披着外衣急匆匆来到院子，张士风正一脸焦虑地来回踱步。 “张捕头，是不是李刚出事了？”沈傲雪疾步上前问道。 张士风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我一早就赶去牢房，结果人已经不行了。” “不可能的，我给他吃了续命丹，他最少也能再活一天的。” “可能是中毒太深，今日的会审怕是……” “走吧，先去牢里看看他怎么死的。”说着沈傲雪抬脚就往外。 张士风连忙提醒：“姑娘，您这打扮……” “呃？”她低头才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只裹着一件厚袍子，尴尬道，“您稍等我换件衣服就来。” “好，不急，我已经派人看好尸体。” 沈傲雪迅速回到房间换了一身男装，这才跟着张士风直奔顺天府牢狱。 经过对李刚尸体的检验，基本可以确定他并不是死于毒发，而是死于窒息。 “昨晚有没有人来过牢房探监？”张士风对着狱卒问道。 “没有！”狱卒想也不想立刻回答。 沈傲雪起了疑心，上前一步紧紧盯着他看，可是对方明显心虚不敢与她对视，低下头或者是移开视线。 “你若是不肯交代实情，那李刚的死就得你来承担，玩忽职守亦的罪责重还是杀人的罪责重，应该不用我告诉你吧？” 狱卒听后下的跪在地上，连忙哭着喊道：“小的冤枉啊，昨夜一个黑衣人说要探监，还拿出一锭银子，小的一是财迷就收下了，胆小的真没想到他敢干出这种事啊，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闻言，张士风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气得直发抖：“你好大的狗胆，让你看好犯人你却私受贿赂导致重要人犯死亡，还想饶命，来人，给我把他押下去先毒打一顿！” 第102章 七爷情商堪忧，追妻路长！ “是！”几个官兵立刻上前将那名狱卒拖去另一间牢房。 随后，求饶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 沈傲雪有些烦躁，让人先将尸体搬走，存放在义庄。 “记住，一定要派人看好。” “是！” 张士风拱手，然后跟着她一起离开了牢房。 “对了，姑娘怎么知道李刚是窒息而亡？万一真的是毒发呢？” 沈傲雪摇头：“他所中乃血毒，毒发死亡后会七窍流血、迅速长满尸斑，可他却没有，不仅如此，他口鼻有轻度歪斜，周围残留苍白，明显是被人捂死的。” “是何人如此歹毒？连大牢都敢闯，简直无法无天！” “这个就麻烦张捕头好好审问一下狱卒了。” “您放心，我一定会让他交代清楚！”张士风点头，随后道，“先前被抓的车夫是受李刚收买，并不知道幕后主使，看来纵马案线索断了，原本今日会审能逼李刚说出实情的……唉！” 沈傲雪嘴角微勾，在她脸上并未找到意外或是惊讶，反而有种早已看透一切的淡定。 区区纵马案不算什么，就算真的抓到是沈无双干的又如何？ 都不用沈翊出面，沈如风两句话便能将人完好无损地捞出去并且将消息封锁。 最后，对沈无双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其实预料过李刚活不过昨晚，之所以没有任何动作，就是想看看现在的沈无双到底有几分狠心。 没想到，连自己亲生父亲都能杀害，果然是禽兽不如。 若说先前沈无双只是犯了一些可以被原谅也可以挽回的小错，那么现在，她将会彻底陷入泥潭，一点点沉没在作茧自缚的深渊中，永无出头之日！ 沈傲雪抬头看着刚刚亮起的太阳，眸底散发出异样的光芒，嘴角勾起嗜血的笑。 “快了。”她小声呢喃。 “什么快了？”张士风抬头看了一眼，不解地问。 她笑着颔首：“真相快了。” 实则是在说，沈无双上断头台的那天快了。 “姑娘放心，卑职一定彻查到底！” “劳烦张捕头，我先告辞。” “您慢走。” …… 沈傲雪回到香岳楼，一进门便看到暮寒坐在她房间正中央的圆桌前，春桃与夏荷就在一旁伺候着。 桌上摆满了丰盛的早膳，看上去不像是两个小丫鬟做的，应该是风满楼送来的。 “七爷一大早不在自己那边待着，怎么跑到我房里了？”她走进门，有些不悦。 这男人多少有些没边界感了。 她现在好歹也有婚约在身，若是被传出去，岂不是要遭受非议。 就算外人不知道，那要是传进镇北王的耳朵里，搞不好那位爷一生气，把风满楼都能给他掀了。 “我本好心来送东西顺便请你用早膳，看来沈姑娘不太领情，那……我走？” 他虽然这么问，可屁股牢牢坐在椅子上，没有半点要起来的意思。 沈傲雪没睡好所以神色倦怠也没什么精神，走到他身旁坐下来，有种哀怨的看着满桌美味。 “刚见了死人，没胃口。” 七爷问道：“李刚死了？” “嗯。”她点头。 虽然希望沈无双走上犯罪的道路，可她还是失去一次能摆沈家一道的机会。 看来，要等下次了。 至于主动出击给沈无双下套，她是半点兴趣都没有。 重活一世，她人生的重心并非报仇雪恨，而是赚足够多的钱，在京城有一席之地，能保护好上辈子曾给予她温暖的那些可怜人。 想来，上一世的她或许真的衰神附体，但凡是与她交好之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想到这里，她觉得是时候去大伯家拜访一下。 “放心吧，这件案子迟早会水落石出的，这个给你。” 暮寒从怀中摸出一个红色的盒子塞进她手里。 “什么东西？”沈傲雪疑惑，打开一看里面是洁白的膏体，有阵阵沁脾的花香幽然钻入她的鼻息。 “白玉膏。”他回答。 “这可是极品，七爷从何得来？”她不由惊讶。 白玉膏千金难求，采用上千种最名贵的药材，花费数十年才能炼制而成的神药。 不仅祛疤除疮，有伤口的地方只需要涂抹薄薄一层第二日便可痊愈，堪称当世神药。 据她所知，此物产自极南炎热之地，昭烈国境内，还没有听说谁有白玉膏，所以她一直以为此药是只存在医书中的传说。 没想到，竟然出现在她手里。 “曾经救过一个南疆人，拜他所赠。”暮寒云淡风轻道。 实际上，他所说的南疆人，可不是什么一般人。 而他口中随意的“救”字，几乎让他全军覆没，付出了惨痛代价。 如此才得到的宝贝，他就这般送给了她，且心甘情愿没有半句邀功。 沈傲雪想了想，伸手轻轻沾取在手腕的伤痕处擦了一遍，然后盖好盖子还给他。 “已经足矣，多谢七爷让我用药，不过此物名贵价值不菲，您还是自己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暮寒心想，他身上的疤痕数不胜数，这小小的药膏怕是涂不完十分之一。 何况，他自觉皮糙肉厚用不上这等神药，还是给她最合适。 明明是自己舍不得用想把最好的给她，可话到嘴边，他却说：“你已经用了便留着吧。” 沈傲雪一愣，看了眼红色的小盒子，顿时明白过来。 “抱歉，我忘了七爷有洁癖。” 她尴尬地笑了笑，只能将其收下。 “怀玉，放进妆匣里小心保存。” “是。”怀玉看了暮寒一眼，眸底带着深深的不理解，还有种恨其不争的怒意。 真是笨死算了！ 话都不会说！ 就这种情商，猴年马月能抱得美人归？ 暮寒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所言有误让她难堪了，眼底闪过一抹心虚，随后正色转移话题：“先吃饭吧，吃完了我陪你去看看前面三楼里准备的东西。” “今日怕是没时间，我要去一趟沈府。” “沈府？”暮寒蹙眉，一脸疑惑。 “哦，不是沈家，是我大伯家。”沈傲雪解释道。 “沈衡先生？” “对，七爷知道我伯父？” “当然，他曾是京城第一才子，可惜我朝入仕不得身体有任何缺陷，否则太傅之位怕是也落不到你父亲沈翊头上。” 沈傲雪低下头，语气透着无奈：“是啊，伯父年轻时从树上摔下来落了个跛脚，否则也不会失去考取功名的资格。” 第103章 这一世她长脑子了！ 沈衡，沈翊的大哥，也是老祖宗的长子。 少年时因上树去救沈翊被摔断了腿，虽然救治及时，但伤势太重，落了个跛脚。 好在与他青梅竹马的大伯母不嫌弃，还嫁给他用心照顾。 老祖宗原本是想让沈衡作为接管沈家的下一任家主。 可沈家有个规矩，凡家主者不得纳妾，即便纳妾也必须废除将其发卖处理干净。 沈衡成亲后不久，当时沈家还未分家，某一日他与沈翊喝酒，不知怎么就睡在了阁楼里，还要了一个刚入府的丫鬟。 大伯母知道此事后痛心不已，连带着动了胎气，导致小产没能保住肚子里的男婴。 老祖宗知道后怒不可遏，直接分了家，废除了沈衡接管沈家的资格。 至于那个丫鬟，私自爬了主人家的床本应该打死或者发卖，可大伯母心善，即便再怎么难过也让沈衡把人纳了。 总而言之，大伯父本该接管沈家，走上仕途，以他的才华大展宏图，青云而起。 可惜，最后却因为沈翊而落了个这般碌碌无为、身体残疾的下场。 上一世，大伯母活不到明年就会病死，而他们收养的女儿，也就是堂姐也在嫁人后不久便落入湖中溺死。 大伯父一连失去两个最亲之人，一病不起瘫痪在床，而他纳的妾室却扶持自己的儿子接管了家主的位置。 沈傲雪现在想来，上一世老祖宗过世后，她就被亲生父母和兄长关进了西苑破旧的柴房。 饿了三天三夜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是大堂姐来家里做客递给她一块点心和一碗水。 大伯父不忍心看她如此，第一次用当年对沈翊的救命之恩逼着他们将她放出来。 这份恩情，即便今生今世还未发生过，她依然要报答。 暮寒见她眼底透着隐隐的担忧，问道：“是否需要我同你一起前往？” 沈傲雪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诧异道：“七爷与我一起？这不太好吧，毕竟男女有别。” “你之前不是说，要我做你的护卫吗？现在你离开沈家，一个人在外闯荡不安全，有我在身边不是更好吗？” “有墨诚在也是一样的，七爷那么贵小女子可无福消受。” 话音刚落，她的下巴便被一把捏紧。 “我和他怎么能一样？” 暮寒的声音冷下来，面具下那双凌厉如刀的眸子死死盯着她。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沈傲雪也不知自己那句话有什么问题，怎么就好端端地惹了他不悦。 正想解释，便听到外面有人焦急地闯进来。 “小雪、小雪……” 屋内二人还保持着捏下巴的暧昧姿势，就这样被季凌安撞了个正着。 尴尬的氛围直接变成了炸裂。 春桃跟在后面跑了进来，捂着嘴惊讶，一脸羞愧：“姑娘，奴婢拦不住……” 暮寒迅速收回手，而沈傲雪也同时转过身去。 两人心照不宣地掩唇轻咳，仿佛如此便能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你们在干什么？小雪，他是谁？”季凌安气愤不已，指着暮寒质问道。 此刻，他像戴了一顶绿帽抓奸在床般理直气壮。 “你突然变心，难道就是为了这个男人？” 沈傲雪蹙眉，懒得理他这种烂俗的问题，直接站起身来问道：“不知季公子贸然闯入我家中所谓何事？” 季凌安生气地瞪着她，执拗地问：“你告诉我，变心是不是为了他！” 见他非要问，她冷笑一声反问道：“季公子，我从未对你动过心，何谈变心呢？” “不可能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经历了那么多事，你怎么可能没有动过真心？小雪，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季凌安满眼不解。 “误会？”她不屑勾唇，“我们之间的问题是不是存在误会，还请季公子先说明来意。” “这和我的来意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你若是为了别的女人硬闯进来找我，那我们之间就不是误会，你且说说，到底是为何。” 季凌安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眼底闪过心虚，解释道：“小雪，无双她再怎么也是你姐姐，不算别的女人。” 沈傲雪差点儿想为他的厚颜无耻鼓掌，但还是忍了下来，毕竟，他不配。 “行吧，既然是为她而来，那让我猜猜是为了什么呢，哦，我知道了。”她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虽然矮了半头，可气势却不差半分，反而气定神闲透着一种威慑。 “你也想让我把百花盛宴的名额让给她，没错吧？” “我……我来也是为了你好啊！”季凌安眼底都是殷切，“百花盛宴除了金枝玉叶，全国的名门贵女都要参加，必定是卧虎藏龙、竞争激烈，以你的实力怕是连第一关都过不去，万一被淘汰，岂不是丢了颜面？” “何况，沈家人对你心存芥蒂、误会极深，你何必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名额得罪他们呢？还不如懂事大方地让给沈无双，这样沈家人一定会对你另眼相看，彻底认可你的。” 他这番措辞的确是非常诚恳，再加上眼底那期待的流光，若是上一世，她不仅会同意，还很感动呢。 真是被人卖了还要帮人家数钱！ 可惜，这一世她长脑子了。 沈傲雪语气坚定道：“不可能的，这百花盛宴我参加定了，绝不会把名额让给沈无双，而且你怎么就肯定我连第一关都过不去呢？” 季凌安蹙眉，眼底隐隐带着一丝嫌弃：“因为我了解你，从小到大你沉迷医书，哪里肯学什么琴棋书画之类的文雅之事。” “呵，就算我去百花盛宴当笑话也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见她油盐不进，他有些不耐烦：“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们的呢？我们也是为了你好啊！” “我为什么要听你们的？而且，你们是为了谁好自己心里清楚，别把我当傻子！” “你……你不要这么激进，没有人把你当傻子，我们关心你才会这样劝你。” “劝我？那怎么不去劝劝沈无双老实待着别抢我的东西？还是说你们就是要把我所有的一切都抢回来送给她，这样才能博她一笑，成为她最忠实的舔狗呢？” 上一世，她没有机会进入国子监，更没有机会看到百花盛宴的请柬。 但她清楚记得，那请柬邀请的是沈家真正的嫡女，从始至终都不是沈无双这个冒牌货。 第104章 七爷，你没必要赶尽杀绝！ 而且，她记得百花盛宴上，还有几位千金险些夺得头筹。 可惜最后关头不是吃错了东西导致脸上起了红疹，就是其他原因导致退出了比赛或是与第一名失之交臂。 总之，沈无双这个天下第一的水分是非常高的。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成为皇亲贵胄们眼里的香饽饽，甚至还有一位大师说她是天降福星，会光耀昭烈国运。 从此以后，沈无双便扶摇直上成为了万人敬仰的有福之女，皇帝龙颜大悦，当即要将她赐婚给皇子。 七位皇子除了最小八皇子才五岁，其余几位几乎将沈家的门槛儿都踏烂了，不能说是争相求娶，简直可以说为了她险些自相残杀，那一场场求爱的戏码，闹得满城风雨。 最后，七子夺女的大戏在皇帝封大皇子为太子，沈无双荣登太子妃的宝座后才落下帷幕。 其实上一世所有人都不知道，今年的百花盛宴与往年不同。 以前都是只有贵女们参加，可今年皇帝特允京城才子们也可以参加助阵。 而季凌安就在其中！ 前世，沈无双初赛时弹的一首曲子就由他作词作曲，再加上两人一个弹琴一个吹箫，配合无间、郎才女貌，当场赢得满堂喝彩赢下了那一场比赛。 当时沈傲雪还被关在柴房里忍饥挨饿受尽折辱，压根儿不知道自己的青梅竹马正陪着沈无双并肩站在万众瞩目的台上迎接荣耀。 可更多人不知道的是，那首曲子的原作者其实是她和师父慕容白一起创作的。 结果却被季凌安盗用并且送给了沈无双！ 想到这里她就对眼前这个男人深恶痛绝，只觉得他人模狗样，玷污了读书人的风骨。 季凌安没想到她会彻底撕破脸将话说得这么难听，于是恼羞成怒道：“沈傲雪，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和双儿清清白白，我对她也只是欣赏罢了，并没有什么舔……总之，不要把你龌龊之极的思想冠在我们头上！” 闻言，沈傲雪送他一记大大的白眼，毫不肯留情面地说道：“季凌安，别当了婊子还立牌坊，现在立刻滚出香岳楼，以后我们就当从未认识过。” “你说什么？”季凌安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在他的印象里，沈傲雪或许是会吃醋耍小性子闹脾气，但绝不可能对他说出如此绝情的话。 她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真的划清界限？ 可沈傲雪却郑重地重申：“我说，以后只当没认识过！” “不！”季凌安脸色阴沉，眸底压抑着快要爆发的怒意，“立刻把这句话收回，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听到！” 这命令的口吻让沈傲雪差点儿笑出来，只觉得他滑稽不已。 “季公子，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说……” “不许说！”季凌安怒吼一声突然抬手去按她的脖子想要堵住她的嘴巴。 可还没有碰到她，就已经被人一脚踹飞出去。 沈傲雪没想到他敢动手，一时间眼底闪过震惊。 上一世，季凌安对她只是冷漠与敷衍，对沈无双热切关心，还从未露出过这么可怕的一面。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这样表面文质彬彬的人，还会红着眼发狂发狠。 果然，什么叫做衣冠禽兽她终于又有了新的认知。 暮寒将她护在身后，冷厉的面具之下全是杀人的慑气沸腾，一身玄衣仿佛是从地狱而来的修罗，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躺在地上的男人。 “滚！” 一个字，简单粗暴。 季凌安恨得咬牙，可腰被摔得太狠，差点儿站不起来。 他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身边也没有带人，于是只能强行将这屈辱咽下。 他阴鸷地瞪着沈傲雪问道：“你就眼睁睁看着他如此伤我？” 被问及的沈傲雪回过神来眨了眨眼，反问道：“那我该如何？闭着眼睛看？” “好！很好！” 季凌安被气得眼冒金星，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他好不容易扶着墙站稳，捂着腰满身狼狈却强装出一副戾气的样子。 “沈傲雪，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做适可而止，我理解你之前向我闹脾气，可现在，我不会再给你机会更不会原谅你，希望你可千万别后悔！” 他信誓旦旦地放下狠话，满眼嚣张得意地看着她。 本以为能看到她惊慌失措的表情，可她却一脸淡漠，甚至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只是冷冷地回了句：“哦，知道了，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慢走不送。” “你……” 季凌安指着她想要发泄什么可是对上了面具之下那双幽冥般的视线，顿时被噎了回去。 “好，咱们走着瞧！” 说完，他转身便要潇洒离去，可奈何腰不允许，只能一步一瘸地扶着墙往外走。 那幅模样，狼狈而又滑稽，让人忍俊不禁。 碍眼之人终于滚了，沈傲雪笑着拍了拍暮寒的胳膊，感激道：“刚才多谢你出手，我真没料到他会突然发疯。” 暮寒眼底闪过担忧，沉声问：“你对他真的没有半点不舍？” 她愣了一下，疑惑道：“我为什么要对一个人渣有不舍？”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 “与我一起长大的人多了，村子里好几个大哥哥呢，比他对我好多了，夏天陪我一起下河摸鱼，冬天陪我垒石烤火，难不成我都要喜欢，都要不舍？” 这话不假，她虽然被梁翠花夫妻折磨虐待，可村子里其他人都对她很好，甚至有时候看不惯还会站出来帮她指责那对夫妻。 虽然最后换来的是他们变本加厉的欺负，但村子里的人待她还算不错。 印象中，邻居家的阿牛哥对她就极好，经常给她送窝头吃。 所以她一直认为，只要自己乖巧讨好，沈家的兄弟们也会像阿牛哥那样对她好。 可惜，她死后才知道人与人是有本质上的差距的。 暮寒闻言，眼底的晦暗明亮了几分，而后说道：“沈家人不会善罢甘休，季凌安说不定也会继续纠缠，所以，你应该很需要雇佣我。” “你那么贵，我怎么用的起？” 他语气低沉，意味深长道：“你可以欠着，有钱了连本带利，或者用什么东西来抵。” “京债是犯法的！”沈傲雪气急败坏道，“你是不是想骗我把香岳楼抵给你啊？我就这么点儿依靠了，七爷你没必要赶尽杀绝吧！” 暮寒：“……” 谁稀罕你这破酒楼！ 第105章 沈家两大白莲花！ “时辰不早了，要不七爷您去忙？我得出发了……”说完，她心虚地露出一抹笑。 见她直接对自己下了逐客令，暮寒心里有气却无处发泄，只好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看不出问题所在的沈傲雪只觉得这男人还真是喜怒无常，情绪很是不太稳定。 看来，此人还有待观察！ ——— 半个时辰后。 沈傲雪的拜帖已经提前送去了，她到了沈衡家，一下马车便看到大伯拄着拐杖站在台阶上相迎，身旁还有堂姐沈林薇。 这不由让她想起刚被接回沈家的那一日，门口只有老祖宗派来的于嬷嬷迎接，与大伯家相比，显得那么冷漠无情。 沈傲雪来不及细想，拎着裙摆上前行礼。 “大伯、堂姐。” “自从上次家宴见过，我便一直想亲自拜访大伯二伯，但因身体不适耽误了，还望大伯不要怪罪。” “哪里会怪罪，你这孩子说话无需客套，咱们都是一家人。”沈衡一脸慈祥。 他身材微胖，圆圆的脸上一字胡显得格外憨厚，比起沈翊的风雅傲慢，他更有种亲切感。 “小雪妹妹比上次见面要胖了些，更好看了。”沈林薇笑着上前很自然地挽住她的胳膊，“以后闲着便多来我家走动，堂姐带你出去玩。” 沈衡微微蹙眉：“你这丫头别带坏了小雪，明明是你自己想出去。” “爹！”沈林薇回头娇俏地瞪了他一眼，撇嘴道，“我跟堂妹说话呢，您别拆台。” “好好好……走吧，咱们进去再说。”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往府中走去，刚到长廊便遇到一对相伴同行的俊男少女。 虽然上一世并不熟悉，可沈傲雪还是认得他们二人。 陆城，沈林薇娃娃亲的未婚夫，因家道中落为了继续读书考取功名便向沈衡求助，借助在沈家。 沈林雅，是沈衡小妾的女儿。 “你们怎么来了？”沈衡看到他们在一起，眼底有怀疑之色一闪而过，冷声问道。 陆城连忙与身旁的沈林雅拉开距离，拱手说道：“回岳父大人，我听说薇薇的堂妹要来，便跟随她一起迎接，没成想路上遇到了林雅妹妹，她也是来看堂妹的。” “哦，原来如此，你们有心了，走吧。”沈衡放下心来，眉眼间恢复笑意。 沈林薇笑着介绍道：“阿城、雅雅，这位就是小雪堂妹。” 沈傲雪目光辗转在他们二人之间，轻轻勾了勾嘴角说道：“见过二位。” 对于她这般冷傲的态度，陆城和沈林雅的脸上都有些淡淡的不悦。 可他们也不敢在沈衡面前表现出来，只能笑着寒暄。 “好了好了咱们先进去吧。”沈林薇催促道。 一群人继续往迎客厅走去。 …… 沈傲雪与大伯父寒暄过后便与沈林薇去了小花园。 两人在石桌旁坐下，身后站着怀玉、墨诚等人守护。 她们虽是第二次相见，可毫无芥蒂的姐妹二人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 沈林薇虽然是沈衡收养的女儿，可却是老祖宗亲自从沈家旁枝挑出来过继的，也算得上是老祖宗的嫡长孙，她自小便美貌善良，心思单纯性格开朗。 只不过，如此美好的人上一世的结局却和沈傲雪一样凄惨。 沈林雅和陆城不是什么好人，他俩早就暗通款曲背叛了沈林薇。 如果沈傲雪没记错的话，上一世堂姐母亲去世后，她就被姨娘柳氏和沈林雅设计，失身给了一个纨绔子弟。 这件事传遍京城时陆城也正好高中进士，原本他应该是沈家的赘婿，可闹成这样，他便顺理成章地退婚，还要另外求娶沈林雅为妻。 沈衡本不想答应，可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有错在先，心中出于愧疚，为了弥补他，也就咬牙同意了把庶女嫁给他。 沈林雅春风得意，而沈林薇却被迫嫁给了纨绔，婚后整日被婆母欺压，受尽丈夫冷落，成亲不到五年就抑郁成疾、香消玉陨。 再后来，柳氏被抬为正妻，沈林雅成了嫡女，与她龙凤胎所出的儿子沈林浩也成为嫡子，他们靠着阴险毒辣的手段将大伯母和沈林薇陷于万劫不复的境地，踩着她们的命成为最后的赢家。 这一世，沈傲雪绝不会再让恶毒之人笑到最后，良善之人绝不该悲惨收场。 “堂姐，今日怎么不见大伯母？”她眼神担忧地询问。 “母亲身体日渐不好，近来更是虚弱得下不了床，大夫说是血亏之症，开了方子抓了药，吃了一个月不见好，反而更严重了，唉……” 提到伤心处，刚才还挂着微笑的沈林薇便低头落下了泪珠。 她本就不是能藏住事儿的人，之所以表现得开朗，不过是想让来做客的堂妹开心些。 但提起母亲，她是真的忍不住。 沈傲雪眼底闪过精光，料到其中必有蹊跷！ 刚要继续追问，便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 两人转头看去，只见陆城与沈林雅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两位妹妹好过分，说悄悄话却不带姐姐。” 沈林雅娇笑着坐了下来，一副热络温柔的模样。 陆城手中拿着披风，脸上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走过去贴心地为沈林薇披上，顺势坐在她身旁。 “初春风寒，别着凉了。” “妹夫可真是体贴入微呢。”沈林雅皮笑肉不笑地调侃道。 沈林薇娇羞地低下头：“姐姐别乱说了。” 沈傲雪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沈林雅眼底闪过一抹不屑，但很快又恢复笑容：“妹妹真是好福气，能有陆城哥哥这么好的未婚夫，我要是你呀，肯定做梦都能笑醒，不过姐姐我就没这么好的福气了，身为庶女还不知能不能遇到良人呢，这么冷的天，也没人会像陆城哥哥关心你那样为我拿件衣服。” 说着说着她便唉声叹气地低下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还怕冷似的缩了缩脖子。 这姿态，沈傲雪再熟悉不过了，比起沈无双，这沈林雅还是差了那么一截。 真好奇两个大白莲遇上的话，会是怎样的场面。 一个是沈家假千金，一个则是庶女，身份上也差不多。 看来，这俩人说不定能成为劲敌。 有机会她一定撮合！ 第106章 你算什么东西？ 陆城闻言，眸底闪过一抹心疼，毕竟他也是庶出，家道中落后，父母哪里还管他，所以才会把他赶到了沈家做赘婿。 想到这里，他便将自己的外袍脱下递过去。 “林雅妹妹若是觉得冷，可先披上我的衣服御寒。” “这恐怕不好吧……只怕是薇薇该吃醋了，咳咳……” 沈林雅嘴上说着不好，却轻咳了两声，引得他格外心疼。 “都是一家人，薇薇不会介意的。”陆城自说自话，起身为她披上外袍。 沈林雅眸底闪过得意，而后轻咳着说：“咳咳……都怪我这身子不争气，既然妹夫这般好心，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傲雪静静看着二人演戏，只感慨，这欲拒还迎的姿态也太做作了。 他转而看向沈林薇，只见她依旧面带微笑，一双乌黑明亮的眸子里透着清澈的愚蠢。 不会吧？ 她这堂姐不会以为陆城是爱屋及乌为了她才对沈林雅照顾有加的吧？ 好像还真是如此…… 沈林薇虽然看着有些不舒服，可也不愿意多想，毕竟她相信自己的未婚夫，也相信自己的庶姐，不会做出背叛她的事情。 沈傲雪忍无可忍，她轻咳一声，正色道：“也不知是我太过保守，还是林雅你太过开放了，毕竟还未出阁，这般披着男子的衣服，就不怕万一被人看见，毁了名声吗？” 本是一句平常话，哪料沈林雅却突然红了眼眶，委屈地说道：“小雪妹妹这是在怪我了？对不起，我只是觉得当着薇薇的面，她不会误会的，不曾想还是惹了你生气，对不起，我就这脱下来。” 说完，她惶恐地将衣服归还给了陆城，泪水也在对上他视线的时候刚好落下。 好生一个梨花带雨、弱不禁风的娇柔模样。 别说陆城血气方刚的年纪，怕是六旬老人看见，都抵不住诱惑。 沈林薇有些无措，连忙说道：“姐姐别哭，小雪她是好心……” 刚解释了一半，沈傲雪便冷着脸打断。 “沈林雅，刚才是谁允许你坐下的？” 她一声质问，众人都愣住了。 沈林雅更是一脸茫然：“我……” “你什么你？”沈傲雪根本不给她机会开口，“区区一个庶女，不请自来，你配吗？” 没想到她会直接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沈林雅也是第一次在沈家因庶女身份而被这样指责。 沈衡为人和蔼，虽然对柳姨娘心存怨念，可是对三个孩子都一视同仁。 沈林雅和弟弟沈林浩在沈家的待遇和沈林薇没什么不同，这也让他们故意把规矩忘记，从未遵守过。 如今被沈傲雪这么一说，差点儿恼羞成怒。 沈林雅强忍下来，随后满脸委屈地起身道歉：“傲雪妹妹，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即便冻死也不该穿陆城哥哥的外袍，我这便脱下来。” “呵～” 沈傲雪冷笑，眼神如刀一般瞥向身后的怀玉，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怀玉心领神会，上前一步直接抬腿就是一脚。 “啊！” 沈林雅毫无防备地跪在地上，疼得咬牙切齿，抬眼愤恨地瞪着沈傲雪。 “妹妹这是何意？” “一个庶女，竟敢称沈家嫡女为妹妹，还妄图平起平坐，谁给你的胆子！”沈傲雪厉声喝道。 “我……”沈林雅顿时哑然，脸色难堪至极。 陆城见状，也顾不得许多，起身喝道：“放肆，你算什么东西，雅雅好歹也是薇薇的庶姐，你怎能如此对她？” “我放肆？”沈傲雪抬眼冷冷瞪着他，“陆城，那你又算什么东西？一个沈家养的米虫也配跟我说话？墨诚，把这两个扫兴的东西轰出去！” “遵命！” 身后的随从们立刻拱手而应，然后便将陆城和沈林雅给拖了出去，任凭二人如何挣扎都丝毫不留情面。 园子里又恢复了清净，沈林薇连忙劝阻：“妹妹，他们二人刚才确有不妥之处，可他们毕竟是我的庶姐和未婚夫，你让人把他们拖出去未免太严重了。” 沈傲雪知道，沈林薇一向善良仁慈，否则上一世也不会被卖了还替人家数钱。 不让她亲眼看看这对狗男女的真面目，她是不会死心的。 想到这里，沈傲雪起身说道：“堂姐，带我去看看大伯母吧。” “好。”沈林薇点点头，拉着她往清华园而去。 大伯母萧玲的病情比沈傲雪想象的更严重。 才不过四十岁，就瘫在床上气若游丝，脸色惨白眼下乌青，这个状态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见沈傲雪来看她，萧玲勉强撑起一抹微笑，虚弱地开口：“小雪来了。” 只是四个字，便已用尽她全部的力气，连喘息都费劲。 沈傲雪蹲在床边握住她枯瘦如柴的手，安慰道：“大伯母，我自小拜师学过几年医术，有我为你调理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 “好孩子……有心了。”萧玲艰难地说完，便疲累地闭上了眼睛。 沈傲雪趁机为她把脉，心中已有定数。 …… 入夜。 今晚沈傲雪决定留下来。 清华园内。 看着桌上寡淡的清粥小菜，沈傲雪蹙眉质问：“这就是大伯母平日里所用的膳食？” 丫鬟紫儿低着头回道：“是，郎中说夫人病体虚弱，不宜食荤，特让奴婢们准备些清淡饮食。” 沈林薇疑惑道：“妹妹，这些食物可有不妥？” 沈傲雪点头：“本就身体虚弱，还吃这些毫无营养的东西，不病死也要营养不良、血气亏空而死！” “那……那母亲该吃些什么？” “春桃、夏荷，你们去厨房煲一碗猪肝黑糯米粥，再蒸一些枣糕。”沈傲雪命令。 “是。” 两个丫鬟立刻朝着厨房而去。 紫儿见状便要收拾桌上的饭菜，沈傲雪阻止道：“这些放着吧，我和堂姐吃，你且退下。” “是。”紫儿转身离开，并顺手关上了房门。 门外有墨诚和怀玉守着，沈傲雪自是不必担心隔墙有耳，于是从发间拔下一根银簪，插入了白粥。 原本明亮的簪子瞬间发黑，可见粥内的毒有多霸道。 沈林薇见状，被吓得目瞪口呆，指着那根簪子满是不敢置信。 “有毒！有人要害母亲！” 第107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沈傲雪将粥拿起来闻了闻，虽然毒药的味道不明显，但她自小长在药材堆里，轻易就能闻出来。 “大伯母的血亏之症，便是这慢性毒药等引起，只要暂停服用，再加上食补，不出一个月，方可痊愈。” 沈林薇转身扑倒在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母亲，既惭愧又心疼。 “母亲……是女儿不好，险些让你遭恶人杀害，呜呜呜……” 沈傲雪上前说道：“堂姐，你若总是哭哭啼啼如何护得了伯母，护得了自己呢？” 沈林薇转身望着她，泪眼婆娑：“我……我这就去告诉父亲！” 沈傲雪凝眉，拦住她。 “你现在告诉伯父又有什么用呢？最多是让厨房的下人来顶罪，还会打草惊蛇，根本抓不到幕后下毒之人。” “那怎么办？”沈林薇迷茫地看着她。 “待到三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嗯！” …… 三更。 夜浓如墨，两道黑影悄然离开清华园，朝着北苑而去。 沈林雅和柳姨娘住在西霜院，大伯父今晚会宿在柳氏房里。 这些年，大伯父体谅她生下两个孩子，并且都养育得不错，所以也会给她些体面，偶尔过去看看。 所以，今晚东边院子便没什么人，就连丫鬟小厮也都松懈了不少。 沈傲雪让墨诚盯着陆城和沈林雅，果然天一黑那两个人就有了动静。 …… 穿过长廊来到东院门前。 沈傲雪叮嘱道：“堂姐，不管待会儿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许出声！” “好！”沈林薇做足了心理准备，她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走吧。” 两人贴着墙根走进院子里，蹑手蹑脚地来到了窗前。 沈傲雪捅破角落的窗户纸，让沈林薇凑上去偷看。 屋内湖南的烛光闪烁，映照出床上一对痴缠的身影。 沈林雅和陆城正坦诚相对、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他们忘我地投入在酣畅淋漓的床笫间，根本听不到外界的一切。 即便沈林薇震惊得轻呼了一声跌坐在地上，也没有引起他们的丝毫注意。 沈傲雪见她深受打击一副快要崩溃的模样，便直接点了她的穴道，然后拖着她贴在门边继续听。 “堂姐，我知道这很残忍，但真相就是如此，你一定要看清他们的真面目才行。” 沈林薇不能动也不能发出声音，只是眨了眨眼泪水便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后，屋内，传来对话声。 “阿城，我好想永远都跟你在一起。” “我又何尝不是呢？唉，可惜我要娶的终归是沈林薇。” “她有什么好的，说到底她根本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我才是，为什么她一个养女都能当嫡女，而我只能做庶女！” “他们今日因嫡庶的身份这般羞辱你我，来日，我绝不会轻易放过她们的。” “对！那个沈傲雪都被赶出沈家了还好意思跑到我们这里来作威作福，真是个贱人！” “我考取功名后还需要让你父亲为我打点关系，等我平步青云立刻休了沈林薇娶你为妻。” “真的吗？阿城你会不会变心啊？薇薇她是高贵的嫡女，而我不过是姨娘生的呜呜呜……” “姨娘生的又如何？我也是姨娘生的，我们才是同病相怜互相理解的两个人。等我功成名就，立刻让沈林薇做妾你做正室！” 沈林雅声音激动：“你可不许骗我！” “我怎么会骗你呢？对了，沈林薇他母亲怎么还不死？她是个绊脚石，有她在你母亲永远无法成为这家里的主母。” “这你大可放心，她母亲吃了慢性毒药，很快就死了，等我姨娘被抬为继室，我就是正儿八经的嫡女了！” 两人得意又狠毒地商讨着奸计，沈林薇此刻的内心已经不是伤心而是愤恨至极。 沈傲雪见差不多了，后面都是些污言秽语不听也罢。 于是解开她的穴道带着她回到了清华园。 一进门，沈林薇终于爆发，大骂道：“欺人太甚！亏我将她当作亲姐妹一般对待，她竟是如此狼心狗肺！” 上一世，沈傲雪何尝不是被沈无双温柔无害的表象迷惑，直到死之前才看清她蛇蝎般的真面目。 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们终究要为自己的天真付出代价！ “堂姐，别的废话我就不说了，从今日起，你要换掉身边所有下人，吃喝用度包括熏香都要仔细检查。沈林雅和柳姨娘惯会扮柔弱装无辜，你要比他们更能演，想办法挑拨你父亲和他们母女的感情。” 沈林薇原本还有些犹豫，可一想到刚才的那一幕，眼底神色顿时变得坚定。 她点点头，即便是为了母亲，也不能再退缩了。 “好，我尽量而为。” “不是尽量，是必须！薇薇姐，这一次你不能输，你若输了，你父母都要陪葬！” 沈林薇本以为只是后宅中的钩心斗角罢了，可听到她这么说，才突然意识到，沈林雅和陆城的目的是掌控整个沈家，包括她的父亲以后可能也会落得跟母亲现在一样的下场。 她心里更加坚定要反击：“我自小熟悉四书五经，虽算不上聪慧，却也不是愚蠢之辈，小雪放心，我绝不会给她们母女任何机会的！” 看着一向优柔寡断的堂姐变得果断坚强，沈傲雪终于放下心来。 只要大伯家在，她身后便多了一个依靠。 人在这世间行走，绝不可能形单影只无依无靠。 只要沈衡能夺回曾经的一切，那么沈翊就永远别想继承老祖宗的全部家业！ 从今日起，沈傲雪与沈林薇将携手同行，肩负起守护家族和亲人的重担。 …… 七日后。 大伯母的身体日渐好转，整个人气色也红润了不少，从起初的气若游丝，到现在已经能起身与人聊天了。 沈傲雪见状，终于放心的离开，回到香岳楼开始着手忙接下来要遇到的难关。 马车停在路边。 她一下车，便看到有人正站在香岳楼的大门外等候。 四目相对，隔着吵杂鼎沸的人潮声，沈傲雪充满疑惑地走了过去。 “七殿下怎会在此？” “沈姑娘，好久不见，怎么，不请本宫进去坐坐？”景岳寒负手而立，挺拔修长的身姿如松如竹，清秀俊朗，如白玉一般温润无瑕。 第108章 无依无靠自力更生 沈傲雪眼底闪过犹豫，但还是点点头，笑着抬手：“请。”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香岳楼。 因为要改成粮铺，所以大厅的座椅早已经被收进仓库，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摆满粮食分类清晰的货架。 景岳寒不动声色地跟着沈傲雪往里走，穿过前厅来到后面的阁楼。 “殿下请坐，来人上茶。” “不必了，本宫不是为了喝茶而来。”景岳寒并未入座，而是目光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仿佛在窥察什么。 沈傲雪收敛心绪，也不与他虚与委蛇，毕竟还没有到那个份上。 于是开门见山地询问道：“不知殿下突然造访，可有什么事？” 景岳寒也不绕弯子，直言道：“听闻近来有人大肆囤粮，本宫特来查访一番，不知沈姑娘可否给个解释。” 沈傲雪既然敢明目张胆地让人把粮食运进香岳楼就没想过开脱，她早已准备好了说辞。 “殿下，您大概也听说了我与沈家决裂的事情。” “有所耳闻。” “小女子如今无依无靠只能自力更生，开家粮铺过日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为什么是粮铺？” “殿下，这酒楼生意难做，又需要抛头露面，我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多有不便，但是这粮铺却不需要我在台前张罗，故而我才选择开粮铺。” 这个解释，倒也合情合理。 但还有一个疑惑。 景岳寒继续问道：“可本殿下听闻，沈姑娘好像不只是囤粮吧？二楼三楼可敢让本宫的人看看？” “有何不敢？请便。”沈傲雪气定神闲地坐在凳子上。 此时，春桃已经上了茶水，她便淡定品茶。 景岳寒看不出她神情有何影响，于是冲着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他们便立刻上楼去查看。 一炷香的功夫后，被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 “殿下，楼上还备了许多食物和佐料以及一些日常用品，数量颇多。” “不知沈姑娘，打算如何解释？” 沈傲雪笑了，抬眼望着她：“殿下，民女不过是开一家与日常吃用相关的店铺，也犯法了？” “犯法倒不至于，但是京中有规定，任何人不得恶意囤粮波动市场价格，你这样的行为，本宫有理由怀疑你是想要扰乱粮食价格以此牟利。” “您想多了，我可以在此保证，绝不会故意垄断抬高粮食价格。” “那我能问问，你这么做的目的吗？” “殿下，民女说了，为了做生意过日子呀，我进货也是给了钱的，名正言顺，难不成殿下也要把我抓起来？” 景岳寒眯了眯眼打量着她，一身罗裙清丽婉约，眉眼如画眸光熠熠，一如初见时的惊为天人。 世家千金他倒是见过不少，可像她这么让人捉摸不透的，却少之又少。 他突然想起沈如澜的话。 “我这个妹妹从乡下来的，跟她的养母一样厚颜无耻、心机深沉，殿下可千万别被她的外表骗了，她恶毒至极经常欺负无双，还特别能装，看起来好像温柔无害，实则就是蛇蝎心肠！” 能让兄长如此评价，想必绝不是空穴来风。 想到这里，景岳寒对她升起的那一丝好感也便破灭了。 “本宫现在虽然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本宫会派人盯着你，别想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撂下一句警告，景岳寒转身往外走去。 沈傲雪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天灾马上降临，京城虽然不至于遭了水灾，可周围的城镇却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大雨下了一个月，洪水便泛滥了一个月，这期间百姓们伤亡无数、颠沛流离，简直犹如人间炼狱。 这一世她虽然可以保护自己和在乎的人，可那些无辜的百姓怎么办？ 要是把这件事告知景岳寒让他早做准备，或许会改变许多人的命运也未尝可知。 沈傲雪眼底闪过纠结，手在身侧握紧拳头又松开，最终没有追出去。 不行，两世为人她并不了解景岳寒，万一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要想办法应对。 看来这件事，还得找人商量一下。 想到这里，沈傲雪来不及休息便动身前往天机阁。 可惜，还是没能见到百里千尘，她只好把想要说的话写下来拜托接引转交。 …… 入夜。 沈傲雪靠在床头翻阅有关于灾疫病症的书籍，突然，一道凌厉的寒光乍现。 “砰”的一声，床头的雕花上便插入了一枚暗器，中间还带着一封回信。 是天机阁！ 来不及细想，她连忙拔出暗器将信笺打开。 百里千尘只回复了四个字：顺其自然。 她明确告诉师叔一个月后就会连降大雨爆发洪水，为什么他却没有丝毫反应？ 百里千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他不可能算不出星象异常。 就算窥探不透未来即将发生的事，但应该也有所察觉才对，再加上她已经将灾情发生的情况在信中说得很清楚，可他为何仍是不为所动呢？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是她没顾虑到的？ 思来想去，已经是深夜。 沈傲雪辗转难眠，起身披了件薄纱便飞上了屋顶。 站在高处俯瞰京城街景，夜幕更深，灯火也少了许多，街上几乎无人，天地间只剩寂寥。 苍穹之上是高悬的明月，银辉落于瓦片照亮了她脚下的影子。 沈傲雪盘腿而坐，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天地间的精华与灵气。 瓦片轻微响动，她睁眼，面前是一抹玄影。 男人在她身边坐下，一手撑着蜷起的膝盖，一手撑在身后，姿态慵懒且随意。 “沈姑娘这么晚不睡出来打坐，也不知是修的什么功夫？”暮寒揶揄开口。 沈傲雪心情不佳，懒得与他计较。 “睡不着。” 看得出她情绪低落，他眼底的笑意略微收敛，连身子都直了直，倾向于她几分。 “怎么，有心事？” “嗯。”她不置可否。 不知为何，这个戴着面具的神秘人明明看上去最值得怀疑，却总能给她一些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好像有他在，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难道是为了七殿下？”暮寒问道，漆黑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第109章 不试试怎知是浑水？ 沈傲雪蹙眉，心里有种被人窥探干净的不悦。 “七爷还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我这边有任何风吹草动，您都是第一个知晓呢。”她语气中带着嘲讽。 毕竟，谁也不喜欢整日被人监视着。 暮寒听出了她的意思，却并不在意，更不想解释。 淡淡一笑，答非所问：“让我猜猜你为何不睡，莫非是在想七殿下？” 沈傲雪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别乱说，我只是在想一个月后的灾象！” “乱说？难道沈姑娘不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七殿下这件事，好拯救黎民百姓吗？” “呃……这倒是没错。”她有些尴尬。 “怎么，你当我是说你想念七殿下？” “不是！” “呵呵……” 见她一脸羞愤，他嘴角微扬，嗤笑出声。 “笑什么？我很好笑？”她不悦问。 “有一些，不过我在想沈姑娘聪明一世怎么如今却糊涂一时呢。”他毫不客气地说道。 “糊涂一时？难道七爷有什么好的建议？” 话音刚落一阵寒风袭来，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他，充满好奇。 暮寒不动声色地脱下外袍仍在她身上，故作不在意地开口说道：“你犹豫不过是因为不信任景岳寒，既然如此，那便找个可托付之人。” “可托付之人……”沈傲雪垂眸陷入深思，无意地脱口而出，“也只有你了……” 她声音极小，似是在自言自语，可这五个字却犹如雷鸣般劈进他心里。 表面上他依然面容沉静，可内心早已沸腾。 她说……可托付之人……只有他！ 撑在身后的手掌慢慢握成拳，暗自用力，掩饰着内心的激动与喜悦。 此时他庆幸自己戴着面具，否则上扬的嘴角早就暴露了他的情绪。 沈傲雪还在想有什么人可以相信，可最后还是一脸无奈。 “七爷，我人微言轻，实在没什么人脉，要不您帮帮忙？” 修罗门门主在江湖中地位非凡，朝廷再怎么也要给几分面子。 若是暮寒肯出面，一定会有大人物愿意听他的。 只要提前预防，想来洪水爆发时，也不至于死伤惨重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暮寒略思忖，眸光闪过精明，试探道：“据我所知，沈姑娘如今是国子监的学生，应该很容易和大皇子等人说得上话，如今太子之位悬空，七位皇子暗中较劲，不管你告诉谁，对他而言都是一份助力。” “说得上话是一回事，人家肯相信我又是另一回事，万一说了没人信反而给我按上一个妖言惑众、扰乱民心的罪名怎么办？” “那国师呢？听说上次你被冤枉偷窃三公主的镯子，国师大人可是一直站在你这边，他应该不会质疑你。” “实不相瞒，我第一个找的就是他，可……”沈傲雪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叹气。 “此未卜先知的事确实很难让人相信，我倒是好奇，为何你这般肯定一个月后会发生洪灾？” “我……” 她看着他，平静似水的眸子里少见的出现了急切，可话到嘴边却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想了想，她恢复了沉静，敛去神色深吸了口气，然后很认真的看着他。 “医术中有关于易经的知识，所以我熟读医书对天象也有些了解，总之，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而且，七爷您若是不信我，也不会为我准备这些物资粮食。” 暮寒心想，他并非相信她所预言的洪灾真的会降临，只是因为他偷偷藏在心里的感情，所以才做到了有求必应。 那天，哪怕她要的更多，提出的要求更过分，他也不会拒绝。 他微微颔首，沉声道：“你还有一个人可以找。” “何人？” “镇北王。” 沈傲雪摇头，神色冷漠地分析道：“我已经不是沈家嫡女，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所以，他不会轻信于我。何况他处境艰难、如履薄冰，即便有心帮我，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暮寒面具之下的眉头皱起，沉声问：“沈姑娘是不是有些小看了镇北王？” “并非是我小看他，而是不愿将他拉入这趟浑水。” 在她看来，厉司寒双腿残废双目失明已经够惨了，何必再牵连他这样一个可怜人。 暮寒：“不试试怎知是浑水。” 听到他的话，沈傲雪心中百转千回，可终究是拿不定主意。 “我现在与沈家断绝关系，与镇北王的婚事自然也要有个了结，左右都要去面对他，等见了面探探口风再做打算吧。” “只能如此了。” “多谢七爷开导，不过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休息？”沈傲雪好奇地问。 “原本是想休息，可一开窗便看到屋顶有人，就过来看看。” 他并非是一开窗看到了她，而是那扇窗自她搬进香岳楼之日起就未曾关过。 “时辰不早了，七爷早些休息，我也要回房了。” 她说着便起身准备离去，可脚下却突然一滑险些摔倒，所幸及时抓住了暮寒的手才站稳。 “没事吧？”他关心道。 “没事，多谢七爷，许是最近太累了，连站都站不稳了。”沈傲雪自嘲地笑了笑，云淡风轻地将手自他掌心里抽出来。 温暖柔软的小手一脱离掌控，便在他心底生出一抹前所未有的失落。 若是从未触及，或许还能隐忍。 可现在他却有万般不甘在心中扎根。 “好好休息。” 他语气低沉，说完这四个字便如疾风掠过，消失在黑夜中。 沈傲雪强压着的心跳这才突然加速，犹如擂鼓作响，震得眼底满是慌乱，脸颊一片绯红。 她转身急匆匆地回到了自己房内，关上门便直接冲上床去趴在了被子里。 此刻，她只觉得脸上发烫，脑海中满是刚才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 男人的掌心宽厚有力还透着炙热的体温，触碰时有种不明的情愫像藤蔓一半疯长，顺着她的手蔓延至四肢百骸。 行好她当机立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手抽出来，否则，真不知会如何收场。 暧昧，仿佛是微弱的火星，若是落在易燃之处，必将成为熊熊烈焰将人吞噬。 第110章 无心者无所谓 她重活一世，可不是为了谈情说爱。 想到这里，沈傲雪起身去了浴缸，有时候真该给自己浇盆冷水才行。 …… 整整一夜辗转难眠。 翌日。 沈傲雪满脸倦容地起身梳妆，坐在镜子前，连连打着哈欠。 “姑娘要不再睡一会儿？” “不了，今日有国师的课，我得去见他一面。” 怀玉见她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 自从与沈家断绝关系，沈傲雪还是头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上次因镯子丢失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安馨儿已经被罚禁足，不能再入国子监，可这不代表被冤枉的无辜之人就能得到尊重。 皇亲国戚之间的圈子可不会因为这么简单的一件小事就让沈傲雪融入进去。 所以，她还是会遭到众人的白眼与排挤。 尤其是三公主，对她的厌恨几乎都写在了脸上，身边几个谄媚奉承的跟班纷纷开始阴阳怪气。 “没想到某些人还有脸到这里来，我要是她，早就缩回去不敢见人了呢。” “谁说不是呢，就算不是小偷又怎么样，人家怎么不诬陷别人就诬陷她呢？”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说明她平日里就人品不佳，天生长了一副偷鸡摸狗的嘴脸才会让人误会。” ……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嘲讽辱骂却并不能让沈傲雪有半分恼火。 反而，她全程气定神闲地翻看着手里的书本，以一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姿态，当什么都听不见。 可她越是云淡风轻，景岳柔心里的怒火就更加旺盛。 还从来没有人敢对她的挑衅如此轻蔑，甚至让她有种挫败感。 这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她可是皇帝最宠爱的小公主，哥哥弟弟们全都把她当团宠一般捧着，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哪有吃瘪或者不被人放在眼里的时候。 偏偏沈傲雪这种从烂泥里爬出来的蝼蚁对她不屑一顾。 这简直是挑战她公主的威严，是可忍孰不可忍！ 景岳柔起身走过去，一把抢走沈傲雪手中的书籍，一下撕成了两半丢在地上。 “你认字吗就看书，也不怕玷污了圣人的文字？呵呵……”她满眼嘲讽，出言羞辱。 沈傲雪终于抬起眼皮神情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但并未停留，很快就重新拿起一本，目光再次落在书页上，仿佛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 这般冷傲轻蔑的姿态，彻底激怒了景岳柔。 “你敢无视本宫，找死！” 她说着便甩手朝沈傲雪的脸上打去，只可惜还未碰到就被一只大手拦截。 景岳柔恼怒，瞪着握住自己手腕的男人，气急败坏道：“皇兄你干什么？放开我！” 景岳琛眉头微蹙，眼底闪过不耐烦，可语气却显得温和。 “柔儿别闹了，等会儿夫子来了又要向父皇告状，难不成你想被禁足？” “我……”景岳柔气结。 毕竟阻拦她的可是大皇子，皇帝心中真正排在第一位也是最让他骄傲的嫡长子。 “回去坐下。”景岳琛略带命令道。 “哼！”她不服气地冷哼一声，这才满是不甘心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景岳琛转而看向沈傲雪，低声问道：“她们那般辱骂你，为何不反驳？是不敢还是不会？” 闻言，少女羽睫微动，漆黑明亮的眸子抬起来视线与他对上，饱满红润的樱唇勾起一抹笑。 “层次越低，反驳的欲望就越强烈。殿下可曾听过一句话，有心者有所谓，无心者无所谓。” “无心者……有趣。”景岳琛深深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但很快他便转身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矜贵，让人不敢接近。 …… 终于下课，百里千尘前脚离开沈傲雪便追了出去。 长廊内，两人停下。 碍于隔墙有耳，沈傲雪也不敢说的太过明目张胆。 “夫子，我有一事不明，还请您告知。”她拱手，一副谦逊有礼的模样。 百里千尘眸色幽深似笑非笑，实在让人琢磨不透。 他抬手在她肩膀上拍了三下，语气深长：“沈傲雪，等你将我留下的功课参悟清楚再来向我提出疑惑不迟。” 说罢转身离去，背影潇洒自如，似不受人间半点拘束。 沈傲雪摸了摸给他拍过的肩膀，心中充满困惑。 正想着，便听到了脚步声。 转身一看，景岳琛为首，身边跟着景岳寒、景岳柔等人走了过来，沈无双自然也在后面。 此刻她不想与这些人对上，可已经四目相对逃避反而显得心虚，于是便直接往后一退让开了路。 沈傲雪欠身，一副让他们先行的恭敬姿态却没有开口说话。 可景岳琛走到她身前的位置却停了下来，垂眸打量目光饶有兴致。 “五姑娘有何不懂要请教夫子不如告诉本宫，或许能为你解惑。” 沈傲雪微微起身抬眼看向他，神色平静看不出任何端倪。 “不过是一些文章没看懂，怎敢劳烦大皇子殿下，民女还有些事，就先告退了。” 她不愿多留与这些人虚与委蛇，一说完也不等对方开口就急着转身朝长廊下走去。 景岳寒却在此时突然开口：“沈五姑娘这么急着走，看上去倒是有些心虚呢。” 沈傲雪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只觉得七皇子突然对自己充满了敌意。 或许是因为囤粮一事产生了偏见，又或者是因为沈家人在他面前给自己上了眼药。 总之，她与这些皇氏子弟绝无和平共处的可能。 想到这里，沈傲雪也不打算隐忍。 “七殿下此言，难不成是怀疑我又做贼偷了什么？那您可要好好查一查身边人丢没丢东西。” 这般嘲讽让景岳寒的脸色铁青，冷声道：“哼，就算上次是冤枉你，但你私自囤粮却是事实，不是做贼心虚为何见到我就急着走？” 沈傲雪克制着眼底的厌恶没有显露出来，心中却忍不住骂道。 这皇帝的儿子一个比一个自恋，先是景岳琛以为她欲擒故纵，现在又来一个景岳寒以为她故意躲着他。 还真当自己脸上长金子了？她可是半点兴趣都没有。 尤其是想到他们上一世对着沈无双争来争去的场面，就觉得无比膈应！ 第111章 女子为何不能抛头露面？ 不过，景岳寒这番话倒是提醒了她。 这世间最不测的便是人心，若她泄露天机，可能会遭到反噬，但更多的是日后会出现很多难以控制的局面。 不管他们信不信，这件事自她口中说出，就绝不能全身而退。 想到这里，沈傲雪恍然惊醒，她差点因为一时心软犯下大错。 于是正色说道：“殿下，民女为何要心虚？女子经商敢问是触犯了哪条律例？” “哼，本宫只是觉得你太蠢，选什么不好，偏偏选择了粮铺，你可知今年收成丰厚，即便放烂了你也不会卖出去，更别想坐地起价了。”景岳寒不屑道。 沈傲雪故意做出一副慌乱却不甘的模样，咬了咬下唇，有些硬撑地说道：“这就不劳殿下费心了，做生意本就有赚有赔，何况，民女也不想着一本万利，生意得细水长流才好。” “呵，嘴硬。”景岳寒讥笑不再说话。 倒是景岳琛听说她打算开粮铺，眼底闪过无数精光。 “看不出沈家五姑娘对生意经感兴趣，本宫倒是好奇，你为何要选择粮铺？” 沈傲雪不卑不亢地回答：“回殿下，民女起初也不知该做些什么，但后来想到，世人皆吃五谷杂粮，总是离不开粮铺的，既然要投入资金，就得选个稳妥的行当，总之，铺子开不下去，粮食也可以低价处理，毕竟人人都要囤粮过日子总会来买的，我也不至于血本无归，您说呢？” 这说法倒也合情合理，彻底打消了景岳琛的猜疑。 “沈姑娘心思缜密，倒是七弟小看了人家。” 景岳寒微微蹙眉，而后将头扭到一旁去没有多言。 景岳柔忍不住鄙夷道：“哼，确实小看了她，毕竟一般人可不敢辱骂长辈、忤逆不孝，女子做到这种地步，甚至被扫地出门，也算是京城里头一回听说了。” 沈无双出声解释道：“三殿下，五妹妹从小在乡下长大，沾染了不好的风气，父亲母亲也是想让她改正，却没想到惹了妹妹不悦这才发生了争执，但不管怎么说，沈家还是希望五妹妹能诚心悔过的。” 看似是帮她说话，可话里话外却做实了这件事是她的错。 沈傲雪冷笑一声：“沈无双，我为什么会被赶出家门你应该很清楚吧？难道你不怕我当众说出来让你无地自容么？” “我有什么好怕的？是因为你出言不逊顶撞父母。” “我又不是疯子，为何无缘无故顶撞他们呢？这其中缘由你怎么不向各位说一说？” “你……”沈无双自知理亏，可转瞬又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妹妹，我知道你容不下我，可是我真的从未想过与你争什么，自从你回来，这沈家嫡女的身份我让给你，父亲母亲我也愿意让给你，甚至连老祖宗都对你百般呵护，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难道要我们把心都掏出来给你才行吗？” 她声泪俱下地控诉让人动容，好像沈傲雪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三公主景岳柔冷哼一声说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些人就算飞上枝头，也还是阴沟里的老鼠！” 景岳寒见自己好友最看重的妹妹哭得如此伤心，不由也生出一丝保护欲。 他上前劝慰道：“无双姑娘不必伤心，与她这样贪婪又无情之人说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呢？还好如风和如澜依然把你当亲妹妹看待。” 沈无双娇羞地低下头擦了擦眼泪，语气柔柔弱弱地说道：“多谢七殿下安慰，臣女自然是明白两位兄长的用心，只是五妹妹却为此心存怨恨，觉得是我抢走了她的哥哥才会这般嫉恨于我，甚至不惜用离家出走断绝关系来威胁父母和兄长们把我逐出家门，结果反而自己被赶了出去，她现在一定更加痛恨我。” 闻言，众人都对沈傲雪露出各种鄙夷和嘲讽的眼神。 “她以为她闹一闹，就能让沈家人把沈四姑娘扫地出门，没想到玩砸了，自己反而成了被抛弃的。” “这就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呢，哈哈哈……” “真是贪婪又无知，四姑娘好歹也是代替她尽孝了十几年，怎么好意思把人家赶出沈家的？” “已经让她成为沈家嫡女她还不满意，做事情做得太绝，心思真是歹毒呢。” “无双姑娘真可怜，遇到这种事情太糟心了，还好沈家人明事理，没有任由沈傲雪作孽。” …… 众口铄金，几乎都是对沈傲雪的谩骂和不满、觉得她被扫地出门完全是咎由自取。 连景岳琛似乎也都相信了沈无双的话。 毕竟，她看起来那般柔弱需要保护，而沈傲雪则是昂首挺胸一脸的桀骜冷漠。 不用多说，光是看二人的模样，便能判断出谁是被欺负的弱者。 听到众人谴责的话，沈傲雪不怒反笑，目光中透着沉着冷厉的寒芒。 “沈无双，你以为掉几滴眼泪，装一装可怜就能骗过所有人吗？” “你……我没有……”沈无双脸色微红，满是委屈地瞪着她。 景岳寒道：“沈傲雪，再怎么说她也算是你姐姐，你不接受她没关系，何必这般咄咄逼人呢？” 景岳琛也出面调和：“是啊，既然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不愉快，五姑娘不如心胸开阔些接纳了无双姑娘，然后回家认个错，继续做自己的千金小姐不好吗？何苦要抛头露面开什么粮铺。” 沈傲雪闻言，只觉得无比讽刺，嘴角更是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容。 “我为什么要接受沈无双？又为什么要认错？而且，女子为何不能抛头露面做生意，难不成女子生下来就见不得人，需要一辈子藏在那方方正正的宅子里从生到死吗？” 听到她一连串的质问，景岳琛的脸色冷下来。 “本宫也是为了你好。” “殿下的好意民女心领了，只是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稀罕，但是属于我的东西谁也别想染指。”她掷地有声目光格外坚定。 景岳琛蹙眉：“你的意思是，爹娘和兄长都是你的，绝不可能接纳沈无双？” 第112章 给狗都不给你！ 沈傲雪冷笑一声：“我的意思是，百花盛宴的请柬是我的，沈家人我不稀罕。” “什么？” 众人疑惑，纷纷面露不解。 沈无双脸色一变，连忙开口说道：“妹妹，那百花盛宴的请柬原本该是我的，可是你突然回来……一个家里只能占一个名额，所以才会落在你头上。” 沈傲雪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怼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应该回来？” “不、不是……” “你口口声声说不想与我争什么，可是你却什么都想要。在外面说爹娘不疼你，偏心我，可是宫宴上你却穿着浮光锦，甚至还要我把百花盛宴的名额让给你，沈无双，你不觉得你嘴里的每一句话都在互相矛盾吗？有些谎话说多了，怕是连你自己都乱了。” 此话一出，众人也都怀疑起来。 沈傲雪虽然是被沈家从乡下接回来的，可她毕竟是沈家的血脉，而沈无双则是假千金。 她卖惨说自己被沈傲雪抢走了一切，还装委屈扮无辜，可实际上众人看到的却是另一回事。 宫宴上沈傲雪穿着最普通的衣裙，而她却穿着浮光锦。 前几日镯子丢失一事，沈如风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偏向她。 这种种表现，沈无双哪里像是个可怜之人。 细细思量，沈傲雪反而才是那个被抢走一切的受害者。 她堂堂沈家千金被乳母调包沦落到乡下受尽苦楚与折磨。 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回到了沈家，却不被亲生父母重视，甚至还把一切最好的东西都让给养女。 这次百花盛宴对于各家千金有多重要可想而知。 沈傲雪本来就被人嘲讽是乡下来的，若是能参加盛宴，就算拿不到名次，好歹也能让人刮目相看。 可是沈家人却偏偏要让她把自己的名额让给沈无双，不给还把她赶出家门。 这么一想，众人都不傻，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觉得沈家五姑娘所言也不是全无道理，沈四姑娘确实有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感觉。” “对啊，明眼人都看得出沈家人对她比对真千金还要好，可沈傲雪却从未在人前抱怨，反而是她动不动就装可怜。” “可真是会扮柔弱呢，要不是五姑娘把这些说出来，我们还真以为她才是受了委屈的那一个。” “其实换位思考一下，我若是被人抢了爹爹和娘亲，我这心里别提多痛苦了。” …… 这些话传进沈无双的耳朵里，让她彻底慌乱。 一时情急，她哭得梨花带雨解释起来：“不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想过要抢走小雪的名额，只是爹爹和娘亲怕她给沈家丢脸，才会想让她把名额让给我，可是她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不该对长辈出言不逊甚至闹到跟亲人一刀两断的地步啊。” 她成功又把过错转移到了沈傲雪的身上。 而刚才那群人似乎也有些动摇。 “四姑娘说的也有些道理，毕竟这百花盛宴关系到家族的颜面，若是五姑娘一无是处，还是不要参与为好。” “对啊，她一个乡下来的跑到百花盛宴是要丢人现眼吗？自己不行还不让四姑娘拿到名额，也太坏了吧。” “那名额本就属于沈家真正嫡女，她让不让都没问题，可话说回来，顶撞长辈实在不可取，这般彪悍粗蛮，以后谁敢娶进家里？” “怕是觉得自己已经成了镇北王的未婚妻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吧？” “什么镇北王的未婚妻，皇上赐婚是看在沈家的份上，如今她被扫地出门，镇北王肯娶她才怪！” 听到这里，三公主来了劲，趾高气扬道：“没错，司寒哥哥才不会要她这种低下的贱人，用不了多久肯定会主动向她退婚。” 她说得笃定，让众人的眼神更加鄙夷和同情。 只是这一切，身为主角的沈傲雪并没有半点动容，反而气定神闲地扫过他们。 她上前一步对沈无双直直对视着，语气冷然：“有时候我真的很为沈家那群人感到寒心，明明全心全意地为了你这个养女铺路，可转头你却把所有的恶都推在他们身上，自己反而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你这样的人品，真是让我作呕！” “我……不是的，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实话罢了……”沈无双的解释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虽然当初在沈家我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但今天既然各位都在，那不妨我再说一遍。” 沈傲雪负手而立，脊背挺得笔直，扬起下巴嗓音明亮。 “我与沈家早已恩断义绝，再无半点关系，此生我也只认祖母为亲人，所以，沈无双，我希望以后不管在何时何地，你都不要再说什么把家人还给我的话。” “因为首先，不属于你的东西你没资格还，其次，是我不要沈家，不是他们将我扫地出门，听清楚了吗？” 沈无双被她这番言论震住，满脸的惊愕。 “你……你说真的？” 原本以为沈傲雪离家出走是闹脾气，想要沈家人低头，可没想到她竟然当着众人面说出来。 这意味着，彻底堵死了后悔的路，以后再想回到沈家，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沈傲雪傲然点头：“对，我说真的，所以你最好不要再来招惹我，百花盛宴的名额，我就是让给一只狗，都不会让给你！” 说完，她嘴角勾起一抹冷嘲的笑意，转身便扬长而去，只留下还处于震惊的众人。 待反应过来，她早已消失于长廊尽头，不见了踪影。 …… 马车里。 沈傲雪靠在车内闭目养神，心里却有些慌乱。 刚才，沈无双虽然让人厌恶，可正是她的出现才把话题转移，让景岳寒没有继续追究粮铺这件事。 想必通过这次，他们也不会再有怀疑。 只是…… 她抬手摸了摸肩膀，想起百里千尘那沉重落下的手掌，以及那意味深长的笑容。 其中暗示，她大概想到了。 …… 入夜，三更，天机阁。 沈傲雪一身黑衣从后门进入，平日里把守森严的院子里此时却空无一人。 她来到暗室推门而入，百里千尘早已等候多时。 第113章 独善其身？我做不到！ “本座还在想你这丫头有没有这点悟性，现在看来，倒也有些小聪明。” 沈傲雪并不理会他的调侃，走过去开门见山地问道：“师叔，我信中所言句句属实，您为何不信？” “信什么？预言之说？别说你，就算是我也未必能算得准天机，你要我如何相信你，甚至向皇上禀报？” “可是……” 百里千尘打断她：“傲雪，其实我也算到了天象异常，可能会有天灾降临。” “什么？那您为何不早点提醒皇上预防，你可知洪水爆发有多少无辜百姓受难？” “我怎么会不知？但是，此乃天谴之象，若是你我轻易透露天机，还会有活路吗？或许你以为自己窥探了几分天象就能拯救众生，可平白无故忤逆上天，是要遭报应的。” 沈傲雪握紧拳头，想了想肯定道：“虽然我也怕死，可这牵涉到太多的无辜百姓，若要我下地狱能救他们，我没有怨言。” 百里千尘眼底闪过一抹赞赏，点了点头也说道：“不错，不愧是慕容白培养出来的徒弟，倒是有一颗悲天悯人、大义凛然的心，不过你这颗心用错了地方。” “师叔……”沈傲雪不解。 数万条人命，她怎么能见死不救？ 虽然能力有限，但如果早些预防转移，或许能挽救数千个家庭。 上一世，她真真实实经历过这场劫难，看过无数的家破人亡、尸横遍野。 洪水退去，那成堆被泡烂的尸体几乎淹没了她的脚踝，漫天的恶臭传播着瘟疫，一时间，更多的人死去。 她当时已经被沈家放了出来，听说急缺郎中，便主动报名前往难民营。 在那里，她看到三四岁的孩子趴在死去的爹娘身边哭，也看到白发苍苍的老人痛苦的哀嚎，但更多的是那些难民们绝望的眼神。 她重生回来，确实能够自保，甚至逆袭，但那些无辜的百姓就该死吗？ 天灾无情，可她不能坐视不理，如果真的心安理得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后半辈子她将永远活在自己懦弱无能的惭愧中。 百里千尘自然看得出她心中所想，但并不知道她为何会算到洪灾降临，还说得这般肯定，就好像她真的经历过一般。 只是，这件事他不可能向昭烈国皇帝禀报。 “傲雪，你以为你说了，他们就会相信你？自从前朝灭国永昌帝登基改国号为昭烈，战争就从未停止过。现如今国库空虚，世家贵胄手握重权，骄奢淫逸、腐败糜烂，要他们拿钱出来为一个可笑的预言买单，你觉得现实吗？” 沈傲雪不是没想到这一点，可她太心急了，毕竟时间紧迫，何况皇帝最信任国师，只要他肯说，一定会起到些作用。 “师叔，那我该怎么做？” 百里千尘笑着摇了摇头：“现在你什么都不要做，只要悄悄地保护好你在乎的人就足够了，千万不能被任何人看出端倪。” “要我独善其身，我做不到！”沈傲雪毅然拒绝。 见她坚持，他叹了口气：“唉，你师父说得没错，你这个倔脾气跟他真像。算了，告诉你也无妨，虽然我无法说服皇帝提前预防洪灾，但我也已经准备好了大量的物资和粮食，一个月后如果真的有灾情，我会以天机阁的名义进行救助，尽可能减少百姓们遇难。” “既然师叔早有准备，为什么不早说？害我这般担心，好几夜都没睡好了。”沈傲雪松了口气，这才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她还以为师叔真是冷血之人。 “虽然我也不确定这次天象异常是否真的会有天谴降临，但看在慕容白的份上，你是他的爱徒，我怎么也要相信你一次。” “多谢师叔信任，既如此我也就放心了，时辰不早了，我先回香岳楼，若之后有什么事，师叔可让人联络墨诚。” “我送你。” “师叔留步，我一个人可以。”沈傲雪起身行礼，而后转身便离去。 —— 七日后。 香岳楼更名济世仓正式开业。 而各种粮食的价格却比市面上高出一倍，导致一开张便门庭冷落。 一帮新招来的伙计们都急切地站在门口拦客，可即便如此，那些被吸引来的客人一看价格便都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刘掌柜急得团团转，拿着账本就找到了沈傲雪。 “眼看都半日了，咱们是一笔买卖都没开张，东家，咱们这粮食自然是好的，可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吸引一下顾客，比如价格方面……” 刘掌柜是老生意人，不至于把话说得太明白，只是点到为止。 沈傲雪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但并未打算听他的建议。 她淡淡一笑：“无妨。” 刘掌柜见她如此淡定，心里更加焦急。 “姑娘，咱们第一天开业，若是这么冷清，以后该如何？” “那依你之见，应当怎么办？” “咱们要不做一些买赠？活着价格上更实惠些？” 沈傲雪并未开口，一旁的怀玉上前说道：“掌柜的，这种事咱们姑娘早就想到了，这里有张单子，您写完贴在大门上，然后派伙计们吆喝吆喝，另外舞龙舞狮队马上就到了，咱们当然要热热闹闹的开张。”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十分喜庆。 店里的伙计们眼睛一亮，纷纷好奇地冲出去看热闹。 只见舞龙舞狮的队伍招摇过市来到济世仓门前，吸引了整条街的老百姓们，一时间，原本冷清的铺子瞬间人潮拥挤、门庭若市。 刘掌柜将优惠张贴在大门外，几个伙计们欢快地吆喝起来。 “今日开业大酬宾，所有粮食种类买一斤送半斤，不限量优惠售完即止，先到先得！” 话音一落，老百姓们瞬间如潮水般涌入济世仓的大门，店内热闹非凡伙计们险些忙不过来，还是风满楼派了些人手助阵才勉强应付。 看着生意这般红火，刘掌柜露出欣慰的笑容。 “还是东家厉害，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法子。” 春桃骄傲道：“那是，我家姑娘天生丽质、聪慧过人，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 第114章 我家姑娘心慈手软 “要不说东家就是东家，这下咱们佩服了。”刘掌柜连连夸赞。 不远处的街角，鸿昌粮铺。 沈如澜看着人潮都向济世仓涌去，心中很是不悦。 他知道沈傲雪粮铺要开张，所以今日专门来到自己名下的铺子盯着。 本以为她定价那么高，肯定开门就要倒闭，没想到竟然还留着一手。 “少东家，咱们的客人都跑到那边去了！”掌柜的一脸担忧。 “哼，她故意将价格定高然后再大力优惠就是为了让老百姓觉得占了便宜，没想到她竟然有些头脑，不过很可惜，我会不遗余力让她知道商场的险恶。”沈如澜眼底闪过邪恶。 “您的意思是……”掌柜的疑惑道。 “他们买一斤送半斤，那咱们就买一斤送一斤，我倒要看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可是这样咱们就不盈利了啊！”掌柜的连忙提醒。 “无妨，我们背后有沈家扛着，怕什么？就算不盈利我们也耗得起，但是沈傲雪她有什么，最多不到半个月她就得关门大吉！”沈如澜胸有成竹道。 “只要把济世仓耗死，这条街依然只有咱们一家粮铺独大，少东家可真是太厉害了！” “还不快去？” “是，小的这就去！” …… 济世堂这边正热闹着，便听到外面有敲锣的声音。 “鸿昌粮铺那边买一斤送一斤啦，大家快去啊！” “这么便宜，还不快去囤粮，走走走……” “那边更实惠，反正要买粮食，不如买便宜的！” …… 老百姓们如同墙头草一般转身冲出了济世仓的大门朝着鸿昌冲去。 刘掌柜一看，脸色发白，急得满头是汗：“这不是胡闹吗？买一斤送一斤，明显是恶意与咱们竞争啊！东家，这下可怎么办？” 沈傲雪勾唇，并没有半点意外或者慌乱，反而像是早就料到一般靠坐在椅子上。 她气定神闲地品着茶，悠然说道：“还能怎么办，既然他这么做，那咱们只能耗着，难不成买一斤送两斤？刘掌柜，做生意最忌讳心浮气躁，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啊？这……姑娘，这鸿昌背后可是有官家仰仗，咱们怕是耗不起啊。” “我们粮食多，自然耗得起。” “啊？这……他们卖完了还能进货啊，要一直这么干下去，咱们迟早要关门的。” “进货？呵呵……” 闻言，沈傲雪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沈如澜要是能进到货，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现在京城附近所有的粮食三分之一在济世仓，另外三分之二分别在风满楼和千机阁。 沈如澜现在把粮铺清空，等到一个月后洪灾降临，别说他，就连整个沈家都要喝西北风呢。 上一世，他们将她当作狗一样对待，灾难时，连口馊掉的饭菜都舍不得让她吃。 这一世，她自然也要让沈家人尝一尝挨饿的滋味！ …… 一连七日，济世仓都冷冷清清没有半个客人，反而鸿昌粮铺却格外红火。 沈傲雪非但没有任何紧张，反而还让伙计们也装成客人去收购粮食。 刘掌柜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无论他怎么劝都没用，最后也只能放任。 终于，不到十天后，临城先下起了暴雨。 沈傲雪知道，灾难要来了！ 她让伙计们立刻把店内的粮食全部转移到二楼，另外，把房顶全部检修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就让他们把家里的亲人全部接到了济世仓。 毕竟，她虽然没有能力去挽救数万的百姓，身边的人还是要尽力去保护。 做完这一切，她就立刻动身坐马车前往沈家去接老祖宗。 车子停在沈府门前。 沈傲雪下车正要进门，小厮却突然带着几个下人站出来阻拦。 “姑娘，老爷有吩咐，不准您进沈府大门。” 怀玉闻言，瞪着那小厮说道：“放肆，我们姑娘是回来给老祖宗请安的，你们也敢阻拦？” 那小厮一脸嚣张，眼底是不屑：“不好意思，老爷下的命令，咱们这些奴才不敢不从，姑娘若实在想进，不如跪在门口磕头请罪，说不定老爷开恩，还能让您进去。” 沈傲雪闻言眸光闪过凌厉之色，冷笑问道：“你信不信我要进门，还有另外一种方法？” “什么？”小厮愣了一下。 不等他反应过来，怀玉上去便是一脚，直接把人踹得仰翻在地，疼得打滚。 “哎哟喂！” 沈傲雪睥睨着他，语气冷傲：“这方法，可还管用？” “你……你怎么敢硬闯沈家，你就不怕老爷怪罪你？”小厮躺在地上捂着脑袋质问道。 怀玉一脚踩在他胸口，居高临下地说道：“你个王八蛋，也不睁开狗眼看看面前的人是谁，要不是我家姑娘心慈手软，非要把你脑袋拧下来不可，还不快滚！” 那小厮见她如此凶神恶煞，吓得浑身哆嗦不敢再说话。 沈傲雪抬脚直接往万寿阁走去。 老祖宗正在修剪桌上的栀子，就听到于嬷嬷进来通传。 “五姑娘回来了。” “小雪？快，快让这丫头进来！” 老祖宗扔下手中的剪刀，恨不得亲自出去迎接。 沈傲雪也快步走进来，眼底满是想念，跪在地上行礼。 “孙女拜见祖母，多日不见，祖母身体可还安好？“ 老祖宗看到她不由激动，眼眶都略微湿润了些。 “你这丫头一走就是好几日不来信，我还当你忘了祖母呢。” “怎么会，孙儿这几日忙着粮铺开张，这不是一得空便回来看您了吗？”沈傲雪赶紧解释。 “粮铺？”老祖宗一脸疑惑。 “祖母，我还没跟您说呢，我把香岳楼改为了粮铺，这几日刚开业，所以特意来请您过去看看。” “真的？你这是铁了心要离开沈家不回来了？” “嗯，既然这个家容不下我，又何必强留看人脸色。” “唉，你是个有打算的孩子，祖母也不劝你了，只是有什么难处一定要跟我说，千万别自己扛着。” “放心吧祖母，我一切都好。” 沈傲雪的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一声嘲讽。 “一切都好怕是就不会回来找老祖宗了！” 沈如澜率先迈进门槛儿，沈如风和陈美玉紧随其后。 “沈傲雪，你不是要跟我们沈家断绝关系吗？怎么？粮铺撑不下去，这是要回来当乞丐向老祖宗要钱了吗？”他出言嘲讽道。 第115章 那是她咎由自取！ 老祖宗脸色一变，关心地握住她的手。 “小雪，他说的是真的吗？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可要实话告诉祖母啊。” 沈傲雪冷冷瞪了沈如澜一眼，转而换上副笑脸安抚道：“祖母放心，粮铺才刚开能遇到什么难处？一切都好，我这次回来想接您去我那边小住几日，好不好您自己亲眼看看不就好了？” 老祖宗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只要你没事，祖母也就放心了。” 沈如澜走上前义正严辞道：“祖母，你可别被她骗了，她的粮铺开业这么多天连个人影都没有，怕是就要关门大吉了，所以她这次回来一定是为了骗您的钱。” 陈美玉走上前附和着说：“母亲，沈傲雪这心思不单纯，您给她的那些银子怕是早就挥霍一空，估计是没钱了，否则也不会厚着脸皮回沈家。” 沈无双跟在后面，眼神中带着嘲笑，阴阳怪气地说道：“傲雪妹妹，你当初走得那般决绝，甚至还在大皇子众人面前声明要与沈家断绝关系，我还以为你是下了决心的，没想到这才几日……” 她嗤笑一声，话锋一转说道：“也是，离开沈家没了仰仗，你一个弱女子如何在世间立足呢？在外吃亏是小，若是招惹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人就不好了，趁着还没有陷进去，还是早些跟爹爹磕头认错，求他原谅你，然后回来住吧。” 沈如澜不屑，态度强硬：“哼，当我们沈家是什么？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沈傲雪，你既然滚出了沈家的大门就别想回来，哪怕你跪在地上把头都磕破，父亲也不会原谅你的！” 闻言，老祖宗脸色冷下来，呵斥道：“如澜，你怎么能这么跟亲妹妹说话？一家人哪里来的隔夜仇？她当初要离开沈家不也是被你们逼的吗？如今能回来你身为哥哥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你就不怕万一她在外面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沈如澜心里不服，却也不敢反驳，只能低声道：“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你……” 老祖宗还想说什么，陈美玉却出言打断。 “母亲，如澜说的也没错啊，要是她这般轻易回来，以后岂不是一个不高兴就得跟家里闹决裂离家出走？传出去我们沈家咳嗽不起这个人！” 沈无双叹气道：“唉，小雪你也太不懂事了，你知不知道你离家出走后让外人怎么笑话咱们沈家的？老祖宗担心你就算了，爹爹和娘亲也被你气得吃不下饭，你也是要及笄的女子，怎能如此任性妄为呢？” 面对他们的责问、鄙夷、嘲讽，沈傲雪并没有恼怒，反而云淡风轻地扫过他们，选择无视。 她眼里只有自己在意之人，至于其他人或畜生，她才不屑一顾。 沈傲雪耐心且温柔地说道：“祖母，我这次来是想接您去看看济世仓，您收拾一下咱们就出发，马车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这话明显否认了她想回沈家。 可是，沈如澜依旧不依不饶：“装什么装？你就是想让祖母看看济世仓如今有多落败，以此来博取祖母同情，好骗银子吧？” 沈傲雪终于忍无可忍，她起身目光凌厉地瞪回去，语气不悦：“闭嘴！沈如澜你自己都大难临头了，怎么还有脸在这里大言不惭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竟敢诅咒我！”他恼羞成怒地大喊。 她冷笑：“你恶意竞争，将利润降到最低打压粮食价格，触碰了商人们的底线，如今已经成了同行们的眼中钉肉中刺，鸿昌粮铺现在看似门庭若市、生意红火，可等你把库存全部清空时，粮行的人还会替你送货吗？只怕你很快就会遭到粮行商会的集体抵制呢。” 说完，她眼底尽是轻蔑，嘴角勾起嘲笑：“让我来猜猜，鸿昌的存粮怕是已经见底了呢呵呵……” “你少危言耸听！” 沈如澜气急，即便他心里隐隐清楚，可人终究不会承认自己的无知。 尤其是像他这样狂妄自大的人。 “我是沈家二少爷，他们谁敢与我作对？哼，我可不像你，无依无靠，只能与修罗门那种不三不四的江湖组织混在一起，不要脸！” 闻言，沈傲雪眼底闪过凌厉：“哼，损人利己等于绝人后路，你以为靠着沈家就可以为所欲为吗？粮行中鱼龙混杂，幕后更有权贵掌控，你不会真的这么天真，觉得自己能称霸整个粮行了吧？真是天大的笑话！” 面对她的嘲笑，沈如澜气急败坏道：“你给老子闭嘴，沈傲雪，就算我这铺子干不下去，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你一定比我先倒闭，反正鸿昌对沈家而言不过是无足轻重，但是对你而言，济世仓可是救命稻草呢，咱们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他抬头挺胸一副斗志昂扬的姿态，活像一只炸毛的公鸡。 老祖宗也算是听明白了，她怒不可遏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沈如澜你这个孽障！你不帮着自己妹妹就算了，你……你竟然在背后搞出这种自损八百也要损小雪一千的龌龊手段？你怎么这么歹毒竟然害她？你……你立刻给我把鸿昌的粮食价格恢复正常，否则从今以后别想再掌管沈家名下任何一家铺子！” 沈如澜一听要断了他手里的财路，立刻低着头不敢再叫嚣，但还是不服地瞪着沈傲雪。 陈美玉见状连忙说道：“母亲，这也不能怪澜儿啊，明显是小雪离家出走不对在先，澜儿也是想着给她个教训，这样才能让她乖乖回来啊。” 沈无双也附和：“是的，祖母莫要生气，要不是小雪不顾全大局非要抛头露面去经商，二哥也不过如此，再说了，商场如战场，既然是竞争对手，自然免不了一些摩擦，小雪技不如人，即便血本无归也不该怪旁人。” 道理都让他们说了，好像天底下的事，无论黑白，他们都是对的。 老祖宗气得差点儿晕过去，迫切想要教教他们如何做人。 可她毕竟年事已高，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要一开口就忍不住动怒。 第116章 跟我斗，她还嫩点儿！ 这一动怒就伤身，好不容易调理好的身体，也就会再次垮掉。 沈傲雪连忙过去帮她顺气，小声解释道：“祖母放心，济世仓不会有事的，这些人您就是说破大天也不能改变他们的想法，还不如远离，省得消耗自己。” 老祖宗深深叹了口气，摸着她的手满眼的心疼：“小雪啊，祖母真是没用，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听到这话，她眼眶一红便湿润起来。 “祖母别这么说，小雪一点也不委屈，您快去换身衣服，我带您去看看济世仓。” “好，你说得对，不跟他们耗着了，咱们走，我也该出门透透气了。” 说完，于嬷嬷扶着老祖宗起身进里屋更衣去了。 大厅内只剩下他们四人，沈傲雪也就没了顾忌。 她冷冷看着他们，神情仿佛凝结着一层千年不化的寒冰，没有半点情绪。 “我警告你们，有什么事可以冲着我来，但是别再闹到祖母面前惹她不痛快，她身子刚刚恢复，若是谁让她不舒服，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这般警告没能引起他们三人的重视，反而得到了嘲笑与不屑。 沈如澜：“你装什么装？祖母现在听不见你说了也是白说，老实交代吧，你是不是想要从祖母手里骗钱？我可警告你，这都是沈家的财产，跟你可没有半点关系！” 沈傲雪冷笑：“沈家的财产？老祖宗的嫁妆什么时候成了沈家的？沈如澜，到底是在觊觎老祖宗的东西，你比我更清楚！” “你……” 沈如澜气得握紧拳头恨不得冲上去撕了她。 陈美玉怕惹出什么乱子急忙阻拦，语气中满是不耐烦。 “沈傲雪，你说你好端端地回来做什么？沈家不会重新接纳你的，识相的就赶紧滚，别再让我们见到你，以后我也不会承认生过你这个女儿！” “最好不承认，有你这样的母亲，我都觉得恶心！”沈傲雪才不惯着她，直接怼了回去。 沈无双一看机会来了，立刻挡在前面说道：“小雪你怎么能跟母亲这样说话？也太大逆不道了！还不快点向母亲磕头道歉，否则你就真的不能再回沈家了！” “哼，你以为我稀罕回这种让人作呕的地方吗？沈无双，你所在意的极力想要抓住的东西对我而言，不过是垃圾！” 她像是铁齿铜牙一般将他们三个怼得片甲不留，冷傲的姿态，压根儿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这哪里是在外面混不下去想要厚着脸皮回沈家的样子？ 沈如澜冷哼一声：“你就硬撑吧，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等粮铺开不下去了，可别哭着回来给我磕头认罪，求我让你回沈家！” 沈傲雪送他一记白眼：“好啊，那就看看是谁笑到最后吧，蠢货！” 话音落下，老祖宗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她没换什么衣服，只是裹了件披风，一脸慈祥地说道：“走吧，祖母跟你去看看济世仓开得如何了，我的小雪如今也是东家了，可真是有出息。” 沈傲雪在老祖宗的眼里看到了真切的自豪与欣慰，她心中感动，上前扶住了她老人家的胳膊。 “走吧祖母。” 见他们要走，沈如澜上前挡在门口。 “祖母，你不能跟她去，这个丫头没安好心，她就是想骗钱，万一骗不到了对您起了什么歹毒的心思可怎么办？我不放心您！” 沈傲雪不悦，压着怒火不想在老祖宗面前发泄。 “沈如澜你有病就去看郎中，我虽不至于腰缠万贯却也没有沦落到缺钱的地步，更不会伤害祖母，你若再敢胡说八道，就别怪我不客气！” “就凭你？我呸！有种你试试，我今日非要你躺着出去不可！” 沈如澜叫嚣的话刚说完，突然一道黑影如雷霆般闪现到他面前。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就被一脚踹飞出去。 “啊！” 沈如澜惨叫一声，身体重重撞在了柱子上，而后摔落在地，像只狗似的趴着。 “疼死我了……md，谁敢踹老子？” 墨诚站在沈傲雪面前，拱手说道：“主人您先走，属下善后。” “不必过多纠缠，但对于不识相的人，也没必要手下留情。”她冷声命令。 “是！” 墨诚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沈如澜，眸光闪过凛冽的寒意。 陈美玉见状连忙大喊：“反了反了，来人啊，给我把他们通通拿下！” 老祖宗威严一声：“我看谁敢！” 万寿阁院子里的护卫们顿时站定，全都不敢再上前。 “都给我滚！”老祖宗呵斥，“陈美玉，你给我管好你的儿女，少来多管闲事，我虽然老了，却也是这个家的主子，难不成我现在连出个门都要你们同意了？” 陈美玉脸色一变，立刻上前解释：“母亲，儿媳不是这个意思，何况澜儿也是关心您。” “关心我？是怕我把财产分给小雪吧？你们那些心思，别以为我老糊涂不清楚！” “母亲……” 沈无双一脸担忧：“祖母，母亲和哥哥都是担心您呀，毕竟这人走上绝路都是会变的，他们也是怕……” 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用说下去也知道后面是什么意思。 老祖宗冷哼一声：“哼，我不过是去看看小雪新开的铺子，还没到了要立遗嘱分家产的地步，你们紧张什么？都给我滚回去好好反省，别来烦我！” 说完，便又换上慈祥的模样拉着沈傲雪往外走去。 祖孙二人在墨诚的护送下离开沈家，陈美玉他们三个彻底慌了。 “老祖宗被她骗走，肯定会给她钱的，这都是咱们沈家的东西凭什么让她占便宜？”沈如澜愤愤不平。 陈美玉虽然着急可也没办法，只能劝说：“好在老祖宗也分了些产业在我们手里，只要好好把握，把生意经营好，自然能获取她老人家的信任。” 沈无双连连点头：“没错，如今爹爹和大哥都忙着仕途，家里的生意全仰仗着二哥你经营，可千万要当心，别输给沈傲雪了。” 沈如澜轻蔑一笑：“就她也配跟我比？用不了半个月，她那个什么济世仓就得关门倒闭，就连她也要上街乞讨去，死丫头片子，跟我斗她还嫩点儿！” 第117章 厉司寒想跟她退婚？ 沈无双为了体现自己的善良心软，担忧道：“二哥，傲雪毕竟是沈家的骨肉，若是真的流落街头，总归是不好……” 陈美玉看着自己精心养大的女儿很是满意，心中的怨气也消了不少。 她搂着沈无双说道：“还是双儿温柔乖巧是我的好女儿，不像那个沈傲雪，全部继承了她那个养母的德行，放心吧，你二哥有分寸，等她混不下去了自然会回来求我们的。” 沈如澜点头说道：“没错，我这次一定要好好惩治她一番，要让她知道想在京城立足没有沈家的帮助，简直是做梦！等她灰头土脸回来时，就会乖乖听我们的话，再也不敢放肆了！” 这个沈傲雪本就是尘埃中的蝼蚁，以为讨好老祖宗就能踩在他们头上吗？ 痴心妄想！ 他一定要将她狠狠踩在泥里，把她身上所有的骄傲和自尊亲手粉碎，然后继续变回刚到沈家时那个谨小慎微、懦弱卑怯的可怜虫！ —— 济世仓。 沈傲雪带着老祖宗走进大门，入眼是一片空旷。 “这……这怎么回事？”老祖宗满是疑惑，担心道，“小雪，是不是沈如澜派人把你店里的东西抢走了？你跟祖母说清楚，千万别怕，要是他真敢这么欺负你，我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 沈傲雪会心一笑紧紧抱着她的胳膊，语气不急不缓地解释：“祖母，我看这几日没什么阳光，屋子里湿气太重，担心下大雨会潮了粮食，所以就把东西都搬到了二楼保存。” “哦，原来是这样，不过你先前说沈如澜为了针对你故意压低粮食价格，是不是真的？” “嗯，他的确这么做了，不过没关系，我扛得住，而且我也没打算一开业就赚钱，这做生意要讲究诚信与长远，他如此破坏行业规矩，怕是很快就要被反噬。” “你说的没错，这商场如战场，他从小到大没吃过亏，所以是一点脑子都没有，看来鸿昌撑不了多久了……唉。” 老祖宗重重的叹气，眼底带着一抹惋惜。 “怎么了祖母？”沈傲雪担心地问，顺便扶着她朝后院走去。 两人来到阁楼处坐下，丫鬟们奉茶后便退了出去。 老祖宗这才继续开口：“雪丫头你有所不知，当年我赚到第一桶金便开了鸿昌粮铺，那时我还在想，粮食人人都需要，是个稳妥的行当，可是刚开业不久便遇到了旱灾，大片的农田颗粒无收。” 沈傲雪听着来了兴致，满眼好奇地问：“那后来呢？” “后来，我便站在了道德与利益的边缘左右徘徊，一边是受苦受难忍饥挨饿的贫民百姓，一边是豪门贵族不惜代价高价征收粮食的钱财，我的人性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老祖宗提起年轻时的旧事，眼底闪烁着流光，仿佛整个人都回到了从前。 “祖母，我知道您选了什么。” “什么？”老祖宗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自然选择了开仓放粮，救苦救难。” “你为何会这么想？” “难道不是吗？祖母仁慈，一定见不得世间疾苦。” 老祖宗笑着摇了摇头：“没有。” “什么？”沈傲雪有些意外，“那您高价把粮食卖了？” “也没有。” “这……那祖母您到底是怎么做的？” 老祖宗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人性经不住考验，善良固然重要，可锋芒却必不可少。天灾降临，无数人为了生存下去是没有底线的，你若是没有守住底线，便会被人踩在脚下蹂躏。” 闻言，沈傲雪眼底闪过迷茫可心里却悄然升起警惕。 “小雪，这粮食自然可以用来救人，但你首先要保证自己不会饿死，以后无论到什么境地都要先学会保护好自己，不要因为一时心软而毁了后路。” 老祖宗的话让她陷入沉思，也坚定了内心的主意。 她点点头：“放心吧祖母，我会谨记您的教诲。” “那就好。”老祖宗欣慰地摸了摸她的手，叹息道，“唉，你父亲像极了你祖母，外表温文尔雅，实则藏着野心，骨子里薄情寡义，你母亲是个心软耳根子更软的人，眼皮子浅的只能看到面前的东西，至于你的兄长们，虽对你没有什么歹毒的心思，可都是些刚愎自用的大男人，不会与你感同身受。” “现在我还活着，尚且还能护你一二，可若是祖母有一天不在了，他们还这么欺负可怎么办呢？那个沈无双看起来单纯无害，实则一直在中间挑拨，真是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 见老祖宗烦心，沈傲雪忙劝慰：“祖母放心，我一定让您长命百岁，护着我一生一世。” “你这丫头，真是的。” 祖孙二人笑着靠在一起，难得温馨时刻却有人来打扰。 “姑娘，外面有人求见，说是镇北王府的人。”春桃站在门口通传。 沈傲雪瞬间收起脸上的笑容，心情略微复杂。 难不成厉司寒是想跟她退婚？ 反正都是迟早的事，现在不解决更待何时？ 想到这里，她抓紧老祖宗的手说道：“祖母，我看您最近脸色不好需要针灸推拿调养几日，所以您最近就住在济世仓吧，我已经命人收拾好房间了。” “好，祖母都听你的。” “春桃、夏荷，快扶祖母回房间休息，把我之前调的熏香点上，好好照顾祖母，我很快回来。” “是。” 安排好一切，沈傲雪便带着怀玉出发。 …… 马车停在镇北王府门前，内侍便主动上前行礼，恭恭敬敬地引着沈傲雪往里走。 这一次镇北王并未在院子里。 听内侍说，近来天气阴沉潮湿，厉司寒身子越发虚脱，严重时常有咳血，所以便整日歇在烘着暖炉的屋子里。 韬光阁。 雕花的房门被推开，一股浓郁的药味儿扑面袭来，熏得人有些难以呼吸。 沈傲雪从小便泡在药罐子里长大，应当很习惯这气息，可她还是蹙眉，忍不住摸了摸鼻尖。 只因为这房内的气味实在难闻，不用尝就已经感受到了强烈的苦涩，不敢想象厉司寒每日是怎么一碗一碗喝下去的。 第118章 这泼天的富贵轮到她了？ 她站在门口转头对着新鲜的空气深呼吸了几下，这才抬脚走进去，怀玉则被拦在外面。 房门在身后关上，屋内温暖干燥，香炉冒着袅袅白眼，而沈傲雪也逐渐适应。 她不动声色地走进去，厉司寒正盘腿坐在软垫上，面前的矮机摆放着一个喝空的药碗。 几日不见他的脸色更加苍白，可那双湛蓝色的眸子却十分清澈，像是晶莹剔透的琉璃般好看。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男人抬头目光茫然地看着沈傲雪的方向，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薄唇扬起俊美的弧度。 “沈姑娘，请坐。” 他只是说了一句十分简短的话，可语气却好似用尽全力，刚说完便捂着胸口一阵咳嗽。 “咳咳咳咳……” 他咳得剧烈，好像随时会死，飘渺地如同蝉翼般易碎。 沈傲雪有种身为医者见到病患就不由控制想救助的本能，赶紧走过去蹲下身轻轻帮他拍背缓解，然后端起桌上的温茶递过去。 “王爷您没事吧？” 厉司寒抿了口水润了润嗓子这才喘着粗气靠在了她身上，虚弱无力地说道：“多谢……本王好多了。” 虽然男女授受不亲，但此刻沈傲雪只把自己当成了大夫，扶着他坐稳后便说道：“民女懂些医术，可以为王爷诊脉。” “老毛病了，再加上屋子里干燥，就不劳烦沈姑娘了。” 见他推辞似乎是有什么戒备，沈傲雪也不强求，起身退到了对面。 “不知王爷这次唤民女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厉司寒眸光闪烁，薄唇抿成一条线似乎有什么犹豫，不知如何开口。 见状，她大概明白了什么意思，于是主动说道：“其实王爷不说民女也猜到了。” “哦？”厉司寒眼底亮了亮，但仍是紧张，“既然姑娘猜到了，那你意下如何？” 沈傲雪点头，虽然他看不见。 “民女愿意，只要王爷想好了，随时可以向皇上请旨。” 既然是皇帝赐婚，那自然也要他允许退婚才行。 若是之前这件事还真不好办，可现在沈家与她断绝关系，皇帝不敢明面上委屈镇北王，就算再不情愿也会允许退婚。 厉司寒勾起唇角，眉眼含笑地点了点头。 沈傲雪看得有些心悸，毕竟一颦一笑能俊美成这样的男人实在不多见。 若是个健全之人，必定被全国女子们争抢不休，哪里能轮到她捡个婚约。 也难怪三公主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对镇北王这样的废人都能情有独钟。 正想着，厉司寒突然伸手在桌上摸索，终于，他在托盘下拽出一个蓝色的本子推过去。 “沈姑娘你看看这些够不够？” “啊？我……好。” 沈傲雪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跪在了对面的软垫上。 她拿起那个本子翻开，好奇地看里面所写的内容。 只见掌心厚的本子里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名贵之物。 大到房产地契商铺小到珍珠翡翠金银，总之，世间奇珍异宝尽在书中详细记录。 “王爷，这是……” “给你的。”厉司寒扬唇点头。 “给我？”沈傲雪的下巴差点儿脱臼，被口水呛地咳嗽起来，难以置信地问，“咳咳……为、为何给我？” “难道不应该给吗？毕竟委屈了你。”厉司寒垂首略有黯然，湛蓝的眸子扫过下身。 可她并未察觉，心想难不成是退婚的补偿？ 天底下竟有这等好事？ 这……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落在她头上了？ 沈傲雪的嘴角忍不住上扬，语气强忍着激动。 “王爷，这怎么好意思……” “收下吧，这是本王的一些心意。” “呃……好，多谢王爷体恤。” 有钱不收是白痴，她赶紧把账本卷起来揣进袖子里生怕他会反悔似的。 “本王请国师看了日子，下个月初八你觉得如何？” “下个月？” 沈傲雪蹙眉，心中疑惑，难道退婚也要讲究良辰吉日吗？ 随后她又想，许是这些王公贵胄都比较迷信，所以看重日子吧。 但是下个月正是洪水围困京城皇帝焦头烂额的时候，哪里管得上这退婚的事情？ 何况，洪灾泛滥普通人都不方便出行更别说厉司寒这样双腿残疾的废人。 想到这里，沈傲雪语气坚定道：“王爷，既然您已经决定，不如明日便去宫里向皇上请旨，也省得夜长梦多吗不是？何况，还有人等着您，这件事咱们越快解决越好，别辜负了人家。” 她说的那个人就是顾吟霜。 想必厉司寒急着退婚肯定也是为了娶他心中真正所爱之人。 “明日吗？太仓促了，本王还没让人着手准备，再说了，这对你不公平。” 男人皱起好看的眉头，婚房都没有布置，聘礼只给了个单子还没完全现成送到她府上，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太不负责了吗？ 他虽然有些等不及，可也不能这般敷衍了事。 沈傲雪摇头，一脸郑重：“民女并未觉得不公平。” 厉司寒却坚持道：“那也不行，等本王准备好，一定尽快向皇上请旨更改婚期，你再等等，最多月底本王便娶你过门。” “行，民女等……” 沈傲雪脸上的笑容瞬间被抽走了一般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王爷您说什么？更改婚期？” “对，不然呢？” “不是……王爷……”她一脸慌乱，从袖子里拿出蓝色的账册拍在桌上，问道，“那您给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聘礼。” 男人简短的两个字却让她险些背过气去。 “聘礼？王爷，我现在不是沈家千金了，我和沈翊断绝关系了。” “本王知道，别担心，有这些聘礼在，你就有了傍身的底气，没人敢再轻视你。”厉司寒温润一笑冲着她点了点头，那清明的眸子里闪过宠溺。 沈傲雪有种在做梦的感觉，悄悄掐了一把大腿里侧，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怎么了？你没事吧？” 男人担心地直起了腰，有种想凑过去关心却又无能为力的落寞感。 “没、我没事。”沈傲雪连忙摇头，用手使劲揉了揉被掐痛的地方。 第119章 本王就是你的理！ “没事就好。”他这才坐稳身子，而后用手摸索着倒了杯茶推给她，“你不必焦虑，若还有什么本王没做到的地方，你都可以直说，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本王都可以满足。” 沈傲雪终于反应过来，她深吸了一口气，严肃地问道：“王爷，您为何突然决定要将婚期提前？” “一来是怕夜长梦多，二来是因为沈家。” “沈家？”她不理解，“您若是介意我已经和沈家断绝关系，难道不应该与我解除婚约吗？” “为何要解除婚约？我们成婚与你是不是沈家人都没关系。” “可我现在孤身一人，没有家室背景，如何配得上您？” 厉司寒释然一笑：“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本王还以为你是嫌弃本王才不愿意嫁入镇北王府。” “民女怎敢！”沈傲雪诚惶诚恐。 她何德何能敢嫌弃战功赫赫的镇北王？ “你很好，不必妄自菲薄。”他柔声安慰，而后脸色苍白无力地叹息道，“与其退婚再被皇上赐婚一个不知是谁的女子，还不如与你在一起。比起旁人，本王到是更看重你。” 沈傲雪双手放在腿上攥着裙摆，犹豫片刻终于鼓起勇气问道：“王爷，您还可以娶顾小姐。” 她说的是顾吟霜。 听到这里，厉司寒明显怔了一下，清湛的眸色眼波流转看不透他的心思，只是神情冷了几分。 “比起她，本王更愿意娶你。” 沈傲雪不解：“民女能知道为何吗？” 她倒是有自知之明，还不至于认为是自己魅力太大，所以才掳获了一个瞎子的心。 李司寒语气深沉：“没什么，就是觉得沈姑娘心地善良、不畏强权更不贪慕荣华富贵，也算是本王见过最特别的女子。” 他这番夸赞并未让她晕头转向，反而心生警惕。 越是好听的话，越可能是陷阱。 “王爷谬赞了，民女只是心胸狭隘不愿意受委屈。”她冷声回答。 厉司寒闻言便笑了起来：“没想到沈姑娘还是位性情中人，如此耿直，倒与本王格外相衬。” “此话怎讲？” “本王是瞎子，若姑娘是个内向的，本王怕是连猜都猜不透，这样过起日子来又有什么意思。” “那王爷就不怕我做事太过决断？” “决断有何不好？” “怕是要得罪人的。” “你占理，本王就为你撑腰。” “那要是不占理呢？” “本王就是你的理。” 沈傲雪：“……” 这话……竟然有些中听。 “对于婚期，你有异议吗？”厉司寒问道。 “民女……还是觉得有些太快，不妨再等等？”她也不好拒绝的太坚决，以免伤害了对方的自尊。 “好，本王都听你的，不过只怕沈家那边会生变故，所以本王想择日带你去向皇上表明心意，先行订婚，可好？” “嗯，全凭王爷做主。”沈傲雪没有理由不答应。 重活一世，她想要复仇，想要保护祖母周全以及完成自己的梦想，光靠济世仓远远不够，她需要权势！ 现在，有一棵大树主动为她乘凉，何苦要装什么清高？ 此生，她会不惜一切代价抓住机会往上爬，狠狠踩在沈无双的头上！ 午时，厉司寒留她用膳。 王府的康嬷嬷将一道道山珍海味摆在桌上，一旁的侍从有条不紊地挨个验毒，确认无误后，众人这才退下，只留下两个负责布菜伺候的婢女。 沈傲雪原本不饿，可珍馐在前，她也有些忍不住。 厉司寒用白色的手帕捂着唇咳嗽了几声，而后有些喘地说道：“也不知你爱吃什么，本王便吩咐厨房准备了几道拿手菜，沈姑娘尝一尝，看看合不合口味。” 她从小在养父母家里吃糠咽菜，有时候还吃馊了的发霉的馒头。 后来跟着师父虽然能吃上正常的食物，不会饿肚子，但慕容白食素，所以她基本上没吃过肉。 上一世，她在沈家谨小慎微，夹着尾巴做人还要受欺辱，跟本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平时好不容易上桌，也不敢去夹那些大鱼大肉，只敢扒拉米饭。 也就老祖宗在的时候，她去万寿阁吃了几天好东西。 这一世，也不知为何，许是弥补自己，才会格外爱吃肉，几乎是无肉不欢，桌上不见荤腥她都不想动筷子。 看着眼前这色香味俱全的山珍海味，她很没出息地咽了下口水，可仍然是忍着没有行动。 因为师父说过，无论何时何地，在外人面前绝不能表露偏好和喜爱。 人一旦被抓住弱点，很可能会遭受致命的诱惑和陷阱。 她需要保持时刻清醒，才能避免未来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沈傲雪淡淡一笑，语气清冷：“民女并没有什么特别喜爱的食物，还请王爷先动。” 厉司寒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一抬手便有婢女递上筷子。 接着，另一个婢女则夹菜放进他的餐盘。 主人动了筷子，作为客人沈傲雪才开动。 只是，每道菜她都浅尝即止，看不出喜好也看不出厌恶，让人很难琢磨。 气氛变得稍显冷肃，厉司寒主动开口缓和。 “对了，本王命人重新修整了你以后要住的院子，待会儿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沈傲雪没想到他竟然提前准备到了这种地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也好。” 人家都准备了，满心欢喜地邀请她去看，要是拒绝就太不给面子了。 镇北王看似温润如玉，可一个人的冷傲和戾气藏在眼底，偶尔是会泄露出一星半点。 她从小就察言观色，任何人眼睛里的情绪都逃不过她的注意，只要细心加耐心，迟早有一天她能看透眼前这个男人。 只希望到时候他还活着。 两人正低头用膳，门外康嬷嬷走了进来。 “王爷，莲香苑的常嬷嬷来了。” 厉司寒闻言放下筷子，湛蓝色的眸底显出疑惑，虽然看不到人，却也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何事？” “她说吟霜姑娘心疾发作，想请王爷过去看看。” “明明找太医看好了的，怎么无端又发作了？”他不解，但还是操控着素舆凭感觉往桌子外移动。 第120章 厉司寒为了顾吟霜悔婚？ “许是最近变天，再加上担心王爷的身体，所以吟霜姑娘才会复发，不如老奴派人先去请太医？”康嬷嬷问道。 “去吧。”厉司寒颔首，而后转身说道，“沈姑娘你慢用，本王过去看看她。” 沈傲雪点头，并未多言：“好。” 现在，她还不是镇北王妃，就算未来是，她也不打算插手厉司寒和顾吟霜之间的感情。 因为这一世要不是她的出现，他们二人将会结为夫妻，所以仅凭这一点，她也不会与顾吟霜为敌。 何况，她压根儿没想过真的嫁给厉司寒，大婚举办之前，一切都能不算尘埃落地，说不定婚事还有转机。 万一厉司寒为了顾吟霜而悔婚呢？ 这都不一定。 所以任何事不能太早下定论。 厉司寒被人推着离开了房间，两个婢女便恭敬地伺候沈傲雪继续用膳。 看着桌上的饭菜，她也没了胃口。 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于是问道：“你们两个，可见过这位吟霜姑娘？” 两个小丫鬟对视了一眼，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回答。 权衡一番后许是想清楚了谁才是王府未来的女主人，这才开口。 “奴婢二人见过吟霜姑娘。” “哦，长得如何？”沈傲雪很是好奇。 毕竟，顾吟霜与她不同，是在厉司寒眼盲之前与他相识相知的，所以能被健全时的镇北王看上，会是怎样的女子呢？ 两个小丫鬟有些为难，舔了舔嘴唇，相互看了一眼，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看到她们这个表情，沈傲雪心里便已经清楚了答案。 算了，何必为难她们。 想到这里，她笑了笑：“你们无需紧张，我就是好奇，行了，把饭菜撤了吧，帮我转告王爷，感谢他的招待，我先回去了。” 说完，起身往外走去，背影洒脱没有半分留恋。 …… 王府门外。 怀玉等候多时，见她出来连忙迎上前。 “姑娘，没什么事吧？” “嗯，放心吧，咱们回去陪祖母用膳吧。” 幸好她刚才吃的少，这个时辰赶回去，济世仓刚好开饭。 主仆二人上了马车，便打道回府。 阁楼的一层是大厅，被沈傲雪命人改成了饭堂。 反正她平时也不见外人，无需准备会客厅。 “小雪回来了？快到祖母身边来。” 沈傲雪只有在老祖宗面前才放下架子和沉稳像个孩子似的跑过去坐下。 “祖母，你怎么不先吃，干嘛等我？” “我若是先吃了，万一你回来饿了肚子怎么办？何况这饭菜要一起吃才香。” “祖母最好了，还让人加了我最爱的糖醋小排。” “你刚从乡下回来在万寿阁第一次陪我用膳的时候就一个劲儿盯着排骨，那时你谨小慎微连夹都不敢夹，我看了都觉得心酸。” 老祖宗说起来便有些哽咽，眼眶都发了红，看得出她是真感到心疼。 沈傲雪连忙安慰：“祖母别难过，现在好了，我再也不用看人脸色，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还能孝顺祖母了。” “你呀，不管你想怎么过，祖母都支持你，人活一辈子，没必要让他们看。” 听到老祖宗的话，她心里满是感激与动容。 她欣慰自己能遇到一个开明且慈祥的长辈，同时也更为了上一世没能保护好祖母感到愧疚。 此生，她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这个唯一对她好的亲人。 祖孙二人正吃着，又有人来通传，打破了这份温馨。 沈傲雪蹙眉，今天是不准备让她好好吃顿饭了是吗？ “怎么回事？” 墨诚低头说道：“是七爷和霍公子。” “他们怎么来了？”她疑惑地问。 话音刚落，院子里传来霍轻舟爽朗洒脱的笑声。 “自然是来蹭饭的啊，哈哈哈……”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大厅，看到老祖宗后便立刻收敛了些随性与放荡，规规矩矩地拱手鞠躬。 “没想到沈家老祖宗竟然在此，晚辈给您请安了。”霍轻舟恭敬说道。 暮寒只是跟着行礼，并未开口。 也是，他这面具已经够吓人了，再配上那副沙哑低沉的嗓子，只怕老祖宗都要怀疑他来路不正。 “请起。” 老祖宗到底是久经风霜之人，无论对面是谁，都能稳如泰山不动声色。 她淡淡扫过二人，便猜到了他们是谁。 “不知风满楼的东家跑到我孙女这里来，所为何事？” 老祖宗握紧沈傲雪的手，微微眯眼，眸光便显得格外凌厉，浑身上下都是强势的气场，明显是为了孙女撑腰。 毕竟，从前香岳楼和风满楼可是水火不容的竞争对手。 而且，陈英硕之所以把香岳楼抵出去还债，背后全是霍轻舟的手段，老祖宗自然担心他们欺沈傲雪。 闻言，霍轻舟也知道她老人家误会了，连忙解释：“老祖宗您放心，晚辈与沈姑娘是志同道合的好友，更是合作伙伴，这次来就是单纯蹭饭，顺便交流下生意经。” 老祖宗冷笑一声：“是吗？” “当然，不信您问七爷。”霍轻舟面对长辈那凌厉的眼神，紧张得有些冒汗连忙把身后的男人亮出来。 暮寒一身玄服高大伟岸，那可怖的面具闪烁着寒芒，怎么看都不太友善。 而且，他站在那里身姿挺拔、昂首挺胸一副冷傲模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来讨债的。 沈傲雪看到他明显僵直了一下，心中不由升起怀疑。 刚才她是不是看错了？ 这江湖中叱咤风云的修罗门主七爷，竟然也会紧张？ 面具下露出的那双漆黑色的深眸里露出一种被长辈凝视的拘谨和不安。 外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在她眼里，此刻的暮寒就像个孩子似的局促。 老祖宗打量着暮寒，像是在等他开口，可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有说话的意思，不由蹙眉。 “怎么，老身这脸上，难不成写了什么字让暮公子无言以对？”她冷声问道。 暮寒：“……” 依旧是沉默，可垂在两侧的手却悄然握拳，薄唇抿成一条线，垂眸看着脚尖。 沈傲雪觉得他有些好笑，怎么委屈得像是被训斥的毛头小子？ 他到底在紧张什么啊？ 第121章 相思之苦 霍轻舟见状悄悄上前推了暮寒一下，低声道：“七爷，长辈为大。” 他是觉得暮寒看不上老祖宗才懒得理会，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暮寒回头冷冷瞥了他一眼，这才终于开口，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祖母。” 这一声称呼把老祖宗喊得一脸疑惑。 “老身可担不起暮公子这样的尊称。” 沈傲雪无语扶额，知道他嘴笨连忙帮着解释：“祖母，我与七爷和霍公子都是好友，也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这济世仓多亏了他们才能开起来，既然是我的朋友，称呼您一声祖母也是应该的。” 闻言，老祖宗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原来如此，那倒是应该谢谢你们二位照顾小雪，既然来了就坐下来一起用膳吧。” “春桃，添置碗筷。” “是。” 暮寒与霍轻舟坐下来，可是却不敢随意开口。 一时间，饭桌上的气氛格外尴尬，仿佛空气都变得稀薄，两个平日里呼风唤雨的大男人此刻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顿饭吃得格外沉默寡言，气氛也一直在维持在冰点。 老祖宗单独与她在一起的时候并不是很注重规矩，所以食不言寝不语的教条完全不存在。 可今天，却不一定了。 霍轻舟开口想要缓和气氛，就随便找了个话题：“今日多谢款待，要是老祖宗不嫌弃，明日便到风满楼，给晚辈个招待您老的机会。” 暮寒闻言点了点头，语气很轻：“望祖母赏脸。” 老祖宗冷冷看着他们，语气不善：“二位的好意老身心领了，只是这风满楼的东西，老身怕是无福消受。另外有句话老身不得不提点一下二位。” “我家小雪虽说是脱离了沈家要独当一面经营生意，可她也是有婚约在身且尚未出阁的少女，二位毕竟是男子，还是少来招惹为好，你们说呢？” 她的意思已经表达得足够明显。 换句话说，就是告诉他们两个别来沾边，有多远离多远。 谁不知道霍家这位少爷是个出了名的纨绔？ 而他身边的暮寒更是江湖势力中令各大门派闻风丧胆的修罗门门主。 一个良家女子跟这样两个男人走得太近可不是什么好事。 在这个时代，名声对于女子而言显然比命更重要。 霍轻舟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而后尴尬地点了点头：“是，老祖宗说得有道理，不过咱们在商言商，还是要以利益为重您说呢？何况，沈姑娘既然决定从商，就难免要与各路人打交道，否则这条道儿可不好走。” 老祖宗皱起眉头，还想反驳什么，沈傲雪却连忙夹菜转移话题。 “祖母，您尝尝这个菜，软糯入味我最喜欢了，还有这几道您觉得口感好的话，咱们以后就多准备些，对了，我看您最近脸色憔悴了不少，待会儿回房间我给您针灸一下，再试试最新研制的药丸如何？” 老祖宗闻言才舒展眉头，笑着应声：“好，那便听你的。” 霍轻舟暗自松了口气，转而看向暮寒，心想：明知道沈家老祖宗在还非要这个时候上门，七爷怎么这么爱自讨没趣？ 终于，一顿饭就这么过去，沈傲雪赶紧扶着老祖宗回房，半个时辰才回到大厅。 “老祖宗呢？”慕寒问道。 沈傲雪面容有些疲倦：“祖母睡着了，不过我刚才为她诊脉，发觉她的身子有些异常，具体怎么回事还有待观察，对了你们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我祖母刚才说的那些话不是针对你们，还请二位别见怪。” 见她一脸愧疚，霍轻舟也不再计较。 毕竟，美人就是美人，稍微皱皱眉头就惹得他心疼。 “沈姑娘不必客气，老祖宗的心情可以理解，毕竟像我和七爷这般优秀完美的男子可不多见，万一你爱上我们其中一个却又爱而不得，那岂不是要伤心欲绝了？” 他这番自恋的言论让沈傲雪忍俊不禁。 “霍少爷就是爱说笑，好了言归正传，您二位到底有什么事？” 霍轻舟不悦：“我说什么笑，我认真的！” 怎么？他不优秀不完美吗？ 这丫头什么意思！ 暮寒将他推到一旁，语气严肃道：“鸿昌粮铺的存粮不多了，他们的伙计前几日就去了临城进粮可惜一无所获，现下周边都收不上粮食，沈如澜只能提高了进货价向百姓们收购了。” 沈傲雪似乎早有预料，嘴角扬起，不以为然道：“随便他，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他想把我逼上绝路却没想到自己实力不够反而作茧自缚，以后有他们沈家哭的时候，不过七爷，我们手里的库存可千万不能动，您别忘了答应我的话。” 暮寒点头，眸光闪过宠溺之色：“放心，我会配合。” “那就好，这种事您没必要亲自跑一趟，派个伙计来说一声就好。” 暮寒还没来得及开口，身旁的霍轻舟连忙接过话茬。 “那怎么行？小伙计们哪里说得清楚？这么重要的事，咱们七爷自然要亲自跑一趟，顺便还能解一解那什么相思之苦。” 最后四个字让沈傲雪的脸色变了一下，可很快便恢复自然。 霍轻舟这人不正经，就爱嘴上胡说八道，所以他的话也没必要太认真。 想到这里，她笑着应付：“我还当二位是闻着我这里饭菜香味儿跑来的呢，怎么，刚才可是吃饱了？要不要再来点儿？” 霍轻舟连连摇头：“不必了，我这人最怕在长辈跟前吃饭了，规矩太多，告辞！” 说罢转身就走，暮寒见状就算不想走也只能跟着离开。 到门口处他回头看了她一眼，不放心地说道：“最近怕是要变天，你要小心。” “好，七爷也要照顾好自己。” “嗯。” 两人相视一笑，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 翌日。 一早，沈傲雪就帮老祖宗诊脉。 可是通过研究脉象，越发觉得情况不对。 “祖母，您最近可有什么不舒服？”她关心地询问。 老祖宗摇了摇头：“没有啊，怎么了，我是不是哪里不好了？” 第122章 祖母中毒了！ 沈傲雪不敢把猜测告诉她，于是强颜欢笑道：“放心吧祖母，没什么大碍，只是最近身子不如前些日子我刚帮您调理完的时候好了，所以您可要在我这里多住一段时日，让我好好尽尽孝心。” “好，全家就属你最有孝心。” 老祖宗开怀一笑，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顶。 沈傲雪面上带着笑可眼底却透出担忧，想了想，用另外一种语气试探道：“对了祖母，最近天气阴寒，您要是困了乏了可要告诉我一声，咱们睡觉时需要换个安神香才好。” “你这么一说到是提醒我了，这最近还真是经常觉得困乏。” 老祖宗说着便扶额，又觉得眼皮沉重起来。 旁边的于嬷嬷见状小声说道：“姑娘，老祖宗以往都睡三个时辰，可近来半个月都要睡四个时辰，这是否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沈傲雪眼底闪过冷厉，很快便恢复如常。 “没事，祖母年事已高嗜睡很正常，睡得好才能身体健康。” 她这么一说，于嬷嬷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老祖宗蹙眉，不悦道：“多睡一会儿看你担心个什么劲儿？这点小事就别给小雪添麻烦了。” “您说的是，老奴多虑了，姑娘莫怪。”于嬷嬷连忙道歉。 沈傲雪摇头：“没事的，还要麻烦嬷嬷好好照顾祖母。” “都是老奴分内之事。” “那我就先不打扰祖母了。” “姑娘您去忙吧，这里有老奴伺候。” “好。” 沈傲雪笑着退出了房门，下一秒，嘴角便瞬间落下来，眸光阴冷透着无尽的寒意。 祖母中毒了！ 而且还是慢性毒药！ 一定是沈家人干的，可具体是谁，还不清楚。 可恶！ 他们怎么敢对老祖宗下手！ 明明她只是想要报复沈无双，至于其他人并不想赶尽杀绝。 可是他们偏偏要往她的底线上践踏，是可忍孰不可忍！ “来人。” 怀玉、春桃立刻上前。 “怀玉，待会儿老祖宗睡了你带几个信得过的丫鬟悄悄搜查一下她贴身的物品。” “是。” “春桃。” “奴婢在。” “你严格盯紧老祖宗入嘴的一切食物，不管是吃的喝的，都不准有任何差错。” “遵命！” “墨诚。” 院门外，墨诚走进来。 “主人，您吩咐。” “给我盯着沈家，既然他们对老祖宗下了慢性毒药就绝不可能停下，否则毒药代谢干净就会前功尽弃，所以我断定他们一定会有所行动。” “明白，属下这就去天机阁调派人手。” “好，你们都负责好各自的任务，我待会儿要入宫一趟，我不在，这济世仓绝不能出任何差错，若真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可以去找七爷商量。” “是！”三人异口同声。 沈傲雪深深吸了口气，十分庆幸自己身边还有几个可信可用之人。 否则这条路上要如何孤军奋斗？ …… 镇北王的马车已经停在济世仓门口。 车帘被人掀开一角正好露出车厢内那张棱角分明、俊美无双的脸庞。 厉司寒一双冰蓝色的水眸静静地盯着一处，无神却又透着光泽，再配上苍白的面色，好似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误入了凡尘历劫。 济世仓外站了不少百姓围观，早听说镇北王是难得一见的俊男。 如今终于窥见真颜，果然惊为天人。 虽然只是一张侧脸，便足矣掳获一众少女少妇们的心。 “镇北王果然是一表人材，我听说厉家满门忠烈，老王妃生下七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模样出众呢。” “可惜了，厉家除了他全部死在了战场上，整个镇北王府只剩下这位，结果还是个废人，唉。” “如此俊美无涛的模样却是双目失明、双腿残废，这简直是天妒英才！” “你们说镇北王一大早的怎么会跑到这粮铺的门前呢？他好歹也是咱们昭烈国唯一的铁帽子王，还需要亲自采购粮食？” “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这济世仓是镇北王的未婚妻所开，就是前段时间跟沈家断绝关系跑出来自立门户的那位真千金。” “哦我想起来了，这沈家五姑娘可真是放着好日子不过便要出来抛头露面，依我看肯定是个不安分的。” “就是，听说她养在乡下，必定是皮糙肉厚、粗俗鄙陋，这样的女子没了沈家依靠，凭什么嫁给镇北王呢？” “我估计镇北王是来退婚的，别说他这样战功赫赫的大功臣，就算是我们这种老百姓也不会让沈家五姑娘这样浪荡的女子进门！” “对，她可配不上王爷，最好是有自知之明主动请旨退婚，否则被王爷甩了她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要是长得顺眼，倒贴给我个千两万两我倒是考虑收她做个外室，也省得她孤独终老、寂寞难耐哈哈哈……” 一道邪恶的笑声响起，那污言秽语也传进了厉司寒的耳朵里。 他蹙眉，蓝色的眸底似凝结了一层寒冰，面无表情地抬起了手。 炽阳心领神会，拱手道了一声：“卑职明白。” 说罢，转身便握着腰间地长刀朝着人群走去。 围观的百姓们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寒光一闪，众目睽睽之下，鲜血飞溅而出。 霎时间，原本热闹吵杂的街道变得鸦雀无声。 紧接着，一个人倒在了血泊中没了气息，可那双充满惊恐的眼睛直到死也没有闭上。 炽阳收起长刀，居高临下地瞥着地上的尸体，语气冰冷嗓音洪亮。 “不尊未来王妃者，杀无赦！” 刚才说得最热闹的几个人捂住了嘴巴连连往后退缩，吓得浑身颤抖，甚至有几个胆小的裤裆都湿了，人群中传出一阵骚臭味。 炽阳冷笑一声，满眼的轻蔑与鄙夷，转身冲着一旁护卫命令道：“清理干净。” “是！” 四个护卫迅速上前，两个人将尸体抬走，两个人则倒了些白色的粉末。 不一会儿，地上的血液便与白色的粉末融合，接着迅速干涸消失，恢复了原本干净的街道，就连刚才还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都不复存在。 这一切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好像从未发生过。 此时，济世仓的大门被人推开，一道亮丽窈窕的身影走了出来。 第123章 你要本王纳她为妾？ 沈傲雪一袭浅粉色纱裙，外罩着一套金丝云纹图案的白色薄衫，身材高挑挺拔，随着抬脚往外走来显得格外飘逸。 阳光倾泻而下照在她身上，尤其是那张如白玉般无瑕美丽的小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容，清雅却不失华贵。 她一出现便引起瞩目，刚才对她充满鄙夷和不屑的人群瞬间哑然失声。 这哪里是乡下来的土包子，分明是天仙下凡！ 都说沈家四姑娘美丽不可方物，现在看来，五姑娘才是风华绝代、倾国倾城。 只要沈傲雪往人前一站，哪里还有沈无双出彩的份儿，怕是当绿叶陪衬都多余。 她无惧众人紧紧粘在身上的目光，抬脚径直走向马车。 “王爷。” 沈傲雪施然行礼，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有大家风范，端庄典雅、高不可攀。 厉司寒闻声颔首，薄唇勾起温润的笑意，湛蓝的眸光散发着丝丝宠溺。 “上车吧。” “是。” 怀玉扶着她上了马车，而后车门合上，车帘也落下，宽敞的车厢与外界彻底隔绝。 炽阳带领车队护送着中央的马车浩浩荡荡往皇城行进。 …… 车厢内。 虽然马车内很是宽敞，可毕竟是封闭的空间，孤男寡女少说也有些不自在。 厉司寒不开口，沈傲雪也沉默不语。 气氛有些怪，但更多的是尴尬。 许是知道路还长，厉司寒主动询问道：“可用了早膳？” “用过了，王爷呢？” “本王也是。” “……” “……” 话题才开始便聊死了，又陷入无尽的尴尬中。 起初倒也没什么，可时间久了沈傲雪有些如坐针毡，哪哪都不舒服。 这还没成亲呢，若是以后成了亲，岂不是见了面比陌生人还要疏离？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终于按耐不住地问道：“王爷打算何时与我订婚？” “月末，沈姑娘意下如何？” “我没意见，不过您可要想好了，真与我订婚，那顾小姐您打算如何安置？”她好奇地看着他。 厉司寒依旧是面无表情，冰冷的蓝眸里看不出半点波动。 “我们订婚，与她有什么关系？你为何要担心她的安置问题？” 沈傲雪忍不住冷笑一声，心中生出些许不屑。 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就算是镇北王这样驰骋疆场的英雄好汉，在遇到感情问题的时候，一样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王爷，您若是不喜欢顾小姐，为何要将她留在王府照顾呢？您放心吧，我并非小肚鸡肠之人，也知道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绝不会搞出什么争风吃醋的事情给您添麻烦。” 厉司寒蹙眉，眸底的冷意更加森寒：“你的意思是，要本王纳她为妾？” 听着他语气不悦，沈傲雪便谨慎起来。 “王爷若是觉得妾室委屈了顾小姐那便让她做侧妃。” “侧妃？呵……” 男人冷笑一声，浑身散发出阵阵凌厉的气场，只让她不寒而栗。 难道让步到侧妃他也不愿意？ 想来想去，沈傲雪有些为难：“王爷，你我毕竟是皇上圣旨赐婚，王妃之位肯定是无法让给顾小姐的，不过您也别生气，大不了咱们先订婚，随后找个机会再向皇上提出退婚，到时候您再明媒正娶顾小姐。” 此话一出，车厢内的气氛更加凝固。 男人阴沉着脸，一双蓝眸盛满难以掩盖的怒火。 “你就这么不愿意嫁给本王？”他压着嗓音质问。 “啊？”沈傲雪一头雾水，完全没搞清楚他的意思，有些不解，“难道王爷真心想娶我？” 问完后，她突然愣了一下，满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他生气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让他娶顾吟霜？ 那这是不是说明，他真的想要娶她？ 沈傲雪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连忙摇摇头甩掉这个念头。 不可能的，她哪来的魅力竟然让厉司寒放弃青梅竹马选择真心娶她？ 两人才认识几天，见面都屈指可数，若说真心，未免可笑。 而且这一世，沈傲雪本就决定了不再相信任何男人。 当然，除了暮寒。 厉司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靠在身后的软垫上干脆闭上眼睛养神，眉宇间似乎有什么烦躁的情绪。 沈傲雪也不敢再轻易开口，只怕说的越多，错的也就越多。 车厢内恢复了安静，可这一次经过不愉快交谈的两个人都比刚才更加安心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在了内宫门前。 沈傲雪主动搀扶着厉司寒下了车，然后带着炽阳和怀玉往里走去。 乾清宫。 刘公公建他们二人前来，笑着相迎：“皇上还在早朝，王爷与沈姑娘现在这客厅小坐片刻。” “本王等着便是，劳烦公公了。”厉司寒语气不卑不亢道。 他虽然贵为铁帽子王，可对待任何人都是一副谦逊有礼的低调作风。 这一点，让沈傲雪很是欣赏。 见惯了那些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皇室贵胄，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亲切内敛的王爷，确实稀罕。 刘公公派人上了些茶点后退出了房间，所以又剩下了他们二人。 场面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厉司寒话不多，沈傲雪也不是没话找话的人。 所以两个人就这么坐着，好像在比谁更能沉得住气。 皇上上朝的时间可长可短。 如果朝堂上有什么重要且繁杂的事情，有时候甚至要等到晌午过去才下朝。 两人正保持沉默，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通传。 “三公主驾到——” 话音刚落，刘公公便引着三公主景岳柔走了进来。 沈傲雪见状起身行礼，还没开口，景岳柔便直接扑倒了厉司寒的身上。 她旁若无人没有丝毫顾忌，就这么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在了他腿上。 那双细软的胳膊直接环住了男人的脖子，肆意妄为、嚣张骄纵。 就这般她还不忘了回头冲着沈傲雪扬眉，目光中充满挑衅。 厉司寒抗拒地伸手去推她，可毕竟在乾清宫他也不好出手太重，只能一脸疏离与冷漠。 “公主，这不合规矩，快下来！” 第124章 你竟为了她打我？ 景岳柔不以为然：“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司寒哥哥你忘了吗？小时候你都是这么抱着我的，不仅如此，你还背过我，你都忘了吗？” 厉司寒无奈地叹了口气，催促道：“我们如今都长大了，三殿下，男女有别，你不可以胡闹，快下来！” 一旁的刘公公实在看不下去了，这要是被皇上看见，他们这些当下人的都要跟着倒霉的。 于是立刻上前劝阻：“三殿下，王爷这腿上的伤残还未完全愈合，您这么坐着岂不是让王爷更加痛苦？” 听到他这么说，景岳柔眼底闪过心疼，终于肯站了起来。 “抱歉司寒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的腿没知觉了……” 厉司寒的脸色沉了沉，像是压抑着痛苦般低头。 “脚踝尽碎后，双脚确实废了，可双腿还是能感受到痛苦，你这般坐着压迫了脚踝的伤势，自然有痛觉。” 景岳柔听到后满眼的内疚，忙单膝跪在地上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脚踝，眼底的泪花瞬间涌出。 “都是我不好，我不知道会让你痛，司寒哥哥你别怕，我一定让我父皇寻遍名医为你治好双脚。” 厉司寒懒得再与她周旋，湛蓝的眸光闪过一种不耐烦，可都尽量压制着。 他沉声问道：“你怎么突然来了？” 景岳柔想也没想便回答道：“我听宫人说你带着这个女人入宫，便连早膳都来不及吃就跑过来了，司寒哥哥，你这次来是不是向父皇说明要跟她退婚啊？” 她问完后还不忘回头瞪了沈傲雪一眼，眸底尽是得意。 可下一秒，厉司寒的话彻底让她崩溃。 “不是退婚，而是希望先办订婚宴，再确定大婚时日，以免夜长梦多。” “什么？不可以！司寒哥哥你不能娶她！” 景岳柔大喊，生气得直跺脚。 “这个女人有什么好的？她不过就是被沈家抛弃的孤女，无权无势没有娘家可以帮扶你，娶她对你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啊！” “司寒哥哥，你向父皇请旨，求求他把我许配给你好不好？只要你娶了我就会成为我父皇的女婿，成为昭烈国的驸马，保证下半辈子高枕无忧再不会有任何危险！” 她说得激动，一把抓住了厉司寒的胳膊，湿润的眼底满是期待。 可即便如此，男人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湛蓝色的眸光甚至凝结成冰，充满了阴寒。 “景柔，我不可能娶你，而你父皇也绝不可能把你嫁给我，所以，这些事以后就不要再说了，以免被人听到传出闲话。” “不行！我偏要说！司寒哥哥你明知我有多喜欢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娶我？难道这个小贱人给你下了什么蛊吗？” 景岳柔还是不肯相信自己会被拒绝，于是疯狂地想要把所有原因归结在沈傲雪的身上。 说完，直接起身满眼恨意地走过去。 “我警告你，最好主动提出退婚，你若敢嫁给司寒哥哥，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这般威胁若是旁人必定会害怕，可沈傲雪却觉得可笑。 她目光无惧对上景岳柔的视线，樱唇微扬起一抹笑容，淡定自若地说道：“公主，皇上赐婚民女哪有提出退婚的资格？这可是抗旨不遵，严重的话便是欺君之罪。” “本宫才不管你有没有罪，总之，你不许嫁给司寒哥哥！” 景岳柔原本以为沈傲雪被赶出沈家后厉司寒一定会选择退婚。 所以她听到两人入宫面圣的消息后格外激动，才会急急忙忙跑过来。 没想到，他们不是退婚，反而是要先订婚然后确定婚期。 这打击对她而言实在巨大！ 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的景岳柔此刻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她的司寒哥哥真的要成为别人的夫君了，还是一个她最看不上的女子。 沈傲雪莞尔一笑：“公主殿下，皇上赐婚要民女嫁给王爷，可您却不让民女嫁，那么是听您的，还是听圣旨呢？难不成，您比皇上还要大？” 这话说得，谁也承不起这个大不敬的罪名。 景岳柔再怎么嚣张跋扈也不敢对自己父皇不尊重，脸色一变，气得一把将沈傲雪推开。 “放肆！你敢这么对本宫说话，来人，掌嘴！” 沈傲雪被她大力一推，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没料到这个三公主的力气竟然这么大，直接把她整个人都推在了地上。 幸好她身手敏捷及时撑了一下，否则屁股都要开花了。 但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能不好好利用？ 沈傲雪顺势坐在地上，眉头微蹙，眼眶泛红，那欲哭却不肯落下眼泪的倔强小白花模样算是被她狠狠拿捏。 不过，厉司寒看不到，她只能连声音都故意发出一丝哽咽。 “殿下，这里是乾清宫，您怎么能对我动手？” 景岳柔插着腰居高临下地瞪着她：“你一个低贱的平民，本宫就是要对你动手，你能如何？不必来人了，本宫要亲自打烂你的脸，让你勾引司寒哥哥！” 说着，她猛地抬起手朝着沈傲雪的脸颊打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寒光刺破空气击中了景岳柔的手腕。 “啊！” 一声惨叫，她连连往后退了几步，捂着通红的手腕满眼不敢置信。 “司寒哥哥，你为了她打我？” 厉司寒收手，眸光无神全是冷淡。 “她是本王的未婚妻，公主怎可随意轻贱辱骂甚至动手？” “你……” 景岳柔正想说什么，外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宫人通传的声音。 “皇上驾到——” 一身明黄色的永昌帝走进大门。 看到眼前这一幕他有些疑惑。 沈傲雪满脸委屈地倒在地上，而景岳柔则站在一旁捂着手腕，厉司寒则是坐在远处，脸色阴沉的可怕。 永昌帝蹙眉，冷声问道：“朕在外面便听到你们争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闹到了朕的乾清宫里！” 景岳柔眼底闪过狡黠，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直接捂着脸冲进了他的怀里。 “父皇，您要为儿臣做主啊，是这个贱人以下犯上欺辱儿臣呜呜呜……” 第125章 我愿做他的双眼和双腿！ 永昌帝闻言，眸底的怒火瞬间升腾起来。 他刚要问罪，便听到厉司寒先一步开口。 “傲雪，过来。” “是。”沈傲雪也不多问，连忙走到他身边。 “扶我起身跪下。” “……好。” 她小心翼翼地将他从素舆上扶起来，然后又顺着他膝盖弯曲安稳地将他放在地上，而她自己也跟着跪在旁边。 虽还未正式结为夫妻，可他们现在已然有种相濡以沫、共同进退的觉悟。 “皇上息怒，民女并未对三公主不敬，反倒是公主出言羞辱甚至还要动手打民女的脸，还请皇上明察为民女做主。” 沈傲雪双手交叠放在额头深深叩在地上，语气诚恳中透着一丝丝委屈。 而一旁的厉司寒，虽然跪着却突然腰身挺拔没有半点屈服的姿态。 他抬头直面永昌帝，不卑不亢道：“皇上，臣与傲雪是由您亲自赐婚，既然她现在是臣的未婚妻，那臣便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到欺辱，即便三公主也不行！” 他态度坚决，明显是要站在沈傲雪这边护着她。 景岳柔眼眶发红，气急败坏地喊道：“司寒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这个贱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竟然选择向着她？难道我们儿时那么多年的感情你都忘了吗？” 永昌帝眸光锐利在三人身上扫过，瞬间便看透了一切。 沈傲雪就算再强势，可她还不至于蠢到自寻死路，明知以下犯的是重罪，怎么敢在乾清宫里欺负公主？ 这件是无稽之谈！ 而且，他一直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对厉司寒的爱慕之情有多么深重，所以，她故意羞辱沈傲雪出气也是意料之中。 但是话说回来，她到底是自己最宠爱的小公主，怎么可能偏心外人呢？ 想到这里，永昌帝冷哼一声说道：“司寒，朕了解自己的女儿，虽然骄纵但还不至于欺负别人，何况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对你的感情，你应该清楚。” 厉司寒并不理会他这番说辞，反而说道：“皇上，臣镇守北疆、鞠躬尽瘁，如今成了双目失明沦为废人，其实早就打消了娶妻的念头。可皇上赐婚，臣感激不已，更欣慰傲雪她不嫌弃臣是残疾，若是这样还让她受尽屈辱不能护她安好，那臣这一身战功岂不是徒劳？” 此话一出，周围气氛都骤然紧张起来。 沈傲雪微微抬头看去，明显感觉到永昌帝眯了眯眼，眸光深处有杀气流转而出，但很快又被淹没。 景岳柔倔强地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质问道：“司寒哥哥，我最后问你一遍，真的要娶她为妻？” 厉司寒虽然看不见，但那双湛蓝的眼睛依然缓缓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无比坚定。 “是，我要娶沈傲雪为妻！” “你……你会后悔的！” 景岳柔崩溃不已，掩面哭着转身跑出了乾清宫。 永昌帝脸色难看，语气阴沉：“好了，柔儿还小，就是闹脾气罢了，你们就当是让着她吧，来人，还不快扶镇北王起来。” 沈傲雪松了口气，站起身来主动去扶厉司寒。 “不劳刘公公，民女来就可以了。” 永昌帝也不多言，抬脚往里走去坐在了主位上。 “赐坐。” 他一声令下，便有宫人送上椅子。 厉司寒坐回素舆，沈傲雪便把椅子拖过去坐在他身边。 随后，她想到了什么，故意当着皇帝的面拉住了厉司寒的手。 两人十指相扣，举止很是亲密无间。 厉司寒愣了一下，满是冰霜的眼底瞬间融化出暖阳的色彩，薄唇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弧度。 永昌帝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 “说吧，你们二位一早就来求见朕，所为何事？” “圣上容禀，臣与傲雪想要月底订婚，下个月举行婚事。”厉司寒语气温润地请求道。 永昌帝眼底闪过精光，试探地问道：“你们先前不是想要推后吗？怎么又这般着急了？” “皇上有所不知，傲雪被沈太傅赶出了家门，如今已是无家可归，臣便想着早日将她娶进门，也省得她在外面受人欺负和白眼。” 这倒是合情合理，只是自古以来帝王都多疑。 永昌帝忌惮厉司寒，所以不希望他娶权臣之女，沈翊的女儿已经是他千挑万选塞给他的。 如果厉司寒有不臣之心，那么必定不愿意娶沈傲雪。 可他不仅愿意，甚至在明知连沈翊都不会为他所用的情况下依然不肯退婚。 这么说来，厉司寒应当是真心臣服，没有半点逾越或者想要谋逆的心思。 永昌帝稍微感到安心，可同时他又担忧起来。 万一厉司寒故意娶沈傲雪来麻痹他呢？ 或许是个陷阱也不一定。 思来想去，他实在是琢磨不透。 于是看向沈傲雪，满眼的精锐，问道：“你可否真心愿意嫁给镇北王？” “是，民女愿意！”沈傲雪点头，面带微笑，甚至还有些红了脸，自有一股小女儿娇羞的模样。 “为何愿意？”他不禁多问了一句。 她坦然自若地对上他探究的视线，回答道：“回皇上，民女从前在乡下就听说过镇北王的大名，知道他是守家卫国的大英雄，就算王爷如今双腿不便，双目失明，民女也绝对不会嫌弃，反而还要一辈子做他的双眸和双腿，好好照顾他，陪伴他。” 她如此声情并茂，简直把痴情的人设演绎得淋漓尽致。 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心里根本没有半点爱慕，更多的是相互利用。 厉司寒对她又何尝不是呢？ 沈傲雪不是傻子，她当然清楚自己为何会被皇帝挑选，更明白厉司寒为何宁愿放弃顾吟霜也要坚持娶她为妻。 因为她无权无势，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 她不会为沈家所用，也不会成为皇帝的眼线，更加不会给厉司寒增加任何帮助。 所以，她做这个镇北王妃，对皇上而言更放心，对镇北王而言更稳妥。 最重要的是，对她而言，等于有了一座靠山，再也不必去担心沈家的麻烦。 一箭三雕的好事，为什么不干呢？ 第126章 沈家上门讨粮！ 永昌帝最终还是帮他们选定了婚期，就定在下个月十八，是个非常吉利的日子。 可只有沈傲雪知道，这场大婚，不会来临。 因为洪灾……要爆发了！ ——— 大雨一连下了将近十天。 京城里稍微矮一点的地方都积满了雨水，就连平时繁华的主街上也尽是泥泞。 皇帝亲自参与祭祀大典，向上天祈祷大雨能停下，可惜毫无作用。 许多百姓的房屋被淹没，只能被迫前往郊外翠云山上的难民营，那里地势偏高，还不至于被大雨淹没。 还有一些老百姓也被困在了家里，连温饱都成了问题。 虽然有专门负责救济民众的部门，可到底是因为暴雨增加了发放的难度，导致京城已经有身体不好的老人饥寒交迫死在了家中。 可惜，大雨无情，绝不会有半点怜悯。 济世仓。 老祖宗本来还想回沈家去，可被大雨困住了，只能继续住在阁楼。 沈傲雪提前准备的物资都派上了用场。 他们不缺吃不缺喝，救连取暖的炭火也都十分充足。 看着桌上的饭菜，老祖宗有些担忧。 “唉，也不知道这场雨还要下多久。” 沈傲雪安慰道：“放心吧祖母，应该……快雨过天晴了。” 上一世河岸决堤，导致了洪水爆发。 这一世她与暮寒、霍轻舟三人出钱出力修建了河堤并且加固。 所以，洪水应该不会爆发了。 但是庄稼都被大雨淹死了饥荒还是逃不过去。 沈傲雪让天机阁先派一部分人暗中给老百姓们发放粮食，等时机差不多了，再让修罗门出面。 但她知道，这些粮食远远不够。 毕竟除了京城，周围城镇数以万计的难民就要逃难过来了。 还好，济世仓和镇北王府都有准备。 沈傲雪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大雨，眼底闪过坚决。 不能再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了。 哪怕她背负着逆转乾坤与天争命的罪孽，死后万劫不复她也心甘情愿！ …… 沈家。 琉璃阁。 “这都是什么东西？是人吃的吗？你怎么准备的饭菜？”沈无双气急败坏地把桌子掀翻。 上面的剩菜剩饭全部被撒了满地，浪费至极。 梁翠花眼底闪过心疼，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不吃我还吃呢，知不知道现在粮食紧缺？就这么点儿还是老娘从厨房给你偷来的，真是败家女！” 说完，她连忙弯腰去捡，看有没有还能吃的东西。 沈家要供上下几百口吃喝，存粮早就没了，所以这几日全家都没有吃上一顿饱饭。 “哼，我才不吃这种东西，我去找爹爹和娘亲，他们不会舍得我挨饿的。” 沈无双不死心，提着裙摆往外跑去。 她一溜烟来到膳堂。 此时，沈翊和陈美玉正坐在桌前准备吃饭。 沈无双刚要进去便看到沈如风和沈如澜也进了院门。 陈美玉见到他们，连忙招呼：“快过来坐下吃点东西吧。” “什么好吃的呀？” 沈无双激动地跑过去查看，还以为是山珍海味呢，结果桌上就摆着几个馒头和两碟野菜。 她皱眉，一脸不满：“母亲，咱们就吃这个吗？” 沈翊冷着脸道：“这个怎么了？如今满城都在闹饥荒，有这些吃就不错了！” 沈无双撇撇嘴，委屈道：“爹爹，你好歹也是当朝一品，怎么能吃这些没有营养的东西呢？要是您吃不好身体饿坏了可怎么办啊？” 陈美玉叹气：“唉，如今国库空虚，皇上只能向朝臣们征收粮食，你爹爹本以为家里粮铺充足，就把府上全拿出来捐了，可结果……如澜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她一脸恨铁不成钢，气得也没了胃口把筷子扔在了桌上。 沈如澜不服气地道：“我哪里知道会突然发生水灾？要是知道的话，我绝对不会把粮食全部贱卖出去，都怪沈傲雪那个丧门星，要不是她，我们怎么会落个这样的境地？” 沈翊烦躁地拍着桌子：“够了！别给我提她，还嫌不够烦吗？” 沈如风想了想，忍不住上前一步说道：“父亲，咱们家的粮铺虽然没了粮食可沈傲雪的济世仓是满的，她那里一定有粮食。”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向她低头吗？不可能！”沈如澜气急败坏地直起腰来，满眼不屈。 沈无双眼底闪过狡黠，忙上前说：“谁说咱们要低头了？二哥你忘了，祖母还在济世仓呢，要是能把祖母接回来，沈傲雪会不管吗？到时候，还不是要乖乖把粮食送到咱们面前？” “这个主意好！”沈翊眼前一亮，“还是双儿有头脑，你这个二哥简直蠢到家了！” 沈如澜虽然不服气，可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好，那咱们谁去接祖母？”他问。 沈如风自告奋勇：“我去吧，祖母一向疼我，她会跟着我回来的。” “好，快去快回。” “是！” …… 济世仓。 沈傲雪夹了一只鸡腿放进老祖宗碗里。 “祖母多吃点肉有营养，您这个病不能虚弱，一定要吃好喝好睡好才能健康。” 老祖宗点点头，笑着应道：“好，我都听你的，不过小雪，外面下雨到处都是难民，你去哪里弄的鸡？” 沈傲雪笑着说：“前面三楼有一处漏天的平台，以前是供人喝茶赏月的，我直接让人圈起来搭了篷子养鸡。” “你这丫头可真行。” 老祖宗忍俊不禁，整要吃鸡腿，突然便听到有人来通传。 “姑娘，沈家来人了。” 沈傲雪并无意外，淡然地放下筷子，微微勾起嘴角。 “祖母您安心吃，我去打发走。” “小雪，毕竟是亲人，看在祖母的面子上，别太为难她们。”老祖宗握着她的手叮嘱道。 沈傲雪理解她的心思，毕竟是亲生骨肉血浓于水，怎么能忍心见死不救或者看着他们落难挨饿呢？ “放心吧祖母，我有分寸。” “好。” 沈傲雪抽出自己的手转身出门，嘴角的笑容这才消失。 怀玉撑伞，陪着她来到济世仓的大门外。 沈如风依旧是俊朗公子，他站在雨里，旁边有随从撑伞，面上带着傲慢，冷眼看着她。 “真是稀客啊，沈少卿怎么有空前来？难不成是来查案的？我最近可没偷东西，您要不要进去搜查一番？” 一见面沈傲雪便对他冷嘲热讽。 第127章 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沈如风本想尽可能心平气和地与她交涉，可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 他冷声道：“我不想跟你废话，我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了接祖母回家。” 沈傲雪笑着点头：“原来是为了接祖母，好啊，沈少卿请进。” 沈如风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痛快，一时间眼神充满了困惑，眼底也生出狐疑。 见他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她催促道：“沈少卿不是要进去接祖母吗？还等什么？” 闻言，他看了眼济世仓的大门，心道里面不会有什么陷阱吧？ 但转念一想，沈傲雪应该还不会蠢到光天化日就谋害朝廷命官。 “哼。” 他冷冷瞪了她一眼，抬脚昂首挺胸地往里走去。 沈傲雪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然后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两人穿过前厅，因为积水的缘故，一楼已经被淹了。 但是二楼还好好的，那些存放粮食的房间全都敞着大门，伙计们正在盘点存货。 沈如风不动声色地抬眼扫视，眸底溢出一抹复杂的情绪，心里的怨愤便更加强烈。 他们已经揭不开锅了，可沈傲雪这里却堆满了下辈子都吃不完的粮食。 即便如此，她甚至连问都没有问过沈家的死活。 难怪母亲说她是个白眼狼！ 沈如风心里对这个亲妹妹的怨气更深，只觉得根本无法原谅她的冷漠。 沈傲雪才不管他如何想，她故意让人把门都打开，然后当着他的面盘货。 就是想让他知道，离开沈家以后，她过得反而更快乐、更自在！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阁楼。 桌上摆满了各种鸡鸭鱼肉，老祖宗正在慢条斯理地品尝美味。 看到他来，便露出慈祥的笑容。 “祖母，孙儿给您请安。” 沈如风上前一步行跪礼。 “快起来吧，你怎么这个时辰来了？可用过膳了？”老祖宗关心地问道。 他摇头：“还没有，父亲母亲记挂祖母的身体，弟弟妹妹也想念您了，所以便差我过来接您回家。” “哦，原来是这样，既然你也没用膳，先坐下来吃一些吧。” 看着满桌珍馐美味，沈如风不自觉地吞口水，可一想到沈傲雪站在后面看着自己立刻就倔强地扬起下巴。 “不必了，孙儿不饿，祖母您还是先跟孙儿回去吧？” 老祖宗犹豫不定：“同你回去倒也无妨，只是我这身子还没养好，需要小雪为我针灸推拿。” 沈如风眼底闪过精光，而后提议道：“不如让傲雪陪你一起回去。” 这样他能带回去的粮食就更多了。 闻言，沈傲雪开口问道：“恐怕要让沈少卿失望了，我是不会再踏入沈家的。” 沈如风蹙眉，转身瞪着她生气道：“就算你要闹也要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到处都是洪灾，你和老祖宗住在这里父亲他们怎么放心？” “怎么不放心呢？难不成我还能让祖母饿死吗？” “这不是饿不饿的事情，总之现在特殊时刻，万一遇到什么被逼急的难民冲进来抢劫，你和祖母岂不是会很危险？说到底，还是住在沈家最安全，你快去收拾收拾陪着祖母一起回去，对了，顺便让人把济世仓的存粮也都运回沈家。” 沈如风面不改色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甚至还带着理直气壮的态度。 沈傲雪被他逗得想笑，双手环胸一副看智障的神情打量着他。 “沈如风，你这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不觉得可笑吗？” “你什么意思？”他生气质问。 “说来说去，最后那句才是彼此行的真正目的吧？怎么，沈如澜败光了鸿昌的存粮，你们揭不开锅所以算计到我头上来了？我说你这胃口也太大了吧？竟然想让我把济世仓全部的存粮都运到沈家，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啊，家里没有镜子，总有尿吧？” 沈傲雪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的真面目，言语无比犀利。 沈如风恼羞成怒：“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觊觎你那点儿破粮食了？老实告诉你，我是看你无家可归太可怜了所以来给你个台阶下，只要你跟我回去诚恳认错并且改过自新，沈家还会再给你一次机会，我希望你见好就收，别给脸不要脸！” 沈傲雪听完都想为他鼓掌了。 这天底下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不辩是非的人渣，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跟他们辩驳、争吵、对骂又能如何？ 最多不过是过过嘴瘾。 可那样实在太累了，她真懒得跟沈家任何一个人继续浪费精力。 想到这里，她莞尔一笑，无所谓地说道：“那我可要好好谢谢沈少卿肯给我这个机会，不过呢，我这人天生眼皮子浅福薄，怕是不配让您给机会呢。您不是要带祖母回沈家吗？请便。” 沈如风没想到她这么难沟通气的脸色铁青。 “这可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谢谢了呢，不需要哦。”她笑眯眯地摇头。 “哼！”沈如风生气地甩袖，不想再搭理她，于是走上前拱手道，“祖母，您跟孙儿回去吧。” 老祖宗叹了口气，无奈地点头：“也罢，离开沈家这么久，我确实应该回去看看了。” 说着便转而看向于嬷嬷：“收拾行李。” “是。” 于嬷嬷带着下人将老祖宗的衣服和药材都准备好运到了外面的马车上。 沈傲雪上前搀扶，笑着说：“祖母，您先回去，要是什么时候想我就来济世仓小住几日，我这儿随时欢迎祖母。” “好，知道了。”老祖宗点点头，然后走出大门上了马车。 沈如风眼看着沈傲雪没有要送粮食的意思，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开口。 于嬷嬷上前欠身行礼：“大少爷，都准备好了，咱们起程回沈府吧。” “呃……”沈如风踌躇着看了眼马车，然后又看向沈傲雪，终于硬着头皮问道，“祖母的药可备好了？” 沈傲雪没理会，倒是于嬷嬷开口：“都准备好了，五姑娘给开了方子，回去后按照方子抓药就成。” 沈如风一听，脱口而出：“可是沈家没有药了。” 第128章 他不会要打我吧？ 沈傲雪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立刻冲上前去佯装出一副震惊的表情。 “什么？沈家没有药了？那怎么行呢，祖母若是断了药可是有性命之忧，沈少卿难道你想害祖母不成？” 沈如风眼底闪过慌乱，但很快便镇定下来，生气道：“你闭嘴，我怎么可能害祖母？” “你不想害祖母为什么明知沈家没有药了还要把她接回去呢？” “你这里有药，直接给祖母带上不就好了？顺便再给祖母拉上几车粮食运回沈家，这样岂不是能保证祖母药材和吃食都能无忧吗？”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沈傲雪眼底闪过鄙夷，撇撇嘴说道：“这恐怕不行呢。” 沈如风有些焦急：“为什么不行？难道你连祖母的死活都不管了吗？” “不是我不管，实在是我没权利擅自动用济世仓的库存呀。” “你是济世仓的东家，怎么可能没权利？你就是铁石心肠，想要眼睁睁看着祖母旧疾复发，你这个不孝女，白眼狼！”他气急败坏地斥责道。 沈傲雪并不恼火，反而看到他越是跳脚心里就越是痛快。 上一世的沈如风可是天下第一神探，不仅深受百姓爱戴，更是皇帝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他总是那样高高在上，仿佛是不染尘埃的神，用看一只狗的眼神睥睨着她。 即便她跪在断头台上喊冤，他依然没有半分怜悯，只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众人对他最高的评价——大义灭亲、大公无私！ 可这一世，高高在上又如何？自恃年少有为、沉着冷静的大理寺少卿，此刻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为了饱腹而动怒。 可笑至极！ 实在是滑稽！ 想到这里，沈傲雪看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轻蔑。 “沈如风，这济世仓虽然是我的，可你想想，我哪来的钱存货呢？” “你什么意思？”他疑惑地问。 她继续解释：“实不相瞒，我这屋子里的吃穿用全都是风满楼的二位东家出资采购，我不过是帮他们代卖，从中赚钱一些差价罢了，老祖宗若是在我这里住着，我用一些他们自然不会计较，可我若是拉车送到沈家，那岂不是太过分了？到时候他们二位告我与沈家勾结偷盗粮食可怎么办呢？就算沈家丢得起人，我可丢不起呢。” 她三言两语就把自己和济世仓里全部的粮食给摘清了。 意思就是，沈如风想要通过老祖宗来算计这批粮食，那是压根不用想，根本不可能实现。 毕竟，老祖宗再厉害那也只是在沈家厉害，暮寒和霍轻舟可没义务管她的死活。 就像沈傲雪说的，若老祖宗住在济世仓，那吃点喝点都无所谓，但要是走的时候再拿，就不合适了。 毕竟，传出去好说不好听，沈家不能为了这么点儿东西就把名声毁了。 想到这里，沈如风的脸色几乎能与煤炭相提并论，黑得快要滴墨了。 “沈傲雪，真有你的！”他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沈少卿过奖了，既然沈家没药没粮，那老祖宗还是留在我身边为好，至少不会缺了药材和食物，真是麻烦您白跑一趟了，于嬷嬷，还不快扶祖母下车，等这洪灾过去了，沈家能吃喝不愁的时候，再让祖母回去吧。” “是。” 于嬷嬷笑了笑，连忙将老祖宗又扶下车来。 沈如风只觉得此生第一次受到这么大的羞辱，一双手握成拳头狠狠攥紧藏在衣袖中。 他眼眸殷红，死死瞪着沈傲雪，干脆连面子都不要了，直接问道：“多少银子，我买粮食！” 沈傲雪笑颜如画，冲着他伸出食指左右晃了几下，一脸得意。 “不好意思哦，这粮食我不卖呢。” “你别太过分了！”沈如风怒火中烧，冲着她便吼道。 沈傲雪直接一个飞奔钻入了老祖宗的怀里，委屈巴巴地看着他说：“祖母，沈家大公子好凶啊，他不会要打我吧？可是这粮食是风满楼的，又不是我的，他们不让卖，我也没办法啊。” 老祖宗闻言脸色严肃，训斥道：“如风，我知道你着急，但是也不能用这种态度跟小雪说话，还不快道歉？” 沈如风气得要吐血：“祖母，分明是她欺人太甚了！” 沈傲雪争辩道：“我哪里欺人太甚了？祖母，您评评理，我全程说过一句重话吗？就因为我不卖给他粮食就这么冤枉我，才是欺人太甚吧呜呜呜……” 她小脸因委屈而变得红扑扑的，眼眶里莹润的泪光打转，看起来那般楚楚可怜让人怜惜。 老祖宗一瞧，心疼得紧，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抚道：“小雪不怕，祖母在呢，他不敢欺负你。” 沈如风气炸了，恨不得上去撕了沈傲雪。 “你少装模作样！”他怒道。 她却撇撇嘴，用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悠然说道：“都是跟你那位好妹妹学的，怎么样？滋味不错吧！” “你……”沈如风咬咬牙，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你还不配跟双儿比！” “好了，你们兄妹二人就别再争吵了。”老祖宗及时开口劝和，“小雪，沈家怕是真的遇到了难处，你不如就拿些存粮给他们吧，就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沈傲雪就知道老祖宗会开口为沈家求情，毕竟是她的亲儿子和亲孙子们，总不会真的不管不顾。 所以，她早就准备好了一份大礼给沈家。 “既然祖母这么说了，那就只好从我个人的存粮里分他们一部分了。” 说完，她转身命令：“墨诚，去把西房里的粮食装车。” “是！” 不一会儿，店里的伙计们便把一包又一包的粮食塞进了沈家的马车。 沈如风见状，铁青的脸色才稍微好转。 “既然有了吃食，祖母还是跟我回去吧。”他上前问道。 老祖宗摇头：“罢了，回去也是多一张嘴吃饭给你们增加负担，如今不比往常，能渡过难关才重要，你们回去吧，我就留在小雪这里。” 沈如风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于是点点头不再强求。 “那孙儿就先回去了。” 第129章 所以，她这是吃醋了？ 老祖宗点点头目送他远去然后便和于嬷嬷回了阁楼休息。 沈傲雪也准备回去查看一下库存，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有人轻声唤她。 “傲雪。” 这声音耳熟可这称呼却是第一次。 她转身微微点头，笑着应道：“七爷。” “沈如风怎么来了？你没事吧？”暮寒关心道。 “没事，我好得很。”她莞尔一笑，眼底闪烁着明媚的光泽。 “可我看他拉走了一车粮食，是不是派人硬抢的？你放心，我有办法让他还回来。”暮寒冷声道。 “多谢七爷，不过，这一车粮食并非他硬抢的，而是我自愿送的。” “你送的？”他有些不可思议。 沈傲雪与沈家之间积怨已深，恨不得他们饿死，怎么可能好心送粮食接济？ 难道是看在老祖宗的面上被迫同意？ 可看她笑容满面还有些得意，根本不像是受了什么委屈的样子。 这让他更感到疑惑。 沈傲雪看出他的不解却没打算解释，淡然一笑，神秘兮兮地说道：“七爷不必担心，那些粮食是他们应得的。” 她眼底透着狡黠，不像是憋着什么好事儿。 看来，沈如风拿走的那车粮食其中有什么猫腻。 想到这里，暮寒也就放下心来。 “算了，你没事就好，对了，若是遇到什么难处需要我帮忙你可以尽管开口。” 他说完转身正要走沈傲雪却叫住了他。 “七爷，我还真有一件事需要您帮忙。” “什么事？” “说来话长可否移步风满楼详谈？” “济世仓不行吗？”他随口问。 “祖母在，她老人家不方便听。” “好，来吧。” 暮寒转身先走，沈傲雪让怀玉回去盯着库房盘点然后便跟了上去。 …… 月兰阁。 两人随便进了一间房坐下，伙计们连忙奉茶。 王掌柜一看到沈傲雪就想起之前把她抓进顺天府的事情，顿感心虚。 他上次还因此被打了顿板子和扣了工钱，这些足以见得七爷有多看重这位姑娘。 说不定这就是未来的七夫人！ 想到这里，他那张胖乎乎的大圆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凑上前去点头哈腰地讨好着。 “什么风儿把沈姑娘吹来了？您最近可好啊？小的让人给您准备了最好的花茶，您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吩咐，小的一定给您服务周到！” 沈傲雪记仇，坐在椅子清冷地瞥了他一眼，淡然道：“小女子怕是承受不起，万一惹了王掌柜不悦，再找来顺天府的人把我抓走可怎么好。” 王掌柜一脸惭愧：“哎哟，您快别提了，都是小的狗眼看人低，但也不能全怪小的。” “你的意思是怪我咯？” 王掌柜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瞥了暮寒一眼，然后凑过去小声说道：“实不相瞒，您不是第一个来找七爷的，之前上门纠缠的姑娘们实在太多了，小的应付不过来啊，只好报官，哪成想把您这位正主儿给弄进去了，小的真是后悔万分，还望沈姑娘原谅。” 闻言沈傲雪的脸色冷下来，若刚才是淡漠那么现在便是阴沉。 她斜眸轻瞥了一眼暮寒，樱唇微抿，神色不明却让人有种凉飕飕的感觉。 王掌柜愣了一下，似乎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连忙直起身来。 “小的去催一下怎么还不上茶！” 说完，转身一溜烟儿地跑了！ 房门被关上，沈傲雪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手指头一下没一下地点在桌面上，眸光深邃似乎在思考什么。 暮寒莫名紧张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仿佛看到她身上散发出一种骇人的煞气。 “傲雪你……” “什么傲雪？”她冷声开口打断了他，眉眼间满是疏离，“麻烦七爷称呼小女子一声沈姑娘就好，您这么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之间走得很近呢。” 暮寒愣了下，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好像没说错什么话，也没做错什么事吧？ “傲……沈姑娘，你不是有什么事要与我说吗？” “原本是有一件事想要麻烦七爷的，不过你我非亲非故的，我这般请求好像是僭越了，所以就算了吧。” 说完，沈傲雪起身往外走去。 暮寒皱眉，不明所以地拉住了她的胳膊：“好端端的，你怎么了？” “没怎么，七爷还是别碰我，以免被旁的姑娘看见，影响了您的桃花。” 沈傲雪冷嘲热讽地怼了一句，然后甩开他继续往外走。 “沈姑娘……”暮寒连忙追出去，“你到底有什么事？” “没事了，本想麻烦七爷帮忙开仓放粮救济灾民的，现在不需要了，我还是去找我的未婚夫镇北王更合手！” 沈傲雪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这么一句话，只是心里不爽就说出来了，压根儿没考虑那么多。 暮寒原本想拦着他的手顿了顿，深邃的眸底闪过复杂的情绪。 “所以，你是怕他误会我们两个人的关系？” “我……”沈傲雪回头瞪着他，只觉得自己这脾气来得莫名其妙，可就是控制不住，“我没事了，耽误七爷时间了，抱歉。”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开。 这一次暮寒没有追上去而是看着她背影消失在风满楼的大门口。 王掌柜在旁边看到这一幕想到是因为自己多嘴连忙转身想跑。 “站住。”暮寒命令道。 “七爷……小的……不是故意的……”王掌柜一脸惊慌，心虚地看着他。 “你刚才说了什么？” “小的……小的就是想跟沈姑娘解释一下，没想到误把很多姑娘来纠缠您的事情说给她了，小的真不是故意的！” 王掌柜欲哭无泪，抬手作势扇了自己的嘴巴一下。 暮寒恍然大悟，一时间竟有些哭笑不得。 “所以……她这是吃醋？”他低声自语，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啊？七爷您说什么？”王掌柜没听清楚，一脸担忧。 “没什么，这不怪你，不过下次再多嘴，小心你的舌头！”暮寒警告道。 “小的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退下吧。” “是！” 王掌柜如获大赦，一边擦额头的冷汗一边转身就跑，生怕暮寒后悔再扣他工钱。 第130章 从未说过喜欢她。 沈傲雪回到济世仓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她趴在被子上把脸埋进去，像是做了什么丢脸的事情懊恼不已。 “可恶……我刚才到底在干什么……” 她欲哭无泪，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更沉着一些。 明明是自己有事求他帮忙，结果还没谈正事就莫名其妙地把人给怼了一顿。 暮寒肯定以为她有病！ 想到这里，她更加后悔，恨不得再重生一次算了。 不过……为什么那么多女子来纠缠他啊？ 要是没有招惹过，好端端的怎么不去纠缠别人呢？ 霍轻舟那个纨绔子弟到处勾三搭四，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暮寒跟他那般要好，肯定也是一丘之貉。 想到初见时他就搂自己搂得很是顺手，从前怕是没少搂那些姑娘们！ “哼！” 她气呼呼地坐起身来给了被子一巴掌，好像在打暮寒的脸一样。 可转而心中却迎来一阵失落。 “我干嘛对他有期待啊……明知道不可能的……” 她是未来的镇北王妃，就算可能会被退婚，但暮寒也没有说过喜欢她啊！ 要是真的有爱慕之心，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 上一世他明明有十年的时间，可是却从未出现在她面前。 或许，是因为她那时死的太过凄凉，所以看到有一个为她收尸的陌生人就会太感激而产生了错觉，误以为那是爱慕。 说不定暮寒就是看她太可怜了，所以才会帮她立碑。 至于那句“吾妻”，怕只是随便写的吧。 想到这里，她心脏隐隐作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一般失落。 ———— 沈府。 沈如风将粮车拉回去后便让下人赶紧存放到粮库里。 然后便把情况如实告知了其他人。 沈翊说道：“母亲她不愿意回来就留在沈傲雪那边吧，她身边好几个人，都回来的话就多了好几张嘴，现在情况特殊，先顾好府里再说。” 陈美玉点头道：“是啊，母亲在她那边还不至于受饿，只是这沈傲雪也太抠门了，亏咱们给她一条命，她就只给了一车粮食回来。” 沈无双低声说：“母亲，要不是大哥亲自去讨要，怕是她连一粒米都舍不得给咱们呢，这都多亏了大哥呢。” 沈如澜附和：“没错，肯定是祖母看到大哥去了所以让她给的粮食，否则就她那个又蠢又坏的贱人，怎么舍得给我们这么多粮食！” 沈如风点点头：“没错，正是祖母让她给的，既然咱们有了粮食，接下来的日子就好过一些了，还都没吃饭呢吧，来人，快去准备午膳。” “是！”张管家连忙转身去吩咐膳房。 “先用了咱们库存里的放潮的粮食再用济世仓拉回来的，眼下要紧时刻，粮食也要省着些用。” “是！” …… 三日后。 琉璃阁。 “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从卧房传出，接着，沈无双光着脚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就冲出了房门。 丫鬟们连忙上前询问：“姑娘怎么了？是不是梦魇了？” “不是，有、有老鼠，还有蛇……”沈无双吓得瑟瑟发抖。 李嬷嬷闻声而来，见状立刻脱下外袍给她披上。 “姑娘没事吧？还不快给姑娘拿鞋子和衣服！” “是！” 不一会儿，丫鬟们便帮沈无双换好了衣服，可她还是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沈翊早早去上朝，沈如风也要执行公务，所以两人都不在家，只有陈美玉和沈如澜闻讯赶到。 “怎么回事？” 一进门，陈美玉便焦急地询问。 沈无双看到她，一下子就扑了过去，委屈又难过地说道：“晨间我正睡着突然觉得耳朵疼，一睁眼就看到一只硕大的老鼠趴在枕头上正扯着我的耳朵，不仅如此，地上还有好几条细蛇，娘亲，吓死女儿了呜呜呜……” “双儿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咱们府里哪来的什么老鼠和蛇呢？”陈美玉有些不信。 “是真的，老鼠没抓到跑了，但是蛇都被抓起来了。” 沈无双说完便有小厮那这一个袋子走过来。 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几条细小的青黑色草蛇，看起来滑腻腻的很是恶心恐怖。 陈美玉蹙眉，害怕地移开视线：“拿走拿走，还不快处理了！” “是。”小厮连忙收好，低着头退下。 “这真是太奇怪了，闹老鼠就算了，这蛇怎么会出现在沈家呢？”陈美玉疑惑。 “会不会是大水冲过来的？”沈如澜问道。 “虽然也有这个可能，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们正一筹莫展之际，门外张管家脸色难看地走了进来。 “夫人，大事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吧。” “怎么了？”陈美玉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粮库那边……那边出大事了！” “什么！” “娘亲，咱们快去看看吧！” “是啊，这个时候若是没了粮食，咱们可怎么熬过去！” 说完，三人连忙动身前往存放粮食的库房。 大门一开，瞬间涌出一群蛇虫鼠蝎，那场面着实把在场众人都吓了一跳。 陈美玉和沈无双更是躲在了沈如澜的身后。 “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出来这么多脏东西啊！”她气得大声质问。 张管家解释道：“回夫人，今日一早便有人发现粮库墙角有洞，不停地钻出一些老鼠蝎子，我便开门看了一眼，结果就看到济世仓给的那些粮食袋子里跑出了这些东西，于是连忙关上门去向您汇报了。” “那你还不快关上，难道任由他们在府里作祟吗？”陈美玉尖叫。 张管家也反应过来，连忙挥手道：“快，快关门，把洞堵好了。” 沈如澜见状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气得火冒三丈。 “肯定是沈傲雪那个贱人，她给的根本不是粮食！可恶，大哥怎么不检查一下再拉回来了？这下可这怎办？” 沈无双说道：“大哥怎么可能想得到沈傲雪竟然如此歹毒？到底是我们低估了她。” 陈美玉气得浑身都在抖，看着好好的一个沈府被搞的鸡犬不宁，她想杀了沈傲雪的心都有了。 “当初梁翠花怎么没把她掐死！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来人，去济世仓！” 她一声令下，转身便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第131章 花花公子别来沾边 济世仓。 沈林薇站在门前正打算离开，她看着整整三车的粮食，转身面露感激。 “谢谢小雪，这些粮食简直如同雪中送炭救了我们全家的性命，有了吃的，母亲的身体也能扛得住了。” 说着，她便要下跪道谢，沈傲雪见状连忙双手搀扶，拦住了她。 “你我二人是姐妹更是亲人，遇到困难互帮互助是应该的，无需言谢。” 话虽这么说，可沈林薇还是抑制不住发红的眼眶，感动地落下泪来。 “那我先回去了。” “嗯，我送你。” 姐妹二人正往路口走去，便遇到了暮寒和霍轻舟。 “沈东家，这粮食要送人也该跟我们知会一声不是吗？” 霍轻舟从后面追上去，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看到沈林薇后拱手施礼。 “在下霍轻舟，未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沈林薇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最典型的大家闺秀。 突然闯出来一个样貌英俊举止风流的登徒子，整个人都慌了，连忙转而看了沈傲雪一眼。 “我……” 她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沈傲雪却将她揽在身后，没好气地说道：“霍大少爷，这位是我家堂姐，自小便有婚约在身，您就别来沾边了。” 霍轻舟一向是万花丛中过谁都想撩一下的那种，忍不住说道：“沈东家不必急着撇清关系，我没有恶意，何况你送的这三车粮食可是我亲自买回来的，怎么着我也要落下一声谢谢吧？” 听到这里，沈林薇才露出头来唯唯诺诺地说了句：“多谢公子，等洪灾过去，我一定加倍奉还。” “还就不必了，在下看你是沈东家的姐妹，所以过来打个招呼，若是唐突而吓到了小姐，还望不要见怪。”霍轻舟颔首，而后彬彬有礼地笑了笑。 该说不说，他那双桃花眼深邃多情，别说女人，就是男人看多了也很难不沦陷。 再加上他家世背景雄厚，有钱有权有人脉，左右逢源、风流潇洒，虽然花心可对待女子格外温柔体贴。 也难怪那么多女子趋之若鹜都恨不得被他收进后院里享福。 沈林薇脸颊一红，低着头不敢再看他。 沈傲雪想翻白眼，握了握拳头看向暮寒：“麻烦七爷管好他。” 说完，拉着沈林薇转身往路口走去。 “堂姐别理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林薇点了点头：“我听说过霍家花花公子的大名，不过，跟陆城比起来，他已经算是顶好的人。” “咱不能在人渣堆里比，跳出来，这满京城都是才貌双全的好男儿，等你退了婚，我就让大伯重新给你挑选一位。” “你别胡说了，我现在哪里有心思考虑男女之情，只希望母亲的身体快些好起来。” “那就好，对了，最近没有什么异常吧？” “没有，我听你的话让母亲继续装病，可实际上她身子已经越来越好了，都能下地走动了呢。” “放心吧，按照我的方子用药，再过十天半个月，她就恢复正常了。” “这次多亏有你……” 姐妹二人正说着，便被一群人挡住了去路，定睛一看，竟然是沈家那群人来兴师问罪了。 陈美玉为首，身边则跟着沈如澜和沈无双，像极了两大护法，身后还跟着一群抄家伙的沈府小厮们。 “婶婶？”沈林薇面露疑惑，只觉得他们来者不善。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陈美玉一个箭步上前，扬手往沈傲雪的脸上扇去。 说时迟那时快，沈林薇下意识地想要挡住那只手，可她动作太慢又被沈傲雪一把揽在了身后。 眼看着那凶狠的一记耳光就要落下，突然，一只大手出现死死擒住了陈美玉的胳膊，捏得她停在半空动弹不得。 是暮寒，他像是一尊雕像挺拔伟岸，那阴森可怖的面具也显得格外冷傲。 “放开我，我教训自家女儿，谁让你插手的？还不快滚开！”陈美玉愤怒大喊，挣扎着想要推开他。 可奈何暮寒如铜墙铁壁般坚不可摧，她的挣扎毫无用处。 沈如澜见状，怒吼一声就冲了过去。 “放开我母亲，你这个混蛋！” 可惜，他还没近身就被墨诚挡住，一柄剑戴着剑鞘抵住了他的脖子。 “你好大的狗胆，也不睁开眼看看我是谁，你也敢动手！” 沈如澜虽然叫嚣，可是却不敢再上前。 沈无双看到这个场面，又开始发挥强项哭了起来。 “别打了，你们别这样，我们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啊，傲雪，你快让他们退下，万一伤到了母亲和二哥怎么办啊？” 沈傲雪不屑地瞥了她一眼，转而看向陈美玉，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沈夫人莫见怪，实在是您一大早就带着人气势汹汹跑到我门前来找麻烦，他们也是为了保护我。不过呢我可以给您个建议，有话好好说，不然你带的人再多也占不到什么便宜，您意下如何？” “你……好，好得很！”陈美玉被她气得发昏，深呼吸好几次调整情绪，好不容易才压制住怒火，“我问你，你给如风的那一车粮食是不是装满了蛇虫鼠蝎？” 沈傲雪眨了眨眼，表现的很是无辜。 “这话从何说起呢？我给的可是粮食啊，怎么会是蛇虫蝎这样的东西呢？好可怕啊。” “你少装蒜！”沈如澜怒吼，“你这个歹毒的贱人，别以为不承认我们就拿你没办法，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唔……” 他话没说完，暮寒觉得聒噪便抬手打过去一颗石子，封住了他的哑穴。 沈如澜顿时张着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气得脸都黑了，只能原地跳脚还被墨诚用剑鞘抵着不敢真的上前。 旁人光是看着都替他憋屈。 沈无双哭哭啼啼地说道：“傲雪，我知道你心中有气，怨怪父母和兄长，更加恨透了我，可我们拿你一直都是当亲人对待的，你怎么能用蛇蝎那样的毒物来害我们呢？” 她这番话，直接给沈傲雪扣了一个结结实实地谋害罪名。 虽然是早上，可现在雨停了，京城街道上也陆陆续续有百姓们出来寻找食物。 见这里热闹便凑过来围观，一时间也有不少人听到了这些话。 第132章 我怀疑你们敲诈勒索！ 不明真相的百姓们还真以为沈傲雪是蛇蝎心肠的歹毒之人，全都面露鄙夷和愤怒议论起来。 沈林薇蹙眉，上前解释：“婶婶，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小雪怎么会给沈家送那些毒物呢？她刚才还给我拉了三车粮食呢。” 陈美玉冷笑一声，不屑道：“误会？是不是误会打开你这些粮食不就知道了吗？” 他们没听说过沈傲雪与沈衡一家相熟，也不知道她与沈林薇之间的关系，还以为沈家大房是走投无路才找到了沈傲雪求粮。 所以，他们以为这三车粮食里肯定也是蛇虫鼠蝎。 沈无双一脸担忧地说道：“大堂姐，你可千万要小心啊，别被傲雪给骗了，你都不知道，现在我们家到处都是老鼠和蛇，还有蝎子蟑螂一类的脏东西，怎么清理都除不干净，这家都不敢再住了。” 沈如澜不能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在旁边点头，像极了捣药的杵子。 沈林薇有些无奈，耐着性子解释：“不会的，我相信傲雪，她给我的粮食都是好的，不可能有那些脏东西。” 沈傲雪一个眼神示意暮寒松手放开陈美玉，然后走过去与她对上，笑着问道：“沈夫人，饭可以乱吃，但是话不能乱讲，你说我给你们的粮食里装满了蛇虫鼠蝎，可有证据？” “当然有，把东西拿来！”陈美玉命令道。 张管家连忙拎着一个框子走上来，打开盖子里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地上。 一只老鼠瞬间蹿得没了影子，只剩下一只草蛇和几只黑漆漆的小蝎子。 “这些都是在粮库里抓到的，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陈美玉质问道。 沈傲雪蹙眉：“这也能算证据吗？” “这怎么不算证据？” “那您要是这么说的话，我也可以让人抓几只老鼠蛇说是您要害我。” 她这番话无疑是在耍无赖，气得陈美玉想要再次动手，可碍于旁边的暮寒还是忍住了。 “我又没给过你粮食，你凭什么说是我害你？而且沈家从前可没有蛇虫鼠蝎这种东西，自从如风把你给的粮食拉回来以后，库房到处都是这些脏东西，你还说不是你干的？” 闻言，沈傲雪非但没有半点心虚，反而笑起来。 “呵呵，沈夫人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当初你们接我回沈家，逼我割血为沈无双解寒毒，后来沈无双喝了我的血反而病情加重，所以你们又逼我治好沈无双，否则就把我扔进装满蛇虫鼠蝎的缸里，难道这些事，你们都忘了吗？”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闭嘴！”陈美玉脸色大变，心虚地往后退了几步。 围观群众一听，顿时议论起来。 刚才还骂沈傲雪是心思歹毒之人，此刻都都同情她，甚至觉得她就应该给沈家送那些毒物！ 沈无双冲上去扶住陈美玉，泪水涟涟地瞪着她，倔强地说道：“傲雪，你不能因为嫉妒我就这么诋毁沈家！” “诋毁？” 沈傲雪嘴角勾起冷笑，然后当着众人举起自己的胳膊。 袖子滑落露出那一节手腕，上面爬着一条又长又粗地疤痕，因为缝合的缘故显得狰狞可怖，像极了一条蜿蜒的大蜈蚣。 即便是站在远处的老百姓们也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只因为那条疤痕实在是太大，以至于触目惊心。 暮寒垂眸，袖中拳头握紧，面具之下神色阴鸷森冷，浑身都压抑着骇人的杀气。 陈美玉不敢面对那一条疤痕，眼神四处乱看却不敢对上沈傲雪的视线。 她没想到，曾经毫不在意的一条伤痕，如今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戳入她的心脏。 那条蜈蚣，好像钻入她的脑袋里，怎么都挥之不去，如同噩梦。 “不……不是的……我……” 陈美玉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怒火，眼中氤氲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整个人重心不稳靠在了沈无双的怀里。 她明明对沈傲雪没有愧疚的，她不觉得自己亏欠了她什么。 可为什么那手腕上的疤让她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暮然间，她想起在陈家时，沈傲雪曾替她拦下了母亲那一巴掌时候的情形。 当时，连沈无双都躲在后面不敢出头，可这个被她一直轻视的亲生女儿却站出来维护了她的尊严和体面。 如今再看到那手腕上的疤痕时，她的内心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 沈傲雪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疑惑怎么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人此刻竟然退缩了？ 沈如澜的哑穴自动解开了，他终于能开口，冲上去吼道：“贱人，你非要把母亲气死才肯罢休吗？” 沈傲雪一脸淡漠：“沈二少爷这句话我可就听不明白了，明明是你们主动上门找我麻烦，怎么成了我气你们？看来，这颠倒黑白的功夫，你确实练的炉火纯青。” “要不是你把给大哥的粮食里装满了老鼠蛇，我们怎么会来找你兴师问罪？” “可你们也没证据证明是我干的，而且我有理由怀疑你们是嫌我给的粮食太少，所以故意讹人，想要敲诈勒索我赔更多的粮食给你们。” “你……好，既然如此，你敢不敢当众打开这三车的粮食给众人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沈如澜气急败坏地问道。 “如果打开以后里面确实是粮食呢？”她反问。 “不可能！”他笃定道。 毕竟，一个连一车粮食都要造假的人，怎么可能舍得给一个平时不走动的亲戚三车粮食呢？ 这个时候粮食的价格高得离谱，甚至已经到了以黄金论价的地步。 那三车粮食算下来组需要上千两黄金，沈傲雪怎么可能这么蠢，白白送给沈家大房呢？ 沈林薇上前劝和：“如澜，傲雪妹妹是真心想要帮我们的，这三车粮食不可能有什么老鼠和蛇，你不要闹了，我们都是一家人，家和万事兴，你这么闹下去，岂不是让外人看笑话？” 沈如澜没好气地骂道：“滚开，这里轮不到你插嘴！” “你……”沈林薇没想到他会如此恶语相向，委屈的眼眶通红。 霍轻舟见状上前冷嘲：“沈二公子怎么如此没有风度，连女人都骂？” “关你什么事？”沈如澜懒得跟他们废话，继续问道，“沈傲雪，有种就当众把粮食卸了让大家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沈傲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声说：“好，如你所愿我把粮食卸车，如果里面有蛇虫鼠蝎，我自愿认罪，可如果里面没有，那这些粮食，得由你按照市场价的三倍收购，如何？” 第133章 你们是我一生的污点！ “好，这可是你说的！如果这里面出现一只老鼠或者是蛇，你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沈如澜料定了她是强装镇定，所以不惜一切也要当众拆穿她的伪装。 陈美玉突然走过去拉住了他，摇着头脸色慌乱：“算了澜儿，我们走吧，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追究了。” “母亲，你千万不能对她心软，这次我们一定要让她受到教训，否则下次她还会变本加厉迫害我们沈家。” “可她毕竟是你的亲妹妹，血浓于水，不要把事情闹僵了。”陈美玉心软道。 沈无双见状眼底闪过恨意，随后故作担忧地上前搀扶着她，柔声劝慰：“母亲说的是，五妹妹毕竟是沈家的血脉，就算她害得沈家不得安宁，我们也不能真的惩罚她，二哥，算了吧。” 沈如澜气急败坏：“凭什么算了？今天这件事我要追究到底！” 说完，他直接命令道：“来人，去卸车！” “是！” 沈家的小厮们在张管家的带领下开始将三车粮食全部卸在了空地上。 沈林薇一脸无奈，竭力想要劝阻，可是沈如澜铁了心似的要看那些粮食。 眼看着张管家要打开第一捆粮食，沈傲雪好心劝道：“可想好了，拆开了可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沈如澜不屑道：“哼，谁后悔还不一定呢，快拆！” “是！” 张管家点点头，然后用刀子割断绳子，麻袋被打开，他伸手去里面翻来翻去，结果只有大米，什么蛇虫老鼠压根儿没有。 沈如澜本来脸上透着胸有成竹的得意，可见那袋子粮食里半天没动静，眼底逐渐染了一层慌乱。 他上前问道：“怎么样？找到了吗？” 张管家直起腰来看着他，一脸茫然：“二少爷，没有。” “不可能！一定在别的袋子里，继续找！” “是。” 张管家只好带着小厮们继续打开粮食袋想要查找老鼠之类的祸患。 可惜，袋子里除了粮食以外，没有任何东西，甚至连一只米虫都没有。 沈如澜这下傻了眼，着急忙慌地冲过去将张管家推开亲自去麻袋里翻找，结果也是一无所获，瞬间，心落入了谷底。 他回头恶狠狠地瞪着沈傲雪，眼神凶恶至极，像是要吃人似的。 “你这个贱人故意害我，你是不是早料到了我会来找你算账，所以设局引我跳入陷阱？”他怒吼，大声质问。 沈傲雪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看着他，薄唇轻启：“沈如澜，方才我让你想好，是你自己说谁后悔还不一定呢，怎么现在反而来怪我了呢？是我逼着你跟我打赌吗？” “你……”沈如澜气结，怒目圆睁死死瞪着她却没有一点办法。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是太傅公子未来要参加科考入仕的，不能因言而无信坏了名声。 可是，按照市场价的三倍，这些粮食他要赔将近十万两黄金！ 别说他拿不出来，就算拿得出来也不可能便宜了沈傲雪！ 一边是前途与声誉，一边是真金白银……他陷入了两难，后悔刚才为什么那么冲动！ 可恶！ 沈如澜握紧拳头，眼底带着浓烈的恨意。 “我为什么会有你这样恶毒的亲妹妹！你真是沈家的耻辱！”他咬牙切齿骂道。 这话说得极重，就连在场的旁人听着都感到心寒。 暮寒握紧拳头，有种想冲上去将他满嘴牙齿打掉的冲动。 沈傲雪悄然地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愤怒又威严的眼神。 她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紧。 这些话，若是上辈子，她肯定是承受不了，甚至痛苦万分。 可这辈子，再恶毒的语言都伤不到她分毫。 因为她不在乎沈家，对于沈如澜这个没有半点兄长模样的二哥，更是不屑一顾。 所以，她又怎么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感到悲伤愤怒呢？ 沈傲雪毫不客气地说道：“沈如澜，你说出了我的心声，同样的话还给你，我也不想有你这么恶劣、卑鄙的哥哥，简直是我一生的污点！” 沈如澜彻底恼火，一脚踹翻面前的粮食，冲过去想要打她。 可这个举动却让周围围观的老百姓们先愤怒了。 “粮食！怎么可以把粮食踹进泥水中？” “是啊，这不是糟蹋粮食吗？沈家二少爷好大的威风啊！” “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沈家的二少爷也太不是东西了！” “打赌输了不肯认账就算了，还辱骂自己的亲妹妹，甚至浪费粮食！” “这种人怎么配活在这世上？咱们有多少人饿得吃不上粮食，他竟然这般糟蹋！” …… 一石激起千层浪，沈如澜的举动彻底激怒了围观的百姓，众人纷纷拿起石头就往他身上砸去。 场面陷入混乱，天上仿佛下起了石头雨，开始无差别地打过来。 沈傲雪担心沈林薇受伤，想要冲过去拉着她躲起来却发现霍轻舟已经先一步过去为她遮挡。 “堂姐……”她蹙眉，眼底充满警惕，想要过去抢人。 好不容易劝说堂姐离开渣男陆城，可不能转眼又跳进更大的火坑里。 据他所知，霍轻舟家里都有好几房妾室了！ 她一心惦记着沈林薇却没注意到一块石头正朝着她的眼睛飞来。 等她看到时已经来不及躲避，只能赶紧缩着脖子把脸扭到一旁抬手去挡。 可下一秒，阴影覆盖，她落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中。 只听到男人闷哼了一声，用自己的背挡住了那块石头。 沈傲雪抬眼看去，正好对上暮寒的面具，心中漏了一拍，紧张地抓住他的胳膊。 “你干嘛要用自己的身体挡？笨蛋，快躲开！” 暮寒没有回话，继续站在她身前遮挡着投掷而来的石头，坚定如山没有半分动摇。 “先进去躲一躲！” 沈傲雪无奈，只要拉着他先往屋子里走。 沈如澜这边也被砸了好几下，慌乱中只能拉着陈美玉和沈无双冲进了济世仓的大门。 老百姓们看到这一幕，也都不再忍耐，直接冲上去开始疯抢那三车粮食，不出半会儿功夫，刚才还堆积如山的粮食已经被洗劫一空。 第134章 何必假惺惺？ 沈林薇看着好不容易得来的救命粮没有了，满眼焦急与委屈。 她哭着说道：“这可怎么办？没有粮食，沈家上下要吃什么……完了，全完了……” 见她如此伤心欲绝沈傲雪连忙上前安抚：“堂姐别哭，这些粮食刚才已经卖给了沈如澜，他会出三千两黄金补贴亏损，到时我再给你三车粮食就好。” 此时没有了外人，沈如澜也理直气壮起来，他连忙叫嚣道：“我凭什么给你三千两黄金？沈傲雪你缺钱缺疯了吗？我告诉你，想从我这里拿到钱你做梦！一个子儿你也别想得到！” 早料到他会耍赖，沈傲雪不怒反笑：“抱歉，刚才忘了说，那三车粮食我是安排了顺天府的便衣捕快们帮我运送，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他们都能作证，如果你不介意跟我对簿公堂的话，我倒是无所谓，反正颜面尽失的也不是我。” 说完，刚才那几个跟着沈林薇的伙计们站了出来。 这下，沈如澜彻底懵了，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沈傲雪，气得快要吐血，原本张扬俊朗的脸上甚至比墨水还要黑。 “你……你存心算计我！” “有吗？你能有今天这个下场，好像是咎由自取呢，我可没有逼着你打赌验粮，不是吗？”沈傲雪神情坦然。 沈如澜怒火中烧，崩溃不已地瞪着她，却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此刻，他好像是落败的老鼠，萎靡不振地站在那里，有多狼狈，就有多可笑。 陈美玉见状，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转念一想，都是沈傲雪咄咄逼人，于是上前说道：“够了，你非要把你二哥逼死才能罢休吗？” 沈傲雪不以为然：“我逼他？沈夫人这话从何说起呢？在场众人都看着呢，要是他们不作数，刚才还有那么多百姓都见证了全部过程，是沈如澜不听劝，硬要找我的麻烦才会出现这种结果，怎么反而成了我逼他？” “你明知道沈家困难，哪里有三千两黄金？你让他拿出来，不是逼死他是什么？” 面对陈美玉的质问，她只觉得可笑，忍不住想要反问一句。 “那刚才他非要验粮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番话呢？因为你觉得这三车粮食有猫腻，最后受到惩罚的一定是我，所以选择纵容。” “可我刚才也拦他了……” “结果呢？你拦住了吗？沈夫人，你何必装出这么一副假惺惺的模样？”沈傲雪轻蔑冷笑。 陈美玉只觉得心脏抽痛了几下，有些不稳地靠在了沈无双的身上，失魂落魄地看着她。 “傲雪，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亲娘？我有哪里对不起你？难道就因为你被梁翠花抱走，所以就把这些怨恨都怪在我的身上吗？你有没有想过，这十几年你虽然过得不好，可我这十几年失去了亲生女儿还被蒙在鼓里就好过吗？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面对她地责问，沈傲雪真是被气的哭笑不得。 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觉得不知如何开口，毕竟这太可笑了。 “呵呵……” 沈傲雪冷笑两声低下了头，眸光染了一层水雾，里面尽是失望落寞。 此刻，她的心情可以用两个字概括。 恶心！ 见她不说话，陈美玉以为自己终于说将她说通了，于是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傲雪，你有没有想过，要不是有双儿陪着我，这么多年面对失去骨肉的痛苦，我该怎么活？十四年来你的确受苦了，可至少沈家将你接回来了不是吗？如果你安分守己，好好孝顺父母，融入我们，又怎么会闹到如此地步？” 沈傲雪没想到她竟然能说出这么无耻的话，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紧，疼得呼吸不过来。 她一把抓住了暮寒，随着前世记忆如潮水般席卷脑海，她恨的浑身都在颤抖。 上一世，她孝顺父母，敬爱兄长，甚至连沈无双都友善相待。 可结果呢？ 她饱受冷眼与羞辱，卑微到了尘埃中却依然逃不过被摧残的命运。 当沈家人亲手将她定罪送上断头台的那一刻，她甚至还在想他们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后悔，想起她的好。 可是当她的灵魂飘到了沈家，听到他们围在沈无双床前说的那些话，才终于死心。 如今，陈美玉竟然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番言论。 简直让人恶心！ 暮寒心疼地看着她眼底的痛苦，不顾众人异样目光地将她揽进怀中。 青面獠牙的面具之下是一双锐利的眼睛，带着肃杀的气息扫过沈家三人。 他冷冷道：“沈夫人，这十几年你不知道真相，所以毫无负担地宠爱着沈无双，享受着母女之乐，而沈无双也拥有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你们都过的幸福美满，可唯独，只有傲雪一个人承受着这件事带来的恶果。” “可现在，你们每一个人都在怪她，认为她是多余的，不该打扰你们原本安稳的日子，她就应该死在乡下，或者永远都不要出现最好。”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她也是人，有血有肉，渴望亲人带来的温暖，也羡慕别人有一个完整的家？十四年了，凭什么她要受尽折磨，而你们却心安理得地维持原状呢？” “我是外人，本不该对你们沈家的事说什么，但今天，就算是作为济世仓的二东家，我也要为她问一句，这十年你被蒙在鼓里怎么就不好过了？你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还是连一件体面的衣裳都没有？或者，你也像她一样每日遭受着毒打，遍体鳞伤吗？” 面对暮寒的质问，陈美玉愣在原地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一般。 沈无双慌乱不已，连忙搂着她往自己怀里抱，顺势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你不要胡说八道，这是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你这个外人说三道四！” 暮寒并未理她，而是继续问：“沈夫人不说话，那便是没有体会过傲雪所受到的伤害，既然如此，你有什么资格用自己那些无病呻吟来与她一生的阴霾痛苦相提并论？” 第135章 要不你来帮沈如澜出钱？ 他的话仿佛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打在了陈美玉的脸上。 “不是的…我……” 而靠在他怀里的沈傲雪也终于重新站直身体。 这是第一次，终于有人能把她想要说的话完完整整清清楚楚地表达了出来。 也正因如此，她心口的一股恶气慢慢消散。 比起她自己说，显然以旁人的角度说出口更有力。 她目光冷漠如冰，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生身母亲，心口处那一缕隐隐作痛的憋闷逐渐释然。 “沈夫人，我与沈家已经断绝关系，早已经不是你的女儿了，今天陈年往事就不提了，就事论事，这三车粮食你们若是不赔，怕是走不了呢。” 说完，她冷眸一扫使了个眼色，外面便冲进来一群拿着武器的护院将他们团团围住。 沈无双见状连忙斥责道：“沈傲雪你也太过分了吧？不就是三车粮食吗？等灾情过去，二哥赔你六车还不行吗？” 沈如澜连忙点头：“就是，区区六车粮食，我才不稀罕呢，到时候一定赔给你！” 闻言，沈傲雪不屑冷笑：“哼，你们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啊，只可惜，谁也不是傻子，这三车粮食按照市场价最少也要一千两黄金，刚才我们打赌的金额是三倍，那么现在你就要出三千两黄金，否则，今天就是闹到皇上面前，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见她态度如此坚决，沈无双又哭起来：“你这是趁火打劫，我们明明是一家人，可你却要逼死我们啊，呜呜呜……” 沈傲雪听得烦躁，忍不住低吼：“闭嘴！” 沈无双吓了一跳，竟然真的止住了哭声，泪眼朦胧地看着她，满是茫然无措。 “你整日除了哭哭啼啼还会干什么？要么你来帮沈如澜出了这笔钱？”她厉声质问。 “我……”沈无双眼底闪过慌乱，心虚地往后缩了缩，小声道，“我倒是想啊，可我哪里有钱。” “你没钱，那你的情郎应该有吧？我可是听说你要与季家那位找回来的庶子订婚了呢，大不了你让他提前把聘礼下了，好拿来填补沈如澜的窟窿，反正他是你二哥，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现在可正是体现你们兄妹情深的时刻呢。”沈傲雪冷嘲热讽地说道。 沈无双又不傻，怎么可能把真金白银拿出来替沈如澜出钱？ 她一向伪善，只会用嘴巴说几句好听话罢了，可奈何沈家人就爱听甜言蜜语。 上辈子，沈无双也是这样口蜜腹剑得到了沈家全部的亲情和物质。 而沈傲雪则是一个只会付出不会说出口的性格，自然而然就成了被忽视的对象。 所以，这一世她不仅要收回对沈家人全部的尊重与期待，更要亲手将沈无双虚伪做作的面具一点一点撕破。 她要沈家人看看，这个从小疼爱呵护长大的养女竟然是个自私自利、蛇蝎心肠的白眼狼！ 只有这样，沈家和沈无双才会受到应有的惩罚，才能体会到上一世她所有的痛苦与不甘！ 沈如澜听到这里，果然有些期待地看向沈无双。 “四妹，要不你帮帮我？” “我……”沈无双诧异的看着他，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二哥，我也想帮你，可我不知道怎么帮啊，季家从未说过要来提亲，我总不能直接去要聘礼吧？” 陈美玉赶忙说道：“季凌安对你有意，只要你肯松口，早日定下亲事，相信他会同意的。” 沈无双垂眸掩饰着来回乱转的眼睛珠子，突然有了主意，她抬起头说道：“可以向祖母说明情况啊，都是一家人，怎么能为了一些身外之物撕破脸？她老人家自然会为二哥做主的。” “这倒也是个办法，老祖宗就在济世仓，要不……” 陈美玉正要提议，沈如澜便立刻上前将她拉到一旁小声商量起来。 “母亲，这件事不要让祖母知道。” “为什么？” “我现在还能掌管着沈家的生意全都是因为祖母信任，若是她知道后生气了把我手里的铺子都收回去了可怎么办啊？” “那要不然跟你父亲和兄长商量一下？” “我也不想麻烦爹爹和大哥，事情是我惹出来的，咱们现在解决了总比闹大了强。” 沈如澜在沈翊面前一直都得不到认可，从小到大什么都是沈如风压他一头。 好不容易在经商方面能得到几句父亲的夸赞，他无论如何也要硬撑下去。 陈美玉到底是心疼儿子，思来想去转身看向沈无双。 “双儿，要你就帮帮你二哥吧？他可以只都把你当亲妹妹看待的，那些身外之物随后我会想办法还给你，不会让你吃亏的。” 沈无双被戳中了心思有些恼羞成怒，可是她一向的人设就是善良单纯、懂事体贴。 所以这个时候她只能沉住气表现得温柔大方，乖巧听话。 于是点了点头，含着泪花楚楚可怜地说道：“为了二哥我做什么都愿意，不过是三千两黄金，如果我有的话，一定会毫不吝啬，只是季家那边不一定愿意出啊，而且我和他的婚事还没有确定，他也没有上门求亲……” 说着说着她就委屈地低下头小声抽泣起来，好像谁欺负了她似的。 看起来像是为了季凌安伤心，实则是为了博取同情。 那一颗一颗的眼泪就像在说：你看我都这么伤心这么可怜了你们还好意思找我要钱吗？ 果然，柔弱的眼泪在任何情况下都好使。 陈美玉心疼地抱着她，安慰道：“双儿不哭，季凌安毁了你的名声，他要是敢不负责，沈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沈如澜也附和道：“就是！而且他们季家资产丰厚，区区三千两黄金不算什么，只要咱们开口他们一定会送来的。” 沈无双躲在陈美玉的怀里把脸埋起来，可实际上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她心里骂道：还咱们开口？你见过谁家嫁女儿对方还没上门就主动开口要聘礼的！ 而且，就算季家真的给了三千两黄金那也是她自己的，绝对不可能便宜了沈傲雪！ 第136章 埋下“嫌隙”的种子。 这边沈家三人在极限拉扯，另一边沈傲雪等得不耐烦。 她回头冲着怀玉使了个眼色，然后从一旁的刘掌柜那里取来刚写好的欠条交给了沈傲雪。 她接过来后便走上前去拍在了桌面上。 “别浪费彼此时间了，我也看出来了，你们一时半会儿恐怕也拿不出钱，既然如此，那就把欠条签了，利息按照市场价计算。” 说完，怀玉将笔墨摆上去，甚至还不忘按手印的印泥。 “正好今日有顺天府的官差在，也能做个见证。”沈傲雪挑眉，示意他们过来签字画押。 沈如澜只觉得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生气道：“贱人，你别得寸进尺，不就是三千两黄金吗？我会一分不少地砸在你脸上，这欠条我才不写。” 陈美玉也不耐烦地说：“你是觉得我们还能赖账不成？区区三千两黄金我们沈家还是出得起的，给我们三天时间，三天后一文也少不了你的。” 可沈傲雪却坚决道：“抱歉，咱们在商言商按规矩办事，如果不签欠条就请立刻兑现三千两黄金，否则今天谁也别想走。” 沈如澜一听，干脆破罐破摔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不走就不走，老子今天还就是不肯走了！” “这……”陈美玉见状很是无奈，连忙劝道，“沈傲雪，你看把你二哥气得？还不快让他们闪开放我们出去，你这可是私自扣押、是违反律例的！” 沈傲雪笑着看向旁边的官差，说道：“麻烦李捕快跟他们普及一下。” “是。”李捕快上前解释道，“沈夫人，她若是扣押我们就是违法的，可若是扣押你们三位就不算违法。” “凭什么？”陈美玉不服。 “凭欠债关系，你们欠了钱，她为了淘汰欠款自然可以将你们留在这里，此乃昭烈律例，任何人不能特殊。” 沈家三人这下彻底没了底气，面面相窥后见实在躲不过，只能妥协。 陈美玉和沈如澜都签了字按了手印轮到沈无双时她却犹豫了。 “这……应该可以了吧？为何我也要签字画押？” 沈傲雪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心想，这就忍不住露出自私自利的真面目了？ 看来，沈无双的城府也没有多深。 想起上一世的自己，简直蠢到家才会被她蒙蔽。 她冷笑一声耐着性子解释道：“你是沈如澜的妹妹，又是今天闹事的参与者之一，自然要签字画押一起承担责任，怎么？无双姐姐这是想要撇清关系，不愿意和你的好哥哥和好母亲共同进退了吗？” 闻言，陈美玉和沈如澜的脸上都露出了猜疑，心中悄然埋下了一颗小小的名为“嫌隙”的种子。 只要浇水施肥，总有一天，这份嫌隙与不满就会发芽，直到生长为纠缠不清的藤蔓，深深扎根在人心底难以抹去。 沈无双连忙解释：“不是的，我只是问一问没有别的意思，我签还不行吗。” 她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或者借口去拒绝，只好硬着头皮拿起笔写下自己的名字，而后又不怎么情愿地按下了手印。 沈傲雪满意的看了眼欠条，收起来后笑着点头：“可以了，你们都退下吧，沈夫人您可以带着自己的一儿一女离开了，但是要记住，你们只有三天的时间筹钱，超过三天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要收取利息。” 说完，她冷眸扫过大门，厉声说道：“怀玉，送客！” “是。” 怀玉走上前去看着满是不甘与愤怒的三人，冷冷道：“请吧。” 沈如澜最后瞪了沈傲雪一眼，留下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反正未来路还长，咱们走着瞧！” 说完，转身大步流星地跑了出去，陈美玉只好拽着沈无双跟上。 一场闹剧就此落下帷幕，沈傲雪有些疲累地揉了揉眉心，转身看向沈林薇。 “抱歉了堂姐让你看笑话，墨诚，再拿出三车的粮食给堂姐。” “是。” 沈林薇眼底带着同情与惋惜：“小雪，我总算能理解你为什么要离开沈家并且和他们断绝关系了。” 沈傲雪会心一笑没有回答，沉默无语已经表明了她现在的心情。 “眼下粮食紧缺，你刚才又损失了三车，我不要这么多了，你分给我一点，够我们全家吃几日的就好，随后我们在自己想办法……” “堂姐不必担心，济世仓不缺粮食，何况我也不是白白帮你，等灾情过去你可要还地。” “可现在的粮价和以后灾情过去的粮价怎么能相提并论呢？我们家可拿不出三千两黄金。”沈林薇一副惭愧的表情。 沈傲雪被她逗得想笑，上前安抚：“放心吧不要你这么多钱，难道你忘了我之前说的，我把你们当亲人。” “我……”看着她真诚恳切的目光，沈林薇感动不已，落下泪来，“谢谢小雪，以后我们就是亲姐妹，如果遇到任何难处，你可以随时来我们家，我和爹爹还有娘亲一定会尽全力报答你！” “一家人，不提什么报答，大伯和伯母还在等着你回去呢，快走吧。” “嗯。” 沈林薇点点头，然后便带着装好的三车粮食离开了。 刚才那些抢了粮食的老百姓们将消息传遍了京城，有不少人闻讯而来，想着还能不能捡漏。 可惜，现场只剩下一片狼藉，哪里还有什么粮食，早就被人们抢得一干二净。 要不是有护卫们站在外面阻拦成了一道防线，怕是那些饿急了的百姓恨不得冲过去再把另外三车也抢了。 沈傲雪目送车队离开后正要转身回济世仓，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护卫们的脚下钻出来冲到了她面前跪下。 那张脏兮兮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痕，委屈又可怜地仰望着她，哭喊道：“老板娘，求你大发慈悲给我们些吃的吧，我奶奶快要饿死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说着，她便双手合十不停地磕头，即便将额头磕破渗出血来也毫无知觉。 沈傲雪居高临下的看着脚边的小女孩儿，正要开口，外圈的老百姓们也全部跪在了地上。 第137章 七爷也想分一杯羹？ “济世仓不是救济世间的粮仓吗？求掌柜的开恩，施舍给我们一些粮食吧！” “我的孩子快要饿死了，家里实在没有存粮了，求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们吧！” “我们都是穷人，囤不起粮，家里老人孩子都快不行了，求您给我们点儿吃的吧！” …… 人们跪在地上磕头的样子此起彼伏，一时间喧闹不已，可却充满了哀嚎与乞求。 看着眼前这一幕，沈傲雪眸底闪过光影，并未诧异反而是前所未有的淡定。 “墨诚。”她冷冷开口。 “属下在。” “把准备好的粥和馒头搬出来吧。” “是。” 说完，墨诚便带着人去了后院。 沈傲雪上前一步站在台阶上俯视着众人，深吸了一口气，她声音无比洪亮。 “各位，济世仓早就准备好了开仓放粮为吃不上饭的百姓们布粥，从今日起，吃不上饭的人可以到这里来领粥和馒头，每人每日仅限两次，领粥需要拿着济世仓的票据来登记，想要拿票据的，请到那边排队等候。” 不远处，怀玉等人已经准备好了桌椅，刘掌柜就坐在那里拿着笔准备登记信息。 沈傲雪早就打算将粮食分给那些真正需要的老百姓。 只是，一旦发粮，难免会有一些奸诈狡猾之人浑水摸鱼。 现在粮食价格翻了三倍，有人领了粮食再高价出售岂不是把济世仓当成大冤种趁机发国难财吗？ 为了杜绝这种现象，沈傲雪只能采用实名制领取粮食，而且是煮好的粥和馒头，这样一来就不能再二次出售了。 虽然不能保存，可济世仓每天都在放粮，完全可以确保每个难民都可以吃到饭。 顺天府一早就送来了户籍信息，也派来不少便衣负责现场纪律。 济世仓属于民营，没有资格调动官府的人为其所用，于是张捕头便向顺天府尹求情，希望可以派人以个人援助为由前来维护秩序。 顺天府尹一听，觉得这是件好事，而且还有利于京城内的治安。 最近因为粮食闹出人命的争执太多了，有人布粥，能吃上饭，百姓们的戾气也会减少，所以就同意了。 沈傲雪将一切安排妥当后，墨诚那边也把粥和馒头都摆了出来，然后让老百姓们自己带碗过来。 起初还有些闹事想要多占便宜的，可还等不到官府的人镇压就被其他真正需要粮食的百姓们给轰走了。 所以现场逐渐步入正轨，气氛也算和谐。 看着众人脸上的满足以及他们捧着饭碗时的笑容，沈傲雪突然找到了重生回来后比复仇更有意义的事。 她曾把自己困在仇恨中无法自拔，一心想要将上一世的委屈和愤恨报复回去，却没想过她能挽回的不仅是自己的人生，还有别人的。 眼前这些百姓，上一世的这个时候或许早就被饿死或者是感染了瘟疫。 而这一世，因为她的原因，提前预防了山洪，也让京城的百姓免遭厄运，保住了无数个家庭。 想到这里，她原本因为沈家人带来的阴霾瞬间化为乌有。 一股释然在心底绽放。 原来重获新生的意义不是复仇，而是创造更多的新生。 暮寒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嗓音低沉暗哑充满了关心。 “你还好吗？” “我当然好了，而且好得不得了。”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只怕不好的是沈家。” “此话怎讲？” “三千两黄金，买下整个济世仓都绰绰有余，呵呵……” “他们一包粮食都没拿到，结果反而出了三千两黄金，济世救民、开仓放粮的是你，可出钱的却是他们，这个憋屈账等他们反应过来怕是能恨死你。”暮寒轻笑。 “他们本来就恨我，也不差这点儿仇恨了。” “以后做局之前，最好先与我商量一声。”他语气突然低沉严肃起来。 “怎么，七爷想分一杯羹？” “我倒是不缺你这仨瓜俩枣，不过是担心你罢了。” “七爷的好意小女子心领了。” “只是心领？”暮寒侧头看着她，眸色幽深。 沈傲雪对上他的视线，心跳竟突然加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结果却被门槛儿绊倒，整个人往后倒去。 暮寒见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顺势将她揽入怀中。 事发突然，整个过程旁人都没看清楚，只看到他们抱在一起，场面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直到于嬷嬷出现，压着声音提醒：“姑娘！” 沈傲雪终于反应过来，红着脸将暮寒推开，转身冲进了济世仓的大门，直奔自己的房间而去。 暮寒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所幸戴着面具，没人能看出他强作镇定的尴尬。 “咳咳……”他握拳掩唇轻咳两声，尽量自然地解释道，“意外，我只是想救沈老板。” 众人：“……” 没一个信的。 …… 很快，沈傲雪和暮寒在济世仓抱在一起的事情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修罗门门主竟然敢和镇北王未来的王妃牵扯不清，恐怕要引起一场不小的动荡。 可是，就在众人以为镇北王哪怕是为了维护自己的脸面也要对修罗门展开行动的时候，他却带着聘礼前往了济世仓。 一大早，镇北王府长长的聘礼车队就将整条街堵得水泄不通。 光是马车上那大大小小的箱子就让人眼冒精光、羡慕不已。 消息传入了沈家人的耳朵里。 正在为了三千两黄金发愁的沈如澜顿时心生怨恨。 “哼，这个沈傲雪水性杨花都闹得满城风雨了，镇北王怎么还能如此纵容她？” 陈美玉也叹气道：“是啊，按理说镇北王早该跟她退婚的，怎么会如此呢？早知道还不如让双儿嫁给镇北王呢。” 沈无双心里嫉妒可面上却不服。 “母亲您说什么呢？凌安虽然没有镇北王的权势，但好歹他有前途，而且他是完整无缺之人。” “也是，不过他送来的聘礼也太寒酸了。”陈美玉忍不住嫌弃。 前两日他们一回来就派人去请了季凌安过来商量婚事，第二天上午季家就来下聘定下了婚期。 第138章 镇北王简直欺人太甚！ 由于太过仓促，只能临时将季家现有的东西凑足送来。 陈美玉急着给儿子凑那三千两黄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收下。 沈无双敢怒不敢言，心里万般不情愿却还要装作乖巧大度。 现在，看到镇北王几乎是为沈傲雪搬了座金山过去，她心里都快要气疯了！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阴险。 “母亲。”沈无双提议道，“小雪怎么说也是我们沈家的人，她出嫁总要有父母坐镇才是，何况皇上也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赐婚的，所以这聘礼本就该归我们沈家所有不是吗？” 陈美玉蹙眉，眼底闪过迟疑，还没想清楚一旁的沈如澜便抢着开口。 “没错，双儿说的太多了，镇北王下聘也应该下到沈家才对，什么时候轮到沈傲雪做主了呢？母亲，聘礼不给到沈家，这个门亲事咱们可不认！” “这事儿还是要跟你们爹爹和大哥商量一下。” “好，我现在就派人去通知他们回来。” 沈如澜叫了人去找沈翊和沈如风。 半个时辰后，两人才从外面赶回来。 “什么事这么急着唤我回来？翰林院那边事情正多呢。”沈翊不悦地问道。 沈如风也是一脸烦躁：“母亲，我那边案子堆积如山，正忙着阅览卷宗呢，您到底什么事？” 陈美玉见他们着急，心情也陷入谷底，委屈地说道：“我叫你们回来肯定是有要紧事，你们一个个都忙，连女儿的婚事都不放在心上了是不是？” “你是说双儿的婚事吗？我怎么不放在心上了？我这不是忙着举荐季凌安还让他能更上一步以后也让双儿跟着沾光吗？何况聘礼下了婚期也定了，还有好操心的？我们沈家是嫁女儿不是娶女婿，要忙也是他们季家忙。” 沈如风附和道：“就是啊，娘亲别着急，等我和二弟成亲时您可有得忙呢。” 陈美玉真是快要被他们俩气死了，站起身来说道：“哪里是双儿？是沈傲雪！” 父子俩茫然地对视，不解道：“她不是跟我们断绝关系了吗？” “不过是说说而已，你还真不打算认她了？” “这种不孝女认她做什么？她想要在外面受苦那就让她受个够！” “对啊，沈傲雪没有给我们磕头认罪就别想回来！” 两人义正严辞地说道。 沈如澜忍无可忍，连忙上前抢着说：“爹爹、大哥，不是我们认不认她的事情，现在主要是镇北王下聘了。” “什么？”两人愣住。 沈无双补充道：“没错，镇北王送给沈傲雪的聘礼足足有三百多车！爹爹和大哥难道没听说吗？” “三百多车？咱们库房哪里放的下？而且我怎么没看到？”沈翊问道。 “他送到了济世仓，根本连问都没问过我们沈家！”陈美玉生气地拍桌子说道。 “岂有此理！”沈翊感觉到自己的尊严都被撼动，一时间气得吹胡子瞪眼，“简直不可理喻，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他们还是皇上赐婚，怎么能无视我们沈家直接向济世仓下聘？镇北王简直是欺人太甚！” 沈无双心想，只要沈家能得到这三百多车的聘礼，那季家给她的就可以不用给沈如澜填补窟窿，而且陈美玉还会拿出一大部分给她做嫁妆。 到时后，她就会成为最大的赢家。 就算沈傲雪嫁入王府又如何，等到镇北王一死，她就是待宰的羔羊，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 于是，她立刻起身拱火：“爹爹，当初要不是您向皇上请旨赐婚，小雪也不会嫁给镇北王，如今她成了准王妃一定会心怀感恩，不可能过河拆桥的，我想，她一定是先把聘礼交给祖母管。” 沈翊果然勃然大怒：“谁允许她做主的！哼，我们才是她的父母，给了她生命，如今踩着沈家飞黄腾达却翻脸无情，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沈如风皱眉，陈思片刻后说道：“这聘礼得先向她要回来，但如果直接上门，她肯定是不会给的。” “那该如何？”沈如澜问。 “父亲，我倒是有一个主意，不过却要损失一部分聘礼才行。” “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现如今国库紧张，皇上正确银子赈灾济贫，如果您主动上折子向皇上说可以捐献出镇北王给的一部分聘礼赈灾，皇上必定会龙颜大悦，到时候圣旨一下，沈傲雪怎么敢不乖乖拿出来？” 沈如风此话一出，沈家众人顿时满眼欣喜。 这样既可以让沈傲雪无话可说乖乖交出聘礼，又能帮助皇上解决燃眉之急，最后还能让老百姓记住沈家的贡献。 如此一箭三雕地计划，简直堪称完美！ “就这么办！我这就进宫！” 说完，沈翊迫不及待地往外走去。 “父亲，您先别急，让沈傲雪看着那些聘礼再得意一会儿，如此她失去的时候才能更加伤心欲绝。”沈如风嘴角勾起冷笑。 “这个死丫头，我倒要看看她能笑到什么时候！” 沈如澜解气地说道：“就是，这次也该轮到她哭了！” ——— 翌日。 沈翊一早在朝堂上便主动说出要将聘礼显出来救济国库。 虽然动用女儿聘礼实在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可如今灾情严重情况特殊，自然是另当别论。 永昌帝果然龙颜大悦，对他赞不绝口，甚至还打算将赈灾一事交给他来负责。 正在此时，一名太监从偏门走进来在肖总管耳朵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肖总管一听，脸色变了下来，转而走上前去小声向皇上禀报。 很快，永昌帝的脸色冷下来，看向沈翊的眼神也没了赞赏，反而都是厌恶。 他拍着龙椅扶手怒吼道：“沈翊，你是存心来给朕添堵的吧？” 沈翊吓得连忙跪在地上，一脸困惑：“皇上明察，臣忠心耿耿只想为皇上分忧解难，怎敢给皇上添堵！” “你母亲和沈傲雪现在正在太后宫中，并且已经向太后说明要将聘礼拿出来修建寺庙为国祈福，你却在这里说要赈灾，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永昌帝愤怒不已。 好不容易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任何人都会不悦，更何况是九五至尊？ 第139章 我和王爷没有男女之情！ 闻言，沈翊彻底傻了眼，一时间竟然连怎么回话都忘了。 而此时。 内宫门外。 沈傲雪正要扶着老祖宗上车，突然听到有人唤她。 回头一看，竟是一位长相清秀的小宫女。 “沈姑娘，我家殿下有请。” 沈傲雪蹙眉，眼底闪过警惕：“不知你家殿下是哪位？” “大殿下。”宫女低着头回答。 “可是我正要出宫……”沈傲雪想要拒绝。 “姑娘放心，不会耽误您太久，殿下就在御花园的茶苑中等您。”小宫女打断了她的话。 老祖宗掀开车帘说道：“既然殿下邀请，那边去走一趟吧，我在这里等你。” 沈傲雪笑着点点头：“祖母不必等着，先回去吧，天气不好玩意待会儿下雨，您这风湿犯了怎么办？这里是皇宫，我不会有事的。” 老祖宗看了眼阴沉沉的天色，只好颔首：“也好，那我就先回去等你了。” “嗯。” 沈傲雪退到一旁，然后目送车夫驾驶着马车往宫外走去。 直到马车走远，沈傲雪才转身对宫女说道：“麻烦您带路。” “请跟奴婢来。” 小宫女领着她走过长长的宫道，拐了几个弯儿后才来到御花园的茶苑。 推开门后，小宫女便站在了一旁做出请的手势。 “姑娘请进，大殿下就在里面等您。” “多谢。” 沈傲雪点头，抬脚迈进门槛儿。 屋内燃着上好的龙涎香，竹帘后，隐约可见半个身子端坐在矮机后，却看不到面容。 可这衣衫、这身型，怎么看也不像是大皇子景岳琛，反而更像是女子。 沈傲雪一步步走近，抬起竹帘往里一看，这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坐在矮机后的不是景岳琛，而是对她充满敌意的景岳柔。 “沈傲雪，别来无恙啊！” 三公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像是一声信号，周围突然窜出来许多的侍卫将沈傲雪团团围住。 她环顾四周，确实是无路可逃，只好强作镇定问道：“三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景岳柔把玩着手中精致小巧的墨玉茶壶，红唇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深邃的桃花眼满是挑衅。 “本宫的意思，难道不明显吗？看来还要进一步让你感受一下呢！” 说完，她眼底闪过狠戾，冷声命令：“给我把她按住！” “是！” 那些侍卫没有半点犹豫，立刻蜂拥而上将沈傲雪按着跪下了地上。 她不是不想反抗，只是这些人数量太多武功又高，她根本不是对手。 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沈傲雪的心很快沉着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仰头看着景岳柔说道：“殿下，您把民女骗到这里来，是为了镇北王的事情吧。” 景岳柔把茶壶放在桌上，撑着下巴打量起她来，饶有兴致地问道：“不错，你猜对了，还猜到了什么，说来听听。” 沈傲雪知道她爱慕厉司寒，于是赶紧解释道：“我和王爷之间绝对没有男女之情，公主即便要为难，也不该为难民女，何况就算没有民女，镇北王妃也会有别的人选。” “哦？那你说说，不是你，还会是谁呢？” “这个民女也不知道，总之皇上会安排另一个合适的人选赐婚。” “你的意思是，本宫永远都不能嫁给司寒哥哥吗？”景岳柔的眼底生出恨意，手指狠狠捏着茶壶。 “其实殿下想要嫁给王爷，民女有个主意！”沈傲雪连忙说道。 果然，听到这句话，景岳柔的眼底生出亮光来。 “你真的有主意？说来听听！” “这……” 沈傲雪故作为难地看了眼周围，小声道：“人多眼杂，公主有些事必须要谨慎啊。” 景岳柔一听有些道理，于是点了点头：“好吧，量你也不敢有什么小动作，都退出去！” 侍卫们训练有素，立刻将沈傲雪放开，然后转身离开了茶苑并且关上了门。 沈傲雪揉了揉被压痛的肩膀，眼底闪过精光，而后走到矮机前坐下。 “快说，到底是什么主意，你要是敢骗本宫，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景岳柔威胁道。 “不敢，民女怎么敢骗公主呢，其实镇北王对公主也是有感情的，否则也不会在书房里放着您的画像啊。”沈傲雪笑着说道。 “画像？”景岳柔脸上浮现出欣喜，差点儿从垫子上蹦起来，“你是说，司寒哥哥藏着我的画像？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没必要骗公主殿下。” “那你说说，怎么一回事？”她迫不及待地想听。 沈傲雪自然是骗她的，不过只能先把她稳住才能保全自己。 还好景岳柔脑子不好使，否则今天还真不好脱身。 想到这里，她继续说道：“民女之前想过退婚，可王爷说过，既然娶不到心爱之人，便只好随便娶一个进门当摆设，而民女就是那个摆设。” “心爱之人……他说的会不会是本宫呢？” “当然是您了，除了您还会是谁！”沈傲雪点点头一脸肯定，可下一秒又换作惋惜，“可惜了，就算他再怎么爱您，也不敢表明心意。” “为什么？”景岳柔不解。 “因为身份地位悬殊，您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而他呢……如今只是个废人罢了。” “可之前他没有成为废人的时候也不肯娶我啊！沈傲雪你不会是在骗我吧？”景岳柔狐疑地问。 “当然不会了，之前之所以不肯娶你那是皇上不允许，舍不得您远嫁北疆那种苦寒之地。” 经过她这么一说，景岳柔还真是相信了。 “你说的有道理，我父皇确实心疼我，舍不得我受苦，可现在北疆已平，司寒哥哥可以留在京城了。” “那他现在已经双目失明双腿残疾，如何配得上公主呢？皇上都不允许您远嫁，怎么可能让您嫁给一个废人毁了后半辈子呢？” “唉……难道我和司寒哥哥注定此生无缘了吗？不行！”景岳柔的眼底生出恨意，“我得不到的，你凭什么得到？你不许嫁给他！” 第140章 耳听为虚 眼见为实 沈傲雪连忙解释：“公主，不是民女想嫁，实在是皇上有意赐婚，因为满朝文武中，只有民女一人没有什么娘家支撑，对王爷起不到什么帮助作用，皇上他忌惮北疆军，自然要防着王爷，所以，只有我做镇北王妃，皇上才会留下王爷一条命，难道你想看着他死吗？” 景岳柔虽然蠢，但也不至于什么都不懂。 她哀伤地点了点头：“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是我之前错怪你了。” 见她这么容易就信了，沈傲雪悄然松了口气，然后继续意味深长地说道：“公主，虽然现在你和王爷无法成亲，但不代表你们没有以后啊。” “以后？” “那是当然了。” “你说来听听。” “王爷不爱我，而我也并未钟情于他，就算我们成亲，也不会像夫妻一般亲密，若是公主愿意，我可以当您和王爷之间的桥梁，帮你们互通书信或者安排见面，只要心意相通，即便不能成亲，一样可以相爱相守不是吗？”沈傲雪语重心长道。 景岳柔听完满眼感激：“你说的可是真的！您愿意帮我和他私下在一起？” “那是自然，不过我现在还没有得到王爷的信任，莫名其妙安排你们见面，他肯定会怀疑我是另有所图，所以就麻烦公主多等一些时日，等到我向王爷表明忠心，他肯相信我以后，我再将此事告知他，到那时，他一定也会很高兴和公主在一起的。” 沈傲雪笑盈盈地画了一张大饼，景岳柔果然吃得很香。 “你……你真是太通情达理了，抱歉，本宫一直把你当做情敌才会这么对你，刚才的事，你没生气吧？”她一脸愧疚。 “没有，我怎么会生气呢？公主是深情之人，实在是令民女敬佩不已，镇北王落魄至此您都不离不弃，实在太感人了。” 说着说着，沈傲雪还抬手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可谓是把表演艺术进行得淋漓尽致。 景岳柔甚至以为她是真心实意，于是敞开心扉主动去拉住了她的手示好。 “过去是本宫狭隘了，以后你就是本宫的好姐妹，有谁敢欺负你就是与本宫过不去！” 见她这般仗义，沈傲雪干笑了两声，应承道：“公主殿下宽容大度真性情，民女欣赏不已，能做公主殿下的姐妹，真是民女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呀，还挺会说话的哈哈……对了，我听说镇北王给了你许多的聘礼？”景岳柔一脸紧张地看着她。 “是啊，不过那些聘礼他就算不给我，迟早也会被皇上想办法征收的。” “啊？这是何意？” “镇北王收复北疆有功，当时落了不少的赏赐，如今国家有难国库空虚，皇上自然是希望他能交出来的，所以就先给我下聘走个过场，然后再安排我捐献出来，这样就不会沦为被动了，也会让皇上得见忠心。”沈傲雪分析道。 “原来如此，所以那聘礼你打算……” “我已经向太后说明，要修建寺庙为国祈福。” “为什么不捐给百姓们呢？” “济世仓已经在开仓放粮了，供百姓们一个月的粮食绰绰有余，眼下洪灾已经退了，用不了多久，京城就会逐渐恢复的，现在最重要的是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修建寺庙祈福是一方面，但更多的是想为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们提供一个庇护所。” “原来如此，沈傲雪，本宫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善良，可是沈无双之前明里暗里一直说你不好，说你排挤她，想把她赶出沈家，可如今才觉得你没有她说的那般不堪。” “公主殿下，有些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说得太对了，以后本宫再也不听她颠倒黑白了！” “多谢殿下，时辰不早了，殿下若没有别的事，那民女就告退了，祖母还在家中等着。” “本宫送你！” “公主留步，民女记得来时的路。” “好，那以后本宫能再去找你吗？” “呃……当然可以。” 沈傲雪心虚不已，敷衍着起身离开，一出门便加速往宫外的方向前进。 直到身后再也没有御花园的影子，她才靠在角落里的墙边松了口气。 这大饼画得确实有点过分了，看来只能牺牲一下镇北王了。 正低头想着，突然有脚步声接近，吓得她连忙抬头看去，眼底充满警惕。 只见景岳寒由远及近走了过来，正好看到她。 “你怎么在这里？”他皱起眉头，一副鄙夷之色。 自从沈如澜在他耳边说了不少沈傲雪的坏话后，他就对这个女人很是反感。 自私自利、小肚鸡肠、阴险狡诈……总之，他最讨厌那种看起来美若天仙，实则却是蛇蝎心肠的女人！ 因为自小在宫中长大，他见识了太多钩心斗角，尤其是女人和女人之间的。 越是漂亮的女人，心就越狠。 第一次见到沈傲雪的时候，她如阳春白雪，纯洁美好，本以为她是不一样的，可从沈如澜的描述中见得，这个女人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到她在宫里，就觉得她一定有什么阴谋！ 沈傲雪有些心累，刚应付完一个公主殿下，这又来一个皇子。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想来她是不宜进宫的，真倒霉。 心里想归想，面上还是要保持体面。 沈傲雪浅浅一笑，冲着他微微欠身行礼，规规矩矩地说道：“民女见过七殿下。” “本宫刚才问你，怎么在这里？”景岳寒有些不耐烦地追问。 “民女陪祖母入宫看望太后娘娘，顺便将自己聘礼全部拿出来修建寺庙为国祈福，已经得到了太后娘娘的允许。”沈傲雪垂眸，面容淡漠地如实回答。 闻言，景岳寒眼底露出不可思议。 “你说的可是真的？” “民女怎敢欺骗殿下？当然是真的。” “哦……”景岳寒颔首，想起之前的听闻，对她的偏见有些动摇，“本宫之前以为你会趁机发国难财，没想到你却开仓放粮，将所有的存粮免费发给了百姓们，倒是本宫误会了你，抱歉。” 他态度突然转变甚至道歉，让沈傲雪有些措不及防，抬眼满是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第141章 厉司寒真的废了吗？ “殿下不必如此，身为昭烈国民，自当有义务在国家遇到难处时站出来伸出援手，能够救助百姓们也算是我的功德。” 她不卑不亢、淡然柔雅，仿佛回到了初次见她时的场景，那般超凡脱俗，宛若仙子。 景岳寒说道：“本宫府中倒是还有些存粮，你若是需要，随时可以取走。” “济世仓的粮食应当足够了，若是撑不下去，民女再找殿下帮忙。” “好，那我送你出宫？”他主动提议。 “这就不必麻烦了。”沈傲雪连忙推辞。 “怎么，难道你还在为之前的事情而恼我？” “之前？” “就是之前镯子的事情，本宫怀疑了你。”说到这里，景岳寒清隽的脸上闪过一丝惭愧。 “哦，那件事民女早就忘了，殿下不必介意。” 沈傲雪眯眼笑了笑，实则心里根本没有忘。 她这么记仇，怎么可能忘了呢？ 景岳寒可是站在沈无双那边的，之所以今天突然向她示好，怕不是有什么阴谋。 这些皇亲国戚她一个小小的平民可招惹不起，所以，只要能躲远些，就心满意足了。 “既然忘了，那从今日起，我们不妨重新认识一番。” “重新认识？”沈傲雪疑惑地看着他。 这七皇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突然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难道真的有什么企图？ 还是说沈家那边又想到什么损招儿，需要七皇子与她交好？ 不怪她多虑，今天要不是暮寒提醒她沈家接下来的动作，她恐怕真要乖乖把聘礼送出去。 景岳寒看出她眼底的戒备，于是诚恳道：“沈姑娘放心，本宫一直都很欣赏心地善良之人，所以才想与你交好。” “能与七殿下成为朋友是民女的荣幸。” “那便不能推辞本宫送你出宫了。” “……好。” 沈傲雪硬着头皮答应下来，然后便跟着他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景岳寒倒是热情地与她谈论宫里的景色，可她只是淡笑回应不敢多言。 许是他也看得出她的拘谨，只是将她送到宫门外，就拱手告辞。 临走时景岳寒还说有空会去济世仓找她，沈傲雪只能笑着敷衍，然后目送他先离开。 老祖宗坐走了马车，沈傲雪只能徒步回济世仓，刚走了一段路便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子停在路边。 炽阳跳下车走了过来。 “沈姑娘，我家王爷等候多时了。” 沈傲雪点头，抬脚跟着他走过去直接上了马车。 车轮滚动，缓缓朝着济世仓出发。 车厢内，厉司寒靠坐在软垫上，湛蓝的眸光微微闪烁，听到她坐下的动静后，才开口说话。 “入宫可有什么收获。” “王爷真会说笑，民女这次进宫是被剥削，哪来的收获。”沈傲雪有些闷闷不乐。 “放心，那些东西总有一天会失而复得。”厉司寒意味深长地说道。 “希望如此，不过王爷您怎么在这里？” “本王听说你入宫了，不太放心，特意来看看你。” “不放心？我去见太后，能有什么事。” “太后的确不会为难你，何况你已经主动献出聘礼，她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为难你。” “所以，王爷在担心什么？” “担心景岳柔。” 沈傲雪没想到他猜得这么准，莫非是太过了解三公主了？ “王爷担心对了，我的确被三公主骗到了茶苑，险些就出不来了。” “哦？那你是如何脱身的？”厉司寒饶有兴致地问。 “脱身嘛……”沈傲雪眼底闪过心虚，尴尬地笑了笑，“自然是有我的办法，王爷就不必多问了。” “你不想说？那本王来猜猜？” “你能猜到？” “要不要打赌？” “好啊！若是王爷猜错了，那就要满足我一个条件。” “可若是本王猜到了呢？” “那我就满足王爷一个条件。” “好，一言为定。” “现在王爷可以猜了。” “本王猜……”厉司寒故作神秘地停顿了一下，眼底含着笑意，开口继续说，“你用本王当幌子了？” 沈傲雪刚才还满脸堆笑，现在立刻垮了脸。 “王爷果然很了解三公主的喜好，一猜便能猜到她是为了您才放了我。” 厉司寒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满，柔声道：“不是本王了解她，而是本王觉得你只有这么做才能脱身。” “那王爷不妨再猜猜，我是怎么用您当幌子的？” “这个本王倒不清楚了，不如你说出来给本王听听？” 景岳柔对他爱慕至深，虽然表面嚣张跋扈，但最多也就是吓唬吓唬沈傲雪，出一出心底的恶气。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对于景岳柔的本性，他多少有些了解。 就算再蠢，也知道沈傲雪是皇帝赐婚的，她要是敢动手毁了皇帝的计划，即便在受宠也会受到惩罚。 景岳柔还不至于为了一个沈傲雪去得罪皇帝，给自己带来麻烦。 所以，他猜测刚才茶苑，就是一场闹剧。 至于怎么收场，肯定是有他的原因在内，但具体如何，他还真有些好奇。 沈傲雪眼底闪过邪笑：“王爷，民女跟公主说您真正爱的人是她，我不过是颗棋子罢了。” 厉司寒蹙眉，沉默无语：“……” 她继续说道：“三殿下信以为真，感动得一塌糊涂呢，所以为了我的谎言不被揭穿，麻烦王爷以后对三殿下更好一些，否则她知道真相回来找我麻烦怎么办？” “你……你胡闹！”他脸色难看起来，语气中多有些无奈。 景岳柔本就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缠着他，如今让她这么说，以后更别想清静了。 而且，她真的就一点也不在乎别的女人喜欢他？ “我怎么胡闹了？搞不好我说的是事实，王爷，我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要不您跟我说说心里话，您是更喜欢三公主还是吟霜姑娘？”沈傲雪一脸八卦，兴致勃勃地盯着他。 可惜，下一秒，她突然被男人扯进怀中按住，想要挣脱却对上了一双清澈如水的蓝眸，那其中的深邃与光泽，让人很难相信他双目失明。 突然，一个念头在她心里闪过。 厉司寒真的废了吗？ 第142章 他心里的人是顾吟霜？ “王爷，你……” 男人沉声打断她，眉笔低垂薄唇微微勾起一抹邪笑。 “本王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她们两个？” 他嗓音充满磁性，俊美白皙的面容仿佛是一块无瑕的美玉，温润精致。 沈傲雪的心不由控制地加速跳动着，反应过来时，只觉得脸颊一片燥热。 “王爷没说过，可不代表旁人没说过。”她硬着头皮回道。 “那本王到是好奇，你从何得知的？” “道听途说行了吧？您先放开我！”沈傲雪真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残废了，怎么光靠上半身就能把她压制得动弹不得。 垂眸，她注意到他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背，有一条细长的疤，像是时隔很久地旧伤，没有凹凸不平，只是一条浅浅的痕迹。 厉司寒勾唇笑了笑，下意识地将手松开放在了身侧，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总之，沈傲雪恢复自由重新坐回位置上。 “以后不要听信旁人的话，自己看到的才是真的。”他语气冷淡地说道。 “既然如此，王爷为何明明白白地不告诉我呢？您到底是喜欢三公主，还是顾吟霜？”她一脸执着地盯着他，似乎是非常想要知道这个答案。 倒不是因为在乎厉司寒的感情，而是不想与正主儿起冲突。 如果他真的心有所属，她一定会想办法远离他的心上人，不去添堵。 等到时机成熟，她会自请和离给那位腾地儿，然后想办法成全他们。 厉司寒的眼底似乎瞬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看不清神色却给人一种疏冷，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他似乎是沉思了片刻，才冷冷开口：“吟霜。” 沈傲雪一愣，确认道：“王爷您是说，您心里的那个人是顾吟霜？” 厉司寒垂眸，浓密的睫毛罩下一层阴影，微微点头算是默认。 “原来真的是吟霜姑娘。”她小声地自言自语，不由想起上一世她死前曾听到的一些消息。 当时厉司寒与顾吟霜大婚时，所有人都觉得是冲喜，镇北王肯定是活不了多久。 但是后来听人说，顾吟霜为了治好他的寒疾，不惜以命冒险前往极炎之地寻找火灵芝。 这一找，便是三年。 等她拿回火灵芝后，厉司寒的身体早已是油尽灯枯，虽然吃下后能维持性命，可也只能终日瘫在床上，连素舆都坐不了。 顾吟霜无怨无悔、任劳任怨地在他身旁照顾了七年。 后来的事，沈傲雪就不清楚了，因为跟眼前这个看起来会短命的人相比，她才是真正的短命，才二十五岁就人头落地了。 马车不知不觉停在了济世仓门前。 后来的路上他们都没有再说话，直到下车，沈傲雪才开口。 “多谢王爷护送民女回来，王爷慢走。” 她站在马车下欠身行礼。 车内，厉司寒突然掀开帘子，眼神恢复了茫然的状态。 “谁说本王要走？” “嗯？”沈傲雪疑惑。 “晌午了，难道你不留本王用膳？” “呃……”她不知如何回绝，只好点头，“若是王爷不嫌弃，那便留下用膳吧。” “本王当然不嫌弃。” 说完，炽阳上前将厉司寒背下马车，放在了随时携带的素舆上。 桌上饭菜早已经准备好了，老祖宗一边等沈傲雪一边闭着眼睛诵佛祈福。 这几日，济世仓外面热闹，到处都是闹饥荒的老百姓前来领粥，偶尔还会有一些闹事的，虽然被轰走了，可还是扰的她老人家不得安宁。 听到脚步声进来，她缓缓睁开眼。 沈傲雪推着厉司寒走进大门。 “祖母，王爷来了。” 于嬷嬷连忙搀扶着老祖宗起身行礼。 “老身拜见王爷。” 厉司寒颔首一笑：“老祖宗不必多礼，我与傲雪即将成婚便是您的孙女婿，该我向您行礼才是，只是我这腿脚不便，还望您不要见怪。” “怎会见怪？快，给王爷备碗筷。” “是。” “王爷，老身不知您要来，准备的都是一些粗茶淡饭，您千万莫嫌弃。” “本王平日也不吃什么山珍海味，家常味最好。” 寒暄入座。 沈傲雪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等老祖宗动了筷子后，她也就毫无顾忌地开始吃东西。 只是，刚夹起一块鸡翅放进嘴里，就听到老祖宗咳嗽的声音。 “咳咳……” “祖母，您没事吧？怎么好端端地咳嗽起来了？”她将嘴里的鸡翅放进盘子里，一脸担心地询问。 反正厉司寒也看不到，老祖宗干脆冲着她比了个手势。 沈傲雪看明白了，祖母这是让她伺候厉司寒用膳。 她撇撇嘴有些不情愿，可还是照做。 寒毒有忌口，不能吃辛辣、不能吃太重的荤腥，更不能吃冰冷之物。 所以，这桌上只有几道清淡的素菜适合他吃。 于是，沈傲雪夹了一颗绿油油的白菜放在厉司寒的盘子里，笑着说道：“王爷请用。” 本以为他会抬手用筷子夹起来吃，结果他却长开了嘴，满脸期待地等着。 “……” 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 炽阳小声提醒：“姑娘，您得喂到嘴里。” 沈傲雪蹙眉，心想你只是脚受伤了不能走路，又不是手瘸了！ 可她再怎么不悦也不敢当着老祖宗的面撂挑子，只好强颜欢笑忍耐着夹起一片白菜放进他嘴里。 厉司寒虽然被喂饭，可看上去依然矜贵。 他轻抿薄唇，吃起东西来没有半点声音，慢条斯理、温文尔雅。 沈傲雪眼底闪过一抹邪恶，憋着笑夹起一大块土豆递过去。 她真想看看厉司寒张大嘴巴吞下这颗土豆的窘相。 只是，他就轻轻咬了一小口，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张大嘴巴吃进去。 他悄无声息地咽下去，沉声道：“麻烦你举到本王吃完。” “你……”沈傲雪抓紧筷子，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厉司寒好像是故意的，一小口一小口啃着土豆块，让她举得手都酸了。 忍无可忍，沈傲雪直接一下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然后咬牙说道：“王爷，菜都凉了，我重新给您夹！” “好。”厉司寒似笑非笑地点头。 第143章 希望你是真心嫁给我！ 老祖宗看着他们有来有回的互动，转而看了于嬷嬷一眼，满是欣慰的笑意。 于嬷嬷心领神会，忙上前道：“老祖宗您可吃好了？” “嗯，差不多了，有些乏了。”老祖宗顺势点头。 “那老奴扶您回去休息，姑娘您陪着王爷慢慢用膳。” “啊？祖母这么快就吃好了？要不我去送吧。”沈傲雪起身想要去扶老祖宗。 于嬷嬷推辞道：“姑娘走了，岂不是把客人单独留下了，这有失礼数。” “好吧。”既然都这么说了，她只好妥协，“祖母，您路上小心，若有什么不舒服的，随时告知我。” “我没事，你照顾好王爷。”老祖宗叮嘱道。 “是。” 老祖宗在于嬷嬷的搀扶下离开了膳房，此时，这圆桌旁只剩下沈傲雪和厉司寒两个人。 虽然从前也曾独处过，可那种令人尴尬的气氛依旧存在。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熟络，变得更自然舒服。 沈傲雪默默无言地夹起桌上的菜喂进厉司寒的嘴里，反反复复，他好像永远都吃不饱。 明明看起来这么瘦弱，那张嘴里好像是无底洞一般，无论她递过去什么，他都会吃得津津有味。 正当她疑惑之际，旁边的炽阳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开口提醒道：“姑娘，咱们王爷身子虚弱，吃得太多怕是要胃痛。” 平日里，厉司寒吃两口就饱了，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吃下去的量是往常的三倍，那纤细的腰腹都明显鼓了起来。 沈傲雪愣了一下，好奇地问：“王爷，您肠胃不好吗？” “没有，只是觉得今日的饭菜合胃口，所以吃得多了些。”他温柔一笑，湛蓝的眸底要溢出水来。 “原来是这样，不过就算喜欢，也要控制食量，您喝口汤吧。” 厉司寒正想点头，便觉得胃里一阵胀痛，眉头皱起。 “还是不喝了。” 看出他脸色发白，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水，沈傲雪连忙问道：“您怎么了？没事吧？” “没……没什么。”他强撑着摇头，不想表现出自己脆弱不堪的一面。 可他却忘了沈傲雪会医术这件事，只需要一眼，她便能看清楚他到底有没有痛苦。 “王爷，把您的手给我。” “不必了。”厉司寒眼底有些闪躲，抗拒的将手背后。 沈傲雪此时也顾不得什么规矩尊卑，直接强行将他的手腕抓住，然后诊脉。 “果然是胃疾，但还好不是很严重，可以治愈。”她松了口气。 炽阳问道：“姑娘您说的是真的吗？王爷的胃疾可以治愈？之前请宫里的御医都没治好。” “当然了，只需要每日饭前服用香苏散，最多不超过一个月就能痊愈。”沈傲雪胸有成竹地说道。 “香苏散？这不是民间最常用的胃药吗？姑娘您别开玩笑了，若这种药能治好王爷的胃疾，御医怎么会无能为力？”炽阳很是不信。 “我说的香苏散可不是普通的香苏散，这是我师父慕容白所研制出的秘方，等着。” 沈傲雪起身朝着寝室走去，不一会儿便拿出几包药来。 “先前祖母肠胃也有问题，我就配了这香苏散，不过祖母病症较轻，三副药就痊愈了，所以这剩下暂时也没有用处，王爷若是信得过我，可以拿回去一试。” 厉司寒从来不会接受别人赠送的入口之物，尤其是药材。 炽阳跟随他多年，自然也知道他有这个忌讳，于是便开口回绝。 “多谢沈姑娘好意，但还是不必了，王爷他……” “本王觉得这药应该有用，收下吧。”厉司寒突然出声打断了他。 炽阳一脸诧异，张着嘴巴却没有声音，连回话都忘了。 王爷刚才说要用沈傲雪所制的药？ 能让他信任到如此地步的女子，还真是头一位。 沈傲雪想过或许会被拒绝，所以并不会因为他不信而感到生气。 但是，听到他收下的那一刻，她心里的石头仿佛尘埃落定，第一次体会到被人信任的感觉。 炽阳不敢再多言，连忙上前接过香苏散。 “属下回去立刻让王爷服用。” 厉司寒总是温温柔柔地冲着她笑，满眼的清澈单纯。 “谢谢你小雪。”他如此诚恳，以至于更换了更亲密的称呼都让人不觉得突兀，甚至没反应过来。 沈傲雪有些惭愧：“说来也怪我，要不是我的话，也不会让王爷吃这么多了。” “怎么能怪你呢，你也是好心，而且，你喂的确实比寻常食物美味。”他浅笑淡语，眉眼低垂尽是柔情。 正因他语气如此淡然的一句话，她的心脏在胸口猛然加速跳动，气氛从尴尬逐渐变得暧昧。 沈傲雪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格外的烫手，此时她很庆幸，还好厉司寒看不到她这副窘迫的模样。 否则，他怕是要笑话她的吧？ “对了。”厉司寒突然正色。 “嗯？怎么了？”她莫名紧张，坐直身子认真地看着他，期待他的下一句话。 “刚到的赌约，可还作数？”他问。 “赌约？”沈傲雪愣了下，终于想起刚才他们打赌的事情，有些懊恼，但也只能无奈妥协，“当然作数，既然答应了，就不该反悔，我敢做敢当。” “好，那你要答应本王一个条件。” “王爷请说。” 沈傲雪心里紧张，不由猜测他会提什么样的条件。 比如跟她要一些东西，或是利用她去办什么事。 再或者希望她婚后能接纳顾吟霜，把王府的主母权交出去。 甚至是要她配合演什么戏，然后让婚事被取消…… 总之，她什么都想过，唯独没想到他会说出那样的话。 “我希望你用真心嫁给我。” “什么？”沈傲雪以为自己幻听，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场婚事，我不希望你是被迫入局。” “……”她沉默地看着他，此刻仿佛时间都静止，眼睛里只剩下他的影子。 厉司寒的眼底不是完全的黑暗，蓝色的眸能看到一丝丝微弱的光影，可以捕捉到她的位置。 “小雪，本王会对你负责，所以，请你真心嫁入镇北王府，把那里当成你的家，好吗？” 第144章 儿女情长不值一提！ 沈傲雪用了很久才回过神来，她仔细想着他话里的每一个字，终于如梦初醒。 “王爷，您放心，既然您有诚意，我自然也会将您视为自己人。” 她从未想过他的真实感情，只觉得他在找一个真正的盟友。 所以，她回应的方式便是如此。 厉司寒清澈的蓝眸里逐渐变得深沉，似乎有失望一闪而过，但很快，他换上一副笑颜。 “好，那边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他们相对而笑，都袒露彼此的真诚，可是却又不那么坦白。 长大后才知道，人与人终究是存在隔阂，世间哪有那么多无条件的信任。 沈傲雪明白，她所谓的一言为定全都建立在对自己有益的基础上。 重活一世，她才不会相信虚无缥缈的感情，更不会以为情爱有多重要。 在生命、尊严、权势、利益……面前，什么儿女情长，都不值一提。 …… 洪水终于消退，可新一轮的饥荒却越发严重。 周围城镇的百姓成群结队地涌入京城，即便有朝廷、各官员、各财主们的开仓放粮，也只是勉强维持。 就在这要紧时刻，沈傲雪最担心的灾疫还是发生了。 西郊乱葬岗入口。 马车停下，沈傲雪蒙着口鼻从车里下来，墨诚和怀玉跟在身侧。 “姑娘，这里到处都是感染瘟疫而死的尸体，还是不要进去了。” 空气中弥漫着恶臭，一阵风刮过似乎都卷起无数的污秽，扑在人脸上。 沈傲雪看着那上山的入口，幽暗阴森，不由想起上一世自己被人拖进去的场景。 当时铡刀落下，她瞬间感到脖颈处有种被切断的剧痛，而后，就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 她的视线停止在了监斩席的方向，正对上沈如风不耐烦的眼神。 然后，灵魂仿佛收到了一种巨大的力量，生生与肉体分离，飘向半空。 她亲眼看到自己无头的尸体趴在血泊中，脑袋像球一样毫无尊严的滚在屠夫脚下。 还不等她崩溃，换有人上前草草将她裹紧了草席里，抬着扔上了一辆破旧的木板车。 最后，她就跟着那辆车走入西郊的乱葬岗，看着他们将她拎起来毫不客气地丢进巨大的尸坑里。 幸好，那时候她已经成了灵魂，闻不到这空气中熏人的恶臭，更没有感到尸体和白骨的恐惧，有的，只是滔天的恨意和麻木。 思绪被风吹散，她抬眼看着山口处，面罩下红唇微勾。 “这瘟疫还没有严重到闻一闻就被传染，走吧，跟我进去查看一下情况。” “是。” 沈傲雪本就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小小瘟疫对她而言不算什么。 怀玉和墨诚也服用了她给的抗毒丹，只要不是吃了带有瘟疫的尸体，是绝对不会感染，所以她才会如此胸有成竹。 主仆三人登上西郊山的崖壁，往下看去，只见五六米深的巨大盆坑里尸体堆积如山，最上面全都是刚刚死去的瘟疫病患。 “墨诚，用绳索钩一具尸体上来。” “是。” 墨诚很快便拿出工具将最边缘的一具较轻的女子尸体钩了上来，放在了空地处。 很显然，这具尸体刚死不到三日，正是练蛊的黄金时机。 沈傲雪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上一世，她就研制出了解决瘟疫的方法。 那就是以毒攻毒，用死去三日的尸体练成专门食用瘟疫病菌的蛊虫。 这样，便能清除活人体内的疫病，到时候再服用去除蛊虫的药物，就可以保住性命，甚至还能有效阻断瘟疫传播。 可惜，上一世她虽然提出了这个方法，却被认为是居心叵测，险些有牢狱之灾。 但这一世不一样了，她不再是被沈家人抛弃的那个唯唯诺诺上不得台面的土丫头，而是镇北王妃！ 沈傲雪发现，这个婚约对她而言，还真是百利而一害。 利益是她拥有了名份、地位、权势、金钱，唯独失去了终身幸福的自由。 可那又如何？ 上一世她倒是嫁给了心爱的男人，可结果呢？还不知过得猪狗不如！ 婚姻，本质上就是一场豪赌，这一次，她绝不会输。 …… “姑娘，有动静！”怀玉突然说道。 沈傲雪正在全神贯注地对着尸体下蛊虫，听到她的提醒，这才抬起头来仔细辨别。 果然，有微弱的求救声从尸坑里传来。 她起身走过去查看，只见那密密麻麻的尸体下突然伸出一只干枯的手。 这要是在晚上，即便是死过一次的沈傲雪都要忍不住吓得冷汗直流。 “救……救我……我……不想死……” 尸体中，一到女子虚弱沙哑的声音在努力求救。 沈傲雪立刻吩咐道：“墨诚，将人救上来。” “是！” 墨诚用绳索挂在树上，一跃而起飞身落入了尸坑里，他踢开脚边的尸体，然后抓住了那只骨瘦如柴的手腕，将她从里面提出来。 把人救到崖壁上，沈傲雪连忙上前查看情况。 那女人蓬头垢面浑身是臭烘烘的血迹，一张脸呈青紫色，干裂的嘴唇微微张着，神智不清地呼救，尽管已经气若游丝，可她的求生欲望格外强烈。 沈傲雪身为医者，可她学的更多的是蛊医，早已经看惯了生死，甚至从小就研究起了如何用尸体做药人。 可以说，她见过太多病重垂危的人不堪痛苦求着给个痛快的。 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强烈求生欲望的女子。 这种瘟疫会把人折磨到生不如死，浑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在散发着剧痛。 上一世，她见过的基本都是熬到最后主动求死的病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即便痛不欲生，依然这么努力想要活下去的，而且还是个弱女子。 那双枯柴般纤细的手突然抓住了沈傲雪的胳膊，看似很用力，可也只是轻轻搭着。 即便如此，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我……想……活……活下去……”那女子，干裂的嘴唇颤抖着，死灰般的眸底瞳孔几乎都要扩散了，可还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不肯向黑白无常低头。 沈傲雪的内心像是被什么冲击了一下，反握住她的手，郑重保证：“我一定救你！” 第145章 她家姑娘未卜先知？ “姑娘，我们要把她安置在何处？”怀玉问道。 济世仓肯定是不行，毕竟还有那么多没有感染瘟疫的老百姓排队领粥。 就算沈傲雪想办法控制住瘟疫传播，可万一风声走漏，必将招来众人的恐慌。 到时候再有人心怀不轨到处造谣，甚至能给她扣一个恶意散播瘟疫的罪名，那就真的是无妄之灾了。 她深思熟虑后说道：“墨诚，你先把此人和这具尸体送往义庄，现在闹瘟疫，所有人对尸体都唯恐避之不及，所以目前来说义庄是最安全隐蔽的地方，怀玉你跟我去一趟隔离区。” “姑娘，眼下隔离区绝对不能去，朝廷已经放弃了那些感染瘟疫的百姓，把他们圈禁在其中，只等死后拉到乱葬岗集中焚尸，您现在过去，搞不好会遇到动乱，那可是很危险的。” “放心，他们只是怕死，这个时候谁能给他们带去希望，他们就会听谁的。”沈傲雪毫不在意，甚至早已胸有成竹。 上辈子又不是没进过隔离区，这一次不过是旧地重游罢了。 ——— 城郊山下隔离区。 沈傲雪刚走到军营附近便听到了嘈杂的声音。 “去看看怎么回事？”她吩咐道。 “是！”怀玉立刻前去，过了一会儿才回来。 “姑娘，那些感染瘟疫的百姓们闹着要冲出隔离区。” “哦？这么早就闹起来了？”沈傲雪有些意外，但并不是好奇百姓们为何闹。 怀玉不解：“姑娘，事情调查清楚前咱们还是不要凑热闹了。” “什么事情？” “他们为什么要闹啊，眼下不太好控制，也不知具体是什么原因。” 沈傲雪高深莫测地勾起唇角。 “还能是什么原因，肯定是因为没有药了，他们不想等死。” “您怎么知道？” 她分析道：“国库空虚，现如今朝廷为了赈灾款的事已经焦头烂额了，哪有钱再给拨出来买药给他们治疗？所以，只要感染的人都死绝了，这场瘟疫自然就会过去了。” “这……这也太无情了！里面感染瘟疫的少说也有两三千人，而且城里还有很多没有发作病症的患者，以后可能会越来越多，那岂不是感染了瘟疫就只能等死了吗？” “所以，我才带你来这里。” “咱们来这里能做什么？”怀玉疑惑，“姑娘，难道你想出这个钱？可咱们账上没有多余的银子了。” “之前不是采购了许多的药材吗？基本都是对付瘟疫的，不过现在还不能拿出来。” 怀玉一听，眼底产生了一丝怀疑。 “姑娘，您好像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仅算到了洪灾，连对付瘟疫的药材都准备好了，这也太神了！” 沈傲雪解释道：“天灾后往往都会伴随着瘟疫，毕竟有大量尸体出现，就会散发一些不好的东西传入人的身体内，所以，我才会准备这些药材。” “原来是这样，姑娘真是深谋远虑！” “行了，先别急着夸我，赶紧去把他们的首领叫来见我。” “是！” 怀玉转身去请人，沈傲雪的站在一处树荫下等着。 过了一会儿，怀玉自己走了过来。 “人呢？”沈傲雪问。 “姑娘，那禁军首领以为我是捣乱的，差点儿把我轰出来。” “呵，你没说是谁要见他吗？” “这个没说……咱们有身份吗？”怀玉有些心虚。 “镇北王府的人，算不算有身份？” “可是咱们也没令牌啊。” “怎么没有？这个拿去。”沈傲雪说完拿出一枚翠绿的玉牌，上面刻着一个“寒”字。 “这是王爷的？”怀玉记得之前在镇北王身上见过，他好像一直都随身携带，怎么出现在自家小姐的手里了？ “嗯，前些天算在聘礼中送来的，我看着不错就留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原来如此，姑娘您等着，这次我去叫他，看他们还敢不敢狗眼看人低！” 怀玉气愤地转身，拿着玉牌趾高气扬地又过去叫人。 这一次，禁军首领王威果然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卑职参见王妃，刚才着实不知是您大驾光临，还望王妃大人不记小人过。” 见他低眉顺眼满是谄媚讨好，沈傲雪不由想起上一世他那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嘴脸。 这个王威不是什么好东西。 上一世她与其他几位心怀百姓的江湖郎中一起冒着生命危险进入隔离区想要拯救病患。 可是这个王威却总是故意挑刺找茬儿，甚至还私吞郎中们凑出来买药的钱财。 可惜，那时候沈傲雪无依无靠，为了能继续拯救这些患者，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毕竟他们住在隔离区，根本出不去，也无法采购药品，只能依赖禁军。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这一世，她可要好好会一会这个王威。 “王统领请起，我现在还不是王妃。”沈傲雪冷笑着说道。 “您是王爷的未婚妻，就是未来的王妃，卑职哪敢不尊重您，只是不知道王妃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您还是快些回去吧，这里到处都是瘟疫，万一您有什么三长两短，卑职就是有八个脑袋也不够王爷砍的。” 王威苦口婆心地劝说，他并不是关心沈傲雪，而是害怕自己的脑袋不保。 毕竟，镇北王豁出一半身家当聘礼给了沈傲雪，足以见得她有多受重视。 若是他不长眼得罪了未来王妃，岂不是要倒大霉？ 这点儿眼力见他还是有的。 沈傲雪并未理会他的话，开门见山地问道：“王统领，我听说朝廷贴了皇榜，在招江湖郎中，希望他们能救隔离区的百姓们？” 王威点头：“是啊，难道王妃有人介绍？那可真是能解燃眉之急啊，您不知道，那些疫病患者都贪生怕死，现在药材紧缺也没有郎中，可把他们急疯了，都吵着要冲出来，我还想着要不要杀鸡儆猴，震慑一下。” 闻言，沈傲雪的脸色冷下来，厉声道：“你说什么？杀鸡儆猴？震慑？你想怎么杀鸡儆猴？那些病患不过是想活下去，又没有触犯死罪，你凭什么杀？看来我有必要向王爷禀报一声，禁军统领竟然要动用私刑，所以斩杀百姓！” 第146章 煽动百姓谋反可是重罪！ 王威一听，吓得连忙跪在地上，一边打嘴一边说道：“卑职刚才失言，还望王妃开恩，卑职是怕他们都冲破隔离把瘟疫传播出去害死更多的百姓啊，卑职也是一片苦心，出于无奈！” “哼，出于无奈？”沈傲雪不屑道，“我看你是压根没有把这些百姓当人看，他们虽然身染恶疾，可到底不是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你们若是耐心开导劝解，怎么会激发众怒导致他们大闹隔离区？” “这……” 她的质问让王威哑口无言。 那些百姓起初并没有闹，只是求他能不能再多给些药材止痛或者是派人来治疗。 可是王威站在隔离区外直接一箭射伤了跪地哀求的病患，还凶神恶煞地警告他们闭嘴，老老实实等死，否则立刻就被拉出去活埋。 病患们一听，才知道自己被朝廷彻底放弃了，终于控制不住心中的恐惧与愤怒，于是就闹了起来。 沈傲雪冷冷看着他，沉声道：“王统领，你可知煽动百姓谋反是重罪？要不要我立刻告诉王爷，让他上折子向皇上禀报呢？” “别！卑职知错了，王妃饶命啊！卑职真的不知道会这么严重，还望您开恩，千万别跟小的一般见识……” 王威将头盔磕的砰砰直响，害怕的浑身都在颤抖。 毕竟，引导群众造反往大了说这可是要诛九族的。 沈傲雪见他认怂，于是说道：“带我去隔离区。” “您去那里干什么？那可不是您这样的贵人能踏足的，都是些污秽之人……”王威劝阻。 “你这么怕我进入隔离区，是不是有什么隐瞒？”她眯了眯精明的眼睛，冷声问。 王威咽了咽口水，心虚地说道：“哪有，您想多了，卑职是担心您的安危。” “这就不必你担心了，要么带我进去，要么我现在就去禀报王爷！” “这……好吧，您跟卑职来。” 在沈傲雪的威逼之下，王威没办法，只能引着她穿过重兵把守的山脚牌坊，直接穿过隔离线来到了一个土坡之上。 下面有一个凹陷的坑，不是很深，但把人困在里面，周围站满禁军，确实是插翅难飞。 那些吵杂的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沈傲雪注意到有一条缓坡，上面的禁军们全部都拉弓引箭，对准了下面的百姓。 只要王威一声令下，这些利箭就会如同暴雨般射入隔离区内。 事实上，前世这一切发生过。 当时沈傲雪来到隔离区的时候已经换了一批新的疫病患者。 只是她看到土地上布满干涸的血迹后产生了怀疑，于是各种调查后发现，这里发生过禁军屠杀病患的事。 幸好这一世她来的早，才能挽救更多生命。 “让他们把箭放下！”沈傲雪命令道。 “这……王妃……” 王威刚要说话就被打断。 “我现在还不是王妃！” “呃……姑娘，那些刁民想要冲出来害人，我们若是放下弓箭，可就拦不住了！” “看来王统领还是没搞清楚状况，既然不听我的，那就算了，我亲自让王爷来跟你说。”沈傲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明明是个稚嫩青涩、貌若天仙的少女，可浑身上下却充满了足以震慑众人的威严。 王威咽了下口水，不甘心地点了点头：“是，卑职听姑娘的就是，您不必麻烦王爷。” 说完，高高举起手从身侧落下，手势一出，弓箭手们立刻收起箭来。 而刚刚好吵闹着暴乱的病患们突然安静了，都仰头望着沈傲雪的方向，满脸疑惑。 一个年长一些，白发苍苍的老先生站出来大声询问道：“各位官爷，我们家里还有亲人等着我们回去呢，我们不想造反，我们只是想活着！” 他一说完，身后的那群人便又激动起来，有大声讲道理的，大哭大闹的，有歇斯底里的。 总之，他们每个人都拖着沉重虚弱的病体在对抗命运的不公，那份求生欲，让沈傲雪感动。 上一世，他们全部死在箭下时，该有多么不甘心。 难怪这件事不久后，京城就有了关于城郊山林就有了闹鬼的传闻。 这么多妄死的冤魂，这么多煞气未消，怪不得闹鬼！ 沈傲雪突然想到，自己现在是不是因为怨恨没有转世投胎，而是变成鬼魂附身到了曾经的身体上来报仇了呢？ 这么一想，确实有点意思。 她俯瞰众人，然后提着裙摆往前走了一步。 王威有些担心，急忙小心翼翼地跟在旁边，一双手似拦又不敢真的拦，好像生怕她会掉下去似的。 毕竟，她是未来王妃，要真是在这里出事，王威难辞其咎。 原本他是负责护卫皇帝的禁军，可惜现在京城大部分兵力都调派出去赈灾救民，只能拨出他们这部分禁军来管治隔离区。 王威心里是有不满的，作为这一只禁军队伍的首领，他可是有野心想要往皇帝身边爬的。 谁知现在还被人踹出来看一些半死不活的病人，所以才会把这些怨恨都发泄在无辜的百姓身上，造成了滥杀无辜的局面。 沈傲雪早就看透了他的虚伪和狠毒，这一次，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想到这里，她故意脚下一歪。 “哎呀！” 王威见状吓得魂儿都掉了，也顾不得许多就想冲过去扶她。 结果沈傲雪却突然一个闪身往旁边躲去，还顺手推了他一把。 结果，王威没扶到她，自己还被推下了土坡，一路滚进了隔离区。 原本还在怒喊、哭求的百姓们一看管制他们的首领被推下来了，顿时冲上去将他围了起来。 王威傻了，他怎么也能想到自己会滚进来，一时间心如死灰，惊恐地捂着脸大喊起来。 “都滚开，别靠近我！别过来！滚，都给老子滚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他知道，一旦落入隔离区，就会感染瘟疫，那么，别说前途，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沈傲雪站在上面垂眸撇着他，勾唇冷笑，嘲讽道：“王统领，您好歹也是皇上身边的护卫，怎么连站都站不住，自己掉进去了呢？这下盘可不够稳呢。” 第147章 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巧合？ 王威仰头看着她，眼底闪过恨意，可面上却只能慌乱地求饶。 “姑娘，快让人把我接上去，我不能在这里待着……” 沈傲雪直接打断了他，居高临下地说道：“这恐怕不行，凡是接触过疫病患者的人统一都要被隔离处置，所以你只能在里面隔离观察了。” “观察？我不需要观察的，姑娘，我自小就身强体壮，绝对不会感染瘟疫的。”王威极力地想要自证。 可惜，他现在即便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都不会让人生出半点同情，只有恶心。 上一世，他不是杀光了这些受到疫病折磨的百姓吗？ 这一世，就让他自己也沦为瘟疫的奴隶，亲身感受绝望，这才是他应有的报应！ 沈傲雪懒得再理会他，转身冲着副统领张强说道：“从现在起，你负责管理禁军规划整个隔离区，若是表现的好，我自然会向王爷禀明，论功行赏。” 张强是上过战场立过功的将士，被调入禁军营后本应该坐上统领的位置。 可惜，王威出身名门贵族的旁枝，有人引荐推举，所以得到了皇帝的信任，顺利上位成了武昌门的禁军统领。 而出身庶民的张强只能灰溜溜地混了个副职，明明有实力有战功，却处处都要受制于人，看尽王威的脸色。 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他早就腻了，好不容易有渠道往上爬，怎么可能不抓住机遇呢？ 所以，他立刻拱手说道：“姑娘放心，卑职一定恪尽职守，听从您的吩咐！” 沈傲雪满意一笑：“王副统领倒是个聪明人。” “姑娘过奖了，这里风大，您可以先去营帐内歇着，有任何事属下第一时间向您禀报。” “也好，那便请王副统领看好隔离区，不要让疫病患者出来，以免造成瘟疫传播。” “是！” 沈傲雪斜眸看了一眼还站在坡下面苦苦哀求的王威，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营帐而去。 —— 与此同时，沈家。 琉璃阁。 沈无双看着桌上的清汤寡水实在没什么食欲，这些天吃的没什么营养，连皮肤都失去了光泽。 李嬷嬷见她没什么胃口，小声劝说道：“姑娘，多少吃一些吧。” “整天都是稀粥饼子咸菜，吃的我面黄肌瘦还不如不吃！”沈无双没好气地将面前的碗推开。 “就这还是季家送来的粮食呢，咱们府上已经没有存粮了。”李嬷嬷叹气道。 “都怪沈如澜太蠢，竟然上了沈傲雪的当，把粮食赔钱贱卖，结果现在有价无市，连日常吃喝都不够了！还有沈傲雪那个贱人，我就纳闷儿了，难道真的是她运气好，一屯粮就发生了天灾，现在满京城都在说她的事迹，几乎把她奉为济世仓生的活菩萨！” 说起这个，沈无双就满眼的痛恨，一拳砸在了桌面上，心底的嫉妒像是汹涌的海水般难以压制。 李嬷嬷也觉得奇怪：“四姑娘，老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是又说不出来。” “怪？哼，自从沈傲雪跟我一起落水后也不知怎么了，好像是突然开窍了一般，不仅对全家人的态度发生翻天低估的转变，就连脑子都聪明了许多，以前还傻乎乎的跟我以姐妹相称，现在却公然与我翻脸，你说她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呢？” 沈无双百思不得其解，满是困惑地问。 李嬷嬷摇了摇头：“就从她报复老奴这件事来看，这个沈傲雪刚入府时候的胆小怯懦怕不是装出来的，只想让咱们放松警惕。” 说着，她下意识地掀开袖子，露出了手腕上的疤痕。 那是沈傲雪命怀玉将割开的，两只手腕一共缝了几十针，这笔仇恨她铭记于心，一直在找机会报复。 沈无双垂眸看着桌上的白粥，喃喃道：“不对劲……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呢？而且，凭什么好运都落在她沈傲雪的身上？” “姑娘，您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吃点东西吧。”李嬷嬷担心地将碗推过去。 “拿走拿走！都说了不吃，烦死了！”沈无双生气地一把将碗摔飞在地。 白粥洒了满地，李嬷嬷有些心疼。 要知道现在仍有不少吃不上饭的百姓，这一碗粥就能救一个人的性命，而且沈家那些下人们现在能吃到一碗粥都是奢求，结果沈无双就这么扔在地上暴遣天物，实在是令人惋惜。 丫鬟们默默收拾着，沈无双起身往里面走去。 “李嬷嬷，替我换身衣服，我要出去见凌安哥哥。” “是。” 不一会儿，沈无双便换了一身男装从沈家后门离开直奔季府。 季凌安用完午膳，正打算回房小憩，便听到下人通传。 “少爷，门外有位自称无双的公子求见。” “双儿？快请她进来，算了，我亲自去。”季凌安连忙起身往外走去，眼角眉梢皆带着笑意。 他的确喜欢沈无双，可又放不下与沈傲雪的情谊。 毕竟，一个是知书达理、秀外慧中能与他现在身份匹配的淑女，一个则是陪着他走过苦难的青梅竹马。 若是可以，他两个都想得到。 但可惜的是，沈傲雪现在成了他心底的一根刺，可这根刺如今还没有让他感到疼痛，毕竟此刻他沉浸在与沈无双订婚的喜悦中。 来到大门外。 沈无双今日一身素色男袍，衬得秀气精致，看上去还真像个白面书生，十分娇小可人。 季凌安走上前去亲热地拉起她的手，很是自然地说道：“双儿你怎么来了？这些日子受苦了吧，我看你都瘦了。” 沈无双委屈地点点头，柔声说：“多亏凌安哥哥接济沈家，否则我们全家都要被沈傲雪害死了。” “傲雪她做什么了？” “这件事说来话长，凌安哥哥不会就让我站在这里讲吧？” “哦，看我这脑子，外面风大，快随我进去吧。” 说完，季凌安便拉着她走进大门。 两人来到清风阁相对而坐，下人们便送来茶点。 沈无双本就饿着肚子，看到点心后便再也忍不住吃起来。 季凌安笑着将茶水推过去，安慰道：“慢点吃，你若喜欢，便让人多准备些带走。” 第148章 帮她改邪归正！ 沈无双简单填饱肚子，喝了口水，然后一脸严肃地说道：“凌安哥哥，我这次来找你，主要是因为有些想事想问一问。” “什么事你尽管问。”季凌安点头，脸色认真。 “是关于小雪的事，你有没有觉得她现在变了很多，好像跟过去判若两人？” 听到她的质疑，季凌安立刻赞同道：“双儿，你也这么想吗？我也觉得傲雪这次变了许多，不像从前那般天真善良，她现在真的……唉……” 提起沈傲雪，他倍感惋惜，从前那个好拿捏的柔弱女子如今竟然变成了浑身是刺的刺猬。 尤其是对他的态度，简直是天差地别。 过去，沈傲雪对他可是心存爱慕，还说此生非他不嫁，结果一到京城才几个月，她就立刻翻脸无情。 这实在不像是沈傲雪的性格。 毕竟从小一起长大，他还算比较了解她。 “你说有没有可能，现在的沈傲雪不是从前的沈傲雪了？” “什么意思？” “或许她是个假的！”沈无双大胆推测。 “假的？”季凌安讶异，“不会吧，就算是假的，她有什么目的呢？再说了，这世上怎么有人会长得一模一样，连声音和身材都分不出差别呢？” “可是一个人就算再怎么变，性格怎么会变得这么多？她刚入府的时候，把我当做亲姐姐看待，对待父亲母亲还有哥哥们都是一副伏低做小的讨好姿态，可现在呢？她甚至干脆和沈家断绝了关系，这太不符合常理了，过去她没有感受过家的温暖，怎么会轻易放弃好不容易找到的亲人呢？何况，沈家千金这个身份，正常人绝对不会放弃。” 沈无双的分析若是放在正常人身上或许是对的，可惜，放在沈傲雪这里却不是这回事。 毕竟，她千算万算也不会算到沈傲雪是重生而来的。 季凌安陷入沉思，而后说道：“傲雪的确变了许多，可是人在经历过一些事情后，或许大彻大悟了就会改变，有没有可能是她在沈家受了什么委屈，所以才会心灰意冷呢？” 沈无双摇头，立刻否定，并且做出一脸无辜的表情。 “没有，自从她入府后，父亲母亲和哥哥们就对她极好，大家都知道她才是真千金，所以对她十分尊重，反倒是我的处境，唉……不提也罢。” “怎么了？你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双儿，你遇到任何难处都可以告诉我。”季凌安心疼地握住她的手。 “凌安哥哥，实不相瞒，自从大家都知道我是个鸠占鹊巢的假千金后，就对我各种欺辱，连父亲母亲都更偏心沈傲雪，我虽然感激他们的养育之恩，可我仍然时常感到难过，呜呜呜……” 说着说着，她就开始落下眼泪，一时间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好了好了，咱们不提这些伤心事，双儿，你现在有我，等到我们成亲后，你就是这季家的未来主母，谁也不会再给你脸色。”季凌安保证道。 沈无双点点头，垂眸擦了擦眼泪，眸底却露出一抹不甘心。 毕竟，她曾经对未来的规划是要嫁给大皇子，然后助他登上太子宝座，自己也成为太子妃的。 可惜现在必须要嫁给季凌安，好在季家也是贵族后裔，有深厚的根基和权势，也不算太亏。 只是便宜了沈傲雪，让她成了王妃，即便知道这个位置坐不久，因为厉司寒是个短命鬼，可她仍然感到不舒服。 仿佛只要看到沈傲雪过得好，她就会感到痛苦！ 想到这里，沈无双继续说道：“对了凌安哥哥，还有一件事，你说傲雪怎么会突然把香岳楼改成粮铺，还大量收购粮食囤仓呢？难道她对天灾早有预料？” 季凌安也疑惑，但并未多想。 “或许是巧合吧。” “不可能！她当初把价格定得那么高，故意引导我二哥便宜抛售粮食抢占先机，结果我们家的粮食都被卖出去了，她却一点都没卖。” “或许是她想卖更高的价格，结果被你二哥打压，根本卖不出去呢？” “既然抬高价格，肯定是为了赚钱，那为何她现在又开仓放粮呢？” “我听人说，你二哥赔了她三千两黄金，这些钱足够弥补开仓放粮的损失了，她既没有破财，又收获了民心和口碑，何乐而不为呢？”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只是我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她做什么事情都抢占先机，就好像未卜先知似的。” 沈无双说到这里突然眼前一亮，拍着桌子站起身来，激动道：“未卜先知，就是这个！” “怎么了？”季凌安疑惑。 “凌安哥哥，沈傲雪是不是有个神医师父？” “确实如此。” “她有学过卜算之术吗？”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 “依我之见，她肯定学过，也算出了天灾，可是她却没有声张，只是自己囤粮，如此说来，这岂不是知情不报之罪吗？”沈无双生气道。 “这……”季凌安有些犹豫。 “我原以为傲雪虽然不顾家人，可本性也是个心地善良之人，没想到她却为了收买人心，故意隐瞒天灾导致这么多人遇难，她竟然还装出一副伪善的面孔开仓放粮，简直太过分了！” 沈无双的谴责让季凌然有些认同。 “也不知道傲雪怎么会变得如此自私自利。” “凌安哥哥，我们不能就这么包庇她，如果我们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那岂不是助纣为虐？以后再有这种事，她依然隐瞒，依然要孩子这么多人吗？” “你说得对，那该如何？” “得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我们这也是在帮她改邪归正，难道你不想让从前那个单纯善良的小雪回来吗？” 季凌安想了想，深深叹了口气。 “你说的对，的确不能这么纵容她。” “所以，咱们得想办法入宫把这件事告诉皇上，让他出面处理，才能让傲雪意识到他错得有多离谱。”沈无双提议道。 “可我现在还没资格面见皇上，即便说了，皇上怕是也不会轻易相信。” “可是我们能向大皇子殿下说明情况啊，就算皇上谁都不信，难道还能怀疑自己最宠爱的儿子吗？” 第149章 将死之人便是活人！ 季凌安闻言，思虑片刻后说道：“这件事怎么样也要从长计议，毕竟这种事没有证据很难讲清楚，万一再把自己拖下水就得不偿失了。” 沈无双见他如此谨慎，心中略有不满，生气地问道：“凌安哥哥，你是不是心里还有小雪？” 被戳中心思，他眼底闪过心虚，可面上却温柔地笑起来，语气宠溺握住了她的手。 “双儿这是哪里的话，我既然已经决定要娶你为妻，自然心里只有你一人，小雪不过是儿时的玩伴罢了，哪里比得过你在我心中的重量。” 听到他这么说，沈无双面色才看了些，撇撇嘴撒娇似地说道：“哼，谁知道你怎么想的，嘴里说什么只有我一人，其实还是会惦记沈傲雪。” 季凌安无奈道：“双儿，我对你所言句句属实，你要相信我啊，若是我有二心，那便要我五雷轰顶……” “别胡说！”沈无双赶忙捂住他的嘴，脸颊微红娇嗔道，“我信了还不行吗？以后不要轻易赌咒发誓，多不吉利。” “好，我就知道双儿最乖巧懂事，最善解人意，比沈傲雪强多了。” 听到他这么说，她的心情顿时好转。 “你就会哄我开心，好了，不说了，既然你心里有数，那么我先走了。” “你刚来还没陪我一会儿就急着走，怎么，难不成是专门为了沈傲雪的事情来的，我还以为你想我了。”季凌安露出不开心的表情。 沈无双虽然是有目的而来，可见到昔日里对沈傲雪上心的男人这般挽留自己，心底那股得意便被无限放大。 “凌安哥哥，我不能离开家太久，要是让父亲知道我与你私会，肯定要生气的，你也知道我如今在沈家是寄人篱下，父亲和母亲都觉得我是养女而有嫌隙，我不敢惹他们不高兴的……” 说着说着，她眼眶发红又是一副委屈的模样，让人心疼。 季凌安安慰道：“放心吧双儿，等天灾过去，我们就尽快完婚，倒是你就可以离开沈家了。” “离开了又怎么样？不还是个没有爹娘疼的孩子吗？” “可是你有夫君疼了啊。” “哼，还没成亲呢，哪来的夫君。” “早晚的事。” “什么早晚的事情，我……我还要看你表现呢。”沈无双故作娇羞地把脸扭过去。 “那你说，要我怎么表现，我保证尽力做到你满意为止。” “沈傲雪的事，你绝对不能袒护，我们可是为了她好。” “嗯，知道了。” “这还差不多。” 季凌安见她开心地笑了，便大胆地凑过去将她拥进怀中。 沈无双靠在他身上，眼底闪过阴鸷，一双手在袖子里握紧。 要不是为了扳倒沈傲雪，她才不会牺牲色相委身与男子。 季凌安虽然条件不错，可对她而言终究不是最好的选择。 她从小对自己的期望就是站在权利的巅峰，做母仪天下之人！ …… 隔离区营帐。 沈傲雪正在看隔离名单了解各病患的情况，以及还有一份死亡记录单。 上面记录着之前因瘟疫而死被扔进乱葬坑的所有人。 其中，一个名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赵云霞……这个人死了吗？”沈傲雪抬眼问道。 张强仔细回想，而后拱手道：“回姑娘，此人前两日虽然还没有断气，但已经无力回天了，咱们隔离区人满为患，为了接纳更多病患，只能把这些将死之人全部清理，这也是王统领的意思。” “哦，那你呢？你是什么意思？”沈傲雪双手交叉撑在桌上，一脸好奇的问道。 张强略思索，语气中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坚决。 “虽然王威此举有违良知，可若是把资源都浪费在将死之人身上，反而会忽略了那些原本可以尽早得到救助活下来的人，所以……卑职没有阻拦，还请姑娘责罚。” 说完，他跪下来，垂头看着地面。 沈傲雪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说道：“将死之人便是活人，你们这么做，与把人活埋有什么区别呢？何况这里根本不是什么隔离区，不过是朝廷变相处理那些病患的鬼门关罢了，表面上好像做出了拯救百姓的行为，可实则，走个过场罢了，都是些表面功夫。” “姑娘，这些事在官场上实属平常，不仅是我们，那些赈灾款有哪一笔能真正全部落在百姓身上呢？”王强壮着胆子问道。 沈傲雪有些意外，嘴角勾起一抹笑。 “你倒是，看得很清楚，不过，你就没想过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吗？” “卑职想过，可是卑职有心无力。”张强眼底闪过痛意。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这个道理沈傲雪明白。 昭烈国只有十几年的根基，可当年打天下的先帝也只做了五年的皇帝就突发恶疾而亡。 现如今的永昌帝，不过是个捡现成的罢了，至于国家要怎么管理，他根本不懂。 而且，贵族、世家、部落……等等权利交织，错综复杂，远不是皇帝说想要清肃朝纲就能立刻把这些蛀虫清理掉的。 所以，当国家遇到的危难，百姓们的下场便可以预见国运究竟如何。 沈傲雪不想参与朝廷争斗，更不想插手破坏那些掌权之人的利益。 可她想救人，想用自己的重生，让那些曾与她一样遭到厄运的无辜百姓也活下去。 想到这里，她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张强，我可以让你有力，但可能会触及到一些人的利益，给自己带来些麻烦，你可还愿意出这份力？” “自然愿意！”张强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姑娘，实不相瞒我确实想要往上爬，可我并不是贪慕金钱权力之人，我只是从小过够了苦日子，不想再有人跟我一样罢了！” 他的目光很诚恳，身上带着一种曾为国征战过的血气。 沈傲雪很满意：“好，我这里有些药，你派一支队伍服下，然后去乱葬坑查看还有没有像赵云霞一样没断气的病患，把他们全部带回来！” “可是我们没有地方收留怎么办？”张强问道。 第150章 重生一次，我不愿辜负！ “那边扩建隔离区，把他们从坑里带出来。” “什么？这……”张强一脸疑惑，心中似乎有万般不解，“难道姑娘不怕他们跑出去让瘟疫扩散？若是上面追究下来，姑娘难辞其咎。” “放心吧，若这里能救他们，谁还会跑呢？”沈傲雪会心一笑，冲着他点了点头，“去吧，按我说的做。” “是……” 张强还是有些不放心，但一想到沈傲雪身后有镇北王，便转身去执行了。 很快，一对禁军前往乱葬坑找出了十三名奄奄一息的病患。 而沈傲雪也让墨诚把那个被放在义庄的赵云霞带了过来。 由于隔离区还没有扩张好，她便把原来属于王威住的那间最大的帐篷让出来安置那些从乱葬坑拉回来的十四人。 没有床，沈傲雪就让人把帐篷里的东西清理出去，然后在地上铺满了褥子，这样就可以将空间利用到最大。 “姑娘，咱们什么时候将剩下的病患放出来？”张强问道。 “等我把这几个人救活以后！”沈傲雪回答。 “什么？姑娘，您在开玩笑吗？您这样金贵之躯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卑职已经在尽全力寻找郎中了，您还是早些回去向王爷复命吧。”张强连忙劝阻。 她笑了笑，云淡风轻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而且实话告诉你，王爷根本不知道我在这里做什么，我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出于自己的意愿，与任何人无关，我只是想要救救他们。” 闻言，张强大受震撼：“姑娘，您何必无端把自己卷进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有可能会搭上您的命。” 沈傲雪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本不该活着的，可上天给我机会活下去，我想一定有他的用意。所以，我不想辜负。” 张强一脸茫然，似懂非懂的看着她：“……” “好了，出去吧，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能靠近这件帐篷，记住了吗？” “是！” 张强退了出去，怀玉和墨诚站在门口守护，帐篷里只剩下沈傲雪一人。 地上躺着的十四个人服用过麻药后都已经昏睡过去。 沈傲雪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玄铁所制的罐子，将盖打开后，从里面爬出一只黑乎乎的小虫子，接着，更多的虫子涌出来。 她将罐子放在地上，然后看着那些虫子嗅着空气中的腐臭味爬向那些感染瘟疫的患者，从他们的嘴里钻了进去。 接着，沈傲雪点燃一旁准备好的熏香，然后来到中央盘腿而坐，开始运功。 …… 此时，帐篷外。 怀玉和墨诚站在两侧，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突然，一阵狂风骤起，空气中有暗藏的杀气浮现。 两人对视一眼，很快便领会到了彼此眼中的紧张，都下意识地握紧了身后的武器。 大部份禁军都在隔离区那边看守想要冲出包围的病患，所以营帐这的人手格外稀少。 一瞬间，十几个黑衣人落在地上，卷起尘土，各个都握着锋利的长刀，蒙着脸眼露凶光，死死盯着沈傲雪所在的帐篷。 墨诚拔出佩剑，指着他们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禁军营地！” 黑衣人并未回答，直接挥舞着长刀冲了过去，目的明确就是冲着帐篷而去。 怀玉和墨诚只能被迫迎战。 可奇怪的是，他们打了一会儿，兵器发出激烈的响声，可周围守在这里的禁军却没有半个人出现。 难道他们都死了？ 怀玉正想着，一柄闪烁着寒光的长刀从头劈下来，她眼看闪躲不及，手中的剑又挡着另一个黑衣人的武器，只能等死。 墨诚突然出现，一剑挑开了那柄长刀。 “谢谢！”怀玉冲他笑了笑，重新振作，一脚踹飞了面前的黑衣人。 可惜，就算两人配合默契，可还是难敌对面十几个专业杀手的攻势。 他们身上都落了伤，再这么下去，根本守不住。 墨诚当机立断：“我顶着，你去那边隔离区找张强带人来支援！” “好！” 怀玉点头，想要趁机冲出去，可黑衣人似乎料到了他们的想法，立刻改变队形将他们团团围住，根本不给机会。 眼看被困其中，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利箭突然飞射而来，正中了一个黑衣人的眉心。 接着，无数的侍卫从树林中冲了出来，及时救下了怀玉与墨诚。 正当他们疑惑时，一抹玄白色的身影从围栏外走了进来，正是七皇子景岳寒。 “七殿下！”脸很连忙行礼。 “沈姑娘呢？她没事吧？”景岳寒四处张望，担心地询问道。 怀玉起身回答：“姑娘没事，只不过她现在正在救治病患，不能分心，可是这帮杀手却突然冲了出来，险些耽误了姑娘的大事，多谢七殿下出手相助。” “那就好。” 景岳寒话音刚落，主帐篷的帘子被掀开，沈傲雪脸色苍白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听到了外面的打斗声，因为太过担心，所以在运功时还是分了神。 虽然险些练蛊失败，可好在她凭借着意志力硬撑了下来。 只是耗费了太多的真气，一时间有些虚弱。 “怎么回事？”看着地上全是黑衣人的尸体，她问道。 怀玉上前搀扶着她，解释道：“姑娘放心，已经没事了，这些人想要行刺，好在有七殿下帮忙。” 沈傲雪看向景岳寒，眼底闪过一抹警惕，可面上却微微扬起嘴角。 “多谢殿下出手，只是，殿下怎么会突然带着人过来？” 不是她多疑，实在是景岳寒的出现太巧合，让她不得不多存一些戒备。 景岳寒也不隐瞒，直接拿出一封信递过去，坦然道：“今日一早本宫收到了一封信，没有署名，也不知是谁放在书房门外的，只知道上面写着你有危险，让我带人过来。” 沈傲雪疑惑，蹙眉问道：“那殿下就没想过可能是个恶作剧吗？” 景岳寒笑着摇头：“没有，本宫只是惦记着你的安危，就算是恶作剧，看到你平安无事，也值了，最差不过是白跑一趟，还能见你一面，为何不信呢。” 第151章 七殿下高风亮节！ 她并未在意他这番话是何用意，继续追问道：“殿下，这送信之人的身份您可有察觉？” “这个本宫还真想不出来，毕竟，在外人眼中你我之间并没有太多交集，他怎么会想到让本宫来救你呢？这封信，实在有些蹊跷。” 沈傲雪点点头，扶着下巴陷入深思：“到底是什么人会这样做？而且，这帮刺客的身份还是个谜，需要进一步调查。” “不过本宫更好奇的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可知现如今瘟疫肆虐，这里很危险，搞不好就会身染疫病，有生命危险。” “民女自然知道隔离区的凶险，既然敢来，之前必定做足了准备。” “依本宫之见，你的准备，怕是还不够。”景岳寒眼底带着戏谑，扫了一眼地上刺客们的尸体。 沈傲雪坦然道：“我的确想过会有人阻拦我救人，毕竟，朝廷不会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救助这些将死之人，最省钱省心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彻底消失，我的出现，肯定会阻碍上面的人交差，甚至还会破坏他们利用瘟疫谋取私利。” “可是……” 她话锋一转，蹲下身去拉开了一个刺客的面罩，那是一张极其恐怖的脸，眼睛以下布满疤痕，根本看不出真正的容貌。 “这些都是自小养大的死士，能派动他们的，说明要杀我的人背后势力不容小觑，不是天皇贵胄，就是世家大族，最不济也会是江湖上威名显赫的门派。” 景岳寒表示赞同：“没想到沈姑娘竟有如此见识，你说的没错，这些刺客确实厉害，刚才他们一被包围，反抗不过后就果断选择自尽没有半分犹豫，足以见得是从小养大的工具杀手，不过我倒是奇怪，沈姑娘居然什么都想到了，怎么不带些人手在身边？” 沈傲雪拱手说道：“殿下，民女一介布衣，哪有什么人手。” “镇北王身边多少精英，怎么不肯分出一些来保护自己的未婚妻呢？”他嘴角噙着一抹嘲讽。 “民女怎么敢跟王爷相提并论。” “沈姑娘不必妄自菲薄，你若需要，本宫今日带来的这些人可以随你调遣。” 沈傲雪有些受宠若惊，眼底却带着一丝期待。 “七殿下所言当真？” “那是自然，本宫像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吗？” “当然不像！”沈傲雪连连点头，笑着说道，“七殿下高风亮节，怎么会是无信之人，民女谢过殿下！” 说完，她欠身行礼，满心欢意。 她正愁着要去哪里集结一些武功高强的护卫，没想到就有人送上门来了。 其实她也可以向百里千尘求助，可若是动用千机阁的人，必定会有所暴露。 京城之中各方权势错综复杂，再没有搞清楚谁是敌是友之前，她不想过早地将底牌透露给旁人得知。 何况沈家那边虎视眈眈，万一知道了她和千机阁的联系，动用朝廷的势力针对就麻烦了。 景岳寒见她很是高兴，心中不由跟着愉悦。 “刚才你受惊了，早些休息，今晚本宫可以替你盯着。” “七殿下要留下来？”沈傲雪有些意外。 “怎么，你不欢迎本宫？” “不是，怎么敢不欢迎殿下呢？只是这里是疫病隔离区，您身份尊贵，怎么能留在这里呢？太危险了，若是被皇上知道……” “无妨，本宫也想救人，你能留下，本宫自然也能留下，好了不说那么多了，快去休息吧。” “可是……” 沈傲雪还想婉拒，突然面前出来两个宫女打扮小丫头。 她们恭恭敬敬地欠身说道：“姑娘，奴婢们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帐篷，您可以先去休息了，这里交给殿下就行了。” “我……” 这暴雪还是犹豫，回头看了一眼主帐篷，里面还有十四个重病垂危的药人。 虽然蛊虫已经开始在他们体内吞噬瘟疫，可万一被旁人发现并且破坏，那她就前功尽弃了。 而且自从入了京城后，她手里的蛊虫所剩无几，想要多练一些也没机会，若是这次失败了，怕是没有重来的可能。 景岳寒似乎也看出了她的担忧，走上前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放心吧，本宫不会进去的，也不会让别人进去，你若不信，可以让自己的人在外面守着，你的脸色太苍白了，再不休息怕是熬不到瘟疫结束。” 听到他的话，沈傲雪的心底一热，感激地看着他。 “谢殿下……” 话没说完，她就感觉到眼前一阵目眩。 果然，刚才太紧张了所以没察觉到，现在一放松，身体被透支后的虚弱感瞬间席卷，整个人双腿发软，直接昏了过去。 所幸景岳寒眼疾手快，立刻将她抱进了怀中。 “快去请太医来。”他命令道。 “是！” —— 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日。 沈傲雪睁开眼，只觉得喉咙干涩眼前依旧是模糊得有些发昏。 怀玉听到她的动静，立刻凑近床边查看。 “姑娘，你终于醒了，奴婢担心死了！” 她扶着沈傲雪坐起来，一旁的两个宫女连忙端茶倒水递来些吃的。 “什么时辰了？” 喝了口水后，她虚弱地问。 “午时了。” “那主帐篷那边什么情况？” “墨诚一直盯着呢。” “七殿下呢？” “就在外面。” “在外面？” “是。” 话音刚落，一个宫女已经出去通传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墨镜寒。 “本宫听说你醒了，怎么样，还好吗？” 他昂首阔步走进来，一阵风华挺拔卓越，很自然地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俊秀的脸上带着关切。 “太医来看过了，说是消耗太大，导致中气不足，需要进补，待会儿把药喝了，本宫让人准备了丰盛的午膳，给你好好补一补。”他笑着说道。 沈傲雪微微扬唇，算是回了个微笑。 “多谢殿下，民女没什么事了，所以午膳就算了，改成与寻常百姓一样的餐食就好，如今特殊时期，民女不想别人抓住什么把柄。” 景岳寒见她如此防备，也没有生气，反而是笑了笑，只好作罢。 “听你的。 第152章 你和孩子只能活一个！ 喝了药后隔了半时辰用了午膳，沈傲雪终于恢复了体力，虽然还是有些虚弱，可视线恢复正常，走路也不感觉晕眩了。 她急忙来到主帐篷查看那十四人的情况。 “怎么样了？有没有人醒过来？” 墨诚拱手，如实回答：“今日一早有十个人醒了过来，但还有三人情况不太好，另外那个被我们救出来的女子，怕是有些特殊。” “特殊？”沈傲雪昨日忙着放置蛊虫，也没细细检查他们的身体情况，所以听到他的话有些意外。 “主人，您还是先进去看过再说吧。” 沈傲雪点点头，然后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景岳寒本想跟着进去却被墨寒面无表情地拦在了外面。 “殿下，您不能进去。” “放心吧，本宫不会多说什么的，只是不放心沈姑娘，想进去看看。”他解释道。 “里面均是身患瘟疫的将死之人，殿下进去，一定会被传染，为了您的安危，也怕您出现问题我家主人会受牵连，所以，属下绝不能放不进去。”墨诚不卑不亢，眼底却透着坚毅。 景岳寒见状只好作罢：“算了，那本宫就在这里等着。” 说完，便有人搬了桌椅过来，他坐下静静喝茶，耐心地等着。 …… 帐篷内。 十几名病患都已经醒了过来，可他们太过虚弱，暂时还不能开口说话，甚至连神志也不是很清楚。 其中有三位老人年事已高，蛊虫虽然能吃掉瘟疫，可也会吞噬少量精血，若是常人都能扛得住，可老人却不一定能撑下去。 所以，这三人最后是死是活，还是要看天意。 沈傲雪没功夫去查看旁人，直接来到赵云霞身边，蹲下来握住了她的手腕。 “怎么会这样……”她大惊，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赵云霞睁开了眼睛，苍白的脸上全是哀戚，虽然还不是很清醒，可强大的求生欲让她死死抓住了沈傲雪的袖子。 “救救我……肚子里的……孩子……” 墨诚上前说道：“属下昨日已经派人打听过来，赵云霞是被公婆扔出来的。” “怎么回事？”沈傲雪起身，脸色严肃地询问。 墨诚语气很是沉重地解释道：“赵云霞的夫君前不久在洪灾中为了救父母而丧生，随后闹饥荒，公婆就将怀孕三个月的她赶出了家门，她无处可去，只能在城郊的破庙避难，可是却被一些流民侮辱感染上了瘟疫，后来被丢进了隔离区，再之后病情严重好，就被王威扔进了乱葬坑。” 闻言，沈傲雪握紧拳头，指尖深深陷入掌心，怒火在眼底燃起。 “济世仓已经开仓放粮了，她公婆为什么要把她赶出家门？而且，她肚子里还有遗腹子！” “她丈夫是家里的老大，平日里并不受宠。” 沈傲雪忍不住冷笑，果然，这么一解释，便能说通了。 明明老大为了救他们牺牲了自己，可偏心的父母却能连他的妻子和孩子都不放过。 若是赵云霞的丈夫灵魂还在，看到他心爱之人遭受如此苦难，是否会像她上一世那般后悔呢？ 想到这里，沈傲雪忍不住心痛，她蹲下身看着赵云霞，握住了她的手。 “你放心，我会救你的，你不会有事的。” 本以为她的话能激励到赵云霞，可是对方却虚弱地摇头。 “救孩子……求求你……” 沈傲雪蹙眉，有些为难：“这个恐怕有些难。” 嗜毒蛊会吞噬恶疾，但女子怀孕后，胎儿属于剥削母体的一种存在，所以与蛊虫是水火不容的。 如果想要消除体内的疫病，就要任由蛊虫将胎儿吞噬，这么一来，反而不用向蛊虫提供精血，对人是有益的。 赵云霞听到她的话，情绪激动起来：“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求你救救他……他是我丈夫留给我的……我不能……不能失去……” 沈傲雪能理解她的感受，可毕竟有些事远远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对不起，我做不到，如果救你，这孩子必定会死。” “那就不要救我……” “这孩子才三个月，就算不救你，也生不出来的，你身患瘟疫，如何抗得过剩下的六个月？再说了，就算你撑到了，到时候哪有体力生孩子呢？” 她的话让赵云霞彻底绝望，原本那强烈的求生欲瞬间化为乌有，瘫软在垫子上，仿佛已经是一具尸体，毫无生机。 “赵姑娘……” “夫君不在了……孩子也保不住了……我这肮脏下贱之人……还活着干什么呢……呵呵……算了……算了……” 她说着，眼尾的泪水滑落进鬓角，缓缓闭上了眼睛。 沈傲雪看到她这样痛不欲生，突然想起当时救她从乱葬坑出来的样子。 那份强烈的求生欲原来都来自于腹中的孩子……或许，对一个母亲而言，孩子真的是一切吧。 她不能感同身受，因为人生两世她都没有体会过为人母的滋味。 上一世，别说怀孕，季凌安根本就没有碰过她，到死她都是干干净净。 所以，对于一个母亲的感受，她是非常陌生的。 不过她又不忍心看着赵云霞这般放弃求生欲，只好问道：“赵姑娘，如果我告诉你，你和孩子只能活一个，你怎么选？” 刚刚还死气沉沉的女子突然睁开眼睛，激动地看着她。 “孩子！我要孩子活着！” 沈傲雪继续问道：“哪怕他一出生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你就不怕他没人照顾即便来到这个世界上也会痛苦地死去？” “把他送回康家，就算公婆不待见我，可孩子毕竟是他们家的种。”赵云霞说道。 “那如果他以后过得不好呢？没有父母的疼爱，注定要寄人篱下，受尽折磨，你不怕他恨你吗？”沈傲雪这话说的是她腹中的孩子，可更多的是自己。 她曾经想过，早知要经历一场痛苦的童年，没有亲情，还不如当初母亲没有生过她。 赵云霞笑着摇了摇头，她眼神变得温柔，虚弱且坚定地说道：“我的孩子不会恨我的。” 第153章 本宫与她关系更近了！ 沈傲雪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母爱，那是她曾苦苦追寻却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真的生出一丝想要帮她的念头。 可这毕竟有违常伦，更超出了她的能力。 想到这里，她先安抚道：“赵姐姐，你先把身体养好，否则你都活不下去，怎么可能把孩子生出来呢？” 赵云霞不顾她的劝阻强撑着坐起身，更是想要跪下，可惜她太过虚弱，还没坚持一会儿就整个人倒在了垫子上。 她激动却又无力，泪如雨下，嘴里满是哀求。 “求求你，救我的孩子，让我把他生出来，让我把他生出来……” 沈傲雪见她如此，只好先点头答应。 “好，我会尽全力帮你保住这个孩子，但是你要答应我，乖乖配合治疗，知道吗？” 赵云霞一听，黯然的眼底瞬间涌出亮光，点头如捣蒜。 “好！我一定配合你，我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能救我的孩子。” “你现在身体虚弱，需要静养，不能这样激动。” “我不激动，我不激动……”赵云霞连忙做深呼吸，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直到恢复稳定。 沈傲雪叹了口气，起身往外走去。 来到帐篷外，景岳寒就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喝茶，面前还摆放着几碟点心，一看就是出自宫中御厨的手艺。 若是以往，爱吃甜食的她怎么都要浅尝几口，可现在，她却提不起一丝食欲。 似乎察觉到她脸色不好，景岳寒起身走过去。 刚才里面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毕竟帐篷不隔音，而他是练武之人，耳力是最基本的。 “是后悔答应她了，还是根本就是骗她的？”他语气中带着一抹嘲讽。 为了达到目的，连将死之人都可以敷衍，看来这位沈家五小姐也不像外面看起来这么干净纯粹。 沈傲雪自然听得出他话里的含义，有些不屑的蹙眉，略带不耐烦道：“七殿下，民女忙着制药，实在没空陪着您解闷，您若是闲得慌，还是去找沈如澜他们吧。” 说罢，她加快脚步朝着隔离区的方向走去。 今天的药材也该到了，虽然蛊虫没有多余的，但要能让疫病患者们按时服用草药搭配针灸，也能起一个缓和镇定的作用。 景岳寒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继续跟着她。 “本宫若是闲得慌，那你呢？好端端地跑来多管闲事。” 沈傲雪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眼底染着一层冰霜。 “殿下，我不认为我这是在多管闲事。” “哦？那你说，这些病患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何要出钱出力如此费尽心机去救他们？你有什么目的？”他质问道。 她勾唇冷冷一笑，恭恭敬敬地欠身行礼，而后说道：“民女十分感激殿下昨日出手相助，若有机会，民女定当报答。可这并不代表民女事事都要向殿下汇报。” 她越是这样，他便越是感到好奇。 “你不愿意说，那是不是表示你的目的不可告人？”景岳寒邪魅一笑，试探地问。 沈傲雪嗤笑，坦然道：“民女的目的当然可以告人，不过殿下要是能猜到的话，才更有趣不是吗？” 说完，她轻轻挑眉，眼底带着一抹狡黠，转身离去。 景岳寒怔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有些好气但更多的是好笑。 “呵……” 随侍追魂站在一旁，看见自家爷被气得发笑，忍不住上前说道：“爷，这丫头故意吊您胃口，要不要属下把她抓起来严加审问？” 景岳寒冷冷看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抬手猛敲在他头顶。 “把你抓起来还差不多！” 追魂捂着头退到一旁，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小声道：“属下也是为了爷好，她好端端地给你设下难题，您要是猜不出来，我不是成了笨蛋？她这是坑您！” “谁说本宫猜不出来？” “原来爷能猜出来，属下就知道爷聪明绝顶！” 景岳寒勾唇一笑，低声道：“这丫头，是在骂本宫不是人。”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什么？她敢骂爷，看属下不把她抓起来……”追魂怒火中烧，撸着袖子就要追上去。 景岳寒又是一拳头砸在他头顶。 “哎哟！爷……” “她骂就骂了，本宫都不急，你急什么？” 追魂撅着嘴一脸困惑：“爷，她大逆不道，以下犯上，你干嘛不急？” “她肯出言不逊，说明她对本宫少了敬畏。”景岳寒笑着看向沈傲雪走远的方向，眼底带着宠溺。 “这……是好事儿吗？”追魂实在费解。 “当然是好事，本宫与她关系更近了，不是吗？”说完，他懒得再理这个蠢货，加快脚步追了过去。 刚才他故意说那些话来试探她，为的就是让她将客气和拘束摒弃，哪怕是一种讨厌的情绪，只要她肯表露出真实，就说明他们的关系已经更进一步。 …… 隔离区。 张强正派人把煎好的药拿出来倒进碗里分给病患们。 看着桌上几乎透明的药汤，沈傲雪紧紧皱眉。 “张副统领，请问这是什么东西？” 张强拱手，如实回答：“姑娘，这是治疗疫病的药。” 沈傲雪冷着脸拿起一碗凑近闻了闻，几乎没有草药的味道。 她生气地将碗摔在桌上，质问道：“我再问一遍，这是什么东西？” 张强紧张地缩了缩脖子，心中不由产生疑惑。 站在他面前的分明是个样貌稚嫩青涩的十四岁少女，可身上却散发出那般强势骇人的凌厉，让他这个壮年男子都忍不住害怕。 “姑娘，这的确是药，只不过水多药少。”他战战兢兢地回答。 沈傲雪被气笑，指着那些碗说道：“我看根本就是刷锅水，哪来的药？你们平日里就把这些东西给老百姓服用？我说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会死了那么多人，若是有药，即便是老人硬抗着，至少也到撑月余，朝廷不是发放了药资吗？都哪去了？” 张强叹气，小声解释道：“别说是药材，就算是粮食和瘟疫款到了百姓这里，也是所剩无几。” 第154章 又坏又蠢死有余辜！ 沈傲雪气极了，她没想到这帮人会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把王威带过来！”她冷声命令道。 张强闻言立刻劝阻：“姑娘，王威现在肯定感染了瘟疫，您若是要见他，怕是有危险。” “我若是怕危险，还会来这里吗？去把他叫来！” “这……好吧。” “等等。” 张强转身准备下去，沈傲雪从怀中拿出几粒药丸。 “数量有限，分给一些经常接触病患的禁军兄弟们，等过几日我做出来了，所有人都要吃。” “是！” “下去吧。” “属下这就去把人带来！” 张强知道她的厉害，毕竟今天一早他听见了主帐篷里那些本来要死的人都活了过来，还有声音传出来。 所以，对于这些药丸的疗效他深信不疑，当即先给自己服用了一颗。 不一会儿，王威被带了过来，强压着跪在地上。 他咆哮怒吼道：“放开我！老子是统领，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如此对我？都给我滚！” 可无论他怎么反抗，双手都被紧紧捆住，一旁的禁军们也都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毕竟此人平时嚣张跋扈，经常欺负手底下的人，他们看不惯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沈傲雪坐在椅子上，使了个眼色，怀玉将一碗清汤寡水的药汤放在他面前的地上。 “说说吧，这药怎么回事？”她居高临下地冷声问道。 王威不屑地撇了她一眼，接着冷哼一声，把头扭到一旁。 “你算什么东西，别说你现在还不是王妃，就算你是，管得着禁军的事情吗？我可是皇上身边的人！” 沈傲雪不怒反笑，一边擦拭着干净光洁的指甲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既然王统领不肯说，那我也没办法了，隔离区的病患们怕是只能吃这个了。” 说完，她命令道：“张强，你还不快伺候着王统领服药？” “是！” 张强上前将药端起来，一手捏着王威的脸颊，一手往里面灌去。 喝完了药，王威还处于懵的状态，生气地大吼：“你们敢如此对我，等我出去，一定如实禀告皇上，要你们全都不得好死！” 他狂吠，如同一只丧家之犬。 沈傲雪毫不客气地嘲笑起来：“王统领真是爱说笑，您觉得自己还能出去吗？” 王威一听，愤怒又惊恐地瞪着她：“你敢谋害朝廷命官？难道不怕掉脑袋吗？” “谁说我谋害朝廷命官了？”她一脸无辜，“王大人您是不是忘了自己现在身患瘟疫？您觉得，刚才的药能让您痊愈吗？” “什么……”王威傻了眼，脑子里一团浆糊。 沈傲雪继续说道：“唉，看来王大人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那我也只能祝您福大命大了，来人，把王大人扶回去好生照顾，哦对了，记得每日按时让大人服药啊。” 说完，她一挥手，张强就和旁边的禁军把王威从地上提起来往外拖。 终于，王威反应过来。 “我不喝这个药！不对，这哪里是药，这分明是水啊，我不喝，我要喝药，你们不能这样，放开我，快点放开我……” 他挣扎着不肯离开，像极了一只垂死挣扎的肉猪。 沈傲雪冷眼看着他闹，眼底满是鄙夷。 这种人，刀子不划在自己身上，是不会疼的，又坏又蠢，死有余辜！ 可惜，现在还不能让他死。 看了一会儿戏，沈傲雪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出去。 张强等人心领神会，立刻带着人离开。 帐篷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沈傲雪起身走过去，高高在上地睥睨着脚边狼狈不堪的王威，冷声问道：“王统领，你想吃药，可是我这里没有药怎么办呢？要不，你告诉我怎么弄到药救你好不好？” 王威眼珠子转来转去，似乎拿不定不主意。 他不敢把上面的人报出来，可要是不说，隔离区的药就会被全部扣下，他就吃不到…… 反正横竖都是死，他就算被他人一刀砍死也不想被瘟疫折磨而死，最后还被扔进乱葬坑里烧成灰烬。 想到这里，他挣扎着跪在地上，满眼哀求：“姑娘，我愿意把所有的事情全部交代清楚，您能不能让王爷保小的一条狗命啊？” “看你表现咯。”沈傲雪笑着勾唇，眼底尽是邪魅。 “您放心，我一定好好表现！”王威连忙磕头，然后说道，“我只知道赈灾款一般都是下放到安抚司，再由他们发放给灾区，而我的上面就是安抚使黄大人，他给到我手里的时候就那么一点儿。” 沈傲雪蹙眉，冷笑道：“王大人，看来你还是不乖呢，难道你没有拿好处吗？” 王威咽了咽口水，嘴硬道：“姑娘，小的真没有拿，都是他们贪污的！” “哦，他们把几乎没有的药材交到你手里，而你身为禁军统领，能够直接面圣的官职，竟然都没有检举揭发，而是替他们隐瞒，看来王统领真是个不求回报无私奉献的好人啊！”沈傲雪眯着眼，眸光锐利。 王威顿时慌了神儿，然后便一边磕头一边痛哭起来。 “姑娘开恩啊，小的……小的是怕您生气，怕王爷惩治小的贪污，才不敢说的，而且小的也是为了养家糊口，就拿了那么一点点而已，真的只有一点点！” “说，你拿了多少，都放在哪里了？”沈傲雪厉声质问。 “小的每次都会把送来的东西记录在一个账本上，以备将来那天东窗事发他们把所有的贪污都按在小的头上，那个账本里记着所有东西的取向以及折现的金额。” “在哪放着？” “小人的家里，书房书架左手边的一个暗格内。” “算你识相。”沈傲雪压着愤怒狠狠踹了他一脚。 王威倒在地上满嘴地哀求：“姑娘，您可别忘了让王爷保小的一条狗命啊呜呜呜……” 她懒得理会，走出帐篷，结果便看到景岳寒正站在外面。 “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审犯人的，要不要本宫赏你做个天下第一女捕头当当？”他眼含笑意，语气宠溺地调侃道。 第155章 不自量力 沈傲雪不屑道：“多谢殿下看重，民女怕是担不起这个重任。” 说完，她正打算离开，刚走几步就被他后来居上挡住了去路。 “慢着，你打算一个人去拿东西？” “是。”沈傲雪点头，不置可否。 “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知道也要去。”她态度坚决。 景岳寒蹙眉：“你做到这一步已经够了，剩下的交给本宫就是。” 沈傲雪眼底带着防备，面容冷淡：“就不麻烦殿下了，既然民女敢揽下这个麻烦，自然也会靠自己解决。” “怎么，你担心本宫包庇幕后之人？” 他一语猜中了她的心思，不过，她本就没打算隐瞒。 现在，她谁也不信，只信自己。 “殿下，这件事牵扯众多，只怕到最后谁都无法独善其身，所以由民女来办最为妥当，您最好不要再插手了。” 沈傲雪绕开他而行，朝着自己所住的帐篷走去。 “怀玉，帮我准备一身下等士兵的衣服。” “是。” 不一会儿，她简单易容，扮成了王威身边的下等随从，而后直接出了隔离区，朝着城北王家而去。 …… 王家。 沈傲雪走上前去敲门。 不一会儿，一个小厮开门出来，上下打量着她问道：“你找谁？” “这位小哥，我是王统领身边的随从，隔离区病患增多，他实在忙得脱不开身，于是让我来家里帮他拿几件换洗衣服。” “拿衣服？”小厮疑惑，“老爷平日里不都是穿着军装吗？怎么会让你回来拿衣服？” “外衣自然是不用换，但是里衣得换啊。”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你进来吧。” 小厮这才让她进门，然后一路引着来到王威所住的院子。 “老爷的房间就在这里，你进去吧，不过别乱动知道吗？” “放心吧，小的只拿衣物，绝对不敢乱动别的。” 沈傲雪进了房间然后装模作样地从衣柜里拿了几件里衣装进包袱中。 走出寝室，她才说道：“对了，王统领说了有一份重要的文案在书房，也需要我带过去。” 小厮愣了一下，有些怀疑地问：“老爷从来不会把重要的文案放在家里，你要拿什么？” “王统领说了，就在书房的架子上，务必让我带过去，这是我的令牌，您看一下。” 说着，沈傲雪将禁军令牌递过去，小厮一看，接过来检查了一番，确定无误后，这才点头。 “好吧，你跟我来。” 小厮带着她来到书房。 “就在这里了，你进去看看吧。” 沈傲雪走进书房后直接来到书架，然后很快便找到了暗格，取出了那一本账册。 得手后，她立刻将东西踹进怀中，然后随便拿了一个案宗，便往外走去。 “东西都带全了，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沈傲雪顺利的将账本带出了王家，可回禁军营的路途却显得格外遥远。 这一路上，她都悬着一颗心，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最后，还是被她猜中了！ 就在出了城门的那一刻，从天而降无数的黑衣人将她团团围住。 沈傲雪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这个架势，仍然觉得紧张。 她往后退了几步，一手捂着怀里的账本，一只手抽出腰间的鞭子，做防御状。 为首的一个蒙面黑衣人上前一步说道：“识相的话，把东西交出来！” 沈傲雪故意拖延时间与他们周旋：“你们是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 黑衣人明显不想理会她的问题，继续逼迫：“我再说一遍，把东西交出来！” “如果我把东西交出来，你们会饶我一命吗？”她好奇地问。 黑衣人冷笑：“那到不会，但是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沈傲雪闻言，有些郁闷道：“既然如此，我交不交出来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你主动交出来我就给你个干脆，可若是你被迫交出来，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黑衣人的眼底带着嗜血的寒光，看起来阴森可怖。 “哦，那我能不能做第三种选择？” “什么选择？” “杀了你们！” “呵，自不量力，给我上！” 黑衣人冷哼一声，直接挥手命令，顷刻间无数黑衣人一跃而上便冲着沈傲雪发动攻击。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利箭从城门的方向飞射而来，接着，便是无数箭雨从天而降。 沈傲雪趁机往回跑去，利用轻功移形换影飞快地冲进了城门内。 下一秒，景岳寒身边的暗卫便从隐蔽的角落里显身，快狠准地直奔中央，与黑衣人厮杀在一块。 腥风血雨瞬间弥漫了整个城郊的上空，不过是短短一盏茶的功夫，满地的尸体，鲜血横流。 为首的黑衣人被暗卫首领江洋踩在脚下，直到沈傲雪和景岳寒从城门内走出来。 “这是从他嘴里抢出来的毒药。”江洋将一枚黑色的药丸奉上。 景岳寒伸手接过去看了看，有些疑惑地交给了沈傲雪。 “这么小的一粒药丸，竟能毒死一个壮汉。”他感慨道。 她接过来凑到鼻子尖闻了闻，蹙眉说道：“这是龙吟草的气息，是一种剧毒之物，但是据我所知，这种毒草在昭烈国境内十分罕见。” “那你可知道这种毒草在哪里能得到？” “我只是听说，并没有亲眼去看过，也不知道真假，龙吟草据说是前朝皇帝曾派人培育出来的，自从前朝灭国后，这种毒草也就随之灭绝了，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沈傲雪看着手中的药丸，眉头紧簇，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可是，既然你没亲眼看过，为什么知道它是龙吟草。” “我看过形容它气味的书籍，内容与今日所闻，差不多，应该没有错，而且我自小遍尝百草，若是别的草药我一下就能分辨出来。” “原来如此，那么接下来就是审问他到底是何人指使。”景岳寒冷冷看向地上的黑衣人首领。 江洋已经将他的穴道封印，即便他想要咬舌自尽都没有办法。 “审问犯人的事情，就交给七爷了，民女还要回去对一下这个账本。” “那是自然，交给我你就放心吧，绝不会让他好过。” 第156章 七殿下人品欠佳？ 两人相视一笑，而后沈傲雪便带着账本骑马朝着禁军营地而去。 …… 沈傲雪一回来先去主帐篷看了下蛊虫的情况，发现一切顺利这才放心。 她回到自己的住处，然后开始研究账本，想着能不能找出一些线索。 怀玉在旁伺候，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姑娘，您之前不是说不让七殿下插手吗？怎么他又去了？” “那只是我想让你们看到的，实际上我早就案中跟七殿下商量好了，要对着所有人演一出戏，只有这样，幕后之人才会肆无忌惮地刺杀我，露出狐狸尾巴。” “原来如此，姑娘可真是神机妙算。”怀玉忍不住夸赞。 “禁军中人多眼杂，搞不好有不少内鬼，王威被关进隔离区的事情瞒不了太久，在此之前，我得尽快把他的罪证整理出来，然后顺藤摸瓜，查出他上级的罪证。” “可是这件事交给朝廷去管就好了，姑娘何必如此劳心劳力，而且还会让自己陷入危险境地，奴婢实在担心。” “这帮人敢如此肆无忌惮地贪污赈灾物资，想必根本不怕查，甚至他们的势力绝对超出了我所预料的范围，若是交出去，怕是最后只会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您是担心他们官官相护？” “没错。” “那您不如进宫，把这件事告诉皇上。” “皇上日理万机，国家大事尚且忙不完，怎么会为了区区几个病患而伤神，我只有把所有案件整理清楚，把所有罪证交给他老人家，他怕是才会主持公道。” “可是这几车草药，却关系到许多条无辜的人命，唉……”怀玉无奈的叹息。 有时候老百姓的命真是草芥都不如。 “无妨，他们遇到了我，不会有事的，我会尽全力把他们全部救活！” 这一世，她要让不该死的人，好好活下去！ …… 账本捋清楚后，沈傲雪气得连饭都吃不下去。 王威口中只是贪污了一点，可账本中却记录着他将拿到的三分之一的药材全部占为己有，然后以五倍的价格卖出去。 光是这半个月的进账，他收了整整上万两白银！ 若他只是贪一些钱财，还罪不至死，可他却丧心病狂到不肯给老百姓一丁点儿活路。 但凡他只贪污一半，将另一半的药材分给百姓们，也不会有那么多枉死之人！ 合上账本，沈傲雪的脸色极为沉重。 “姑娘，多少吃一些吧？”怀玉担心道。 “吃不下。”她将账本放进匣子里，然后装上一把精致的小锁，命令道，“去把墨诚唤来。” “是。” 怀玉转身出去，不一会儿便把墨诚带了进来。 “主人，您找我？” “把这个东西送到镇北王府。” “现在？” “嗯。” “是！”墨诚虽然有所疑惑却不敢多问，立刻将盒子捧在怀里，直接转身出去。 反正账本她已经看过，并且抄写了一本，就算被抢走也无妨。 想必那些人也知道，所以不会再抢。 怀玉忍不住问：“姑娘，既然七殿下帮您查案，为什么还要将镇北王牵扯进来呢？” 沈傲雪看着桌上的青菜，满眼凝重。 “七殿下不可信。” 怀玉好奇：“这么说，姑娘更相信王爷？” “是。”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婚约？” “不是。”沈傲雪摇头，语气坚定，“因为人品，他是百姓口中的战神，正义的化身，与其相信婚约或是感情，还不如相信他的为人。” 怀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小声问道：“那姑娘是觉得七殿下人品欠佳？” “他嘛……了解不深，是还差点儿。”沈傲雪勾唇。 “姑娘，您这可有点儿卸磨杀驴的意思了。”怀玉忍不住笑起来。 “他自找的。” “只怕是七殿下知道了要恼。” “那正好，让他趁早死了心，别来纠缠我。” 她不是看不出景岳寒的心思，只是有些话她主动说清楚不合适。 对方若是开口，她可以拒绝，可对方并未开口，她要是草木皆兵可以闪躲，反而显得心虚，像是见不得人。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不卑不亢保持距离足矣。 …… 很快，墨诚就把盒子送到了厉司寒的手中，他一看便知道发生了事，立刻派出人手去调查。 而景岳寒这边的审问没什么进展，那黑衣人是经过专业训练出来的死士，即便用尽各种酷刑，也绝对不会背叛主人，嘴巴硬得很。 沈傲雪来查看进度，刚走近便嗅到了空气中凝结的血腥气。 她扫了眼地上刺眼的红汤，神色淡然并未有任何不适。 若是旁人见到这种场面，怕是早就被吓得半死，更别说一个弱女子了。 可偏偏沈傲雪顶着一张娇嫩的面庞，从容淡漠地从黑衣人残缺的身体旁走过。 景岳寒正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喝茶，看到他来，一个眼神扫过去。 旁边的追魂立刻心领神会，转身又拿来一只椅子放下。 “姑娘请坐。” 沈傲雪也不客气，坐在椅子上看着他手中的茶问道：“殿下可真是好雅兴，这么浓烈的血腥气也能品得下茶？” 景岳寒不急不缓地给她也倒了一杯，那茶的颜色竟然呈暗红。 “此乃二月枫，是一种极为特殊的合成药茶，看上去如同曼陀罗花叶一般，实际上却由藏红花、灵芝、鹿茸等名贵药材做成，可谓是大补之茶，而且此茶口味清淡，没有一丝茶香，可若是搭配上这血腥之气，方能喝出浓郁之色。” 沈傲雪听说过此茶，不过实在是太名贵，所以一直没机会品尝。 今日得见，原本应该期待，可她却没有半点兴致。 景岳寒将茶杯推到她面前：“尝尝？” 沈傲雪没有动，而是略带嘲讽地看着她：“此茶一两千金难求，七殿下果然豪气十足。” 皇亲国戚喝着名贵的茶叶，可老百姓们却连一碗最普通的药都得不到。 果真是“农夫心内如汤煮，王孙公子把扇摇”！ 景岳寒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笑了笑并不在意，伸手拿起杯子递过去，耐心说道：“放心吧，这茶是我一位曾经的知己好友相送，我珍藏多年，今日才拿出来想与你一起品尝。” 沈傲雪丝毫不给他面子，冷着脸不肯接，坦坦荡荡地看着他说道：“殿下，苦难面前，任何名贵之物民女都难以下咽，您还是自己品尝吧。” 第157章 好，那你别信我！ “听你这意思，像是对本宫有很大的意见。” “不敢，咱们言归正传，殿下可审问出了什么？” 景岳寒见她不为所动，略思忖后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拿起一旁的折扇象征性地摇了摇，终于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本宫用尽了十道酷刑，可他的嘴就是纹丝不动，一句话都不肯说，看来对付这种死士，严刑逼供肯定是没用，眼下本宫正在想，要不要用别的手段。” 闻言，沈傲雪并未感到意外。 这种视死如归的杀手，并非是不怕死，而是不得不死。 人性嘛，只要有机会活下去，任何人都舍不得这个花花世界。 想到这里，她说道：“既然殿下审问不出来，就将他交给我吧。” “交给你？怎么，你有更狠的招数？” “那倒没有，酷刑什么的我不擅长，毕竟我这人心软，见不得残忍呢。”她勾唇，眉眼间尽是妖冶的冷漠。 “心软？”景岳寒想笑，却并不拆穿，顺着她说道，“是是是，沈姑娘说的对，你最是心软。” 刚才进来时面不改色，能做到这种地步的，怕是常年间刀口舔血的男子都未必能有她一半的冷静淡定。 嘴上说什么自己心软，实则最是冷漠无情。 不过，他就是对这种与众不同的女子感兴趣，从第一眼她的样貌惊艳他的那一刻，就注定这一生都会被她吸引。 “怎么样，殿下敢不敢把人交给我？” “好啊，带走吧，不过小心可别把人放跑了。”他忍不住叮嘱。 毕竟对方再怎么也是一个女子，对她的能力，他还是不放心的。 沈傲雪笑而不语，欠身行礼后转身离开。 墨诚则跟在后面将被困在架子上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死士松绑，抗在身上倒了出去。 来到主帐篷。 沈傲雪让墨诚把人放在新家的一个垫子上。 死士受了重伤，双手双脚已经被废，现如今除了开口说话之外，什么都办不到。 但越是这样，他越是要守口如瓶。 为什么呢？ 因为没有希望！ 对于一个绝望的人来说，他的苦不能白吃，罪不能白受。 反正已经沦为废人，早死早超生，他有什么好怕的。 沈傲雪看准了这一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 死士浑身上下都是血迹，脸上自然也不干净，那些如墨一般的发丝糊成一片，让人看不出的容貌，只能透过污血和头发的间隙对上一双如千年寒冰一样死寂的眼睛。 “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说，你不用白费力气，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冷冷说道，然后认命一般闭上了眼睛。 沈傲雪轻笑一声，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问道：“如果我可以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你想不想要？” 死士嘴角勾起不屑，依旧闭着眼，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可她并不在意，耐着性子继续说：“我知道你不怕死，更不怕折磨，毕竟那么多道酷刑你都挺过来了。” 死士：“……” “这样吧，我不问了，你也不用说，就安心留在这里养病，我会对外宣称你已经死了。” 听到这里，死士终于睁开了眼睛，神情中带着一分疑惑九分防备。 “你省省吧，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相信！” 他语气坚决，本以为她会恼羞成怒，可她却笑着点了点头。 “好，那你就别相信。” 说完，她蹲下身来接过怀玉递来的湿毛巾，也不顾男女有别，直接帮他擦去脸上的血迹，拨开碍事的头发。 由于之前在城门外他蒙着面，所以现在她才看清楚他的容貌。 不得不说，刚毅中带着一丝冷俊，非常符合她对刺客杀手这类人的样貌期待。 这张脸就算是放在常人中，都算是佼佼者。 只不过他有脸从额头到眼下有一条长长的疤痕，刚好划过眼尾，也算他幸运，否则此刻她见的怕是一个独眼龙。 这道疤很丑，可是在他脸上却又增添了几分硬汉的气质，粗犷中透着英武不凡。 帮他擦干净脸，沈傲雪把帕子放进水盆中清洗，拧干后继续帮他擦脖子以下的地方，还吩咐墨诚去拿一件换洗的衣物。 “主人，这种事交给属下来干吧？您……不合适。” 沈傲雪眨着眼睛说道：“我是郎中，有什么不合适？我得检查他身上有哪些地方受伤了，情况如何啊。” “可是……”墨诚一脸紧张，“确实不合适。” 怀玉上前说道：“姑娘尊贵，还是让奴婢来吧。” “行了，你们不必多虑，我又不会扒了他的裤子，只是看一下上半身有没有致命伤。”沈傲雪无奈地解释道。 她的话虽不假，可却是另有目的。 “那好吧，属下这就去取衣服。” “奴婢再去换盆水来。” 墨诚和怀玉妥协，只好先各自离开去完成任务。 帐篷里的十几个病患身上有了蛊虫后嗜睡，此时都没什么意识。 沈傲雪剥开他身上被鞭子抽烂的黑色布衣，胸口有一块应该是被烙铁烫过，布条都已经粘连在伤口的烂肉之上，不用些力气都撕不下来。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相信你？我劝你别太天真，我的目的是要杀了你，等我好了，还是一样要你死！”死士咬牙切齿地威胁道。 他故意说这种话想要激怒她，以此换个痛快地死去，省得再受折磨之苦。 沈傲雪却像是没有脾气，自顾自地帮他剪掉多余的布料，然后神情认真地盯着他胸口。 “你忍着点儿。” 说完，她便咬着下唇一点一点用力，全神贯注地将他已经化脓的伤口撕开，把粘在里面的布条全部取出。 全程她大气都不敢喘，光是看着便觉得钻心刺骨的疼。 可是，躺在那里的死士从始至终连眉头都未曾皱过，脸色依旧苍白中透着刚韧的毅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神色打量，似乎在猜测她究竟想干什么。 不过，无论她做什么，目的都是一样的，就是套他的证词。 作为一个专业的杀手，他到死都不会背叛主人，更何况是一个女子的柔弱手段。 第158章 给你立个碑，表示歉意！ 想到这里，他冷冷道：“别以为你能感化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 “感化你什么？”沈傲雪疑惑地看着他。 “你是想用这么点儿小恩小惠让我说出幕后主使，呵，休想！从我入门那一刻起，就将良心这种东西丢干净了，任何人在我眼里只有生或死的区别！” “哦，我知道啊。” “既然知道还想用这么可笑的手段来感化我？” “谁说你需要感化了？”沈傲雪反问道。 “你什么意思？”他皱眉。 “我的意思是，你做得很对，没有什么需要感化的，毕竟你是杀手，你只是在做你该做的事情，听从主人的命令。如果说忠诚也是错的话，那这个世界上的就没有黑白中间的灰色了。” 她说着说着已经手脚麻利地帮他清理好了伤口，然后拿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匕首。 死士愣了一下，以为她终于失去了耐心，于是说道：“呵，想杀了我是吗？来吧！” “你想多了，我是不会杀人的，就算要一个人死，我的手也绝对不会染血，我会永远干干净净的。”她冲着他一笑，然后将匕首放在一旁的火炉上烤到发红。 “忍着点儿。” 话音刚落，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她就直接给他嘴里塞了一团帕子。 “呃？” 下一秒，烫红的匕首落在了胸口流浓的烂肉之上，一点一点将其剜了出来。 该说不说，景岳寒的手段确实惨绝人寰。 不仅用烙刑，还在伤口撒盐和各种至其溃烂的毒药。 这伤口在心脏处，若是不管，时间长了就会渗透到心脉，叫人生不如死。 死士咬紧了嘴里的帕子，终于不像刚才那般能忍，皱着眉头浑身都在用力撑着，额头爆起青筋，恨不得将那道早已愈合的疤都崩开。 终于，彻底清理干净伤口，沈傲雪手脚麻利地帮他上药包扎。 “好了，至少这伤不致命了，接下来就是帮你恢复一下手脚筋。”她自说自话，低着头在箱子里找工具。 死士浑身是汗，几乎已经痛到虚脱，瘫软在垫子上，他有气无力地说道：“我闯荡江湖这么多年，没听说过手脚筋断了还能恢复的，呵……编瞎话也要像样些。” 沈傲雪撇撇嘴，不屑道：“闯荡江湖时间久不涨见识有什么用？还不是浪费光阴？” 死士：“……” “对了，你叫什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他疑惑。 沈傲雪从身后拿出一把尖细的长刀和各种长短不一的银针，笑嘻嘻地冲着他说道：“万一失手把你治死，总得给你立个碑表示一下歉意嘛。” 看着那闪烁着寒芒且锋利无比的各种工具，面对死亡和十大酷刑都未曾感到恐惧的死士先生突然咽了咽口水。 “……” “不想说？那就算了，反正也不重要，我随便给你起个吧。” 沈傲雪自说自话地开始做准备工作，先是拿出一颗药丸不由分说地塞进他嘴里。 “如果你真的死了，到时候墓碑上就写小疤之墓怎么样？” 死士：“？” “不喜欢吗？那就小六吧，我觉得六六大顺，希望你下辈子能顺风顺水、家庭幸福，也不用再去做什么刀口舔血的刺客了。” 死士：“……” 沈傲雪拿着刀子的手放在下巴处做沉思状，很认真地说道：“那为什么不叫你小六六呢？听起来更顺啊。” “我叫冷血。” “小六六之墓，嗯，如果后人看到，一定会以为你生前和蔼可亲，怎么样，这个名字不错吧？” “我说了，我叫冷血！” “知道了知道了，小六六，我刚才已经喂你吃了麻药丹，你睡一觉就好了。” 冷血蹙眉，顷刻间只觉得困意席卷而来，他用强大的毅力撑着，一字一顿说出最后一句话。 “我、叫、冷、血！” —— 三个时辰后。 帐篷外夜幕降临，营地之内燃起了火。 沈傲雪终于将冷血的手脚筋全部接了回去，整个人疲累地瘫软在地上。 怀玉上前将她扶起来，担心道：“姑娘，您何必救他呢？这种杀人如麻的狗腿，死一万次都不解气。” 她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他不能死，因为他是我能抓到幕后之人的唯一机会了！” 从她重生后直到现在，总感觉有人在幕后推波助澜，故意为她设下种种陷阱。 而且，能培养出这种素质的杀手，其背后势力一定强大到难以想象。 她一个平平无奇的弱女子，为何会招惹到这种人？ 难道就因为她要调查王威？ 那点儿赈灾款和草药，就算真的牵扯出许多人，皇上权衡利弊之下也会选择让下面的人做替死鬼，绝不会轻易撼动那些世家贵族。 所以，她现在的所作所为根本威胁不到那种滔天的权势，他们更不屑于派出这种程度的死士来杀她，这件事未免过于小题大做。 像冷血这种死士，应该会留在刺杀重要的人物，因为一旦失手，先前培养他的所有心血都会功亏一篑，所以，他们不会用冷血出来冒险。 沈傲雪刚才在帮他做续手脚筋的时候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可最终也没有得出任何结论。 看来，想要找突破口，只能从冷血下手了。 而且就她对于人性的研究，给一个人绝望只会让他豁出去。 但如果给他希望呢？ 身为永远活在暗处，见不得光明的杀手而言，金钱、权利、美人恐怕都无法勾起他的欲望。 毕竟无欲无求是他们职业生涯中的第一课。 但是有一样，肯定是他们想要的。 那就是自由！ 想到这里，她说道：“对外宣称这个刺客死了，任何人都不许告诉，包括七殿下。” 怀玉顾虑道：“七殿下那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怎么办？” 沈傲雪回头看着一个垫子上的病患，蛊虫已经从他嘴里爬了出来，这意味着，人已经死了。 如果能活，蛊虫是不会主动离开寄生的肉体。 “我已经将冷血身上的伤口全部在这具尸体上复制了一遍，所幸两人身型差不多，只要用血涂在脸上，用头发挡一下，想必七殿下不会仔细查看。” “可万一查了呢？”怀玉还是不放心。 “他不会的。冷血与疫病患者共处一室，尸体必定也感染了瘟疫，没人会愿意冒险，何况他压根儿不会想到我要留下这个刺客。” 第159章 沈傲雪，你当本宫是什么？ 怀玉想了想觉得有理，于是就按照她的吩咐照做。 景岳寒果然没有过问，只是派人来看了一眼尸体，连头发都懒得拨开。 对于他这样高高在上的人而言，死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刺客并不是什么大事。 沈傲雪命人将王威从隔离区带到主帐篷，又让景岳寒的人负责看守。 现在幕后之人知道账册在她手里，肯定会想办法对王威下手。 毕竟，人证物证缺一不可。 现在还需要将王威贪污所得找出来一并上交给皇上，然后等他老人家发落便是。 王威被带回来，一进帐篷就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姑娘，小的什么都交代了，求您放了小的吧？” 沈傲雪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品着茶，翘着腿的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着，看起来轻松惬意。 可就是这样悠闲的女子，身上却散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慑气，将他震的连大气都不敢喘，甚至不敢直视。 喝了口茶，沈傲雪悠然开口：“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想不想死？” 王威一听，连连磕头，大喊着：“不想死，小的想活命，还求姑娘救救小的！” 她勾唇一笑：“其实你贪污的这些钱罪不至死，只不过你若是不交代清楚，恐怕会被上面的人踢出来当替罪羊。” “这……”王威犹豫地看着她，欲言又止很是为难。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不敢说。 见他心存侥幸，沈傲雪用脚踩在了他的肩膀上，俯身提醒道：“你已经落网了，连偷偷记录的账册都交给了我，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吗？就算你不说，用不了几日王爷那边也会调查清楚，但是你可就错过了戴罪立功的机会，何况，他们会给你开口的机会吗？只怕等不到开审那日，就有大批刺客来杀你了，这个人，就是要杀的刺客，不过被我抓起来了。” 说完，她使了个眼色，怀玉上前一把掀开了冷血的上衣，肩膀处有一枚图案，像是乌鸦。 这是暗杀组织乌衣派的专属标识，在昭烈国几乎人人皆知，是所有掌权者的噩梦。 乌衣派，江湖上专门培养刺客的门派，高深莫测、行踪不定，就连门派的具体地址至今都无人知晓。 人们只知道，乌衣派看钱办事，谁出价高就能驱使其为自己效力。 但是乌衣派也有自己的原则，一单接单，不死不休！ 也就是说，外界以为冷血死了，很快就会再派刺客继续暗杀。 昨日，她亲自帮他擦拭身体，为的就是查看他身上有没有幕后组织的标志。 毕竟，幕后组织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流落在外的刺客。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他们没有找到冷血的尸体，就会下发追杀令，哪怕已经被毁尸灭迹，也不会罢休，直到证实他已经不在人世。 而沈傲雪昨日偷梁换柱之前也把这个标志刻在了那具尸体上，并且命人将其扔进乱脏坑，等过两日再烧。 乌衣派就算再离开，也不敢真的进入充满瘟疫尸体的大坑里亲自动手查看。 墨诚故意把那人的上衣扒开露出肩膀的标志，远远看去，绝对能够以假乱真。 沈傲雪深知自己现在处境危险，但又顾不得太多，只能利用冷血的身份吓唬王威，先骗他交出更多的证据。 果然，看到冷血身上的标志，王威的脸色瞬间惨白，他惊恐不安地坐在地上往后退了几下，忍不住浑身颤抖。 乌衣派的威名足以震慑任何做贼心虚的人。 “他们竟然派出这样等级的杀手来杀我？可恶……他们是不是还想对我全家动手？”他眼底满是惊恐地问道。 沈傲雪不置可否，轻抿了一口茶水，淡淡说道：“你觉得，他们会留下活口吗？” “不会的……他们心狠手辣……我不能死……我得活着！沈姑娘，我什么都交代，您随便问！” 王威怕死，立刻跪在地上磕头妥协。 “那你便说说，你上级是谁？可有证据证明，他贪污赈灾款？” “此案牵连甚广，小的有一张名单藏在家中，里面清楚记录着所有贪污之人，还有他们与我之间交易的书信往来，虽然他在信中强调让我烧了，可我怎么会这么傻呢？我都留起来了！” 沈傲雪眯了眯眼：“上次你怎么不说？” “小的……小的知错了，上次也是抱着侥幸，没想到会这样……”王威心虚地低下头。 “知道了，墨诚看好他，从现在起哪里都不准去，就在这里。” “是！” 交代清楚，沈傲雪起身往外走去，她带了几个护卫打算去一趟镇北王府。 明知道有人谋划着要杀了她，怎么会随便给人机会呢？ 只有把这件事彻底了解了，将幕后之人关进大牢送上断头台，她才能高枕无忧。 事不宜迟，她换了身衣服就带着人要走，结果却被景岳寒拦住去路。 “审完王威这是急着去哪？” 沈傲雪虽然想瞒着他，可也知道有些事瞒不住。 于是欠身行礼，规规矩矩地说道：“民女有要事需要去一趟镇北王府。” “哦，镇北王府？”景岳寒似笑非笑地信步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用一双鹰眸盯着她，语气冷然，“本宫出人出力，到头来你却把证据交给自己的未婚夫，沈姑娘，你当本宫是什么，嗯？” 他抬起折扇轻轻挑着她的下巴，身上逼人的龙涎香霸道地钻入她的呼吸。 同时，也让沈傲雪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平常人看起来平易近人、不争不抢的七皇子，实则并不像表面那样人淡如风。 他的嗜血隐藏极深，甚至披上了温柔的外衣，迷惑所有人。 沈傲雪懒得与他周旋，直言道：“殿下帮了我，民女很是感激，但这件案子从始至终都是民女一人探查，好不容易有了证据，自然要交给自己信得过的人，您说呢？” “呵～你的意思是，你信不过我，反而相信一个废人？”景岳寒不屑，眯了眯眸子，显然已经非常不悦。 沈傲雪直接将头扭到一旁，躲开了他的扇子，语气冷漠却坚定：“殿下，镇北王不是废人！” 第160章 知我者镇北王是也！ “那是什么？” “是民女的未婚夫。”她直直对上他的视线。 若刚才的景岳寒还能压制住怒火，那么此刻，他就已经濒临爆发。 “你以为你真的能如愿嫁给他吗？难道你就不怕他活不到大婚那日？”他咬牙切齿道。 还不等沈傲雪开口反驳，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两人不远处响起。 “本王能不能活到大婚那日，就不劳七殿下担心了。”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上山的路口处，炽阳正推着厉司寒走近。 他罩着黑狼大氅将纤细却挺拔的身体裹得严实，即便是坐在素舆之上不能站立，却依然有种指点江山傲然气质。 几日不见，他好像又瘦了一些，更显得五官深邃立体，仿佛是能工巧匠精心雕刻而成，英俊得不似凡人。 那双蓝色的眸子明明只能收纳一道模糊的剪影，却总是能准确地落在沈傲雪的身上，目光温柔如玉。 景岳寒没想到他会来这里，先是诧异，而后不爽地起身走过去。 “这么冷的天镇北王不在府中休养，跑到这荒郊野岭的，玩一出了什么事，伤了身体，可就不好了，更何况这里瘟疫肆虐，王爷这身子骨怕是承受不起。”他冷嘲热讽道。 沈傲雪蹙眉，有些厌恶地瞪了他一眼，走上前去行礼。 “民女见过王爷，刚才正要去王府拜访。” 厉司寒淡淡一笑，无视景岳寒的挖苦和挑衅，只对着她说道：“本王查到了一些情况，怕你担心，就亲自过来了。” “什么情况？”沈傲雪问道。 “人多眼杂，不宜说明，还是先入营帐吧。” “可这里……”她有些犹豫。 避毒丹能让身强体壮的人不受瘟疫困扰，可他这个身子……怕是什么都不行。 万一感染上了，只有死路一条。 “王爷，这里不方便，不如我们去外面找个地方。” 厉司寒苍白的面容闪过伤感之色，轻声问道：“你也觉得我身体差？” 沈傲雪陷入尴尬，一时间没想好怎么回答，有些语塞。 景岳寒冷笑，在一旁煽风点火：“看来沈姑娘认得清现实，不过王爷也不必焦虑，你身体不行是事实，还是别进来添乱了。” 厉司寒垂首，握拳挡在唇边咳嗽了几声，像是被气的，看起来很是脆弱无助，让人心生怜悯。 “七殿下说的是，本王的确是个废人，还总妄想能成为傲雪的依靠，是本王……咳咳……不配。” 他受伤地靠在素舆上，湛蓝色的眸底全是委屈与无奈。 沈傲雪看着，莫名觉得心疼，狠狠瞪了景岳寒一眼，然后走上前去蹲在素舆前握住了厉司寒冰冷的手。 她抬头仰视着他，柔声安抚：“王爷，我是担心你，并不是觉得你身体差，何况，在民女心里王爷不是废人，是大英雄。” 她温婉的语气像是春风般动人，轻轻拂过他的心头，带起一丝丝的暖意。 “傲雪……有你真好。”他反手握住她，薄唇微微勾起，竟然带着一丝甜蜜。 景岳寒握着扇子的手悄然用力，不知不觉间，竟然直接捏断了扇骨。 他愤怒地瞪着两个人，有股气在心口居高不下，堵的他想当场爆炸。 “哼！” 冷哼一声，景岳寒转身而去，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路口。 沈傲雪见状，直接把手从厉司寒的手中抽出来，然后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刚才民女冒犯了，还请王爷恕罪。” 厉司寒感受到掌心的温度在一寸寸流失，忍不住失落，问道：“你刚才，是在演戏？” “对，七殿下羞辱王爷，民女身为您的未婚妻，自然有责任维护您，所以刚才之举都是无可奈何，还请王爷不要见怪。” “无可奈何……”他嘴角几不可闻的后期一抹嘲讽，淡淡地说道，“原来如此。” 她有些看不懂他眼底的情绪，但也不想多加揣测，因为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的。 “王爷，我刚才准备去王府找您其实是有一件事需要您出面。” “是赈灾款一案吧？” “嗯。” “你说。” “王威已经招了，所有的证据都在他家里藏着，我现在必须要先一步拿到那些东西，绝不能让对方捷足先登，可是我现在被乌衣门的杀手盯上了，不能再像上次那样前去王家。” “你想把一切都摆在明面上，好扼杀他们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知我者，镇北王是也。”沈傲雪笑着点头。 “我之前给过你一枚令牌，可以让你随意出入王府，现在，我再给你一枚。” 厉司寒从袖中拿出一枚圆形金牌，上面雕刻着四爪金龙，看起来威武霸气，正中央有一个硕大的“厉”字。 “这个……”沈傲雪接过来摩挲着，满眼好奇。 “这是调动王府护卫的金牌，以后你可以随意使唤府里的人，包括炽阳。”厉司寒柔声道。 “谢谢王爷！”她激动不已，握着金牌如获至宝。 有了镇北王府的庇护，她不说在京城横行霸道，但也差不了多少。 区区乌衣门的刺客算什么，她有金牌在手，以后谁见了不得让她三分？ “只是谢谢？”厉司寒望着她，蓝眸含着笑意。 “王爷，我们先办正事，回头我一定好好感谢您。” “好，本王陪你去。” “我来推您！” 拿人手短，沈傲雪连忙上去献殷勤，想要接过炽阳手里的素舆。 “姑娘，这种劳力的活儿让卑职做就好。”炽阳婉拒。 他心想，王爷对沈姑娘这么好，一定舍不得她受累。 他可真是太懂事太贴心了！ 厉司寒：“……” 虽然没说话，可整个人莫名散发出一种戾气。 沈傲雪笑着说道：“没关系的，以后我嫁入王府总要学着照顾王爷。” “可……” 炽阳还想推脱，厉司寒轻咳一声：“咳咳……炽阳，你派人去禁军营地帮忙看守，保护好王威。” “啊？” 炽阳不明所以，他什么时候离开过王爷身边，这种事不应该交给龙乾去办吗？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厉司寒压低嗓音，透着凌厉。 “是！”炽阳分辨得出，这是王爷不悦的语气，连忙不再啰嗦，放开素舆退到了一旁。 第161章 王家惨遭灭门！ 沈傲雪推着厉司寒来到山脚下，镇北王府的士兵早已经等候多时。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出发，前往王威的家。 可是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他们终究来晚了一步。 只见王家大门紧锁，厉司寒身边的一名侍卫率先上前去敲门。 可是敲了几下里面都没有回应。 沈傲雪嗅到空气中有一丝血腥气，心道不好立刻命令：“快把门踹开！” “是！”侍卫应声将大门踹开。 映入眼帘是那幅高山流水的石屏风，但已经没有了她上次见到的意境，此刻，石壁上溅满了鲜血，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护卫的尸体。 沈傲雪看了厉司寒一眼，两人视线相撞，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王爷，我先进去看看。” “嗯，小心些。”他点头，又不放心地命令，“宋义跟上。” “是！” 沈傲雪急迫地朝王威的寝室而去，一路上，到处可以见到躺在血泊中的尸体。 终于来到寝室，她一推开门，比刚才更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姑娘，小心有埋伏。”宋义上前阻拦，然后拿着佩剑往里走去，给她开路以保护她的安全。 确认房里只有尸体后，这才放松戒备。 沈傲雪根据王威的口供去翻找床铺下面的机关，等她掀开被褥后，心中最后一丝期待也落空。 机关被人破坏过，床板也有被砸过的痕迹，显然，这里早就被人发现了。 她还是不肯死心，伸手去扳动开关，然后床板反转露出一个直通地窖的入口。 沈傲雪正要下去，宋义说道：“姑娘，这种事交给卑职就好。” “不行，我必须亲眼确认！” 说完，不顾他的阻拦，直接跳了进去。 下面是个四四方方的小地窖，放着一些金银珠宝。 沈傲雪用火折子点燃墙边的蜡烛，黑暗的空间随之明亮起来。 地上的箱子被人翻得乱七八糟，金银散落满地，一些名贵的字画展开，被人踩的都是脚印。 可以看出，来过这里的人目的不是为了求财。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为了那些罪证！ 原以为一切会很顺利，可她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可是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她明明刚从王威的嘴里得知证据的下落，为什么幕后之人就立刻行动了呢？ 还是说他们早就知道王威留下了证据？ 想到这里，沈傲雪知道这里已经没有了证据，于是不再浪费时间，回到了寝室。 不远处的地方躺着一个身着粉衣的女子，哪怕死前受过惊吓五官有些扭曲，可不难看出样貌姣好。 她走过去蹲下身子检查了一番，心中更加感到可恨。 “身体还有温度，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要是能早来一会儿说不定就能抓住幕后之人！” 话音刚落，厉司寒便被人推进了房内来到她身边。 “可找到什么线索了？” 沈傲雪失落地摇头：“没有……什么线索都没有了。” 她冒着生命危险忙来忙去，好不容易就要挖出幕后之人，然后追回所有的赈灾款救助百姓，没想到却功亏一篑！ 可恶！ 厉司寒安慰道：“无妨，我们还有王威这个人证。”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沈傲雪。 “没错！还有王威，所以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你的意思是，想利用王威做诱饵？” “嗯，王爷意下如何？” “有些冒险，如果王威出了意外，你手里连最后的人证都没有了。” “我知道，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可这种手段对方未必看不出来。” “看得出来又如何？我赌的就是他们的永无宁日，只要王威不死，这世上就永远存在着能扎他们的一根刺，我要是做了坏事不想被发现，也会选择斩草除根的，哪怕是冒险。” 厉司寒有些欣赏地看着她，语气温柔宠溺：“好，你尽管去做自己想做的，本王永远在你身后。” 沈傲雪对上他缱绻的视线，明明是一双盲眼，可为什么总觉得他能看到自己？ 难道是因为那湛蓝色的眸底倒映出了她的影子吗？ “王爷，我要先回进军营了，这些天我继续亲自盯着王威。” “好，炽阳留给你，另外再给你一队人马，如果还有需要的，尽管向我开口便是。” “多谢王爷！”沈傲雪道了谢，看了眼地上的尸体说道，“王家满门被杀，这件案子我希望顺天府和大理寺能一起彻查，就算赈灾款找不到，这些人的命也不能白白牺牲，我要让幕后凶手付出代价！” “本王自会派人上报皇上，由他亲自授命。” “嗯，那我就先走了。”沈傲雪行礼后转身就要走，可是到了门口处她又忍不住回头冲他笑了笑，“王爷，天气寒凉，您要多注意身体。” “嗯，多谢傲雪关心。” “告辞。” 离开王家，沈傲雪直接骑马带着一队人马回到了禁军营地。 她直奔主帐篷，一进去便看到王威被绑着双手双脚都在角落里。 此时他身上的疫病已经发作，咳嗽不止，脸色也变得苍白，这是初期现象，再过不久，他就会开始高烧不退，然后浑身如蚀骨般痛苦。 见沈傲雪进来，他眼底亮起光泽，期待地问道：“沈姑娘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所有的书信和证据都在床下的暗室里，你一定要向王爷求情，保小的一条小命啊。” 看着他仍然充满希望的模样，沈傲雪有些于心不忍。 她使了个眼色，让怀玉和墨诚退出去。 帐篷内，还有十二个处于昏迷状态的病患和一个半死不活的冷血。 沈傲雪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沉重：“你说的的确是真的，不过……” “啊？不过什么？姑娘你便不会是想反悔吧？小的都如实交代了，您可不能过河拆桥啊！”王威急切不已，一个大老爷们还是禁军统领，直接吓得哭了起来。 见他这样，她心底感到有些烦躁，于是冷声呵斥：“闭嘴，别吵了！” “呃。”王威被吓得连忙咬住下唇，委屈巴巴地靠在墙角仰视着她。 第162章 我还能占你便宜不成？ 沈傲雪看着他这个模样又想起他全家死在血泊中的惨状，心底难免有些同情。 可她知道，因果报应，这一切，何尝不是王威自己选的路呢？ 跟魔鬼打交道，最后吃亏的只能是最底层的你！ 她轻声叹息，神情凝重地说道：“王统领，你没有骗我，可是东西被人捷足先登了。” “啊？不可能的，那个地方只有我知道，姑娘您是不是没找到啊？您再仔细找找？”王威不肯死心。 沈傲雪摇头，一脸失望：“所有财宝应该都被镇北王府收缴上缴国库了，我找遍所有箱子，就连箱子底下都没放过，没有你说的那些证据，而且……” “而且什么？”王威紧张地追问。 她深呼吸，这才继续说：“而且密室里已经被人翻找过了，不仅是密室，书房、茶苑就连你夫人和妾室门的住所都没有放过，当然……包括你的家人。”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王威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还处于茫然的神态。 “王统领，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 “不……不可能的，你胡说八道，我们全家人好好的，什么叫做节哀顺变？什么叫做人死不能复生？你胡说什么，晦气！”王威不能接受，刚才那股卑微也荡然无存，愤怒而又无措地大吼起来。 沈傲雪理解他现在的心情，冷静地劝慰道：“我想，你留下证据这件事早就被你的上一级知道了，所以在我取出账本后，他们就上门去搜其他的证据并且杀光了你全家灭口，如果当初你没有故意隐瞒，让我一次性取走所有证据，他们应该不会冒险对你的家人下此毒手。” 王威瞬间崩溃，身体扭曲挣扎着靠在墙上怒吼，声嘶力竭地发泄着他的痛苦。 “不——啊——” 沈傲雪不便再打扰他，就算继续审问，他也没心情说，很可能还会有逆反心理，搞不好还会彻底豁出去选择自尽逃避现实。 王威后悔、愤怒，可又有什么用呢？ 死去的人不会再复活，而凶手却在逍遥法外。 她默默退到一旁，顺便检查一下药蛊的情况，直到一声冷笑，引起了她的注意。 “呵呵……” 沈傲雪闻声走到冷血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垫子上的他，疑惑地问：“你笑什么？” “笑他蠢。”冷血不屑道。 她有些好奇，蹲下身近距离盯着他，继续问：“灭他全家的幕后黑手，也是你们乌衣派的人？” 男人眼神冰冷：“乌衣派的目标向来只有一人，绝不会滥杀无辜，何况，买乌衣派的刺客杀他全家人的命，也要付得起酬金才行。” 沈傲雪了然地点点头：“也是，王威都不值得动用乌衣巷的刺客何况是他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人。” “还算有些脑子。” 见他这般冷傲，她有些不服，嘴角勾起一丝坏笑，关心地问：“多谢夸奖，怎么样，伤势如何了？” 说这身手戳了戳他帮着纱布的手腕，那股钻心的疼让毫无防备的他没有一紧，险些倒吸一口凉气。 “呃……” 见他强忍着，沈傲雪嘴角勾起嘲讽：“我还以为你是钢筋铁骨感觉不到疼呢。” 冷血：“……” “原来也不过如此。”她起身，得意地冲他挑了挑眉。 冷血懒得理会她，身为杀手他怎么会跟一个小女子吵架拌嘴，实在有损形象。 何况，他早已习惯将内心封闭，不会随意开口更不会表露真实情绪。 常年的压抑让他自闭，更让他懂得隐忍克制。 沈傲雪看了眼时辰，该换药了。 于是她拿了工具又回来，一屁股坐在了草甸上盘腿开始帮他解开领口的带子。 “做什么？”冷血蹙眉，眼神中满是戒备。 沈傲雪语气冷漠，不屑地反问：“还能干什么？占你便宜不成？” 说完，她已经解开他的衣衫露出精装紧致的胸肌腹肌。 该说不说，这经过训练的杀手身体素质真是强悍，都伤成这样还能神智清醒、呼吸均匀，就连原本苍白的面色经过一天的休养都恢复了原样。 她手上的动作很轻快很麻利，两三下就帮他划破纱布，然后拿起药粉撒在了伤口处。 “你忍忍，防溃烂的药物有些疼。”她一边撒药一边叮嘱。 这点疼痛对于冷血而言，不算什么，所以他并未有反应。 胸口的伤势换了药，接下来就是手腕脚腕，那才是剧痛般的存在。 沈傲雪给他重新系好衣服，然后轻轻地解开他手腕的纱布。 冷血终于忍不住皱起眉头，被轻轻触碰的手腕犹如被一把钝斧砍下来，有种骨肉被分割却还扯着筋的感觉，简直让人痛不欲生。 因为他筋脉断裂，所以换药必须要扒开皮肉撒在里面才有效果。 沈傲雪用镊子拔开一层层的血肉，然后将药粉撒进去，期间她整个人都提心吊胆，生怕将原本被割裂的伤口再次撕开，动作能有多轻就有多轻。 可尽管如此，冷血还是疼得满头大汗，死死咬着得下唇都渗出血来。 终于，一个手腕换好了药重新包裹起来，两人都松了口气。 可这样的痛苦还要再来三次，冷血光是想想就觉得煎熬。 他受过那么多酷刑，一下又一下地伤害虽然不致命，可好歹痛快。 但是这上药的方式让他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折磨。 原来，有一种逼供不会直接发难，而是一寸一寸逐渐腐蚀你的毅力，让你走向绝望且煎熬的边缘。 他甚至冒出一丝干脆沦为废人也不想再受上药痛苦的想法，可转念又觉得不甘心。 沈傲雪也不跟他废话，上过第一个，接下来三个她变得得心应手。 反正都要疼，她快一点，还能让他承受的时间更短一些。 一炷香的功夫后，冷血的双手双脚被重新包扎好，他如释重负，长长地松了口气。 沈傲雪一边漫不经心地收拾着工具，一边说道：“看你伤口的情况，要不一天上三回吧？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早中晚各一次，就当是拿你练手了。” 冷血彻底崩不住了，千年不化的寒冰脸上出现了一丝龟裂。 “大可不必！” 第163章 你这是要让本宫断子绝孙？ 她却像是听不懂他的意思，一脸认真的坚持道：“很有必要，放心，我会很轻很轻的，保证跟今天一样，让你毫无感觉。” 冷血咬牙：“谁说我没感觉？” “你有感觉吗？” “……” “是什么感觉？” “痛！” “啊，原来你能感觉到痛啊。”她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着他，“那刚才你怎么不喊疼呢？” 冷血无语：“……” “你以后要是感觉到痛，可一定要喊出来哦，不然我怎么知道你痛不痛呢，知道了吗？” “……好。” 沈傲雪满意的点点头，毫不客气地伸手掐了他胳膊一把。 冷血诧异，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你干什么？” “不疼吗？” “疼！” “那你喊啊！” “我……”冷血无语凝噎。 沈傲雪又毫不客气地掐了他一把。 “你……疼。”他无奈，只能小声蹦出来一个字。 “听不到，大点儿声叫！”她说这又是一把。 “疼！”冷血怒吼，连胸口的伤都被扯到，满脸痛苦。 沈傲雪这下才满意：“嗯，就是这样，下次疼的话可要喊出来，否则我就以为你没感觉，换药的动作就会加重了呢。” 冷血凶狠狠地瞪着她，咬牙切齿：“你故意说。” 她也不藏着掖着，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云淡风轻地回答道：“是啊，我就是故意的，有本事站起来杀我啊。” “你……”他被气得想吐血，只觉得胸口憋闷。 若是日后没有被折磨死，也迟早被这个女人气死！ 他好歹也是乌衣门杀手排行榜前十，若是因执行任务而死也算光荣，可他要是被女人给气死，传出去就真成了笑话！ “好了，你歇着吧，我先出去了。” 沈傲雪见他气得脸都红了，便知道他并无大碍，若是太过虚弱反而没有精力生气。 她起身拍了拍裙摆上沾染的灰尘，然后拎着药箱返回自己的住处。 刚到门口便遇到了炽阳。 “姑娘。”他拱手行礼。 “不必多礼。” “这是王爷让卑职转交给您的。” 说着，他双手就奉上一个精致的匣子。 沈傲雪接了过来，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竟是厚厚的银票。 “这……” “王爷说了，先用这个买药，毕竟人命关天。” “可这些钱不该王爷来出！” “王爷他当然不会便宜了那些贪污的杂碎，只是他能等，百姓等不了，这些钱就等他上报皇上追回赈灾款后再抵上就好。” “可是王爷之前已经拿出那么多的聘礼，这些钱又是哪里来的？” “之前是王府账上的钱，也是老王爷他们留下来的家底，这盒子里的是王爷自个儿的。” “……” 沈傲雪捧着匣子，只觉得有千斤重，心中更是有说不出的钦佩。 难怪百姓都说镇北王是济世救民的大英雄，这天下可以没有皇帝，但不能失去他。 否则，永昌帝也不会那么忌惮厉司寒。 他早就有了杀心，却不得不顾及全天下的民心，一边想要杀了镇北王收拢兵权，一边又不敢轻举妄动，最后也只能用囚禁的方式压制着他。 她不由想，如果镇北王没有成为废人，永昌帝该如何呢？怕是要寝食不安，时时刻刻都觉得龙椅烫屁股吧。 “姑娘，卑职先行告退，有任何事您尽管吩咐。” “好。”沈傲雪点点头，目送他离开后这才捧着匣子转身进了帐篷。 帘子在身后落下的一瞬间，突然闪过一道黑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将她整个人压制住，手里的匣子也掉在了脚边。 刚要惊呼出声，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将她脱口而出的呼救直接按了回去。 沈傲雪心头一惊，随即嗅到了那人身上熟悉的龙涎香气味，定睛看去，终于松了口气。 景岳寒强势地将她瘦弱的身躯揽在怀中，眉眼低垂冷冷扫了一眼地上的匣子已经散落出来的银票，随后身上散发着一股凛冽的气势。 “这么点儿钱就把你收买了？” 他语气带着一丝嘲讽，狭长的眼眸死死盯着她。 沈傲雪抬手将他的手扒开，压着心底的不悦反问道：“殿下，您可知偷袭是很可耻的行为吗？” “本宫行得正坐得端，哪里偷袭你了？”他挑眉，邪魅一笑。 “那您现在这是在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您这样怕是不合规矩。”她冷声道。 “你这规矩管不了本宫。” “我劝您还是放开。”她神情阴沉，语气带着一丝威胁。 “本宫若是不放呢？” “那就别怪民女反抗了。” 话音一落，沈傲雪直接抬手朝着他双眸戳去，所幸景岳寒反应迅速，往旁边一歪躲了过去。 “你来真的？”他略恼火，不敢置信的瞪着她。 “不然呢？殿下不会以为一个女子想要维护自己清白的决心是玩笑吧？” 说完，她抬腿用膝盖用力朝着他某个部位顶去。 景岳寒立即松开她往后退了两步，险些中招。 然后便是满眼震惊，不可思议地瞪着她。 “沈傲雪，你这是要让本宫断子绝孙？” “我只是用了寻常女子对付流氓的手段而已，殿下可别生气。”她恢复自由，双手环胸一脸傲慢地看着他。 “寻常女子可没你这么凶悍。” “那看来殿下非礼过的女子很多嘛，这个都知道。”她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怎么，吃醋了？”景岳寒勾唇，眸底一片轻佻。 “醋没吃到，苍蝇倒是吃了一嘴。”沈傲雪说着便嫌弃拍了拍刚才被他碰过的地方，好像在去掉什么脏东西似的。 身为昭烈国皇后所出的嫡子，虽然排名老七，可他也是所有皇子中除了大皇子景岳琛以外最受重视的。 如今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羞辱了？ 可是景岳寒却很意外，他心里没有生气，反而有种兴奋的感觉。 就像是猎人见到了一只难以驯服的狐狸，让他满心满眼都充斥着强烈的征服欲。 “沈傲雪，你这算不算是恩将仇报呢？” “这怎么能算呢？”她一脸疑惑。 “厉司寒给你些钱，你就对他和颜悦色，本宫那日救了你，怎么不见你对本宫有一丝谄媚？” 第164章 我与他亲近不应该吗？ 这该死的胜负欲让他很不服气。 说到底，厉司寒算什么东西，一个臣子罢了，就算战功赫赫又如何，还不是听命于皇室？ 更何况厉司寒现在双目失明、双脚残废，这样一个看不见走不了生活都不能自理的男人，怎么比得上他呢？ 他就不信这天底下还有什么是他征服不了的，区区一个女人而已，他一定要让她乖乖臣服！ 沈傲雪才懒得与他说这些废话，转身掀开了身后的帘子，冷冷问道：“殿下，要么你走，要么我走，选吧。” 景岳寒不死心，从怀里摸出一块极品翠玉制成的玉玦举在她面前。 “他能给你的，本宫也能给，这是东海寒玉，价值连城，一块就能抵他一百个匣子，是我外祖家的传世之宝，你若肯为刚才的事情道歉，并用对待司寒的态度对待本宫，这枚玉玦便给你了，如何？” 沈傲雪淡淡扫了一眼，的确是一块好玉，可惜，换不成钱。 “殿下，我对您的东西没兴趣，您到底走不走？您不走我走了。”她失去耐心，生气地催促道。 景岳寒蹙眉，一脸疑惑：“他的钱你就收，为何本宫的不收？” 沈傲雪忍无可忍，直接翻了个白眼。 “七殿下，您也说了这玩意儿价值连城，我拿去换钱，谁出的起呢？有价无市对我而言等于一文不值，再说了，我和王爷是有婚约在身的，我与他亲近难道不应该吗？” 这番质问让景岳寒哑口无言，手中的玉玦也变得灼热，一时间不知该收起来还是继续送给她。 想来想去，他恼羞成怒，大步流星走过去，一言不发地抓住了她的手，摊开掌心将玉玦放了进去。 “您这是干什么？”沈傲雪想抽回自己的手腕却被他牢牢擒着，根本动不了。 “本宫说要送的东西，断然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拿着，要换成钱还是要扔了，你自己看着办。” 景岳寒得意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松开手，一副潇洒的模样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沈傲雪看了一眼手里那价值连城的玉玦，神情冷漠，直接掀开帘子朝着外面扔去。 景岳寒刚走了两步，突然感觉到身后有暗器袭来，直接一个转身抬手接下。 他定睛一看，暗器不是别的，正是他送给她的东海寒玉。 “你还真的要扔了！”他崩不住地大吼。 沈傲雪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站在帐篷外冷傲地说道：“你不是说让我自己看着办吗？我的办法就是扔了，眼不见为净，有问题吗？” 景岳寒这次是真的怒了，他握着玉玦力气打到几乎要将其捏碎，生气地喝道：“你别以为本宫不敢杀了你！” “别说我看不起您，杀我这种事您还真不敢，谁让我是镇北王的未婚妻呢？还是皇上亲自赐婚的，想杀我您也要先问问他老人家同不同意。” “哼，你好样的，本宫倒要看看你能笑到什么时候。”景岳寒愤愤瞪了她一眼，拂袖而起连背影都冒着怒气。 沈傲雪见他走远了，这才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 刚才她言语挑衅，是对皇子的不尊，若是景岳寒真的追究起来，也能治她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可是她没办法对他和颜悦色。 与其让其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纠缠不清，还不如让他以为自己是个不知好歹、忘恩负义之辈。 景岳寒因为一封不知真假的信就能大半夜带着护卫跑来就她，这份恩情她在心里记着。 可也正因如此，她才不能对他露出一丝好感。 而且眼下更重要的是救助那些正在饱受瘟疫折磨的患者。 想到这里，她回到帐篷里将地上的银票全部捡了起来，然后叫来了墨诚。 “派人将济世仓的药材全部拉过来，另外这些银子也全都买了药材，病患日益增多，我们只能尽量了。” “是。”墨诚收下银票便离开了。 沈傲雪一直忙着配药，熬到深夜靠在一旁的架子上就睡着了。 怀玉端着热汤进来，见她如此疲累，只能拿起毯子轻轻盖在她身上，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吵醒她。 可沈傲雪心里惦记着那些疫病患者，哪里的能睡的安稳，察觉到有人靠近就睁开了眼睛。 “什么时辰了？” “三更天了，姑娘您休息一会儿吧，再这么下去，百姓们还没好您就先熬出病了，这都多少天了，您几乎没怎么合眼。” “我得尽快研究出能抑制瘟疫的药方，蛊虫虽然有效，可对于一些老弱病残来说到底是不是万无一失，我不想放弃任何一个人。”她轻叹一口气，沉重的说道。 怀玉闻言，突然跪在了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沈傲雪满脸疑惑。 “姑娘，您教奴婢医术吧，也让奴婢替您分担。”怀玉一脸诚恳，眼底还带着丝丝心疼。 “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起来吧，我现在没有精力教你，等瘟疫过去，我一定会传授你医术的。” “好，以后奴婢就是您的左膀右臂，绝不让您自己孤军奋战。” “你能如此我深感欣慰，快起来吧。”沈傲雪笑着将她扶起来。 怀玉拿过一旁的热汤：“您喝一点吧，就当是提提神儿。” “嗯。”她点头，灌下一碗热汤，瞬间觉得身心舒畅了不少，也更有精力继续研制药方。 突然，一名禁军跑了进来。 “姑娘，主帐篷那边有情况。” “什么？”沈傲雪将手里的碗一甩，便即刻起身冲了出去。 现在正是蛊虫蚀毒的关键时刻，千万不能出现任何差错，这关系到隔离区那成百上千的性命。 来到主帐篷，还没进去她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声惨叫。 是赵云霞？ 沈傲雪顾不得多想，掀开帘子冲进去，便看到墨诚正努力制服挣扎地赵云霞。 “放开我，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求求你放开我……啊……” “怎么回事？”她厉声问道。 墨诚一边按着赵云霞一边回答：“姑娘，她突然发疯，属下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等您来。” 沈傲雪走上前，直接从一旁的药箱里抽出一根银针，然后快狠准地插在了赵云霞的脖子上。 下一秒，刚才还歇斯底里的女人彻底安静下来。 第165章 掐死你个没良心的！ 众人松了口气，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怀玉忍不住问道：“姑娘，她肚子里的孩子，真能保住吗？” 沈傲雪看着昏睡过去的赵云霞，眉眼间染上一层落寞，微微摇头叹声道：“我也不知道，想让她生下这个孩子，只能用最小的蛊虫来吸收她体内的疫病，也不知她这个身体能承受多久。” 不乐观地讲，没有人能撑下去。 别说蛊虫噬血的痛苦，就算是瘟疫带来的病症都足够她痛不欲生。 现在腹中胎儿才三个月，也就是说未来最少还要六个多月的时间，赵云霞自己都未必能活到那时，更别说生下孩子。 众人心情沉重，气氛也有些忧伤。 毕竟，赵云霞为了腹中胎儿能舍生忘死，还是为了她死去的丈夫，这份深情让人动容。 直到，一个不合时宜的冷笑响起。 “呵！” 沈傲雪回头看去，只见躺在软垫上的冷血闭着眼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她走过去居高临下地问：“你笑什么笑？” “笑你天真愚蠢。”冷血毫不客气地回答。 “说来听听。” “有什么好说的？你这样的蠢人能活到今日，也算是奇迹了。” 面对他的冷嘲热讽，沈傲雪并未恼火，反倒是怀玉生气地上前踹了他大腿一脚。 许是扯到了伤口，疼得他狠狠瞪了怀玉一眼。 “看什么看？敢骂我家姑娘，活腻了你！” 怀玉毫不客气地瞪回去，叉着腰的架势，别提多凶悍。 沈傲雪拉开她，然后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我该为他换药了。” “姑娘，何不让奴婢来？保证伺候好他！”怀玉咬牙切齿道。 对于这个对自家姑娘心怀杀意的刺客，她除了恨就没有别的情绪。 要不是姑娘说留着他有用，她早就弄死这家伙了。 沈傲雪笑着摇摇头：“我亲自来，你们出去吧。” “好吧，他要再敢出言不逊，姑娘您就喊奴婢进来撕了他的嘴！”怀玉生气道。 “好，知道了。” 怀玉和墨诚对视了一眼这才往外走。 他们倒是不太理解沈傲雪留下这个隐患的用意，可对于自家姑娘的决策他们一向是无条件信任。 毕竟之前走过那么多风浪，最后都是她家姑娘更胜一筹。 帐篷恢复了安静，沈傲雪随意地蹲下身来看了一眼冷血刚才被怀玉踢的位置。 本以为她是关心，没想到她直接发狠掐了他一把。 “你、你干什么！”冷血生气。 “当然是掐死你这个没良心的了。”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他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知道良心为何物，所以我劝你赶紧杀了我，否则等我好了，还会再次杀你！” 沈傲雪不屑道：“你能栽在我手里一次，就能有第二次，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怕你的威胁？” 冷血蹙眉：“你这是在羞辱我？” “差不多吧，就你这点儿能耐，还真入不了本小姐的眼。” “你……好，你给我等着！”冷血咬牙，凶巴巴地瞪她一眼。 他也是纳闷儿了，平时看淡生死对任何人都能做到冷血冷心的杀手，如今竟然对着一个小丫头，还是任务目标一次次露出真实情绪。 这种感觉很不妙，他甚至都对自己的杀手素养产生了怀疑。 沈傲雪转身见过一旁的药箱拖过来，然后开始捣鼓换药的工具。 冷血心头莫名发慌，这种不是酷刑却胜似酷刑的折磨让他险些精神崩溃。 “够了，我不需要换药！” “换，必须换。”沈傲雪坚持道。 “为什么？” “因为你嘴贱。” “……”冷血突然对于刚才的冷笑感到后悔。 沈傲雪拿出剪刀放在他胸口，先换最不痛的地方，以此来拉高他对接下来每一步换药的恐惧感。 刀子真的落在身上后人就不会那么害怕了，只会想着熬过去就好。 可是若刀子只在身上来回划，却并不捅进去，才会让人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信念逐渐崩塌。 此举，便是在消耗他内心强大的坚韧，直到最后将这头穷凶极恶、野性十足的恶狼一点点驯服。 果然，冷血一定不敢动地盯着她放在自己胸前的手，连呼吸都变得格外谨慎。 控制一个人的精神，首先要控制他的身体，沈傲雪很满意地勾起唇角。 她趁机问道：“刚才你在笑什么？” 没有防备的冷血只顾着盯她换药的手，嘴里脱口而出：“笑你善良过头，不仅救他杀自己的刺客，还妄想救她腹中才三个月的胎儿，简直可笑至极，最后只能是白忙一场。” 沈傲雪就知道他会这么想，也不生气，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手上撒药的动作却没停下来。 她耐着性子解释道：“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有自己的理想，她想要腹中的孩子活下去，哪怕自己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这份执念，旁人不能理解，但也要保持一份敬畏与尊重。” “敬畏？尊重？呵……一个自私自利的女人罢了。”冷血不屑一顾。 沈傲雪真的觉得他人如其名。 “怎么自私自利了？” “她自己都要死了，还妄想着把孩子生下来，连自己的生命都不爱惜，却表演出一个伟大母亲的角色，不可笑吗？” “我是问你，她怎么自私自利了？”沈傲雪有些生气。 “先不说她能不能熬到孩子落地，就算能，以她的身体怕是已经油尽灯枯了，到时候留孩子一个人在这世上尝尽人间疾苦吗？只为了自己心安理得就不负责任地乱生孩子，不是自私自利是什么？他考虑过孩子的感受吗？” 冷血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激动，甚至恨不得能坐起来与她对话，即便胸前的伤口渗出一丝丝血迹，他都毫无察觉。 沈傲雪蹙眉：“你对她的所作所为好像很生气，怎么，是代入了自己的身世吗？” 一句话，让冷血冷静下来，俊毅的脸上全是阴郁，眸底也逐渐被冰霜覆盖。 “你少胡乱臆想，我才没有。” “是吗？那不如你来说说，我该不该答应她的请求，帮她保住这个孩子呢？” 第166章 那不是爱，而是抛弃！ 他明显犹豫了一下，倒不是为了答案，而是不知该不该跟她明说。 想到这里，他先是转头看了一眼赵云霞目前还比较平坦的腹部，而后又看着沈傲雪，一脸严肃。 “不要。” “哦，理由。” “这个孩子生下来无父无母，甚至没有家，活着干什么？感受这世间所有的痛苦吗？他如果自己能选择，也不想来到这个世界上。” 只要说到这个孩子的去留，冷血的情绪就变得比刚才激动。 沈傲雪隐去眸子里的探究，意味深长地问道：“可你不觉得一个母亲为了孩子牺牲自己很伟大吗？” “伟大什么？那是她自以为是罢了，如果孩子一出生母亲就死去，那不是爱而是抛弃。”冷血义正严辞地说道。 “抛弃……” 这两个字深深刺痛了沈傲雪，因为她也是被人抛弃的孩子，所以能体会到那种无助与孤独。 直到她现在变得强大，午夜梦回时，依旧能感到无边无际的痛苦像潮水一般吞没她。 就算不在乎亲人，可那些伤害却让人坠入深渊难以自救。 她原本想要尊重赵云霞努力帮她坚持下去，可现在她也动摇了。 起初她也是对一个母亲产生了钦佩，所以想要帮她。 因为她在赵云霞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母爱，那是自己所没有见过的爱意，浓烈深沉，不顾一切、义无反顾。 沈傲雪何尝不希望自己能拥有这样的深情爱意，不管是来自于家人还是朋友，那不正是她上一世苦苦追寻却一无所获的感情吗？ 想到这里，她回头看着静静沉睡的赵云霞，第一次对自己的善意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冷血看出了她眸底的不安，沉声问道：“你知道被抛弃的滋味吗？像你这种千金大小姐，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 沈傲雪愣了一下，垂眸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解释。 她迅速帮她整理好伤口重新穿好衣服盖好被子，然后退出了帐篷。 怀玉站在外面，见她脸色沉重，立刻上前关心：“姑娘你没事吧？是不是那个混蛋胡说八道什么了？” “没有，我只是……”沈傲雪欲言又止，看着怀玉耿直的脸，有些苦笑，“没什么。” 这种问题，像怀玉这样性子的姑娘怕是根本回答不了。 她低着头朝自己的住所走去。 深夜，外面电闪雷鸣忽然下起了雨，沈傲雪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脑海里全是冷血的那句“抛弃”。 闪电在天空炸开，夜色瞬间变得明亮，但很快就暗回去，只是接踵而至的雷声让人心有余悸。 她蜷缩在墙角，双手环着膝盖紧紧拥抱着自己，关于上一世的回忆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大雨冲刷着她脖颈断裂处的鲜血，顺着蜿蜒的沟壑流淌吸引来了野狗。 那些锋利带着恶臭的牙齿在她的脸颊上，头顶上啃噬。 当时，她就飘在半空中，无助而绝望地看着脸上被尖牙咬出一个又一个血洞。 突然，一道黑影落下，带着让人恐怖的面具，可当他从野狗嘴里救下她头颅的那一刻，黑色的衣衫仿佛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暮寒……”沈傲雪下意识地呢喃着，甚至染上了一层哭腔，“暮寒……” 想来，她好久没见到他了。 又一道闪电在空中炸开，让她心底一片震颤。 “浮沉……他说过会来的。” 沈傲雪壮着胆子摸索着下了床，然后在自己的行李中拿出那支短笛。 她不知道他会不会来，只是深呼吸一下，而后坐在床边吹响了她唯一会的那曲“鹧鸪天”。 笛声婉转，略带伤感的曲调在雷声的映衬下更显得孤寂阴沉。 直到一曲毕，沈傲雪望着帐篷帘子的眼睛里才终于失去了神采。 她苦苦一笑，低头看着笛子自言自语：“这么远，他一定听不到。” 只是话音刚落，头顶便飘来一股让她的熟悉到骨子里的嗓音。 “有事吗？” 沈傲雪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去，天空闪电也在这一瞬骤然亮起，那凶神恶煞的修罗面具赫然出现在眼前。 若是旁人怕是要吓丢了魂，可她却只觉得欣喜。 “七爷！” 沈傲雪自己都没意识到此刻的她有多么幸福，那种有求必应的安全感让她冲动地起身扑进他怀中。 熟悉的气味，宽大的怀抱、温暖的身体，还有那种有些僵硬别扭的姿态，都是她心心念念的。 “我害怕……” 重生一世她以为自己很坚强，可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落下眼泪，把头埋进他怀里毫无戒备地哭起来。 怀玉听到笛声立刻放了鸽子到风满楼，他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 本以为她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伤心。 看着她的发顶，他悬在空中的双手一点点靠近瘦弱的身体，直到拥紧。 此刻，帐篷外大雨滂沱，雷声震耳欲聋，但帐篷里，他们的心却格外安宁。 沈傲雪什么都没说，就是靠在他怀里哭，直到哭累了睡着。 暮寒也没问，任由她发泄，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看着她苍白脆弱的模样，他心里一阵揪痛。 这几日，他一直忙着在处理赈灾一事，毕竟沈傲雪不在，那济世仓那边的所有重担就都落在了他身上，加上别的事，他有些忙过了头。 抬手摸了摸她还带着泪痕湿润的脸颊，他沉重地叹息，然后将面具摘下。 只是，他的脸隐没于黑夜之中，只能依稀看到轮廓分明的下颚线一点点靠近她。 “傲雪，累了就好好睡，有我在，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他语气无比温柔，说完后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然后便带上面具转身离开。 只是他走后，雨声渐收，雷声消散，而沈傲雪梦中的阴霾也终于晴朗如初。 ——— 翌日。 镇北王府的药材已经送来，沈傲雪研制的药汤也有了成效。 隔离区。 她命人将药发放给那些受到疫病折磨的患者。 可当第一批病患拿到浓浓的药汤时，有些不可置信，满眼的不解与怀疑。 “这……不会是想要把我们毒死然后向上面交差吧？” 第167章 她竟然是这种卑鄙小人？ “什么！这也太狠毒了，简直视人命如草芥啊！” “这么做跟畜生有什么分别！你们这些老百姓的父母官，这般为所欲为就不怕遭报应吗？” “你们这些狗官，贪污朝廷的赈灾银就算了，给我们喝清水一样的药渣也算了，现在干脆要杀人灭口了是吗？” “没错，我们不喝！我们要活着，哪怕是病死我们也绝对不会向你们屈服！” …… 病患们义愤填膺地怒骂着，甚至有人将手里的碗摔碎在地。 看着他们这般愤怒，沈傲雪心底也是格外理解，毕竟人人对死亡都会心存恐惧。 反正都要死了，还不如奋力一搏，总好过窝囊上路。 她深吸一口气，抬了抬手，墨诚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打开了隔离栅栏。 沈傲雪顶着病患们的怒吼走了进去，面色从容不迫没有半分退缩。 她站在他们面前，直接从一个人的手里抢过了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看着那碗药被她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干净净，刚才还纷纷大喊着抗议的病患们瞬间鸦雀无声。 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显然是觉得难以置信。 沈傲雪擦了擦嘴角的药汁，心平气和地说道：“之前禁军统领贪污赈灾银，将朝廷下发的药材占为己有谋取私利，现在他已经认罪伏法，所以你们不用再担心药材的问题。” 病患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仍有疑惑，可眼底都冒出了希望的光。 “这么说，我们有药喝了？” “那他贪污的所有药材和银子都找回来了吗？” “是啊！之前那些因为没有药而枉死的人该怎么办啊？”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焦急追问，沈傲雪便耐心地一一作答。 “你们当然有药喝，而且还会慢慢痊愈，王威贪污的那些东西，目前查回了一些，但已经充入国库需要等皇上下批才会送到咱们这里来，你们现在所用的药材全部都是镇北王提供的。至于之前枉死之人我已经尽力救回来一些，他们比较严重，被隔离在主帐篷里，我想用不了几日，他们就会醒过来的。” 众人一听，全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心情无比激动。 一位白发老人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哭着说道：“多谢姑娘，多谢镇北王，你们真是菩萨转世，救我们于水火之中啊……” 随后，众人也跟着磕头跪谢，感激不已，甚至说沈傲雪和镇北王简直是他们的再生父母。 “好了，大家不必如此，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还是快快起身将药喝了，没有药的过来领，保证管够。” 她说完，病患们全都起身在发药的桌子前自觉的排起了队伍，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久违的笑容，那是一种来自于新生的希望与感慨。 沈傲雪松了口气，心中一个大包袱总算落地。 而另一边。 大皇子府。 在沈如风的引荐下，沈无双成功进入了大皇子府。 她跪在地上哭着说道：“殿下，臣女所言句句属实，您若不信大可以去查，不过很多证据都摆在明面上了，即便不查您也应该知道沈傲雪之前大肆收购粮食的事情吧？” 景岳琛坐在上位，单手撑着下巴神情严肃，眸底带着一抹浅浅的探究。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早就算到有天灾降临，但是却没有向上禀报而是自己偷偷准备好应对方法，现在又装模作样地开仓放粮甚至为瘟疫病人治疗，都是为了帮镇北王收拢民心？” “没错，她这样自私自利的行为实在让人不耻，臣女一直把她当姐妹看待，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冷漠无情，我们全家都对她很是失望！”沈无双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 沈如风拱手道：“之前她还故意逼着我二弟如澜降低粮食价格抛售，结果她却偷偷收购走沈家的粮食，害的我们在天灾来临之际无米下锅。” 景岳琛勾唇：“哦？她竟然是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 沈无双继续添油加醋地说道：“大殿下，我们身为她的亲人，实在是不想看着她继续错下去，所以这才求到了您这里。” “那你们想让我怎么做？”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沈傲雪犯下错事，就该受到应有的责罚。” 景岳琛摇头：“话虽如此，可她也没有犯下什么罪过，你们没有证据证明她算准了天灾不是吗？” “可是她收买人心却是事实啊！”沈无双不死心，强调道。 “收买人心也可以说是大发善心做好事，你们这样就要我入宫向父皇说明，实在有些站不住脚，只要镇北王稍微反驳，本宫所言就没有了任何依据。”景岳琛冷笑道。 他又不傻，怎么可能被沈家兄妹当枪使？ 明明是家族内部的矛盾，非要发展成仇恨，也不知沈傲雪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逼得沈家一个个都把她当成敌人，非要杀之而后快不可。 不过话说回来，有了沈傲雪的这波操作，镇北王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又高了一个档次，这可不是父皇想要看到的。 这件事他肯定要说，但也要想想该怎么说才能既不会被牵连进去，又可以让父皇更加信任他。 想到这里，景岳琛挥挥手：“好了，你们说的事情本宫心里有数了，都退下吧，随后本宫会找机会转告父皇的。” “殿下……”沈无双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不甘心地起身还想继续说服。 可是沈如风却急忙上前拉住了她并且摇头使了个眼色。 “臣告退。” “……臣女也告退了。” 两人说完，垂首离开了大皇子府。 马车里。 沈无双懊恼地说道：“大哥，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继续说啊！” 沈如风解释：“大皇子明显已经听进去了，你若继续说，反而会引起他的猜忌和不耐烦，有些话应该点到为止。” “好吧，可是沈傲雪她这般歹毒，明明算出了天灾人祸，却不肯告诉任何人，实在是太过分了，要是她早些说出来，京城各处也好有个准备，受灾也不过如此严重。” 第168章 沈傲雪是天生坏种？ 沈如风勾唇冷笑，摇了摇头。 “你以为她不想说出来立功吗？怕是她自己也没算准，万一谎报天灾惹怒了圣上，可是栖居之罪，何况就算她提前说了，皇上也不一定会相信，还会怪罪她诅咒国运，等真的发生了，皇上肯定不会承认自己的错，只能把她杀了开刀。” “总之，她说了，不管皇上信还是不信，都是冒着很大的风险，就算她说完真的发生天灾，你以为能做到万无一失吗？最后还不是一样要受灾。” 听到沈如风的分析，沈无双这才平静下来。 “大哥说的是，都怪我太过急躁了。” “你的初心是好的，只是怕她走了弯路罢了，我只是觉得寒心，她竟然连自己的亲人都不告诉，甚至还设计夺走了我们的存粮，只提前把老祖宗接走，对于她而言，我们这些家人到底算什么！”沈如风有些生气地一拳砸在车壁上。 这种不被人在乎，不被人重视的滋味，是他活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觉到。 尤其对方还是曾经卑微讨好过他的亲妹妹。 在他想来，沈傲雪就应该像刚回来那样乖巧懂事不争不抢，现在这个样子，简直让人痛恨。 沈无双眼底闪过阴鸷，冷冷说道：“或许，她天生坏种呢？我听说有一种人从出生就心思歹毒，只想着怎么害自己的亲人呢，他们是没有感情而言的。” 沈如风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真要是如此的话，我们还要感谢梁翠花把你换到了我们家。” “是啊，要不然我都没有这么好的大哥和二哥了。” 沈无双说着便像小时候那样靠在他身上，撒娇似的抱着他的胳膊，无比亲昵。 —— 翌日。 禁军营地，主帐篷。 终于有一个比较年轻身体较为健硕的男子醒了过来，虽然脸色苍白，可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沈傲雪知道，这说明蛊虫已经将他体内的所有的疫病吃干净了，于是准备为他放蛊。 正要动手，外面却传来脚步声。 墨诚掀开帘子闯入，神情凝重。 “不好了，大皇子殿下带着人赶来了。” 沈傲雪放下手里的工具，脸上并无太多表情，眼神却格外的深沉。 对于景岳琛的到来她也没有感到意外，只是为什么这个时候来呢？ 虽然想不通，但也不想耽误自己的时间，她重新拿起工具，淡淡说道：“告诉他我正在救人，让他在外面等着。” 墨诚有些诧异，对方可是大皇子殿下，他家姑娘竟然如此大胆吗？ 可又不敢多言，只好硬着头皮出去回话。 让他感到意料之外的是，景岳琛那样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竟然真的乖乖站在外面等候，甚至连椅子都不让人搬。 沈傲雪这一忙就是一个时辰，等她出来后，已经是筋疲力竭只想躺一会儿。 本以为景岳琛还在外面，结果却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人呢？走了吗？”沈傲雪问道。 墨诚回答：“去了隔离区。” “什么！他若是被传染了，我可没法向皇上和皇后交代。” 沈傲雪连忙抬脚快步朝着隔离区赶去。 景岳琛就坐在外面查看着最近几日的药物账单，然后听着张强在一旁汇报病患的情况。 闻言，他浅笑：“没想到，她还挺有本事。” 或许父皇这次看走了眼，以为是乡下来的土包子，成不了气候还能恶心恶心镇北王。 结果呢，沈傲雪不仅貌若天下还能掐会算，甚至精通医术，靠着一身本领为厉司寒拉拢民心。 这样的女人就是上位者身后最得力的助手，若只能娶回家，一定很有趣。 景岳琛之前对她的样貌和性情的确很感兴趣，但也只是欣赏，做多动过纳妾的想法。 但现在，他突然觉得给她个侧妃也没什么不好。 要是能从厉司寒手里把人抢过来就好了。 他靠在椅子上单手撑着额头陷入沉思，旁边张强的汇报被完全隔离在外。 直到沈傲雪走过来才拉回他的思绪。 “臣女刚才急着救人才没能立刻出来行礼，还望殿下恕罪。” 她上前一步正要跪下来，景岳寒却突然出手将她扶起来。 “不必多礼，人命关天，本宫不会怪你的。” 沈傲雪松了口气：“多谢殿下，这里是隔离区，实在太危险了，万一过了什么病气给您，民女可担待不起，还请您移步去营地。” 景岳寒欣然答应：“也好，本宫这次来主要是奉父皇之命前来查看瘟疫情况，若有什么难处，你尽管开口。” 她眼底闪过精光，知道这是试探，于是连忙说道：“殿下，民女起初就是在路边捡到了一个怀孕的病患，一时善心大发想要救救她，可谁知慢慢地就发展成了这个模样，唉，怪只怪民女心软，见不得世间疾苦，才把自己陷进来。” 她故意说出这些话，想以此来表明自己的动机非常纯粹，就是善良助人，仅此而已。 景岳寒似笑非笑地点头，站起身来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多亏沈姑娘善心大发，否则还不知要死多少人，本宫听说这药材都是镇北王所出可是真的？” 沈傲雪连忙解释：“是我找王爷借的，等王威贪污所得充入国库后皇上一定派人补发，到时候我再还给王爷。” “原来如此，可有些什么借据？”他试探道。 她想了想，很快便笑着说：“我们是未婚夫妻，若是借些银子还要写什么条子，岂不是太让人寒心了。” 她看似撒娇的话却将自己和厉司寒摆在了同一阵线上。 她知道皇上忌惮镇北王就是怕一旦处死他会引发民怒。 所以，她就是要把他们害怕的东西无限放大，好让他们更不敢轻举妄动。 也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厉司寒的周全。 现在哪怕他只是发个烧，都有人怀疑是皇家搞的鬼，永昌帝怎么敢随便动他。 景岳寒笑着点头：“你说的有理，呵呵……不过你一个女子住在这禁军营里，怕是不方便吧？” “有何不方便的，我自从进来便是一身男装打扮，各位兄弟们都将我视为新统领了，压根没人把我当女子看。” “可这传出去对名声不好，不如你把这交给我，先回去好好休息？”他不死心，继续劝说。 沈傲雪冷笑，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老娘耕地种菜忙到现在，好不容易药到病除该丰收了，你跑来抢功劳了？ 可笑！ 第169章 若能放下执念 心中虽然跟明镜似的，可她却没有揭穿他的算计，只是淡然开口：“殿下，这里瘟疫肆虐，您身份尊贵，怎能让您冒着性命之忧在此处受难，民女不才身负医术，理应在国家危难之际站出来以身作则。” 景岳琛浅笑：“你一介弱质女流，何苦要担负这么重的责任呢？这种事理应由镇北王操劳，不过他身患残疾，本宫也不好让他承担，所以还是由本宫来做更合适，你说呢？” 沈傲雪摇头：“殿下此言差矣，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民女身为昭烈百姓怎能推辞呢？殿下若是真想出力，不如早日请圣上补齐赈灾银。” “可是……” 景岳寒还想说什么，却被她打断。 “抱歉殿下，民女还要去主帐篷看一下病患们的情况，现如今用药也只是勉强稳住他们的病情，还不能完全治愈，就不奉陪了，您请自便。” 说完，她转身就走根本不给他挽留的机会。 景岳寒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地笑容。 —— 转眼十日后。 经过这么久的治疗，从乱葬坑里救出来的病患基本已经痊愈，唯有赵云霞还处于生死边缘徘徊。 沈傲雪想要救她，可又因腹中胎儿陷入了两难。 虽然放入她体内的是蛊虫幼虫，可随着时间流逝会慢慢长大，到时就会将她腹中的胎儿当作瘟疫一起吃掉。 为了抑制蛊虫，沈傲雪只能用银针暂时封住她的血脉，可这种方法也坚持不了太久。 其他被救治的病患安排在了另一间宽敞的帐篷里隔离观察，所以主帐篷如今只剩下赵云霞和冷血。 沈傲雪收起银针，看着垫子上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女人，心中只觉得不忍。 她问道：“赵姑娘，其他人都康复了，你若是能放下执念，也会跟他们一样的。” 赵云霞摇头，虽然虚弱却目光坚定。 “不……我想要保住孩子。” 沈傲雪蹙眉，全说道：“可是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怕是保不住了。” “那我便和孩子一起死去，毕竟，这世上已经没有值得我留念的东西了。” “那你的父母呢？” “我是孤儿，从小讨饭为生，有一年冬天我饥寒交迫险些死在雪地之中，是我夫君将我带了回去，并且找来郎中将我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有如此执念。” “是啊，我夫君待我极好。他爹娘偏心弟弟，从不管我们死活，夫君一个人经常吃不饱，可是却从未让我饿肚子，我们两个相依为命早已将彼此当做最亲的人。” “唉……”沈傲雪无奈叹息，轻轻握住他的手。 “这么多年，都是他养着我，宠着我，从不让我干活吃苦，他为我付出了那么多，可我却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所以，我拼命也想为他保住这最后的血脉，沈姑娘，谢谢你将我从死人堆里捞出来，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这孩子活着来到这世上？求你了……” 赵云霞说着说着泪如雨下，强撑着想要起身磕头。 “你别动。”沈傲雪连忙将他按回去，眼底尽是犹豫不决。 身为医者，治病救人是本分，可尊重患者的意愿更重要。 想到这里，她严肃地说：“赵姑娘，眼下你的身体太过虚弱，你若是想要保住孩子甚至撑到他出生那日必须多吃些东西补充体力，这期间你体内的蛊虫一旦长大我就要取出来更换幼虫才行，而且还要用银针维持，期间过程必定十分痛苦，最后结果也很有可能一尸两命，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嗯！我确定！”赵云霞重重点头。 沈傲雪还想问什么，旁边的冷血却先一步开口。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孩子出生后就没有父母他该怎么办？” 赵云霞垂眸，显然是想过这个问题，她低声说道：“我夫君有一位关系不错的堂兄……” “呵呵，所以你打算让他从小寄人篱下是吗？你可知一个没有家的孩子要活在这个世界上有多痛苦？何况，对方也不一定会善待你的孩子，说不定还会将他抛弃！” “那就当是他的命吧。”赵云霞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命？”冷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转头看着她眼底充满恨意，“我告诉你，他的命就是不该生下来！” “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又没有做过母亲，怎么能理解我身为母亲的心情？”赵云霞气得浑身发抖。” “我的确没有做过母亲，可我做过孤儿，如果当年我的母亲跟你的情况一样，我会恨她入骨，并且此生绝不会原谅她的自私！因为她让我生不如死的活在这个世上，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只能沦为一个杀人的工具！” “我……”赵云霞一时间哑口无言，垂着眸似乎陷入了纠结。 她一心想要为丈夫做些什么，可是却忘记了孩子的处境有多艰难。 沈傲雪见状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道：“赵姑娘，如果你夫君还在世，他一定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受苦吧。” 赵云霞缓缓抬眼看着帐篷顶端，两行清泪顺着眼尾滑落。 “他都不舍让我吃苦，怎么会舍得让孩子吃苦呢？可是我真的做不到那么狠心抛弃他和孩子一个人苟且偷生。” 沈傲雪看出她的痛苦，握着她的手更用力一些，语重心长道：“你夫君为了救你而死，一定也是希望你带着他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因为你是他最重要的亲人啊，难道你想让他白白牺牲吗？如果他知道你这样放弃自己的生命，一定会痛苦。” 赵云霞终于受到触动，眼泪婆娑地望着她，哽咽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沈傲雪帮她擦擦眼泪，柔声说道：“我有一个办法，不如我们来听天由命如何？” “什么办法？” “任由你体内的蛊虫慢慢长大，如果它吃掉了你的胎儿，那就说明你们没有缘分，如果没有，那么就说明你夫君在天保佑你们母子。” 第170章 我有更多花样等着你！ “这……”赵云霞犹豫不决。 “目前而言，只有这个办法能将你的危险降到最低，虽然不一定能护住你的孩子，但护住你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我……我……”她有些拿不准，转头看向冷血。 “别看我，随便你，反正我要是这孩子，生下来无父无母还不如死在肚子里。” 冷血白了她一眼把脸扭到旁边。 沈傲雪见他如此忍不住勾起嘴角，明明就很在意，却偏偏要装得很高冷。 赵云霞深吸一口气似乎也下了决心。 “那就按照沈姑娘说的办吧，能不能留住这孩子……只能看天意了。” “好，我一定帮你到底。” “谢谢……沈姑娘，你真是我的大恩人，以后我若能活下去，一定当牛做马报答你。” “我可不需要你当牛做马，不过我倒是缺个帮手，你若能好起来，就留在我身边吧。” “真的吗？我……我可以留在你身边？”赵云霞满脸惊讶，有种受宠若惊的看着她。 “真的，我这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我答应了你，就绝对不会食言。” “好，那我……那我一定要活着！”赵云霞的眼底又燃起希望。 她之所以拼死也想保住孩子，其中也有一点原因是她不知道该如何继续面对这个没有亲人的世界。 如今有了沈傲雪的承诺，无疑是让她多了一丝希望。 “嗯，这里已经不适合你养病了，从现在起你先住在我的帐篷里的吧，等瘟疫过去，你就跟我一起回济世仓。” “可是我身上有瘟疫……” “没关系，我会在后院帮你收拾一间房，不会让外人靠近，这样也可以隔离瘟疫。” “那就好，你的大恩大德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报答……”赵云霞说着说着又哭起来。 “好了，你可不许再哭了，对孩子不好，万一他能活下来呢？你要心情愉悦一些。” “嗯，好的，我都听你的。” 沈傲雪起身吩咐道：“怀玉，派几个人把赵姑娘抬入我的帐篷，我要亲自照顾她。” “是。” 怀玉出去没一会儿便带着两个禁军走了进来，他们合力将赵云霞搬到架子上，然后抬着出去了。 帐篷内只剩下沈傲雪和冷血。 她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然后伸手想要检查他的伤势恢复情况，却被他回头瞪了一眼。 “你干什么？” 沈傲雪觉得有些好笑：“我还能干什么？十几天了，难道你还没习惯吗？” “习惯什么？” “帮你上药啊。” “你两个时辰前刚上过，别碰我！”他严肃冷酷，浑身都写着生人勿近的大字。 可沈傲雪天生反骨，越是不让她碰，她就越是要碰。 “哦，我本来没想帮你换药只是想看看伤口有没有包扎好，现在你这么一提醒，我才意识到已经两个时辰了，看来应该换一换药了呢。”她眼底一片狡黠。 “你别胡来，你这个女人已经折磨我这么久了，就不烦吗？”冷血浑身都充满抗拒。 “烦？怎么会烦呢？我告诉你，现在你这身子骨太脆弱了没意思，等你好了，我会有更多花样等着你呢，嘿嘿……” 沈傲雪说着忍不住又伸手掐了他脸一把，对于手感很是满意。 “你还真别说，这几日我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呢。” “你……”冷血瞪着她，可是一张脸却涨红不已，甚至连带着耳朵尖儿都浮上了一层红霞。 “好了，不逗你了。”沈傲雪突然正色，然后盘腿坐在他身边，一脸严肃地问道，“听你刚才的话，你也是孤儿？” “关你什么事？”冷血没好气地把脸扭到一旁，看样子是不愿意提及过往。 可是她却不打算放过他，继续追问道：“你刚才对赵姑娘说的话，是真的吗？” 冷血蹙眉，干脆闭上了眼睛，当作没听见不理会。 沈傲雪见状也不恼，自言自语起来：“原来你也是孤儿啊，看来我们同病相怜。” “怎么，堂堂太傅千金什么时候跟我一样是孤儿了？你想要套近乎，也要找一些靠谱的说辞，你以为我杀你之前什么都不调查吗？”冷血忍不住烦躁地说道。 “那你不知道我从小被拐到乡下的事情吗？” “知道，那又如何？你也算是有家，又怎么会跟我一样，哼！” “可是我从小过的是寄人篱下的日子，长大后被寻回沈家，也没有得到什么亲情，他们反而将我视为仇敌，还说我回来是想要抢走他们养女的一切，你说可笑吗？” 冷血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过来，不屑道：“我知道你想让我放下戒备与你交心，然后告诉你幕后之人，但也没必要把我当傻子，这世上怎么会有说亲生女儿抢了养女一切的父母？” 沈傲雪就知道他不会信，毕竟这样的事，任谁也不会信。 要不是真真切切发生在她身上，其实她也觉得特别不切实际。 这世上哪有人看着亲生女儿受苦不为所动，反而说她是回来抢走养女一切的呢？ 正常的父母应该会心疼她这些年的遭遇，虽然放不下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情，至少也会心存愧疚来弥补亲生女儿吧？ 可是沈家人却恨她入骨，甚至觉得她不该出现，就应该死在乡下。 沈傲雪自以为放下了，可每每想起依然觉得心口有一阵恨意难以消除。 她垂眸，将袖口掀起露出两道刀疤放在他眼前。 “这是我亲生父母逼着我给养女割血时留下的疤痕。” 冷血本来还不以为然，可是当他看到那两道狰狞丑陋的疤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依然心存疑惑：“不可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蠢货？他们这么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那你说那些抛弃自己孩子的父母，又是出于什么心理呢？”沈傲雪收回手腕语气淡然地反问道。 “或许是为了自己更轻松地过日子，也或许是有什么苦衷吧。” “那你是什么时候被抛弃的？” “很小的时候吧，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自己很小就在掌门身边……” 冷血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生气地瞪着她。 “关你什么事！” 可恶，他差点儿就被这丫头拐到沟里了！ 第171章 我要让他后悔赐婚！ 沈傲雪笑嘻嘻地揉了揉他的脸颊说道：“哎呀，闲着无聊我们唠唠家常呗，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吧，万一你死了，这世上岂不是在没有知道你过去的人了？” “没有就没有。”冷血沉下脸来不想理她。 这个女人诡计多端，他才不会上当，更不会心软。 见他实在没兴趣沈傲雪也不急于一时，反正他这身伤少说也要三四个月才能完全养好。 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消磨他的意志。 …… 转眼已经过去十五日。 瘟疫退去，病患们逐渐康复回家，沈傲雪凭借着一颗仁善之心也算是名扬天下。 如今她在百姓心中有口皆碑，纷纷夸赞她是神医在世，普济众生。 为了庆祝天灾结束，皇上特意举办了宫宴，沈傲雪作为镇北王的未婚妻自然也必须应邀入宫。 一早，镇北王府的马车便停在了济世仓的门前。 沈傲雪刚起床洗漱，怀玉便捧着一件精致华美的水蓝色衣袍走了进来。 “姑娘，这是镇北王派炽阳首领送来的，奴婢摸着可是上好的曙光锦，您快试试。” 她昨夜看医书睡得晚，一早醒来还有些迷糊，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说道：“放柜子里吧，今日就穿普通素锦。” “为什么？您为昭烈百姓做了那么多事，今日皇上一定会重重封赏您，咱们可要打扮的隆重些才是，让沈家那些狗东西肠子都悔青了！”怀玉一脸期待地抱紧了手里的衣裳。 沈傲雪抻了个懒腰才终于清醒了些，她扫了一眼淡蓝如湖水般润泽光滑的裙子，嘴角微微勾起。 “我捐掉了王爷给的聘礼，而后又开仓放粮、救济瘟疫病患，这种种所为收获了多少民心，只怕皇上早就对我恼火了。” “为什么？”怀玉不解，“您可是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要不是您的话，这天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去呢。” “皇上确实需要一个能帮他解决问题的人，可他更需要一个解决完问题后将所有功劳让给他的人，如今我和镇北王民心所向，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怕是他现在已经恨毒了我，说不定乌衣门的刺客就是他派来的。” 沈傲雪对着铜镜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眉眼间尽是漠然与不屑。 怀玉听完她的解释只觉得后背发凉：“姑娘，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那您怎么也不避嫌呢？这下得罪了皇上，我们可怎么办？” “得罪他是迟早的事，谁让他帮着沈家算计我，我就是要让他后悔赐婚。”说完，薄唇微扬露出阴鸷笑容，让人难以琢磨。 “那咱们还去吗？不如找个借口就说姑娘你病了不能入宫如何？” “当然要去，不去的话怎么看戏呢？” “啊？”怀玉一头雾水。 “好了，把之前参加宫宴的那条旧裙子拿出来，咱们得让众人知道，我现在可是一穷二白呢。” “是。” 怀玉不再多问，转身到了衣柜前翻找出之前那条霞光锦的袍子。 …… 沈傲雪临走前向老祖宗请安，如今天灾已过，她自然没理由留着她老人家继续住在这里。 “祖母，等孙儿回来，一定亲自将您送回沈家。” “好，入宫要小心，若是遇到什么危险记得派人出来告诉我一声。” “放心吧祖母，不会有危险的。” “去吧去吧。” 沈傲雪跪在地上磕头，然后才起身退出去。 来到济世仓门前，那辆豪华的大马车已经停在路旁。 炽阳握着马鞭拱手鞠躬：“姑娘，请上车。” “有劳了。” 沈傲雪淡淡一笑，径直踩着马凳上了马车。 一开车门，便看到厉司寒正端坐在最里面的主位上，正中央立着一个金灿灿的暖炉将整个空间烘得温暖无比。 “民女见过王爷。”她轻声行礼。 “嗯，坐下吧。”厉司寒颔首，眉目温润如玉，一如既往和善地笑着。 沈傲雪走到他左边的位置坐下，眼神落在暖炉上的小筐子里，眼底闪过疑惑。 “这是……栗子？” 从刚才她就闻到了一股甜甜的味道，没想到这价值不菲的暖炉竟然被用来烤栗子？ 她还纳闷儿是什么上好的熏香这么独特。 “我知道你喜欢吃甜食，不知可否喜欢吃这个？”厉司寒说着便伸手摸到了筐子里。 他拿起一个开了口的栗子轻松地捏碎外壳剥出一个金黄软糯的果仁递过去。 “尝尝吧。” 沈傲雪笑着接过一下放进嘴里，香甜的口感细腻丰富，让人很是满足。 能在这寒风天烤着暖炉吃着栗子赶路，的确别有一番滋味。 “多谢王爷，民女很喜欢。” “那就好。”厉司寒笑容欣慰，又伸手摸出一枚栗子快速掰开，然后把果仁递过去。 沈傲雪有些不好意思：“您吃吧，民女自己剥就……” 她话还没说完，厉司寒脸上的笑顿时消散，眼底的光泽肉眼可见的黯淡下来，仿佛是受了什么打击一般消沉。 他垂首叹息，浓密纤长的睫毛投下一层阴影，薄唇微抿低声说：“你是觉得我眼盲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吗？” “呃？没有！民女绝无此意！”沈傲雪先是一愣，随后连忙否认。 “我双目失明，这双腿也是残废，能为你做的本就不多，好不容易找到一件事，可你却不愿意……也是，像我这样的废人，被人嫌弃也是常理。” 他说着便将那颗栗子放进了筐中，捏着手指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缩在座位上，连平日里那副端正的仪态都不见了，怎么看都让人心生怜惜。 沈傲雪的心不知为何就被蒙上了一层负罪感，连忙拿起那颗他剥好的栗子说道：“民女绝对不是嫌弃王爷，既然您想剥，那就继续剥吧，您剥多少我都尽量吃完。” 厉司寒嘴角重新扬起，像是个心满意足的孩子那样天真无邪。 他伸手摸索着拿起一个栗子问道：“你还喜欢吃什么？核桃、杏仁，或者是什么我能帮你剥的水果？” 沈傲雪总觉得他在讨好自己，一时间有些别扭，可又实在不忍让他伤心。 “王爷，民女其实不挑食的，您准备什么都可以。” 第172章 镇北王是个短命鬼？ “那好，等你以后嫁入王府，我就亲自帮你准备各种好吃的，然后慢慢了解你最爱的那一种。” 他突如其来的深情让沈傲雪无从适应，尴尬地笑了笑：“好，那……王爷也吃！” 说着她就拿起一颗自己刚剥的栗子塞进他嘴里，本意是想堵住他的嘴，可却没意识到她这是在喂他。 厉司寒一怔，湛蓝的眸底散发出无尽的柔光。 …… 马车缓缓行入宫门。 由于厉司寒腿脚不便，皇上特许他的马车可以进入内宫，这对于常人而言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可是对于他而言却是一种羞辱。 皇上是在用这种特殊的荣宠来“照顾”他，以此提醒所有人，他现在是个连走路都做不到的废人。 可即便如此，以后有不少人羡慕沈傲雪能与镇北王坐在一起入宫，尤其是沈无双。 当她看着那豪华的马车停在乾清宫正门前时，整张脸都气得发黑。 她的手在袖中握紧，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着，忍不住暗骂。 贱人，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沈傲雪和厉司寒已经下了马车，众人纷纷凑上去拜见。 毕竟在众人眼里，他们现在可是抵抗天灾的大功臣，很少有人会想到皇帝的心思。 突然，一道声音在人群后响起。 “镇北王好大的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父皇的銮驾。”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景岳琛如众星捧月般走了过来，身后则跟着一众皇子公主，还有太监宫女，阵仗丝毫不逊色。 沈傲雪推着厉司寒的素舆转过去，两人正对上他们。 一时间，电光火石在空气中激荡不已，连围观众人也都赶紧退到一旁，选择观战。 沈傲雪欠身：“民女见过各位殿下。” 厉司寒也温文尔雅地颔首：“殿下，卑职双腿残废不能行走，也是遵圣上隆恩才将马车驶入内宫，还望殿下不要怪罪。” 景岳琛冷冷看着他们：“本宫怎敢怪罪？镇北王劳苦功高，自然应当享受优待，何况还是父皇的允许。” “殿下这是在折煞卑职，哪有什么劳苦功高，都要多谢圣上宅心仁厚才是。”厉司寒语气冰冷，言语中满含讽刺。 他要没有沦为废人，如今怕也只剩下一堆白骨了。 景岳柔突然冲上去推开沈傲雪，然后扶住了素舆的把手，心花怒放地说道：“司寒哥哥，我推你进去吧。” 沈傲雪也不在意，转身想走。 厉司寒却开口说道：“不劳公主了，这种事还是由本王的未婚妻来做比较妥当，傲雪，你推本王进去。” 景岳柔满脸愤恨地瞪向沈傲雪，咬着牙低声说道：“你上次是不是骗我的？” 沈傲雪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心中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骗多久骗多久吧。 于是，她耐着性子解释：“三殿下，王爷只是不想您受累罢了，而且被皇上看到确实不妥，您觉得呢？” 景岳柔一想，确实有些道理，于是乖乖让开。 “好吧，既然是司寒哥哥的话本宫自然要听，你们进去吧。” “多谢公主成全。”沈傲雪笑着点头，然后目光冷淡地扫过景岳琛等人，这才推着厉司寒往乾清宫正殿走去。 …… 宫宴正式开始，所有人已经入座。 与上次不同，沈傲雪不再是沈家那个不值钱的嫡女，也不会像上次一样被安排在沈无双后面的角落里坐着。 如今，她端坐在宫宴最显眼的位置，镇北王的身侧，也就是皇帝的右下方，几乎所有人都能注意到她。 沈无双坐在陈美玉身旁，满眼嫉妒痛恨地瞪过去，心中突然后悔万分。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父亲把这门亲事让给沈傲雪。 她若是成了镇北王妃也可以利用镇北王府的权势来赈灾救民，成为人人口中赞颂的传奇女子。 何苦要嫁给一个前途未卜的季凌安呢？ 可恶！ 越想越气，她随手抓起一杯酒便仰头灌下。 陈美玉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悦，低声安慰道：“双儿，娘亲知道你心里委屈，这镇北王妃的位置本来应该是你的，可现在却白白便宜了沈傲雪，但是你想啊，镇北王是个短命鬼活不了多久了，沈傲雪又能仗着他的势蹦跶几日呢？” 沈无双撇撇嘴小声说道：“话虽如此，可我见镇北王面色红润比以前好多了，谁知道他会不会痊愈，万一他死不了，父亲岂不是让沈傲雪踩着我扶摇直上？” “你怕什么？沈傲雪也就会一些医术而已，这过日子还是要讲究温婉贤淑，哪有男人不喜欢妩媚、柔弱的女子？你琴棋书画样样胜过她，哪里需要担心以后不如她呢？日子还长，咱们慢慢来。” 听了陈美玉的话她心里才好受些。 “娘亲说的是，她除了医术以外一无是处，否则凌安哥哥也不会背叛她来喜欢我了。” “季凌安虽然不错，但你现在也不是不能选择旁人，若是能得到哪位皇子的青睐，还是有机会的。” 沈无双眼底一亮，突然有了主意。 “娘亲，沈家培养女儿这么久，女儿自然要出人头地回报你们，放心吧，我绝不会认输的，一定比沈傲雪更好。” “娘亲只看好你，乖女儿吃点东西吧，看你气鼓鼓的，小脸儿都圆了。” 母女二人刚说完，沈翊回来了，他坐在位置上整理了一下衣摆，神色之中略带一丝得意。 陈美玉问道：“老爷，办成了？” “放心吧，我刚才亲手将折子递给了皇上身边的魏安公公，他现在就会呈上去给皇上过目。” 沈无双眼底闪过精光，期待地问道：“真的吗？要是皇上现在看了，一定不会轻易饶了沈傲雪那个贱人！” “哼，这丫头也该吃些苦头了，以为离开沈家就能将过去的账一笔勾销？做梦！”沈翊压抑着嗓音，眼底散发着戾气。 他才是沈家的一家之主，谁敢挑战他的权威，无疑于想要撼动他的地位。 沈傲雪这个逆子，他绝不会轻易放过！ 第173章 未卜先知的能力？ 宫宴戛然而止，舞乐全部退场，气氛瞬间变得格外严肃起来。 永昌帝正襟危坐在龙椅之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瞰众人。 他冷冷开口，语气中透着无尽的威严：“沈傲雪何在？” 听到自己被点名，沈傲雪先是紧张了一下，转而又镇定下来。 这场宫宴有变故她是早有预料的，只是还摸不准皇帝会怎么发难。 沈傲雪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起身出去，厉司寒的手却突然握住了她的胳膊，湛蓝的眸光全是担忧。 “王爷放心，民女可以应对。” 低声说完她将胳膊抽出来，这才从容优雅地来到大殿中央跪下请安。 “民女沈傲雪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双手交叠放在额头整个人恭恭敬敬俯身跪在地上，看起来无比虔诚忠实。 永昌帝眉眼锐利，冷声问道：“朕听说你不仅精通医术，还能掐会算，早在天灾降临之前就已经发觉天象异常，可有此事？” 此话一出，众人都惊讶无比地看向沈傲雪，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怎么会这样？她不是百姓心中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吗？原来她早就算出来了，那为什么不说呢？” “就是啊，早点汇报给圣上，也好早做防洪的准备，损失也不会如此惨重，更不会有那么多百姓遇难。” “哼，这还不够明显吗？说明她从一开始就想要名扬天下！靠踩着无数人的尸骨往上爬！” “这个女人也太恶毒了！我听说她自己偷偷屯粮，还逼着沈家低价抛售粮食给她，最后又从沈家坑了千两黄金用于赈灾呢。” “等于钱和粮食都是沈家所出，而她却包揽了所有的好名声，可真是走的一步好棋啊！” …… 众人的唾沫星子几乎就能将沈傲雪淹没，坐在自己位置上的镇北王忍不住开口替她分辨。 “皇上，傲雪她并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所有一切不过是有人恶意揣测罢了。” 永昌帝冷哼一声，将手中的一本账册甩在了地上，正好落在沈傲雪的面前。 “这个里面写着你屯粮时一并采购的所有用品和数量，若不是提前窥得天机，怎么会连各种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呢？甚至还在阁楼里养鸡养鱼，朕倒想听听你的解释。” 众人全都义愤填膺地瞪着她，沈家人更是一脸得意地等着看她如何倒霉。 沈傲雪却不卑不亢地将账本捡起来随手翻了翻，然后声音铿锵有力地说道：“回皇上，民女并没有卜算天机的能力，但是民女之所以准备这么多东西全是因为一场梦。” “一场梦？岂有此理，你是把朕当作三岁孩子糊弄吗？今日你若解释不清楚，便处以极刑！”永昌帝怒不可遏地警告道。 厉司寒正想开口，沈傲雪却先抬头望向龙椅之上的人，语气清冷地开口：“皇上，民女只是在天灾发生前一个月突然梦到一个怪梦，内容是民女被赶出家门后商铺倒闭最终流落街头惨死，醒来后民女十分害怕，于是就开了粮铺又让人采买了许多生活用品，只是怕万一生意做不下去，最起码还能过日子，不至于流落街头惨死。” 她刚结束完，厉司寒便补充道：“事实证明傲雪所为确实有需要，毕竟她粮铺刚开业生意还算不错，可是沈家的粮铺却故意压价赔钱出售粮食导致济世仓门庭冷落差点坚持不下去，若是没有天灾，长此以往，就凭沈家这番挤压，济世仓早晚关门大吉，傲雪也会像梦中一样惨死街头。” 她的解释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是又让人觉得有些道理。 永昌帝蹙眉，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准主意，转眼目光投向沈家的方向。 沈翊从席位上起身走了出来，行礼后拱手说道：“圣上明察，微臣的这个女儿自小养在乡下，学这么一身的阴险算计，分明就是她故意设圈套让如澜跳进去，而后又以赌注骗走沈家数千两黄金，这种种行径，实在是让微臣这个做父亲的感到心寒不已。” 永昌帝严肃地训斥道：“沈傲雪，你父亲所言可是真的？你身为昭烈子民应当知道朕曾发话，百善孝为先，若是不孝顺父母者，无论男女皆要坐牢服刑！” 众人都以为沈傲雪还会狡辩，可是她竟然点了点头，坦然承认。 “回皇上，民女确实这么做了，但并未逼着沈如澜下赌注，正所谓愿赌服输，这里是当初签下的协议，另外皇上若是不信，可以请我大伯家的堂姐前来作证，还有风满楼的二位掌柜的当时也在现场可以作证！” 她有人证物证，并且明确地摆在了明面上，沈家人这下想赖账也不行了。 沈翊恼羞成怒：“就算如此那也是你引诱你二哥犯下错误，何况你利用天灾拉拢民心，实在是居心叵测，谁知道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永昌帝最在意的点就在这里，闻言，浑身上下的气质都变得凌厉几分。 “沈傲雪，你为何要开仓放粮，又为何要跑到隔离区发放药材？其中可有私心？” 沈傲雪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磕了个头才直起腰来。 她目光清澈语气无比坚定：“皇上，民女从小就饥寒交迫，更遭受过病痛的折磨，所以知道世间疾苦，看到百姓们流离失所，民女庆幸自己做了那么一场噩梦，还有东西能帮到他们。” “民女一向崇拜皇上的宽容大度与仁爱之心，于是便主动将镇北王所赠聘礼上缴国库用来修建祈福寺庙。” “至于为何要去隔离区，民女是神医弟子，下山前师父曾交代过，若遇人间有难必不负所学之能也要悬壶济世！难道皇上还要怀疑民女身为一个医者的仁人之心吗？” 她的话感人肺腑，说着说着便让人感到无比激昂，就连永昌帝都有所动摇。 “看来，你果然没有私心，倒是朕误会你了。” 沈傲雪连忙磕头：“皇上为了百姓殚精竭虑，民女听闻您这段时日为了天灾日理万机，一连几日都不敢合眼，忧国忧民之心，堪称世间最真，民女所作远不及圣上万分之一，实在惭愧。” 第174章 沈大人可真会落井下石！ 当着文武百官以及他们的家眷面前说出这番言论，实在是把永昌帝给抬得要多高有多高。 皇帝很是受用，心里那点不平衡也瞬间被打破，只是面上还保持着严肃。 “你这份心意是真是假朕尚且可知，不过你将禁军首领王威关入隔离区此事可是真的？” 沈傲雪连忙解释：“民女那日想要捐药，然后去隔离区为患者诊病，可是王统领贪污赈灾银，将朝廷发放的药材全都转手以三倍的价格卖出，然后用白水充作药汤敷衍病患，民女赶到时他做贼心虚拦着民女不许检查，结果他自己不慎踩空，滚进了隔离区。” “民女心想，已经入了隔离区肯定是感染了瘟疫，于是就让副统领代为收下民女所捐助的药材，而后张副统领听说民女会医术，便央求民女留下来救治百姓，于是民女就顺理成章地留在了禁军营。” 沈傲雪的这番说辞可谓是天衣无缝，完美得让永昌帝找不出任何可以问罪的地方。 他有些不悦，冷冷瞪着沈翊：“看来你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 沈翊冷汗直流，低下头不敢出声。 沈傲雪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双手呈上，语气恭敬地说道：“此药乃是师父所制祥云丹，世间仅此一瓶，不仅滋阴补阳还可消除百病，男子用了身强体健，女子用了面若桃花，民女特意将此药献给皇上，还望您龙体安康。” 永昌帝一脸狐疑：“真有这么神奇？” “皇上不信可先让旁人试一试。”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永昌帝冷哼一声，命令道：“哼，要真有这么神奇，朕可要好好赏你才行，来人，试一试。” 他就不信这世上还有这种神药！ 徐公公从辛者库找了一个脸上生疮的小宫女，众目睽睽之下她怯生生地将那颗丹药吃进嘴里。 可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那宫女脸上的痤疮依旧还在，也没什么变化。 众人唏嘘道：“这天下要真有这么神奇的药，都不需要用太医来诊治了。” “说给谁不是呢，一颗药丸服下就能消除百病、美容养颜，这简直是骗人！” “沈傲雪真是好大的胆子啊，用这种破烂药丸想蒙混过关，这可是欺君之罪。” …… 众人一言一语满是不屑，就连永昌帝也越发生气。 他拍着龙椅扶手，怒声道：“沈傲雪你看看这药哪里生效了？你这分明是瞎糊弄朕，你可知罪！” 沈翊站在一旁不忘了拱火：“皇上，微臣这个女儿撒谎成性信口雌黄，还请皇上狠狠的责罚，也算是替微臣好好教她如何处事，以免日后生出更大的祸端！” 厉司寒的脸色如同他眼底的寒冰一样冷，厉声道：“沈大人可真会落井下石，知道的是您想教导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坑害仇人。” “王爷不必为她说话，像她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嫁入镇北王府，所以今日微臣斗胆请皇上收回之前的赐婚，千万莫让沈傲雪这样品行卑劣之人玷污了镇北王府的门槛儿。”沈翊拱手请求道。 厉司寒虽然虚弱，可依然颤着声线努力把高声调为她辩驳：“谁说傲雪品行卑劣，本王看来她比这世间任何女子都要人品贵重！” “那是王爷被她的外表蒙蔽……” 沈翊的话还没说完，永昌帝突然喝道：“都给朕闭嘴！” 说完，整个人都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往前凑了凑仔细盯着那个宫女的脸。 只见刚才还没有变化的痤疮正在一点点褪去红肿，接着，宫女只觉得脸颊痒痒，于是抬手一搓便摸到了一层退下来的皮。 小宫女瑟瑟发抖满脸惊恐：“这是……这是什么！奴婢……奴婢……” 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吓得腿软跌倒在地。 众人看去这才发现她的脸白嫩如玉，哪里还有什么痤疮的存在。 “这是什么情况？不可能吧！这个小宫女是不是沈傲雪的人故意演的？” “简直让人难以置信，刚才还满脸红肿溃烂，这才一炷香的功夫竟然都消失了？” “这太神奇了，若非亲眼所见我是万万不能相信啊！看来沈傲雪并未撒谎！” …… 一时间，祥云丹惊艳众人，永昌帝更是一把抓过徐公公手里的瓷瓶，如珍宝般打量着。 “沈傲雪，这药真的有这等神奇效果？”他仍然有些不敢置信。 沈傲雪勾唇一笑，点头说道：“当然，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再让人试试。” 当然神奇了，毕竟那可是本小姐亲自为你调配的蛊虫丹！ 和之前吃瘟疫的蛊虫一样，每一颗药丸里都包裹着一颗小小的蛊虫，但是这种虫子生长速度极慢，一旦入体后，就会在吃掉各种让人不适的东西，直到最后没什么可以吃的就会开始吸食人血。 这个过程很漫长，几乎要五六年才能完成，只是人会有种身体越来越强壮的错觉，直到最后油尽灯枯突然倒下，完全没有任何防备。 沈傲雪之所以要给永昌帝这瓶蛊虫丹，不仅是为了自保，正是为了复仇！ 上一世诬陷她的人是沈无双，永昌帝得知后为了安抚她，便连审都不审就判了她的死刑，甚至还吩咐下去让人好好用刑。 她在牢中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这一世怎么可能会让他安安稳稳地活着呢？ 何况上一世瘟疫横行，永昌帝根本不管百姓死活，直接下令大肆虐杀一切有瘟疫病状的人。 一时间，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血雨腥风之中。 这般残忍、狠毒的暴君，让他活着只会迫害百姓！ 永昌帝看着手里的药，开怀大笑起来：“不必了，朕已经亲眼所见果然是好东西，何况你也说了天下仅此一瓶，朕会留着以备不时之需的。” “皇上喜欢就好，只是师父年事已高，早就忘记了此药配方，不过民女一直在尝试复制此药，一旦有成效立刻禀报皇上。” “好，你不仅为国分忧更为朕分忧，沈翊，谁说你这个女儿不好，依朕之见她可好得很啊！哈哈哈……” 刚才还怒不可遏要问沈傲雪死罪的永昌帝只因一瓶药就开始赞不绝口。 众人只在心底感叹，君王之心，当真是变幻莫测啊！ 第175章 别欺负我家傲雪！ 宫宴恢复正常，永昌帝端详着瓷瓶简直是爱不释手。 沈翊等人气得脸都绿了，坐在位置上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原本想看沈傲雪出丑被罚，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反而出了洋相遭到所有人的嘲笑。 而沈傲雪不仅安然无恙还得到了皇上的赏识，此时一群拜高踩低的小人正簇拥着想要巴结。 沈无双冷哼一声：“哼，父亲不要生气，都是些趋炎附势的小人罢了。” 沈翊脸色铁青瞪了她一眼：“亏为父从小精心培养你，可你却一点脸面都不为沈家争取，还让一个乡下野丫头如此风光，真是没用！” 沈无双委屈地红了眼眶躲进陈美玉怀里。 “老爷您怎么能这么说我们的女儿呢？沈傲雪诡计多端，又不是双儿的错，再说了，她沈傲雪再怎么能耐不也还是咱们沈家的女儿吗？” 沈如澜闻言附和：“对啊父亲，她如此费尽心机，甚至不惜把世间仅有的祥云丹献给皇上，摆明了是想引起我们的注意好让咱们向她服软请她回来罢了。” 沈如风也点头表示赞同：“之前我们总是要求她磕头认罪，可是她脾气倔强不肯低头，现在她努力证明自己的优秀，不就是想让我们看到她的好，从而请她回来吗？” 沈翊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但仍是感到生气。 “这个野丫头胡作非为，以为跟我作对就能得到好处，想回来，除非她肯认错！” 陈美玉劝说：“老爷，傲雪如今拼命地想要证明自己的优秀，证明自己可以配得上咱们沈家，为何不给她一个机会呢？毕竟她可是咱们沈家的血脉啊。” 话音一落，趴在她怀里的沈无双身子一僵，整个人都染上了一层阴冷。 她的眸底散发出骇人的怒火，可却低着头不敢让任何人看到，只能悄然握紧拳头。 因为她知道，沈家人只会接受一个温婉得体、完美无瑕的沈家小姐，而不会接受她内心的阴暗与不甘。 虽然不悦，虽然满腔愤恨，可是沈无双依然将扭曲的脸恢复成微笑的模样，她抬头看起，泪眼汪汪。 “父亲，就让小雪回来吧，女儿也很想有个姐妹呢，我们可以一起为沈家争光。” 沈翊冷着脸没有再说什么，但这就代表他已经默许。 …… 另一边。 沈傲雪推着厉司寒到庭院里透透气，不一会儿身边便围满了阿谀奉承的人，不管是大大小小的官员还是他们的夫人和子女，都想使劲浑身解数献媚讨好。 “镇北王妃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医学造诣，真是令人钦佩！” “是啊是啊，不知王妃还有什么好药，能否给咱们也涨涨见识？” “王妃国色天香，与王爷真是绝配啊，而且王妃医术高超说不定能治好王爷呢。”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奉承，只让人觉得聒噪。 沈傲雪蹙眉，想推着厉司寒离开这里，他却先一步开口。 “本王现在只想与傲雪单独相处，还望各位成全。” 话音一落，根本不给众人机会，炽阳已经带着护卫们冲了过来把人全部清走。 虽然不甘心，可这些人哪里敢表达不满，生怕惹怒了镇北王下场凄惨，于是都乖乖离开。 沈傲雪松了口气，推着厉司寒来到河边，自己则坐在旁边的大石头上。 她捡起一颗石子扔进平静的湖面，瞬间荡起一层波纹，接着再扔一颗。 厉司寒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她身边聆听着湖水被打破平静的声音，嘴角似有若无地勾起一抹浅笑。 这样的安逸祥和恰好是两人现在最喜欢的氛围。 可偏偏就有不长眼的前来打破。 “镇北王与沈姑娘好雅兴啊。” 景岳寒负手而来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沈傲雪的旁边，紧紧挨着她。 “七殿下。” 沈傲雪连忙起身行礼，眼底带着烦躁。 这人怎么又来了？之前在禁军营就总是出现刷存在感，还喜欢指手画脚的，好不容易熬过去不用再见面了，他还是阴魂不散。 “沈姑娘与本宫都这么熟了还客气什么？坐下吧。”景岳寒勾着坏笑说道。 沈傲雪小心翼翼撇了一眼厉司寒，见他面无表情没什么反应这才悄然松了口气。 就算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可任何男人都无法接受自己未婚妻和别的异性走得近吧？ 而且，这个景岳寒分明是故意的想要害她。 想到这里，沈傲雪冷着脸问道：“七殿下这是在指责民女尊卑不分吗？” 景岳寒：“本宫何时这么说了？” “那您怎么能说我与您熟呢？民女可没那个福分。” 见她急着撇清关系，他心中不爽到了极点，起身一把将她抵在了身后的大树上。 沈傲雪震惊无比，没想到他这么野蛮，在厉司寒身边都敢胡来！ 厉司寒眉心一皱，手指紧紧攥在一起强忍着站起来的冲动问道：“傲雪，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他现在是瞎子，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一脸茫然无措。 景岳寒勾唇，满眼嘲讽地看着沈傲雪，嘴巴一张一合用唇语说道：他一个瞎子，你紧张什么？ 沈傲雪生气不已，直接伸手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呃！”景岳寒没有防备，精瘦的腹肌被人这么一折磨，疼得咬紧牙关。 毕竟，他腰腹瓷实本就没有什么肉，沈傲雪还掐起来转圈，可谓是狠毒到家了。 “毒妇！”他急忙退了两步忍不住骂了出来。 沈傲雪不屑冷哼：“还望七殿下自重，否则民女也不敢保证会不会伤到殿下。” 厉司寒手指松开，整个人恢复了清冷的模样，嘴角依然噙着笑，可这次却直达眼底。 他淡淡说道：“七殿下是不是又调皮欺负我家傲雪了？” 听到这个“我家”，沈傲雪和景岳寒都愣了一下、不约而同看向他。 没听到回应，厉司寒问道：“怎么了？本王可说错了嗯？” 景岳寒冷着脸说道：“王爷，还未成婚沈姑娘就不能算是镇北王府的人。” 厉司寒仰首目光中透着威严：“迟早的事。” 第176章 本宫偏不让你们独处！ 景岳寒眯眼，不甘心地瞪了一眼沈傲雪，继续说道：“只怕是夜长梦多，到最后不一定是谁家的。” 跟他这份焦躁比起来，厉司寒显得格外淡漠从容。 “是谁家的都不可能是七殿下家的，这点您大可放心。” “你……” 这句话算是戳中了景岳寒的痛处，毕竟他自幼就有婚约，虽然他一直反对，可无奈父皇母后不肯松口，所以他只能尽量拖延。 沈傲雪见他们吵得有来有回不由笑了笑。 “二位要不要民女去那些茶水点心坐下来边吃边聊？” “大可不必！”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绝。 景岳寒不甘心地瞪了厉司寒一眼，放下一句狠话：“到底花落谁家，咱们走着瞧。” 说完又深深看向沈傲雪补了一句：你也等着！” 然后才终于拂袖而去，一直到拐角处正好看到景岳柔在找什么，眼底顿时染上一层邪恶。 他主动上前询问：“三姐可是在找人？” “嗯，司寒哥哥呢？我看着他往这边来了，怎么不见人呢？”景岳柔疑惑地问。 “在湖边，你快去找他吧。” “真的？谢谢七弟弟，我这就去！”景岳柔欣喜不已，拎着裙摆就往那边跑去，身后的嬷嬷和宫女们急忙跟上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景岳寒看着一行人背影离去，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 “哼！本宫偏不让你们独处！” …… 湖边。 一阵风吹过带着潮湿阴冷的空气便钻入领口袖边，厉司寒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毕竟，他身上的寒毒还未完全解除，怕冷是骨子里的。 沈傲雪有些自责，连忙脱下自己的斗篷盖在他身上。 “抱歉，是民女疏忽了，没有准备周全让王爷受寒。” 厉司寒见她也穿得单薄，于是抬手推开，结果两人的手正好撞在一起。 冰冷的肌肤在一瞬间仿佛染了一层薄热的温暖，让两人顿时面红耳赤抽回了手。 “本王不冷，你穿好了别伤了风寒。” 沈傲雪前几日在禁军营里忙着救治病人确实积劳成疾，如今还有些轻微的咳嗽，只是服了药暂时压住了。 “王爷身子金贵，万一跟民女在一起加重了寒疾，民女就是十个脑袋都担待不起，您还是盖着吧。” 两人明明是相敬如宾可在外人眼里却格外亲密无间，尤其是在景岳柔的眼里。 她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想起上次沈傲雪的话，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贱人，不许你碰我的司寒哥哥！” 她大吼一声冲上前去一把将沈傲雪推倒在地，叉着腰居高临下满是愤怒。 “三殿下？”沈傲雪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所以没有防备才会被推倒。 景岳柔生气不已，嘴里骂着：“你这贱人，明明就想勾引司寒哥哥，还骗本宫，看来上次就不应该放过你！” 骂完她还不解气，抬手就要打过去却被厉司寒一把抓住了衣袖。 “岳柔你干什么！” 景岳柔委屈又愤恨，跺着脚说道：“司寒哥哥，你不会真的舍不得让我打她吧？你知不知道她上次怎么欺骗我的？气死我了！” “她怎么说也是本王的未婚妻，更是你父皇亲自赐婚的，你怎么能随意打骂？” “那又如何？她算什么东西，父皇最宠爱我了，只要我一哭，父皇就能毫不犹豫地处死她你信不信？” 这话若是从前厉司寒还有几分相信，可现在，永昌帝怕是绝不会处死沈傲雪的。 毕竟，他刚收了祥云丹，还指望着沈傲雪能研制出来供他一直无忧，怎么会舍得杀了她。 “够了，别闹了！”厉司寒失去耐心，将她拦到一旁，然后摸索着伸出手，“傲雪，快起来。” 沈傲雪冷冷看了一眼景岳柔，然后拉住厉司寒伸过来的手从地上站起来。 “你！你怎么敢拉司寒哥哥的手，你这个贱人，我要派人剁了你的手！”景岳柔气炸了，原地跳脚怒吼着。 “闭嘴！” 厉司寒忍无可忍，鲜少看到怒色的脸上露出严厉冷冽的表情，那双蓝眸好像千年不化的寒冰，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好像能将人瞬间刺穿。 景岳柔被他震慑住，吓得愣在原地不敢再开口，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她的司寒哥哥竟然为了别的女人凶她？ 沈傲雪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才是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战神镇北王。 浑身上下充满戾气，那股摄人心魄的强大气场，足以让一些没见过世面的普通人吓得不寒而栗。 “司寒哥哥……你……”景岳柔纵使刁蛮任性，可在心爱之人的面前也控制不住露出柔弱的一面，她眼泪落下来，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这个贱人了？”她问道。 沈傲雪觉得尴尬又无语，叹了口气语气平淡地说道：“殿下，民女只是推着王爷出来透透气，实在不能理解您为何要如此恼火。” “你之前明明说过司寒哥哥不喜欢你的，可现在他却护着你，这说明你勾引了司寒哥哥！”景岳柔生气怒吼。 沈傲雪觉得她简直是人格分裂，对着厉司寒就哭哭啼啼，转而对她又立刻换上怒火冲天的嘴脸。 这般翻脸还真是如翻书一般利索。 “三殿下，我与王爷只是正常相处而已，真的没有您想的那么……” 她还想解释什么，毕竟景岳柔发起疯来她可是见过的，要是哪天再把她骗到无人的地方下死手，岂不是很危险？ 头脑简单却心狠手辣之人，你若是除不掉他，就尽量不要得罪，最好是哄着她顺着她，让她自己慢慢想明白。 可厉司寒显然是也不高兴了，打断了她的话，直接冷声说道：“景岳柔，我和傲雪是要成婚的，未来更是厮守终身的伴侣，这一点本王希望你能明白！” 这番话对于景岳柔而言无疑是当头棒喝，那一刻，她仿佛觉得天都塌了。 她从未想过自己深爱的青梅竹马有一天会爱上别的女人并且长厢厮守。 只要一想到这里，景岳柔就控制不住自己发疯！ “不可能！我不允许，我这就去找父皇，让他收回成命，我绝对不会让这个贱人嫁给你！” 说完，景岳柔转身狂奔而去，看那架势，八成真的是要去找皇上了。 沈傲雪扶额，忍不住抱怨：“王爷干嘛要激她？三殿下是个极端的性子，现在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第177章 沈傲雪水性杨花不配做王妃！ 厉司寒却不为所动，神情严肃地说道：“总要闹一闹才能让她彻底死心，本王不想她再来找你麻烦。” 沈傲雪无语凝噎，心想：你这样她更要找我麻烦了！ 眼下还是想想待会儿怎么收场吧。 …… 景岳柔红着眼朝乾清宫正殿奔去，景岳寒就站在路口等她，见状连忙拦下来。 “皇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厉司寒欺负你了？”他生气地询问道。 景岳柔满眼痛恨：“是沈傲雪那个贱人，你若真的心疼你三姐，就帮我杀了那个贱人！” “傲雪？她……她怎么了？”景岳寒瞬间没了刚才的气势。 “她背着我勾引司寒哥哥，上次还骗我！” “说勾引的话，肯定是厉司寒主动的，她怎么会喜欢一个废人！”景岳寒不屑道。 景岳柔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冲着他胸口就是一拳。 “闭嘴，不准你说司寒哥哥的坏话！我这就去找父皇让他取消他们的婚约，我才是司寒哥哥的王妃！” 说完，她推开他拎着裙摆朝大殿狂奔而去。 景岳寒一愣，转而想到父皇最宠爱景岳柔，若是真能听她的将婚约解除对他而言也是好事一桩，于是就没有再去阻拦。 可他也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帝王之言，哪有收回的道理，父皇那么看重脸面的人，恐怕不会轻易收回成命。 景岳柔终于跑进大殿，她发疯似的推开正在跳舞的舞姬们哭着便跪了下来。 “父皇，您要为儿臣做主啊！” 永昌帝正在研究手里的祥云丹，看到心爱的女儿突然出现，不由皱了皱眉，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谁让朕的小公主受了委屈啊？” 景岳柔连忙回道：“是沈傲雪，她欺骗儿臣！” 此言一出，众人面露惊讶，只觉得又是一场好戏要上演了。 先不说今日宫宴上的乐舞如何，单单是这出戏份就没有白来一趟，皇家内部还真是热闹，只不过每一出戏都跟沈傲雪有关，也不知这女人到底是哪路神仙！ 永昌帝刚得了沈傲雪的好处，自然不会轻易动怒，于是耐着性子说道：“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误会，柔儿你先退下，随后再来向父皇说说。” 当着文武百官和他们家眷的面，自然还是要遮掩一些。 景岳柔根本听不出他的意思，或者说即便听出来了也不会善罢甘休。 “父皇，沈傲雪品行不端、水性杨花，根本不配做镇北王妃，还望父皇收回赐婚圣旨！” 说完，她便重重磕头，十分严肃认真。 永昌帝蹙眉，刚想开口训斥身旁的皇后就按住了他的胳膊。 皇后凑近小声说道：“皇上，如今沈傲雪风头正盛，又积攒了不少民女，何况她医术超群，若真的嫁入镇北王府，只怕会难以控制。” 永昌帝沉浸在祥云丹的美梦中，经他们这么一提醒，顿时在心底敲响了警钟。 他千防万防就是怕镇北王东山再起，当初之所以选择沈家这个丢失十四年的女儿，不正是因为她无依无靠，除了连累镇北王以外，根本毫无用处吗？ 如今他正愁找不到机会拆散他们的婚事，景岳柔这么一闹，他刚好可以借机收回成命。 想到这里，他脸色阴沉下来，冷声问道：“柔儿，朕平日教导你说话做事要有真凭实据，且不敢胡乱冤枉一个女子的名节！” 景岳柔直起腰来信誓旦旦地说道：“儿臣敢发誓自己所言句句属实，若不信的话父皇大可以找人查证！” 永昌帝似笑非笑地点头，对她露出赞许的目光，而后问道：“那你说说，有什么凭证？” 景岳柔还未开口，沈傲雪便推着厉司寒走了进来。 看到这一幕，他们也做好准备应对接下来发生的事。 两人目不斜视径直来到景岳柔身边，神情淡漠并没有半点慌乱。 景岳柔看到他们一起进来的样子那么般配，她心生嫉恨，只觉得素舆后的位置本该是自己的，更加坚定了要破坏他们的信念。 于是她大声说道：“沈傲雪在瘟疫期间住在禁军营地，与无数男子同吃同住，甚至还衣不解带地照顾许多男人，期间少不了各种肢体接触，儿臣听人说，她甚至还曾经拖过男子的衣服，如此品行败坏、不自尊不自爱的贱人如何配得上王妃的位置！” 这番言论倒是事实，毕竟沈傲雪做这些事的时候有无数人见证，她根本无从否认。 众人听完景岳柔的控诉，也都纷纷议论起来。 “这也太伤风败俗了，哪有未出阁的女子与男人同吃同住的，当真是不要脸！” “是啊，还有肢体接触，女子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时连男子的面都不应该见！” “沈傲雪这样的女人和妓院里卖唱的有什么区别？如此浪荡怎么配得上王妃的位置。” …… 一句句充满尖刺的言语狠狠戳向沈傲雪，若是旁的女子早已经羞愤到当场撞墙自尽了，可她却没有半点反应。 永昌帝不得不佩服她到现在还能沉着冷静的性子，心中惋惜她若是男子，一定会得到重用。 不过，谁让她是女人呢。 想到这里他问道：“沈傲雪，三公主所言，你可承认？” 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沈傲雪跪在地上抬头望着龙椅之上的人，她不卑不亢地做出了回应。 “回皇上，三公主所言句句属实！” 听到她亲口承认，周围顿时哗然一片。 “真是不要脸，竟然理直气壮的！” “要是我的话，恨不得当场自尽！” “这要是我的女儿，我必须亲手了解了她，以免让家族蒙羞！” …… 听到最后这句，沈翊气得浑身颤抖。 沈傲雪风光的时候他一点好处都没落下，结果她出丑了，反倒连累沈家跟着一起丢人现眼！ 早后如此，他当初就不该把这个女儿给认回来！ 永昌帝掩饰着内心的冷笑，面上故作为难。 “你这般行为确实惊世骇俗让人不齿，既然如此，这王妃之位怕是与你无缘了。” 他话音一落，厉司寒便立刻出言反驳。 “皇上，臣相信傲雪绝不是三公主所言之人！” 第178章 名声胜过一切？ 他这般维护倒是让所有人都大为震惊。 在这个时代，女人被认定是男人的所有物，谁也不希望自己的东西受到一丁点儿污秽。 对于女子来说，名声远远胜过一切，甚至生命。 有多少女子因为被男人看了脚就羞愤难当投湖自尽的！ 别说她们不愿意死，光是那些流言蜚语都会逼着她们活不下去。 所以，在这里你想要害死一个男人，是非常艰难的，即便得手也会遭到官府调查，最后被凌迟处死。 但想要害死一个女人，只要对外说她失身便可以了，哪怕不是真的，光唾沫星子也足以淹死她们。 所以，永昌帝看到厉司寒对沈傲雪的维护感到很是生气。 在他的认知里，能够接受自己的未婚妻与许多男子同吃同住甚至有肢体接触肯定是有所图谋。 也就是说，厉司寒心怀不轨，想要靠着沈傲雪翻身。 万一他的残疾被治好，再加上他手中的兵权，自己这龙椅还能做得安稳吗？ 更别提他曾对厉家做过那样的事情，他不相信厉司寒不恨自己。 想到这里，永昌帝冷着脸说道：“朕知道你对沈傲雪负责，不愿让她独自承受这些，可事实就是事实，这般品行怕是无法做王妃。” 厉司寒还想要开口，沈傲雪却抬手按住了他的胳膊，顿时让他浑身一僵。 只听她不慌不忙地解释道：“皇上，民女斗胆敢问一声，太医院可有女子？” 永昌帝蹙眉，疑惑地回答：“并没有，难道你想入太医院？” 沈傲雪摇头：“并不想，民女只是想知道，后宫娘娘们患病，是否由太医诊断治疗。” “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是太医！”永昌帝不耐烦道。 “既然太医能为妃嫔娘娘们诊治，民女为何不能为禁军战士们以及贫苦百姓们治疗，行医者眼中当只有病人，不跟性别才是。” 永昌帝顿时被噎住，生气道：“你这是哪来的歪理！” 沈傲雪双手叩拜，而后直起腰来继续说道：“民女在斗胆问在座各位，若是此时你们自己或是至亲危在旦夕，只有我一人能救，你们是希望我救还是不救？当然，必须是男病患。”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哑口无言。 谁遇到生死关头都会迫切希望有人能救自己一命。 都快死了，谁还顾得了男女？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冷笑道：“看来道理各位都懂，那么接下来民女的话，还请皇上与各位仔细听。” 沈傲雪深吸一口气，掷地有声地解释道：“当时民女听说瘟疫泛滥成灾，而隔离区却没有郎中为他们看病，所以身为医者，民女自发前往只为了能救那些身染瘟疫之人。” “若是我抵达隔离区后只救妇孺却对男子见死不救，那岂不是有违医者之心？皇上可知，那些男子也是家中顶梁，他们年迈的父母，无助的妻子以及嗷嗷待哺的孩子都在家中翘首以盼他们能康复而归！” “若我真的不去救治，他们会全部死在那里，然后被扔进乱葬坑烧得只剩下一捧灰！正是因为我一视同仁，如今才让所有病患康复与家人团聚！” “皇上若是觉得民女所为伤风败俗、品行不端，大可以问一问太医院的太医们，如若他们遇到那样的情况，会不会只医治男子，对女子们置若罔闻，任由她们自生自灭！” 她说完，双手交叠叩首，一番话直接让在场众人陷入了沉思。 突然，太医院院首张太医站了起来，拱手说道：“傲雪姑娘高风亮节、悬壶济世，不该用世俗眼光污蔑她！” 一个人站了起来，剩下的人也都纷纷表示理解和赞同。 “是啊，她虽是女子，可却做了男子们不敢做的事，隔离区充满风险，连男郎中都不敢轻易踏足，她却冒死前去治病救人，我们有何立场唾弃她不守妇道呢？” “若没有她，只怕这次天灾还不知道要死掉多少老百姓！怎么能用如此世俗的眼光来看待这件事呢？” “医者仁心，她也是冒着危险，顶着巨大的压力做出这些事，我们也应当表示理解。” “女子能做到她这样，实属不易，这种品行都无法做王妃，那这世上还有谁配得上王妃这个位置？” …… 言论反转，方才有多少鄙夷沈傲雪的言论，此刻便有多少支持她的。 永昌帝的脸色黑得如同锅底一般，隐忍地握紧拳头，目光之中隐隐露出杀气。 皇后悄然扶上他的手背，小声说道：“皇上，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朕心中有数。”他颔首，已经有了主意。 既然沈傲雪对他是个威胁，那除掉便是，可祥云丹怎么办？ 他思来想去，陷入了沉思。 景岳柔以为自己能达成目的，结果因为沈傲雪几句话就扭转乾坤顿时气得半死。 “贱人，你分明就是诡辩！”她破口大骂，毫无公主风度。 永昌帝呵斥道：“够了，三公主一时贪杯神智不清，徐公公，派人送她回自己的景云宫醒醒酒！” “是！” 景岳柔不甘心，还想再说什么徐公公已经带着人上前将她往外拖去。 “放开本宫，放开！沈傲雪你别得意，本宫才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她的吼叫声渐渐消失，沈傲雪终于松了口气。 厉司寒抬手摸索着拍了拍她的头，算是无言的安慰，让她顿时感到一阵安心，也不管他能够看见，回头冲他笑了笑。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宫宴也恢复了原本的节奏。 沈傲雪有些累了，现在只想先回济世仓，于是向皇上请命后便独自离开，拒绝了厉司寒相送的提议。 毕竟他是镇北王，总要陪着皇帝到最后才行。 …… 镇北王府的马车缓缓驶出宫门，不到半个时辰，炽阳为首的护卫们便将沈傲雪送回了济世仓。 “姑娘早些休息，卑职告退。”炽阳拱手道别。 “多谢相送，路上小心。”沈傲雪笑着道谢然后转身进了济世仓。 炽阳完成任务便转身带着车队返回宫中。 沈傲雪一回到房间便累得趴在床上。 怀玉催促道：“姑娘莫睡，总要先卸妆洗漱才行。” “太困了，睁不开眼了，要不今晚就算了吧，你也下去休息吧。” 怀玉无奈只好退出房间。 只是，刚来到门口便察觉到空气中有一丝不对劲。 第179章 装死试探 沈傲雪闭上眼睛正想先眯一会儿，突然，门外响起一阵不寻常的声音。 她心生警惕，袖中暗藏的银针落在指尖，一切准备好以后立刻往外走去。 一开门，迎面便是一支利箭飞射而来，幸好她歪头闪躲否则会被正中眉心。 怀玉已经和那群人打成一片，墨诚听到动静也带着护卫加入其中，甚至连后院的两只大狗也被松开了绳子。 只见一群武功高强的黑衣人全部都是奔着沈傲雪而来，不管谁阻拦都是直接砍死，跟本没有任何留情的余地。 怀玉和墨诚等人体力有限，再这么下去，只怕要全军覆没在此处。 “姑娘，他们武功高强我们不是对手，我和墨诚顶着，你快跑，去风满楼找七爷！”怀玉挡在她面前说道。 墨诚也做好了慷慨赴义的准备，紧张道：“姑娘，如果七爷那边护不了你，立刻去天机阁！” 沈傲雪飞射一枚银针，正中了几名黑衣人的眼睛，而后说道：“这么多人，我若自己跑了，你们两个肯定完蛋，他们是冲我来的，不该由你们送死，要去搬救兵还是你们去吧。” 说完，再次挥出银针，这一次对面黑衣人有了防备，只有一两个中了手臂的位置，再想要出其不意，只怕很难。 这些刺客的实力甚至远超过乌衣门，看来上次幕后之人没能除掉她又换了更厉害的刺客。 怀玉想了想，连忙说道：“姑娘，你和墨诚拖延一下时间，奴婢去去就来！” 说完，她转身跑进了旁边的屋子，不一会儿便有鸽子从窗口飞了出去。 沈傲雪和墨诚都没注意，只顾着应对那些招招狠戾的刺客。 可是，就算他们再怎么尽力，依旧是双拳难敌四手，对面人数实在太多了。 就在他们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沈傲雪不小心被为首的黑衣人砍刀了手臂，顿时半个身体都麻痹了。 “不好，有毒！”她咬牙说完便支撑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 墨诚连忙将她扶起来：“姑娘别怕，属下顶着，你快走！” 话音一落，一支利箭卷起狂风直接朝着两人射来，千钧一发之际，一枚暗器穿过，击落利箭。 沈傲雪抬眼看去，只见另一拨人从四面八方飞入院内，开始于那些黑衣刺客搏斗。 暮寒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直接抱起沈傲雪飞身上了屋顶。 “七爷……” “你中毒了，这里交给轻舟，我带你去医治。” 说完，暮寒抱着她飞进了风满楼。 沈傲雪已经开始神智不清，只能任由他把自己抱进房内放在了床上。 看着她胳膊上皮开肉绽的伤口，暮寒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直接伸手脱下了她外面的衣物，只留下一件藕粉色的心衣。 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仿若凝脂一般洁白无瑕，暮寒吞咽口水强迫自己不去看别的，一心投入到她的伤势。 刀口很深难怪毒发的这么快，他赶紧点穴封住了她的各路经脉，只是不懂医术的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霍轻舟突然推门而入，暮寒连忙拉过被子帮她盖好，随后语气带着责备。 “你进来不知道敲门吗？” “呃，抱歉，我哪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她没事吧？” “她中毒了，你立刻去请京城中最好的郎中，若是完了只怕无力回天。” 霍轻舟一听这么严重，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登徒子模样全部收了起来，一本正经地说道：“好，你放心我一定尽快把郎中带来！” 说完，他转身飞奔而去。 此时，沈傲雪躺在床上，一把抓住暮的胳膊，可是她却无法张嘴说话，因为此刻她的嘴唇都是麻的，只能摇头。 “你别怕，霍轻舟很快就能把郎中带来。” 闻言，沈傲雪更加用力地摇头，其实她根本不用看郎中，因为这些毒在她体内并不会造成什么危险。 因为她自小就跟毒物养在一起，早就练得百毒不侵。 只是暮寒封住了她的奇经八脉，让她体内的蛊母无法吸收那些毒。 她拼命地冲着他眨眼，可是暮寒显然不能理解他的意思。 沈傲雪急得满头大汗，使出浑身力气才吼出了两个字：“解穴！” 暮寒这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只是犹豫地问道：“你确定吗？一旦解开穴道，久无法控制毒素蔓延。” 她重重点头，眼底是很是自信。 “好吧。” 虽然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可暮寒还是乖乖帮她解开了穴道。 这一刻，沈傲雪只觉得浑身舒畅，毒素迅速蔓延，蛊母在她体内也开始大肆吸收起来。 她的脸色一阵青紫，因疼痛而死死攥住了暮寒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挺过去。 “我能帮你做点什么？”暮寒紧张不已，关心地问道。 沈傲雪咬破了嘴唇，依旧抓着他的手，只是倔强地摇了摇头。 他什么都不用做，此刻只要陪着她就好。 很快，她体内的蛊母将毒吸收完毕，被污染的血液从口腔中喷了出来。 沈傲雪趴在床边大口大口地呕出黑血，看起来十分瘆人。 暮寒以为她不行了，顿时吓得六神无主，甚至腿软到跪在了她面前。 “不要，傲雪你坚持住，会没事的，郎中很快就来了，我不会让你死的，相信我，相信我……” 沈傲雪本想告诉他自己吐完了血就会好，可见他如此紧张害怕，不由感到好奇。 若是如前世一样看到自己死了，他会是什么反应呢？会不会说出心意？又或者脱下面具？ 想到这里，沈傲雪虚弱地说道：“我……我不行了，七爷……保、保重！” 说完，便直接趴在床边头和手都垂了下去。 暮寒瞬间被一股强烈的悲伤笼罩，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甚至连探一探她呼吸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愣在床边，手足无措的像个失去亲人无依无靠的孩童。 “不……不要……啊……”他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头痛欲裂地呻吟着，抬手捂住了面具，难受地将身体扭成一团，“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连我最后在意的人都要夺走，为什么！啊！” 他发狂怒吼，歇斯底里中带着滔天的恨意，浑身散发出悲戚带骨子里的杀气与狠戾。 第180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沈傲雪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生怕他做出什么过激的无可挽回的事，也不敢再装死，连忙睁开眼，做出一副缓过来的模样。 “七爷……我……” 暮寒沉浸在悲伤中，听到她开口立刻看过去，只见刚才已经闭上的双眼又睁开了，以为是自己的怒吼把她唤了回来，激动不已地将她拥入怀中。 他的身躯在颤抖，像是害怕再次失去她，整个人患得患失地一遍又一遍抚摸着她的头发和后背，感受着她仍在的呼吸声。 “小雪……谢谢你回来了，谢谢你没死……老天不会把你带走的，他不会对我这么绝情的……” 他语气哽咽着，沈傲雪愣住了。 暮寒……哭了吗？ 虽然带着面具她看不到男人的眼泪落下来，可是他瞳孔里闪烁的光泽依稀可以判断他的眼睛湿润了。 沈傲雪有些茫然，不理解他对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深刻的感情。 难道他们以前认识？ 可是这样的话，她怎么没印象呢？ 思来想去，她决定再观察观察，或者找机会试探试探。 想到这里，沈傲雪拍了拍他的背问道：“我没事的，七爷，您干嘛这么担心我啊？” 暮寒身子一僵，立刻放开了她，似乎也意识到刚才自己太过失态，尴尬地转过身背对着她，似乎在逃避，幼稚得像个孩童。 沈傲雪趁热打铁追问道：“七爷，我跟您认识也不算久，您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我们从前认识啊？” 暮寒知道她在试探他的身份，于是背着她冷声解释：“不认识，你别胡思乱想，我只是担心你死在我房间内。” 这么冷漠无情地回答，很显然跟他刚才所表现出来的悲伤痛苦不一致。 这只能说明两个问题，第一，他刚才的伤心是故意演的，第二，他在撒谎。 沈傲雪仔细思量，第一个原因显然不太可能。 毕竟这屋子里只有她这个装死的人，他演给谁看呢？总不能演给她看吧？ 所以肯定是第二个，他在说谎。 那他为什么要说谎呢？ 沈傲雪越想越迷惑，干脆推开他，然后用一种充满研究的眼神盯着他的眼睛。 “七爷，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耿直地问了出来，没有半点拐弯抹角的意思，更没有什么害羞扭捏，眼神之中满是好奇，甚至还带着一丝丝诚恳。 很显然，她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暮寒面具之下的脸上露出震惊，哪里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尴尬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你……你有婚约，别胡说！”他找了个借口，没有正面回应。 沈傲雪也知道他在故意逃避，心一横，打算今天把话说清楚。 “我和镇北王的婚约还不一定呢，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我？” 暮寒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突然变冷静下来，深沉地对上她的视线。 “傲雪，那你告诉我，如果在我和镇北王之间选择，你会跟谁？” 沈傲雪瞪着他，内心荡起波澜。 臭小子跟猴一样精，好一招反客为主，把她给整无语了。 尴尬地挠了挠头，她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支支吾吾地以牙还牙。 “你……你得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我，否则我怎么选啊。” 两人这波拉扯直接让谈话陷入了僵局，暮寒不肯承认喜欢与否，沈傲雪也不正面回答他刁钻的问题。 于是，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耗着，直到霍轻舟敲门。 暮寒如获大赦，连忙起身去开门，高兴地请江郎中进门。 霍轻舟面带怀疑地看着他们之间暧昧的气氛，只觉得不同寻常。 江郎中坐在床边为沈傲雪把脉，暮寒则被霍轻舟拉到了门口。 “怎么回事？方才还神智不清，怎么这会儿看着面色好多了？” 暮寒眼神闪躲，脑子里全是沈傲雪刚才的问题，心不在焉地敷衍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她好得挺快的。” 霍轻舟在他身边太久，就算隔着面具也能窥探到他眼底的情绪。 “你们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一针见血的问题直接把霍轻舟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犹豫得不知该怎么说，最后小声问道：“霍兄，若是一个女子问你是不是喜欢她，这是什么意思？” 霍轻舟咧嘴一笑，拍着他肩膀忘乎所以地说：“七爷，这还用问吗？肯定是……” 暮寒嫌他声音太大会让沈傲雪听到，于是赶紧捂住他的嘴拖到了远处。 “小点儿声！” 霍轻舟点点头，轻声回答：“她这么问你，肯定是也喜欢你啊，但是姑娘家脸皮薄，总不能主动向你示好吧？不过话说回来，你是怎么回答的？” 暮寒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有些心虚地说：“我没回答，我只是问他会选我和镇北王哪个。” 霍轻舟一脸吃了吃苍蝇的表情，难看至极，一言难尽。 “七爷，你还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暮寒：“我这么说不对吗？” “对什么对？你喜欢她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有机会开口，你倒是告诉她啊，或许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你！”霍轻舟恨铁不成钢地推了他一下。 暮寒垂首，挺拔的身躯此刻变得无比落寞。 “我是个没有身份的人，怎么可能跟她长厢厮守。” “你不会永远都如此的。” “但至少现在是这样，所以我才没有告诉她，我的心意。” “那你打算瞒一辈子？” “嗯，只要能陪在她身边就好。” 霍轻舟想了想，眼底闪过一抹邪恶，挑眉小声问道：“不能天长地久，那么曾经拥有一下不过分吧？要不……” 暮寒闻言，抬手便是一拳打在他头上。 “别胡说，我不是你这种人！”他很严肃，甚至严肃到耳根都红了。 霍轻舟委屈地捂着头，解释道：“你胡思乱想什么啊，我的意思是你给她当护卫，不就能名正言顺地留在她身边了吗？这样也能随时随地保护她。” 暮寒深思熟虑地点了点头：“我也正有此意。” 话音刚落，江郎中从房间内退了出来。 “七爷，霍爷。”老人家拱手，而后说道，“沈姑娘并无大碍，二位请放心。” 第181章 真想亲上去！ 暮寒闻言松了口气，然后拿出银子递给他。 “有劳江郎中了，我送您出去。” “好。” 霍轻舟自告奋勇道：“我请来的自然是我送，你快去看看她吧。” 说完便主动扶着江郎中往外走，暮寒只好返回房间。 他走进去关上门，径直来到床前。 沈傲雪抬眼看着他，目光莹润有神，像是有话要说。 “我……” “你……” 两人不约而同一起开口，气氛尴尬不已。 “你先说。”暮寒颔首道。 “我已经没事了，多谢七爷再次出手相救。”沈傲雪语气真诚，但也透着一丝疏离。 暮寒察觉到了，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先问正事。 他在床边坐下，语气严肃：“你可知道是谁要杀你？” 沈傲雪摇头：“之前是乌衣门，这次就不清楚了。” “所以你觉得这两次应该是出自一人之手？”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我初来乍到，能得罪什么大人物呢？”她扶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会是沈家吗？”暮寒问道。 “不会。”沈傲雪的回答很坚定。 “你怎么就肯定不会是沈家？” “这些刺客身手了得，绝非等闲之辈是不可能听从一个无权无势的太傅之命，另外沈家一向是老祖宗管控之下财务，他们是不可能有钱买凶杀我的，其次，沈家人只想让我低头服软，应该不至于要杀我。” “你这么分析倒也不错，除此之外，可还有旁人？” “除了沈家我也就得罪了三公主，可景岳柔这个人一向是看起来凶狠，实则没什么权利在手中，就连身边的暗卫也都听命于大皇子，何况她只会面对面与我硬刚，以她的身份实在没必要搞阴招。” 暮寒想了想，一时间也没有头绪。 “看来，得从你所中的毒来着手了，你可知道是什么毒？” “不太清楚，应该不是江湖中常见的毒药，中毒后会迅速使人麻痹然后失去意识，倒是有些类似与蛇毒。” “好，这件事我会去查，这几日你就在这安心休息，济世仓暂时交给轻舟管理。” “这样岂不是太麻烦你们了？”沈傲雪有些惭愧。 “不麻烦，之前你说让我做你的护卫，如今看你这么可怜，我倒是可以勉强答应你。” “真的？”她高兴地扬起嘴角可很快便又落下来，“可是我出不起那么多钱。” “那就欠着，我不收你利息。”暮寒随口回答。 “不行。”沈傲雪突然间的坚决起来，她坐直身体一本正经地说，“你可以给我便宜点，但我绝对不会欠你的。” “好吧，你说给多少便是多少。” 她摸着下巴想了想，然后说道：“一个月给你一百两纹银如何？我知道不多，但我也只有这点能力。” 暮寒无奈：“随你，睡吧。” 他起身要走，沈傲雪突然一把抓住了他宽厚的手掌。 男人的身体一僵，只觉得有股热烈的暖意自手掌蔓延而开。 “七爷，你能不能在这里陪着我？你不在我睡不着……害怕。”她委屈地仰视着他，眼神之中带着少见的怯意。 暮寒想起上一次雷雨夜哄她入睡时的画面，不由心中一陷乖乖坐了下来。 “我不走就是，睡吧。” 尽管他已经尽量绷着脸，可还是难以压制住上扬的嘴角。 沈傲雪心满意足地躺会被子里闭上了眼睛，只觉得有他在身边一切都那么安稳。 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靠得住，无论发生什么危险，他都不会弃自己而去。 一夜好眠。 ——— 翌日。 沈傲雪一睁开眼便看到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近在咫尺。 可她并未受到惊吓反而觉得很高兴。 暮寒昨夜就趴在床边陪着她，难怪她能睡的那么安稳。 也不知这张面具之下是一副怎样的容颜呢？ 英俊？普通？丑陋？ 不管是哪种，她觉得自己应该都能接受，再丑还比这张面具丑吗？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他冰冷坚硬的面具，从眉头突出的角一路顺着轮廓抚摸到下巴。 她的视线紧紧跟随，直到看见他略显干涩可形状却格外完美的唇瓣，轻轻咽了下口水。 明明戴着丑兮兮的面具，可为什么那张嘴却那么诱人？ 她要不是有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真想亲上去！ “呸，沈傲雪你在想什么！” 她小声骂了自己一句，往后挪了下身体拉开距离。 可暮寒却睁开了眼睛，一下就对上了她略带花痴的视线，吓得她连忙看向别处，更显得心虚。 “你醒了？饿不饿？”他嗓音低沉沙哑，透着刚睡醒的慵懒，很是性感充满磁性。 沈傲雪脸一红，点了点头：“嗯，好饿。” “我让人准备吃的。”他起身往外走去。 不一会儿，小伙计们便端着各种精美的小菜送进房间。 沈傲雪自己洗漱完毕坐在了凳子上，不等暮寒开口就狼吞虎咽起来。 昨晚宫宴上的菜品少得可怜，她本就没吃多少，结果还跟刺客们大打出手消耗体力，这会儿她饿的能吃下一头牛。 暮寒并未嫌弃，反而满眼宠溺地帮她拿帕子擦嘴，叮嘱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对了，怀玉墨城他们呢？”沈傲雪回过神来连忙放下筷子问道。 “他们没事，在济世仓处理尸体呢。” “春桃夏荷呢？还有我的狗子……”说着，她担心地想要回去看看。 暮寒连忙按住她，安慰道：“放心吧他们都没事，不过，护院们死伤严重，我已经派人处理他们的后事并且拿银子补偿了他们的家人。” 闻言，沈傲雪眼底满是自责，即便还饿着也没有了半点胃口。 “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他们。” “不管你的事，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你，真正杀了他们的是幕后黑手。” “你说的对，我要把这个卑鄙小人揪出来碎尸万段！”沈傲雪握紧拳头眼底生出强烈的恨意、颇有种大不了你死我活的架势。 暮寒见状安抚道：“别想这么多，先吃饭吧，这件事我会调查到底的。” “七爷，我给您添麻烦了，不过您为什么要这么帮我啊？”她忍着紧张问道，满眼都是期待地看着他。 第182章 我没想嫁给镇北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总该承认心意了吧？ 可暮寒却淡淡回道：“你若死了，谁还我钱？” 沈傲雪不高兴地蹙眉：“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沈掌柜还真是健忘，济世仓的所有粮食与物品好像都是我派人买的。” “呃……” 提到这事儿，她确实感到语塞。 虽然当时她也出了一部分钱，可要采购那么多的物资甚至还有药材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大头都是风满楼出的。 想到这里，她有些为难地说道：“虽然那些东西是你答应我的，可我也不是白白占便宜的人，这样吧，以后济世仓的收益算你三成如何？就当你是二当家的了。” 暮寒对于钱的事倒是无所谓，毕竟将自己身家都赠予她也没什么，只是他希望他们之间有牵扯。 于是点头答应：“好啊，一言为定。” “你要是信不过我，那我给你写个收据？” “不必了，我自然信你。” “那就好，从今天起我们既是合伙人又是雇佣关系，你是我的贴身护卫，所以每一分每一秒你都要形影不离地保护我。” “好。” “还要无微不至地照顾我。” “好。” 沈傲雪觉得他实在是太好了，对自己简直是百依百顺。 想到这里，她踌躇了一会儿终于问道：“七爷，你会一直保护我吗？” 暮寒愣了一下，转而看向她的眼神带了几分幽暗，沉声回答：“怕是不会。” “为什么？”沈傲雪紧张起来，连身子都坐直了。 “你以后要嫁入镇北王府，身边自然会有无数高手，何况我一个男人，跟在你身边不合适，还是让镇北王来保护你吧。” 他说的淡漠，让她有一瞬间觉得他对自己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能这么云淡风轻说出这种话，她真的看不出他有一点喜欢的意思。 难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沈傲雪不甘心，鼓起勇气说道：“我没想嫁给镇北王。” “为什么？”暮寒问道，声音更加冷冽。 “我与他的不过是皇上赐婚，我会在大婚前想办法解除这份婚约。” 沈傲雪不光是为了暮寒，更多的是因为她知道镇北王身边还有一位吟霜姑娘。 听说他们是青梅竹马，再加上上一世他们本就是夫妻，所以她不愿意当破坏他们姻缘的第三者。 司寒、吟霜，光是名字就那么般配，可想而知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厚。 暮寒语气沉重了许多：“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嗯？”沈傲雪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是又说不上来。 “没什么，你吃饭吧，我要出去一趟。” 说完，暮寒便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甚至连一句告别的时间都不给她。 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沈傲雪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上一世他分明在墓碑上刻下“吾妻”的字样，就算说不上爱，至少也是喜欢吧？ 而且现在他对她无微不至、百依百顺，怎么看她在他眼里都是特别的存在，否则他没必要对她这么好。 昨晚她装死时他崩溃落泪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若说他没有爱慕之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为什么他就是不肯说出口呢？ 沈傲雪上辈子被季凌安花言巧语骗到了手，一直觉得男人说些好听话就是爱，可现在才知道，并不是说出来就是真的。 难道暮寒比较内向，脸皮太薄不好意思？ 思来想去，沈傲雪也没了胃口，随便喝了口粥便让人把东西撤下去。 这里是暮寒的房间，她闲着睡不着就到处看看。 书架上摆了好多书，被翻阅最多也是最旧的是一些兵法。 她随手翻看，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备注，还有些重要部分被折起来。 看得出暮寒平日里很喜欢研究这些。 不过他一个江湖中人研究兵法做什么？难道江湖争斗也将就三十六计？还是说这些是为了商战？ 突然，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刚要伸手去拿，身后的房门便被人敲响。 沈傲雪吓了一跳，刚才光盯着盒子看，完全没听到外面的脚步声靠近。 于是她连忙问道：“哪位？” “在下霍轻舟。”门外人回应。 沈傲雪前去开门，果然是一身青衣的霍轻舟，他手里提着一把长刀。 “这是，昨晚刺客的？”她问。 “正是，在下来也是想问问姑娘这刀上毒药的事情。” 沈傲雪连忙让开：“请进。” 霍轻舟走进屋子坐下来，将刀递过去，沈傲雪拿着凑近闻了闻，虽然刀柄的铁味比较明显，可毒药的气息也逃不过她敏锐的嗅觉。 “是太攀蛇的蛇毒！”她震惊道。 “太攀蛇？” “对，这种毒蛇很是少见，除了能制毒以外，也是一味极其昂贵的药材。” “这么说来，寻常人是不可能用到这种毒的。” “那是自然，我也只听师父说过这种蛇。”沈傲雪点头。 小时候她为了练蛊曾非常想要一条太攀蛇，可这种蛇实在太罕见了，而且野生的数量稀少，所以她一直没能如愿。 后来还是慕容白不知从哪里搞到一颗太攀蛇胆丹，她才真正见识到这种蛇毒的气味和毒性。 难怪昨晚她中了一刀后立刻浑身麻痹，按理说她百毒不侵应该不会有反应的，幸好她的蛊母更胜一筹，否则真要一命呜呼了。 只可惜那些中刀的护卫们就没这么好运了，基本是当场死亡。 “好，我心中有数了，姑娘好好休息，我先告辞了。” 说完，霍轻舟急忙拿着刀跑了出去，像是有什么急事。 沈傲雪心底生出疑惑，想要跟出去看看怎么回事，结果跟到大门口霍轻舟就不见了踪影。 “跑得这么快？一定有猫腻！”她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暗暗决定要调查清楚怎么回事。 对了，那个盒子！ 想到这里，沈傲雪连忙转身回到房间，可是刚才还在架子上的锦盒却莫名其妙消失了！ “奇怪，刚才明明是在这里的！”她上下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就好像那个盒子从未出现过一切都是她的幻觉似的。 可是，她明明摸到了，差一点就能打开的。 沈傲雪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完全是被人监视着。 第183章 厉司寒的血海深仇！ 若非如此，她刚想打开盒子怎么霍轻舟就出现了呢？ 难道暮寒对她一直是心有戒备才会派人监视？ 想到这里，沈傲雪的内心很是不舒服，有种失落的滋味蔓延开来。 或许对他而言，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吧。 她转身想回济世仓看看，虽然老祖宗已经被送回沈家，但剩下的丫鬟掌柜和伙计们她还是很担心的。 刚踏出房门，突然便有丫鬟上前阻拦。 “姑娘身上的伤还没好，这是去哪？”一个模样清秀的丫头问道，眼底带着警戒。 沈傲雪如实回答：“我想回济世仓。” 两个丫鬟交换了眼神，而后低着头欠身行礼，并且态度坚决。 “姑娘，七爷吩咐了您不能离开这院子一步，以防再有刺客伤您。” “这青天白日的，就算刺客再怎么嚣张，怕是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来杀我吧？” “可七爷是为了姑娘着想，怕您遇到危险。” “是啊，姑娘若是有什么话需要通传或是想要见谁跟奴婢们说一声便是。” 两个小丫鬟不肯让开，沈傲雪有些生气。 “暮寒呢？我要见他。” “抱歉，七爷此刻不在这里，等他回来奴婢第一时间请七爷过来。” “这么说来，他是打算囚禁我？” “姑娘言重了，七爷真的是为了您好，现在危机四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姑娘您别为难奴婢们，若是七爷知道奴婢们没有尽心尽力劝您留下，并且万一让您收了伤害，奴婢们也是小命不保啊。” 见她们说到这个地步沈傲雪也不好继续纠缠，只能耐着性子等下去。 “好，我等他回来。” 说完，她转身负气回了房间。 …… 深夜。 镇北王府书房。 一抹黑影如鬼魅般闪入窗槛，书房内燃着的烛火轻轻摇曳，随后恢复平静。 男人修长的手指摘下脸上青面獠牙的面具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神颜。 还不等换下身上的夜行衣，便听到有脚步声。 “王爷，有封密函。” 书架后传出声音。 厉司寒按下机关，暗格打开，他不慌不忙解开外袍子，连同一旁的面具扔了进去，再转身，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已然变成了神色倦怠的湛蓝。 他坐在桌案后的素舆上，这才开口。 “进来。” 书架被反转，露出一道暗门，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走进来，然后恭恭敬敬将密函呈上。 “卑职宁浩，拜见王爷。” 厉司寒接过，顺口说道：“宁伯，您是我父亲的副将，不必对我行礼。” “这是规矩，王爷不必介怀。” 厉司寒不再多言，直接打开密函阅览，眉头紧蹙。 “果然跟宫里有关系。” 宁浩说道：“这批人和之前乌衣门派来的人不像是同一个主谋。” “为何这么说？”厉司寒眉眼深沉凝重。 宁浩低声道：“乌衣门只派出一个顶级刺客，剩下的都是些低等杀手，根本没有想过要对沈姑娘赶尽杀绝，而且他们的武器上并未涂毒，更奇怪的是，乌衣门一向不达目的不罢休，可这次刺杀失败却没有再派刺客继续任务，以卑职对乌衣派的了解，他们只是在试探罢了。” “接着说。” “是，这次的刺客不同，他们的刀刃上涂满了剧毒，而且对济世仓的人毫不留情，明摆着是非要取沈姑娘的性命，所以卑职认为这两次刺杀、肯定不是同一个主谋指使。” 厉司寒闻言陷入沉思，宽厚的手掌搭在桌面上，指尖无意地点着那封密函。 “太攀蛇……据本王所知，这种蛇毒自前朝起就被禁止捕抓，唯有宫里一些见不得光的暗卫才会用这种毒。” 宁浩颔首：“卑职认为，皇上可能想除掉沈姑娘。” 厉司寒握拳将手下那张密函捏皱然后扔进了一旁的香炉之中。 随着纸张燃为灰烬，他幽冷的眸光也逐渐充满杀气。 “本王是不是有些心急了。” “王爷，卑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咱们如今自身难保，皇上又掌握着……”宁浩欲言又止不敢继续说，只能换了个说法，“皇上一旦起了杀心，就算对沈姑娘暗杀不成，还会在明面上找机会将她除掉，万一给她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或者是由钦天监出面说她是什么灾星，那么到时候，您恐怕也保不住沈姑娘。” 厉司寒隐忍着怒火，眼底满是不甘心与窝囊。 “本王没用，护不了她，还要连累她……”他痛苦地垂首，胸口仿佛被什么狠狠捶打，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这不是您的错。” 厉司寒仰头深呼吸，调整情绪，而后红着眼框说道：“看来，得快些把傲雪娶回来，只有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才能放心。” “爷，就算沈姑娘不死，可她终究是您暴露的软肋，狗皇帝不杀她，迟早也会利用她，万一沈姑娘落入他手里，我们就被动了，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岂不是全都白费了，别忘了，您的父母和六位兄长是怎么死的！” 厉司寒当然不会忘，那彻骨的恨意在心底沸腾，自从九岁那年他活下来，就一天也没忘记过这些血海深仇！ 每每夜深从梦中惊醒，父母和六位兄长被挂在北蛮羌城之上的头颅都历历在目！ 他扶额，强压着内心的恨意，整个身躯都在颤抖。 “本王知道该怎么做了。” “还有，王爷别忘了是顾家出卖了厉家，所以您要继续利用顾吟霜，让狗皇帝认为，她才是您的软肋，至于沈姑娘那边，您最好不要让她知道太多，这对她而言也是一种保护。” “嗯。”厉司寒不再多言，阴沉的眸底覆盖着无尽的沧桑，一向挺直的腰背也仿佛被重担压得垮了下来。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对策，外面已经是三更天。 炽阳来报：王爷，吟霜身边的红袖求见。” 厉司寒和宁浩对视了一眼，而后便恢复了平日里虚弱无力的模样。 “属下告辞。”宁浩说完，转身打开机关从暗道中离开。 一切恢复如常，厉司寒才开口道：“让她进来。” “是。” 房门被打开，红袖低着头走了进来。 第184章 沈姑娘让王爷牵肠挂肚！ “有什么事？”厉司寒沉声问道。 红袖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说道：“王爷，姑娘近几日总是梦魇，还请您过去看看吧，您都许久未见姑娘了。” 自从厉司寒和沈傲雪订婚后，他也不知为何，从前能对顾吟霜装模作样的心一下就不在状态了，甚至连敷衍都做不到。 可现在，他不得不继续之前演的戏。 于是点头：“好，本王这就过去。” 红袖面露欣喜，连忙磕头：“多谢王爷，奴婢先过去禀报姑娘，她一定很高兴。” “去吧。” 厉司寒一挥手，红袖便起身跑了出去，看样子很是兴奋。 炽阳走进来，拱手鞠躬：“王爷，卑职推您过去。” “嗯。” 厉司寒没什么兴致，淡淡地点了点头。 一路上，他都觉得这条路太短，若是再长一些，他便能少面对那个女人一点时辰。 当年他被留在京城做质子，直到九岁才回到北疆。 那时他的父亲厉雄打败北蛮精锐部队，并且率领十万精兵包围了北蛮部落，只要再打一场，便能拿下北蛮首领，彻底结束北疆战事。 那一次，他们全家都很高兴，只要打败了北蛮，以后边城百姓们便再也不会受到北蛮强盗的烧杀抢掠而家破人亡，他们就可以安安稳稳地生活。 最后一战虽然凶险，可厉雄胸有成竹，甚至连精通兵法的镇北王妃都要重上战场为夫君助力。 厉司寒的六位兄长，个个都是年少有为、鲜衣怒马的少将军。 他们手持长枪，身披铠甲，跨上战马随父母出征，一心想要保家卫国，将北蛮人赶出昭烈国土，护百姓周全。 厉司寒想到自己大哥，他英勇无比、骁勇善战，是父母最引以为傲的儿子，是百姓心中继承镇北王府的不二人选。 他十四岁就带领十三岁的二哥冲锋陷阵，甚至还从北蛮的陷阱中救出了受伤的父亲。 兄长中，六哥是最小的，出征那日是他十四岁的生辰，那是他第一次上战场，却也是最后一次！ 他们，全都死在了那一战。 当时厉司寒还在家里闹情绪，气父母和兄长不带他一起去战场杀敌立功。 他想着，等他们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一顿，再不理他们出出气。 可是，他等来的是北蛮军队破城而入，他等来的是北疆城血流成河，他等来的是镇北王府一百多口惨死于北蛮人的刀下！ 最后，是父亲的副将宁浩带着剩下的部将拼死将他护送出城。 那时他还以为自己的仇人只是北蛮那群畜生，所以他发誓长大一定要重振北疆王府的威名，彻底铲除北蛮人！ 他们原本南上想要入京向皇上禀报此事，可是却在路上不停地受到刺客追杀。 起初他们以为是北蛮部落的人想要赶尽杀绝，可后来宁浩使用手段逼一个刺客说出了幕后主使。 那时他才知道，真正想要灭了镇北王府的不是北蛮，而是他们厉家一心拥护的君王，永昌帝！ 镇北王用兵如神、骁勇善战，并且深得民心，三十万镇北军更是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虽然他们忠诚并无二心，可皇帝并不信任。 他想要收回镇北军的兵权，想要掌控北疆，就需要先铲除镇北王府。 所以，永昌帝私下与厉雄的军师顾霄也就是顾吟霜的父亲串通，故意向北蛮人透露军事机密，导致最后一战镇北军惨遭埋伏。 厉司寒调查清楚后，恨不得杀了永昌帝为整个厉家报仇雪恨。 可是，他才九岁，他已经一无所有！ 思来想去，他压抑着心底的恨意，决定冒死入京。 永昌帝虽然想要对厉家赶尽杀绝，可是他不能明着来，因为他害怕受到天下人的谴责，害怕一心忠诚于他的朝臣们寒心。 所以，厉司寒大张旗鼓地回到了京城，并且向永昌帝表示忠心，告诉他自己熟读父亲的兵法，一定要打败北蛮，报血海深仇。 永昌帝可不会完全信他，于是命人给了他一杯茶，里面放的便是慢性毒药。 厉司寒为了博取信任，只能硬着头皮喝下，然后便留在了宫里等候时机。 转眼三年后，北疆城已经彻底被北蛮人占领，甚至逐渐南上想要进攻昭烈更多的城池。 当时皇帝命令顾霄带兵抵御，可他不知道的是，顾霄虽然担任军师一职，但是他刚愎自用，根本不会打仗，镇北王当年的每一场胜仗都是因为镇北王妃的计谋与军法。 顾霄连连败退，最后被北蛮人生擒，他只能投降，将又一座城拱手相让。 永昌帝无人可用，只好任命只有十二岁的厉司寒带兵回到北疆。 可是又怕掌控不住他，便大费周折地用各种利益换回了镇北王夫妻以及他们六个儿子的头颅。 厉司寒想要拿到父母兄长的头颅让他们入土为安，就必须无条件地服从永昌帝，所以，他才会隐忍到现在。 当年十二岁的他也许是怀揣着对北蛮人的恨，所以单薄瘦弱的身体一骑上战马，拿起厉家枪便如同父亲那般英勇无畏。 他一路杀穿了北蛮人的各个分部，经过六年，才终于夺回北疆城。 “爷，到了。” 炽阳的声音拉回了厉司寒的思绪，他垂眸，敛去布满尘嚣的恨意，深深吸了口气。 “进去吧。” “是。” 顾吟霜已经站在院子里等候多时，看到他来，眼底露出欣喜与思念。 “王爷！”她迫不及待地迎上前行礼，眼含笑意深情栩栩，“您终于肯来见我了。” 厉司寒勾动唇角，浅浅一笑：“抱歉，让你久等了。” 听到他这么说，顾吟霜受宠若惊地摇头：“只要您能来，等多久我都愿意，外面风大，我们进去吧。” “好。”他点头。 顾吟霜上前接过炽阳手里的素舆，推着他进了房间。 桌子上摆了她亲手准备的茶点和熏香。 她无疑是了解厉司寒的，这些都是他曾说过喜欢的东西，所以她几乎每日都要准备。 “这几日没见你，怎么瞧着瘦了不少？是不是下人们没有照顾好，还是……还是那沈姑娘让王爷牵肠挂肚才会如此。” 顾吟霜吃醋的撇撇嘴，说到最后有些不高兴地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满眼都是嗔怪。 第185章 比得过我们青梅竹马吗？ 厉司寒眸光微动，只能隐忍说道：“本王最近身体不适，并非因为旁人。” 顾吟霜将信将疑地倒了杯热茶给他，满眼关怀，连语气也变得更加亲切。 “司寒，这是我亲手炒的茶，你尝尝，要是喜欢的话，以后我常给你煮。” 厉司寒不动声色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茶香四溢的确不错，可他此刻却没什么心情品茶，满脑子都是沈傲雪的影子。 顾吟霜见他喝了，连忙问：“好喝吗？” “嗯。”他颔首面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虽然是敷衍，连句点评都懒得说，可对于她而言却已经足够了。 毕竟厉司寒九岁以后性格就变得格外孤僻冷傲、沉默寡言，能有回应说明在他心里还有些特别。 顾吟霜很高兴，先前的不悦全都抛之脑后，她冲着丫鬟使了个眼色。 红袖转身进了寝室，不一会儿捧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走了出来。 “王爷，这是我家姑娘亲手为您缝制的衣衫，她不分日夜缝了一个多月呢，眼睛都要熬坏了，奴婢伺候您试试吧？” 厉司寒湛蓝色的眼眸微动，而后说道：“交给炽阳就好，本王回去再穿。” 红袖不甘心道：“王爷还是试试吧，若有不合身的地方也好让姑娘改一改。” 炽阳上前接过盒子，语气冰冷：“王爷说话你是听不懂吗？” 红袖吓得脸色苍白，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是奴婢僭越，还望王爷恕罪。” 顾吟霜也帮着求情：“司寒，她也是为了我好，你别生气。” 厉司寒这才开口：“本王不会跟一个下人计较，但再有下次，就不敢保证了。” “奴婢不敢了，不敢了。” 红袖连连磕头，心中敲响了警钟。 或许是厉司寒现在残废了才会变得越发沉默，连从前身上的那些戾气也都跟着收敛了不少。 可她怎么敢忘记镇北王杀伐果决的名声呢。 “你这么晚找本王过来，不会只是身子不舒服或者送衣服吧？”厉司寒问道。 顾吟霜被点破了也不好继续装，只能有些为难地看着他问：“司寒，我听说了京城要举办百花盛宴，今年也是我及笄之年，虽然我不是这京城里的名门千金，可我父亲好歹也是为国征战的将士，我身为他的女儿，应该也有参加的资格吧？” 厉司寒冷笑：“你想参加百花盛宴？” “嗯，我想试试。”她郑重点头。 之所以想要参加百花盛宴，完全是因为她听说了沈傲雪会参加。 只要夺得百花盛宴的第一名，她就是京城第一美人，才貌双全、名扬天下。 到时候，或许这镇北王妃的位置应该由她来坐。 厉司寒自然清楚她的目的，若能帮了她，或许是还能让皇上将视线重新放在她身上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他欣然答应：“你当然可以参加，本王会命人送来请柬，你好好准备。” “真的吗？谢谢你司寒，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的！”顾吟霜开心不已，顺势握住了他的手。 厉司寒蹙眉，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抽回来。 能做到和颜悦色已经是最大的让步，若再有肢体接触，他真怕自己忍不住立刻刀了她！ 一想起顾吟霜的父亲对他们厉家的所作所为，他心底的仇恨就如同熊熊烈火在燃烧着！ 当年厉雄从北蛮人的刀下救出了顾霄，并且让他留在身边做军师，对他们全家老小多有照顾。 厉司寒三岁那年，皇帝寿宴，宫中传旨要镇北王携带家眷赶往京城贺寿。 也是那一次，老皇帝借机说喜欢他，所以想留着他在京城与其他皇子一同读书。 镇北王夫妻当然知道这是要他做质子的要求，可君王为大，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他只是留一个孩子。 万般不舍之下，厉司寒仍然被父母留下了京城，顾霄主动提出要自己刚出生的女儿顾吟霜也留下来就当是与他作伴。 当时，他们一个幼儿一个婴儿被丢在这陌生的京城里无依无靠，只能把彼此当做唯一的亲人。 偌大的皇宫里，他们这样来自于边陲之地的孩童显得那么格格不入，经常被皇子公主欺负，甚至还要看宫女太监的脸色。 他们一天天地熬，直到厉司寒九岁才被接回北疆。 本以为是全家团聚，结果却是家破人亡。 厉司寒垂眸掩去呼之欲出的恨意，捂着嘴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 “司寒，你没事吧？”顾吟霜紧张不已，连忙起身帮他拍背。 炽阳上前说道：“姑娘别担心，王爷该吃药了，卑职这就推王爷回去。” 厉司寒从不会这样剧烈地咳嗽，即便忍不住也是压着声音用拳头挡着嘴唇。 反应这么强烈，大概是因为心底太过厌恶了。 所以他身为贴身侍卫，这点儿眼色还是有的。 顾吟霜也不好再阻拦，只能送他们到了院门外。 看着炽阳推着厉司寒的背影消失在尽头，红袖站在一旁问道：“姑娘，我看王爷对您还是挺好的，那百花盛宴的请柬可不好弄，您一句话王爷便答应了呢。” 顾吟霜面色欣喜，害羞得低下了头，有种少女怀春的娇媚。 “司寒他当然对我好，毕竟我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沈傲雪算什么东西，就算她是皇上赐婚又如何？比得过我们青梅竹马的情分吗？更何况我们一起患难，相依为命到现在，任何人在司寒心里都不会比我更重要！” 她很是自信，握着手中的帕子，将之前那些被冷落的怨恨都悄然压了下去。 红袖点头附和：“姑娘说得对，王爷他心里有您，否则也不会走到哪都允许您跟着，只可惜，要不是皇上赐婚，您一定早就成了镇北王妃。” 顾吟霜脸上的笑容冷下来，眸底闪过一抹愤怒。 “是沈傲雪的错，她不该出现在我和司寒之间横插一脚，若是她能主动退出，或许我还能原谅她。” “姑娘真是心胸宽阔，只不过那沈傲雪未必肯放过王爷这么好的男人。” “既然如此，那就看她有没有王妃的命了。” 第186章 怎么能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 半个月后。 距离百花盛宴还有三日开始，各家名门千金已经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 沈家到底是在大皇子那里为沈无双求了一个名额，他们坚信自己精心养育调教长大的女儿能够成功拿下头筹，狠狠地打沈傲雪的脸，让她知道离家出走与沈家断绝关系是一件多么可笑的决定。 可惜，沈傲雪没空搭理他们，忙着学习各种技能，虽然不必精通，但至少也要熟悉才能过前面几关坚持到最后。 暮寒为她请来各项领域都最出名的师父，仅仅半个月，沈傲雪就已经出类拔萃，即便是跟那些从小就学习琴棋书画的小姐们相比，也是丝毫不逊色。 之所以能做到这一步，完全是因为她可以不用像别人那样练的太多，她只要会一首曲子，一支舞，一首诗，一幅画等等……只要把这一个练习到极致，就够了。 毕竟是比赛，为的是拿下最终的胜利。 百花盛宴分为两场，一共是五天。 前两日比得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舞，后两日比的是生活技能，比如美食、骑射、管家等等。 百花盛宴与一般的比赛不同，是当年第一届首席，镇北王妃定下的规矩。 她认为，世间女子才貌双全固然重要，可是女子也不该只能文不能舞，若真能做到全面发展，才是真正的百花之王。 就像牡丹真国色，却也不仅是生的艳丽多姿，其药用价值不仅能够美容养颜，更有止血散瘀等功效。 女子，绝不能靠女的立足于世间，更重要的是才华，但也不仅是文，也可以是武，更可以是生活上的。 本次百花盛宴有一百人参与，前面第一轮，会淘汰一半，第二轮会淘汰三十人。 最后一轮才是关键，最终会留下三人。 然后由国师亲自出题让她们比试，所以最后一关是随机方式，任何人都不知道会比什么，甚至都无法提前准备。 …… 经过半个月的修养，沈傲雪的伤势也好的差不多，趁着这次机会，她用蛊术治好了自己手腕上和身上落下的疤痕。 百花盛宴虽然没有明确说明女子不能有疤，可手腕上的疤痕太过明显，一举一动都会露出来，很影响美观，万一导致被扣分淘汰就不好了。 其次，沈傲雪也不想再跟沈家有什么牵扯，只要这两条疤消失，她就不再追究过去的事。 除了沈无双该死，剩下的人，她不想再恨了。 师父说过，爱是本能，可恨同样是爱的转变。 若不在乎，哪里还会恨。 沈家人已经不值得她再浪费哪怕一丝一毫的感情和注意力了。 只可惜，沈家人却不这么认为。 风满楼的伙计一路小跑来到后院，沈傲雪正在抚琴，而被暮寒请来教导她的天下第一琴师程诗诗就站在一旁指导。 “沈姑娘，人琴合一才是最高境界，抚琴者的每一个思想都影响着指下的旋律，你可知这世上一种超凡脱俗的高人，可以将无弦之琴弹响？” 沈傲雪好奇地看着她：“诗诗姑娘的意思是，没有琴弦依旧可以弹出曲子？” “没错，我曾有幸见到过那样的世外高人，不过很可惜，她已经不在了，但是这琴意却深深的烙印在我心里，你如今的琴技在众多千金中绝不算出色，若想不被淘汰，只能在琴意中取得成就了。” “多谢诗诗姑娘提醒，我会努力。” 两人终于说完，站在旁边等了半天的小伙你这才开口。 “沈姑娘，外面有人求见。” 沈傲雪蹙眉，心想会有谁在这个时候来见她？ “来人是谁？” 小伙计说：“小的问了，他们只说是姑娘的亲人。” “亲人？”沈傲雪站起身来，“难不成是祖母？” 想到这里，她连忙往外走去。 这半个月多忙着养伤和学习，一直没空去见祖母，她却是心中记挂着。 可是，来到雅阁后才知道来人竟是陈美玉和沈无双。 “你们来干什么？”沈傲雪一进门便满眼的厌恶与防备。 本来心情很好，还想着待会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程诗诗说的琴意。 可现在，她只觉得晦气。 沈无双依旧是带着虚伪的亲切，站起身朝她走来，眉眼间充满算计。 她笑着说道：“好久不见，五妹妹长胖了一些，看来在七爷这里养的不错嘛。” 沈傲雪冷笑一声，也不再跟她绕弯子，直接说道：“你的意思不就是想说我跟男子住在一起吗？还真让你失望了，现如今我也算是这风满楼的掌柜之一，至于七爷，他是我花重金聘用的护卫，职责是保护我的人身安全。” 沈无双脸上的笑容一僵，有些崩不住地说道：“妹妹真会说笑，这风满楼可是京城第一楼，接待的都是高官与贵胄，你就算想要在我和母亲面前撑撑面子，也不必撒这样大的谎，我们又不会嫌弃你。” 陈美玉也冷着脸训斥道：“你姐姐说的对，再怎么样你也不能撒谎，你和镇北王有婚约在身，怎么能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这要是传出去惹了王爷震怒，可是要连累我们沈家的。” 沈傲雪没好气地反问道：“我跟你们沈家早就断绝关系了，不管我是好是坏都与你们无关，所以就别来这里自作多情了好吗？要是没什么事，你们就走，这风满楼不欢迎你们。” 她直接下了逐客令，当真是不留半点情面。 沈无双说道：“妹妹何必如此？我与母亲也是听说你前段时间遇刺，好心过来看望你的。” “好心？呵呵……”沈傲雪冷笑，“我遇刺受伤已经过去十几日，你们若真是好心来看我，应该尽早过来照顾我，可你们却在我伤都快愈合了才来，还说是好心，到底是你们自己傻，还是当我傻呢？” 陈美玉和沈无双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毕竟直接被拆穿，多少有些尴尬。 “妹妹，我和母亲也是刚知道不久，所以来晚了，你别见怪……” 沈无双还想解释，沈傲雪却直接打断了她的虚情假意。 “够了，别在我面前演戏，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能挽回的了，说吧，到底来干什么？” 第187章 锱铢必较 知道她软硬不吃，沈无双也就不再废话。 “五妹妹，你身上到底流着沈家的血，这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不如我们重归于好如何？” “然后呢？”沈傲雪在凳子上坐下，翘着腿一脸审视地看着她，似乎早已洞察一切。 沈无双咽了下口水，硬着头皮继续说：“然后自然要是接你回沈家住啊，你总不能一直住在外面吧？一个女儿，这样下去可不行。” “是沈翊让你们来的？”她轻蔑一笑，反问道。 陈美玉生气地说：“你有没有规矩，怎么能直呼你父亲的名讳？” “我早说过与你们沈家断绝关系，可你们好像根本听不懂人话，也罢，来人把他们轰出去，以后别让他们进来烦我。” 说完，沈傲雪起身便要离开。 沈无双情急之下连忙说道：“其实是祖母病了请你过去看看！” 闻言，她果然顿住脚步回头看去，目光锐利无比。 “你说什么？祖母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生病？” 沈无双使了个眼色，陈美玉立刻反应过来。 “啊对！你祖母她自从上次从济世仓回来身子就一直不大好，这些天更是老念叨着你。” “是啊，妹妹还是跟我们回去看看吧。” 见她们二人一唱一和的模样，沈傲雪明知其中必有奸诈但仍是不放心祖母。 反正她会带暮寒一起回去，也不怕他们使什么诡计。 想到这里，沈傲雪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跟你们回去看看祖母，但丑话说在前面，我与沈家早已恩断义绝，你们休想打我的主意。” 母女二人脸上闪过一抹心虚，随后连忙应和道：“好了好了，事不宜迟祖母还等着见你呢，咱们走吧。” “怀玉、墨诚备马车。” 陈美玉阻拦道：“沈家的马车就在外面，能坐得下咱们三人。” “不必了，我不喜欢跟陌生人坐在一起。”说完，沈傲雪冷着脸转身出了房门。 沈无双眼底闪过一丝恶毒，但很快便恢复了温柔乖顺的表情。 “母亲莫生气，要以大局为重。” 陈美玉面露担忧之色：“双儿，我倒是没有生气，毕竟沈傲雪这个脾气我已经习惯了，只是这件事咱们这么做真的对吗？” 沈无双劝说道：“母亲，这都是皇上交代给父亲的，咱们若是不这么做，岂不是违背圣意？这罪名咱们沈家可担待不起啊，再说了，女儿代替傲雪嫁入镇北王不好吗？这样一来，父亲就能借着王府的势力往上爬，等王爷死后，这王府可就落在我们的手里了。” “嗯，你说得对，咱们要以大局为重，为了沈家也不能违背圣上的旨意。”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这才互相搀扶着往外走去。 …… 沈傲雪派人去找暮寒，可他一向神出鬼没，店里的伙计都不知道他此刻在那里做什么。 于是她只好留下一封信转身出门上了马车，不过倒是带了两三个护卫和墨城怀玉，想来沈家那些小厮也不是对手。 而且，她现在是未来的镇北王妃，若在沈家出了什么事，那沈家可是要负责到底的。 想到这里，沈傲雪便安然出发，心里只记挂着祖母的身体。 马车缓缓停在了沈家门前。 沈傲雪掀开车帘，陈美玉和沈无双已经站在台阶下等候，抬眼看向沈家大门，才发现沈翊与沈如风、沈如澜也在。 此时阴郁的天空下起小雨，沈傲雪还没反应过来头上便多了一把伞，是沈如澜。 他一改常态，语气格外亲切自然。 “五妹妹快些进去吧，别淋了雨感染伤寒。” 沈傲雪蹙眉，忍不住上下打量他一番，冷笑着说：“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沈二少爷怎么这般客气？” 沈如澜眼底冷意一闪而过，很快便掩饰起来。 “不管五妹妹说什么为兄都不会生气的，父亲母亲说得对，我们到底是一家人。” 沈傲雪冷哼一声，不屑地推开他的伞。 “我说过，我与你们沈家早已恩断义绝，若是你们再胡乱攀亲，就别怪我翻脸了。” 沈如澜气急，握着拳头险些没忍住把雨伞扔她脸上，眼底几乎明明白白写着“别给脸不要脸”的字样。 他此刻真是气炸了，好不容易放下姿态向这个女人示好，可她竟然如此不知好歹！ 沈傲雪略带鄙夷地白了他一眼直接往台阶上走去，路过沈翊时，她才停下了脚步。 “傲雪，既然你已经回来了，过去的事情为父就不追究了，你以后也改一改自己的脾气……” 沈翊还想像个父亲那样高高在上地训斥沈傲雪一番，结果她却不给他半点颜面。 “沈大人此言差矣，你不追究那是你的事，与我有关系吗？我这人心胸狭隘，一向是锱铢必较，所以你们对我做过的事，我都记着呢。” 听到她这么说，沈翊气炸了，指着她便想要发火，幸好沈如风急忙阻拦将他挡在身后。 “好了好了，咱们别在这里站着了，还是先进去再说吧。” 陈美玉和沈无双也走上台阶打圆场：“是啊，这雨越下越大了，在这风口站着做甚，快进去吧。” 沈傲雪眸光锐利地扫过他们一家人，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这才抬脚带着人迈入门槛儿直奔万寿阁。 沈家众人也没阻拦，只是一路跟着。 万寿阁。 沈傲雪一进门便看到于嬷嬷正在院子里指挥手下人干活，见她进来眼底并未有任何惊喜或意外，反而透着一股担忧之色。 “五姑娘怎么回来了。”于嬷嬷欠身行礼，眼神之中带着闪躲。 沈傲雪察觉出了异样，回头看了一眼沈家其他人，发觉他们也正在盯着她看。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若实在看不出端倪就太蠢了，于是她不动声色地问道：“祖母呢？” 于嬷嬷舔了舔嘴唇，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一时间有些犹豫怎么回答。 沈翊突然咳嗽了一声，语气冰冷：“这个时辰你祖母应该睡下了。” 沈傲雪蹙眉：“这个时辰还早，祖母为何会睡下？” 第188章 一场鸿门宴 于嬷嬷低着头小声解释道：“老祖宗近日身子不好，夜里睡不着，白天却变得嗜睡了。” 沈傲雪眼眸微动，正要继续追问，沈无双便立刻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 “五妹妹，既然祖母睡下了，咱们就先不打扰了，还是去迎客厅坐坐吧，等用了午膳再来拜见祖母。” “是啊是啊，咱们就别打扰她老人家了，走吧走吧。” 陈美玉也上前，母女二人合力拽着沈傲雪就往外走，那架势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 然后一行人便来到了迎客厅，里面已经准备好了各种山珍海味。 沈傲雪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但还是不紧不慢地坐在了椅子上静静看他们演戏。 沈家众人依次落座，沈无双则坐在了她旁边。 “五妹妹，今日有你最爱吃的香酥蟹，你快尝尝。” 沈无双殷勤地将东西夹进她碗里，然后一脸谄媚地看着她，一看便是心怀不轨。 沈傲雪冷淡的扫了一眼，将碗里的螃蟹挑出来扔到一旁。 “谁告诉你我喜欢吃螃蟹的？” 沈无双面露尴尬，然后不甘心地笑了笑又夹起一块别的菜放进她碗里。 “实在不好意思，大概是我记错了，五妹妹尝尝这个。” 沈傲雪依然冷着脸把碗里的东西挑出去。 “我这人爱干净，别人夹过的东西我吃不下。” 见她如此不给面子，饶是沈无双脸皮再厚也不好继续献殷勤。 “是我顾虑不周了，小雪你自己想吃什么夹什么。” 沈傲雪冷哼一声，把筷子扔在桌上。 “抱歉，我对着讨厌之人实在吃不下去。” 说完，站起身就要走，恰好此时，李嬷嬷带着季凌安走了进来。 “老爷夫人，季大人来了。” 纪凌安走进来先是拱手行礼，而后注意到了沈傲雪。 许久不见，她出落得更加亭亭玉立，美艳不可方物，甚至早就超过了沈无双。 单凭这副姿色，她绝对能在百花盛宴上脱颖而出。 “小雪，你回来了？太好了，你们到底是一家人，还是应该住在一起，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抛头露面，终归惹人非议。” 沈傲雪不屑道：“沈大人的意思是，女子见不得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季凌安想要解释，可她却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不必多言，你们一家人吃就好，我先告辞了。” 说完，沈傲雪准备要走，陈美玉连忙上前阻拦。 “小雪，来都来了，吃完饭再走不迟。” “是啊，坐吧做吧，而且我们还请了一位客人。” 沈翊笑着开口：“凌安快坐吧。” 沈傲雪被拉回位置坐下，很是好奇他们口中的另一位客人到底是谁。 沈无双突然起身，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然后坐在了沈如澜的旁边。 “凌安哥哥坐在姐姐身边吧，毕竟你们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比较熟悉，姐姐跟你在一起吃饭也更放得开才是。” 她如此善解人意体贴入微，让季凌安很是欣慰。 “双儿不愧是姐姐，最会为人考虑，小雪，你可别在误会她了。”季凌安心安理得地坐了下来。 沈傲雪淡淡一笑，没有说话，只是拿起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饭。 她就再多一点好奇心和耐心，等等他们嘴里的另一位客人。 听着沈家人的寒暄，沈傲雪全程充耳不闻，即便有人提到她身上，她也笑而不语。 直到，那位客人终于走了进来，不是旁人，正是七皇子景岳寒。 “七殿下！” 沈家众人起身行礼，沈无双更是一脸喜色主动迎上去。 可是景岳寒的眼里却只有沈傲雪，他径直走到她身边，笑着说道：“本宫听说你回沈家了，这边来看你了。” 沈傲雪没想到他这么直接，连忙起身行礼：“民女见过七殿下。” 景岳寒将她扶起来：“不必跟本王多礼，快起来。” 见到七皇子对她如此殷勤亲切，沈家人的脸色各异，沈无双更是嫉妒得快要将拳头捏碎了。 她上前说道：“七殿下，您请入座，我们等您许久了呢。” 沈傲雪扫了她一眼没有多言，景岳寒却直接走到季凌安身边，居高临下地说道：“季大人，本宫要坐在这里，麻烦你让一让。” 季凌安脸色尴尬，但也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站起身来。 “殿下请坐。” 他灰溜溜地起身走到一旁坐下，眼底尽是不甘心，可又不敢反抗。 景岳寒冷笑一声，直接坐在了沈傲雪身边，他垂眸看到了桌上扔着的螃蟹和菜，挑眉问道：“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 沈傲雪笑着敷衍：“没有，很合胃口，只是坐在这里的人不太下饭。” 景岳寒扫了一圈众人，冷冷道：“你们都出去。” 沈家众人一愣，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殿下，我们……” 沈翊想说什么，景岳寒直接瞪着他，眼神冷漠。 “怎么，本宫的话沈大人有意见？” “没有，下官不敢，这就出去。” 于是，一群人起身往外走去，不敢再多逗留。 沈无双很是不悦，眼底的恨意怎么都掩盖不住，嫉妒地瞪着沈傲雪。 凭什么！凭什么她一回来就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大皇子、七皇子都对她有兴趣，就连瞎了眼的镇北王都对她那么好，三番四次帮她。 明明沈家人都站在她这边，还把沈傲雪赶出了家门，为什么还是会变成这样！ 一群人来到门外，沈无双拉着陈美玉来到一旁的角落里。 “母亲，茶水准备好了吗？” “嗯，放心吧都准备好了。” “好，行动吧！” 陈美玉点点头，转而对着李嬷嬷说道：“去送茶。” “是！” 李嬷嬷端着茶托走了进去，景岳寒正想跟沈傲雪说话却被打扰，非常不耐烦。 “谁让你进来的？” 李嬷嬷行礼，恭恭敬敬地说道：“殿下，老爷夫人给姑娘准备了上好的白茶，还未让姑娘品尝呢，正好您与姑娘一起喝吧。” 景岳寒心想，干聊也没意思，于是招手让她过来。 沈傲雪正愁着怎么摆脱他，李嬷嬷恰好此时将茶水“不小心”倒在了她身上。 第189章 他们没安好心 茶水湿透了她的裙摆，虽然不是很烫，但也让人不舒服。 景岳寒连忙帮她擦试，生气地训斥道：“笨手笨脚的，要是烫伤了她，本王要你的命！” 李嬷嬷吓得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老奴知错了，殿下饶命、五姑娘饶命啊！老奴上了年纪手脚不稳，还望您二位开恩，饶了老奴这一次吧。” 沈傲雪冷冷站起身来，撇了眼湿透的裙摆，语气平静：“既然上了年纪就不适合留在府里伺候了，殿下您说呢？” 景岳寒站在她身旁，赞同地点头：“小雪说的极是，来人，把她发卖出去，省的以后笨手笨脚再伤了主子。” “是！”侍卫应声然后上前将李嬷嬷往外拖。 门外的沈家人听到动静再也忍不住冲了进来。 陈美玉求情道：“殿下开恩，这嬷嬷虽然笨手笨脚，可也是臣妇当年的陪嫁丫鬟，还望殿下开恩，将她交给臣妇来处理。” 沈无双也出言附和：“是啊是啊，殿下有所不知，李嬷嬷从小将我带大，求您网开一面，饶了她吧。” 见她们母女二人都站出来求情，景岳寒有些动摇，转身看向沈傲雪，却见她冷哼一声，神情不悦。 “哼，殿下若是为了无双姐姐饶了这老刁奴，我自然不会当这个坏人继续追究。” 这话说的虽然通情理，可明显不高兴了。 景岳寒哪里敢惹她不高兴，连忙下令：“还等什么，拖出去！” “是！” 侍卫们直接将李嬷嬷拖走，根本不给沈家人反应的机会。 陈美玉和沈无双只能满眼不甘心地瞪着李嬷嬷被拖走的方向，却不敢再开口求情。 万一惹怒了七殿下就得不偿失了。 “小雪，有没有烫到？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拿件衣服来？”景岳寒生气地命令。 沈无双眼底闪过狡黠，连忙说道：“殿下，让妹妹去我房里换吧，我的衣服她都可以穿。” 沈傲雪冷声拒绝：“不必了，我不想穿你的衣服。” 就知道她会拒绝，沈无双继续说道：“要不你回自己的瑶光阁？那里还是你之前住的样子，你衣柜里的衣服，母亲都没有让人收起来，就是等着妹妹何时能回来住呢。” 景岳寒闻言露出欣慰之色：“小雪，看来沈家还是将你当作亲人的，你不要继续推辞了，本宫陪你去。” 沈傲雪知道他们肯定没安好心，眼神扫过四周发现刚才还在的季凌安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勾唇，想必此刻瑶光阁里，一定有人在等着她呢。 既然沈家将这戏台子搭起来了，她又怎么能不配合呢？ 想到这里，沈傲雪欣然答应：“好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对了。” 她刚走了两句突然停下，转身看着沈无双旁边的丫鬟说道：“平日里都是春桃伺候我更衣，怀玉笨手笨脚的也穿不好，不如就让姐姐身边的巧心帮我换吧。” “这……”沈无双有些犹豫，总觉得哪里不对，陈美玉悄悄推了她一把，催促似的让她答应，于是只能点头，“好啊，巧心能伺候妹妹是她的福气。” 说完，便将巧心推了出来。 沈傲雪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巧心转身朝着瑶光阁走去。 一行人来到院门外。 沈翊说道：“七殿下留步，小女换衣服，您进去怕是不妥，何况小女还有婚约在身，若是穿出去，只怕有损殿下的名声。” 景岳寒虽然想跟着进去，可是又怕搞出什么不好的流言蜚语影响到沈傲雪，只好点点头，停下了脚步。 “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在这里等着。” 沈傲雪欠身行礼，然后便带着巧心走了进去。 院子还是从前的模样，只不过两旁的杂草长了不少，看得出平日里没什么人打扫。 她走进屋子，里面的摆设还是她在时候的模样，可是她却没有半点怀念。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最厌恶的便是住在沈家虚与委蛇的日子。 光是看到这间屋子她都觉得恶心。 沈傲雪在寝室门前停下脚步没有进去，眼神冷漠直勾勾地盯着敞开的房门。 巧心有些紧张，小声提醒道：“姑娘，衣服就在里面。” “哦，你陪我进去吧。” “这……是。” 巧心不好拒绝，只能先走了进去，沈傲雪紧随其后。 此时，瑶光阁外。 景岳寒低头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看起来心情不错，沈翊有一句没一句地想要找话题与他闲谈。 陈美玉则拉着沈无双凑到跟前：“殿下，大皇子帮我们双儿拿到了百花盛宴的请柬，臣妇一直想要当面感谢，只可惜没有机会，不如劳烦七殿下待臣妇转达一下谢意可好？” 景岳寒闻言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但还是敷衍地点了点头：“好，本宫一定带到。” 沈无双见状提议道：“殿下，我听五妹妹说她入了风满楼的股，要不我做东，请您和大皇子殿下吃一顿便饭可好，就当是感激这百花盛宴的请柬了。” “你单独请皇兄便可以了，本宫就不去了。” “呃……”被拒绝的沈无双脸色一变，但很快又恢复笑容，“可是五妹妹也会去的，所以殿下真的不去吗？” 听到她说沈傲雪会去，景岳寒这才点头：“好啊，既然小雪去，那本宫自然也要赏脸。” “太好了，那我们……” 沈无双话没说完，瑶光阁的寝室内突然传出一阵女子的尖叫声。 “啊——” 景岳寒蹙眉，下意识地以为是沈傲雪遇到了危险，连忙推门冲了进去。 陈美玉和沈无双对视一眼，嘴角勾起的得逞的笑容。 沈家人对里面发生的事情心照不宣，自然也没有太着急，不慌不忙地走了进去。 屋里，地上散落着湿衣服，床榻的角落里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少女蜷缩成一团将头埋进膝盖，而季凌安则站在床前，手中还拿着少女的肚兜。 景岳寒看到眼前的一幕，整个人顿时立在当场，下一秒便回过神来，立刻将季凌安踹开，自己则捡起地上的衣服盖在了少女身上。 “小雪，你没事吧？别怕，本宫在这儿！” 第190章 将计就计 沈翊、沈如风和沈如澜站在房门口不便进去，而陈美玉和沈无双则直接走了进去。 母女二人看到这一幕先是装出一副吃惊的模样，随后开始一唱一和的表演。 “五妹妹，你……你们……你们在做什么啊！” 沈无双扮演的是一个抓奸在床的正妻，满眼痛心疾首的看着季凌安和床上的女子，随后转身扑进了陈美玉的怀里。 “呜呜呜……母亲，这不是真的，五妹妹和凌安哥哥不可能这样对我的……呜呜呜……” 陈美玉则扮演一个看见女儿受委屈的伟大母亲，叹了口气，很是无奈地说道：“唉，事已至此，母亲对不起你啊孩子，都怪我没能管教好你妹妹。” 沈无双擦了擦眼泪，委屈地抬起头来：“凌安哥哥与五妹妹有了肌肤之亲，这么一来，便是要负责的，否则五妹妹岂不是名声尽毁？可是……她与镇北王还有婚约在身，这下可怎么办啊？若是皇上知道了，一定会连累沈家的。” 陈美玉闻言一脸纠结，然后很是痛心地说道：“唉，为了安抚王爷，给皇上一个说法，咱们只能让傲雪嫁给凌安，只是要委屈双儿你替她嫁给王爷了。” 这母女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来说去终于把真正的目的说了出来。 景岳寒挡在床前看着他们，眼底闪过寒芒，也意识到沈傲雪多半是被算计了！ 可偏偏他恰好是个见证！ 若是不承认，回头父皇追问起来，他肯定逃脱不了干系，若是承认，岂不是要让自己喜欢的女人被迫嫁给季凌安？ 一时间，连他也陷入了两难。 季凌安从地上站起来，也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连忙上前保证道：“沈夫人、双儿，今日之事都是误会，可事已至此我也没办法推卸责任，这件事我一定会负责到底的，所以，我愿意改娶傲雪，只不过这聘礼之前已经下过，咱们就跳过直接选日子吧。” “选什么日子？”景岳寒瞪着他问道。 季凌安解释：“当然是大婚的日子，越快越好，以免今日之事传出去对沈季两家造成影响。” 陈美玉点头表示赞同：“还是凌安顾虑周全，那就定在月底吧。” 景岳寒蹙眉，冷冷问：“月底便是百花盛宴的日子，如何大婚？” 沈无双一脸惋惜：“看来妹妹怕是不能参加了呢，不过没关系，我一定会代替她为沈家争光的。” “呵呵，沈大人意下如何？”景岳寒看向门外。 沈翊闻言，便走了进来，拱手说道：“殿下，今日之事让您见笑了，不过这婚事自然是越快越好，小雪她毕竟是女儿身，如今清白没了，传出去还哪有脸活着，我们也是为了她好。” “是啊，我们都是为了小雪考虑。”沈如风附和。 沈如澜勾唇，眼底带着鄙夷：“她和凌安本来就是青梅竹马，如今能在一起，还要感谢我们成全了她呢。” 景岳寒忍无可忍，语气凌厉：“哼，你们该不会以为闹这么一出，小雪就成了没人要的女子，可以被你们随意折腾？今日只要本宫在，谁也别想欺负她，不就是被看光了吗？本宫不介意，沈无双她爱嫁给谁嫁给谁，小雪，本宫娶了！” 此话一出，沈家众人面露震惊之色。 沈无双握紧拳头，满眼都是嫉恨。 这怎么跟想象中不一样呢？ 景岳寒什么身份地位，怎么可能屈尊降贵娶一个毁了名声被别的男人看过的女子？ 他亲眼撞见这种丑事，难道不应该嫌弃沈傲雪，立刻拂袖而去吗？ 为什么……他竟然要求娶？ 沈家众人只觉得不可思议，就连季凌安也紧张起来。 毕竟，跟七殿下抢女人，他肯定不是对手。 “殿下，微臣与傲雪从小一起长大，如今能走到一起也不容易，还望殿下能够成全我们。” 说完，季凌安跪在地上。 虽然今日之事他也是被沈家算计，可若真是要他选择的话，他想娶的第一人选，肯定是沈傲雪。 毕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还在，他也一心惦记着她。 “成全你们？本宫凭什么成全？你问问她愿意嫁给你吗？”景岳寒指着床上的女子问道。 沈家人自然清楚，区区季凌安算什么，肯定是嫁给景岳寒更风光。 可是，若沈傲雪做了七皇妃，那以后沈家哪里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比起一个半死不活未来不确定的镇北王，显然景岳寒这个嫡出的皇子份量更重。 沈翊想到这里，急忙说道：“殿下，傲雪是臣的女儿，正所谓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所以这婚事臣便可以做主，您就算是皇子，也不能强娶臣之女。” 他态度强硬，宁可得罪了七皇子，如今也要把沈傲雪嫁给季凌安。 景岳寒虽然有心替沈傲雪解围，可真要是沈翊不松口，他还能强抢民女不成？ 沈家人面露得逞，尤其是沈无双，只觉得憋屈了许久的恶气终于散尽，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诶？你们怎么都进来了？” 众人一愣，只觉得这个嗓音格外耳熟，于是纷纷回头看去。 只见沈傲雪换了身前蓝色的长裙从门外走了进来，娇嫩白皙的脸颊上带着明媚的笑容。 沈家众人目瞪口呆，尤其是沈无双、那双眼睛几乎要裂开了。 “不可能，你……你不是在床上吗？你怎么会在这里？那床上是……” 突然，她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冲到床边拎起少女的头发露出脸来，果然是她的贴身丫鬟巧心。 沈傲雪走进寝室，她看着床上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巧心，又看了看拿着肚兜的季凌安满脸惊愕，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哎呀，凌安，你怎么会拿着巧心的肚兜啊？她可是无双姐姐的丫鬟，你这么做对得起她吗？” 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问了一句，直接气的沈无双当场尖叫发怒。 “啊！沈傲雪你这个贱人，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干的！” 沈无双再也忍不了，直接起身扑向沈傲雪，结果对方轻而易举地闪到旁边，还顺便伸脚把她绊倒在地，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吃屎。 “哟，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无双姐姐怎么行此大礼啊？快快请起，可别折煞妹妹我。”沈傲雪阴阳怪气地笑起来。 第191章 咱们的婚事，就此作废！ 沈无双被气得浑身发抖，她握紧拳头压制着体内滔天的怒火，心里恨得几乎想要吃人。 陈美玉见状连忙上前将她搀扶起来，并且责怪道：“小雪，你不在自己房间怎么跑出去了？” 沈傲雪不以为然地解释道：“刚才口渴让巧心帮我带水杯，结果我把她的衣服也弄湿了，于是我就让她在这里换衣服，我去了耳房，谁能想到季公子会出现在这里呢，这下可糟了，若是四姐姐身边丫鬟行为不检的消息传出去，恐怕要连累她了呢，依我之见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巧心做妾，陪嫁到季家岂不是好事成双。” 她笑嘻嘻地看着他们，全然都是“我为你们好”的体贴模样，让人挑不出什么错。 可正因如此，才让沈家众人气得脸都黑了。 沈翊冷哼一声直接转身离去，事已至此还能改变什么？他继续留在这里，也是对着七殿下丢人现眼。 见父亲离去，沈如风和沈如澜两人也急忙去追，只留下陈美玉和沈无双还在。 季凌安看着眼前的这一切顿时恼羞成怒。 本来能娶沈傲雪，结果因为沈家人的疏忽现在还要强行让他纳一个丫鬟入门。 想到这里，他生气地说道：“沈无双，你简直太让我失望了，我没想到你们竟然如此算计我，好，我可以纳巧心为妾，但咱们的婚事，就此作废！” 说完便要转身离去，临走前还不忘向景岳寒拱手行礼，这才出门。 沈无双无助地靠在陈美玉怀中，眼底带着恨意死死瞪着沈傲雪。 她原本可以嫁给镇北王，最次也能嫁给季凌安，可现在婚事没了，反而还送出了自己的贴身丫鬟。 这比哑巴亏，实在让她痛心疾首难以释怀。 “五妹妹，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好狠毒！”她咬牙骂道。 闻言，沈傲雪只觉得可笑，冷声反问：“我狠毒？你们早就算计好了让李嬷嬷把水洒在我身上，然后故意引我到瑶光阁换衣服，再让人把季凌安从后门带入寝室，好让他看光我，这样我就失去了名节，可以任你们拿捏了，只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们终究不是我的对手，沈无双，好好准备准备咱们百花盛宴一决高下，可别让我失望了，哈哈哈哈……” 说完，她嚣张地笑起来，然后直接趾高气昂地从她们面前走过直接离开。 景岳寒冷冷看了一眼沈无双母女，目光中充满厌恶。 “殿下你听臣女解释，不是她说的那样……” 沈无双还想狡辩挽回自己的形象，可惜，景岳寒早就看明白了一切，根本不给她说完的机会便大步流星追着沈傲雪而去。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不应该这样的……”沈无双跌坐在地上，满脸的失魂落魄。 陈美玉安慰道：“双儿别怕，只要能在百花盛宴上脱引而出，几位皇子还是能看到你的，就算没有七皇子的青睐，还有其他五位皇子呢。” 沈无双不屑道：“除了大皇子和七皇子以外，其他四个不是流连烟花巷柳就是体弱多病没什么资质，嫁给他们有什么用！” 她可没有忘记自己想要做皇后的美梦，所以，她必须嫁给对皇位唾手可及的男人。 镇北王虽然不是最好的人选，可他手里毕竟掌握着三十万大军，要是能生下厉司寒的继承人，便能接手整个王府的势力，也算是一条出路。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 沈傲雪你给我等着，我绝对不会让你继续得意下去！ …… 离开沈家，沈傲雪正要上马车，景岳寒便快步追上前拦住了她。 “慢着。” “殿下还有事？” 景岳寒蹙眉，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眼底透着一丝心疼。 “之前你曾说过沈家人对你不公，当时我并未相信，甚至还觉得你不知足，抢走了沈无双的一切，还让沈家人苛待她，排挤她，如今亲眼见识才知道这世上真有父母对亲生女儿这般狠心。” 沈傲雪淡然一笑：“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或许他们以为沈无双才貌双全，是我这乡下找回来的野丫头一辈子都比不上的吧。” “起初我也以为你是他们口中不学无术的废物草包，可是这么久以来你让我看到了一个与众不同、心怀大义的女子，从第一眼见到你的那天起，我就已经动了心，小雪，我刚才在里面说的话都是真心的，我愿意娶你为妻，与其嫁给厉司寒守活寡，不如嫁给我，我愿意明媒正娶，让你做七皇子妃，未来你便是七王妃，到时我们去封地定居，再也不回来。” 景岳寒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诚恳，漆黑的眸子里熠熠生辉，是那样真挚，他对未来的描述虽然还很模糊，却让人觉得充满希望。 若是旁人，或许会答应下来，可沈傲雪却并没有半点动容。 她轻声婉拒：“多谢七殿下的厚爱，只是傲雪不愿意离开京城。” 她放不下上一世的仇恨，也放不下上一世曾让她入土为安的那个人。 虽然他们之间还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她也没能听到暮寒的一句表白。 可她会等。 这一世，她想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他们之后会如何发展，甚至不确定暮寒是否真的对她有爱意。 可她不甘心，总想陪着他继续走下去，或许会完成上一世的遗憾。 何况，京城还有老祖宗，最起码她要给祖母养老送终，不能让她再像上一世那般病死。 所以她坚定了要要在京城站稳脚跟的信念，她还想着把师父慕容白也接过来享福。 总之，她对于未来的期盼有很多，计划也有很多，但明确的是，其中没有景岳寒，更没有皇室的任何一个人。 她要远离这些事非，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景岳寒对于她的拒绝会感到不甘心和失落，可并没有意外。 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被沈傲雪拒绝。 可他不会气馁，更不会放弃。 “小雪，你不愿意答应是因为你还没有意识到本宫能带给你的一切，来日方长，总有一天本宫会得到你的人，更得到你的心。” 第192章 我愿意助殿下一臂之力！ 他语气笃定，像是已经胸有成竹。 沈傲雪也不与他争辩什么，淡然一笑，屈膝行礼。 “民女告辞，七殿下路上小心。” 说完，上了马车。 景岳寒突然想到了什么，在她整个人坐进车内后，直接掀开了帘子。 “对了，你马上要参加百花盛宴，第一场比的便是古琴，本宫那里有一把伏羲琴音色极佳，你若想要现在可以跟我去府上取，放心，本宫不会让你领人情，你可以用钱买下。” 听到他最后一句，沈傲雪才点了点头：“那就先看看琴？” “好。” 景岳寒本想上她的马车，可转念一想，两人这样招摇过市对她名声有损，只能克制着转身坐上了自己的马车。 两辆车一前一后来到了七皇子府门前。 景岳寒亲自去扶沈傲雪下车，然后很自然地将她带入王府花园里的茶厅。 正中央的矮几之上放着一把深褐色的伏羲琴，看样式像是前朝的古董，琴身光洁明亮、精致如新，琴弦很细，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把真正的无弦琴。 沈傲雪第一眼便喜欢上了这把琴，蹲下身轻轻抚摸着琴身，眸光流转满是欣喜。 “我的确没有什么能拿出手的琴，可是没想到殿下竟然愿意将它卖给我，只是这把琴一定价格不菲，我如今可能买不起，所以还是多谢殿下的美意，这琴您还是好好珍藏。” 洪灾时她开仓放粮，又捐助药材，如今她已经是囊中羞涩，根本拿不出太多的银子买这把琴。 所以只能惋惜地站起身，毅然而然地选择了拒绝。 景岳寒看得出她眼底的喜欢和无奈，只是没想到她如此坦然地说出自己的窘迫，没有半点虚荣。 这也是为什么在相处中他越发喜欢她的原因。 在沈傲雪的身上，他永远也看不到世俗之人的贪婪与圆滑，她就像一只纯粹干净的百灵鸟，飞翔于世间，高洁脱俗不染纤尘。 “放心吧，我只要五十两银子。” 其实他愿意白送，可她一定不会收下，所以便随便出个价，让她能安心一些。 “五十两？殿下说笑了，此琴即便是卖五千两都不为过，何来五十两一说，我若真的买下，岂不是占了您的便宜。” “虽然本宫只卖给你五十两，但还有个附加条件。” 他就知道她不会拿，所以才会这么说。 沈傲雪有些好奇：“什么条件？” “下个月秋猎，按照规矩皇子之间要比较猎物，所以本宫想请你帮忙。” “我？可是我不会用弓箭。”她有些诧异。 “无妨，本宫记得你会暗器，而且很准，所以，非你不可。” “这……”沈傲雪有些为难地想了想，转而看向那把伏羲琴，于是只好点头答应，“好吧，我愿意助殿下一臂之力。” “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两人相视而笑，算是达成约定。 ——— 景岳寒亲自将沈傲雪送到了风满楼的门口。 她本想自己回来，可是他却担心有刺客会在路上对她下手，于是坚持把她送回来。 景岳寒亲自将她从马车里扶下来，这一幕正好被站在门口的暮寒看在眼里。 那一刻，他身上瞬间冷肃，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结一般，只是那张青面獠牙的面具依旧如常，没有半分情绪显现。 沈傲雪欠身行礼：“多谢七殿下相送。” 景岳寒毫不在意地扫了一眼暮寒，转而对她说道：“你住在这里确实不太方便，你若愿意我京城还有别院，也会安排最好的精锐侍卫守护。” “不必了，无功不受禄，何况我身边有修罗门门主做贴身护卫，绝不会有什么危险。”沈傲雪笑着说完看向暮寒。 “即便这样也还是不可大意。” “多谢殿下关心，您请回吧。” “那好吧。” 沈傲雪都已经下了逐客令，景岳寒怎么好意思继续纠缠不肯离开呢，于是他只能恋恋不舍地与她告别，转身上了马车。 目送七皇子的马车逐渐消失在街尾，然后才转身走上台阶。 沈傲雪看着暮寒，心中有些别扭，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我身边的丫鬟没告诉你我去了沈家吗？” 暮寒冷冷看着她，只是点了点头。 见他如此回应，她的心仿佛被什么揪了一下不舒服。 “你既然知道我去了沈家，为何不来找我？” 沈傲雪不死心地质问。 暮寒：“没那个必要。”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满眼不可置信。 什么时候，他竟然也变得这么冷漠。 要不是她了解沈家的德行，要不是她聪明知道将计就计，或许现在她真的成了京城里的笑柄。 暮寒没有理会，转身直接进了风满楼的大门。 沈傲雪看着他孤傲冷漠的背影，心仿佛跟着渐渐沉入海底。 她压抑地叹了口气，有话想说却始终说不出口，毕竟她不知道从何说起。 哪怕暮寒肯主动开口提起一个字，她都能把接下来的话顺理成章地说出来，与他说清楚。 可是，除了上一世他曾为她收尸，立下“吾妻”字样的墓碑以外，他们之间便再没有半点明确的爱意。 仅凭上一世的回忆，如何在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这一世寻求一个真心呢？ 沈傲雪失落地回到了房间，春桃等人早已担心等候许久。 “姑娘回来了，怎么样，沈家有没有为难？奴婢跟七爷说了以后，他立刻就去沈家找你了，可不知怎么了，刚才他竟然一个人回来，而且看着像是生气了，难道沈家做了什么？” 闻言，沈傲雪眼底一亮，有些惊讶地问道：“你是说他去沈家了？” “对啊，奴婢告诉七爷沈家来人请姑娘去看老祖宗，他就立刻追出去了。” “这么说来，他还是关心我的。”沈傲雪低头自言自语，心里刚才的别扭也都消散了许多。 “姑娘您还没说沈家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呢。” “没什么，沈家人不过是玩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龌龊手段罢了，他们用水泼在我身上，想趁着我换衣服的时候安排季凌安闯入，然后让我嫁入季家，换沈无双做镇北王妃。” 春桃与夏荷一听顿时愤怒不已。 “什么！他们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简直禽兽不如，那姑娘怎么化解的？没有被占便宜吧？” 沈傲雪勾唇一笑：“放心吧，你家姑娘什么时候吃亏了。” “ 第193章 山鸡是不会变凤凰的！ 她将事情原委讲完，两个小丫鬟露出崇拜又惊喜的目光。 “姑娘真是厉害，这简直太爽了！我要是沈无双，早一头撞死，那还有脸活着！” “就是啊，他们就是自作自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哈哈哈……” 沈傲雪淡然一笑：“行了，你们也别笑话沈家那些人了，以后凡是他们来都直接打发走，我还要去练琴，别让外人打扰。” “是！” 两个小丫鬟乖顺地欠身行礼，然后陪着她回到房间。 …… 三日后。 百花盛宴在行宫举办，第一关便是面试，几百人的队伍随着宫门前的审核，最终只有三十名少女顺利通过。 第一轮是琴棋书画中的琴技。 沈傲雪有了伏羲琴自然脱颖而出，虽不能说出类拔萃，却也是让人眼前一亮。 接着便是棋，上一世她为了讨好季凌安，于是苦学棋技，因此很是精通，自然也是顺利通过。 有一天的比试结束，已经淘汰了一大半，目前只剩下十二人，沈傲雪和沈无双自然也在其中。 下一场比赛要等三日后。 沈傲雪离开行宫，刚要上马车便听到身后人唤自己，她转身一看，是昭宁郡主陆婉凝。 “沈姑娘请留步！” 陆婉凝一脸欣喜地上前，甚至还隐隐有些难以抑制的激动。 “真的是你，刚才比试我们离得远，我很想跟你打招呼，却一直没机会。” 沈傲雪欠身行礼，规矩礼貌又不会显得疏离，很是亲切地说道：“民女一心紧张，竟然没有注意到郡主也在。” 主要是琴棋这两项比赛实在是需要太强的专注力，所以她根本没看过周围其他人。 “无妨，我们许久不见了，你最近可好？”陆婉凝很自然地去拉她的手，而沈傲雪也不抗拒，两人就好像相识很久的老朋友。 “我最近还好，郡主呢？后来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没有，我已经搬出皇宫，并且还有了自己的郡主府，明日你有事吗？我想请你带我府上作客。” “好啊，我一定去。” “明日一早我恭候大驾！” “郡主客气了，我会准时的。” “那我就不耽误你了，明天咱们再叙旧，你慢走。” “好。” 两人相视而笑，然后各自上了马车。 沈无双远远看着她们要好的模样，眼底闪过阴鸷。 “双儿？” 来接她的沈如澜见她停下脚步，不由好奇地唤了一声。 “啊？怎么了二哥？”沈无双回过神来连忙加快脚步上前。 “你在看什么？”沈如澜好奇地往那边看去，正好见沈傲雪上车的背影，脸色立刻冷下来，“哼，那个贱人还真敢来参加，也不怕丢人现眼！” 沈无双笑着安抚：“二哥别生气，我看小雪今日表现还不错呢。” “跟你比差远了，在二哥看来，你是最好的。”他宠溺地摸了摸了她的头。 沈无双撒娇似的拉住了沈如澜的手，开心道：“二哥最好了，今日我古琴和围棋都是前三名，而沈傲雪被我远远甩在后面呢，你放心，我一定为咱们沈家争口气。” “好样的，就是要让沈傲雪认清现实，山鸡是不可能变凤凰的！” 说完，兄妹二人上车离开。 两辆马车走到路口时正好撞见，必须有一方先让步才行。 沈傲雪感觉到马车不走，一个眼神过去怀玉便推开车门探身出去查看。 “怎么回事？” 车夫一脸为难：“对面非要抢道，不肯让。” 怀玉抬头一看，只觉得冤家路窄。 她冷声问：“是谁先走到这里的？” 车夫：“自然是我们先到，他们见状立刻冲了过来挡路。” 怀玉勾唇：“那便是故意的咯。” 说完，她直接跳下马车走了过去。 “麻烦你们让路。” 沈家车夫一脸嚣张地说道：“我们凭什么让！这条路又不是你家开的！” 闻言，怀玉知道这是不讲道理想耍赖了，于是她耐着性子说起来。 “我们在前你们在后，且只要你们退让一米，我们的车就能顺利通过，为何要在这浪费时间呢？” 沈如澜掀开车帘说道：“本少爷就不让，你一个贱婢能怎么样呢？嗯？” 怀玉生气地想要骂回去，沈傲雪却终于推开了车门走了下来。 她冷冷看着对面之人，眼底散发着骇人的锐利之色，红唇微扬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冷肃。 “我耐心有限，数三下立刻滚开，不然马疯了可别怪我。” 说完，她抬手：一……二……” 沈如澜看着她面容沉静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不由心底发愁。 她要真的对马下手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生气地打断了她：“够了，你数什么数，以为我怕你们吗？我……我不过是赶着回家向父母禀报好消息，哼！” 说完便缩了回去，不敢在叫嚣，连车夫也只好灰溜溜地退了一米。 沈傲雪和怀玉转身上车，然后车夫冷哼一声，得意地驾驶着马车先行离去。 沈如澜愤恨的瞪着他们马车的背影，心里盘算起了一个无比恶毒的计划。 “无双，你想不想报复沈傲雪这个贱人？” 沈无双早知道他会不甘心，心里虽然非常想报复，可面上还要装善良大度。 “二哥，我们毕竟是一家人，什么报复不报复的，这样不好。” 沈如澜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你这个小丫头就是太单纯善良，所以才会被沈傲雪欺负，连好好的婚约都被自己丫鬟捷足先登，这口气你能忍吗？” 沈无双肯定不能忍，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低下头委屈地啜泣起来，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很想让人保护。 沈如澜也不忍责怪她，于是说道：“双儿，二哥有办法帮你出气，只要你乖乖配合就好，放心，出了事我一人承担。” “二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行了行了，我为了自己妹妹教训教训她有什么不对的？你听我的就行了！” 听到他如此霸道的决定，她也只好半推半就地顺水推舟。 “好吧，不过二哥你可要注意分寸，别闹得太过火了啊。” “嘿嘿，这个你放心吧。”沈如澜眼底闪过邪恶。 第194章 你真的愿意嫁给厉司寒？ 翌日。 沈傲雪一早换了身素衣前往昭宁郡主府。 刚到门前陆婉凝的贴身丫鬟石梨就已经等候多时。 “姑娘终于来了，我家郡主天不亮就急着让奴婢来接您，满心满眼都是期待呢。” 沈傲雪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我也很期待来参观郡主府。” “您请跟奴婢来。” “好。” 顺着一条清幽小路，沈傲雪来到了茶厅。 周围挂着粉色的纱帘，上面的串珠被风吹过响起轻灵的声音格外悦耳。 “姑娘请坐，我家郡主马上就来。” 石梨说完便垂首退下，只剩下她一人坐在桌前喝茶。 从刚才一路进来，她会发现这院子是被人精心设计过的，每一处花草都恰到好处的装点，一看便知是女子的手艺。 沈傲雪很是羡慕昭宁郡主，也算是苦尽甘来。 “傲雪，让你久等了。” 陆婉凝急匆匆地跑过来做下，身上的衣服很是随意，甚至还挂着袖子，俨然一副刚从地里干活回来。 “郡主您一大早这是在忙什么？” “我在种花。” “种花？”沈傲雪疑惑，“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难道全部是你种的！” 陆婉凝骄傲地点了点头：“那是当然啦。” “真的？没想到郡主还有这个本事，民女真是自愧不如。” “你别谦虚了，这个送给你。” 陆婉凝从身后丫鬟的手里捧出一盆花，很漂亮的淡粉色，是沈傲雪从未见过的。 “这是？” “此花名为三色堇，是我无意中得到了一颗种子，然后种出来的，我在书上看到说这种粉色的小花象征着关怀，所以我想送给你。” 听到她的话，沈傲雪不由动容，开心地将小花收入怀中，还用食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娇嫩的花瓣。 “好可爱的小花，谢谢郡主这份关心。” “别谢我，反倒是我应该谢谢你，当初要是没有你，也就没有如今的我，对了，我今日还请了一位朋友。” 说完，她转身看向小厮问道：“他可来了？” “已经到了，正在前厅。”小厮回答。 陆婉凝神秘兮兮地拉她起身：“走，我带你去见他。” 说完，两人相伴往前厅走去，一进门便看到了景岳琛站在屋内。 他修长的身形犹如一株高大的松柏，挺拔俊秀。 他是永昌帝的长子，比景岳寒更好地继承了那种帝王之气，眉宇间自带一股英武。 听到脚步声，他回身看去，冷峻的面容露出淡笑。 沈傲雪面露疑惑但还是跟着走进去行礼。 “民女拜见大殿下。” “不必多礼。” 陆婉凝笑着解释道：“傲雪，我当日能全身而退多亏有你帮忙，可如今能够有自己的郡主府也全靠大殿下打点，你们二人都是我的恩人，所以我今日特地设宴招待你们，快请坐吧，我先去后厨准备，你们先喝茶聊着。” 说完，她便迅速地逃走，似乎是有意想要制造他们独处的机会。 沈傲雪自然明白，可却不知道昭宁郡主为何这么做，难道不知她现在是有婚约之人？ 气氛有些尴尬，景岳琛率先开口：“本宫不知你会在这里。” “哦，民女也是。” “……” “……” 话不投机半句多，大厅内又恢复了尴尬的沉默。 沈傲雪深吸了一口气，笑着寒暄：“殿下请坐。” “你也坐。” “好……” 两人面对面坐下，一时间更觉得诡异了。 不过沈傲雪还是有件事想问他，于是便直接开口。 “殿下，民女有一事好奇，不知能否一问？” 景岳寒会心一笑，反问道：“你是想问本宫为何要帮昭宁？” “是，您之前与昭宁郡主似乎并不是想熟，为何要帮她呢？当然，您若觉得民女这个问题逾越也可以不回答。” “没什么逾越，本宫帮她主要是……怕景柔闹出什么事来，毕竟昭宁是郡主，虽然父母双亡，可朝中还是有他们家族的威望在，若真出现意外，太后可不好向众人交代。” 这个回答跟沈傲雪想的一样。 当时她就知道自己能帮陆婉凝一时，却帮不了她一世，要想脱离苦海，首先要离开皇宫，但是这谈何容易呢？ 没想到，景岳琛竟然做了一件让她十分意外的好事，还以为他跟那位三殿下一样残暴狠毒呢。 “还是殿下想的周全，一出手便能帮到昭宁郡主。” 对于她的夸赞，景岳琛似乎很是受用，勾起唇角端着桌上茶杯轻抿一口。 “这茶清甜入口绵软，味道不错。” “真的？” 沈傲雪连忙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果然好喝。 “这个味道我喜欢，待会儿走时可要让昭宁郡主多送几两。” 听到她如此俏皮的话，景岳琛不由一愣，上下打量着此刻露出天真笑容的少女。 她并不像沈家人说的那样城府极深、精于算计，反而她身上自带着一种洒脱与自由的光彩，让人忍不住被她吸引。 “沈姑娘，其实本宫也有个问题很想问你。” 沈傲雪点头：“殿下问吧。” “你真的愿意嫁给厉司寒吗？当然本宫知道你没得选，可若是本宫能帮到你呢？你还会选择嫁给他吗？” 这个问题让她有些犹豫，思忖片刻后解释道：“民女虽然是被赐婚，可并没有愿意或是不愿意一说，因为一切都由不得民女做主不是吗？” 他不知道景岳琛是用什么心态问出这个问题，但很显然，他在试探，所以她也不敢回答的太明确，只能尽量模糊。 听出她的意思，景岳琛也没再继续逼问，他知道，有些话说的太多反而不好。 “本宫明白了。” 若这个女人真的是厉司寒的软肋，那他一定要想办法先得到她的心。 这么一来，等沈傲雪嫁入王府，就可以帮他拿到兵权，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帮陆婉凝的原因。 只可惜陆婉凝那个蠢货还以为他是对沈傲雪动心，还想办法撮合，真是正中他下怀。 景岳琛的眼底闪过无数道精光，却没有发现他此刻的神色已经被沈傲雪洞察于心。 这个大皇子是所有皇子中城府最深也是醉心狠手辣之人，否则也不会跟沈无双那样的人走到一起。 想到这里，沈傲雪有些担心自己接下来的处境，万一被卷入皇权之争就糟了。 不行，她得赶紧离开这里。 第195章 七爷吃醋 “殿下，民女刚想起来还有些要紧事没有处理，所以就先告辞了。” 说完就起身行礼，也不给对方挽留的机会，直接往门口走去，看起来倒像是有什么急事。 刚走出茶亭，便看到陆婉凝正往这边走来，手中还提着一个小食盒。 “沈姑娘这是要去哪？”她疑惑地问。 沈傲雪淡然一笑，礼貌地说道：“抱歉，我刚想起还有些事没处理，就不打扰郡主了，改日您可以去风满楼，我必将亲自招待。” 陆婉凝往她身后看了一眼还在厅内坐着淡定喝茶的景岳琛，也不好多说什么。 “是不是我昨日的邀请太唐突了，耽误了你的正事，真是不好意思了，改日我一定亲自登门拜访。” “没有，是我忘了有事要处理，结果只能提前离开辜负了郡主的好意，改日一定好好款待郡主。” “我们之间就不说这些了，我送沈姑娘出去。” “郡主留步，我自己走就好，告辞。” 说完，沈傲雪急匆匆而去，算是逃过一劫。 景岳琛自然知道她为什么急着走，但也没打算追出去。 毕竟，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 风满楼。 沈傲雪一下马车便看到暮寒站在门前。 她主动上前开口问道：“七爷站在这里是专门等我？” 暮寒目光淡然如水地看向她，语气中却带着一丝傲娇。 “自作多情。” “七爷说我自作多情那便自作多情吧，不过平日里神龙见尾不见首的七爷已经眼巴巴地站在风满楼大门口两回了，每次都被我撞见，这也太巧了吧？” 暮寒被她这话说得很是无语，眼底的冷淡也变得烦躁起来。 “一大早就往外跑，看来是不怕死了。” “怎么，七爷很担心我？” “担心你什么？” “担心我的生死啊，不然干嘛这么说。” “你这自作多情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改不了了，除非您不要做让我误会的事。” 沈傲雪俏皮一笑，然后直接绕过他往里走去，暮寒见状无奈地跟上。 由于三日后要比赛书画，所以她得趁着现在赶紧练习一番。 毕竟这次能稳稳晋级有一部分原因是靠景岳寒送的那把伏羲琴音色好。 否则以她的琴技未必能超越那些从小练到大的千金小姐们。 不过，琴技不行，棋弈上她是百分之百能夺得第一，相互抵消，也能晋级，只不过没有这么好的名次而已。 刚回到房间便看到桌上摆放着秦香斋的笔墨纸砚。 要知道这些东西价值千金，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平日里都是供着皇室使用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傲雪转身看向跟来的暮寒问道：“七爷，这笔墨纸砚是你准备的？” “不然呢？”他反问。 “这么贵重的东西，您要送给我？” “也不是很贵，仓库里扔的玩意儿，不用白不用。” 他这般冷言冷语却让她觉得心中暖暖的。 表面上想疏离，可实际行动却做不到，真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 沈傲雪也不计较，笑着说：“谢谢七爷。” 暮寒的面具依旧是凶巴巴的看不出半点情绪，可隐隐约约露出的嘴角像是扬了扬。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连忙问道，“我听闻霍轻舟丹青了得，这书画方面的知识请他教我，应该不成问题吧？” “他……没空！”暮寒冷声道。 沈傲雪疑惑。 “平日里他可是清闲的很，每日都带约着不同女子来风满楼吃喝玩乐，怎么会没空呢？” “我说他没空就是没空，你……你可以问我。” “你？”她眼底满是狐疑，“七爷也懂书画？” “这天底下没有我不会的。” “这……”有点吹牛了吧？ 沈傲雪虽然没好意思说，但脸上的不屑已经表明心迹。 暮寒冷笑一声，直接绕过她迈入房门径直来到桌前。 他俯身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寒”字，然后转身看向她，俨然一副在等待夸奖的小孩子。 沈傲雪见状走过去看了一眼，着实被惊艳到了。 纸上黑墨苍劲有力，每一处笔峰都像长枪划过般傲然凌厉，很有气势。 不过，她眼底闪过一抹邪恶，故意冷着脸轻咳一声。 “咳咳，写的……也就那样吧，我还是去请教霍轻舟了。” 说完，沈傲雪转身离开了房间，只剩下暮寒一个人拿着笔僵立在原地。 “也……也就……那样？”他机械地重复了一遍，顿感受挫，手中的毛笔瞬间断裂，满眼都是不服的怒意。 “沈傲雪你等等！” 他扔下纸笔抬脚跟出去，却见她已经敲开了霍轻舟的房门。 沈傲雪：“霍公子现在有时间吗？我有点小事想让您帮忙。” 霍轻舟：“当然，沈姑娘有事，霍某就算是在忙也要抽出时间来。” “我听闻论丹青您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能否指点一二？” “小事一桩，请进。” “多谢！” 沈傲雪笑盈盈地走进房去，霍轻舟随手关上了门。 暮寒看着这一幕，头顶上隐隐冒着红色的火焰，他想冲过去，可是又有些犹豫。 王掌柜路过刚好看到这一幕，眼底闪过精光，故意大声说道：“哎呀，我听说这教人写字最好得握着手一笔一画的教，否则可教不会呢。” 话音一落，暮寒刚才的位置只剩下一道残影。 “砰”地一声，房门直接被拦腰踹断，寒风呼呼地吹进来，霍轻舟一脸错愕地看着站在门口的暮寒。 “不是……七爷，您敲门我肯定开，你踹它干什么？”他欲哭无泪地站起身上前查看自己的门。 沈傲雪坐在桌前手上拿着笔做出一副正要写字的姿态，突然被打断有些不爽。 “七爷您能不能别打扰我学习？” 暮寒的面具仿佛比刚才更加阴沉，他上前直接抓住沈傲雪的手腕往外走去。 “诶，七爷你干什么？我还没请教呢……” 可惜，她的抗议被完全无视。 霍轻舟看看两人消失在转角的背影又看看地上的房门的“残骸”，一时间茫然又愤怒。 “有时候真想报官！”他咬牙切齿道。 第196章 我怎么这么没出息？ 沈傲雪被暮寒带进他的房间，然后关上门直接让她坐在桌案前。 “七爷，您到底想干什么呀？”她装作不解地问道。 暮寒从柜子里拿出笔墨纸砚扔在桌上，然后站在她对面居高临下地说道：“你不是要练习书画吗？我教你。” 沈傲雪压着嘴角的笑意，故意一脸为难地看着他。 “您教？可是……唉，好吧。” 她答应的很是勉强，让暮寒心里的那股火气更加旺盛，仿佛是被激起了胜负欲一般。 “把纸摊开。”他命令道。 沈傲雪蹙眉，一边摊纸一边撇嘴满是委屈地小声抱怨道：“好凶啊，人家霍公子教的就很温柔。” 暮寒：“……” 有时候真想杀人！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嘴上的语气却轻了不少。 “研墨。” “是。”沈傲雪乖巧地摆弄着砚台，然后拿起毛笔。 暮寒说道：“比试要将字画结合，你必须以画作诗，或是以诗作画，想好写什么，我一个字一个字教你。” “好吧，那我先写一遍。” 说完，她很认真地在纸上写下一首诗词。 “淡颦粉目轻柔信步，烟兩凝目似雨似雾，人海独驻思念几度。澹点檀唇紫陌红尘，风华凋零三更兩送黄昏，綄一袭蓝衣望秋光老尽，谁掩我半世琉璃相思坠浮尘。” 暮寒阅完问道：“你要画人？” “嗯，前朝有一位绝世美人名为芙姬，世人皆道她是红颜祸水，是毁掉前朝江山的罪魁祸首，可依我之见并非如此。前朝之所以毁灭，全是因为奸臣叛国所致，他为了洗清自己的污名，将所有的罪过强行加在一个女子头上，实在无耻至极。” 暮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前朝国破时，先帝曾想活捉芙姬，可她宁死不屈，当场自刎，依我之见，她是一位身怀傲骨的忠烈女子，比那些背叛君王国家的奸臣要强的多。” “看来我和七爷所见略同。” “你既然要画芙姬，可知她的容貌？” “我曾在国师那里借了一幅芙姬的画像，当然知道她的容貌。” “好，那你先练字吧。” “怎么练？”沈傲雪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你……” 暮寒眸光微闪，盯着她纤细娇嫩的小手吞了吞口水，然后佯装自然淡定地握了上去。 “你放松，我带你写。” 沈傲雪诧异地看着他宽大的手掌包裹着她的手，身体也被温暖的怀抱覆盖，一时间僵硬地不知所措，可是却没有半点抗拒。 她大脑一片空白，意识中全是暮寒身上那股神秘而清冷的檀香气，她无法思考，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在纸上写下一个又一个文字。 虽然之前他们也有过接触，可暧昧到这种程度的还是头一次。 他的脸就在她肩膀上方，余光可以瞥见那阴鸷的面具下他纤细浓密的睫毛正在轻轻扇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傲雪只觉得手背一空，紧随着身后的温热怀抱也一同撤离，这才终于缓过神来，只是脸颊滚烫，让她略有些难堪。 “好了。” 比起她的躁动，暮寒的语气显得十分冷淡。 沈傲雪低着头，满心都是刚才两人贴在一起的画面，根本无法仔细去看写了什么。 她慌乱地将写好的纸捂进怀中，然后迅速起身说道：“我回去慢慢练习，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敢去看他一眼，急急忙忙落荒而逃。 看着她略显慌张的背影，面具之下唇角微微勾起。 …… 沈傲雪回到房里整个人都靠在门上大口大口的喘气，手上的温度还没完全散去，连同暮寒的气息也被她一并带了回来。 那种无孔不入、挥散不去的悸动无论她怎么努力都久久难以平静。 仿佛一片平静的湖水突然投入一块石头，激起千层波澜。 “不是……我……我怎么这么没出息？”她反应过来，有些懊恼。 就写个字而已，至于脸红心跳吗？ 上一世她嫁入季家以后季凌安就被外派了好几年，等他回来时，她已经被恶婆婆折磨的容颜憔悴、苍白虚弱。 季凌安对她自然是没有兴趣，转身便各种纳了好几房妾室。 直到死，她都是处子之身，没经历过男女之事，更没有感受过什么是脸红心跳。 原来与男人相处，是这种感觉…… 她刚才其实隐隐有些期待会与暮寒发生什么，可理智却将她拉回来。 毕竟，还不能确定他的心意，而她身上还有没解除的婚约。 百花盛宴夺得第一名可向圣上许愿，沈傲雪之所以选择参加，第一是不想让沈无双好过，第二就是为了借此主动向皇上提出与厉司寒解除婚约。 之前她虽然可以顺着三公主的发难退婚，可被人解除是一回事，自己主动退婚又是另一回事。 这辈子她可不想背负任何污名，她要清清白白、光明磊落地活着。 …… 三日后。 第二轮比试正式开始 沈傲雪所画的芙姬一身蓝衣出尘绝世、高贵冷艳，她手持长剑抵在脖颈，完美无瑕的脸上是坚韧不屈的神情，那副傲骨铮铮的姿态，着实虏获人心。 所以，单凭这与众不同的美人，就足矣让沈傲雪赢得比赛成功晋级。 可是，正当她以为胜券在握时，突然有一群护卫上前将她围住。 “沈姑娘，以你的画工是可以赢得，可是你为何要剽窃他人作品呢？” 沈傲雪一脸疑惑：“大人，民女不知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哼。” 负责评判作品的官员将两幅画摆在她面前。 “你看看这是什么。” 沈傲雪看过去，整个人先是一愣，随后便明白是怎么回事。 因为那两张画一摸一样，而且还是沈无双所画。 “大人，你怎么就知道是我剽窃，而不是沈无双呢？”沈傲雪质问道。 沈无双上前一步委屈地说：“妹妹，我早在比赛之前就已经告诉大人我要画什么，怎么可能是我剽窃你呢？而且刚才作画时妹妹你分明往我这边看了好几眼，你怎么能不承认呢？” 第197章 退婚而已，我求之不得！ 沈傲雪不屑道：“口说无凭，你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证明是我抄袭你呢？” “既然如此，那你也没有证据证明是我抄袭你啊，看来我们之间是很难分出胜负了。”沈无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沈如澜上前说道：“既然如此，在下倒是有个主意能解决这个问题，不知考官大人可否愿意听一听？” 主考官：“你且说来听听。” “是。”沈如澜得意地扫过沈傲雪的脸，开口说道，“不如让无双和她单独比一场，这样岂不是就能分出胜负了？” 主考官闻言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你们二位意下如何？” 沈无双立刻点头：“我自然是无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就是不知道五妹妹敢不敢比呢？” 沈傲雪蹙眉，心底充满顾虑。 沈无双与她撞画肯定是沈如澜提前计划好的，毕竟，如果没有涉嫌抄袭，她是必定会晋级的。 但是如果再比试一次没能赢过沈无双，那她就要止步于此，没有参加下一场的资格。 不行，她绝不能认输。 想到这里，沈傲雪点头：“好，我愿意再比一次。” 见她答应下来，沈家兄妹二人都露出胸有成竹的得意笑容。 主考官很是满意，将比赛时间定在明日上午，然后便离开了。 沈如澜出声嘲讽道：“沈傲雪，我要是你就放弃比赛主动退出，也省得被比下去当中丢人现眼。” 沈无双阴阳怪气道：“二哥别这么说，就算是抄袭小雪画的能有我三分功力已经是不容易了，明日比赛我会念在姐妹一场的份儿上适当放水，不会让她输的太难看。” “双儿你总是这么善良，可惜某些人是白眼狼，根本不懂感激。” “二哥，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别耽误小雪临时抱佛脚好好磨一磨画功。” 说完，兄妹二人胜券在握般面露鄙夷之色，转身得意洋洋地离开了。 怀玉愤愤不平：“两个小偷还那么嚣张，气死我了！” 沈傲雪看着他们的背影，眼底闪过一片寒光，冷哼一声说道：“气什么？他们之所以用下三滥的方法逼我退出比赛，说明他们害怕了。” “他们就是嫉妒姑娘！分明是沈无双抄袭，居然还好意思反咬咱们，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贱人！” 怀玉恨恨地骂道，看起来生气极了。 沈傲雪却笑了笑，然后带着她往外走去。 “无妨，就让他们先得意一晚吧。” “姑娘有反击的办法了？” “对待小人就不能做君子，既然他们耍阴招，我又何必光明磊落呢。”沈傲雪眼底尽显阴鸷。 怀玉充满好奇可自家姑娘不说她也不好继续问，只能先回风满楼。 下了马车，不出意外暮寒又站在门口，像极了一块望夫石，每天翘首以盼等着沈傲雪回来。 可偏偏她一下车他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姿态，不愿让人看出来。 这种有些幼稚的行为在她看来，是挺可爱的。 暮寒见她下来，连忙问道：“我听说你与沈无双的画一样？” 沈傲雪故作委屈地走到他跟前，气鼓鼓地说道：“她诬陷我抄袭，主考官也不调查清楚就让我们重新比试，摆明了是在针对我。” “你若不想比，我去帮你解决。”暮寒说道。 她摇摇头：“不麻烦七爷了，不过是一场比试，我不怕。” 他担心道：“据我所知，沈无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其中书画造诣更是京城闺秀之首，就算你天赋过人，可你只学了短短几日，如何跟她比？一群人一起你还能稳稳捞个名次，跟她单独比较，你多半不会讨到任何好处。” 暮寒所言句句属实，可是听进耳朵里总让人觉得不舒服。 “七爷是觉得我不如沈无双？”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自然比她强百倍，可论琴棋书画……” 他欲言又止，担心实话实说会伤害到她的自尊心，可让他扯谎又做不到，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开口。 可下一秒沈傲雪突然踮起脚尖将他整个人抵在了门框上，那双水盈盈地凤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面具，薄唇微勾，身上好闻的兰花香气扑鼻而来。 她清冷的嗓音犹如百灵鸟一般钻入他耳朵里。 “七爷您说，我哪里比她强？” 暮寒愣了下，诧异的看着她说道：“现在重点是这个吗？” 难道不是在说明天如何赢过沈无双吗？她到底在胡扯些什么。 沈傲雪不依不饶，双手撑着他身侧，将他高大伟岸的身躯禁锢在狭小的空间，哪怕周围人来人往也丝毫没有顾忌。 “七爷，您刚才说我比沈无双强百倍，我倒是好奇，都有哪里强？”她笑眯眯的看着他。 “这个不是重点，让开！”他严肃道。 “你不回答清楚，我不让，有本事你把我推开。” “你……你可知道自己是女子？” “知道啊，女子怎么了？我又没碰到你，不过是离得近一些。” “有人看着！” “随便他们看。” “传入镇北王的耳朵里你也不怕吗？” “怕什么？怕他跟我退婚吗？我求之不得。”她笑道。 面具之下的嘴角微抿，眼底的光露出一丝冷漠。 “你就这么想退婚？” “退婚怎么了？本来也不是我自愿的，你别转移话题，快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沈傲雪执着地盯着他。 “我还有事，懒得陪你胡闹。” 暮寒也不再让这她，直接伸手将她推开然后转身便迅速溜走。 沈傲雪急忙追上去，一路跟着他来到后院。 暮寒要回自己的房间，她便快步冲上前张开胳膊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耐着性子问道。 “七爷，我就是想知道，你从什么时候认识我的？”沈傲雪神色认真地问道。 暮寒：“怎么，你忘了？” “我不是忘了，我只是很好奇，是不是在我认识你之前你就已经认识我了？” 闻言，他眸色微动，似乎是被说中了一般。 “没有，之前东郊是我们第一次相识。” 第198章 他应当是讨厌我了？ 沈傲雪不信，但又没证据拆穿他的谎言，因为她真的不记得从前认识他。 难道是师父的朋友？ 要是能摘下他的面具看看他的真容或许就知道了。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伸手去触碰他的面具，可他却先一步退后迅速躲开了。 “我说过，知道的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 他语气冰冷地警告了一句，而后绕过她离开。 沈傲雪的手还僵在空中，随后慢慢落了下来，眼底止不住溢出失望。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铁石心肠的？ 明明她就在他面前唾手可得，为什么他要将自己远远的推开？ “姑娘，你没事吧？”怀玉察觉到她的失落，担心地问道。 沈傲雪垂眸，有些无力地摇头：“我没事，明日还要比赛，我去找霍轻舟请教一下书画的事。” “那奴婢去给您准备些吃的。” “你去吧。” 怀玉离开，沈傲雪则来到了霍轻舟的房间敲门。 “谁？” “是我，霍公子现在可有时间？” 霍轻舟钱来开门，依旧是温润而笑：“当然有时间，沈姑娘有事吗？” “想请教你一些问题。” “请进。”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沈傲雪便径直走进去在圆桌旁坐下。 霍轻舟正想关门，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然后直接将大门敞开，也不管寒风往里吹，裹了裹外衣来到沈傲雪对面坐下。 他一边倒茶一边问道：“沈姑娘在书画方面有什么问题尽管问，霍某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傲雪抬眼怔怔地看着他，幽幽地问道：“霍公子，若是你总躲着一个人，那是因为喜欢还是讨厌？” 霍轻舟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那肯定是讨厌。” “讨厌？”她愣住，有些不死心地问，“那如果你先前对她很好呢？” “那说明我腻了。” “腻了？” “嗯，怎么了？”霍轻舟皱起眉头，严肃地问道，“是不是有哪位姑娘为了找我麻烦到你身上了？你可千万别理她们……” ”不是，没有。”她连忙摇头。 “哦，那就好那就好，我就说嘛，我都解决干净了。”霍轻舟松了口气顺便摸了摸胸口，转而他突然又想起什么，疑惑的看着她，“沈姑娘，你问的该不会是七爷吧？” 沈傲雪陷入沉思，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是七爷……” 可转瞬她回过神来，又连忙否认：“不是七爷！” “可到底是不是？” “是……是另一个七爷！” “另一个七爷？谁啊？” “就是……皇上的第七子，景岳寒，七殿下。”沈傲雪随口胡诌。 “哦……原来是七殿下。”霍轻舟就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不屑。 早听说这小子对沈姑娘纠缠不休了，如今还敢若即若离？ 分明就是想吊胃口，否则沈姑娘怎么会如此上心还专门跑来问我这种问题呢？ 不行，我得帮自己兄弟守住沈姑娘的心啊！ 想到这里，霍轻舟一本正经地说道：“沈姑娘，霍某也算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过来人，一个男人若是喜欢你，根本不会躲着你，他巴不得天天缠着你，那种躲着你的男人，肯定是讨厌你，所以啊，咱可不能热脸贴冷屁股，得矜持懂吗？” 沈傲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知道了，得矜持……那怎么才算矜持啊？” “他不是躲着你吗？那你也躲着他啊，看见了也要当没看见，把他当个屁一样，离得越远越好！” “把他……当个屁一样？”沈傲雪很是不解。 “对，他算什么东西啊也敢躲着姑娘你？皇子又怎么样？皇子就能为所欲为了吗？他今天敢躲着姑娘你，明天就敢背叛你，后天就敢宠妾灭妻！所以你千万不能嫁给这种败类！我呸！” 霍轻舟义愤填膺地样子极其认真，即便她不愿相信都不得不面对现实。 “看来……他应当是真的很讨厌我，是啊，我这么会惹麻烦，他讨厌我也是应该的。” 沈傲雪沉沉叹了口气，而后又露出释然的笑容。 “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男人而已，我不稀罕。” 霍轻舟压制着疯狂上扬的嘴角，郑重其事地点头：“对对对，咱不稀罕，姑娘你能想开最好了。” “多谢霍公子开导，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告辞。” 说完，沈傲雪起身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霍轻舟很是得意。 “暮寒啊暮寒，你有我这样的好兄弟，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 回到房间后沈傲雪就命人收拾东西，打算搬回济世仓。 若是之前她还想留在这里与暮寒慢慢接触培养感情，可现在看来，自己反倒是像个甩都甩掉的狗皮膏药。 或许人家早就厌烦了，挽留也不过是客气一下，她还当真了。 收拾完以后，也没有去向任何人道别，直接从后门搬回了济世仓。 而后她派墨诚去千机阁调动了一批暗卫，虽然算不上万无一失，但有总比没有强。 “姑娘，咱们搬走是不是也要告诉七爷他们一声啊？毕竟人家收留了我们这么久，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不太好吧？”春桃有些担心地问。 沈傲雪冷声道：“没必要，反正只隔了一条街，而且他们也不会在意的。” 见她脸色不善，春桃与夏荷对视了一眼，便也明白过来不再多说什么。 “你们收拾吧，我去看看赵云霞与冷血。” 说完，沈傲雪直接起身离开房间朝着阁楼第三层而去。 之前她偷偷把两个人藏在了这里，一直都派墨诚和怀玉小心照料，所以这段时间她几乎没来过。 她先来到赵云霞的房间，经过治疗，她已经与从前瘦骨嶙峋、虚弱不堪的样子判若两人。 不仅脸色好了许多，就连身上也长了肉，还能下地走动了。 “恩人您怎么来了？”赵云霞正在床上休息，见她进来激动地起身就要跪下。 “赵姐姐不必跟我客气，你现在身体还不稳定，最好不要起身。”沈傲雪连忙阻拦她。 “我已经好了很多，能活到现在，都是因为你救了我……”她说着便哽咽起来。 第199章 有本事起来杀我啊！ 沈傲雪安慰道：“我身为医者自然不能见死不救，对于病人无论何时我都是义不容辞。” “若是这天下医者都有姑娘这份仁心大义便好了。” “不说这些了，最近身体可好些了？有没有哪里不适？” “没有，只是……” 见她欲言又止，沈傲雪自然猜出其中的意思。 她说道：“别担心孩子，我给你看看脉搏。” 说完，她轻轻搭上赵云霞的手腕，本以为孩子应该会被蛊虫吸收，没想到竟然还健在，而且算算日子，差不多快要成型了。 “孩子还在，而且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我想应该无碍。” 赵云霞激动不已：“那是不是说明这孩子也想要活下来？一定是我夫君在天上保佑我们。” 她双手合十虔诚地落下眼泪，满心都是欢喜与期待。 沈傲雪不想打击她，可若是一味隐瞒只怕最后她接受不了那最坏的结果。 “赵姐姐，孩子现在还在不能说明什么，你要随时有心理准备。” 赵云霞点点头，反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先前与我说过的话我都记着呢，这个孩子我不会放弃，但我更要珍惜你和我夫君给我的第二次生命，就算最后不尽人意，我也不会再寻死觅活，我会代替我所爱之人好好活下去。” 沈傲雪见她如此想便放了心于是说道：“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其实我有件事也想请你帮忙。” “我？我能帮你的忙？”她有些不敢置信，强撑着坐起身来，“你是说真的吗！我真的能帮到你什么？” “嗯，我受镇北王之托将会在京城内建一座大型寺院，但我并非想要收取香火受世人供奉，只是想给天下苦难女子一个庇护之地。” “女子？”赵云霞疑惑地看着她。 “嗯，当今世道男权至上，有太多女子举步维艰、如履薄冰，我能力有限还远不足以救万人于水火，但至少，我可以为自己的同胞提供一处避风港，到时我需要一个信得过之人出面帮我管理，所以我想求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到时候来帮我，来帮这世间还沉沦于苦海的姐妹们。” 沈傲雪眼底的真切让她动容，一时间泪如雨下颤抖着重重点头。 “我一定帮你，不……是帮无数个自己。” “赵姐姐，好好养病，我随后再来看你。” “你去忙正事，不用惦记我，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照顾自己。” “嗯。”沈傲雪欣慰地点点头，然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她之所以将自己的计划告诉赵云霞，一来她确实有这个心，二来也是怕她被困在屋子里养病心情郁结再生出负面的情绪。 人之本，心气儿是最重要的，她得给病人一个希望才行。 沈傲雪推开隔壁的房门走了进去。 与赵云霞不同，冷血颓废地躺在床上，屋内到处充斥着浓重的血药之气。 听墨诚说他不肯配合，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死，毕竟任务失败他没有活下去的资格，身为乌衣门的杀手，主动赴死是他的信念。 听到房门被推开，冷血扭头看了一眼，眸底有一道光泽转瞬即逝。 “没想到你还活着，我以为他们派来的新人已经杀了你。” 因为沈傲雪太久没出现在他面前，再加上之前有刺客夜袭济世仓，所以他以为是乌衣门派来的新一波杀手。 这几日他觉得她已经死了，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 毕竟活了这么多年，沈傲雪是第一个同他说过那么多话的人，也是第一个为他处理过伤口的人。 虽然目的不纯，可他就是无法不在意。 沈傲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接打开窗户让新鲜的空气流通进来，然后才来到床前检查他的伤势。 感觉到一双细嫩的手扯开自己胸前的衣领，冷血面无表情的脸上又出现少有的抗拒。 他皱眉道：“你能不能矜持些？我是个男人！” 听到“矜持”二字，沈傲雪不由想到霍轻舟的话，随之暮寒的疏远再次让她难受了一下，心情瞬间重回谷底。 她冷哼一声，故意加大力度撕开他的衣服，直接将他精壮结实的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 “你……”冷血手脚还没恢复，只能强忍着怒火瞪着她。 “看什么看？有本事起来杀我啊！”沈傲雪毫不客气地捏了捏他的脸，嚣张至极。 “你最好现在杀了我，否则等我恢复一定不会放过你！”冷血咬牙切齿道。 脱他衣服还捏他的脸，如此大辱，他必报之！ “哼，我等着你。”她很是不屑，上下其手地检查起他胸口的伤势。 被烙过的地方已经结痂，虽然会留下永远的烫疤，但已经没有性命之忧。 “恢复得不错，看来墨诚有仔细为你上药。”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查看他的手脚，缝合之处隐隐有挣开的痕迹，不过被上了药，没有发炎溃烂。 “你不乖哦，为什么要把伤口挣开？不想恢复？”她好奇地问。 冷血将头扭到一旁，打算不理她。 沈傲雪干脆在床边坐下，拿起药膏一边涂抹一边耐心地说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恢复了以后就要继续完成乌衣门给的任务，也就是杀了我，所以你为了不杀我，选择继续做个废人，这样也算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冷血蹙眉：“你少自作多情。” 她轻笑：“自作多情怎么了？反正不止你一个人这么认为。” 他有些不耐烦，积压许久的愤怒一股脑地爆发出来。 “沈傲雪，你别在我身上浪费精力了，我实话告诉你，我只是个杀人工具，门主指派任务，我便领命，根本不知道是谁要杀你，更不知道他有何目的，所以你即便不杀我，也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 闻言，沈傲雪给他上药的动作停住，整个人也怔怔地坐在那里没了反应。 冷血看着她，心口突然有种塌陷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失去了。 他想，她应该要动手了吧。 可是下一秒，沈傲雪竟然笑了出来。 “噗……哈哈哈……” 第200章 有好戏看了！ 冷血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恼火地问：“你笑什么？我说的都是事实！” 她的笑声无疑是对他的一种轻蔑，让他心里很是不爽。 沈傲雪收敛了笑声调侃地说道：“冷少侠，没想到你竟然也能一下子说出这么多字啊！” “你……” 冷血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小丑，无论怎么恼怒在她眼里都没有半点威胁，甚至还会沦为笑料。 “哼！”他气愤地把头扭到一旁不再理会她。 沈傲雪却叹了口气，无奈道：“其实你说的这些我早就料到了。” 闻言，冷血又忍不住回头瞪着她：“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救我？可怜我吗？” “你要杀我，可我不计前嫌救你，这么一想我好像很伟大，可是呢我这个人啊不是个单纯的大好人，是一向有仇必报，所以我救你肯定是有我不可告人的目的，至于是什么，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嗯？” 她眯眼冲着他笑，露出一排整齐的贝齿，看上去俏皮中透着无邪，可却让他不寒而栗。 眼前这个女人，好像真的藏着什么秘密。 冷血陷入沉思，不由反复猜测她救自己的目的，可想来想去他都猜不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说话间沈傲雪已经重新为他包扎好伤口，她将工具放回柜子里，然后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他。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 她只留下这一句，然后便转身离开，冷血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双手双脚犹如灌满了铅一般沉重，稍微动一下都钻心入骨的痛。 “为什么救我……你为什么救我……”他大声地质问，可惜房门已经关上，那抹淡漠如水的身影也早已消失不见。 …… 沈傲雪回到房间时怀玉正在准备纸笔。 “姑娘，你可想好明日要画什么了？” 沈傲雪摇头，一脸疲累地坐在椅子上。 “暂时还没想。” 怀玉继续手上的动作，她铺开一张白纸，然后一边研墨一边问道：“姑娘，沈无双是怎么知道你要画什么的？” “为了那副画我练习了无数次，光是扔掉的废稿都不计其数，要么是她收买了风满楼的伙计，要么是翻找了我丢掉的垃圾，总之，想要剽窃我的画并非难事。” “他们真卑鄙！这是打定主意不让您晋级。” “呵，他们敢用卑鄙手段，我自然可以以牙还牙，放心吧，我自有打算。” “姑娘真的想好对策了？那明日可有好戏看了。” 怀玉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这么久以来，自家小姐可没吃过亏，反而是沈家那边总是倒霉。 如果她是沈无双一定早就认清现实夹着尾巴做人，哪里还敢来挑衅，简直不知死活。 …… 入夜。 风满楼打烊，暮寒从外面回来。 以往沈傲雪都会坐在柜台里帮王掌柜理一理账册，可今日却没见到她的影子。 本想开口询问关心一下，可一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还不能给她什么承诺和未来，所以也不敢表现得的太过明显。 他换了个方式问道：“今日进账如何？” 王掌柜愣了一下，以往这些事七爷可从来不会关心，怎么今日突然问起来了？ 哦～他知道了，肯定是因为沈姑娘…… 想到这里，王掌柜一脸无奈地说道：“七爷，小的还没整理好呢，主要是以往都有沈姑娘帮忙，今日少了她在效率低了很多，您稍等，小的马上整理好给您送去房间。” 暮寒点了点头：“她明日要比试，自然没时间管这些小事，你以后要自己整理。” “沈姑娘倒不是因为明日的比试才不来帮忙的。” “哦？那是为何？” “七爷您不知道吗？沈姑娘搬回济世仓了。” 王掌柜此话一出，几乎可以看到暮寒那张面具都变了神色，挺拔的身躯微微一僵，薄唇紧抿欲言又止。 “……” 他想问一句为什么，可最终还是选择沉默，转身朝着后院沈傲雪之前住的屋子而去。 他推开房门，一挥手便点燃了桌上的蜡烛，微弱的光芒照亮黑暗，屋内一览无遗，早已变得空荡荡的，就连她用的铜镜、妆匣都不见了。 所以，她真的走了。 为什么？ 暮寒不解，难道就因为今天他没有告诉她“到底哪里比沈无双好”？ 莫名其妙！ 他转身想要去济世仓问个清楚，可走到门口又停下了脚步。 仔细想想，他好像没什么资格去质问她。 搬走就搬走，反正迟早也要分开，何必继续深陷。 以他现在的身份，还不能给她真正的庇护，所以在时机到来之前，他一定要忍，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保全她。 想到这里，暮寒沉下心来，克制着汹涌的情绪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今夜，注定无眠。 …… 翌日。 沈傲雪抵达行宫时沈无双和沈如澜正围在考官身边说着什么，见她来了，都面露鄙夷之色。 “我还以为妹妹不敢来了呢。”沈无双笑着嘲讽。 沈如澜附和道：“我要是她，宁愿在家里当缩头乌龟也不敢出来丢人现眼！” 今日来看热闹的人不少，包括之前被淘汰的千金小姐，就连几位皇子也都来了。 沈傲雪勾唇反嘲道：“听你们的意思是不太希望我来，怎么，这么害怕输给我？难怪昨日抄袭我的作品呢。” 沈无双虽然心虚，可脸皮厚得离谱。 她依旧摆出老样子，在众人面前挤出两滴眼泪，楚楚可怜地说道：“明明是你抄袭我，你不承认就算了，我身为姐姐自然也不会与你一般见识，可你怎么能倒打一耙呢？” 沈如澜也生气地说道：“就是，你以为抄袭无双的画作就能代替她吗？也不看看自己画的什么东西，也剽窃双儿。” 周围众人看到这对兄妹的表演，顿时也对沈傲雪批判起来。 “太过分了，抄袭别人的画作还能这么理直气壮，沈傲雪太不要脸了吧。” “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哪有多么脸皮啊，恐怕从小到大没少偷东西。” “我要是她干脆一头撞死算了，明明一无是处还妄想跟真正的名门千金比，不自量力。” …… 众人的话传入沈傲雪的耳朵里，可她却并不恼火，反而笑的淡然从容。 只见她大声说道：“既然你们都说是我抄袭，那我便在此说一句，谁抄袭谁就是畜牲，这辈子不得好死，并且死无全尸。” 闻言，沈无双和沈如澜脸上得意的笑容立刻僵住，但很快，他们便只能强颜欢笑地咬着牙根狠狠瞪着她。 第201章 她们来为她撑腰！ 见他们心虚不敢跟着说，沈傲雪并未打算就此作罢，而是提高音量故意问道：“二位跟我一起说呀，怎么，不会是不敢了吧？” “你……” 沈家兄妹二人的脸色铁青，气结地瞪着她却无法反驳。 沈无双眼神微动：“我们不是不想说，只是不忍心诅咒你罢了，毕竟就算你不把我们当成自己的亲人，可我们不能跟你一般见识。” 这番说辞显得她那样宽容善良，在场人无不动容。 沈如澜也附和道：“就是，你这么恶毒的人，为了诬陷我们连自己都敢骂还有什么是你你骂不出来的？真是毫无底线！” 众人闻言也都议论纷纷。 “沈家兄妹二人很是宽宏大量，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够好了，真不知这个沈傲雪在装什么！” “她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哪里会画画？分明就是抄袭还死鸭子嘴硬，真是恶心！” “就是，为了装没有抄袭，甚至连毒誓都发，这样的人也太狠了，以后还是离她远点。” …… 众口铄金都针对沈傲雪，这让沈家兄妹二人更加得意。 即便不发誓又如何，反正大家都相信他们。 沈傲雪见状并为慌张，她双手环胸反而笑得淡定。 “二位不敢就说不敢，这也没什么好丢人的，何必颠倒黑白把污水泼在别人身上呢？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若你们真的没有抄袭我的作品，那便发一发毒誓又有什么关系？” 说完，站在人群里看了许久的陆婉凝走了出来。 “没错，不敢发誓还假惺惺的说是把她当亲人，若真的把她当亲人又怎么会把她赶出沈家呢！” 沈无双连忙反驳：“昭宁郡主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何时将傲雪赶出家门了？分明就是她自己离家出走。” 沈如澜义正严辞地说道：“没错，是她自己嫌沈家碍事，于是就故意跟父亲闹僵离开沈家，然后彻底方便她与外面一些野男人不清不楚勾勾搭搭！” 他们兄妹人的话再次让沈傲雪陷入舆论漩涡。 “我也听说了，沈傲雪和修罗门门主关系匪浅，经常看到她出入风满楼呢。” “这算什么呀，我见过她与那霍家小公子走得极近，你们应该听说过霍家那位吧？” “听说过，霍轻舟可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哪有什么正经人家的小姐愿意理会啊。” “说给谁不是呢，沈傲雪好歹也是个女子，不仅在外面抛头露面做生意，还跟许多男人勾搭，真不要脸！” …… 他们议论都充满了羞辱和鄙夷，即便是在场的几位皇子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正当所有人说得起劲时，人群后面突然挤出一个瘦弱的身影。 她一身鹅黄色的长裙极为淡雅，模样也清秀可人，脸上带着一抹怯生生的红晕，强撑着站在了众人面前。 “傲雪……傲雪她不是自己离开沈家的，她的确是被赶出去的。” 她的声音很小，但仍是让周围人禁了声都朝她看去。 沈傲雪有些意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于是主动上前问好。 “堂姐，你怎么来了？” 沈林薇握住她的手会心一笑，而后解释道：“我也参加了百花盛宴，只不过名次落后，也没机会站在人前，所以你没发现我。” “抱歉，我忘记你也来参加了。”沈傲雪这才想起上一世的事情。 沈林薇在大伯父的精心调教下从小就对琴棋书画格外精通。 上一世她也的确走到了最后，只可惜因为身体出现意外败给了沈无双。 那之后便嫁给了渣男，开启了痛苦的一生。 “无妨，我看到你的画了，一定下了很多功夫吧？可惜还被他们抄袭！”沈林薇有些义愤填膺。 “你说谁抄袭！”沈如澜生气地吼道。 沈无双扫了一眼众人连忙阻拦：“二哥别着急，沈林薇毕竟是大伯的女儿，她哪里知道我们家的事。” “就是，沈林薇你算什么东西，我们家的事你少管，还是管好你自己吧，省得连自己家的庶女都不如！”沈如澜叫嚣道。 沈林薇被气得脸色通红可是嘴巴太笨了，一时间鼓着腮帮子说不出难听的话来。 沈傲雪知道，让她骂人实在是为难，于是主动上开口。 “沈如澜，你一个大男人却对自己的堂姐出言不逊，亏你刚才还把自己说得那么宽容大气，原来都是装的啊，难怪不敢发誓呢。” 她一句话将沈家兄妹之前的谎言全部拆穿，这下众人都露出怀玉的神情。 “你……”沈如澜没想到她在这里等着自己，气不打一出来，恶狠狠地盯着她，“你少废话，我看你今天是不敢比，所以才会闹这么一出！” 沈无双也冷嘲热讽道：“傲雪妹妹，你若真的害怕输给我，那咱们不比就是，你真没必要闹得太难看，毕竟我这个人心软，你求我，我肯定是要放过你的。” 她这番嘴脸真让沈傲雪觉得恶心想吐。 “还没比就说人家不敢，沈无双，你要真有那个本事，现在就对着所有人的面发个毒誓。”陆婉凝上前一步提议道。 沈林薇连忙附和：“对啊，你发毒誓，你若真的敢说小雪刚才发的誓，那我们就信你没有抄袭，然后你们在比试，否则你就是做贼心虚，依我看也不用比了，谁抄袭谁，一目了然。” 沈傲雪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女子，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 当初护她们的时候就知道，总有一天，她们也能为她撑腰。 这世间女子更为不易，若还要像沈无双那样相互为难，那才是真正的可悲。 围观群众见状又开始煽风点火起来。 “到底比不比啊？别磨磨蹭蹭的得得好不好？” “既然沈林薇话说到这份上，那沈无双就发个毒誓啊。” “对啊，反正是骂抄袭之人，沈无双发完誓立刻比赛，直接让沈傲雪原形毕露！” “既然对方不知死活，沈家四姑娘也不必再替她考虑，直接发誓就行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接把沈无双推上风口浪尖。 此刻，她若是还不肯发毒誓，那就说明她才是那个抄袭的人。 第202章 我愿意用左手画！ 一旦被发现，她不仅要失去比赛资格，还要被众人唾弃名声尽毁。 不行！ 好不容易走到现在，她才不能在这里放弃一切！ 想到这里，沈无双咬了咬牙，不就是发誓吗，反正鬼神之说她向来不信。 于是，她昂首说道：“好，发誓就发誓，你们听好了。” 众人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沈无双咽了咽口水紧张地说道：“我……我与沈傲雪，若是谁抄袭……那……那便五雷轰顶！” 听到她这个毒誓，沈傲雪几乎快要翻白眼了。 她也懒得纠正她，直接上前大声说道：“我发誓，若我抄袭了沈无双的作品，便要我脸上长满痘痘、发脓溃烂，又痒又疼最终不治而亡，死无葬身之地！” 听到她如此恶毒的且真实的诅咒，沈无双下意识地摸了摸脸，而后急忙转移话题。 “好了，现在可以比试了……” 陆婉凝打断她说道：“五雷轰顶这种话也就骗骗小孩子，这世上哪有什么五雷还刚好落在人头上的，沈家四姑娘如此敷衍，该不会真的不敢发誓吧？” 沈林薇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分析：“从她刚才对发毒誓推脱的样子来看，她肯定是抄袭了傲雪，否则怎么连发誓都如此敷衍了事呢？” 她们两人的话彻底勾起了众人的怀疑、都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向沈无双。 “这沈家四姑娘还真是不太想发誓，难道真的是她抄袭？” “如果真的是她抄袭，那岂不是还倒打一耙冤枉沈傲雪？” “这世上真有这么恶心的人吗？沈家四姑娘会做出这么下作的事啊？” …… 众人的话撕烂了沈无双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她只能硬着头皮发誓。 “谁说我不敢发誓了，我不过是给沈傲雪留点颜面罢了，既然如此，我现在就是说！若是我抄袭，便要我……脸上长痘、发脓溃烂、又疼又痒最终不治身亡……死、死无全尸！” 她说完，众人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 “这下你满意了吧？可以比试了吧？”沈如澜生气地问道。 沈傲雪笑着点头：“好啊，那咱们入座吧。” 沈无双脸色难看至极，心里一直在默默地“呸呸呸”，可是嘴上无法表现出来，也不知在心里想有没有解除毒咒的作用。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朝位置走去，眼睛一直盯着脚尖，没注意直接撞在了旁人身上。 “啊！” 沈傲雪的脚刚好被旁边的矮机绊倒，然后惊恐地叫了一声，直接摔在了地上。 场面顿时热闹起来。 陆婉凝和沈林薇急忙上前查看，就连一直坐在位置上蠢蠢欲动的七殿下景岳寒也终于忍不住冲到了院子中间。 因为是在室外作画，所以在空地摆了两张到膝盖的矮桌，人直接坐在垫子上就可以。 但也正因如此，沈傲雪被撞了一下，重心不稳刚好被矮桌拦住了腿，整个人只能狠狠地摔倒在地上，疼得脸色都白了。 “小雪妹妹！” “沈姑娘你没事吧？” “傲雪怎么样了？” 三个人急忙查看沈傲雪的情况，眼里都是担忧。 “我的手……”沈傲雪被他们扶着站起来，左手扶着右手，一脸痛苦。 很明显，她刚才撑地的时候太用力，扭伤了手腕。 众人看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都愣住，倒也不是因为沈傲雪摔倒，而是因为那飞奔下来的七殿下。 怎么回事？ 七殿下为什么看起来很紧张沈傲雪？ 沈无双一脸茫然与错愕，她慌张地解释道：“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不对，是她想陷害我！” 她此言一出众人都面露鄙夷。 “人都被她撞倒了，怎么连句道歉都没有就反咬一口啊？” “是啊，我们亲眼看着她有旁边不走非要去跟沈傲雪挤。” “明明就是她撞了人，怎么还不承认？这样的人品我真的有些怀疑是她抄袭了沈傲雪。” …… 听到舆论攻击的方向都转到自己身上，沈无双连忙解释道：“我刚才真的没有故意撞她，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只是正常走路到位置上，是她突然挤过来。” 沈傲雪闻言忍无可忍地抬起头来，眼底有水光闪烁，楚楚可怜却又透着坚韧地质问道：“够了！就算你怕我赢，也不必使出这么阴狠的招数，我的手若是废了，我以后还怎么给人诊脉，还怎么配药救人！” 说到这里，众人才想起来她不仅是沈家遗弃的真千金，更是一位在救过瘟疫中就过无数百姓的医者。 所以，她的手何其宝贵，怎么会用来陷害沈无双呢？ 若真是为了一场比赛让双手骨折，未免有些夸张了。 所以，沈无双刚才那番“被陷害”的说辞，立即不攻自破。 主考官闻讯而来，看到景岳寒站在沈傲雪身边，眼神之中的冷漠与高傲也换上了担忧和谄媚。 “傲雪姑娘的手没事吧？需不需要郎中来看一看？” 沈傲雪摇头，捂着发红的手腕说道：“扭到了筋骨，怕是不能用右手作画了，不过既然决定要比赛以证清白，我愿意用左手画。” 听到她这么说，在场所有人无不震惊。 她右手作画都未必能超越沈无双，现在用左手作画还不如直接认输呢。 沈无双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正想答应下来，毕竟这样比赛，她能十拿九稳，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胜之不武这方面她根本不在乎。 只要能赢，只要能把沈傲雪挤出去就够了！ 景岳寒冷冷看着主考官，眼神之中充满了威严与警告。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可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若是主考官真的同意，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 于是，主考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急忙说道：“既然傲雪姑娘的右手受伤不能作画，那便两个人都用左手作画，这样一来最为公平。”的 沈无双得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可是……” 她欲言又哪里止，心想，她那里会用左手作画，分明就是故意刁难！ 而且，怎么会那么巧撞到了沈傲雪的身上？ 难道她是故意的？ 想到这里，她满眼狐疑地看过去，却不料对上沈傲雪冷漠如冰的视线。 那眼神充满挑衅与不屑，好像在说“就算是左手，你也比不过我”！ 第203章 她从小就是左撇子！ 沈无双气愤不已，心中更是不屑一顾。 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以为搞点小动作就能扭转乾坤吗？ 可笑至极！ 就算不用右手，她一样可以打败沈傲雪，让在场所有人看看，到底谁才是京城第一千金，谁才是真正的才貌双全！ 想到这里她断然决定继续比赛。 “好，左手就左手，我岂会怕你不成！” 说完，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走到座位前落座。 沈傲雪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而后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继续吧。” 景岳寒关切道：“可是你的手……” “没关系，能坚持。”她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也走到位置上坐下。 主考官向景岳寒拱手鞠躬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冲这众人宣布规则。 “一个时辰为限，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作品，并且评分最高，谁便能晋级，当然，禁止剽窃，两位姑娘开始吧。” 话音一落，场外乐师便弹奏起悦耳的旋律，舞姬们也步入台上翩翩起舞，供一旁观赏的皇宫贵胄们消遣娱乐。 毕竟，看人画画这种事确实无聊，总不能真的让所有皇子公主郡主以及各位千金少爷们干巴巴地等上一个时辰。 沈无双用左手拿起笔蘸取墨水然后落在洁白的宣纸之上，明明从前手到擒来的技艺如今却变得生疏不已。 她痛恨万分，心中把沈傲雪骂的狗血淋头，可面上依然装出优雅恬静的仪态。 反观另一边右手受伤的沈傲雪，她端坐在桌前看着摆在桌面上的纸墨笔砚，眉目如画静态从容。 她没有着急拿笔，而后在认真思考，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后，她才开始动手。 之所以比沈无双晚画是因为她要确保不会再次被剽窃。 而且…… 有个秘密除了师父以外根本无人知晓。 那便是，她从小就是左撇子。 后来在师父的调教下才慢慢改成了以右手为主。 可这左手拿东西的习惯到现在依然存在，也就是说，她的两只手都会写字画画，而且左手更顺。 沈家人以为她不学无术，却不知道上一世她曾吃过没文化的亏，所以嫁给季凌安以后，为了博夫君的欢心，她也在暗暗努力学着琴棋书画。 十年独守空房，她的时间多到可怕，为了逃避那漫漫长夜，她阅览群书，靠着努力与坚持无师自通。 只不过上一世成家后她就恢复了左撇子的习惯，所以右手画功是远远不如左手的。 沈无双估计做梦都没想到，竟然能输给她的左手吧。 沈傲雪气定神闲地拿起笔在纸上飞舞，一点点黑墨晕染成万里江山，薄雾泼洒云霞弥漫为整幅画增添了无尽的神秘莫测。 这是她儿时与师父一起攀上玄巍山站在顶端一览众山小的画面。 那波澜壮阔、豪迈奔放的场景，让年幼的她彻底明白，为何天下英雄都要逐鹿王位，拼尽一切也要成为江山之主。 能拥有这样的大好河山，应当是世间无比骄傲自豪的事情。 半个时辰后。 沈傲雪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她依然保持着淡漠的姿态，冲着主考官微微欠身。 “民女已经画好了。” “傲雪姑娘不在润色一下……” 主考官走过来，本以为沈傲雪自知技不如人所以随便画了一副敷衍了事。 结果，他看到桌上的画卷顿时愣在原地，后半句也噎在了喉咙里半天说不上来。 沈无双见她画完，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依旧保持着骄傲的心态继续完成手里的画。 她今日画的是美人浣沙图，虽然构图没什么问题，可毕竟是左手作画，很多细节都没处理好，甚至有些线条都随着手抖而画歪了。 不过她并不在意，毕竟是用左手画的。 她画的不怎么样，沈傲雪一定画的更差劲，所以这一局她赢定了！ 主考官将沈傲雪的画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然后走到大皇子面前双手奉上。 “殿下，这是傲雪姑娘的画作。” 景岳琛并不认为一个不会画画的人用左手能画出什么好东西。 昨天的比赛，沈傲雪的作品中规中矩，虽然晋级但也没什么看头。 所以，今天这幅画他压根懒得看。 于是满眼不屑地说道：“放旁边吧，本宫待会儿再看。” “是。” 主考官也不好再说什么，将画上下叠着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景岳寒倒是有些好奇，可皇兄不看，他也不好逾越，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看舞蹈，可实则眼神一直往沈傲雪的方向瞟。 两个时辰整，沈无双终于在润色了无数遍以后交给了主考官。 她欠身行礼，一脸谦逊地说道：“大人，臣女已然尽力而为，若画中不足，还望大人亲自指教一番，不过也请大人能真实评判。” 刚才景岳寒亲自关心沈傲雪，她担心会影响到主考官的评判，所以才会这么说。 主考官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好，无双姑娘放心，我自会公平公正地选出最优。” 说完，便捧着画送到了景岳琛的面前。 “大殿下，这是无双姑娘的画作。” 这次景岳琛并没有让他放在一旁而是伸手接了过去。 他展开画卷，看着栩栩如生的美人浣纱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错，能用左手画出这般美人，也真是难为了无双姑娘，如果是用右手作画，想必这些美人必定更加动人。” 这番夸赞直接让沈无双眼底的得意更明显，她跪在地上行礼。 “多谢大殿下夸赞，臣女以后一定更加努力。” 她沾沾自喜地斜眼瞥向沈傲雪，于是阴阳怪气地说道：“五妹妹的作品想必也很优秀，就算有些缺点也是很正常的，毕竟是左手画的。” 沈如澜见状以为胜券在握，干脆也不装了，站起身毫不避讳地说道：“她用右手都画不出什么好东西，用左手画的恐怕会玷污了各位的眼睛，依我看干脆也不用看她的作品了，这一场必定是无双获胜。” 景岳琛其实也觉得没必要再看沈傲雪的画，毕竟上一幅他也不是没见过，画功一般，实在没有什么优点可看。 “本宫也觉得无双姑娘的画功更胜一筹。” 第204章 本姑娘宁折不弯！ 景岳柔抓住机会也赶忙附和道：“没错，沈傲雪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懂什么画画？不过是用手抓着笔在纸上乱涂乱抹罢了，本宫若是她的话，立刻找个缝隙钻进去，省得丢人现眼。” 连三公主都这么说，围观众人更是要跟风了。 “即便是左手作画沈无双也是碾压沈傲雪的存在。” “我要是沈傲雪，我真的不敢比第二场，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她就是个跳梁小丑，费尽心思不过是想露露脸罢了，真是一无是处！” …… 众人对沈傲雪的嘲讽和奚落让沈无双和沈如澜得意不已，两人更是眼底带着嘲讽看过去。 而沈傲雪的脸上既没有慌乱也没有羞愤，依然是平淡如水的从容不迫。 她缓缓走上前去行礼，不卑不亢道：“大殿下，既然是比试，那也要评判作品才能一较高下，殿下只看沈无双的却不看民女的，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景岳琛不耐烦地瞪着她问道：“你在质疑本宫？” 没错，他是故意的。 一方面是因为压根就瞧不起她，另一方面是因为上次她把他扔在陆婉凝那里起身就走。 所以，他有些恶意地想要报复她，让她明白到底应该抱紧谁的大腿才能在京城站稳脚跟。 沈傲雪颔首，语气却掷地有声：“是，民女就是在质疑殿下！” 此话一出，众人鸦雀无声，就连周围的乐师和舞姬们也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一时间，整个行宫内几乎是落针可闻。 景岳琛眼底有阴冷的风暴在凝聚，他手中的青瓷酒盏有裂痕一寸寸延伸开来，有股来与生俱来的帝王威严由内而外释放着，那凌厉的气势，压得周围人几乎喘不过气。 主考官吓得腿都软了，咽着口水咬紧牙关一个字也不敢说，额头冷汗不停地落下。 沈无双深深地垂首，眼底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景岳琛虽然平时给人一种清高矜贵的感觉，可实则他是皇帝最看重的儿子，若不是因为昭烈国有规矩，皇子未成婚之前不得封王封地，他恐怕早就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子。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下面的女人，眉宇间仿佛被一把锁固定，紧紧皱成一团难以松懈。 活了二十多年，他还没遇到过敢这样挑战他底线的人。 “沈傲雪，把你刚才的话，再给本宫说一遍。” 他嗓音低沉，透着不悦与威压。 若是旁人，恐怕早就吓得屁股尿流跪地求饶了。 可是沈傲雪却抬起头来直视他杀人的目光，红唇勾起一抹明艳动人的笑容，眸底流光辗转没有半分惧色。 “殿下，民女质疑您有意偏袒沈无双，更质疑比赛不公。” 她声音清洌，有着不畏强权的傲骨，自然地将话说了出来。 景岳寒在一旁疯狂地冲着她使眼色，可显然，沈傲雪根本就不看他，急得他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好像现在跟景岳琛杠上的不是她而是自己。 从小到大他最怕的不是皇上和皇后，而是这个大哥。 小时候他躲避功课跑出去游山玩水，每次都是大皇子派人将他抓回去，并且亲自监督他的学业。 虽然害怕大哥，可他最崇拜的人也是大哥，所以，在景岳琛面前，他几乎是不敢反驳。 但沈傲雪有委屈他怎么能坐视不理？ 想到这里，景岳寒一副豁出去的表情站了起来。 “皇兄，小雪言之有理，你应该看一下她的作品再做评判！” 景岳琛斜眸看去，眼底闪过寒芒。 好啊，连一向畏惧自己的亲弟弟都成了这个女人手里的玩意儿，甚至敢站起来反驳他了。 “呵，你们的意思是说，本宫错了？”他冷声问道，目光如刀一般锋利。 景岳寒顿感不妙，连忙拱手说道：“皇兄息怒，我们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这既然是比赛，就应该公平公正才对，皇兄应该看完小雪的画作再选出谁应获胜。” 沈如澜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道：“七殿下，这还用看吗？无双的实力摆在这里，沈傲雪用右手都画不过，用左手画的肯定更烂。” 陆婉凝站起身反驳：“傲雪姑娘的作品看都没看，你怎么知道她画得不好呢？” “郡主殿下，沈傲雪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要是把她的作品拿出来一看是真的烂，她岂不是更丢人？大皇子殿下也是为了她着想！”沈如澜大言不惭道。 景岳琛冷哼一声问道：“沈傲雪，你确定要将你的作品公之于众，然后再让本宫做评判？” 沈傲雪坚定地点头：“当然，画得好与不好都是民女用心之作，岂有不见天日的道理？” “好，那本宫就如你所愿！” 说完，景岳琛使了眼色，主考官颤颤巍巍地去拿旁边桌上被叠起来的画卷。 他冷汗直流，连走路的动作都僵硬了不少。 毕竟，他是在场除了沈傲雪以外唯一一个见过这幅画的人。 要是待会儿打开……那岂不是打了大皇子殿下的脸？ 这下可怎么办…… 主考官神色慌张，犹豫了一瞬，他看到旁边洗笔的水桶，一咬牙下了决心。 沈傲雪显然也注意到了主考官的眼神，瞬间就明白他想维护景岳琛的脸面。 心中冷笑一声，赶在主考官假装摔倒将画丢进水桶之前直接飞身而上接住了画卷。 主考官趴在地上看着她，满眼不甘心，低声说道：“沈姑娘，你可要三思而后行！” 沈傲雪勾唇，扬了扬手中的画卷说道：“本姑娘宁折不弯！” 然后，她便当着众人的面一抖，画卷落下的瞬间，一幅惟妙惟肖的万里江山跃然眼前，直接惊艳四座。 “不可能……”沈无双惊呼出声，捂着嘴往后退了一步，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就连景岳琛都差点儿坐不住站起身来，他眉头拧得更紧，一瞬不瞬地盯着沈傲雪手中的画作，薄唇抿着说不出半个字来。 景岳寒看到这幅画先是惊艳而后是松了口气最后又满是担心。 他心情很是复杂，干脆也不避嫌，直接冲下去站到了她的身边。 “皇兄，傲雪的作品既已展示，还望您能如实评判高下。” 第205章 本宫偏不让你如愿！ 景岳琛冷眼看着平日里对自己最为崇拜的弟弟如今却为了别的女人站在他的对面，一时间心中怒火沸腾，也更加确认了沈傲雪这个女人是祸水，压根儿留不得。 他冷哼一声起身走到他们二人面前，面容冷峻透着骇人的戾气。 “本宫竟不知自己的七弟什么时候与镇北王的未婚妻走得如此近，甚至不顾旁人眼光地为她站台！” 景岳寒心中有愧，知道自己今日的行为让兄长不悦，可他却不能违背内心的偏爱对沈傲雪的委屈视而不见。 一时间，他不知该如何回话，站在原地颔首低眉，思绪紧张。 沈傲雪见状冷然一笑，开口说道：“大殿下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必然是要主持公道的，可明明是比赛，您却连民女的作品都不肯看就要宣布结果，七殿下不过是说了两句公道话，难不成也错了吗？还是大殿下觉得自己能只手遮天，可以不顾这世间的一切道理？” 这番质问无疑是踩在了大皇子的脸上，而且还狠狠唾弃，让他颜面尽失。 在场众人都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暗潮汹涌、剑拔弩张！ 景岳琛瞪着沈傲雪，一双鹰眸蕴含着暴风雨前的死寂，薄唇轻轻勾起一抹阴鸷的弧度。 “很好，你第一个敢如此跟本宫对峙的女人。” 他抬脚逼近，伟岸的身高如阴云笼罩，几乎将沈傲雪压在其中。 景岳寒抬手就想要阻止却被他一把推了出去。 “滚开！” “皇兄……” 景岳琛不由分说掐住了沈傲雪的脸，四目相对仿佛有无数的电光火石在视线中迸发，谁也没有半分退让或闪躲。 “本宫突然对你很有兴趣，毕竟有这种骨气的人很少，本宫很想知道你能傲到什么时候！” 他压低声音说道，眸底似乎闪烁着一抹兴奋的光芒，好像发现了什么令他无比新鲜的事情，对未来的发展一下子充满了期待。 沈傲雪也不闪躲，任由他捏着自己的脸颊，即便发疼也不露出半分怯懦。 “大殿下不如先办正事，毕竟今日比试，我与沈无双必须要分出输赢。” 不管景岳琛到底想干什么，她今天的目的就是针对沈无双，否则岂不是枉费她谋划了这么一大圈。 沈无双见状心想这下完蛋了，看两幅作品即便是不懂画的人也能分辨出谁赢谁输。 她输定了，也就意味着她要出局，再也不能凭借百花盛宴拿回属于她的一切了。 早知如此，昨天还不如老老实实完成自己的作品，何必闹出抄袭这种事。 原本她是可以安安稳稳晋级的！ 这一切都怪沈如澜，都是他的错，要不是他出什么馊主意，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想到这里，她眼含怨恨地看着身边的男人。 而沈如澜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不经意地回头便对上了沈无双的视线。 虽然她很快便收敛了神色，可眼底的阴鸷与怨恨还是被他尽收眼底。 什么情况？ 一向乖巧温柔善良可爱的四妹妹怎么会对他露出那样的表情？ 难道她是在怨恨自己？ 正想着，沈无双却红了眼眶，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袖子，委委屈屈地说道：“二哥，我们走吧，这一次是我输了呜呜呜……” 沈如澜心中一软，只觉得刚才肯定是看错了，于是耐心安慰道：“双儿别难过，我帮你求求大皇子殿下，咱们还能继续比赛，以你的实力原本就应该进入下一场。” 沈无双擦了擦眼泪，唉声叹气道：“不必了，愿赌服输……” 她的话还没说完，景岳琛那边突然松开了沈傲雪当众宣布起来。 “本宫认为，这两幅作品都十分优秀，以沈家二位姑娘的表现，进入下一轮比赛绰绰有余，所以本宫宣布，她们二人，打成平手。” 说完，他冲着沈傲雪露出一抹邪笑，走近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你想什么本宫一清二楚，可惜，本宫偏不让你如愿，除非……” 他欲言又止笑容更深，然后直接抬脚与她擦肩而过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行宫。 听到平手两个字，沈无双也忘了哭，激动地抱住了沈如澜的胳膊。 “二哥，我没输！我没有输！太好了……” 沈如澜也欣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就知道双儿最厉害，根本不可能输给沈傲雪这个贱人！” 两人很是得意，冲着沈傲雪露出一抹挑衅的笑容然后便转身离去，生怕再出什么变故，剥夺她好不容易得到的晋级资格。 众人散去，只有沈傲雪、景岳寒、陆婉凝和沈林薇留了下来。 “傲雪，你已经赢了！” “没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画得远超于沈无双。” “皇兄这么做不过是想给太傅一个面子罢了，小雪你别生气……” 他们三人小心翼翼地安慰着，沈傲雪却释然一笑。 “谁说我生气了？” 她神色淡然，即便刚才有几分失落此刻也都化为乌有。 “你不生气？那沈无双明明该出局的。”沈林薇有些气不过。 陆婉凝却已经猜到了其中一二。 她忍不住问道：“傲雪姑娘，你该不会是故意激怒大殿下的吧？” 沈傲雪笑而不语，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看着她。 景岳寒闻言似乎也明白了过来，他生气道：“你知不知道这么做很可能会带来杀身之祸，我皇兄他可不像我这样能任你拿捏！” 见他发火，沈傲雪使了个眼色，陆婉凝便拉着沈林薇离开了。 “七殿下别生气，我不会说没有把握的话。” “你简直胡闹，若是真的惹恼了我皇兄，你有十个脑袋都不够他砍！” 沈傲雪笑着点点头，眼底带着感激：“刚才多谢七殿下为我说话，不过您要是能保持沉默效果会更好。” “你的意思是本宫多管闲事？沈傲雪，你……你这个白眼狼！” 景岳寒很是生气，瞪了她一眼转身便负气而去。 沈傲雪也没打算追他，心想，若是惹他生气就能拉开彼此距离以后疏远，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第206章 本宫不信自己会输给一个废人！ 于是，她深深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画，然后卷起来交给了主考官。 “大人，您若将心思全放在这书画之上，恐怕会更有作为。”随口嘲讽了一句，沈傲雪神色冰冷转身离去。 本以为景岳寒已经走了，可到了门口才知道，他竟站在马车前等着她。 “七殿下还有话要说？”她不急不躁地上前询问。 景岳寒冷着脸抓住她的手腕一言不发地先将她拽进了马车。 沈傲雪也不反抗，毕竟她相信他不会有危险或者是伤害她的意图。 所以就安安静静在马车里坐下，气定神闲地看着他，甚至也不先开口，只耐心等着他说。 景岳寒忍无可忍，气愤至极：“你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你是不是想折磨死本宫？” 他恼火，可是又对她毫无办法。 沈傲雪浅浅一笑：“殿下何出此言？” “本宫不管你打的什么算盘，总之以后不许以下犯上，更不许以身犯险，你可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他语气带着一股强势，可却没有那般让人生厌。 “好，我答应殿下，今日之事是我冒险，不过还好，我的目的达成了。” “什么目的？” “让所有人知道沈无双画功不如我。”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她剽窃了你的作品，但你装作无可奈何，与她比试今天这一场？” “嗯。”沈傲雪点头，毫不避讳地承认。 “就为了证明你比她强？” “对。“她继续点头，神情坚决。 “本宫看你可不像是什么争强好胜的人。” 景岳寒眼底闪过狐疑，若她真是那种爱慕虚荣，喜欢事事与人攀比的女子，那么她从一开始就不会选择离开沈家，更不会放弃太傅嫡女的身份。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沈傲雪解释道：“我不过是见招拆招，哪有争强好胜，既然他们想要毁我，那我自然不能忍气吞声，您说呢？” “所以你将计就计以此来反击？难道你不怕自己真的输给沈无双吗？” “输就输了，我丢人吗？”她笑弯了眼睛，神情中还带着讽刺。 景岳寒瞬间恍然大悟，明白了她的意思。 “沈无双琴棋书画一向是京中贵女们的典范，而你本就是乡下来的，所以，你们这场比试，吃亏的注定是沈无双，她赢了你并不算本事，输给你却是加倍的耻辱！” “没错，反正我都不亏的，为什么不比呢？” 沈傲雪冷笑一声，心想着这次多亏了沈如澜这个猪队友呢。 上次粮铺的事情也是拖他的福。 沈家有沈如澜这么没脑子的货色，实在是他们该有的报应。 …… 马车停在了济世仓门前。 沈傲雪正要下车，景岳寒却突然握住她的手腕，眼底藏着不舍。 “下次比试在三日后，你骑射如何，要不要我教你？” 他紧张地盯着她，眼底充满期待。 沈傲雪犹豫了一下，看着他的手，然后轻轻地挣脱。 “殿下，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抱歉，民女……心有所属了。” 景岳寒闻言整张脸瞬间变色，他慌乱地重新抓住她，激动地说道：“一个废人有什么好的？本宫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沈傲雪心里的人并非是镇北王厉司寒，可是听到他说“废人”这两个字，总觉得不舒服。 “殿下，镇北王在民女心中是英雄，绝非废人，而且……算了，殿下请回吧，民女的心意也已经很明确了，还望殿下能尊重民女。” 说完，她再次挣脱转身下了车，没有给他挽留的机会。 景岳寒不甘心地看着她走进济世仓，悄然握紧拳头。 “本宫偏不信自己会输给一个废人！” …… 沈家琉璃阁。 “噼里啪啦……” 屋子里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梁翠花站在门前焦急地来回踱步。 巧月担心地问道：“梁嬷嬷，咱们姑娘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沈傲雪那个小贱人气的！”梁翠花咬牙切齿地说道，“一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参加什么百花盛宴，还真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呢？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 在她看来，沈傲雪就该认命，从小养在乡下就该一辈子做个村姑，不该跟她亲生女儿争什么。 想到这里，梁翠花眼底闪过一抹阴狠，她吩咐道：“你们看好姑娘，我出去一趟。” 说完，便直接离开了琉璃阁。 …… 下午的街市正热闹，济世仓因为之前救济灾民得到了百姓们的认可，所以重新开张后生意异常火爆，几乎是门庭若市。 上午刚刚比试完，沈傲雪不敢懈怠，中午休息了一会儿便在院子里练习拉弓射箭。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暗器用得快狠准可唯独对这弓箭拿捏不好。 所以三日后的骑射对她而言才是最重要的考验。 不过还好，沈无双的骑射也一般，上辈子她不过是靠着琴棋书画出尽了风头，才得到了大皇子的赞赏。 这辈子不论如何她都要把名次排在沈无双前面才能狠狠打一打沈家人的脸，让他们知道自己精心教养出来的女儿还不如她这个乡野出身的丫头。 沈傲雪一时走神，手中的弓箭便射歪了出去，再加上力度没把握好，箭只飞了一米多远就掉了下来。 墨诚见状摇了摇头：“主子，您必须要全神贯注，才能射到靶子上。” “抱歉，我刚才想到了别的事，我重来一次……” 沈傲雪再次拉弓，还没开始射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杂声，接着春桃跑了进来。 “姑娘不好了，外面有人闹事！” “闹事？” “是……是梁翠花！” 闻言，沈傲雪放下手里的弓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最近忙没空找她算帐，结果她竟然自己送上门来？练箭也累了，刚好出去会会她。” 说完，她直接往前厅走去。 大厅里，梁翠花一屁股坐在正门口的地上，外面的客人进不来，里面的客人出不去，全都无奈地看着她撒泼。 “哎呀，养了十四年的女儿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啊，大家快给评评理吧，这种人怎么配参加百花盛宴啊……” 第207章 将沈家的烂事公之于众！ 围观群众有些不明所以，一位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大婶儿上前询问。 “这位大姐你是遇到啥难处了？济世仓的女掌柜人美心善，你好好说她一定愿意帮你。”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你先站起来，人家还要做生意呢。” “沈老板是出了名的菩萨心肠，你可别在这里找麻烦，影响人家做生意。” …… 见周围人还不了解实情就帮着沈傲雪说话，梁翠花气得嘴都歪了，她从地上站起来对着人群开始大喊。 “你们知道什么？沈傲雪就是个狼心狗肺的小贱种！她害死自己的养爹，还不管我这个养娘，甚至还要欺负我们的亲女儿，天底下没有比她更白眼狼的人！” 听到她如此颠倒黑白，春桃夏荷两人都忍不住想要上前去阻拦。 “这个老婆子真是可恶，姑娘别怕，奴婢这就带人把她打出去！” “对，狠狠的打，奴婢也去帮忙！” 说着两个小丫鬟就从一旁抄起鸡毛掸子要亲自下场干仗。 沈傲雪笑了笑，连忙拉住她们的手。 “她是泼妇，我们不能跟她一样。” “可是……” 两个小丫鬟面露疑惑，过去姑娘可都是直接刚的，今日怎么反而退缩了？ 见她俩不解，沈傲雪耐心解释道：“现如今我是一店之长，需要在百姓心中留下正面形象，你们若出去跟她闹起来，岂不是会让人家笑话咱们？” “可是梁翠花太可恶了，奴婢真想把她打出去！” “对啊，这种无赖轻易不会放过咱们的，任由她这么闹还怎么做生意啊？” 沈傲雪冷冷一笑：“对付小人就得用小人的办法，今日本姑娘再给你们上一课。” 说完，她悠然的脸上换了一副担忧的表情，快步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 见到沈傲雪出来，梁翠花更加猖狂起来，上前一把扯住她的胳膊。 “你这个小贱蹄子还敢出来见老娘啊！” “您怎么来了？有话好好说，别吓到客人。” “我跟你没什么话好说，你……” 梁翠花正想破口大骂，沈傲雪却打断了她。 “好了，不管您说什么我都答应还不行吗？来人，快把梁嬷嬷请到后堂好生招待，春桃去倒壶好茶。” 说完，也不管梁翠花愿不愿意，直接强行将她推到了春桃夏荷的面前。 两个小丫鬟心领神会，立刻冲上去一个捂嘴一个拽胳膊，硬生生给拖进了后堂。 眼看着一场闹剧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围观群众都有些意犹未尽。 刚才那个大婶看笑话似的问道：“沈掌柜，刚才那人说是你的养母，你们没事吧？” 这八卦的心思昭然若揭，今天要是解释不清楚，沈傲雪还真要背上一个谋害养父、抛弃养母的骂名。 想到这里，她重重叹气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模样，而后才泫然欲泣地说道：“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今日在场诸位也都是我们济世仓的老主顾，我也不愿意隐瞒。” “刚才那妇人本是我的乳母，与我母亲前后隔了数日生下女儿，然后起了贪念就将我和她的女儿沈无双调换，所以我被他们带到了乡下，直到前不久才查清身世回到京城。” 原本沈家的事情在京成里有些流言蜚语，但大多是道听途说，从没有证实过。 如今从沈傲雪的嘴里说出来，可就不一样了。 老婶子一脸疑惑：“她偷了沈太傅的千金，这种罪名怎么能放过她啊！” “唉，也怪我太过心软，虽然他们从小虐待我，不给我饭吃，不给我衣服穿，可他们毕竟是我曾经当作父母的人，我也不忍心看他们人头落地，于是求兄长将他们放了出来，还好心收留了他们在沈家做工。” “哎呀沈掌柜可真是菩萨心肠啊，您这样以德报怨她还来闹，真是太可恶了。” “是啊是啊，不过那妇人刚才说您害死了养爹是怎么回事？” 沈傲雪眼泪正好落下来，梨花带雨的看着众人，委屈道：“他们觉得我回到沈家抢了他们女儿的身份，所以我那养爹便找了匹疯马想撞死我，结果我大难不死，他被官府抓了去，可能是身子不好，就死在狱中了。” 众人顿时义愤填膺。 “什么！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啊！” “她哪来的脸面说沈掌柜是狼心狗肺？” “依我看这对夫妻还有他们的亲生女儿才是白眼狼！” “他们的亲生女儿就是沈家那位假千金沈无双吧？”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听说那沈无双正在参加百花盛宴，也不知谁让这种货色晋级的。” “那沈无双还害的沈掌柜被沈家赶出门来，真不是个好东西！” “太傅一家可真是愚蠢，放着这么优秀的亲生女儿不要，却把一个泼妇的女儿当宝贝养着！” “沈家人是中了什么邪啊？这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父母，真让人寒心。” “之前还有人说沈掌柜一个女子出来做生意抛头露面是不安分，你们看看她不自己赚钱能行吗？” “要是我遇到这种家人，我早就绝望的一头撞死了，多亏了沈掌柜真是坚强，才能撑到现在！” …… 正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沈家这些烂事沈傲雪早就想公之于众了，只可惜一直没有个合适的机会和场合。 今天，真是要好好谢谢梁翠花这么一闹，否则，她还不能让沈家人遭到这么多人的唾弃呢。 她压制着想要上扬的嘴角，向众人欠身。 “今日让诸位看笑话了，小女子先回去处理一下私事，让刘掌柜好好招待你们。” 说完，转身离开优雅退场，只留下围观的百姓们议论纷纷。 …… 后堂。 梁翠花被五花大绑踩在脚下，嘴巴里还被塞了一条抹布，她扭动着身躯挣扎，努力发出“唔唔”的声音，似乎是想说什么。 可惜，沈傲雪根本不会给她开口的机会，因为这个泼妇嘴里的话没有一句是正常人爱听好的。 “姑娘，您说怎么处置她？”春桃手里提着鞭子问道。 沈傲雪垂眸扫了一眼，犹如在看一只蝼蚁，嘴角扬起一抹幽冷诡异的笑容。 “她这张嘴要是不能说话了，该多憋屈啊。” 第208章 王爷果然是神箭手！ 几个小丫鬟面面相窥，似乎明白了什么。 “姑娘，交给奴婢吧。”怀玉上前，脸色冰冷。 沈傲雪点点头，然后蹲下身看着梁翠花，眼神之中透出了无尽的狠戾。 “梁翠花，从今以后别再让我见到你，否则要的就不是你的舌头了。” 说完，站起身来目送怀玉将人拖下去。 春桃不解气地说道：“真是便宜她了！小时候那样虐待咱们姑娘，真该要了她的狗命才对！” 沈傲雪却勾唇一笑：“若是个聪明的我自然不会放过，可这么蠢的，我当然要给沈无双留着啊。” 话音刚落，外面便有小厮进来，手中还捧着一封请柬。 “姑娘，是镇北王派人送来的帖子。” “镇北王？” 沈傲雪疑惑，伸手接过来。 帖子里邀请她去镇北王府做客，说是有什么好东西要送给她。 虽然不太想去，可该面对的总要面对，而且，她也想找机会跟他商量一下退婚事宜。 想到这里，沈傲雪决定应邀赴约。 她换了身简单的便装，直接坐马车去了镇北王府。 炽阳亲自迎接，上前拱手行礼：“我家王爷一直等着姑娘呢，请跟我来。” 沈傲雪点头，然后跟着他朝王府深处走去，路上她好奇道：“不知王爷邀请我来府上所为何事？” 炽阳笑容神秘：“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哦。”见他不肯说，她也不再多问，反正一会儿就看见了。 通过镇北王府的后花园来到了一处练功的空地上，远处摆放着十个靶子，另一边则是各种各样的弓箭。 厉司寒就坐在武器架子的旁边，听到脚步声嘴角勾起温柔似水的笑容。 “你来了。” 他淡淡开口，语气虽然平静可湛蓝色的眸底却散发着喜悦。 沈傲雪上前行礼：“民女拜见王爷。” “你我之间不用多礼，以后私下你也不要对我行礼。” “王爷随和，可民女却不敢逾越。” 厉司寒感觉到她在刻意疏离，脸上的笑容也逐渐落寞，随后转移话题。 “本王今日请你来是听说三日后要比试骑射，不知你骑马如何？” “民女骑马倒是没问题，只是这射箭……”沈傲雪有些尴尬。 她没有谦虚，因为她是真的不太擅长。 小时候师父培养她用暗器，几乎是百发百中，但是从来没有让她练习过射箭。 大概以为她用不上，所以也就没有教吧。 炽阳在一旁说道：“姑娘，您知道昭烈第一神射手是谁吗？” 沈傲雪说道：“既然你这么问，那这神射手自然是王爷了。” “没错，就是王爷！”炽阳一脸骄傲地说道，“我家王爷三岁就骑矮马射箭，天赋异禀，第一次就百发百中，若是能得到王爷真传，姑娘必定能够赢得百花盛宴的头筹！” 听到他这么说，她倒是觉得越发有趣了，于是充满好奇地的看向厉司寒。 “王爷，炽阳说的可是真的？” 厉司寒神情淡然，笑着问：“怎么，你不信？” “这个嘛……眼见为实。”她眯眼笑了笑。 话音刚落，厉司寒突然拿起一旁的轻型弓箭，直接射了出去。 那枚利箭穿破空气直冲远方的靶子，正中红心。 沈傲雪惊叹不已：“王爷果然是神箭手！” 厉司寒笑容更深：“怎么样，想不想学？” “可是只有三天，来得及吗？” “当然，你本来就会用暗器，准头是没什么问题的，缺的只是方法和姿势，有本王调教，你很快就能上手。” “既然如此，那民女就先谢过王爷了。” “说练就练，你先选一把趁手的弓箭。” 沈傲雪转身看向武器架，选来选去，注意到一个精巧的只有手腕大小的弓弩。 她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袖箭。”炽阳回答。 “什么小巧精致，杀伤力如何……嘶……” 沈傲雪拿起袖箭，却不小心触发了机关，里面的细针飞射而出，擦破了她的手指。 “你没事吧？”厉司寒紧张不已，几乎要从素舆上站起来，满脸担忧之色。 “没事没事，擦破点皮，不要紧的。” 炽阳连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瓷瓶递过去：“姑娘，擦些药吧。” “好，没想到这个东西这么厉害。”沈傲雪有些后怕，刚才若是对着脸拿起来的，可能真的会射瞎她的眼睛。 “你小心些，算了，还是本王为你选吧。” 厉司寒趁着她给手指擦药的功夫拿过来一把弓箭。 手感很轻，而且样式也很精致，通体以墨绿色为主，弓弦也很紧绷，总之非常适合女子用。 “这把弓箭是我母亲的，名为碎玉。”他说道。 “这么珍贵的东西，我不能要。”沈傲雪连忙推辞。 “收下吧，自从我母亲去世，再没有人用过了，与其让它蒙尘，还不如继续拉弓引箭实现它的价值。” 听到他这么说，沈傲雪才满是欣喜地收下。 她摸着弓箭爱不释手，开心道：“王爷，这把弓箭真好，我若是不能百发百中岂不是辜负了它。” “那你可要好好学。” “嗯，那还要麻烦王爷教我。” 厉司寒点头，然后冲着她说道：“你过来。” “啊？”沈傲雪疑地惑的看着他。 “你不过来我怎么调整你的姿势？” “如此便有劳王爷了。” 她连忙走到他身边蹲下，然后举起弓箭拉开。 厉司寒轻声在她耳边说了句：“得罪了。” 然后，他用手摸索着握住了她拉弓的手，宽厚的胸怀将她整个人裹挟在其中。 沈傲雪愣了一下，脑海中却下意识回忆起暮寒教她练字时的场景，顿时心跳如雷、脸色沸腾。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推开他的时候，耳边却传来男人低沉好听的嗓音。 “手要这样用力，拉弓的姿势要稳，腰背也要挺直，射箭时不光只有手上的力量，你的上半身都要用对力气，而下半身则要控制好马……” 他严肃且认真，让心猿意马的沈傲雪有些惭愧。 不由心想：镇北王双目失明却还尽心尽力教我练箭，我却在这想男女之事，真是太小人了！ 她深呼吸，屏蔽心里杂念，专心地盯着箭头指的方向。 第209章 日月之辉萤火之光 “好了，用尽全力对准目标，射出去。” 厉司寒的声音仿佛充满了某种魔力，沈傲雪不由自主地听从。 利箭飞射而出，正中靶心，甚至直接穿透了中央的红点狠狠插在了后面的大树上。 “射中了！”她欣喜不已，转头想要感谢，可却看到他的脸近在咫尺，那双眼睛似笑非笑地也在看着她。 湛蓝色的水眸氤氲着某种温柔，充满了魅惑力，明明知道他看不见，可她还是难以抑制的心跳加速。 这种感觉明明只在暮寒身上有过，为什么会这样呢？ 沈傲雪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紧张地从他怀里挣脱出去。 “多谢王爷教导，我……我回去以后多加练习，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他开口便急急忙忙地转身离去。 刚走到长廊迎面遇到了一位白衣女子。 她眉目如画、皮肤白皙，婀娜的身姿有迎风弱柳之态，微风轻拂卷起她的衣摆，有种翩然若仙的气质。 那女子走进，一双杏眼上下打量着她，粉嫩的唇瓣微微上扬露出浅笑。 “这位是沈姑娘吧。” 沈傲雪看着眼前的绝色美人不由愣了一下，机械地点了点头。 “是我，你是……” “小女子顾吟霜，见过沈家五姑娘。” 顾吟霜欠身，声音温柔似水。 这般娇嫩妩媚的女子，怕是没有男人能顶得住。 沈傲雪回过神来，恢复镇定，回以微笑说道：“原来是顾姑娘，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倾国倾城之貌。” 之前的确听人说起过顾吟霜的美貌，只是厉司寒将她保护得很好，京城权贵还没几个人见过她，所以都对她充满好奇。 如今一见，沈傲雪才明白厉司寒为何要将顾吟霜藏得那么深。 毕竟，这世间少有的绝色佳人，万一被权贵看上可就不好了。 不知为何，一想到这里，她心中就觉得别扭。 顾吟霜羞涩一笑，美貌更甚，微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头上青翠欲滴的步摇也发出清脆微响，此刻，她美得就如同一幅画卷。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顾吟霜的眼中，一样生出许多的危机感。 外界传闻，沈家五姑娘是从乡下来的土包子，所以，她一直以为沈傲雪会是个粗鄙、庸俗、姿色平平的女子。 可是今日一见，却让她感到十分意外。 沈傲雪没有黝黑粗糙的皮肤，反而白皙娇嫩，犹如暴风雨中坚韧生长的栀子花，清冷高洁，浑身上下透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她五官精致，美得脱俗绝尘，目光中自带一抹冷傲，仿佛任何人都达不到她的眼底。 难怪厉司寒会对她格外上心。 想到这里，她神情有一抹落寞，谦逊地说道：“沈姑娘过誉了，跟你这样的明珠相比，我不过是萤火之光。” “顾姑娘不必跟我寒暄，咱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可比性，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沈姑娘慢走。” 两人相视而笑，而后便擦肩而过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只是，顾吟霜注意到沈傲雪身边的丫鬟捧着一把弓箭，看起来很是眼熟。 “那把弓箭……”她有些不敢置信，转身快步朝着后院走去。 厉司寒正在擦拭着一把弓，听到脚步声，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王爷，您刚才……” 顾吟霜急匆匆地赶来，正想质问便看到他一脸的冷漠，于是下意识地站定，而后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从容。 她欠身行礼：“给王爷请安。” 厉司寒的脸色这才舒缓了不少，淡淡问道：“怎么了？” “王爷，刚才沈姑娘带走了一把弓箭，您可知道？” “知道。” “那把弓箭看着……有些像王妃曾用过的碎玉。”顾吟霜眼底带着试探。 “是本王送给她的。” “您把王妃的遗物送给了沈傲雪？”她眼底带着不可置信，还有些生气。 从前，她连摸一摸都不行，可是他却干脆把弓箭送给了沈傲雪！ 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那个女人还没有嫁进来便如此，要真是嫁进来，这王府哪里还有她的位置？ 厉司寒将手里的弓箭放下，沉声问道：“霜儿这是吃醋了？” 听到他如此亲切的地称呼，顾吟霜的心情好了一些，可还是感到不悦，委屈地说：“王爷，那可是王妃的东西，您平日里那么宝贝。” “她非要，本王若不给传进皇上的耳朵里最怕不好，霜儿应该可以理解本王吧？” 他言语之间虽然是哄着她，可声音却格外冰冷，有种难以形容的别扭。 毕竟，厉司寒也不想哄，可表面文章必须要做。 他想对沈傲雪好，想把一切都给她，可如今形势不允许。 那把弓箭很珍贵，顾吟霜这几日为了比赛骑射的时候一直想着法子来找他要。 所以，他便自作主张先给了沈傲雪。 顾吟霜生气地绞着手里的帕子，闷闷不乐地说道：“我之前向王爷讨要您都不愿意给……” “霜儿一向懂事，怎么如今也学会了争风吃醋？沈傲雪是皇上赐婚，你要本王苛待她吗？难道你忘了我们如今的处境？” 这句话直接把顾吟霜噎得的半个字都说不上来，更是有种愧疚感。 她低下头，难过地说道：“是我错了，王爷别生气，我以后不会再跟她争了。” 厉司寒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对，三日后便是骑射比赛，你还不快回去练习？” 顾吟霜眼底充满期待：“王爷您教我不行吗？” 他能教沈傲雪，就一定能教她。 可惜，没等到厉司寒回答，却等来了他猛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 炽阳见状连忙上前帮他拢住外袍，担心地说道：“王爷，您身体有恙不能再继续吹风了，还是快回去休息吧。” 厉司寒的嘴唇发白，虚弱无力地坚持道：“不行，本王……咳咳……得教霜儿练箭啊……咳咳咳咳咳……” 炽阳一脸为难，转身说道：“顾姑娘，您看王爷这身子……” 顾吟霜连忙担心地说道：“王爷快回去休息吧，霜儿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练习。” 厉司寒点点头：“这样也好，那本王就先回去了。” 说完便挥了挥手，由炽阳推着他离开，只剩下顾吟霜一个人站在原地。 第210章 镇北王是登徒子？ 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她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凭什么那个女人借着婚约就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想到这里，顾吟霜突然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淡淡开口：“备车。” 身边的丫鬟芸角问道：“姑娘这是要出门？” “嗯。” “去哪？” “济世仓。” …… 济世仓门外。 一辆马车停靠在路边，车帘被掀开，一抹白色的身影从车上下来。 那女子身形苗条，头上戴着白色的帽巾看不清容貌，但气质却出尘绝世让人移不开眼。 她步入济世仓的大门，身边的丫鬟芸角上前说道：“伙计去禀报你们掌柜，我家姑娘求见。” 小伙计问道：“敢问姑娘大名，我好跟我家掌柜禀报。” “你只需告诉你家掌柜是顾姑娘她就知道了。” “好嘞，您稍等。” …… 沈傲雪刚回到院子里不久，正研究着那把弓箭便听到小伙计禀报。 “掌柜的，外面有一位顾姑娘求见。” “顾吟霜？她怎么跟来了？算了，你让她进来吧。” 小伙计点点头，转身出去通传。 沈傲雪吩咐道：“春桃，去准备茶点。” “是。” 春桃前脚离开，顾吟霜和芸角便走了进来。 “顾姑娘怎么会突然到访，快请坐。” 顾吟霜掀开帽巾露出那张白皙精致的小脸，温柔一笑，顺势在椅子上坐下。 “我突然到访有些唐突了，还望沈姑娘莫生气。”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姑娘是不是需要买些什么？我这济世仓里的粮食应有尽有。” 顾吟霜摇头：“我不是为了买东西。” 沈傲雪笑意不达眼底，既然不是为了买东西，那就是为了男人的事。 毕竟她们之间可没有什么其他的联系。 “那姑娘不妨直接说明来意。”她喝了口茶，神情淡漠地开门见山。 顾吟霜笑盈盈地开口：“我听说姑娘向王爷讨要了一把弓箭？” 沈傲雪蹙眉：“讨要？” “实不相瞒，那把弓箭是我心爱之物，王爷不好推辞于是送给了姑娘，若是姑娘能够还给我最好不过了，当然，条件姑娘可以随便开，我绝不讨价还价。” 她的话，让沈傲雪沉默了。 想必是厉司寒把弓箭送给自己，而后又怕得罪心爱之人，所以才会哄着顾吟霜说她讨要的。 只是没想到，这女人执念很深，会亲自跑来向她要回去。 想到这里，沈傲雪更加坚定了要退婚的心思。 她可不想掉进这场莫名其妙的三角恋。 于是她转身拿起刚刚放进盒子里的“碎玉”，笑着问道：“是这把弓箭吗？” 顾吟霜眼前一亮，忙笑着点头：“没错，正是这把弓箭，姑娘可以还给我吗？” 沈傲雪点点头：“当然可以还给你，就是不知道顾姑娘能否出得起价钱。” “沈姑娘尽管开口。” “我要一万两，一个字儿都不能少。” 该狮子大开口的时候，沈傲雪是一点儿都不含糊。 毕竟她了解过，顾吟霜的爹可是出了名的大贪官，区区一万两对她而言，应该不成问题，但对于现在紧缺资金的她来说却是很重要。 毕竟寺庙修建成以后还需要大量的钱财来维护和开办女子学堂等。 她想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以后只会越来越缺钱。 顾吟霜纠结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好，我给你，芸角取银票来。” 芸角拿出一张千两银票递过来。 顾吟霜说道：“我这次出门带的少，剩下的明日一早送来，还望姑娘一手交钱一手还弓。” “没问题，顾姑娘真是阔气。”沈傲雪接过那一千两银票，笑着点点头。 没有什么比金钱更实际，区区一把弓箭而已，反正也算是物归原主。 只是镇北王的形象在她心里却大打折扣。 看起来云淡风轻、高冷矜贵，没想到也搞登徒子那一套花花肠子。 表面上对她献殷勤，还教她学射箭，甚至把母亲遗物送给她。 可转头呢？又去哄别的女人！ 呸！什么玩意！ 沈傲雪拿着银票有些生气，可还是不动声色地送走了顾吟霜。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怀玉问道：“姑娘，这可是王爷送您的东西，您真的要还给她吗？” 看着手里那张银票，沈傲雪心中像是被什么压着一般不舒服，她淡淡说道：“不还又能如何，本来就是她的。” 上辈子，厉司寒连人都是顾吟霜的，说到底，她才是那个变数，那个介入者。 想到这里，沈傲雪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握紧拳头死死攥着银票。 “三日后我一定要拿下头筹然后当众退婚！” …… 转眼已是三日。 很快，便是骑射比赛。 一排排骏马已经站在马厩内蓄势待发，而剩下的七位闺秀也站下了自己的位置。 她们将弓箭背在身上，然后一跃上马，勒紧了缰绳，只等栅栏打开的一瞬间冲出去。 规则很简单，天上有十盏天灯，谁射下来的最多，谁就获胜，这期间可以互相干扰，但不能有危险或者攻击行为。 只是往年比赛，有很多名门闺秀从马背坠落，甚至有的当场摔断了脖子。 但只要上场就要事先签生死契，想要名扬天下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几场比赛就能成功的。 她们也算是为了前途拼上了性命。 可除了沈傲雪以外，几乎所有女子拿下头筹的目的都是为了自己飞上枝头增添筹码。 当然，人各有志，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只有成与不成罢了。 今日比赛较为隆重，就连一向久居深宫的皇后都亲自到场参观，一众皇亲国戚更是不必说。 厉司寒坐在皇后的右手边，而另一侧则是大皇子。 景岳琛语气中略带嘲讽地试探道：“今日风大，镇北王双目失明又看不到这比赛的情况，为何还要撑着病体前来呢？该不会是担心场上某位千金吧？” 对于他的挑衅，厉司寒并未生气，反而极为冷淡。 “本王虽然眼盲，却能听得见，这日子本就无聊，何不来此凑个热闹呢。” 景岳琛冷哼一声：“恐怕不只是凑热闹吧？” “哦？大殿下此话是何用意？” “本宫看那顾姑娘拿的弓箭倒是有些眼熟呢。” 第211章 你一定要跟我较劲吗？ 炽阳远远看了一眼凑到跟前小声说道：“爷，顾姑娘手里拿着的弓箭正是您送给沈姑娘的那把碎玉。” 闻言，厉司寒的脸色微沉，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哦，大殿下好眼力，没想到还认得此弓，想来对本王的家事一定很是了解。” 景岳琛假装听不懂他的内涵，继续说道：“老王妃可是昭烈国第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而且她所持的碎玉弓也是世间仅此一把，本宫自然认得，只是没想到王爷竟然会把母亲遗物交给顾姑娘，可见她在您心中是举足轻重的分量。” 厉司寒冷笑一声反问道：“本王从小与吟霜一同长大，早已将她当做亲妹妹一样对待，区区一把弓箭而已，赠予她用没什么不妥吧？” “哦？只是亲妹妹吗？” “不然呢？” 两人面对面望着彼此，虽然厉司寒看不见，可那双湛蓝色的眸子里散发着丝毫不逊色的凌厉，就连景岳琛都有些心虚。 他笑着拿起酒杯：“没什么，本宫只是羡慕你们感情如此深厚呢。” “大皇子不必羡慕，你也可以对三公主更好一些。” 厉司寒句句都怼回去，让景岳琛心里很是不爽。 但坐在一旁的景岳柔一听他让皇兄对她好点，顿时觉得这是一种关心，满怀欢喜地看过去。 “司寒哥哥，我与你也是一同长大，你也可以对我好一些啊。” 厉司寒冷漠回道：“公主殿下乃是金枝玉叶，本王就算有汗马功劳也不敢将公主当作妹妹，还望您不要折煞本王。” 听到他这番话，景岳柔气急败坏地瞪了景岳琛一眼，只觉得是他惹恼了自己心爱之人。 “皇兄，咱们还是安安静静看比赛吧！” “好，皇兄都依柔儿的。”景岳琛笑着点头，表现出自己身为兄长的宽容和睦。 另一边，所有参赛者都已经准备就绪，远处鼓声一响，面前一人高的栅栏便被推开，一群平日里娇生惯养的贵女们直接策马奔腾朝着空旷的场地而去。 虽然规则里明确表示不能对着彼此射箭，可若是没有射到天灯从天上掉下来砸到了那就要自认倒霉了。 所以，其中有些心思歹毒的便动起了歪脑筋，还没开始射灯，就已经开始针对彼此。 沈傲雪、沈林薇、陆婉凝三人聚在一起形成一个三角形，然后一致对外各盯着一个方向。 这么一来，即便旁人想要耍阴招也无从下手。 “我们两个人盯着，一个人射灯，轮流来，这样都能保证射到，昭宁郡主你先射。”沈傲雪提议道。 “好！”另外二人点头同意。 陆婉凝搭弓引箭对准天灯直接发射，眼看着就要一击命中之际，突然有一道利箭半路拦截，直接打掉了她的箭。 三人回头看去，正是沈无双和她身边的几人，原来她们见状也照葫芦画瓢聚集在一起。 现在场上的局势变成了沈傲雪这边三人，沈无双那边四人形成团体，剩下两人一个是顾吟霜另一个便是丞相府嫡女柳如眉，也是沈无双的情敌，上一世第一个嫁进大皇子府的正妃。 如果没记错的话，再过不久景岳琛会被封为宁安王，有了封号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迎娶柳如眉，成为他明媒正娶的王妃。 所以，沈无双才会故意排挤柳如眉，拉隆群体时把她和顾吟霜排除在外。 既然如此，沈傲雪自然就不需要客气了。 她骑着马上前一步说道：“沈无双，你为何要将郡主的箭射掉？” 沈无双不以为然：“咱们射向同一个天灯，保不准会撞到，我又不是故意的。” 就知道她不会承认，但沈傲雪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原来如此，既然你这么说，那我的箭撞到你的箭也是合情合理咯。” “你想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咱们今天就好好较量较量吧。” 说完，沈傲雪纵马带着陆婉凝和沈林薇跑到了顾吟霜和柳如眉面前。 “顾姑娘、柳姑娘。”她拱手行礼，而后说道，“虽然比赛点到为止，可你们刚才也看到了，利箭无眼，为了保证彼此的安全，我们合作共赢如何？” 顾吟霜和柳如眉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决定加入。 “好，那咱们就先解决了她们再堂堂正正的比试一场！”柳如眉爽快答应。 “没问题，那接下来就是先让他们出局，按照规则，只要落马或者马蹄踏出周围白线就算落败，所以接下来就考验各位的骑术了。” “废话少说，开始吧！” 两拨人蓄势待发都牟足了劲头，一时间，场上弥漫着肉眼不可见的硝烟，电光火石一触即发。 只见沈无双那边四人迅速围成一个圈将她包围，然后先让她射天灯。 只可惜，她每一箭都被沈傲雪精准无误地拦截，气得她恨不得把弓箭扔了亲自下场打一架。 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改变策略，一群人散开，在场上奔跑起来。 因为只有不停地策马，才能有机会把箭射出去。 而沈傲雪什么都不做，全程只盯着沈无双，她跑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每一箭都打断，不准她射中一个天灯。 眼看着场上的十盏天灯只剩下两个，九个贵女，柳如眉射中两个，陆婉凝、沈林薇、顾吟霜分别射中一个，还有三名贵女也各自射中一个。 所以，场上只剩下沈傲雪和沈无双没有射中，如果她们一人射下来一个，那么最后就是柳如眉获胜。 可如果她们有人全部射下来，必然是要与柳如眉再比一场决定胜负，而另一个则会沦为一箭都没射中的最后一名颜面尽失。 但是，其他贵女们对这两个天灯也是势在必得。 所以九个人争夺剩下的两个，气氛比刚才更加紧张激进。 “你一定要跟我较劲吗？”沈无双气急败坏地吼道。 “刚才你说了，保不准会撞到，怎么变成我较劲了？”沈傲雪不以为意地嗤笑道。 “你……好，你想追我，那便来吧！” 第212章 这盏天灯我势在必得！ 说完，沈无双直接勒紧缰绳策马飞奔起来，她计划着让沈傲雪追自己，然后再快要撞到栅栏的时候拐弯，这样后面的马就会反应不过来撞上去。 到时候，还不把沈傲雪给摔死！ 她一想到这里，整个人便激动起来，马的速度也就更快，甚至都顾不上回头去看。 沈傲雪看着沈无双疯跑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直接抬手拉弓，一箭飞射而出，“咻”地一声，直接射掉了一盏天灯。 沈无双闻声才回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上当了，她满眼愤怒地吼道：“你敢骗我！” “兵不厌诈。”她笑着抬起手拉弓，打算再射一箭。 “你休想！” 沈无双见状也赶忙拉弓，可是她跑的太远了，距离可能不够，于是赶紧骑马往回返，直接一边跑一边拉弓。 而这次，她没有对准沈傲雪的箭，而是直接对着天灯。 两支箭从不同方向射出，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射去，众人全部提心吊胆地望着，一时间紧张不已。 就在他们以为这两箭其中一支会先射中天灯时，一阵狂风刮起，天灯被吹的更高，两支箭在空中交错，而后落下，谁都没有射中。 “可恶！” 沈无双生气地握紧弓，然后愤恨地瞪着她：“这盏天灯我势在必得！” “那你就来试试。”沈傲雪笑容轻蔑。 天上只剩下一盏天灯，这也意味着，一箭定胜负。 于是，所有贵女们快马加鞭开始互相争夺，战况激烈丝毫不亚于男人之间的争斗。 一轮下来，大部分不是落马就是被挤出线外，不过好在没有伤亡情况。 现在场上只剩下沈傲雪、顾吟霜、沈无双和柳如眉四人。 天灯被风吹的更远了一些，但灯底下都是拴着丝线的，无疑是背后有人将线放长了，故意给她们增加难度。 这么远的距离，恐怕只能用尽全力去射了。 在这么互相追逐比试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而且场外的皇子公主们也都看得有些厌烦。 最后裁判决定每人一支箭，同时射向天灯，但是位置可以自行调整。 于是几人又开始争抢最好的位置，沈傲雪见状骑着马退到一旁。 她抬眼看着天空，心里默默计算着，师父曾教过她，可以通过云层和天色来判断风力与方向。 所以，刚才那阵大风绝不是空穴而来，肯定还有，估计很快就来了。 她计算着风力和吹向，算准了天灯在丝线的牵绊下会偏移多少距离，于是拉开弓箭对准了一个空位。 沈无双见状不屑地撇了撇嘴，心想，连箭头都没对准，还妄想跟她争。 可笑至极！ 其他人也都到了沈傲雪一眼，根本没当回事。 外全围观之人也都议论纷纷。 “沈傲雪那个位置以及对准的地方根本射不到天灯，刚才那一箭肯定是她懵的。” “侥幸射下来一盏天灯，可惜这盏她怕是没机会了。” “丞相嫡女骑射一流，想必能射中。” “可她终究没有吟霜姑娘持弓稳，听说她也是从小在北疆长大，骑射自然不在话下。” “可那沈家四姑娘也是技艺超群，刚才要不是沈傲雪捣乱，或许她能轻松获胜。” …… 一群人喋喋不休，引起了皇子们的兴趣。 景岳琛似笑非笑地问道：“不知镇北王觉得谁最有可能获胜呢？” 厉司寒闻言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茶杯，语气淡然：“谁胜谁负又能如何呢？” “在场可有两位与王爷关系匪浅的女子，一位是未婚妻，另一位是青梅竹马的妹妹，王爷希望谁获胜呢？” “本王觉得尽力就好。” “王爷何必画太极，本宫也只是闲聊罢了，王爷不妨说说？” “本王说的就是心里话，殿下不信本王也没办法。” 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谁都不肯退让，气氛比赛场上还热闹。 景岳琛看着沈傲雪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连箭头都对不准，这沈傲雪也不过如此。” 说完，还不忘斜眸瞥向一旁的厉司寒，见他没有半点反应，湛蓝色的眸底也看不到一丝波澜，这才收回视线。 就在此时，四支利箭同时飞射而出，有三支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只有沈傲雪的箭偏移了不少。 众人以为，天灯必定会被那三支箭其中一支射中，全都聚精会神仰头望着。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又起了一阵狂风，直接那天灯吹到了旁边的位置。 三支箭全部落空从天上掉了下来，唯独沈傲雪的那支箭，不偏不倚正中天灯，直接将其射下。 与此同时，场外爆发出一阵惊呼，全都是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沈傲雪的中了？” “天呐，她怎么知道风会把天灯吹偏？” “这也太神了，她竟然有这种本领！” “刚才咱们还嘲笑她，如今真是大开眼界！” …… 众人惊叹之余赞誉有加，甚至对沈傲雪开始刮目相看。 她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骑射都如此优秀。 虽然柳如眉也射中了两个天灯与她一样，可按照难度，明显沈傲雪更胜一筹。 所以，谁输谁赢几乎是不需要再比一场了。 沈无双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手中的弓箭也随之掉在了地上。 “不可能的……这不可能……” 她怎么也想不到连老天爷都在帮这沈傲雪，这阵风说来就来，就好像被什么操控了一样。 想到这里，她不甘心地回头瞪过去，满眼的痛恨几乎难以隐藏。 场外沈如澜和沈如风看到自己那一向温柔善良的四妹妹露出这样的表情都有些意外，不由互相看了一眼，心底生出些疑惑。 “大哥，我怎么觉得四妹有些陌生。” “或许是输给了沈傲雪心有不甘吧，咱们待会儿好好安慰她一番便是。” “哦……好吧。” 沈如澜闻言也不再多问。 场外，沈林薇和陆婉凝激动不已，连忙骑上马飞奔而去想要为她庆祝，而沈傲雪也策马朝她们跑去。 可下一秒，她身旁突然窜出一匹马，直接撞在了一起。 沈傲雪眼疾手快勒紧缰绳，稳住了身下的马，而对面就没这么幸运了。 “啊！” 只听到顾吟霜尖叫一声，整个人从受惊的马背上坠落下去。 第213章 你恨我家姑娘得了王爷的心！ 由于事发突然，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到，沈傲雪更是愣住。 顾吟霜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看样子像是摔断了腿。 她的贴身丫鬟芸角立刻从场外跑到了她身边查看情况，情绪很是激动。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你为什么要把我家姑娘撞下马？” 面对质问，沈傲雪一脸茫然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疑惑道：“我撞她？分明是她主动撞我。” “都什么时候还想狡辩，还不快看看我家姑娘的伤势？”芸角不屑与她争辩，转身焦急地喊道，“快来人啊，快请郎中！” 顾吟霜拽了拽她，一双眼睛因疼痛而泛起泪光，强忍着说道：“别怪沈姑娘，是我自己不小心。” “姑娘你别为她开脱了，奴婢这就去请王爷过来。” 说完，芸角起身朝着外面跑去。 厉司寒双目失明自然看不到场上的情况，只是听到有惨叫声和周围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炽阳，怎么回事？” “回王爷，好像是沈姑娘和顾姑娘出事了。” “什么？她们怎么了？”厉司寒蹙眉，扶着素舆的手不由握紧。 “两匹马撞在一起，顾姑娘好像摔下马了。” “那……那沈傲雪呢？” “沈姑娘看起来无碍。” 厉司寒放了心，可面上却装出一副担忧之色。 “吟霜严重吗？推本王过去看看。” 话音刚落，芸角便哭着跑来跪在地上告状。 “王爷快去看看姑娘吧，她被沈傲雪撞下马来，受了重伤。” “本王正要过去。” 炽阳推着厉司寒朝场内走去，景岳琛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背影，眸光深邃。 沈傲雪一跃而下站在顾吟霜身旁，然后蹲下身检查她受伤的地方。 “哪里疼？” “没事，不劳烦沈姑娘了，还是等郎中来了再说吧。” 沈傲雪正要开口，芸角却突然冲过来将她推开。 “别碰我家姑娘！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没有把她撞死不肯罢休是吗？” 小丫头像个护崽子的老母鸡挡在顾吟霜面前，看着沈傲雪的眼神充满了敌意，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沈傲雪觉得好笑，忍不住问道：“先不说是谁撞了谁，但明眼人都知道刚才是一场意外，大家都不是故意的，你这小丫鬟何必如此紧张？” 芸角不屑道：“哼，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你是不是心怀不满恶意报复我家姑娘。” “我与她无冤无仇，报复她什么？” “你恨我家姑娘得了王爷的心，还恨她将碎玉弓讨回去，所以看我家姑娘不顺眼，故意骑马撞过来，你是不是想置我家姑娘于死地啊？你这个毒妇！” 一个丫鬟怎么敢当着这么多贵人的面这样说镇北王的未婚妻呢，除非是有主子在背后授意，否则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都不敢如此。 但顾吟霜却还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假装开口阻拦：“芸角不许无礼，沈姑娘不是故意的，你别胡说八道！” 说完，还虚情假意地笑着说：“沈姑娘千万别介意，这丫鬟与我从小一起长大，平日里让我惯坏了。” 沈傲雪双手环胸看着他们主仆二人一个黑脸一个白脸心中很是不屑。 “顾姑娘，无凭无据便敢对未来王妃诬陷诋毁，若我有心追究，恐怕今日必须要将她的牙齿拔光舌头割掉方能解气。” 闻言，芸角的脸色一白，整个人明显没有了刚才的嚣张，害怕又心虚地往后退了几步，连那双忠心护主的手臂都放下了。 顾吟霜面色闪过尴尬，连忙开口求情：“沈姑娘恕罪，我回去一定好好责罚这个臭丫头。” 沈傲雪还没开口，便看到炽阳推着厉司寒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而他们两人身后似乎还有人正往这边走。 她先欠身行礼：“见过王爷。” 厉司寒颔首，而后问道：“怎么回事？吟霜你摔到哪里了？” 顾吟霜原本还能强撑着，可是一听到自己喜欢的人关心询问，眼泪像是决堤般止不住流下来。 她虚弱而痛苦地说道：“王爷，我的腿……好疼。” 厉司寒一脸为难：“已经去请郎中了，你再忍耐一下。” “嗯……”顾吟霜咬着下唇一脸坚强地点了点头。 沈傲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刚才她的速度并不快，甚至都没感觉撞到了顾吟霜。 只是等反应过来她已经惨叫一声掉下了马，具体伤势如何看她的脸色好像也不太严重。 想到这里，她直接上前说道：“既然顾姑娘这么疼，不如让我先看看，万一骨折了耽误治疗怕是要落下终身残疾。” “不用……” 顾吟霜想要拒绝，可沈傲雪已经推开芸角蹲在她面前不由分说地抓住了她的小腿。 刚才两匹马虽然相撞，但并没有严重到把她撞下马，所以，她是故意从马背上滚下来的。 至于伤势……脚踝的确是扭了一下，但也仅仅是扭了一下，而且现在已经不疼了。 之所以装疼，不过是想引起厉司寒的关心，更想让他以为沈傲雪因嫉妒而害她。 如果被沈傲雪看完后说出没什么大事，岂不是显得她小题大做了？ 想到这里，顾吟霜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沈姑娘，抱歉啊，我真的不太喜欢被旁人碰。” 沈傲雪挑眉，心中也确认了她没什么大碍，嘴角微微勾起。 下一秒，她突然脸色一变从地上一跃而起退了好几步，并且同步大喊道：“啊，有老鼠！” 一听有老鼠，顾吟霜浑身汗毛竖起，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就从地上弹了起来。 “啊？哪里？老鼠在哪里，快赶走啊，我最怕老鼠了呜呜呜……” 见她一蹦三尺高根本不像受伤很严重的样子，厉司寒顿时明白了什么，周围的人似乎也看懂了。 沈傲雪一脸讥笑：“抱歉，是我看错了，不是老鼠呢。” 说完，还不忘故作惊讶地问：“呀，顾姑娘怎么跳起来了？腿不疼了吗？我还以为很严重呢。” 顾吟霜终于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上当了，她尴尬无比地站在原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214章 让沈傲雪向顾吟霜道歉？ 气氛陷入僵局，就连厉司寒都一言不发地静观事变。 无奈之下，顾吟霜只能悄悄瞪了芸角一眼。 那丫鬟也算伶俐，反应过来后立刻上前扶着她，一脸气愤地指责道：“沈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我家姑娘被你撞得摔下马是所有人看到的，你非但没有半点愧疚之心，还故意吓唬她取笑，实在太过分了。” 顾吟霜脸色委屈，哽咽着劝阻：“芸角别说了，是我自己胆小，不怪沈姑娘。” “姑娘您怎么这么软弱可欺啊？分明就是她有错在先，还当着王爷的面看您出丑，简直居心叵测。” 她这么一说，沈傲雪便不能忍了，冷声嘲讽道：“到底谁居心叵测一验伤便知，顾姑娘可敢让我看看伤势？” 顾吟霜心头一紧，断然不可能让她看到自己的伤势。 那样，她的苦肉计岂不是全败露了？ 见沈傲雪咄咄逼人，她只好崩溃地哭起来：“沈姑娘，算我求你了别这样行吗？我并没有怪你什么，是我自己摔下马的与你无关，求你别再说了呜呜呜……” 她哭得梨花带雨，搭配上那副比沈无双还要娇柔魅惑的模样，更是引人心疼。 所幸厉司寒看不见，他若是看到自己心爱之人哭得这么美丽动人，怕是得硬生生从素舆上跳起来不可。 沈傲雪懒得纠缠，冷声道：“既然如此就管好自己的丫鬟不要血口喷人！” 一句话怼得顾吟霜哑口无言只能无声哭泣。 芸角愤愤不平地说道：“王爷，您可要为我家姑娘主持公道啊。” 厉司寒心里烦躁：这个顾吟霜真是不开眼，好端端的惹小雪做什么？ 本王刚才眼睁睁看着她自己从马背上滚下来的，还想诬赖小雪，真是跟她那个阴险奸佞的爹一样可恶！ 他的手在袖中慢慢握紧，隐忍着怒火说道：“好了，一场意外而已，各自走开罢了，芸角扶你家姑娘回去。” 顾吟霜没达到让他为了自己责怪沈傲雪的目的，心里很是不甘，芸角也满脸不服气。 正在此时，景岳琛带着一众人走了过来，将他们几个团团围住。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需要本宫做主吗？” 顾吟霜使了个眼色，芸角立刻冲上前去跪了下来。 “大皇子殿下，我家姑娘被沈傲雪撞下马背受了重伤，可她非但没有一句抱歉还吓唬姑娘取笑，实在太过分了，还请殿下做主，还我家姑娘一个公道！” 闻言，厉司寒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险些忍不住站起身掐死这个婢女。 敢当着他的面对别的男人告沈傲雪的状，待会儿回去就弄死她！ “哦？竟是如此？那王爷怎么不处理呢？难不成是不知该怎么办吗？也对，一个是未婚妻一个是青梅竹马，也不知该得罪哪个。”景岳琛阴阳怪气地说道。 厉司寒悄然吸了口气，压着心有怒火努力做到平和。 他淡然一笑说道：“本王帮理不帮亲，刚才不过是一场意外。” “就算是意外，那沈傲雪毫发无损，我家姑娘却摔断了腿，总该有个说法吧？”芸角赶忙说道。 顾吟霜装模作样去拉她：“好了别说了，我不要什么说法，你这丫头……” 芸角连连磕头，眼眶通红尽显忠心：“还请大殿下和王爷还我家姑娘一个公道！” 景岳琛眼底带着嘲讽，正要开口，厉司寒却先一步接过话茬。 “说吧，想要什么说法。” 芸角直起腰来回答：“王爷，我家姑娘只是想听一句道歉，还请您让沈姑娘跟我家姑娘低头认错就好。” 厉司寒的手几乎要将素舆的把手捏碎了，湛蓝的眸底是快要压制不住的怒意。 景岳琛冷冷笑道：“一句道歉而已，王爷好像不太愿意让沈姑娘低头呢？” “怎么会。”厉司寒恢复淡漠，问道，“沈傲雪，你可承认自己的罪过，愿意向吟霜低头认错？” 他在心里暗道：只要你不承认，坚持说不愿意，难不成这些人还敢强按着你的头吗？所以不要理会我的废话，千万不要委屈自己！ 他不敢去看她的眼神，此时也庆幸自己装瞎，可以将视线放在别的地方。 沈傲雪闻言，心中并为有太多委屈，但论失望多少也是有一些。 毕竟，厉司寒待她不错，听到他为了别的女人出头来为难自己，怎么会不憋屈呢？ 但转念一想，他和顾吟霜本来就是一对，是自己这辈子重生后间接拆散了他们这对有情人。 所以，道个歉也没什么，但，仅此一次！ 想到这里，沈傲雪便上前一步面容冷淡。 “既然王爷这么说了，民女不敢不愿意。”说完，欠身行礼，“刚才无意撞到了顾姑娘，对此我多有抱歉还望海涵。”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顾吟霜郁结的心情瞬间豁然开朗，眼底也生出一抹得意。 可厉司寒的心却如同坠入冰窟，一时间思绪凌乱甚至不知所措。 我怎么能让小雪跟顾吟霜道歉？ 我明知道不是她的错…… 可她为什么不向先前一样硬刚呢？为什么要低头呢？ 她现在一定很委屈。 对了，她刚才说不敢不愿……那不就是说被我逼着才低头了吗？ 我可真该死！ 顾吟霜笑了笑装出一副豁然大地的模样说道：“沈姑娘不必自责，只是以后你嫁入王府，可别再像今日一样冒冒失失的了。” 她这口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正经王妃，沈傲雪是被纳进门的小妾呢。 芸角也在一旁帮腔：“我家姑娘宽厚仁慈，都到这个地步了还不忘好心提醒你，若是换成旁人，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闻言，沈傲雪抬眼看着她们，神情冰冷桀骜：“顾姑娘不用担心，也许没有以后了。” “什么……”顾吟霜疑惑。 可随即反应过来。 她刚才说“以后你嫁入王府”，而沈傲雪却说“没有以后”，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因委屈而闹脾气不愿意嫁给厉司寒了？ 想到这里，顾吟霜嘴角强压着笑意担忧地问：“沈姑娘心中是否不顺？若是因为我的原因而跟王爷赌气，那可是我的罪过了。” 说完，还配着一脸错愕慌张且无措的模样，好像沈傲雪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 厉司寒也听明白了这话里的含义，心想这下完蛋了，再任由事态发展，只怕要惹得小雪要当众退婚不可！ 他害怕极了，强忍着凌乱说道：“够了，芸角还不快扶着你家姑娘回去！” 第215章 真千金才是明珠蒙尘！ 顾吟霜察觉到他语气中隐隐透着一丝不耐烦，心底充斥着不甘，于是柔柔弱弱地欠身。 “沈姑娘，那我就先行告辞，祝你接下来的比试能顺利。” 说完，她在芸角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吃力往场外走去，路过厉司寒的时候突然整个人就摔了下去。 芸角眼疾手快，直接一把将她推到了厉司寒的怀里。 顾吟霜一脸惊慌失措地靠在素舆的扶手上，纤瘦的身子缩在男人怀里，窃窃地说道：“王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好疼啊，走不动了。” 她声音娇软，满眼泪光楚楚可怜，别说是男人，即便是女子看到也不忍心将她推开。 厉司寒蹙眉，双拳在袖中握紧，若不是强大的克制力压着，早就把顾吟霜一掌拍飞出去了。 景岳琛笑着说道：“顾姑娘的伤势看起来很严重，王爷不如就这样把她带下去，以防加重伤势。” 闻言，景岳柔满脸怒意上前：“不行，皇兄你这是出的什么馊主意？司寒哥哥身体那么弱，怎么能让她压着？而且……而且沈傲雪也不会同意的，对不对？” 众人将视线转移到沈傲雪这边，她一脸茫然地眨了眨眼，而后尴尬地笑了笑。 “民女身份卑微，哪有资格不同意。”她垂首，漫不经心地勾起一抹浅笑，在旁人看来却带着一丝苦涩和无奈，实则她根本不在乎。 厉司寒内心慌张，直接握拳放在嘴边猛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 炽阳心领神会，立刻上去将顾吟霜拽开，扶着他关切道：“王爷您没事吧？” “咳咳咳……”厉司寒咳得连句话都说不上来，原本就虚弱的脸色更加苍白。 顾吟霜眼底闪过怀疑，刚想开口关心，景岳柔已经冲过去将她推开，满脸焦急。 “司寒哥哥你没事吧？你身体不好干嘛跑过来凑这个热闹，炽阳，还不快把司寒哥哥推回去，这场地风太大了，把本宫的披风给司寒哥哥。” 说完还解下身上的斗篷盖在了他的身上，那关切体贴的模样，完全没有了平日嚣张跋扈刁蛮任性的公主架子。 顾吟霜险些再次摔倒，幸好身后有芸角扶着，她一脸无辜且柔弱地看着众人，委屈巴巴地掉着眼泪。 “是我的错，可是我的腿真的好痛，走不了了……” 厉司寒好不容易缓和下来，抬眼扫过沈傲雪的方向，心里想到：得先离开这里，再这么下去，以后可有的罪要赎了。 “炽阳，派人将轿辇抬过来送吟霜回去，本王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是。” 说完，也不顾周围人的眼神，炽阳迅速推着厉司寒离开，不一会儿便有轿辇过来接顾吟霜。 虽然没能被厉司寒亲自抱着离开，可如今这样也算达到了她的目的，走之前她委屈地说道：“沈姑娘别误会，我与王爷自幼一同长大，感情自然是如亲人一般，日后你嫁入王府，慢慢就理解了。” 说完，眼底带着一抹得意，便上了轿辇。 沈傲雪面无表情，只当看小丑般看着她，冷冷一笑说道：“顾姑娘也别误会，毕竟你所耿耿于怀的事在我这里根本不值一提，还望顾姑娘好好保重身体，别再受伤了。” 顾吟霜眼底的笑意瞬间僵冷，也不再多言便乘坐着轿辇离去。 现在场上还剩下沈傲雪和柳如眉，她们打了平手，自然还需要一场比赛来分出名次。 于是景岳琛便带着一群人又回到了座位观看。 最后一场比试规则很简单。 一盏茶的功夫，谁射中的靶子多，谁便获胜。 沈傲雪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幸亏她对厉司寒教的方法举一反三练习了一箭三雕，所以这场比试她信心十足。 柳如眉为人正直，更不会像沈无双那样使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所以比赛进行得很顺利，不出意外，最终第一名落在了沈傲雪的头上。 她成了名副其实的百花之首，京城贵女中的佼佼者，将沈无双远远甩在了身后，也用实力狠狠打了沈家人的脸。 宣布完比赛结果，柳如眉心服口服地拱手说道：“沈姑娘才貌双全、心胸开阔，的确配得上这榜首的位置，如眉甘拜下风。” 沈傲雪看着她英姿飒爽的模样，心中为她上一世的结局感到惋惜。 “柳姑娘客气了，其实我也很欣赏姑娘的为人，若是姑娘不嫌弃，以后便是姐妹了。” “我没看错，你果然是个爽快人，我柳如眉认你了，以后你唤我如眉便可。” “那你就喊我傲雪，你比我大，我得称呼你一声如眉姐。” “那感情好，我便多了一个像你这样貌美如花的傲雪妹妹！” 连人相视而笑，达成友好。 沈傲雪一举夺得桂冠，不仅获得丰厚的奖赏，还成为了名门贵女们的典范，一时间可谓是盛名在外。 之前关于她粗鄙、庸俗，上不得台面的流言蜚语彻底土崩瓦解。 那些谩骂诋毁议论过她的人纷纷改口。 “原以为沈家精心培养的假千金才貌双全，没想到这个从乡下接回来的真千金才是蒙尘的珍珠啊。” “沈家人真是愚不可及，放着这么优秀的亲女儿不要，把她赶出家门，反而去宝贝一个事事不如她的假千金，真是可笑至极。” “之前是谁说沈傲雪上不得台面，如今我看那沈无双才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谁说不是呢，之前还抄袭沈傲雪的画作，想单独比试把人家比下来，结果呢，人家用左手就能碾压她！” …… 听着周围人的嘲笑羞辱，沈无双气得浑身颤抖，她目眦欲裂地看着场上风光无限的沈傲雪，恨得咬牙切齿。 沈如风安慰道：“双儿别生气，他们都是些乌合之众胡说八道的。” 沈如澜也附和着说：“在我们心中双儿永远是最好的，沈傲雪就是个蛇蝎心肠的坏女人，别人不知道她的真面目才会如此。” 沈无双实在没心情应付他们，低着头整张脸埋在阴郁之中，死死盯着放在腿上握紧拳头的双手。 此刻，她多想一把掐死沈傲雪，然后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第216章 七爷，有人欺负我～ 可现实她却无能为力。 不行，她受够了，只要沈傲雪活着一天，就会踩在她的头上，阻碍她的人生。 所以，她不会再忍了。 …… 沈家。 沈翊听说了沈傲雪夺得第一的消息久久难以平复内心的愤怒，他一把将桌上的茶壶摔飞在地，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沈无双。 然后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废物，为父精心培养你十四年，到头来竟然还不如沈傲雪那个被扔在乡下的村姑，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她留下让你和那个梁翠花滚回乡下去！” 听到这话，沈无双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她身子止不住颤抖，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无数委屈如排山倒海般涌上心头，这次，她是真的发自肺腑地哭起来。 “父亲，再给女儿一次机会，女儿保证不会再输了，求您别赶我走呜呜……” 她不要离开沈家，不要失去沈家嫡女这个身份，一旦回到乡下，等待她的结局将会如何可想而知。 还不是沈傲雪被发现了身份送回沈家，恐怕早就被梁翠花夫妻卖进窑子还钱养活那个弟弟了。 沈翊气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怒不可遏地瞪着她，满眼失望至极。 他之所以不愿意接受沈傲雪，是因为一个乡下回来的女子，肯定粗鄙不堪上不得台面，他嫌弃这个亲生女儿会给他丢脸。 要不是迫于老祖宗的压力，他根本不会让沈傲雪进入沈家的大门。 但是现在他后悔了，早知这个亲生女儿这么优秀，他还不如接纳了对她好点，让她为沈家争光，为他的仕途出力。 陈美玉看到沈无双跪在地上磕头认错哭成了泪人，心里有些不忍，毕竟是她从小养大的孩子，血缘虽然是假的，但感情是真的。 “好了老爷，双儿已经尽力了，谁知道傲雪用左手也能画的那么好。” 不提还好，提起这个，沈翊更加生气，直接把手边的另一个杯子也摔在地上。 “闭嘴！沈傲雪用左手画画都能比过她，这就是你给我教导出来的女儿？哼，或许傲雪真的继承了我的才华，所以天赋异禀。” 这话说的虽然有些不要脸，可不能否认沈翊在文学方面的确才华出众。 尤其是画功，他的画作在昭烈国也是数一数二的境界，连皇上都赞不绝口。 所以他自然觉得沈傲雪是继承了他的优点，心里多少升起一丝骄傲来。 之前他一直拿着架子不肯给亲生女儿一个台阶，所以才造成了现在这个僵局。 眼下沈傲雪得了百花之首的名号，若能趁机把女儿认回来，以后对他的仕途必定有所助力。 想到这里，他眼底闪过无数精光，研究着要怎么才能让沈傲雪主动回来。 沈无双听到他刚才的话也明白父亲动了把沈傲雪接回来的心思。 这下她彻底慌了。 一旦让沈傲雪重回沈家，那么她就会沦为沈家的弃子。 不行，她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 济世仓。 忙了一天，沈傲雪终于能清清静静地休息一会儿。 明天一早要入宫受赏，同时也是她提出退婚的契机，所以今天必须要休息好，全力备战。 刚躺下便听到敲门声响起。 “谁？” “我。“ 门外，一声低沉冷冽的嗓音响起，让沈傲雪刚刚平复的心瞬间如擂鼓般跳动起来。 这个熟悉的声音……是他！ 沈傲雪心里欢喜，急急忙忙起身披了件袍子去开门。 外面，一身玄服的男子挺拔而立，脸上依旧是让人可怖的修罗面具。 看多了甚至让她有种他不是人而是鬼的错觉，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真的在跟一个其貌不扬的修罗暧昧不清。 这几日不见，她脑子里没有一刻放下他，终于盼到他主动过来，心里虽然高兴，可一想起那日他的冷漠疏离，她又赌气地冷下脸。 “七爷有事吗？” 暮寒语气淡漠，依旧是生人勿近的高冷气势。 “不让我进去吗？” 沈傲雪抬手搭在门框上做出堵门的动作，轻声说道：“抱歉，小女子的闺房可不是能让七爷随便进出的地方。” 话音刚落，男人的手便直接握住她的胳膊，高大的身躯往前一靠，直接抵着她便进了屋子。 房门在他身后合上，沈傲雪才反应过来，故作生气地说道：“七爷这是做什么？硬闯？” 暮寒垂眸看着她，语气低沉沙哑，充满磁性。 “别忘了，我是你的贴身护卫。” 沈傲雪这才想起之前请他保护自己的事，或许最近没遇到刺客以为天下太平就渐渐把这茬儿给忘了。 她推开他，将手腕抽出来，转身一屁股坐在床沿，翘着腿一脸不屑地说道：“护卫就能随便进来了？还不赶紧出去？” 暮寒并未离开，只是眼神定定地看着她，然后突然问了一句：“恭喜你获胜，以后什么打算？” 沈傲雪撑着下巴想了想，然后说道：“打算有很多，比如修建寺庙收留无家可归的妇孺，比如开一间最大的医馆，然后再开一间最大的酒楼，比你的风满楼还要大，然后……” 她说了许多打算，要么关于救济百姓，要么关于发家致富，总之，没有一点是暮寒想听到的。 见她说不到点儿上，他失去耐心，干脆问道：“你的婚事呢？打算如何处理？” 他很担心，因为今日顾吟霜闹出了一堆烂摊子，简直让他应接不暇。 要不是留着那个女人有用，他真想一次性解决干净，再也别来给他添堵。 沈傲雪撇撇嘴，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张了张小嘴似乎有话想说，可是话到嘴边又抿回去，摇了摇头一副苦恼的模样。 “唉。” 她什么都没说，就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可把暮寒给急坏了，可面上却依然不能暴露，他强忍着紧张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悦？” 沈傲雪眼底闪过狡黠，故意咬着嘴唇对他露出委屈的表情，一双大眼睛闪烁着莹润的光泽，从下往上看着他，就像是一只楚楚可怜的小猫，抓的人心里痒痒的，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她吃进肚子里。 “七爷，有人欺负我。” “谁？” “镇北王……” “啊？” “的青梅竹马，顾吟霜。” 这大喘气，险些让暮寒当场暴毙。 第217章 民女要与镇北王退婚，两不相欠！ 他装作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问道：“她如何欺负你了？” 沈傲雪靠在床边的框架上，一脸小怨妇的模样，纤细的手指抠着木质雕刻出来的花纹，撇着嫩生生的朱唇。 “她故意摔下马，然后说是我把她撞下来的，那镇北王自然是向着自己的青梅竹马，然后逼着我当众低头认错，现在就这样偏心，以后若是嫁入镇北王府，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呢。” 说完，豆大的泪珠便纷纷落下来，看起来伤心欲绝，惹人心疼。 暮寒一时间愧疚万分，恨不得当场以死谢罪，有许多话哽咽在喉说不出口，心中也难受不已。 “你不必多虑，更不需要听旁人怎么说，以后嫁进王府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千万不要让自己受委屈。” 沈傲雪本以为自己都演到这份儿上了，他总该有所表示，主动提出让她退婚的事情。 可没想到，他竟然还能一本正经地劝说她嫁入王府。 这一刻，她真的怀疑这个男人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 但凡有些男女之情，都会极力阻止她嫁给别的男人吧？ 暮寒是真的不在乎，还是窝囊？ 想到这里，沈傲雪觉得他或许只是太直男，不会表达，所以干脆直白地问道：“七爷，你觉得我该不该嫁给厉司寒？” 暮寒一愣，立刻脱口而出：“当然应该。” 沈傲雪心中一阵失落，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脸颊，生气又无奈地瞪着他。 “你……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她恼羞成怒地站起身来，忍不住骂了他一句。 暮寒疑惑：“你……算了，你若有气便都冲着我撒了，也省得委屈坏了身体。” 听到这番体贴的话，沈傲雪又生出一种他是真心对自己的感觉。 真真假假，她彻底被搞乱了。 “暮寒，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再也受不了这个忽冷忽热的男人，干脆直接问道。 “我？我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是怕你伤心，过来安慰你罢了。” “我现在不是伤心，是受了委屈，而且未来还有很多的委屈！那个厉司寒他心有所属，娶我不过是应付皇上，我和他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你懂吗？” 闻言，暮寒的眼底闪过一抹伤痛，质疑道：“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他的心里有别人？”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对顾吟霜的与众不同，何况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这种情分哪里是我能比的？以后嫁入王府，顾吟霜随便一冤枉我他就拉偏架让我受委屈，这哪里是人过的日子？我迟早都要被气死了。” 说完，她紧紧盯着他的脸，虽然只是一张冷冰冰的面具，可还是试图想要从他眼底看出一些神情。 暮寒心中憋屈，不能说也不敢说，只好选择继续安慰：“好了，你别多想，镇北王位高权重，他若真的不喜欢你，断然不会答应这门婚事。” 沈傲雪只觉得他根本听不懂人话，生气地冲上去将他往外推。 “你这个闷葫芦什么都不懂，出去，给我滚！” 暮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出了房门，还想说什么，面前的门“砰”的一下重重摔上，险些撞了他的鼻子。 他知道，沈傲雪心里一定很难过，毕竟今天他做的太过分了，明知道顾吟霜冤枉她，还让她道歉，这屈辱给任何人都难以接受，何况是她这样骄傲的女子。 不过，她刚才的话也让他陷入反思。 娶她过门，真的是对的选择吗？ 起初他也只是想要拥有她，哪怕只能以不爱的名义装出被迫娶她的样子也好。 可现在，他觉得这个决定可能太自私了，只满足了自己想要靠近她的私心，却将她置于危险境地。 今天，景岳琛明里暗里试探了他好几次，而且听他的意思，似乎已经在怀玉他对沈傲雪的在乎多于顾吟霜了。 他以后要是想离开京城回到北疆，肯定是要把人质留给永昌帝才能全身而退。 这个人质就是顾吟霜。 在他所有计划完成之前，必须要让所有人都相信是他最爱的人是顾吟霜，为了他甚至可以牺牲自己性命。 只有做到这一点，永昌帝才会放下忌惮和怀疑，让他返回北疆。 可如今，他对沈傲雪的感情越发难以控制，甚至屡次三番表现出来，很难不引起永昌帝的怀疑。 就连景岳琛也多次用顾吟霜和沈傲雪来试探他。 再这么下去，他之前所有的铺垫和努力都将付之一炬。 那么多人的心血，还有他忍着毒药的痛苦强行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太医都看不出端倪的废人，目的不就是回到北疆然后为父母亲人们报仇血恨吗？ 他身上背负的东西远大于儿女私情，和他一起的战友们更是冒着被诛九族的风险在帮他。 所以，他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将他们全部出卖。 想到这里，暮寒转身离去，背影不再有半分犹豫。 傲雪，从今日起，我便没办法对你好了，希望你不要恨我。 因为只有如此，才能保全你无忧无虑。 …… 翌日。 沈傲雪梳妆打扮直接乘车入宫。 来到殿前，她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行礼。 “民女沈傲雪拜见吾皇，愿吾皇万福金安。” 她今日装扮华美，让人眼前一亮，永昌帝眼底露出些欣赏，点了点头说道：“免礼，站起来坐下回话。” “谢皇上隆恩。” 太监总管亲自端来椅子放在下面，沈傲雪行礼后便拘谨地坐了下来。 永昌帝问一句她回答一句，聊着聊着，终于拐到了婚约一事。 其实沈傲雪感觉得到，皇帝也是有心要提及此事。 于是她主动开口：“皇上，您说过若能夺下百花盛宴之榜首便可以向您提出一个愿望。” “没错，朕的确说过此话，你可有想要的东西？” 沈傲雪从椅子上站起来又跪下身，郑重其事地说道：“民女的确有一事想要求皇上。” “说来听听。”永昌帝眼底闪过精光。 她沉吟片刻，这下鼓起勇气说道：“民女想求皇上收回赐婚旨意，答应民女与镇北王退婚，从此两不相干。” 第218章 朕允许你们解除婚约！ 永昌帝闻言一愣，狐疑地问道：“哦？为何要退婚？” 沈傲雪见昨日之事说了出来。 “皇上容禀，昨日百花争艳比试场上，顾吟霜不小心摔下马背，弄伤了脚，她身边的丫鬟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民女，镇北王见状也逼着民女认错道歉。” 永昌帝闻言一笑：“所以，你这是觉得自己受了点儿委屈，所以想闹一闹退婚？” “不是闹！”沈傲雪连忙抬起头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皇上您有所不知，其实镇北王早就心有所属了，他心爱之人是顾吟霜。” “你怎么知道？” “首先，顾吟霜能住在镇北王府就已经说明两人关系匪浅，而且他们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也很深厚，说不定皇上不赐婚，王爷就会直接娶顾姑娘做王妃。” “这只是你的猜测，又没有证据。”永昌帝语气不屑。 “昨日发生的事就是证据！民女当众拆穿了顾吟霜是装出来的受伤，镇北王却置若罔闻，依然逼着民女道歉，以后若是嫁入王府，还指不定要受多少委屈呢。” 说着说着，沈傲雪便低头抹眼泪，虽然根本没有，但看起来却很可怜。 永昌帝将信将疑地看着她，若是之前，或许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 可昨日景岳琛回宫后与他相谈了一些事，让他觉得厉司寒可能对沈傲雪也有些感情。 所以，一时间他摸不准这是不是两个人计划好的在演戏。 万一厉司寒想要保护沈傲雪，故意将顾吟霜推到风口浪尖做挡箭牌呢？ 他身为皇帝，不得不顾虑那么多。 “行了，你也别委屈了，朕多给你些赏赐，算是补偿也算是安慰。” 沈傲雪哭的更大声：“民女只想退婚，求求皇上收回成名吧，呜呜呜……” 她干脆趴在地上发出哭声，但眼泪是一滴也掉不出来。 昨天对着暮寒怎么就那么顺滑，今天竟然一点也哭不出，真是气人！ 永昌帝见她如此胡搅蛮缠，于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说道：“朕是皇上，君无戏言一向是说一不二，怎么能收回圣旨呢？” “可是皇上，镇北王与吟霜姑娘才是情投意合，您把我嫁入王府，岂不是棒打鸳鸯？而且您也说了自己君无戏言，民女夺得头筹，您怎么能出尔反尔，不答应民女的要求呢？” 这话可把永昌帝问住了，他心中是不愿意让沈傲雪嫁给厉司寒的，毕竟她现在收获了不少民心，嫁给任何一个皇子当侧妃都可以，唯独不能嫁给镇北王。 所以，他现在表现出的不愿意也是试探，就算她真的想嫁，他也会想办法毁了这门亲事。 可眼下他更怀疑厉司寒的心里到底有谁。 思来想去，他似乎也有了主意。 “这样吧，此事需要从长计议，下个月便是秋猎，你若能狩得头号猎物，那么朕就允许你们解除婚约。” 听到这里沈傲雪心里吐槽：有没有搞错，刚射完天灯又来一场秋猎，你不烦我都烦死了！ 可她面上还要千恩万谢：“多谢圣上，民女一定狩得头号猎物！” 永昌帝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已经想好办法怎么试探他们三人了。 总之，再搞清楚厉司寒到底在意谁之前，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 …… 回到济世仓。 沈傲雪开始着手准备练习狩猎。 虽然之前找厉司寒学习过技巧，可射天灯和射那些奔跑起来在森林里逃窜的动物而言，那可是天壤之别。 以她现在的技术，恐怕很难狩到头号猎物。 听说往年的秋猎头彩都是重量级的棕熊，今年不知道会如何。 仅凭一支箭可没办法射死棕熊。 她转身开始研究起了毒，想着有什么东西能够瞬间麻痹棕熊，而且也不至于伤了它的性命。 等交完差，她还要把动物放归，毕竟都是生命，为了完成任务解除婚约她被迫狩猎，但这不代表她可以随便杀生。 别人怎么做她管不了，但她可以约束自己，不要去造孽，说不定也能因为自身行为感染周围的人。 总之，她得好好研究一番，所幸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绰绰有余。 沈傲雪来到存放药材的房间，正挑选着，门外突然有小厮来禀报。 “掌柜的，外面有人找您，看样子挺着急的。” “可知道是什么人？” “小的问了，她说是万寿阁的奴才。” “万寿阁？”沈傲雪心头一紧，也顾不上药材，直接一扔便提着裙摆快步跑到了前厅。 的确是万寿阁的小厮，长贵。 “你怎么来了？祖母呢？” 长贵急忙说道：“姑娘，老祖宗突发恶疾，怕是不行了，现在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就喊着想要见您。” “怎么可能？祖母的病我都治好了，以她老人家的身体状况最起码也能再生龙活虎十几年不成问题。” “您还是回去看看。”长贵低下头不敢看她，眼底似乎有些心虚。 沈傲雪产生了怀疑，可是对于老祖宗的事情她半分也马虎不得，哪怕知道沈家不怀好意，她也要回去。 想到这里，立刻吩咐道：“备马，怀玉墨诚你们跟我去一趟沈家，剩下的留下来照看店铺。” “是！” 不一会儿，门外备了三匹马，沈傲雪一跃而上刚要走，突然身后有人喊住了她。 “慢着。” 三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竟然是骑着马走上来的暮寒。 “七爷，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您若有事在此等我回来。” 暮寒说道：“我知道你有急事，可你别忘了我现在是你的贴身护卫，你要去可以，最好带上我以防不测。” 沈傲雪一愣，没想到他会主动跟过来说这些，眼底闪过感动。 “好，那就劳烦七爷跟我回沈家一趟了。” 说完，她扬鞭一挥，驾着马先行朝着沈家的方向赶去，暮寒、墨诚还有怀玉则紧随其后。 …… 四人终于来到沈家，但不是正门而是后门。 沈家后门一直是开着的，平日里都是些下等奴才们进出，比如倒垃圾、采买什么的。 沈傲雪带着人从这里进去不会被通报，更不会被阻拦。 她大步流星地朝着万寿阁而去，一进门便焦急地大喊：“祖母，祖母你怎么了，我来了！” 第219章 沈翊求和 于嬷嬷正伺候老祖宗喝茶，一听到声音便转身看去，中间那一抹水蓝色的人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不由满头雾水。 “五姑娘这是怎么了？老祖宗在这儿呢。” 沈傲雪看看脸色红润气色极佳的老祖宗又看看一脸迷茫的于嬷嬷，悬着的那颗心也终于落下来。 她顾不上回答于嬷嬷的话，转身冲着墨诚吩咐道：“去请我大伯过来。” “是！”墨诚领命，转身便跃上屋顶。 老祖宗担心地问道：“小雪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沈傲雪不敢惊扰她老人家，于是露出一脸微笑，忙上前解释：“哎呀祖母，人家太想你了，昨晚梦到你生了重病，一早醒过来便心里担忧不已，这才急急忙忙赶来看您。” “哦，原来如此，你放心吧，祖母我这身子骨硬朗的很，多亏了你定期送来的一些药膳方子，把我这把老骨头养的硬邦邦的，且好着呢。”老祖宗红光满面的笑起来。 沈傲雪松了口气，心想还算沈家人有点良心，没有真的对老祖宗下手，否则，她一定毫不犹豫杀了他们！ “祖母，您没事就好，不过您住在这里我每次来看您都不太方便，毕竟您也知道我和他们的关系。” 她故作一脸的为难，说着说着便低下头去，身上透着掩不去的落寞。 老祖宗闻言安慰道：“小雪，你回来祖母管他们做什么，放心吧，这虽然是沈家，可你祖母才是一家之主，有我在，看他们谁敢欺负你。” “嗯，祖母对我最好了，不过前几日我参加百花盛宴的时候堂姐也去了，她说特别想祖母，可惜您不在他家住着，她想见您一面都难。” “这有什么难的，她过来便是。” 沈傲雪蹙眉：“祖母，您也知道堂姐是大伯他们收养的，每次来都要看脸色不说，还经常被沈无双欺负，她那个性子软弱，每次都是忍气吞声，时间久了，哪里还敢来啊。” “你这么说到也是。” “不如这样，祖母有三个儿子，也不能总住在这儿，至少也要给我另外两个大伯尽尽孝心的机会，之前我去大伯家，他说特别想您老人家呢。” “唉，你大伯他……我当年没有考虑他的感受，也不知他心里是否会怨恨我这个当母亲的。” “没有！大伯绝对没有怨恨祖母，他说都是自己的错，还希望祖母不要再对他失望了。” “他真的这么说？” “当然了，祖母要是不信，我让大伯亲自来说。” “你这丫头，行了行了，快喝口茶水歇一歇吧，刚才一路跑进来，看你热的都出汗了。” 老祖宗心疼地拿起帕子为她擦了擦额头的汗。 正在此时，得到消息的沈翊一行人匆匆赶到了万寿阁。 他们本来还等着门口的小厮通报，没想到沈傲雪从后门直奔万寿阁，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沈翊一进门，连行礼都顾不上，不悦地说道：“傲雪，你怎么这么没有规矩，哪有从后门回家的！” 陈美玉也附和道：“是啊，我和你爹爹还在前厅等着你呢，结果你来了也不说一声。” 沈傲雪不以为然：“我是来祖母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你这孩子……”沈翊气结，训斥的话还没说完，就想起了这次的目的。 他干咳两声，掩饰着眸底的心虚，然后说道：“行了，这么久了你也该消气了，我们做父母哪能真的抛弃自己的孩子呢？以后不会再把你赶出家门了，你若真的惦记着老祖宗，就赶紧搬回来住。” 陈美玉点头：“是啊，傲雪你回来吧，这里毕竟是你的家，何况你马上就要嫁入镇北王府了，到时候从那个什么济世仓出嫁还不被人家笑死？我们沈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沈傲雪冷笑一声，讽刺道：“你们丢的人还少吗？而且，当时我离开沈家的时候说得一清二楚，咱们一刀两断，再无血缘关系，记住了，你们的女儿是沈无双，不是我，以后离我远点！” 沈翊冷着脸怒骂：“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父母亲自劝你回来住，你都不肯，你还有没有一点孝心？双儿在如何也不会像你这般顽劣不堪！” 陈美玉：“你真是太让人失望了，我们是真心想让你回来的，可你却这样对待自己的父母！” 他们的斥责，若是旁人听见还以为沈傲雪是什么大逆不道狼心狗肺的不孝子。 可实际上，他们对她何曾付出过一星半点关于父母的爱。 沈傲雪看着他们两人的脸，只觉得可笑至极。 “我顽劣不堪让你们失望，呵，你们还真是有脸说出口，当初我被接回沈家，你们是如何对我的？骂我、打我、羞辱我，甚至逼迫我割血，我好不容易跟你们这些禽兽一刀两断，如今你们看到我有了利用价值又想来拉拢，我真是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你这个逆女！”沈翊怒不可遏，一张老脸被气得铁青。 陈美玉唉声叹气，连忙安抚：“唉，老爷别生气，这孩子的脾气绝对是跟梁翠花夫妇学的，怪只怪我当年身子弱没能看好她，才让她流落乡野，学成了这个模样。” 沈傲雪冷笑一声，只觉得不可理喻，她转身冲着老祖宗说道：“祖母，您若考虑好了我便亲自送您去大伯府上住几日，我也能时常去看望您。” 老祖宗一脸失望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和儿媳，无奈地摇了摇头：“唉，事到如今，你们依然不知悔改，这世上怎么有你们这样的父母啊！小雪别怕，祖母永远站在你这边，于嬷嬷去收拾行李吧。” 看来她老人家是答应了，沈傲雪露出欣慰的笑容。 沈翊和陈美玉见状连忙上前问道：“母亲，您好端端地收拾东西做什么？” 老祖宗生气地瞪着他们：“你们两个不辩是非的东西，以后在外面千万别说是我教出来的孩子，以后我便跟你们大哥住一起，省得被你们气的气得短命。” 第220章 沈无双就是跳梁小丑！ 一听这话，夫妻俩彻底慌了。 老祖宗一走意味着沈家的财产便要落在大房身上，他们怎么可能答应。 沈翊连忙跪在地上：“母亲您不能走啊，您若走了外人必定会说是儿子苛待不孝，万一传入皇上耳中，岂不是毁了儿子的前途！” 陈美玉也跟着跪下：“是啊母亲，您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突然搬走怎么可能习惯呢？再说了，大哥他们也不一定伺候得了您，还是我们照顾您更好。” “谁说我伺候不了自己的亲娘。” 门外，传来沈衡的声音，只见他大步流星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沈林薇和墨诚。 “大伯，堂姐。”沈傲雪连忙上前相迎。 “小雪，还没恭喜你得了百花盛宴的冠军呢。”沈衡笑着说道。 “多谢大伯，没想到您来得这么快。” “我和爹爹一听到你说要我们来接祖母，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沈林薇说完便主动走过去行礼，“拜见祖母。” 老祖宗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已经许久没见到这个大孙女了，虽然是领养的，但也是沈家的孩子，她自然也喜欢。 “薇薇出落的越发亭亭玉立了，快过来让祖母好好看看。” “是。” 沈林薇上前，露出一脸甜甜的笑容，她本就生得清秀，再配上温婉淑女的气质，标准的大家闺秀。 沈衡拱手说道：“母亲，儿子不孝，一直不敢来看您，只怕惹您生气。” 老祖宗看到这个从小便引以为傲的大儿子，瞬间红了眼眶，她哽咽道：“臭小子，你还知道来。” “母亲，当初都是儿子的错……” “不是你的错，我明知道你是被人陷害，还责怪你，是我这个做母亲不对，行了，以前的事就过去了，从今往后谁也不许再提。” “是！我今日来是想接母亲去我那里住几日，也让儿子尽尽孝心，弥补这些年的遗憾。” 老祖宗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刚要开口沈翊便从地上站起来，急切地说道：“母亲，您不能跟大哥走！” 沈衡脸色一冷，质问道：“母亲为何不能跟我走？” “母亲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哪能说走就走。” “正因为母亲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才应该跟我走，总不只让能只你一个人尽孝，却不让我们尽孝吧？” “那……那按照大哥的意思，二哥也应该把母亲接走照料不是吗？” “那就是你二哥的事情了，他若愿意随时可以去我那里接母亲。” 说完，沈衡一挥手，门外便冲进来一群护卫，这次他可是有备而来。 “你们把东西搬到马车里。” “是！” 护卫们连忙跟着于嬷嬷去收拾东西，老祖宗也起身要往外走。 沈如风、沈如澜和沈无双闻讯而来，看到这一幕都傻了眼，连忙上前询问情况。 “父亲母亲，这是怎么了？大伯怎么来了？”沈如风疑惑。 陈美玉一脸欲哭无泪：“你大伯要将老祖宗接走。” “为何要接走？”沈如澜焦急地问。 沈林薇说道：“老祖宗在你们家住了这么多年，也该让我们家尽尽孝心了。” 沈无双一愣，心想要是没了老祖宗，她以后的嫁妆肯定大打折扣。 不行，不能让老祖宗走。 想到这里，她便痛哭起来，一下子跪在地上：“祖母，您是不是觉得双儿无能没有得到百花盛宴的冠军地才失望的想要离开，若是如此，无双愿意以死谢罪，只求祖母别走。” 说着便一下一下地磕头，看上去格外凄惨。 沈如澜生气地说道：“双儿别这样，没有得到第一名又不是你的错，都是沈傲雪这个贱人从中作梗，要不是她拦着你的箭，怎么可能射不到天灯！” 他恶地瞪着狠狠的瞪着沈傲雪，眼底充满歇斯底里的恨意。 “是不是你让大伯来接走祖母的？你这个贱人就是个丧门星，看不惯我们得家好，总要来闹的鸡犬不宁你才安心。” 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沈傲雪还没来得及反击，老祖宗便直接将手边的茶碗摔在了地的上。 “砰”地一惊得声，瓷器碎裂，惊的所有人都不敢再说话。 老祖宗怒不可遏，指着他们说道：“你们若眼里还有我这个长辈就全部闭嘴！” 众人噤声，只有沈傲雪上前扶着老祖宗的胳膊，小声安抚：“祖母，气大伤身，您别着急，我被骂了几句而已，不要紧的。” “不行！”老祖宗生气地吼道，“谁敢骂我的孙女，我就跟谁急！小雪她是最孝顺的，你们一个个不要脸地来这里争，不就是为了我手里那点儿家当吗？行，从现在开始，重新分家！” 之前老祖宗向得着沈翊，但又不能偏心的太过明显，所以就把手里一些零零散散的资产给哥仨分了分，剩下的大部分资产还在她手里捏着，但大多都填补了沈翊。 这次既然要重新分，自然跟上次一样，她住在哪里，就会填补哪里。 众人心知肚明，沈翊更加清楚。 他连忙跪下认错：“母亲息怒，都是我不好，惹您生气，咱们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分家。” “是啊，母亲您想去大伯家住几日就住几日，等过段时间咱们再去接您。”陈美玉也连忙附和。 毕竟眼下还是退一步最好，万一真的分家老祖宗以后不回来了怎么办。 沈傲雪见状阴阳怪气地说道：“祖母，我觉得刚才还挺好笑的。” “什么好笑？”老祖宗问道。 “您和大伯他们的事，我们这些晚辈是没什么资格插嘴的，可无双姐姐偏要往自己身上揽，说您是因为她没能拿下百花盛宴的冠军才要走，这意得思不就是说我赢了她，才害的您离开沈家吗？而且，万一传出去，岂不是让人家以为祖母您无理取闹呢。”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向跪在地上的沈无双，眼中带着审视。 沈翊生气地瞪着她喝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滚出去，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陈美玉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无双，你不必事事都显出自己来！” 此刻，沈得无双活像一个跳梁小丑，尴尬的无地自容。 第221章 女儿愿意以死谢罪！ 沈翊原本想要让沈傲雪搬回来住，也好趁机借着她夺得百花盛宴的第一名的势头在朝堂上拉拢一番。 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非但没有把沈傲雪留下，还让老祖宗也跟着沈衡搬走了。 看着大门紧闭的万寿阁，沈翊怒不可遏地转身一巴掌扇在了沈无双的脸上。 “啊！” 沈无双惨叫一声跌倒在地，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曾经把自己当作骄傲一般捧在掌心呵护的父亲，满眼的不敢置信。 “老爷您这是做什么？都是沈傲雪的错，跟双儿无关啊，您再生气也不能冲这自己的女儿发泄啊。”陈美玉心疼的直掉眼泪，连忙蹲下身将沈无双抱进怀里。 沈如风和沈如澜见状也都上前劝阻。 “是啊父亲，这件事跟双儿无关，您这样一巴掌下去，万一打破了相可让她以后如何见人啊？” “这一切都是沈傲雪那个贱人所为，是她故意让右手受伤，从而让双儿与她比试左手作画，她根本就是胜之不武，双儿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琴棋书画绝不可能输给任何人的。” 看着妻子和儿子都站在沈无双那边，沈翊怒不可遏，险些气晕。 他抬手指着他们的脸，怒吼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包庇她，要不是她太蠢，怎么会事事不如沈傲雪，让我们沈家跟着一起丢人现眼！你们知不知道朝堂上多少人戳我的脊梁骨，说我错把鱼目当珍珠，却把珍珠当鱼目，这不就是在骂我好坏不分吗？” “老爷，什么珍珠鱼目那都是咱们家的女儿啊！”陈美玉激动地说道。 “哼，都是咱们家的女儿？你看看那沈傲雪还认你我这个父母吗？” 沈翊愤怒地一脚踹在旁边的石雕上，疼得他咬牙切齿却只能强忍着，一张老脸别的铁青。 “一个个不争气的玩意儿，气死我了！我沈家精心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竟然还不如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难怪我被人笑掉大牙，真是愚蠢至极！” 沈无双从未体会过被父亲嫌弃的滋味，如今终于也明白沈傲雪为何要离开沈家。 她心底生出恨意，抬眼死死瞪着沈翊，有无数反驳的话始终没有勇气脱口而出。 毕竟，她早就知道自己对于沈家而言是存在利用价值的，否则，沈翊不会对她付诸这么多的精力和培养。 想到这里，她收起眸底的憎恨，转而又换上一如既往的伪装，楚楚可怜地扑朔着大眼睛。 “气大伤身，女儿只希望父亲能够不要生气，我的确没用，可傲雪她毕竟是您的亲生女儿，天赋异禀是我这样资质平庸的人一辈子都无法成为的，唉，成为父亲的耻辱绝非女儿本意，若父亲能够消气，女儿愿意以死谢罪！” 说完，沈无双突然起身朝着旁边的石雕撞去，幸好沈如风眼疾手快在最后一刻将她拉进怀里。 “大哥你放开我，就让我去死吧，我这样的废物活着还有什么希望啊，我让父亲失望，让沈家蒙羞了呜呜……” 她哭得歇斯底里，让沈翊瞬间生出一丝不忍。 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他就算是以利益的角度出发，沈无双也并非一无是处，留着总会有她的价值。 想到这里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说道：“够了，别在我面前搞这些虚的，若真得感到愧疚，那就好好表现，把这一次失去的统统抢回来，你能做到吗？” 沈无双连忙点头：“能，我保证能，父亲你相信女儿，绝对不会再给输给沈傲雪了！” “很好。”沈翊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封精致的请帖，“这是本次皇家秋猎的入场名额，为父特意向大皇子讨要来的，希望这次你能打败沈傲雪，狩得头号猎物，然后向皇上换取一个心愿。” “是！女儿一定加倍努力，势必打败沈傲雪！” …… 济世仓。 将老祖宗送去沈衡府上后，沈傲雪便即刻返回济世仓。 毕竟距离秋猎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她要分秒必争练习骑射。 若是不能夺得头筹，那么退婚一事就没了希望。 倒不是她讨厌镇北王，若是没有暮寒和顾吟霜，嫁给他相伴数载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厉司寒死之前她是无人敢欺负的王妃，厉司寒死之后她也能拿着足够的钱隐姓埋名彻底消失。 可眼下，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心里对暮寒有一种执念，虽不知算不算爱意，但至少是男女之情。 因为每次见他，她的内心都会忍不住砰砰乱跳。 那种写着情情爱爱书上说过，这就是心动。 她垂眸看着桌上的弓，然后拿起来搭上一根箭，直接射向远处。 正中靶心。 一如厉司寒所言，她的精准程度毫无问题，可最大的缺点就是不够稳。 尤其是拉弓的时候，她总觉得很吃力，而且每次拉弓都要刻意去找他教过的姿势，很别扭，很不舒服，完全没有得心应手的感觉。 百花盛宴她只是跟一群贵女们相比，可秋猎场上却不分男女。 昭烈的开国皇帝是从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所以男子若不能精通骑射，便是受人耻笑的废物。 由此可见，沈傲雪要打败所有对手会有多难。 “唉……”她一想到这里就失去了信心，将手中的弓放回原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休息。 怀玉见状忍不住关心道：“姑娘这是累了？” 沈傲雪摇头：“不累，才射了一箭而已。” “那姑娘怎么唉声叹气的？” “我只是觉得皇帝的心思太难猜了。” “这……奴婢不懂。”怀玉很是疑惑。 沈傲雪解释道：“他听到我提退婚时眼底明明闪过欣喜，说明他是不愿意让我继续嫁给厉司寒的，可是却又不肯直接成全，还要故意在刁难我一番，你说他是什么意思呢？” “或许是为了试探姑娘？” “试探我做什么？我对他而言，应该不存在什么威胁吧？毕竟我只是一介草民。” “这个奴婢就猜不到了，或许是因为王爷吧。“怀玉撇撇嘴，随口说道。 第222章 利用七殿下？ 沈傲雪一愣，眼底亮起精光：“谁说你猜不到，这不是说对了吗？皇帝既然不是在试探我，那肯定是通过我来试探厉司寒！” “啊？”怀玉一头雾水。 “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下去休息吧，我需要自己静一静。” “是。” 怀玉懂事的退下并且带走了周围所有伺候的丫鬟，不让他们打扰到沈傲雪思考。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 沈傲雪终于缓过神来。 “我是不是真的想嫁给厉司寒不重要，但厉司寒是不是真的想娶我才重要！所以，皇帝之所以给我设下难关，就是想看看厉司寒会怎么做，他若是助我一臂之力，那便是想要退婚，若是千方百计阻拦我获胜，就说明他对我有意。” “呵呵……这个老狐狸，还真是会算计呢，只是我该如何应对呢？要不干脆和镇北王说清楚？” 想到这里，沈傲雪起身往外走去，并且大喊道：“来人备车！” …… 那车停在镇北王府门前。 沈傲雪一下车便有守门的护卫阻拦。 “我要见你家王爷，麻烦通传一声。” 护卫认出她是未来的王妃沈傲雪，于是客气地说道：“姑娘，您来来得的不巧，我家王爷入宫还未回来。” “入宫了？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卑职就不清楚了，要不您进来等等？” 沈傲雪看了天色不算太晚，于是点点头跟着他走进王府来到迎客厅等待。 丫鬟刚把茶点送上来，门外便传来声音。 “听说沈姑娘造访，我这腿脚不方便没能及时迎接，可别怪罪。” 顾吟霜如迎风弱柳般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可眸光里的敌意却不容忽视。 沈傲雪冷笑一声，坐在椅子上并未动身，一边喝茶一边打量着她。 顾吟霜现在还是王府的客人，却对她摆出一副主母的架势，这番姿态不就是在表明占有吗？ 好在沈傲雪并不在意，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把镇北王府主母的位置放在眼里。 既然无心相争，也没必要再给自己树立一个敌人。 想到这里，她笑着说道：“顾姑娘不必客气，我这番突然拜访实在是有要事找王爷商量。” 顾吟霜听到她是来找厉司寒的，眼底闪过警惕，笑容比刚才愣了几分。 “那真是不巧，王爷入宫还未回来，沈姑娘不如改日再来？” “不必改日，我就在这里等着王爷。” 见她不肯走，顾吟霜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她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目光冷冷的看过去。 “沈姑娘，明人不说暗话，其实你也知道我和王爷之间的情分吧？” 沈傲雪点头：“当然。” “既然知道，为何还非要横插一脚呢？” “抱歉，是皇上赐婚，不是我想的。” “你可以不答应。” “那便是抗旨，顾姑娘好狠的心啊，这是要让我人头落地呢。” “你……”顾吟霜努力沉着，继续巧言令色地劝说，“可是强扭的瓜不甜，王爷心里只有我一人。” “我没有强扭，是皇上亲手摘下来捧到我面前的，顾姑娘若是觉得不爽，可以亲自入宫向皇上说明。” 沈傲雪看似温言软语，每可是没一句话都将顾吟霜怼得哑口无言。 对方气得咬牙，半晌才问道：“听沈姑娘的意思，你对王爷似乎并没有男女之情，婚约完全是被迫接受？” 沈傲雪不承认也不否认，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反问了一句：“顾姑娘以为呢？” 见她软硬不吃，顾吟霜只觉得真是遇到了对手，她悄然捏紧帕子，眼中充满不甘。 “沈姑娘，你是敞亮人，我不想与你卖关子了，直说好了，我喜欢王爷很多年了，他对我也一样，我希望你能成全我们。” 沈傲雪倒是很欣赏她的坦诚，毕竟在对待感情方面，顾吟霜和景岳柔都很直接明了，没有半点优柔寡断权衡利弊。 厉司寒是个废人，恐怕连基本的人事都做不到，可她们依然真心相待，想要嫁给他照顾他。 这份真情，的确让人尊重。 沈傲雪站起身来，微微欠身行礼。 顾吟霜一愣，也跟着站起身，疑惑地问道：“沈姑娘这是何意？” “顾姑娘真情厚意让我敬佩，其实我对王爷并无婚嫁之意。” “真的？”对方眼前一亮，欣喜地问道。 沈傲雪点头，郑重其事地说道：“这次我夺得百花盛宴的目的就是想要皇上收回赐婚的圣旨，只可惜他又抛给我一道难题。” “什么？你竟然要退婚？等等，皇上又给了你什么难题？是不是只要你办到了，他就会同意收回成命？”顾吟霜激动地问道。 “没错。”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只不过……”沈傲雪欲言又止，看了看敞开的大门。 虽然屋内只有顾吟霜的婢女，可万一隔墙有耳呢？ 顾吟霜心领神会，给了丫鬟一个眼神。 芸角低着头走出去关上门，然后站在门口守着。 “现在你可以说了。” 沈傲雪解释道：“皇上说，我若是能够在秋猎场上夺得头筹，便答应退婚一事，可你知道，参加秋猎的都是昭烈国顶尖的骑射高手，不说旁人，就光几位皇子恐怕我都很难取胜，所以我才来找王爷商量。” “原来如此。”顾吟霜扶着下巴陷入沉思，突然她想起什么，“我有个主意，不知道你愿不愿相信我。” “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我当然相信你。” “以往秋猎都是各自狩猎，若是不能集结一只属于自己的队伍，或许会在数量上取胜。” “这恐怕也很难，想要巴结皇子的人不在少数，他们肯定会献出自己的猎物给皇子们。” “以往虽然都是大皇子取胜，但每次都属七皇子的猎物最多，只是他把猎物都交给了大皇子罢了，我看七殿下为了你敢站在大皇子面前出言反驳，若是他能帮你，还愁拿不下秋猎之首吗？” 顾吟霜的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只是…… 沈傲雪有些为难：“这么一来，我不是利用了七殿下，也让他和大皇子之间产生嫌隙？” 第223章 你为什么不肯回沈家？ 顾吟霜不以为然：“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七殿下未必不想被你利用，这世上哪有成事之人只靠自己就能到达人生高度的？谁不是在利用和被利用之间徘徊？与其害怕别人利用，我更害怕没有利用的价值。” 沈傲雪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从前对这个女人的定义就是为爱而生，钩心斗角的形象，可如今看来，她倒是有头脑的，只是不知道如此清醒的女人，对厉司寒是有几分真心和假意呢？ 想到这里，她好奇心驱使忍不住问了一句：“那顾姑娘对王爷也有利用吗？” 顾吟霜脸色不变，反而笑着低头，神情并未闪烁，坦然说道：“我和他之间是有感情的，但说到利用……或许吧。” 她没有明说，但沈傲雪却已经了然于胸。 看来，比起三公主的纯情，顾吟霜的确是带着目的的。 从王府离开，沈傲雪便回到了济世仓，春桃等人在门外站着，见她回来都面露为难。 “姑娘。”春桃上前拦住她的脚步，“您还是不要进去了，有些事眼不见为净。” “怎么了？” “沈家人又来了，还真是阴魂不散呢。” “是哪个？” “沈如澜。” “他？呵，她一个人来我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派人给他丢出去，难受的又不是我。” 说罢，沈傲雪抬脚往屋里走去。 沈如澜见她回来，立刻站起身来露出一脸不悦。 “你还知道回来？身边的人也没有一个伶俐的，我坐了这么久连口茶都不给倒，你平日里都是怎么管教他们的。” 面对他劈头盖脸的指责，沈傲雪并不着急，她刚刚解决了一个敌人，收获了一个好主意，心情很不错。 于是淡淡一笑，转身吩咐道：“春桃，还不快给沈家二少爷上茶。” 沈如澜见她态度还算不错，冷哼一声坐在椅子上，眼底依旧带着倨傲。 说实话，沈傲雪也不知道他在傲慢什么。 论样貌他没有沈如风俊逸潇洒，论才华也算不上京城前几，论脑子更是一塌糊涂。 可偏偏越无知越骄傲，这大概就是头脑简单的人吧。 沈傲雪嗤笑一声，在一旁坐下。 “你笑什么？”沈如澜问道。 “没什么，不知道二少爷专程过来，是为了什么呢？” “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肯回家？”沈如澜很是费解瞪着她，“父亲母亲都已经给你台阶了，你非但不领情，还把老祖宗送到了大伯家里！” 沈傲雪也很想和沈家这群人坐下来好好交谈一番，如今沈如澜不发疯，倒是个机会。 不过她之前怎么也想不到，第一个肯跟她好好沟通的沈家人会是这个最易怒最暴躁的沈如澜。 深吸一口气，沈傲雪淡淡说道：“你问我为什么不肯回家，那我也想问问，家是什么呢？” 沈如澜蹙眉：“当然是沈家！” “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 “怎么不是你的？你就是咱们沈家的女儿，千真万确！” “有血缘关系就是家吗？那沈无双是不是要回到乡下的家里？” “你这是胡搅蛮缠！” “当然不是，对于任何人而言，有爱的地方才有家，我不知道沈翊对沈无双是出于什么，但陈美玉爱沈无双，你和沈如风也对她疼爱有加，所以沈家是她的家，不是我的家。” “哼，说来说去，你还是嫉妒双儿，认为是她抢走了属于你的关爱。”沈如澜不屑道。 “沈如澜，有没有人说过你脑子很不清楚，直白点说，就是蠢。”沈傲雪眼底闪过嫌弃。 “你……你才蠢！” “呵，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你们当初那我找回沈家，是真心的还是为了给沈无双解身上的风寒之毒，你心里难道没数吗？”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选择接你回家了。” “如此我就要感恩戴德吗？十四年，你可知道我过的什么样的生活？” “不就是苦点儿累点儿饿点儿吗？你不也好好地长大了？” “说得轻松，没苦在你身上、累在你身上、饿在你身上甚至是疼在你身上，所以你才会如此轻蔑。” “那些都过去了，我们就不能往前看？你已经回到沈家了，为什么不能放下那些仇恨，跟我们成为一家人呢？” “难道我没有努力过吗？刚回来的时候，我曾真的放下所有芥蒂把你们当做我的亲人，可你们是怎么做的？你们莫名其妙地仇恨我，觉得我回来就是想抢走了沈无双的家，所以你们各种抵制我，你体会过那种亲人偏心旁人的滋味吗？” “我……”沈如澜第一次被她质问得有些哑口无言。 这些话他以前没想过不是真的想不到而是下意识的忽略。 人都不会坦然承认自己的错误，更会逃避对别人的亏欠和愧疚。 所以，当沈傲雪把这些话摆在明面上时，他有种装不下去的窘迫。 “好了好了！”沈如澜烦躁不安地挥挥手，“别再说这些了，矫情得很，我今日来找你就是因为父母太伤心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回到沈家。” 沈傲雪冷笑一声：“为了让你的父母开心，所以就来命令我支配我？沈如澜，你觉得自己有资格吗？” “我是你二哥，我怎么没资格了？” “二哥？除了血缘关系，你对可有过一个兄长该有的样子？你关心过我，在乎过我吗？你有把对沈无双的关注分给我一星半点吗？没有！既然没有，你哪来的资格做我的兄长？” “我……” 沈如澜彻底愣住，半晌都难以反驳，一时间只觉得羞愧万分，可又不想低头，只能恼羞成怒。 “你……你就是小肚鸡肠，爱回不回，没有娘家撑腰，你以为嫁给厉司寒能好过吗？以后你肯定会后悔的！哼！” 说完，沈如澜起身大步流星的地负气而去。 春桃端着茶水站在门口，一脸迷茫：“姑娘，这茶……” “到倒了，他不配喝。”沈傲雪冷着脸说道。 “啊？那太可惜了。”春桃一脸惋惜，“奴婢等人可给他加了好多料呢，光盐就有三勺！” 闻言，她糟糕的心情瞬间豁然开朗，被这小丫头逗得咯咯笑起来。 第224章 只剩一间房！ 翌日。 沈傲雪一早便换上骑射服打算去京郊转转，看能不能找到一处练习骑射的地方。 可京郊再怎么偏也是位于最繁华的京城周边，白天总是会有行人路过，若是骑马射箭很容易伤到无辜的百姓。 可是去马场的话，她这样的平民百姓也没有资格，总不能一边想着退婚一边又想利用镇北王妃的身份去便利自己。 思来想去，她正发愁该何去何从时，一批黑色的马出现在身侧。 沈傲雪回头一看，正是一张熟悉的面具。 “七爷？你怎么会在此？” 暮寒看着前方道路，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路过。” “路过？”沈傲雪疑惑，“专程路过京郊？我看未必吧。” “你还看出什么了？” “我还看出七爷是专程来找我的。” “呵，找你做什么？” “不承认？那你敢不敢发誓？” “发什么誓？” “你就发，如果我是专程来找沈傲雪的，那就让我暴涨五十斤肥肉！” 暮寒：“……” “你发啊！” “幼稚！” “哼，不敢了吧，还说不是来找我的。”沈傲雪得意地勾起唇角，心里沾沾自喜。 “行吧，你说是来找你就是来找你的，毕竟我是你的贴身护卫，来找你不正常吗？” “正常啊，那您一开始为什么要撒谎呢？难不成是心虚了？” 她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倒让暮寒这样一个大男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朵。 “行了，废话少说，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想找个练习骑射的场地，可是一无所获。” “那你敢不敢跟我走？”暮寒问道。 “跟你走有何不敢？” “这一走恐怕最少半个月，你也愿意？” “半个月？您不会要把我卖了吧？” “你太聪明了，人贩子是不会收的。” “聪明也有罪？” “没有罪，说吧要不要走？” 沈傲雪扶着下巴考虑了一番，试探性地问：“你是想帮我找个地方练习骑射？” “嗯。”暮寒点了点头。 “眼看要秋猎了，没有什么比夺得头筹更重要的，我跟你走，不过得回去准备准备。” “你是女儿身，大张旗鼓地跟着我离开京城不好，我们就这样悄不声细地走，反而不引起旁人注意。” “七爷所言有理，可我身上没有带什么盘缠。” “我有的是，饿不着你的，走吧，我会飞鸽传书让霍轻舟帮你盯着济世仓。” “如此便多谢七爷了！” 两人一拍即合，直接策马上路。 沈傲雪庆幸进入出门穿的是男装骑射服，这么一来，跟暮寒赶路便不显得突兀。 …… 转眼天色已晚，两人朝着东北方快马加鞭而去，直到天空飘起零星小雨，才决定找个地方落脚休息。 沈傲雪和暮寒牵着马走进山脚下的一家小客栈。 小伙计见他们二人衣着不凡，连忙上前热情招呼。 “二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住店，两间上房。” 小二一脸为难：“喲，真是不巧了，今日下雨，店里住满了人，只剩下一间房了，您二位反正都是男人，将就一下呗？”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气氛明显变得尴尬起来。 “那距离这里多久才有别的客栈？”沈傲雪不死心地问。 “最近的也要半天脚程，现在下了雨，马根本跑不快，您二位若是要赶过去，怕是来不及了，何况那便也不一定有房间。” 暮寒闻言拿出碎银丢过去：“一间就一间，带我们过去吧，顺便让后厨准备些热饭送上来。” “好嘞！二位客官请跟小的来！” 小二热情地招呼着他们往楼上走去。 来到房间，一推开门，便有股潮气扑面而来，房间很是简陋狭小，毫不夸张地说，两个人进去够有落脚的，连多余打个地铺的地方都没有。 “这么小？是上房吗？”沈傲雪问。 “客官别见怪，就这么一间单人房了，真没有别的房间了，要不您睡大通铺，十几个老少爷们儿住一起，光是臭脚丫子就能熏死半头牛。” 沈傲雪一脸无语，暮寒见状说道：“凑合一晚，明天一早出发，去最近的县城在做休息。” “好。”她只能点头答应，不然外面下着雨还能怎么办呢？ 关上房门，两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桌子上，虽然地方不同，可几乎就是一条胳膊的距离。 桌上快燃尽的蜡烛摇曳着散发出昏暗的光线，照亮了彼此之间并不远的距离。 沈傲雪回头看了一眼床铺，心中也算得到了一丝安慰。 “虽说是单人间，好在床不是单人的，就是睡两个人可能有些挤……” 她上辈子没机会跟季凌安同床共枕，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跟男人走到这种境地，心中斗争很是激烈。 一个声音在说：既然都出来了，就别矫情了，大家不过是穿着衣服纯睡觉，怕什么？ 另一个声音在说：男女有别，就算再怎么对他动心，也不能闹到同床共枕的地步啊！这也太随便了！ 沈傲雪纠结万分，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暮寒从她眼底复杂的神情中窥探一二，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淡淡说道：“你自己睡床。” “啊，什么？”沈傲雪抬头看他，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是习武之人，经常一坐就是一夜，你不必管我，躺着睡吧。” “我们明日还要赶路，你怎么能坐一夜呢？腰会受不了吧？”沈傲雪担心地问。 “若躺在你身边，我也怕自己别的地方受不了。”暮寒脱口而出，然后愣了一下，似乎也意识到说错了什么，急忙起身找了个借口，“我去催催饭菜。” 说完，匆匆离开房间只剩下面红耳赤的沈傲雪。 这个大冰坨子到底在说什么虎狼之词啊！ 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没想到还挺闷骚，哼，平日里果然都是装的。 她忍不住笑了笑，起身铺床，然后用自己随身携带的短剑放在中间。 这床刚好是偏方形的，横着睡可能脚会漏出来，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可以拉开，这么一来，就不必担心了。 想到这里，她起身出去寻找暮寒，下楼后在后厨旁边看到了他的身影。 “七……” 沈傲雪刚开口便被暮寒一把捂住嘴巴扯入怀中。 “嘘！”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往后厨看。 第225章 不是有血缘关系的地方就是家。 只见阴暗狭窄的后厨里挤了三个人，一个是刚才接待他们的小二，一个是肥头大耳的厨子，还有一个是瑟缩在角落里浑身是伤的八九岁小丫头。 两个男人正凶神恶煞地对着那个小丫头拳打脚踢，嘴里还骂着各种污言秽语。 “你个小贱蹄子还敢偷吃，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赶紧干活，明早之前把这些锅碗瓢盆都洗干净，否则打死你！” “别打我，我洗我现在就洗……”小丫头颤抖着起身蹲在地上拿起脏碗就开始洗。 天气寒冷，那水刚从井里打上来，冻得人牙都打颤，小丫头颤颤巍巍地洗着，旁边的小二还时不时踹上两脚。 那个油腻肥胖的厨子突然伸出咸猪手拽住了小丫头的衣领，使劲一扯，便听到了布料撕裂的声音。 女孩尖叫一声双手捂住了胸口，害怕地站起身想要逃跑却被小二一脚踹倒在地。 那肥厨子搓了搓手，一脸猥琐：“都九岁了，该有的也有了吧？要不咱们看看？” 小二摸着下巴，色眯眯地说道：“有也不大，还是先留着，怎么着卖进窑子也能更值钱。” “不弄她，咱就看看哈哈哈……” “那就看看。” 说完，小二负责按住女孩的手脚，肥厨子便上下其手去扒女孩的衣服。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这样，娘，娘你在哪，我好怕，救救我……” 女孩哭着哀求，满眼的惊恐与绝望，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滑落眼尾。 沈傲雪忍无可忍，正要冲上去阻拦突然听到了脚步声，暮寒直接抱着她藏在了一旁的架子后面，隐没于黑暗中。 只见一个丰满身材的中年妇女走进后厨，看到地上的情形，立刻尖着嗓子骂起来。 “好你们两个狗东西，背着老娘在这儿寻乐子，这丫头可是留给怡红院的，你们俩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碰老娘的摇钱树，还不快滚开！” 老板娘上前两脚，把那二人踹到一旁，而后居高临地下的看着缩成一团的女孩儿，眼底满是嫌弃与厌恶。 “哭哭哭，你哭什么哭？你娘付不起欠我们的房钱把你抵给我们了，这就是你以后的命，早点儿认命吧小贱种，赶紧起来干活，小心老娘打死你！” 小女孩害怕的双腿发软，可还是畏惧挨打，连忙胡乱地揣紧破烂的衣服继续蹲在地上洗碗，泪珠一滴一滴地落进盆中，即便模糊了视线也不敢停下手里的动作。 沈傲雪心中气愤不已，想进去却又克制住转身朝着楼上走去，暮寒望着她的背影，紧随其后。 两人回到房间，她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像是在思考什么。 “怎么了？”暮寒关心道。 “没什么，我不想吃晚饭了，没胃口，对了，我把床隔开了，咱们各躺一边。” 说完，沈傲雪直接躺在了靠里面的位置背过身去不再理他。 暮寒看了眼旁边空出一大半的位置，眸底染上一层暖意，而后将外袍脱下来加盖在她的被子上，这样更加暖和了一些。 两人躺在床上中间隔着一把短剑，整个房间除了呼吸声便没有多余的声响。 沈傲雪看着斑驳的墙面，满脑子都是那个女孩儿泪眼婆娑的样子，有一瞬间好像与儿时的她重叠了。 小时候她虽然有了师父，可一直都觉得自己的父母是梁翠花和李刚。 她心中充满了对父母关爱的渴望，所以拜师学艺一直都是偷偷进行，转而还是会回到李家生活，哪怕被打被骂被嫌弃，她也从没有恨过。 直到后来李刚和梁翠花为了弟弟李耀祖要把她卖入青楼，她才终于明白，这世上不是所有父母都配得上孩子的期待。 她本来是想跟着师父离开，可是却爆出来她是沈家的女儿。 大概是李刚欠了一屁股赌债，发现卖了她也远远不够还钱，所以就跑去敲诈威胁沈无双，甚至还狮子大开口。 从小一直暗中贴补李家的沈无双忍无可忍终于选择了不再理会，主要是李刚要的太多越来越贪心，沈无双无能为力。 最终，李刚被逼无奈之下就跑到沈家对着老祖宗说出了当年的真相。 那时，沈傲雪竟然觉得庆幸，原来不是父母不爱自己，而是因为她不是李家的孩子。 所以，她心中满怀期望，觉得沈家的亲生父母一定会把这些钱的空白全部用爱填满，会不遗余力地补偿他们这些年错过的亲情。 当师父问她要不要离开时，她毅然选择回京认亲，甚至当师父劝说她最好不要回去的时候，她很生气很愤怒，觉得师父太自私了，阻止她找回缺失的父爱母爱。 现在想想，当时她一定说了很过分的话，所以师父才会转身离开，连去哪里都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不过，当时的沈傲雪并没有太过在意，她满心欢地喜的憧憬着全家团聚的幸福画面，直到最后的结果狠狠打了她的脸，才幡然醒悟。 这世上，不是有血缘关系的地方就是家。 沈家除了老祖宗看中她血脉以外，根本没有人把她当亲人。 上辈子，沈傲雪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是自己不够优秀不够好，让大家失望了才得不到家人的喜欢。 而这一世，她只有后悔。 后悔为什么对师父说了那么多决绝的话，后悔为什么不肯跟着师父离开，后悔把沈家人当作这世上的亲人。 如果重回一世能够把时间线拉回到离开师父慕容白之前，她想这一生都不再跟沈家相认。 这一夜，沈傲雪想了很多，记忆中那个银发俊朗的男人正摘下树上最红最大的果子丢进她怀里。 “臭丫头，让你不要回去你不听，又挨打了吧？还不快去给为师洗个果子吃！” 每次她都哭哭啼啼得去洗果子，回来递给慕容白的时候，他都会装作嫌弃的样子说：“洗的太慢了，为师没胃口了，你自己吃！” 其实她知道，这棵树就是师父为她种的，那上面满满的果实都是他不善言辞的宠爱。 她是不幸的，可她又是幸运的，她不是一无所有，她有师父，可是刚才在后厨的那个小丫头没有。 第226章 暮寒面具底下的脸！ 沈傲雪哭红了眼，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暮寒看着她的背影，听到那微弱的抽泣，有好几次都伸出手想将她揽入怀中安慰。 可是，一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处境，便强行按耐住心底的冲动。 他在心里数着时辰，直到许久过后她才睡着，但嘴里含糊不清的唤着一个名字。 暮寒再也忍不住，悄然倾耳过去。 只听到她嘴里反复喊着“师父”两个字，这让他心里有些不爽，可转念一想，师父而已，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这么半睡半醒，一夜终于过去。 翌日清晨，沈傲雪一睁开眼便看到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赫然出现在咫尺。 虽然早已习惯，但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了一瞬才缓过神来。 该说不说，这面具是真的丑了点儿，威慑性倒是蛮强烈的。 她盯着面具视线一点点移到唯独露出的那双眼睛，虽然是逼着的，可睫毛纤细浓密，像是蝴蝶触角一般微微翘着，与他冷厉地外表形成强烈的反差。 真好奇这张面具底下，会是一张怎样的脸。 沈傲雪心里的好奇被一点点放大，她终于伸手悄悄地放在他耳边扣着面具的地方。 正想拿开，却被一只大手猛地按住。 四目相对，她瞬间有种做贼被当场抓住的窘迫与心虚。 “呃……早。” 沈傲雪尴尬地笑了笑，不敢去看对方精锐冷厉的目光、尴尬地低下头。 暮寒握着纤细有些冰凉的小手，目光阴沉嗓音沙哑：“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在找死？” “我……”她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可听到他如此冰冷无情的话，心里忍不住生气。 沈傲雪将手抽出来，直接起身下了床，她有些恼羞成怒地说道：“谁稀罕看啊，肯定是个丑八怪。” 说完，直接出了房间，嘴再硬那背影也像极了落荒而逃。 暮寒没有在意，他不敢让她知道真相，因为只有什么都不知道，才能尽他最大的努力保护她。 毕竟，他现在面临的是随时丢掉性命的危险境地，一旦把她牵扯进去，那就意味着，她再也不能无拘无束地过完一生，注定要跟他一起担惊受怕。 想到这里，暮寒起身收拾行李，然后也离开了房间下楼。 沈傲雪已经找了个显眼的位置坐下，正招呼着小二点早饭，手里还捏着一块玉佩把玩。 暮寒没有提刚才的事，就像什么都未发生一般在她身旁坐下。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对了，再加一个这个，快点做，爷我可赶时间。”她一边晃着手里的玉佩，一边粗着嗓子颐指气使地命令道。 小二一看她手里的玉佩价值不菲，而且点的都是比较贵的菜，连忙笑得合不拢嘴，点头哈腰地说道：“好好好，客官稍等，小的马上让后厨给您做。” 说完，连忙转身冲着昨晚那个小丫头喊：“你还不快回来给二位大爷上茶，等什么呢？” 那小丫头唯唯诺诺地点点头，然后转身拿起茶壶走了过来。 沈傲雪不动声色地看着她颤抖着手倒了两杯热茶，然后便故意将茶杯碰翻，里面的水洒了出来，直接溅落在了她的手背上，然后，她趁机将玉佩丢在了地上。 “咔嚓”，一声清脆响起，玉佩碎成了几半，而茶水滚烫，疼得沈傲雪顾不上管玉佩，连忙站起身往后退去。 她满脸愤怒地吼道：“啊！臭丫头，你tm想烫死老子啊？” 如此粗俗的话语，连暮寒都愣了一下，但也没有插嘴，只是静静坐在一旁看着。 那小丫头被吓坏了，竟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着喊道：“我错了，我不敢了，我不是故意的，大爷你别生气，求您原谅我吧，不要打我呜呜……” 沈傲雪还没反应过来，那小二突然冲上来将女孩儿给踢到一旁。 “笨手笨脚的贱人，敢得罪客人，不要命了！” 小丫头跌倒在一旁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敢看他也不敢说话，害怕的几乎快要昏过去。 小二这才点头哈腰对着沈傲雪说：“客官息怒，她新来的不懂事儿，您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沈傲雪蹙眉，然后指着地上的玉佩问道：“她不懂事那你呢？烫了我手就先不说了，这玉佩可是老子刚买的准备送给相好的礼物，就这么被你家这丫头给弄碎了，赔钱吧！” 一听赔钱，小二慌了，连忙转身看向门口的老板娘。 “哟，这是怎么回事？” 老板娘扭着丰韵的身材走了过来，一张老脸上涂脂抹粉堆满谄媚的笑容。 她上手便抹在了沈傲雪的肩膀上，夹着嗓子造作地说道：“这位客官，您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呀。” 沈傲雪毫不客气地推开她：“少碰老子，你是老板娘吧？这玉佩是我花了三十两银子买的，还没暖热乎呢就被你们店里的丫头弄坏了，你打算怎么赔？” 那老板娘脸上的笑容不见了，露出一副凶狠的模样，叉着腰说道：“你说是她就是她？我还说你碰瓷儿呢！依我看你是故意弄掉的吧？像你这种讹人的老娘见多了，八成是个不值钱的破玩意儿，还想骗老娘。” 沈傲雪冷笑一声，弯腰将地上碎成几块的玉佩捡起来，然后说道：“你说这玉佩是假的，那好，我们报官解决，让官府的人验一验这玉佩的真假。” 老板娘不屑勾唇，他们开店早就打点过官府的衙役，怎么会怕呢。 于是她说道：“想吓唬老娘？你还嫩点儿，来人啊！” 声音一落，那肥头大耳的胖厨子便走了出来，手中还提着两把大菜刀，看起来凶神恶煞到有几分震慑作用。 只可惜，沈傲雪根本不怕，先不说她自己会功夫，就是身边的暮寒动动手指也能把这些小喽啰捏死。 “怎么，想动粗？好啊，尽管来试一试！”沈傲雪将玉佩收进怀中，然后拿出随身佩戴的短剑放在桌上。 看她这气势，像极了江湖中行侠仗义的侠客，而且还是武功高强的那种。 第227章 那你以后跟着我吧？ 老板娘以为她是装腔作势，一挥手便大喊道：“还愣着干什么？把他们给我打出去！” 那肥厨子顿时来了劲儿，挥舞着菜刀吼叫着便冲了上去。 沈傲雪仅是一个转身便轻松闪开，让对方扑了个空，那厨子肥硕的身躯直接栽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老板娘见状，顿时怒火中烧，从旁边的柜台里拿出一把长刀来，看样子也是个彪悍的。 “好啊，你果然是来找麻烦的，看老娘不劈死你！” 说完便凶神恶煞地对着沈傲雪冲了过去，结果还没到跟前，就被暮寒一脚踹飞。 老板娘的身体重重砸在吧台上，将木头都压碎了，荡起一层厚厚的灰尘。 三个人只剩下小二还站在一旁，他左看看右看看，眼底充满了恐惧。 老板娘捂着腰抬起头来艰难地喊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啊！” “这个……那个……”小二捏了捏拳头，顿时吓得跪在地上，“两位大侠饶命啊！这……这不关我的事啊，对了，是她！” 小二想起什么，转身一把将小女孩拽来推到了沈傲雪面前。 “是她弄坏了您的玉佩，冤有头债有主，您就算是要找赔钱的也是找她这个小贱人，跟我们无关啊！” 沈傲雪上下打量着那女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用这么一个干巴巴的小丫头就想一笔勾销？” 小二欲哭无泪：“大爷，咱们得讲理啊，而且您也看到了我们小本买卖确实没钱赔您，要不这样，您把这孩子带走，是卖了还是让她伺候您都成。” 那小女孩一听，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大爷饶命啊，求求您放了我吧，求求您了……” 沈傲雪冷哼一声，装作一副不情愿的表情挥了挥手。 “真是晦气，今天算老子倒霉遇到你们这群穷鬼，你跟老子走，卖给人牙子也能回点本儿。” 说完，她回头冲着暮寒使了个眼色，拉着那小姑娘便先出了门。 暮寒拿起行李看了客栈三人一眼，阴沉的眸光泛着杀气，然后便起身追了出去。 沈傲雪将那小姑娘抱在怀里骑上马，然后与暮寒迅速朝着官道而去，直到进入安全的地方，这才停下马歇脚。 那小女孩一路上都在她怀里颤抖，单薄瘦弱的身子犹如一张纸，仿佛被风一吹就能飘起来。 沈傲雪从旁边的小摊上买了俩包子递给小女孩，并且恢复了正常的声音和语气。 “吃吧，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那小丫头听到她嗓音突然变成女子，这才敢抬头怯生生地看过去。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少年”竟然是如此眉清目秀、面若白玉，小女孩惊讶不已，一时间失神，忘了接包子。 沈傲雪见状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将热腾腾的包子塞进她手里。 “吃吧，吃完了我送你回家。” 听到回家两个字，小女孩再次哭了起来，伤心地说道：“我没有家，我被娘亲丢在了那家客栈呜呜呜……” “你娘亲去哪了？为什么要把你丢下？”她忍不住问道。 “我们村子被大水淹没了，爹爹抛下我们走了，娘亲带着我和弟弟想投奔远房亲戚，结果被拒之门外，娘亲无奈只能带着我们住在客栈，可她付不起剩下的房钱，就把我扔在了客栈带着弟弟跑了，那家老板娘原本打算把我卖进青楼的。” 听到她的解释，沈傲雪眼底闪过一丝心疼，沉沉地叹了口气。 “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哭着说道：“我叫刘招娣。” “招娣？”听到这个名字，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娘身无分文却死也要带着儿子唯独把女儿扔下了。 果然，这个世道从出生起便对女子不公。 刘招娣突然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看着她，然后扑通跪在地上，哀求道：“大爷，求求您别把我卖进窑子里，我可以干活，我很勤快的，也能吃苦，您把我留在身边吧，哪怕让我当牛做马都行！” 沈傲雪把她拉起来，抬手轻轻地帮她擦去眼泪，柔声解释道：“首先我不是大爷，我是女的，你可以叫我姐姐，其次，我也不会把你卖进窑子，更不需要你干活吃苦。” “什么？那……那您……您打算把我送到哪里？”刘招娣担心的看着她。 “你想去哪里？” “我不知道……我……我没地方可以去了……” “那你跟着我吧？” 听到沈傲雪的邀请，刘招娣顿时热泪盈眶，她点点头毫不犹豫的答应。 “嗯！我愿意跟您姐姐！” “那以后你就跟我姓沈，改名……沈明珠怎么样？” “明珠？” “对啊，从今以后世上再无刘招娣，只有沈明珠。” 听到她的话，小丫头简直难以置信，她觉得此刻好像在做一场美梦，等醒过来，又要回到脏兮兮冰冷的柴房里面对那些禽兽。 直到沈傲雪伸手捏了她脏兮兮的小脸，才恍然察觉这一切都是真的。 “姐姐，你为什么要救我？还让我留在你身边？”沈明珠有些不解地问。 沈傲雪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仿佛在看儿时的自己，莞尔一笑，语重心长地说道：“因为……曾经我也在最无助的时候遇到过一个拯救我的人，如今我想成为像他一样的人。” …… 再次上路，由于带了一个沈明珠，所以暮寒专门换了辆马车。 车内，小丫头靠在软软的垫子上睡着了，沈傲雪推开车门钻出来在暮寒身边坐下陪着他一起赶车。 “七爷，咱们还有多久到啊？” 暮寒抬头看了眼天色，语气清淡地回答：“再走半日就到了。” “可是走了两天了，到底要去哪里啊？”她好奇地问。 “修罗门。” “真的！”沈傲雪一听，顿时兴奋起来。 据说修罗门是江湖第一大门派，门众遍布整个经络大陆，各国各地几乎都有他们的分派，尽管如此，修罗门的第一据点，仍是没人知道在哪里。 所以，江湖中人对于修罗门很是好奇，沈傲雪也不例外。 第228章 我会永远在你身后。 她从前在乡下的时候就经常听到师父提起，说什么“若是能说服修罗门助力，必将更快完成大业”之类的话。 不过这些话她到现在也不太清楚是什么意思，只隐约觉得师父身上一定有很多秘密。 暮寒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的路，突然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直接把那孩子买下来？” 客栈那三个人一看就是贪财之徒，明明用钱就能解决的事，她何必演那么一处戏。 沈傲雪解释道：“那三个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儿，我若表现的善心大发，他们一定会趁机狮子大开口，而且，我也不想便宜了那三个人渣，我的钱恶人一文都别想得到。” “仅仅是如此吗？” “还有一点，我怕明珠万一不肯跟我走，还想要去找她的娘亲怎么办？她娘亲一定还会再把她卖回客栈换钱，如果我让明珠身上背了打碎玉佩的麻烦，客栈那三个人未必敢把她留下，毕竟谁愿意招惹一个麻烦呢。” “你的思虑确实周到，可我不太理解，一个非亲非故的小丫头，也值得你如此吗？” “七爷，我有个心愿。”沈傲雪突然正色看着他，那双盈润璀璨的眸子里仿佛蕴藏着星辰大海，充满无限希翼的光泽。 “说来听听。”他饶有兴致地问。 只见少女莞尔一笑抬眼看着天空，娇嫩的樱唇一张一合说出了一句让他永生都难以忘记的话。 “我想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拯救这世间的女子。” “为什么不是百姓，单单是女子？” “单单是女子我都未必救的过来，做好事也不能太笼统，否则什么都做不好，还不如一心一意找到自己的目标。” “可为什么是女子？不是孩子或者老人？” “你有没想过，无论是年幼还是年老，其中更加薄弱的无非就是女子，我在乡下的时候见过许多人家一连生了三个女娃，再生一个就要淹死，非要生出一个男娃才肯罢休，而且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女娃也是从小干活，吃不饱穿不暖。” “等她们好不容易长大了，便被家人匆匆嫁出去换聘礼给男娃娶媳妇，成了家的女子更要起早贪黑洗衣做饭照顾丈夫、公婆、孩子，即便如此还要忍气吞声，稍有不慎就会被打被骂甚至被赶出家门，一直被压榨到她们老的动不了的时候。” “可惜，老了又如何？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会成为一个像他们父亲那样凶悍的男人，女儿则继承她的苦难，去别人家里重蹈覆辙。” “所以我觉得，这世间的女子不应该活成这个样子，她们可以有更好的出路。” 暮寒有些被震撼，他没想到她竟然会想到这么深的地方去。 而且，他做为男人虽然从不会欺压女子，但也没想过女子们所遭遇过的不公。 这让他想起自己的母妃，曾和沈傲雪有过一样的心愿。 她曾说过，等到收复北蛮，就在北疆建立女子学堂，让所有女子能读书识字知理。 可惜，她母亲没能等到实现理想的那一日就随着父亲死在了战场。 这或许是他母妃的遗憾，但绝对不会是沈傲雪的遗憾，他会尽全力帮她，支持她。 “你若是想做，便放手去做，我会在你身后的。” 他淡淡一句却让沈傲雪心中燃起无数的火花，她低头浅笑，神色之中露出一抹少见的羞涩。 …… 马车行驶的很稳，终于在夜幕降临之前抵达了卧龙山庄。 看着眼前牌匾上四个大字，沈傲雪充满疑惑。 “我们不是要去修罗门吗？怎么会到卧龙山庄？” 江湖中有四大山庄，为首的便是以卧龙剑著称的卧龙山庄。 庄主可是兵器排行榜上蝉联十年的第一剑客，至今都无人能敌。 暮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往里走去。 沈傲雪见状也不好再多嘴，拉着沈明珠快步跟上。 三人就这样前后脚走进了卧龙山庄的大门，一路上都没有半个庄众出手阻拦。 暮寒来到这儿仿佛跟回家一样随便。 他们来到最中央的主屋，已经有一众人站成一派等候多时。 为首者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五官。 他看到暮寒后，便佝偻着身躯走上前去行礼，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句：“卧龙山庄宁浩恭迎门主。” 沈傲雪惊得下巴都快掉了，满眼难以置信地盯着那位老人。 传说中卧龙山庄的庄主宁浩竟然是一位白发苍苍的须臾老人？ 这怎么可能！ 就这瘦巴巴的小身板儿，别说第一剑客了，第一树枝子还差不多。 似乎察觉出她眼底的神情，暮寒回头耐着性子解释道：“对外，宁伯是卧龙山庄的庄主，可实际上，我才是。” 这倒是让沈傲雪出乎意料了，忍不住上下打量他。 “不会吧？”她心里产生怀疑。 “不信？” “怎么信？从你手上的皮肤来看，最多也就二十几岁，十年前就是天下第一剑的人，怎么会是你呢？” 她的怀疑合情合理，可暮寒却笑了起来。 “呵……” “你笑什么？” “十年前的天下第一剑的确是宁老，但现在是我，这不过是为了迷惑外人，让他们更加猜不透庄主的身份罢了。” “原来如此，这样解释就合理多了。”沈傲雪了然的点了点头。 这的确像是暮寒这种人的形式法则，总是充满神秘，让人难以捉摸。 “进来吧。” 沈傲雪拉着沈明珠跟随暮寒走进大厅，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下。 宁浩一挥手，便有丫鬟上前奉茶点。 “饿了一下午，你先吃点东西垫一垫肚子。”沈傲雪宠溺地拿起一块点心递给沈明珠。 那孩子怯生生地双手接过，然后小心翼翼地吃起来，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狗，惹人怜惜。 宁浩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们两个，面具之下的双眸透着沧桑与不悦。 他坐在副位，低声问道：“不知门主此次回来，所为何事？” 暮寒看着沈傲雪，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下意识地回答道：“为了她。” 第229章 你小时候不会想跳下去吧？ 闻言，宁浩脸色一沉，气得不再说话。 都说厉家男儿各个都是痴情种，厉雄如此，他的七个儿子更是深得真传，一遇到让他们上心的女子就连命都能不要！ 厉司寒原本还冷情冷血一心筹谋眼里只有血海深仇，可如今那眼里除了沈傲雪，他便再也看不到旁的。 想到这里，宁浩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走之前还不忘冷哼一声。 沈傲雪不明所以地抬眼看去，只觉得莫名其妙。 她满是不解，担心地问道：“七爷，庄主这是生气了吗？” 暮寒笑着摇头：“别理他，老头子脾气古怪。” “哦……还真挺古怪的。”她笑了笑，又拿起点心塞进沈明珠的手里，“再吃点，多吃点。” 暮寒看了眼外面的天气，而后吩咐道：“来人，宋两位姑娘去房间休息，山上寒凉，屋内多给她们加些炭火。” “是。” 话音落，两个眉清目秀的小丫鬟走了过去，然后带着沈傲雪和沈明珠去了厢房。 卧龙山庄的夜色格外冷寂，沈傲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起身披了件厚厚的斗篷打算去院子里走走。 她刚推开门便听到一阵轻扬悦耳的箫声，于是抬起头回望，只见屋顶上站着一抹萧肃而挺拔的身影，正趁着月光吹动手中的长萧。 沈傲雪一跃而起飞身落在了屋顶，但并未开口打断这动听悦耳的曲声，反而从腰间拿出她随身携带的浮沉伴奏。 两个不同的乐器发出两种类型的声音，可融合的却十分完美，比起刚才寂寞寥寥的箫声，笛音增添了一抹愉悦的气息。 一曲毕，沈傲雪笑着走到他跟前扬了扬手中的浮沉。 “怎么样？我这段时间可是有偷偷练习的。” 见她一副得意的表情，暮寒浅笑：“的确初有成效。” 听到他的赞赏，她心中略喜，而后故意问道：“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我房顶上吹箫，这是什么意思啊？” 暮寒无心睡眠，本意也只是出来走走，可不知不觉竟然就到了沈傲雪的院子里。 他看到屋内燃着烛光，知道她也没睡，本想下去找她可又觉得不该如此。 他站在屋顶上犹犹豫豫，最后实在拿不定主意，就干脆吹箫。 等她听到了自然就会主动出来，也省得他想不到由头去见她。 可是好不容易见了面，还合了曲子，她却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这让他该如何回答。 垂眸略思忖，暮寒第一次有些支支吾吾地开口：“我……我就是……路过。” 沈傲雪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丝邪笑：“哦，路过？那七爷这是要去哪里，居然能路过我的院子？” 暮寒无奈地瞪了她一眼，心想这丫头绝对是故意的，就想看他出糗。 可惜，他才不会让她如愿。 于是立刻回答道：“自然是去后山龙吟峰。” “龙吟峰？是什么地方，我也想去看看。” 暮寒私心里是很想带她去看，可又想起宁浩的警告，要他离她远一些，只有保持距离才能稳住大局。 可思来想去，卧龙山庄早已远离了京城喧嚣，就算离她近一些又有何妨？ 想到这里，他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冲动，点了点头。 “好，随我来。” 说完，他主动拉起她的手，然后一起飞下屋檐朝着后山龙吟峰而起。 黑暗中，沈傲雪跟着他盲目前行，甚至不用在意脚下有没有坑或者石头，因为无论遇到什么阻碍，他都会帮她挪开或者提醒她躲避。 感受着他大而有力的手掌在自己的手腕上握紧，一种强大的安全感油然而生，好像只有他在，天塌下来也无妨。 月光如银辉洒落世间，树影也被照的斑驳，映在了暮寒的身后，让她移不开视线。 男人的呼吸声在耳边徘徊，仿佛什么充满魔力的旋律，清空了她的大脑。 此时此刻，她的眼底和心里只剩下他。 但她不知道，暮寒的心中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么多年来，他隐忍、蛰伏、筹谋、算计……一步一步仿佛走在刀尖上痛苦。 可沈傲雪的出现，短暂将他从深渊拉回温暖的阳光下，哪怕他还没资格以真面目对她，但能牵她的手，看到她的笑容，就已经足够了。 两人走过树林，终于来到一片空地，不远处便是万丈深的悬崖边缘。 暮寒拉着她走过去，然后说道：“你等一下。” “啊？”沈傲雪不解地看着他。 只见他从旁边拔了一堆干草垫在地上，然后脱下外袍铺上去，转而冲她说道：“坐吧。” “其实不用，你会冷的。”沈傲雪心头一暖，但还是选择了婉拒，毕竟这山风确实很大。 “我是习武之人有内功护体，不会冷。” “那好吧，多谢七爷。” 听到他这么说，她才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过去坐下，接着，暮寒自然地坐在她身旁。 两人并肩而坐仰头望着几乎是近在咫尺的星空与明月感受着山风吹过的空灵与酣畅。 沈傲雪抑制不住心里的兴奋说道：“这一处风景真的好美，七爷以前经常来吗？” “嗯，我幼时练功实在练不动的时候，经常躲在这里偷懒。” “这么说来，你还挺会找地方的嘛，就不怕被人发现？” “这是龙吟峰的一处断崖，平时没人会来，因为很危险，搞不好一阵大风吹过就把人带下去了，所以没人会发现我。” “那你就不怕自己被吹下去？”她开玩笑地问。 可这句话，却让他沉默了许久，甚至能看到面具都变得阴郁的许多。 他似乎有叹气，语气清冷的说道：“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并不是想偷懒。” 沈傲雪蹙眉，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可下一秒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小时候不会真的想要跳下去吧？” “嗯。”暮寒点了点头。 “为什么？” “因为小时候总觉得太累了，我背负的痛苦，常人恐怕一世都不能理解。” 沈傲雪心底隐隐作痛，到底是什么痛苦的过去才让他一个孩子产生了跳崖的念想？ 她以前只记得自己的仇恨，似乎从来没想过暮寒身上发生过什么。 这也是第一次，她想要了解他。 “你可以告诉我，或许我能理解。” 第230章 初吻 她也是经历过痛苦的人。 甚至一度以为这世上再深刻的苦难都不会超越她的上一世。 毕竟，被至亲送上断头台，被兄长亲自监斩，几乎是到了杀人诛心的地步。 所以她觉得自己能理解他，也能开解他。 可暮寒却勾起一抹苦笑，轻轻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你不会理解的，因为你的亲人是沈家那群人。” “干嘛好端端的提起沈家？晦气！”沈傲雪不悦地撇撇嘴，心想我好心好意关心你，结果你跟我扯这些白眼狼毁我心情。 暮寒笑而不语，他说的是真心话。 沈家那群畜生怎么可能跟他的父母兄长比？ 到底从未拥有过和拥有过又失去到底哪个最痛苦呢？ 沈傲雪没有亲人的关爱，遭受着背叛与孤独。 而他有过亲人的爱，可是这一切却被仇人扼杀。 他身上背负着的是真正的血海深仇，在没有报仇之前，他永远无法解脱。 而沈傲雪只要远离沈家人，就可以逃离她的苦难，他们怎么能一样呢？ 他不想说自己的事，平白让她也变得沉重，让她也背负着他的痛苦。 “抱歉，是我说错了话。” “那……那你要接受惩罚。” “什么惩罚？”暮寒好奇。 沈傲雪笑容神秘地从怀里掏出一块布，里面包裹着什么东西。 她神秘兮兮地说：“除非你戴上这个，我就原谅你。” 暮寒疑惑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打开后才发现，竟然是一张白色的半截面具，戴上后会露出嘴和下巴。 他犹豫了，毕竟露出任何一个特点都有可能被敌人认出来。 当然，他此刻更害怕被沈傲雪认出，因为还不到坦白身份的时机，他不能以身犯险，更不想连累那些为了自己仍旧冒着生命危险蛰伏的部下，以及将全家性命压在他身上的北疆人。 他的计划不能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 看着那张面具，他犹豫再三，还是选择还给了她。 “抱歉。” 他没有解释，也不知道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搪塞她，只能用一双溢满深情的眸子注视着她，希望她能理解。 沈傲雪心底是有些失落，可并没有因此生气恼火，反而将面具放在身后，满眼愧疚。 “是我抱歉才对，唐突了。” 对方既然遮面示人一定有他的顾虑，不是为了逃避仇家，就是毁容不想被看不起。 总之，她这么做欠考虑，完全是在戳对方的痛处。 想到这里，她后悔不已，刚才真不该一时得意忘形把面具拿出来，以至于闹得如此尴尬。 她正低头不知该如何打破这气氛时，突然双眼被一条柔软的布蒙住，黑暗铺天盖地将她笼罩。 “诶？暮寒你……你干什么？”她紧张地问，可是却没有反抗。 毕竟，对她而言暮寒并不存在什么危险，她的第一反应是好奇他接下来的动作。 暮寒沉声道：“稍等。” 沈傲雪安静下来，只听到耳边传来他扣动面具的声音。 大概过了一会儿，她的手突然被他握住，然后缓缓移到了他的脸颊。 “你……” 沈傲雪愣住了，她摸到了他面具之下湿润饱满的唇瓣，摸到了他直挺的鼻梁，以及被戴上的那半截面具。 “你不用这样……” 她心跳如雷，紧张而又激动，手指在他的脸颊微微颤动，不小心触摸到了他扬起的嘴角。 “面具很合适，谢谢你的礼物，我很期待有一天能将它戴给你看。” 他语气低沉嗓音沙哑，可是却充满磁性，仿佛能将她的魂魄都勾去。 沈傲雪忽然笑起来，有些放肆地在他紧致的脸颊上捏了捏，语气调皮地说道：“那我可等着那一天的到来，不过在此之前我倒是有个别的问题想问问你。” “什么问题？”暮寒问道。 “七爷，你常年戴着面具，想必脸一定很白吧？” “呃……确实。”他不得不承认。 沈傲雪忍着笑：“这样的话，七爷不就是小白脸了吗哈哈哈……” 说完，她笑得前仰后合，整个空旷的山崖都回荡着她的笑声。 暮寒有些郁闷，抬手捏住她的脸颊。 “你胆子越发大了，连我都敢调侃，有本事再说一遍。” 沈傲雪止不住笑意，不怕死地说：“不是……我说的是事实啊哈哈，我一想到七爷你身材这么英武却顶着一张小白脸……噗哈哈哈……” 她笑得太放肆了，让他忍无可忍，一时冲动地凑过去堵住了她的嘴。 “唔……” 笑声戛然而止，沈傲雪彻底懵了。 被遮挡的视线更加模糊，眼前几乎是一团乱七八糟的黑暗，她手足无措地想要挣扎，却被男人紧紧拥入怀中动弹不得。 可她心里清楚，自己明明能够反抗的，却不知为何，浑身都失去了力气，软绵绵地靠在他怀中，任由他的吻一寸寸加深，将她仅剩的理智燃烧殆尽。 昏天暗地的吻，热情的就连刺骨的寒风也变得不值一提。 无处安放的躁动与情意，顷刻间如洪水爆发。 怀中娇软的人突然将胳膊挣脱出来，可是却没有推开他，反而攀上他的脖颈，缠绕的更加深刻，生怕他会离开一样不舍。 暮寒便更加放得开，直接将她压在了身下，从额头轻轻吻至脖颈，直到反应过来，她的衣服已经被他褪至胸口。 寒风席卷而来，她一阵瑟缩颤抖才唤起他所剩无几的理智，让他压抑住了体内想要吞没一切的猛兽。 沈傲雪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寒意被厚而柔软的斗篷包裹，然后，身上充满分量的人抽身而起。 这一刻，她有无尽的失落，可又有一丝庆幸。 失落是因为他的克制与抗拒，庆幸是因为他因自己而躁动。 这说明，一直以来她的感觉都是正确的，暮寒对她的确是有男女之情，只不过一直隐忍着不肯说出来罢了。 她没有摘下脸上的布，只是默默坐起身穿好衣服，耐心等着他。 暮寒许是终于换好了面具，伸手将她的眼罩摘下来，恢复了她的视线。 看着眼前依旧如故的修罗面具，沈傲雪一时哑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第231章 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显然，暮寒跟她一样尴尬。 两人四目相对，脑海中满是刚才暧昧的画面，不由觉得脸颊发烫，便都移开视线。 “咳咳……”暮寒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刚才……我……” 沈傲雪心头一愣，莫名觉得这两声咳嗽很是熟悉，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她转而疑惑地看向他，冷不丁地问道：“你什么你？抱也抱了，亲也亲了，摸也摸了，你还想怎么样？” 暮寒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紧张得有些无措：“我……我没想怎么样，刚才你出言不逊，我也是一时冲动……” 他是想说自己没有存欺负她的心思，一切都是情难自禁。 可沈傲雪听着却格外别扭，生气地问：“你一时冲动？这么说来，你是不想负责了？” “负责？”暮寒疑惑地看着她。 “对啊！男女授受不亲，你对我做出这种事，难道不应该负责吗？还是说……你经常这样对别的女子？你这个流氓！”沈傲雪越想越气，一拳砸在他肩膀上。 暮寒疼得蹙眉，但是并未闪躲，一副无奈地解释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我……我该怎么负责？” “娶我。” “这不行！”他几乎是立刻回绝，连想都没想。 听到这个肯定果断的答案，沈傲雪心底又愤怒又不解。 “为什么不行？你要是不想娶我，干嘛做出这还总是？七爷果然是登徒子，想必我也不是第一个了，算我错付，告辞！” 说完，她气呼呼地站起身就往山下跑，暮寒怕她有危险连忙追上去。 “你别生气听我解释。” “不听不听！” “你慢点走，这里很危险。” “走开，你别碰我，流氓！” “傲雪你……” 暮寒想要拉住她，可此刻的沈傲雪根本不给他机会，生气得只想赶紧回房间。 毕竟，被拒绝成这样，她也要面子的。 暮寒抓不住她，心里不由想道：这丫头平日里看着瘦弱婉约，可生气的时候怎么比过年的猪还难抓。 他一跃而起，直接一个空翻落在她面前挡住了去路。 “傲雪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没有对旁人做过这种事，你是第一个！” 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 听到最后三个字“第一个”，沈傲雪才愣了愣，停下脚步。 但她依然很生气，将信将疑地打量着他问：“第一个？我怎么觉得不像呢？” “我发誓，真的是第一次，除你以外，若是亲吻过别的女子，便要我不得好死！”他郑重发誓，看起来很是诚恳。 沈傲雪这才点了点头：“好吧，信你了，不过你还是不想娶我对不对？” “我……我不是不想，只是你还有婚约。” 暮寒心想，以他现在这个见不得光的身份娶她，也只能连累她一起见不得光，甚至还要冒着随时可能暴露而遇到刺杀的风险。 他身上背负着一百多条人命，三十万将士，以及百万的南疆百姓，所以，他的处境可以用险象环生来形容，他是真的不想连累她。 所以，他可以用镇北王的身份迎娶她入门，给她一场盛大而光明的婚礼，让她做他唯一的妻子。 哪怕最后他为了自己的仇恨而死，至少也能帮她撇清关系，安置好她后半辈子的人生。 这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多最稳妥的筹谋了。 沈傲雪自然不知道他心里有多少秘密，所以不以为然地看着他。 “我和镇北王是皇帝赐婚，非我所愿，但如果我能与他退婚，你怎么想？” “我……我不知道，但这场婚你不能退。”暮寒语气中带着急切。 “为什么不能退婚？” “皇上亲口赐婚，你若悔婚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我自有办法。” “可是……” 见他还想阻拦自己退婚，沈傲雪气恼地打断他：“你若是不想负责我也没有非要缠着你，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七爷现在可满意了？” “我没有说你缠着我，只是担心你。” “这种担心七爷还是收回去吧，我不需要，也不敢高攀，告辞！” 说完，她推开他头也不回地直接往山下走去。 看着她赌气而去的背影，暮寒的拳头在身侧握了又握，最终也是无奈。 …… 回到房里，沈傲雪一屁股坐在床边，生气地将枕头扔出去。 “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不稀罕你负责呢，就当啃了一口猪头肉！” 发泄似的骂了一句，她仰头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床板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画面，都是关于暮寒。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对她是认真的，还是说就是新鲜感作祟，想试探而已？ 如果只是玩玩，上一世他没必要那对着一具尸体演得那般情真意切吧？ 难道他有什么苦衷？ 联想起他在崖边欲言又止的话，沈傲雪心中也多了几分狐疑。 是不是有什么在阻拦着他向自己靠近？ 否则上一世为什么他只敢在她死后出现呢？ 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傲雪渐渐进入梦境。 在梦里，她化身魂魄回到了上一世。 金碧辉煌的宫墙已经变成了断壁残垣，到处都是战火与硝烟。 沈傲雪如一阵雾轻飘飘地落在被血染红的地面，那堆积的尸骸早已漫过她的脚踝。 突然，号角声冲破云层在苍穹之上绽放，战鼓随之响起震耳欲聋的威慑，在血雨腥风中咆哮个不停。 两军交战，浩浩荡荡的杀气弥漫在天地间，血腥气覆盖整个皇城脚下曾经最繁华的京都成。 沈傲雪随着寒风飘在空中，一眼便注意到了那了万军之首。 他头戴修罗面具身披铠甲，挺拔而孤傲地骑着战马率领千军万马冲入皇城。 沈傲雪一路跟着，亲眼见证他拿下了皇帝的项上人头，然后覆灭沈家，生擒沈无双，并将她碎尸万段！ 最后，他带着沈无双残缺的尸体来到她的坟墓前，静静地靠着那块刻着“吾妻”的墓碑，喝下了一杯毒酒。 “不……不要！” 沈傲雪从梦中惊醒，可梦里上一世那壮烈而遗憾的结局仍然历历在目，仿佛真实发生过。 第232章 这一世绝不会让你殉情！ 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不知道梦里的情节是因她下意识的希望而发展，还是真的在她死后，暮寒为她报了仇，甚至殉情而死。 她坐起身靠在床头，额角全是冷汗，像是难以呼吸似的大口大口的喘气。 门外，小丫鬟红袖敲了敲门。 “姑娘，您没事吧？” 沈傲雪有气无力地回了句：“我没事。” 红袖似乎听出了她的虚弱，继续说道：“姑娘是不是梦魇了？奴婢给您倒杯安神的热茶可好？” 她本想拒绝，可是嘴唇干涩，确实想要喝口水。 “也好。” 红袖连忙转身离开去准备热茶，不一会儿便推门而入。 沈傲雪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从舌尖滚入喉咙，压住了她不安的情绪。 “姑娘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谢谢你红袖。” “姑娘不必客气，照顾好您是奴婢们应该做的。” 沈傲雪会心一笑，突然好奇地问：“你在这卧龙山庄多久了？” “有十年了呢。” “这么久？” “嗯，奴婢和添香是双胞姐妹，在村子里双生子视为不祥，所以我和妹妹三岁的时候被爹娘卖给了人牙子，老庄主路过看到奴婢二人可怜就出钱买下，从此以后便一直留在卧龙山庄效力。” “原来如此，你们也算幸运，遇到了老庄主。” “是啊。” “那你们可见过暮寒？” “哦，七爷啊，他经常来卧龙山庄，我们都当他是少庄主，不过依奴婢这么多年的观察，老庄主似乎都要听七爷的话，所以这山庄最大的主人应当就是七爷。” “这么说来，你也很了解暮寒吧？他……有没有带别的女子回来过？”沈傲雪有些尴尬地问。 红袖愣了一下，随后就像是明白什么，故意说道：“当然有了。” “啊？有几个？”沈傲雪果然紧张起来。 只见红袖捂着嘴偷笑了一下，这才回答道：“当然是明珠姑娘也算一个了！” “……你这丫头……”沈傲雪一脸无语。 “姑娘不必介怀，七爷一向不近女色，这么多年，您是第一个和七爷走得如此相近的女子。” 闻言，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故作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可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 “哦，原来他也不怎么受欢迎嘛。” “才不是呢，七爷可招女子喜欢了，奴婢曾听人说，江湖中好多名门大派都想与修罗门联姻。只不过七爷看不上他们。” “切，你懂什么？人家那是为了强强联合，哪里看上他了？整日戴个丑不拉几的面具，谁会喜欢！” 红袖撇撇嘴，耿直地问道：“您就很喜欢啊。” “什么啊！”沈傲雪气急败坏地坐直身体，脸红到了脖子根，“谁说我喜欢他了，我才不喜欢呢，可笑！” “哦，是吗？那……是奴婢说错了，姑娘不要见怪。”红袖看破不说破，强忍着笑意低头认错。 “好了好了，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是，姑娘也早点睡，奴婢就在外面。” 红袖吹灭蜡烛转身离开还顺手关上了房门，沈傲雪叹了口气躺在了床上。 原本阴郁的心情被红袖这么几句话说得豁然开朗，忍不住沾沾自喜起来。 “婚是一定要退的，这辈子，我绝不会让你为我殉情！” …… 翌日。 一早，沈傲雪刚睁开眼就看到了一个惨白的面具赫然出现在脸前，吓得她抬手就是一拳，嘴里还失声尖叫。 “鬼啊！” 暮寒眼疾手快一把握住她的拳头，然后站直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我很像鬼吗？” “你……你是暮寒？”沈傲雪坐起身来，满目震惊地打量着他，“你从哪里搞的面具？” 暮寒挠了挠头，有些不自然地问：“怎么了？你不是嫌我的面具丑，我换了白的，跟你送的一个颜色。” “可是我送的是半截的，你这个……你这个是什么玩意啊？” 那惨白的椭圆形面具上掏了两个圆孔露出他那双漆黑的眼珠，然后是鼻子上两个小洞供他呼吸，最后嘴巴像是被刀子割开了一条缝。 总之，这面具戴上以后，不再是修罗而是化身为厉鬼！ “这面具是我挑了许久的，真的不好看吗？”暮寒看起来很是失落。 沈傲雪扶额，很是无奈地说道：“从前的面具挺帅的，你换回来吧。” “可你昨晚跟红袖说我的面具丑。”暮寒明明带着面具，可是从那片惨白中却看到了一种受伤的神色。 她凶巴巴地瞪了一眼藏在门后面的红袖，转而又说道：“我错了，我当时口是心非。” “这样啊，那就是说，你还是喜欢我从前的样子？” “对，可以这么说。” “好，那我换回来，等下带你和明珠去桃源村逛逛。” “快去换快去换，我也要起床洗漱了。” 暮寒转身离开，沈傲雪立刻喊道：“红袖你给我过来！” 红袖怯生生地走到跟前，一脸委屈：“姑娘。奴婢发誓，绝对没有把昨晚您说的话告密！” “那他怎么知道的？” “今早七爷过来，奴婢只说了您梦魇的事，七爷很是担心，问奴婢您做了什么梦，奴婢心想您说七爷的面具丑，怕不是梦到了所以害怕，就告诉七爷您嫌他面具丑，看着做噩梦了，然后七爷就……” 沈傲雪气结，真想敲开他俩的脑袋看看都装了多少水！ “算了算了，洗漱更衣吧。” “是。” …… 沈傲雪和沈明珠换了身粗布男装，然后跟着暮寒来到了卧龙山脚下的一处村落。 这里是桃源村，村民们受卧龙山庄的庇佑才安居乐业，那些强盗土匪从来不敢踏足此地，但凡有个不怕死的敢来桃源村找麻烦，卧龙山庄绝不会放过。 今日是村子里的红线节，就是年轻的男女互相表述爱慕的节日。 一大早，从外地来做生意的小贩便从村头排到了村尾，比镇上赶集还要热闹。 沈傲雪拉着沈明珠一进村便被眼前的一切吸引，拉着手东看看西看看，仿佛彻底释放了女孩子与生俱来的天真烂漫。 暮寒在后面一路跟随护送，直到她们俩停在一家红线摊前。 “老板，这是什么？”沈傲雪指着一根编织精美的红绳问道。 第233章 暮寒哥哥喜欢你！ 那老板眉开眼笑地说道：“客官，这是我们村子里的牵线绳，每年这个时候，男男女女就会戴上这种红绳，并且将名字刻上面的小吊坠上，若是遇到心仪的对象，就将红绳拴在他的手腕上，要是两情相悦那就交换红绳，意味着能终成眷属。” 沈傲雪看着那红绳，幽幽地问：“那若是没有得到回应，岂不是很失望？” “这很正常，若是此处没有回应，多买几条多绑几个人便是了，咱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是？” 老板的话让她醍醐灌顶，立刻伸出手说道：“有道理，来五条！” 暮寒：“……” 老板喜笑颜开地拿出五条绳子，见沈傲雪付钱痛快，又高高兴兴地送了一条。 “六条绳子，您能绑六个人呢，客官可要加油啊。” “好好好，我加油！”沈傲雪兴高采烈地收起红绳，拉着沈明珠转身朝别的小摊走去。 暮寒无奈叹气，只好继续跟上。 大概半个时辰后，几人终于逛累了，来到路边的包子铺休息。 老板热情地拿出一屉包子，笑着说道：“今日有彩头，若谁吃到了包子里的铜钱，便是今年最有可能遇到真爱的人，并且会一生幸福顺遂。” “真的？”沈傲雪眼前一亮，全然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 “姐姐，这老板分明是想多卖些包子赚钱呢。”沈明珠提醒道。 “唉呀，不试试看怎么知道真的假的，来来来，上三屉包子！”沈傲雪大气地说道。 “好嘞！” 老板高兴地收起银子转头捧着三屉包子放在桌上。 “几位客官慢吃，有事儿吩咐我。” “去吧去吧。” 沈傲雪挥了挥手，然后将桌上的包子一人面前放了一屉。 “吃吧，别客气！” 沈明珠：“姐姐，我吃不了……” 暮寒：“这么多，你别吃坏了肚子。” “哎呀你们别婆婆妈妈的，快吃，今天我一定要把铜钱吃出来！” 说完，沈傲雪便拿起两个包子往嘴里塞。 并非她真的相信老板的话，但她不愿意放弃一丝一毫的希望。 如老板所言，她想和真爱之人相知相守，幸福顺遂，更想那个人是暮寒。 所以，即便撑到想吐，她依旧坚持把一屉包子全部吃完。 只可惜，没有铜钱。 沈傲雪失望地看向他们两个：“你们吃到了吗？” 暮寒和沈明珠还在使劲往下咽，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来也没有。 “不行！不能就这样放弃！老板，再来三屉！” “别上了！”沈明珠和暮寒异口同声地阻拦。 “上，必须上！” 老板一听能赚钱，根本不管旁边俩人的意见，直接放了三屉包子在桌上。 沈傲雪咽了咽口水，一咬牙拿起包子，正要吃突然听到旁边一声尖叫。 “啊！” 三人连忙转头看去，只见旁边桌上的一个少女开心地举起手里的铜钱，兴奋地喊道：“我吃到铜钱了，我吃到了，太好了……” 沈傲雪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包子，眼底的光逐渐暗淡，灰心地叹了口气。 “看来，我吃不到了。” 这也意味着，她和暮寒之间，只能这样了吗？ 沈明珠一脸担心地安慰道：“姐姐别伤心，没关系的，我们明年再来吃。” “不用了，其实这种东西……根本就是骗人的。”沈傲雪有些生气，将包子放回笼屉中，然后转而吩咐道，“老板，帮我包起来吧。” “好嘞，客官别气馁，这东西就是个好意头，不是说吃不到就不好，您可要看开一点。” 沈傲雪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行吧行吧，知道了，快打包吧。” 老板只好将桌上的三屉包子收回去准备打包，正在这时，暮寒突然起身走了过去低声说了些什么。 老板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点头：“好的您放心吧。” 说完，老板就转身去忙活起来。 沈傲雪正沉浸在失望中，根本没在意暮寒跟老板在说什么，起身准备去下一个摊上。 老板突然捧着一屉包子站起身来：“客官留步，您买了六屉包子，实在是太给本店捧场了，所以我决定再送您一屉。” 沈傲雪蹙眉，生气地说道：“大哥，铜钱都没了你还给我包子，你想撑死我啊？” 老板一脸尴尬：“您尝尝，这个口味绝对不一样。” “吃不下了，再吃我就吐了，走了走了。” 沈傲雪拉着沈明珠要走，暮寒急忙上前拿起一个包子递过去。 “尝尝吧，或许是你想要的味道。” “啊？”沈傲雪疑惑地看着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于是接过包子看了看，然后半信半疑地放进嘴里。 结果，刚咬了一口牙就被什么硬的东西硌到。 她蹙眉将包子拿下来一看，只见里面放着一个金元宝，那金光灿灿的险些把人眼睛都闪得睁不开。 “这……”沈傲雪恍然明白过来，抬头去看暮寒，“你干的？” 暮寒笑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眼底满是宠溺，沉声说道：“铜钱你是吃不到了，但是这个金子更灵验，只要有我在，这一辈子你都会幸福顺遂的。” 说不动心是假的，此时沈傲雪的耳朵里只有自己雷鸣般的心跳声，炙热的光从耳根红到了脑门，手里的包子都差点拿不稳。 她转头看向其他包子，然后走过去一一掰开查看，每一个里面都塞了金元宝，鼓鼓的很饱满。 “真是个傻子……” 她喃喃自语，忍不住红了眼眶。 “姐姐，看来你遇到真爱了。”沈明珠适时地在一旁小声开口。 沈傲雪红着脸瞪她一眼，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你个小丫头懂什么！” “我九岁了，我什么都懂！暮寒哥哥喜欢你！”沈明珠大声说道。 一时间，周围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句话，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但尴尬的是……此时的沈傲雪穿着男装，而暮寒更是个男人。 所以，周围人的目光从羡慕变得疑惑最后已然成了凝重。 “你这丫头小点声！” 沈傲雪咬牙说完，一把拎起装好的包子，然后拉着沈明珠匆匆逃离。 暮寒见状也赶忙把那些塞满金子的包子带走，快步追赶上去。 第234章 我心悦你已久，曾爱慕到茶饭不思。 三人逛了大半天，买了不少东西也看了不少热闹，天快黑了才返回了卧龙山庄。 沈明珠捧着包子说要去给其他人分享，其实就是找准机会离开，让沈傲雪和暮寒单独相处。 两人也心照不宣地明白这丫头的意思，都没有点破。 夜幕缓缓降临，天边的彩霞也随之消散，直到卧龙山庄亮起点点烛火照亮了前方的小路。 沈傲雪和暮寒并肩朝着住处走去，路过的人见状都纷纷避让，生怕会打扰他们。 原本在山下还说说笑笑的两人，此刻却像是都被点了哑穴，一言不发地看着脚下慢慢往前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前面就是沈傲雪的房间，有些话此时说出来，或许是最恰当的时机。 沈傲雪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我……” 与此同时，暮寒也在踌躇后开了口：“你……” 两人四目相对，有些尴尬可更多的是暧昧，而后都释然一笑。 “你先说。”暮寒轻声道。 沈傲雪深吸一口气，抬眼注视着他，语气很是认真：“我虽然不知道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可我能能确定你对我是有心的，你我之间绝不是我自作多情，对不对？” 暮寒张了张嘴，看着她充满期望的眼神，那绝情的话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他不忍伤她的心，虽然计划是冰冷的，需要严格执行的，可真正要做的时候才发现，这实在太难了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告诉她真相，想说出那句“我心悦你已久，曾爱慕到茶饭不思”。 “小雪，我对你……” “七爷！” 暮寒的话还未说完，一声苍老沙哑的声音及时打断。 二人转头看去，是宁浩老庄主走了过来。 他白发苍苍一脸严肃，眼神中带着警告之色走近。 “七爷，老夫有事找您。” 暮寒未说出来的话堵在胸口，可是却不得不放弃。 “好。”他微微点头，转而看向沈傲雪，眼神之中满是浓郁的不舍，“你先回房休息，明日一早我带你去练习骑射。” “……好吧，这个给你。” 沈傲雪上前一步拉起他的手，然后将六条红绳全部系在他的手腕上。 “戴好了，不许摘哦！” 她冲他甜甜一笑，然后便转身回房去了。 暮寒看着手腕上的红绳，嘴角扬起，沉浸在幸福中难以自拔。 “咳咳……” 宁浩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七爷，这边请。” “好。” 暮寒跟着宁浩一路来到沧澜阁。 大门紧闭，两人相对而坐。 “王爷，您险些犯了大忌！”宁浩语气中是压不住的愤怒。 暮寒颔首，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双拳握紧放在膝盖上，连身体都绷的僵直。 他忍了许久，还是没能忍住，抬起头来满是不甘与怨恨。 “我当然知道，可是……我已经忍了九年了，这九年我无时无刻都想去找她！但是现在，她就在我面前，而且她心中也不是没有我，那为何我们不能……” “够了！”宁浩愤怒地拍案而起，他转身走到书架旁打开暗阁拿出一本厚厚的书册扔在桌上，命令道，“读出来！” 暮寒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他不敢去碰，宁浩却直接拿起来塞进他手里。 “翻开，读！”他再次怒声喝道。 暮寒眼底生出绝望，颤抖着手一页一页翻开，声音沙哑哽咽地读出来：“昭烈十六年，十月三日，镇北王厉雄与镇北王妃温锦战败受俘，隔天人头落地被挂于北蛮部落旗上，十月十二日，镇北王世子厉司阳与二弟厉司臣前往讨伐北蛮部落中途遇伏，万箭穿心而死……” 只读了开头，他已经临近崩溃，痛苦地将那本书册抱进怀中，泪水瞬间夺眶而出，那些痛苦不堪的记忆再次如洪水般翻涌出来。 宁浩看着他，继续把接下来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大嫂为了救你大哥，带着你三哥四哥打入北蛮部族，结果被生擒，你大嫂沦为军妓被凌辱致死，你三哥四哥更是五马分尸碎尸万段，还有你五哥六哥……你记不记得你六哥死的时候只有十四岁！” “够了！”暮寒歇斯底里地怒吼，抬眼看向宁浩，眸底是嗜血的恨意，“我知道……我知道我背负着什么，我错了，我不该痴心妄想，宁伯……我错了……” 宁浩老泪纵横，抬手重重的放在他肩头，语重心长地说道：“沈姑娘是个好人，她不该与我们一样，别把她牵扯进来。” “……好。” “你可知道该怎么做？” “……” 暮寒没有在说什么，只是眼底那片星光如死灰般降落。 …… 翌日。 沈傲雪早早便换上骑装坐在房间内等着暮寒，可左等右等都不见他人，只好自己出去找他。 刚走到暮寒所住的院子门前便遇到了宁浩。 她拱手行礼：“宁庄主早。” 宁浩冷漠地看着她，没有一丝表情。 “沈姑娘为何到这里来？” 沈傲雪对于他的态度有些不适，但对方是长辈，她得表现的尊重一些。 “我来找七爷，他说了今日教我骑射。” “哦，那你恐怕要失望了，七爷有事外出了。” “啊？”沈傲雪一脸疑惑，“不会吧？他答应我的，就算要出去，也该跟我说一声啊。” “沈姑娘不必担心，你不是想学骑射吗？我卧龙山庄藏龙卧虎，骑射高手如云，谁都能教您。” “可是我……” 沈傲雪还想说什么，宁浩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抬手招来一个人。 “沈姑娘，这位是我的大弟子，莫凌云，他可是一等一的高手，不比暮寒差分毫，从今日起就由他来教您。” 莫凌云拱手行礼：“沈姑娘。” 沈傲雪打量着他，倒是个英俊挺拔的男子，可却不是她想要的。 “不必麻烦这位师兄了，我还是等暮寒回来吧。” 宁浩脸色更加阴冷，沉声说：“沈姑娘这是看不起本庄主的大弟子？” “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她连连摇头。 “实话告诉您，暮寒次此有要事去办，恐怕一个月之内都回不来了，您若是不跟着凌云学，只怕白来卧龙山庄。” 第235章 沈傲雪摔了个屁股墩儿！ 听到他这么说，沈傲雪心底一阵生气，但更多的是失望。 明明答应了她的，既然做不到为何要承诺！ 心中有说不出的酸楚和委屈，转念又想到了一个月后的秋猎，她只好妥协。 “既然如此，那便拜托莫师兄了。” 莫凌云冲她微微一笑：“放心，我一定尽力教你。” …… 练马场。 莫凌云命人在场上立了许多树桩模拟树林，只有更加真实的环境才能让沈傲雪得到最有效的训练成果。 “沈姑娘，考虑到你的安全，这树桩我摆放宽松，但如果真的进入了丛林，恐怕要更小心才行。” “嗯，我会慢慢熟悉的。” “好，那接下来我们先练骑马，等你熟悉了以后我带你去后山的林子里试试。” “那就有劳了。” “不必客气。” 说完，莫凌云挥挥手，让人从一旁的马厩中牵出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并把缰绳交到她手中。 “此乃上等龙马，名为寒雪，刚出生时就被七爷从极寒之地带回来，一般而言它一生只认一个主人，不过七爷已经提前让马儿熟悉过你的气味，想来应该不成问题，我会在一旁看着，你先试着驯服它。” 沈傲雪看着眼前如雪一般洁白的马儿，不由惊叹。 “好美的马，皮肤洁白无瑕，连鬃毛都顺滑光泽，想必一定是精心养大的。” “那是自然，七爷最疼爱这匹马了，他自己都舍不得骑……” “咳咳！” 宁浩突然出现，干咳两声打断了莫凌云的话。 “凌云你废话太多了，还不快认真教？” 这话似乎是在提醒但更多的是警告。 沈傲雪总觉得这个老头很排斥自己，可她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莫凌云收敛神色，严肃地说道：“沈姑娘，您开始驯马吧。” “好。” 沈傲雪不再多想，抓住缰绳便牵着马走到一旁的空地上。 她先轻轻抚摸寒雪的脸，然后语气温柔地对着它的耳朵说话，想让她熟悉自己的声音，也好能听懂指令。 寒雪并没有表现出抗拒，反而用头蹭着她的胳膊，看起来很是享受。 既然马儿如此乖顺，沈傲雪的胆子也变大了许多，她尝试着绕到侧边，拍了拍马背。 寒雪没有反应，也就是说不讨厌也不紧张，这是个好兆头。 沈明珠在一旁看着，不由感到紧张，小声说道：“姐姐加油！” 沈傲雪笑着点点头，然后抓着缰绳和马鞍准备上马，结果脚刚蹬上去，寒雪瞬间扬起前蹄，直接将她甩了出去。 “啊！” 一声惨叫，她重重摔倒在地，屁股疼得厉害，脸都白了。 “姐姐！”沈明珠急忙冲上去，慌乱的眼睛都红了，“你怎么样了？疼不疼啊？有没有摔坏？” 沈傲雪咬了咬牙，吃痛地皱起眉头，但怕她担心只能摇头说道：“我没事，幸好不是从马背上摔下来的，否则我的屁股就要开花了。” “姐姐咱们不骑这匹马了，咱们换一匹听话的。”沈明珠哭着说道。 沈傲雪看了眼寒雪，眼神变得坚定，那股子倔脾气上来了，生气地说：“不行，世上无难事，我就不信治不了一匹马！” 说完，她立刻起身准备再试一次，结果刚站直屁股就疼得厉害，只能又弯下腰。 “哎呦喂，算了算了，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我今天暂且放过它，明日再说。” 沈傲雪捂着屁股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沈明珠哭笑不得地擦了擦眼泪，快步跟上。 莫凌云和宁浩对视了一眼，满是无语。 …… 深夜。 沈傲雪的屁股没什么大碍，就是这个屁股墩儿摔得有点重，修养一晚就好了。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越想越觉得不甘心。 “哼，人我得不到，马我还得不到吗？不行，我今天跟这个畜生死磕到底！” 沈傲雪起身换了件厚衣服，离开房间便向马厩走去。 不过，刚走到附近远远便看到一抹黑影鬼鬼祟祟地溜了进去，看那身型着实有些眼熟。 “暮寒？他不是离开卧龙山庄了吗？难道是我看错了？” 沈傲雪不确定，于是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然后扒开一点门缝往里看。 寒霜看到那抹黑影很是兴奋，激动地跺着马蹄哼哼，开心不已。 那黑影头上戴着令她熟悉的面具，果然是暮寒没错。 只见他从怀里摸出几根胡萝卜喂给寒霜，然后一边摸着马脸一边小声说着什么。 沈傲雪左右看了看，旁边的窗户底下离得近，应该能听到。 她有轻功，所以脚步无声，走过去也不会被发现，当然，主要是暮寒此时全心全意对着寒霜，没有注意别的声音。 沈傲雪蹲在窗户底下，终于听到里面的人在说什么。 “寒霜，你今日怎么能把她摔了呢？” “我从前是怎么教导你的？我把她的气味都给你闻了，难道你忘了吗？” “虽然她长大了，但味道应该不会差太多，你记住，她才是你的主人！” “这是她的衣服，你再多熟悉熟悉，明日若还伤了她，别怪我不留情面。” …… 暮寒对着一匹马自言自语，沈傲雪捂着嘴满是惊讶。 这男人……跟马都比跟她能聊，话还挺密！ 亏他平日里装得高冷孤傲，她还真以为这货有多不近人情呢，原来是喜欢跟动物说话。 沈傲雪气呼呼地翻了个白眼，心想很多疑惑想要冲进去问他。 可是，暮寒之所以选择离开，不就是为了躲着她吗？若这样进去问，恐怕也问不出什么。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行，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了！ 沈傲雪勾唇一笑，眼底闪过狡黠的光泽，然后起身悄然离去。 …… 翌日。 沈傲雪早早起床吃了几口饭便拉着沈明珠迫不及待地来到草场。 莫凌云一脸担心地说道：“我还以为沈姑娘今日不会练习了。” “为什么？” “你不怕再被摔下来？” “这有什么好怕的，谁刚学骑马的时候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我不疼了，赶紧把寒霜牵出来吧，昨日是我太心急了。” “好，我这就去。” 莫凌云笑了笑，转身走进马厩将寒霜带到了她面前。 第236章 驯服寒霜！ 看着这匹昨日害得自己摔屁股的马儿，沈傲雪并不生气，也没有胆怯，反而笑着走过去大大方方地摸了摸马儿的头。 “乖寒霜，今天可不要再闹脾气了。” 她柔声安抚，寒霜也乖顺地冲着她点头，仿佛真的能听懂她的话一般。 但是沈傲雪清楚，这匹马已经重新熟悉了自己的味道，应该不会再闹了。 为了保险起见，她今日没有着急上马，而是牵着它在草场上溜达，先培养感情。 沈明珠不放心，便跟在旁边。 “姐姐，你好勇敢啊，若是我的话，肯定不敢再来碰这匹马了。” 沈傲雪笑着问道：“你想不想学骑马？” “啊？这个……我……我怕我学不好。” “这有什么好怕的，我看马厩里有矮马，你可以试试。” “我能行吗？我……”沈明珠害怕地低下头，看样子很是胆怯。 毕竟从小被父母忽略长大，还经常要挨打受气，内心当然没什么自信的，一遇到什么事就会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不配或者是不可能完成。 这大概就是在被轻视被否定之下长大的孩子，如同上一世的她，即便有一身的本领，可性格太过软弱，太过优柔寡断在乎旁人的眼光和家人的感受，所以最终得了个人头落地的下场。 她不想看着沈明珠和上一世的自己一样卑微，于是鼓励道：“去吧，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而且红袖添香会陪着你的别怕！” “好，那我去试试！” 有了沈傲雪的鼓励，沈明珠高兴不已，转身朝着马厩跑去，不一会儿便牵着一匹小矮马走了出来。 她倒是很快就骑上了，毕竟矮马温顺，再加上跑得比较慢，所以渐渐的沈明珠胆子大了一些，不再害怕了。 沈傲雪看到这孩子，莫名有种救赎了上辈子的感觉，叹了口气，释然一笑，然后专心对上寒霜。 “咱们也熟悉得差不多了，我可要骑你了，你若还是不乖，就别怪我了。” 说完，她纵身一跃直接飞落在了马背上。 寒霜虽然熟悉了她的气味，可毕竟是第一次被暮寒以外的人骑，与生俱来的傲气让它本能地挣扎起来。 莫凌云见状急忙走近，担心地说道：“沈姑娘不必勉强，若是撑不住就大声说出来，我立刻救你下来。” “不必，我能行。” 沈傲雪勒紧缰绳，随着寒霜高高扬起前蹄也立刻站起身来，双腿紧紧夹住马腹。 等到前蹄落地后，她直接高喊一声：“驾！” 下一秒，寒霜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在草场肆意奔腾不息。 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眼前是不断前进的方向，身体随着颠簸一上一下，但马背上的人没有半点害怕，反而是止不住的兴奋。 “驾！” 再次高喊，寒霜跑得更快，在缰绳的控制下，绕过一个又一个木桩，一路奔向终点。 看到这一幕，莫凌云震撼无比，打心底倾佩沈傲雪的天赋与胆量。 他赶紧骑着马追上去，佩服是佩服，但还是更担心她的安危。 沈傲雪勒停寒霜，然后便定在了终点的位置，她高兴地摸了摸马脖子。 “好寒霜，真有你的，秋猎那日有你相助我定能夺魁，哈哈……” “沈姑娘，你没事吧？”莫凌云追上来询问。 “没事，这马儿真好。” “那就行，不过还需要多加练习，毕竟一时之间不足以培养默契，到了实战场上会出现很多意外的。” “我知道了，多谢关心。” “那我们再骑回去试试吧。” “好。” 沈傲雪点点头，然后一声命令，再次骑着寒霜返回刚才的地方。 只是，临近起点的时候，她嘴角悄然勾起一抹笑，送来了抓着缰绳的手。 “哎呀！” 惊呼一声，沈傲雪整个人从马背上飞了出去，眼看着危险即将发生，莫凌云几乎来不及考虑便起身一跃，直接将她抱进怀中，最后平稳落地。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在场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事后才惊觉后怕，胆战心惊。 莫凌云：“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沈傲雪颔首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再抬眼时，已经是泪眼朦胧、楚楚可怜。 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委屈巴巴地望着他：“凌云哥哥，刚才真的吓死我了，幸好有你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呜呜……” 顿时，莫凌云的心脏仿佛被什么狠狠戳中，面红耳赤地安慰道：“你没事就好，都怪我没保护好你，让你受惊了。” “不不不，多亏有凌云哥哥，否则我……”她欲言又止，稍微动了一下，然后蹙眉倒吸了一口凉气，“嘶，我的脚！” “怎么了？” 莫凌云担心地看着她，心里却产生了一丝疑惑。 刚才她碰到脚了吗？ 沈傲雪柔弱地说道：“好像被甩下马的时候扭了一下，站不住了你。” 说着说着，顺势靠在了他身上，垂眸掩盖着神情之中的精明。 刚才是情急，可现在莫凌云冷静下来，不敢再触碰她，于是一双手无措地举在两边，尴尬又别扭。 “那个……我让丫鬟把你扶回去休息。” “扶着我也不行，走不了了，要不然麻烦凌云哥哥背我吧？” 说完，沈傲雪一脸期望地看着他，明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眨了几下，那满眼的星星，简直能把人看化了。 莫凌云在如何不近女色也抵挡不住这种直白的诱惑，他心跳如雷，犹豫着刚想开口答应。 突然，一阵寒风皱起，下一瞬，凌厉的剑气扑面而来带着势不可挡的杀气。 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从天而降一把利剑直接戳在了距离两人三步远的草地上，周围的泥土都出现了皲裂的痕迹。 莫凌云脸色剧变，立刻推开靠在他身上的女人，唯恐避之不及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眼底带着惊恐不安。 沈傲雪却没有半点惊愕，反而气定神闲地站直了身体，转身朝剑气射来的方向看去。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在众人面前，那修罗面具被一层阴霾覆盖，魁梧而挺拔的身体周围笼罩着沉重的压力，足以震慑天地。 看得出，来人似乎带着一股浓烈的杀气，径直向沈傲雪走去。 第237章 暮寒，你承认喜欢我了？ 沈傲雪笑脸相迎，语气不咸不淡故作惊讶：“诶，七爷怎么来了？您不是有事要离开卧龙山庄不回来了吗？” 暮寒一把将她扯入怀中横抱起来，威压的气息足以将女人吞没。 “我要不来，你打算让他背你？” 男人的嗓音低沉，带着十分危险的气息。 沈傲雪不怕死地点头：“当然了，不让他背我怎么回去？” 此刻，她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好，你勇气可嘉。” 暮寒说完便一跃而起，沈傲雪只觉得一晃眼便被带进了一间房内。 下一秒，她被扔在床上，刚要坐起身反抗，肩膀却被男人猛地往下一按，整个人便躺平动弹不得。 沈傲雪抬眼，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男人的面具仿若活过来的阿修罗，凶神恶煞地逼近。 “你干什么……” 她终于紧张起来，想要反抗却被男人狠狠擒住手腕举过头顶。 “暮寒，你放开我！” 沈傲雪扭动着身体，抬腿想把身上的男人踢开，可是刚抖动了两下就被全部压制，整个人如同一只被捆起来的螃蟹，只能任人宰割。 暮寒一只手将她两个手腕按在床上，腾出来的另一只手从怀中抽出一条丝帕直接蒙在了她的眼睛上。 视线被模糊，但依稀可透过月牙白色的锦缎看到男人的轮廓。 只见他摘下面具，二话不说吻住了她的唇。 “唔……” 男人粗犷的动作让她难以挣扎，只能任由他越发放肆的探索。 顷刻间，沈傲雪的耳边只剩下彼此的喘息和心跳声交织，体温也逐渐变得火热。 这个吻漫长而激烈，思念中参杂着泄愤般的欲望，甚至还带着狂热，让人神魂颠倒、不知天地为何。 男人的身体产生了变化，即便沈傲雪未经人事也瞬间明白过来。 一只大手胡乱地扯开她的腰带，接着便感觉到胸口处一阵清凉，外袍被彻底敞开，藕粉色绣花心衣暴露在空气中。 沈傲雪羞红了脸，发出阵阵呜咽来制止男人。 可暮寒就像是故意在报复她，每一步动作都让人面红耳赤。 她忍无可忍，一口咬下去，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带着一丝咸甜。 男人的舌尖吃痛，意犹未尽地抽离，神色不满。 “别……别这样！”沈傲雪被蒙着双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脯上下起伏着，精致白皙的锁骨都透着无与伦比的性感，更别提那露在外面娇嫩白皙如凝脂般的肌肤。 男人的目光越发沉沦，他俯身凑近她耳边，低声说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叫别的男人哥哥。” 沈傲雪被气得想笑：“叫声哥哥怎么了？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对，我就是吃醋，不行吗？”暮寒承认得很是痛快。 看到她对别的男人笑颜如画还那么亲密，他便再也忍不了了。 如果他们从未有过交集，或许他也能忍着痛苦看她跟旁人成婚生子完成人生轨迹。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主动走近他的世界，还几番勾引，明确地表达着她对他的心意。 所以，此刻再要他放下，比死都难！ 沈傲雪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心中原本有些生气，可此刻也烟消云散了。 被吻红的唇娇嫩欲滴，扬起唇角肆意而笑。 “暮寒，你承认喜欢我了？” “承认又如何？”暮寒反问。 沈傲雪停止笑容，言语变得极为严肃，她认真地问：“我们成亲吧？” 暮寒蹙眉：“那你的婚约呢？” “我会向镇北王提出退婚。” “你连我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就敢跟我成亲？” “我不需要知道你长什么样，我也可以自己想象，我只要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而我对你也有感觉就足够了。” 她的想法很单纯，上一世与季凌安在一起是出于青梅竹马的感情，更是因为沈家的撮合，若真的论起爱与不爱，她恐怕是不爱。 因为她对季凌安有依赖、有信任、有感情，但唯独没有心动。 所以整整十年，哪怕季凌安从未与她有过夫妻之实，她也从未感到过失望或是遗憾。 这一世，她终于感受到原来爱一个人真的可以不顾一切，这种感觉，刺激而又美好，让人痛苦并伴随着酣畅淋漓的快乐，实在是欲罢不能。 难怪有些追求爱情的人会说，人这一生若不能轰轰烈烈地去爱一场，那便是不完美的。 暮寒看着她，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沈傲雪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理性，她想要爱的人便会放肆大胆的爱到底，清清楚楚表达心意。 可他不一样，他身负血海深仇，需要时时刻刻保持理智让头脑清醒。 如果他就这样不管不顾明目张胆地与沈傲雪相爱，那么会给她带来不敢想的危险。 他不能那么自私，为了成全心底的爱情，就毁掉沈傲雪的一生。 即便在昭烈国女人的地位比男人卑微，他不能让自己心爱之人沦为爱情的奴隶。 她有才华有理想有善意，未来有无限可能，不该只为爱而活。 想到这里，暮寒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行为，他实在太生气了，因为嫉妒而发了疯，这还是第一次克制力失效了。 他从她身上起来，随手带上面具，沈傲雪也扯开脸上的丝绢坐起身看着他。 “你到底娶不娶我？”她问道。 暮寒长身玉立背对着她，沉声拒绝：“我是修罗门门主，江湖上树敌无数，几乎随时都会被仇家追杀，你跟我在一起，对你没有好处。” “我也总被人追杀，这点上看来咱们还是挺门当户对的，干脆结婚就当结盟了，以后互相罩着彼此，如何？”沈傲雪大大咧咧地笑起来。 暮寒闻言一头冷汗，真想敲开她的脑袋看看，离开到底有多少水分。 “你做我的女人，连最起码的名分都不会有，你图什么？” “图你这个人啊！而且我们互相喜欢就好了，管那么多干什么？难道你不喜欢我？”沈傲雪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会否认。 暮寒轻笑一声：“我当然喜欢你。” 闻言，她松了一口气，刚刚扬起嘴角便听到他继续说。 “白给的女人，爷凭什么不喜欢？” 第238章 以后便跟着我当个暖床的！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直接砸在了她的头顶，将她震的耳鸣目眩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沈傲雪眯了眯眼，疑惑地看着他，似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暮寒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露出的一双沈眸中带着轻蔑的冷意。 “我说，没有哪个男人会拒绝一个主动送上门来的女人，何况是你这种级别的美人。” 他说着，抬手用大拇指轻轻蹭过面具下的嘴角，一副意犹未尽的姿态。 沈傲雪的大脑一阵轰鸣，一瞬间如坠冰窟，更犹如被万箭穿心般痛苦煎熬。 “你胡说，你不是这么想的，你在骗我！”她激动地站起身来却因没站稳又摔坐在了床上。 脚踝处竟然传来一丝痛意，想必刚才没把握好力度，真得扭伤了。 暮寒轻扫一眼她的左脚，眸底一片晦暗不明。 他语气中带着轻佻说道：“你是镇北王的女人，我若真碰了你，便是奸夫，一旦被发现，镇北王绝不会与我善罢甘休，所以，我等你解除婚约那日，到时候爷一定好好疼爱你一番，若你喜欢，从此以后便跟着我当个暖床的，放心，我可以给你花不完的银子，绝不会亏待你，如何？” 听到这里，沈傲雪几乎崩溃，她怒不可遏眼泪被气的涌出眼眶，随手抓起床上的东西就朝着他丢去。 “滚，你这个混蛋，滚出去，滚啊……” 她歇斯底里地怒吼，恨不的将他碎尸万段，上一世的种种回忆，终究只是她自己脑补出来的一场可笑的虚假戏份。 实际上，暮寒根本没有真心喜欢过她！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他根本没有心，他跟别的男人一样可恶！ 暮寒皱眉，抬手挥开她砸来的枕头被子，冷声说道：“让我滚？好，你可千万别后悔，省得到时候回来跪着求我让你暖床！” 沈傲雪忍无可忍，眼底充斥着猩红的杀气，站起身随手拎起一把圆凳使足了力气丢了出去。 暮寒见状，心知再不走可能随时会被这女人弄死，于是赶紧溜之大吉。 圆凳砸在门上，连结实的木门都被砸裂，可见沈傲雪心中有多少愤恨。 看着满地的狼藉，她一屁股坐在床边，然后只觉得心脏处仿佛被什么掏空。 原来，即便她重活一世，也没有人会来爱她。 …… 三日后。 沈傲雪把自己关在房里已经整整三天，这期间无论红袖添香送什么吃的都被原封不动地丢在了门外。 沈明珠看在眼里很是焦急，想要进去劝她，可是无论怎么敲门都不肯开。 所以，她只能担心地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守着。 万一沈傲雪需要安慰，她也可以第一时间冲进去给她体贴。 今天，沈明珠一早就坐在门口，一边看书学习一边耐心地等着沈傲雪出来。 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大概也能想到是和暮寒哥哥闹了矛盾。 毕竟上次暮寒送她回来之前还好好的，然后她就这样了。 天色逐渐昏暗，书上的字也越发看不清楚，沈明珠合上书页伸了个懒腰，而后起身走到门前。 她伸出小手敲了三下，用稚嫩的嗓音说道：“姐姐，你都三天没吃东西了，再这么下去会饿坏的，难道姐姐忘了，这世上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吗？” 说完，她静静看着房门，可是却没有半点动静。 一时间，小丫头叹了口气，耷拉着小脑袋转身准备离开。 可突然，身后的房门被人拉开了，沈傲雪走了出来，面容苍白憔悴。 “我饿了。”她语气平静地说道。 “啊？”沈明珠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高兴地抱住她，“姐姐你终于出来了，我这就去找人给你弄吃的！” 说完，又转身朝着外面跑去。 不一会儿，红袖添香端来各种好吃的摆在桌上，沈傲雪饿的前胸贴后背，也顾不得形象狼吞虎咽地吃了一顿。 饭后，她恢复了往日的精气神，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姐姐，你没事了吧？”沈明珠担心地问。 沈傲雪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说：“放心吧，我只让自己难过三天，以后便会将这一切都忘记的。” 这三天她想了很多关于暮寒的事，也终于想清楚，从中走了出来。 老天爷让她重新活一回，可不是让她沉浸在爱河里只在男女之事上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还有更多比爱情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也有更多和她一样需要被拯救的可怜人等着脱离苦海。 所以，她不会再让自己堕落了。 更重要的是，她认真思考过，暮寒曾对她的保护不是假的，他动情的一切也是真的。 所以，要么他腻了烦了，真的是想玩玩而已，要么就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但不管哪一个，她都要学会尊重他的选择。 爱情是双向奔赴，绝不能只是她一厢情愿。 所以，她不怪他更不会恨他，从此以后，便如陌路，亦或是当做朋友那般云淡风轻吧。 沈明珠见她真的释然，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 “红袖，待会儿告诉凌云师兄，就说明日一早还麻烦他继续教我骑射。” 红袖一脸为难：“姑娘，凌云师兄下山游历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沈傲雪疑惑。 “您受伤那日，庄主怪凌云师兄没有护您周全，便罚他外出游历三年才能回来。” “啊这……倒是我对不起他了。”沈傲雪一脸愧疚。 “无妨，反正再过三个月凌云师兄也该下山游历了，您不过是让他早点自由。”红袖安慰道。 “那谁来教我？” “听说庄主安排了冷月大师姐，只不过她外出游历，要明日才能赶回来。” “冷月？” “冷月师姐可是卧龙山庄除了七爷剑法最高超的，她在江湖中也是赫赫有名的女侠呢。” “我倒是听说过她，没想到她竟然是卧龙山庄的人。” 沈傲雪不由想起上一世，成婚第三年，季凌安因伤寒卧病在床，婆婆便要她去寺庙祈福，结果在路上遭了土匪险些遇害，正是这位冷月女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她本来想好好报答她，结果对方神龙见首不见尾，根本寻不到踪迹，最后只能遗憾，没想到今生居然找到了！ 第239章 多谢女侠救命之恩！ 吃饱喝足好好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沈傲雪便精神抖擞地来到了马场。 冷月大师姐已经到了，她坐在不远处的石桌旁，周围是一群年轻的小师妹们。 沈傲雪远远看去，果然如前世那般清冷孤傲，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姿态。 虽然旁边的师妹们各种崇拜献殷勤，她依然旁若无人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心无旁骛地看着手中茶盏。 沈傲雪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抬脚一步一步朝着冷月走近，脑海中仿佛回到了上一世。 …… 三月的天格外阴沉，墨绿色的马车缓缓驶入一条郊外的小路。 突然，天空电闪雷鸣，马儿受惊连带着马车也一同颠簸起来。 沈傲雪靠在车壁上一双手紧紧抓着旁边的座位，面露担忧。 “怎么回事？” 玲珑是婆母派来伺候她的丫鬟，平日里便没什么好脸，遇到这种情况更是不耐烦。 “我怎么知道，少奶奶若是好奇不如出去看看。” 沈傲雪心里不悦，可一想到季凌安还在病榻上煎熬，婆母要她前往寺院祈福，接下来的日子还需要玲珑照应便忍了下来。 毕竟，她身处偌大的京都，沈家弃她于不顾，若是惹怒了婆母，万一被赶出家门，就真的无处可去了。 “好，我去看看。” 沈傲雪起身掀开车帘跳了下去，只见马车的轮子陷入了一片浅浅的泥坑里，车夫就站在旁边没有半点要推车的意思。 “这坑不算大，马儿稍微用力便可以拉出去的。”她温声说道。 车夫冷哼一声不屑地看着她：“那可不一定，少奶奶要是觉得坑不大用不了多少力气，您自己可以推车试试。” 沈傲雪忍无可忍，生气地质问道：“你区区车夫，可是在使唤我？” 车夫冷笑，阴阳怪气：“呵呵，咱可不敢使唤您，不过夫人说了，出门在外也不能事事都靠着我们这些下人，少奶奶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可怎么好意思回季家。” 沈傲雪虽然为了季凌安选择隐忍，可不代表她会任由这些人作贱她，正要出手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车夫，突然，雨就下大了。 狂风骤起，将硕大的雨点刮在人脸上，让她连眼睛都睁不开。 车夫见状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直接跳上马车一鞭子抽在了马屁股上。 马儿嘶鸣一声，直接朝前面冲去，车轮也顺势出了泥坑。 沈傲雪见状心头一紧，抬脚便追上去喊道：“停下，我让你立刻停下！” 车夫回头，故意说道：“唉哟，真是不好意思啊少奶奶，这马突然就跑了，我拦不住呢，您可要快点追啊，不然就跑丢了呢，哈哈……” 看着马车渐渐远去，沈傲雪本想用轻功去追，可是却又停下了脚步。 因为她察觉到前方有很浓重的杀气，即便大雨倾盆，也难掩空气中的血腥味道。 浓雾渐起，马车已经不见了踪迹，可远处却传来一声巨响。 沈傲雪透过大雨仔细听，像是马车被什么撞翻了。 “我的盘缠！”她心头一紧，急忙追上去。 毕竟，这里离京城有三四天的路程，她身无分文怎么走接下来的路，哪怕把这两个狗奴才赶走，也不能丢了盘缠。 她刚穿过浓雾，便看到马车果然翻倒在地，玲珑和车夫被一群土匪装扮的男人拖下车，扔在了地上。 沈傲雪不敢出声，转身想跑，可还是被发现了。 那群土匪朝着她追来，足足有三五十人，旁边的林子里好像有不少路过被劫杀的马车和尸体。 来不及细想，只知道婆家不喜欢她练武，自从成亲后就没收了她所有的武器和暗器，这次出门，她身上没有一件防身的东西，所以，绝不能落在土匪手中。 她一跃而起，迅速朝着官道而去，可那群土匪显然是训练有素早就在逃跑的路线上布满了陷阱。 还没飞起来，一片巨大的网从天而降，直接把她整个人都包了起来。 沈傲雪心想，这下完蛋了！ 可下一秒，她听到身后传来阵阵惨叫。 回头看去，只见大雨之中一道雪白的身影如鬼魅般闪烁，一道连贯的剑气落下雷霆般的残影，转瞬间，一群土匪血溅当场倒地身亡。 那刺眼的红混入雨水中冲到了沈傲雪的身下，她跪坐在地上抬眼恍惚的看着白衣女子一步一步走近，犹如天神下凡般英武不凡。 “你没事吧？” 她嗓音清冽，一抬手剑光闪烁，巨大的网便被割裂。 这一刻，天空突然转晴，阳光穿透乌云洒下来。 沈傲雪抬头，视线恍惚中白衣女子背光而来，微微俯身朝着她递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 “没、没事。” 她噎了一下，连忙抓住了她的手，带着一层薄薄的茧，触感冰凉。 “多谢恩公搭救，还不知您尊姓大名？” 女人浅笑，英气的眉眼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在下冷月。” “多谢冷月女侠救命之恩，来日定当竭力相报！” “不必，我下山游历，路见不平自然要拔刀相助，只可惜来晚了，没能救得了你的车夫和丫鬟。”冷月眼底闪过一抹惭愧。 沈傲雪连连摇头：“没有来晚没有来晚，来的正好！” 那车夫和丫鬟想把她扔下车，死了也活该，省得回季家还要恶人先告状。 冷月打量着她一身湿漉漉的很是狼狈，于是问道：“你要去哪？” “我要去林州城的金心寺。” “正好我也要去，咱们顺路，一起走吧。” “那太好了！”沈傲雪高兴不已，突然想到了什么，“你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说完，她抬脚朝着远处的马车跑去，然后将车上的盘缠拿了下来，这才跟着冷月离开。 她们一路作伴抵达了金心寺，沈傲雪本想好好感谢一下冷月，可是她却悄然离去，连声道别的机会都没给她。 这时她才明白，冷月哪里是顺路，根本就是不放心她，所以才一路将她护送过来。 …… 思绪飘忽间，沈傲雪已经走到了冷月身边，她眼含激动一双手在身侧握紧，连声音都有些哽咽。 “冷……冷月师姐。” 第240章 有师姐在我才不怕！ 冷月盯着茶盏的眸子微微抬起看向她，英气的眉头挑起，心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奇怪……她为何觉得眼前的女子很是熟悉呢？ 明明她从未见过。 “你是？” 沈傲雪连忙拱手：“我乃沈傲雪，七爷的朋友。” “哦，看来庄主要我教的就是你了。” “是我没错，今日起要麻烦师姐了！”她不知为何，对上冷月的眼会莫名其妙的紧张，但也很是高兴。 前世对她的好人寥寥无几，冷月算是重要的一个。 即便她只是冷月救过无数人里面的其中一个，但那束光穿破乌云的时候，也深深照进了她的心底。 冷月放下茶盏，站起身来看向那群小师妹，薄唇一扬，语气中带着一丝宠溺。 “茶也喝的差不多了，你们这些丫头还不快去训练，再缠着我，可别怪我让庄主给你们增加些课业。” 小师妹们一听，连忙落荒而逃，毕竟冷月可是说一不二的代表。 原本热闹的马场瞬间清净了不少。 冷月继续说道：“好了，你跟我来吧。” 沈傲雪点点头，跟在她身后朝着马厩走去。 突然，冷月停下脚步，她没注意，脸一下子撞进了一处柔软的地方。 气氛尴尬至极，沈傲雪连忙退后，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师姐，我不是故意的。” 虽然她不矮，可是冷月跟男子一样高，所以才会撞到不该撞的地方。 “无妨，我们都是女子你怕什么？”她眉眼带笑，一头如墨的长发高高束在脑后，显得俊秀挺拔。 沈傲雪莫名脸红了一下，笑着说：“不怕不怕，师姐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我想问你，可挑好了马？” “寒霜。” “寒霜可不太好驯服，你没问题吗？” “没问题，我前几日已经骑过了。” 冷月若有所思，然后说道：“虽然寒霜是匹极品，但你现在刚刚练习，我觉得还是要安全为主，先骑我的马吧。” “啊？师姐的马？这没问题吗？” “放心，月牙很乖。” 说完，冷月拉着她的手腕来到马厩。 月牙是一匹棕色的马，额头处有一轮弯月，因此得名。 冷月纵身上马，朝着沈傲雪伸出手。 “上来，我带你骑一圈让月牙熟悉一下。” 看着那只递过来的手，她恍然觉得回到了上一世。 “想什么呢？害怕了？”见她发怔，冷月问道。 “不怕，有师姐在我才不怕。”沈傲雪抓住她的手，然后一跃而上坐下了冷月怀中。 师姐身上带着一股栀子香，清新好闻，让她很是喜欢。 “驾！” 一声令下，月牙狂奔出去，带着她们一路在马场上驰骋。 耳边响起呼啸而过的风夹杂着马蹄的声音，可沈傲雪却只听到自己激动的心跳。 没想到这一世还能遇到冷月师姐，她一定要好好抱恩！ 月牙跑了一圈终于停下，冷月轻灵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怎么样？你自己敢骑吗？” “我试试。” “好。” 冷月纵身下马，然后让沈傲雪自己骑。 起初，她还有些不敢加速，但发现这匹马真的很温顺，也就放开了胆子。 跑了几圈后，冷月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骑马的功夫不错，下盘也很稳，但是腰部以上控制的不是很好，等你握住弓箭好好练习几次就行了。” 说完，冷月丢过来一把弓，然后将马身旁的箭篓装满。 接着，转身冲着外面喊道：“放出来吧！” 沈傲雪一愣，抬眼看去直接不远处的笼子被人打开，里面跑出来无数只鸡，扑腾着翅膀在马场上到处乱跑。 冷月说道：“你就把这些当做猎物吧，鸡很灵敏，你若能百发百中，想必真正到了狩猎场上也能得心应手。” “多谢师姐。” 沈傲雪点点头，骑着马朝着鸡群跑过去，然后拿出弓箭射了几发，可惜，只中了一只。 按照这个技术，秋猎头筹她基本没戏。 冷月看着一脸无语，干脆直接飞身而起落在了她身后。 “我来帮你。” 沉声说完，冷月伸手环住她的身体，然后手把手与她一起握紧弓箭对准了猎物。 “咻咻咻”，连续几声发射而出，所到之处鸡毛乱飞，百发百中。 远处山峰，两道人影站在断崖之处俯瞰整个马场。 宁浩：“没想到冷月与这沈姑娘相处的还不错。” 暮寒：“……” 明明冷月是个女子，怎么看着比莫凌云还让他火大？ “王爷，沈姑娘已经正常吃饭，心情看起来也不错，您现在可以放心回京城了。” “本王放心什么？万一再让她受伤怎么办？”暮寒没好气地说道。 “有冷月在您还不放心吗？” “冷月又如何？能保证万无一失吗？” “那……那就算您在旁边看着，沈姑娘该受伤的时候也没办法避免啊，她现在学习骑射本就是危险的……” 宁浩说了一半只觉得身边的人气压越来越沉重，于是也不好再继续说，只能闭嘴。 暮寒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语气不悦：“本王对她说了那么过分的话，你现在可满意了？” “王爷，您以暮寒的身份不能与沈姑娘在一起，可她迟早会嫁入王府，不还是您的人吗？”宁浩一脸无语。 暮寒闻言，身上的气压这才平缓了一些，只是语气依然不善。 “可她不愿意嫁入王府。” “如今皇上已经起了疑心，几次三番的试探您对沈姑娘的情意，若是立即退婚反而显得心虚，以永昌帝的疑心程度来看，最好由沈姑娘推动这场婚事，不管是退婚还是成婚，您都要云淡风轻，千万别显露任何情绪。” 暮寒眼底闪过一抹无奈：“本王知道，既要保护她的安全，又要与她拉开最远的距离。” “还有，您最近已经好些日子没见顾吟霜了，再这么下去，永昌帝又要疑心，我知道王爷您不愿意，可眼下形势所逼，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本王待会儿启程回京，但是你务必要看好傲雪，如果她在卧龙山庄受一点伤，本王可就不敢保证还不能把她推开了。” “是，王爷放心，我会让冷月保护好她。” 第241章 我早已心有所属！ 转眼一个月后。 霸州。 浩浩荡荡地皇家车队从京城出发，十天后才终于抵达处于霸州青云山的皇家猎场。 马车停在女眷营地外，沈傲雪一下车便看到陆婉凝朝她走过来。 “傲雪，你终于来了。” 陆婉凝跟随皇家队伍提前一天抵达，沈傲雪则是从卧龙山庄出发。 “民女见过郡主。” “哎呀我们之间不必客气，以后私底下你唤我婉凝便好。” “行，你怎么出来了？这山上风大，别着凉了。”沈傲雪说着便拉起她往帐篷里走去。 陆婉凝说道：“我早知你会来，可是一路上都没见过你的影子，一问才知你早就离开京城了，我还担心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放心吧，我只是托人找了处马场训练骑射。” 两人说话间来到了帐篷里，沈林薇早已经等候多时。 见她们进来，放下手中的东西连忙上前相迎。 “小雪、郡主你们可算来了！” “堂姐你怎么也在？” “是七皇子送我的请柬，他说我们可以住在一起呢。”沈林薇开心地回答。 “那太好了，我们一起住也有个照应。” “我的帐篷也在附近，明日才开始狩猎，到时候我们一组。” 提起这个沈傲雪眼底闪过凝重，而后看着她们问道：“二位姐姐，我有件事想求你们帮忙。” “有事你尽管说，还求什么？” “就是就是，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你尽管说。” “是这样的，我之前赢得百花盛宴后向皇上提出退婚，可是皇上并未应允，而是说若我能在秋猎场上夺得第一名，才许我与镇北王退婚，可你们也知道凭我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夺得第一名，所以能不能请你们帮帮我。” “这有什么难的，我的猎物全部给你。” “我的也给你。” 两人一口答应几乎没有半分犹豫。 沈傲雪眼底闪过感动，担心地问：“可是这意味着你们会没有猎物，到时候女眷的狩猎比试你们就会输了，很可能还是倒数。” “就算是最后一名也无所谓，你大伯又不指望着我靠秋猎出风头给他找个高门的女婿。” “我也无所谓，我一个郡主就算最后一名也没人敢来笑话我。” “谢谢你们，谢谢！” “你就别跟我们客气了，谁让咱们三人是好姐妹呢？只是，眼下只靠我们的力量恐怕也不行呢，据我所知，大殿下每年都会夺得头筹，有无数人上赶着向他献猎物，是我们远不及的。” “这个我会在想办法，而且据我所知，也不是全靠数量取胜，还可以先一步猎到百兽之王。” “今年的百兽之王还不知道是什么，总之在山林深处，那里很危险，一旦前往必须要签生死状，每年都要死好多人。”陆婉凝担忧地说道。 沈傲雪陷入沉思，若是为了能退婚，冒险也值得一试，但如果要带她们二人一起前往的话，未免太自私了。 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因自己的事情连累她们一同以身犯险。 想到这里，她佯装轻松地说道：“哎呀没关系，车到山前必有路，大不了输就输了，我在想别的办法退婚。” 沈林薇一脸疑惑：“小雪，你为什么一定要退婚呢？镇北王虽然是残疾，可他人品贵重又是忠义之辈，对你也很好啊。” “是啊，镇北王是有些不足，可我觉得要是他做你的夫君也不是什么坏事，咱们女子成婚不就是想要一个依靠吗？他权势滔天，还有三十万厉家军的兵权在手，你为何不想要呢？” 沈傲雪垂眸想了想，而后叹息：“我知道姐姐们是为我考虑，只是我心有所属，真的不想因这些外在原因嫁给他。” “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都感到很是惊讶。 “你心有所属了？是谁是谁？” “你怎么什么都瞒着我们啊？还是不是姐妹了？快说说你喜欢谁？” 陆婉凝和沈林薇一脸八卦地将她拉到床边坐下，恨不的将她严刑逼供一般。 沈傲雪无奈地说道：“这个人你们也见过。” “我们见过？” 二人面面相觑，突然意识到什么，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哦！我们懂了，竟然是他！” “你猜到了？那咱们猜的应该是同一个人吧？” “你猜的是……” “七……”殿下？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叽里呱啦地聊起来，沈傲雪趁机站起身忙说道：“咱们待会儿要去拜见各位皇子和公主殿下，还是先整理了仪容吧。” “小雪你慢慢整理，我已经整理好了，现在我去隔壁帮郡主整理一下。” 说完，沈林薇拉着陆婉凝往外走。 “不是，我也整理好了……”陆婉凝正要拒绝却看到她一个劲儿使眼色，只好顺从地跟着离开。 两人出了帐篷后便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你说的是七殿下吧？” “对啊，肯定是七殿下。” “上次百花盛宴七殿下为了小雪站出来反驳大皇子，若不是真心喜欢，怎么会做到这种地步？” “难怪小雪愿意放弃镇北王，甚至不惜找皇上退婚了，想必起来，七殿下虽然没有可能继承皇位，但至少他文武双全一表人材，以后也会有不错的封死，而且还是皇后嫡出，确实是个不错的条件。” “只是皇上和皇后会同意吗？我只怕小雪受到伤害。” 说到这里，两人都露出担忧的神情。 陆婉凝想了想，突然说道：“有了，我们可以试探一下七殿下，如果他对小雪也是真心的，那便没什么问题，可如果他只是一时兴起，那我觉得还是劝小雪不要退婚了。” “可是怎么试探啊？”沈林薇疑惑。 “往年秋猎七殿下都会把猎物送给大殿下，这次他若是愿意给小雪，不就证明小雪在他心中的分量不浅吗？” “有道理！那我们怎么找七殿下商量？” “我是郡主，这件事交给我来做就好。” “那我做什么？” “你就负责跟着小雪啊。” “那好吧，对了，镇北王来了吗？” 第242章 你与本宫一同入山！ “好像没有来，若是他来了，必定引起注意。” …… 两人商量间进了帐篷。 一炷香的功夫后。 沈傲雪收拾整齐准备出去参加宴席，刚一掀开帐篷的帘子便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你……你怎么在这里？”她大为震惊。 暮寒一身黑色长袍，脸上依旧是标志性的面具，目光沉沉正盯着她。 “我是你的护卫，秋猎怎么能不来保护你？” 沈傲雪蹙眉，心中不悦语气更加冷漠：“小女子可用不起七爷这样的护卫。” “怎么了？” “七爷好意思问怎么了！哪有护卫把雇主扔下自己消失一个月的？”她颇有怨言。 “卧龙山庄足够安全，我临时有事，必须要离开。”他语气略带无奈地解释。 “哼，您忙，您是大忙人，现在也可以继续去忙，不必管我。” 说完，沈傲雪毫不客气地绕过他离开，神色冷漠高傲。 暮寒也不多说什么，抬脚跟在她身后默默前行。 走了一段路，她实在忍无可忍停下脚步回头瞪着他，质问道：“你干什么跟着我？” “我是你的护卫，不跟着你跟着谁？” “我不要你当护卫了！” 说完，暮寒突然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威压感十足，沉声反问：“你当我是什么，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 “我管你是什么，反正我不要了！”沈傲雪退后一步，虽然气势上不认输，可心里却下意识地有些担心。 担心他真的会一走了之。 暮寒却轻笑一声，握紧她的手腕：“抱歉，我做不做你的护卫是我说了算，由不得你。” 听到他这么说，她依旧是气鼓鼓的样子，可心里却格外高兴。 这说明他还是很在乎她的。 之前她说过要死心，可再见到他还是忍不住会升起情愫。 毕竟感情的事真的很难控制！ “讨厌！”沈傲雪故作生气地甩开他的手，冷着脸说，“你爱跟着就跟着吧，随便你，哼！” 说完，大步流星朝着宴席而去，暮寒继续跟在身后。 …… 众人来到宴席之地，按照各自的座位入座，沈傲雪一到，沈林薇和陆婉凝便招呼着她过去坐。 三人坐在一处比较靠后不太显眼的位置，本想着不会被人发现，待会儿无聊了可以偷偷溜走然后骑马在附近转转熟悉熟悉。 可惜，刚坐下，便有护卫过来请。 “大殿下说要您三位上坐。” 于是，她们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景岳琛下首的位置落座，几乎成为全场焦点。 “许久不见，本宫听说沈姑娘为了能够在秋猎夺得头筹不惜悄悄离京找了处隐蔽之地练习骑射，可有此事？” 沈傲雪没想到景岳琛会突然发问，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行礼。 “回殿下，民女骑射不精，只怕出丑才会找地方训练。” “是吗？不知你在何处训练？”景岳琛眯眼笑着，满是探究之色。 沈傲雪心头一紧可面上依旧是保持镇定。 “回殿下，只是选了一处乡下的空旷之地不值一提，对了，民女听闻每年秋猎大殿下都是头筹，想必您的骑射一定出类拔萃，到时民女还要多多想殿下学习。” 景岳琛知道她有意转移话题，但当着众人面再继续追问便显得他对她过分在意了，所以便顺势往下说。 “若是你愿意，本宫可以亲自教你，明日你们可以与本宫一行入山，如何？” 沈傲雪怎么敢当众驳了大皇子的面子，心里再不情愿也只能答应：“民女愿意。” “好，既然如此，那咱们可就说好了。”景岳琛浅笑。 一旁的景岳寒闻言立刻起身，拱手说道：“皇兄，臣弟也想与您一起。” 景岳琛冷冷看他一眼，当然知道他是为了沈傲雪，本想拒绝，可旁边的景岳柔突然起身大声道：“那我也要跟着皇兄。” “皇姐你凑什么热闹？”景岳寒不悦。 景岳柔：“准你凑热闹，就不准本宫凑吗？要去大家一起去。” 景岳琛看着自己的弟弟妹妹这番吵闹，不耐烦地蹙眉：“好了好了，本宫答应了，你们也一起去。” 两人一听这才高兴地坐下，而沈傲雪就没那么高兴了。 这样下去，她还怎么夺得头筹？ 队伍里多了三位皇室成员，她不仅要谨小慎微，说不定还要把狩猎成果拱手相让。 不行，明天得想办法甩开他们。 …… 翌日。 一大早，沈傲雪、暮寒、陆婉凝、沈林薇几人便换上骑射装牵着马来到狩猎区外等候。 不一会儿，景岳琛为首的骑射队伍浩浩荡荡走了过来。 几人连忙下马行礼。 “不必多礼，咱们待会儿可以比试一下，谁第一个射中猎物本宫重重有赏，好了，出发！” 景岳琛一声令下，一群人便骑着马朝森林里走去。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队伍已经进入了初级猎场。 其中多是一些野鸡、野兔之类的小动物。 众人搭弓引箭全都想要射中第一只获得赏赐，但最后，只会一支利箭飞正中草丛里的野兔。 一个护卫跳下马过去捡起猎物，然后跑回来双手奉上由景岳琛查看。 每一个人的箭上都有专属标记，而且数量都在一百，也就是说，这一百箭你若百发百中获胜的机率才会大。 当然，如果数量相同就会比较猎物的难度，比如百兽之王一直可以抵一百只其他猎物。 所以沈傲雪的目标不在于小兽，更在于猎到兽王。 景岳琛看了一眼弓箭，上面刻着一个双字，于是转而看向身后。 之间人群中沈无双骑着马气定神闲地走出来。 她今日穿了一件粉色的骑射装，看上去很是娇嫩可爱，在整个林子中都显得格外突出。 身旁还跟着沈如澜，像是专门为她保驾护航的侍卫。 “殿下，是臣女射中了第一支猎物。” 景岳琛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很是欣赏的看着她：“沈家四小姐果然文武双全，来人，将本宫的赏赐拿来。” 话音一落，便有护卫取出一堆护腕送到了沈无双面前。 “这是父皇赏赐的，本宫现在将它给你，希望你能再接再厉，争取在女眷组赢得胜利。” 沈无双欣喜不已，连忙双手接过，一脸娇羞地说道：“臣女多谢殿下恩赐。” 第243章 逼她自寻死路！ 说完，还不忘满是得意地看了沈傲雪一眼。 “好了，众人可以散去自行狩猎，本宫不喜欢身边跟着如此多的人。” 景岳琛一声令下，所有人拱手行礼，而后都很识趣地调转马头朝着不同方向而去。 沈傲雪见状只想着趁机溜走，结果马腿刚迈开就被叫住。 “沈傲雪，你留下来陪本宫狩猎。” 此话一出，周围还没有完全离开的人纷纷回头看去，眼底都带着好奇与诧异。 刚才明明是沈无双出了风头，景岳琛不找她陪着竟然找了沈傲雪？ 这是什么情况？ 而且沈傲雪可是镇北王的未婚妻，怎么会跟大皇子走得如此近呢？ 虽然众人都很好奇，可又不敢围观，只好压抑着八卦先行离去。 沈傲雪很是不情愿，于是说道：“殿下，民女狩猎技术实在有限，若是与您一组唯恐拖累您，何况民女这弓箭无眼没什么准头，万一不小心伤了您怎么办，所以……” 她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就是压根儿不想跟他一起走。 可景岳琛似乎是铁了心要她留下，于是笑着说道：“无妨，就凭你还伤不到本宫分毫，过来吧。” 沈傲雪蹙眉，压制着心底的厌恶，赶紧说道：“可是民女与婉凝郡主和堂姐约好了一起狩猎，我若跟殿下一起，怕是要让二位姐姐失去盟友。” “这有何难？让她们一起跟着本宫便是。” “呃……” 她是真没想到这个景岳琛会这么的油盐不进，反正今天就是死活要赖着她了！ 无奈叹了口气，沈林薇和陆婉凝也只能陪她一起跟着。 ……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进树林朝着最深处而去。 突然，不远处的山坡后响起狼嚎。 众人提心吊胆地握紧手中的武器，十几名侍卫更是骑着马上前将大皇子等人团团围住做保护状。 沈林薇胆子小，紧张地趴在马背上，瑟瑟发抖地问道：“这是什么声音啊？不会是狼吧？” 陆婉凝虽然害怕，但性格比较沉稳，安慰道：“别怕，我们这么多人即便真的有狼也不敢来犯。” “可那是狼啊……我们要不然还是回去吧，我害怕。”沈林薇害怕得几乎要哭出来。 沈无双见状，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冷笑着说道：“不过是几头狼，有什么好害怕的，如此胆小为何非要来参加秋猎，还不如回家养着。” 被说成这样，沈林薇脸色一红，又气又委屈却不敢出言反驳。 沈傲雪骑马上前挡住了沈无双的视线，语气冰冷孤傲：“不愧是沈家四小姐，胆量过人想必一定不害怕狼群吧？不如你亲自出马，将狼王拿下然后带回来献给殿下？” 沈无双只是想在大皇子面前装模作样，哪里会真的不害怕狼群。 毕竟，野狼穷凶极恶，还懂得团队进攻，她一个弱女子，再厉害也不可能真的拿下狼王。 沈傲雪摆明了是要逼她自寻死路！ 想到这里，沈无双眼底是忍不住的恨意，死死瞪着她。 “傲雪，我知道你恨我，可是……” 见她又要用老手段装可怜，沈傲雪立刻打断。 “别说其他的废话，刚才你瞧不起堂姐，觉得她胆小，还说什么不过是几头狼，怎么如今让你去猎杀狼王，你反而畏畏缩缩了？难道你不过是嘴上说说，实际上胆小如鼠吗？” “你……” 沈傲雪咄咄逼人让沈无双顿时下不来台，她气愤地瞪着他，尴尬得不知该如何回答。 景岳琛看热闹不嫌事大，嘴角勾起一抹调笑，然后说道：“沈傲雪说得有理，既然沈家四小姐不害怕狼群，那猎杀狼王应该不是问题吧？” 闻言，沈无双的脸色瞬间苍白，有种骑虎难下的窘迫感。 事到如今，她若是不去，那就证明她刚才不过是吹牛而已，可如果真的去了……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时间渐渐流逝，空气寂静，都在等着她表态。 沈无双咬了咬牙，有种豁出去的冲动抓紧了缰绳。 “不、不就是狼王吗？殿下放心，民女……民女这就去猎。” 说完，她骑着马缓缓朝着刚才狼嚎的地方走去。 沈傲雪等人看着她悲催的身影，都露出嘲笑。 沈林薇低声说道：“活该，让她笑话我。” 陆婉凝悄声：“这里的野狼可是有攻击人先例，她真要去猎杀狼王只怕是凶多吉少呢。” 沈傲雪：“她自找的。” 没错，沈无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后果只能自己承担。 一群人保持距离跟在她身后十几米的距离缓缓前进。 终于，来到了一片空地之上。 寒风呼啸穿过树林，吹得人瑟瑟发抖。 沈无双害怕极了，可不敢颤抖，生怕被人看见而暴露了胆怯。 她咽了咽口水，握紧手中的弓箭四处张望，心里期盼着千万不要有狼出现，最好让她安全过关。 可惜，她的想法还是太过天真，不一会儿，便有一双双幽绿充满凶残嗜血的眼睛出现在黑暗的树林之中。 沈无双吓得脸色瞬间惨白。 “啊！” 她害怕极了，尖叫一声便骑着马想跑。 可是下一秒，无数野狼迅速从林子里蹿出来将沈无双团团围住。 那些狼压低前身做出准备飞扑的架势，眼底带着势在必得的凶恶，仿佛随时都要冲过去撕烂沈无双。 见到这一幕，沈如澜再也坐不住了，他连忙拿起弓箭朝着前面跑去。 可是他也不敢冒然闯入狼群的围攻，只能站在不远处用弓箭尽量保护沈无双。 “双儿别怕，它们敢上你就射杀！”他大声喊道。 可就是这一声，狼群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 于是，沈无双这边围着的狼群竟然撤出了一多半的量，全都掉头朝着沈如澜这边跑来。 “不好！快跑！” 他脸色大变，调转马头就狂奔而去，景岳琛身边的侍卫也赶紧上前拉弓射击，还有一些直接拎着刀去砍杀野狼。 起初，众人并不惊慌，毕竟几只野狼而已，不足为据。 可是，野狼死了一波又从树林中跑出来一波，越来越多、越逼越近！ 第244章 民女是人不是神！ 暮寒意识到不对当机立断：“不好，狼王已经注意到我们，最好立刻撤退！” 沈傲雪点头，看向沈林薇和陆婉凝用眼神示意。 她们二人也都瞬间明白，然后勒紧缰绳准备随时撤退。 景岳琛看出沈傲雪的意图，而后说道：“怎么，几匹狼而已，沈无双都不害怕，你却要跑？” 沈傲雪一肚子火气，差点儿骂出声来，最后还是忍住了。 “大殿下，民女不是想跑，民女是觉得不能让您危险，所以咱们先撤退如何？” 景岳琛却不以为然：“你若能杀死这群狼，本宫不就没有危险了吗？” 沈傲雪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然后很坦然地说道：“殿下，民女是人不是神，做不到！” “为何做不到？沈无双她都可以……” 挑刺儿的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就传来沈无双的哭喊声。 “啊！救命啊，不要过来啊呜呜呜……”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刚才还气定神闲的沈无双此时花容失色，吓得坐在马背上尖叫哭喊毫无形象可言。 周围的狼并不打算刚过她，有一只已经率先飞扑过去，想要打头阵。 沈无双满眼惊恐几乎都忘了躲避和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就在那头狼快要咬到她的脖子时，一支利箭嗖的一声飞射而去，正中狼的脖子。 下一秒，狼重重地摔在地上，没有了呼吸。 沈无双愣住了，害怕地看着那匹狼没有反应，直到传来季凌安的声音。 “双儿，快跑！” “啊？我……我不敢……”沈无双带着哭腔一脸无助。 季凌安直接骑着马飞奔而去，狼群因受到惊吓短暂地让开了一条路，让他有机会直接把沈无双一把扯到自己的马背上，然后直接逃进前面的树林。 野狼回过神来，顾不上去追他们两个，直接飞扑上去将沈无双的马按倒在地。 马儿起初还在挣扎，可身上的狼越来越多，不一会儿便被撕扯着倒在地上。 狼王上前一口咬住了马脖子，鲜血顺着他的獠牙滴落，森林里传出浓郁的腥味。 野狼群见了血，更加兴奋残忍，回头便朝着人群这边冲来。 沈傲雪见状，哪里还顾得上旁人，大喊一声：“快跑啊！” 话音一落，沈林薇、陆婉凝和暮寒便跟着她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逃去。 侍卫们想跑却不敢跑，只能留下来断后让大皇子等人先走。 景岳琛等人骑着马追在沈傲雪四人的身后。 即便他们骑的马已经很快，可狼群的速度却更快，不一会儿，距离便越来越近。 沈傲雪心想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根本等不到回到出口就已经被狼群围住了。 她转身看到更深的树林，急忙喊道：“往那边跑！” 暮寒提醒：“那里前往峡谷，可能会遇到更凶猛的野兽。” “眼下先解决狼群再说！” 沈傲雪调转马头就往峡谷的方向狂奔，其他人根本顾不上考虑太多，只知道无头无脑地追着。 一行人骑着马狂奔向峡谷的入口，狼群在后面穷追不舍。 就在快要追上的时候，狼王突然停下脚步。 它幽绿的目光紧紧盯着峡谷的入口，犹豫再三，还是转身带着狼群离开。 一群人骑着马一直跑一直跑，直到暮寒回头看了一眼才提醒：“已经摆脱了狼群，快停下。” 沈傲雪率先勒停缰绳，松了口气说道：“总算安全了。” 暮寒语气严肃：“未必。” “什么意思啊？难道还有狼？”沈林薇害怕地问。 陆婉凝蹙眉，抬眼环顾四周：“我刚才看狼群根本不敢进入峡谷，想必这里一定还有其他的猛兽。” 景岳琛、景岳寒、景岳柔三人有些狼狈地赶来，他们所带的侍卫早就全军覆灭了。 沈无双、沈如澜和季凌安虽然跑得慢，但也都凑到了一起。 于是，峡谷内便组成了十个人的团队。 众人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下马，然后围坐在一起面面相窥。 “我们现在怎么办？那群野狼可能还在峡谷入口埋伏着，现在出去太危险了。”陆婉凝率先开口。 沈林薇唯唯诺诺地问道：“那我们就在这里待着不行吗？” 沈傲雪摇头：“不行，秋猎的百兽之王就在峡谷内，我们现在只是暂时安全，可一旦被发现，就会陷入比狼群围攻还危险的境地。” 暮寒提议道：“我们不如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然后想办法从另一条路离开峡谷。” 景岳寒问道：“哪里还有别的路？” 暮寒：“找找不就行了吗？我们刚才是从林子里进来的，想必还有一条下山的路，只要找对方向，一定可以走出去。” 景岳柔一听就抱怨起来：“哎呀，本宫都累死了，才不想走呢，你们谁赶紧出去派侍卫来接本宫回去。” 景岳琛看他一眼，严肃道：“柔儿，这里是峡谷，谁能突破狼群回到营地搬救兵呢？眼下只能靠自己了。” 沈无双擦着眼泪，幽怨地看向沈傲雪说道：“这件事都是我的错，你们千万不要怪傲雪啊，虽然是她出的馊主意让我去招惹狼群，可她毕竟是好心呢。” 沈如澜一听顿时暴跳如雷：“双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帮着她说话？这件事归根究底就是她的错，要不是她故意挑事儿想要害你，怎么会把我们都逼到这个地步？” 沈傲雪蹙眉，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们兄妹二人，正要开口反驳，景岳柔却突然跳起来。 “可恶，本宫哪里受得了这个罪啊？既然沈傲雪是始作俑者，那你就出去找救兵！” 沈如澜附和道：“对啊，就让她去！” 沈无双擦了擦眼泪，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傲雪，你那么有本事，想必不成问题吧？” 暮寒抬头看着他们，面具之下露出一丝冷笑，而后说道：“好啊，我陪她去。” 沈傲雪瞪了他一眼，生气地说：“凭什么我去？这件事沈无双才是始作俑者，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怕野狼，倒是把野狼都解决了啊！” 第245章 别怕有我在！ 她说完，沈林薇也跟着附和：“对啊，沈无双你可真会颠倒黑白，明明你嘲笑我胆小，非说狼没什么可怕的，还跑过去招惹，结果害的我们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陆婉凝冷嘲热讽道：“有些人真是厚颜无耻，自己犯下错事非但没有半点愧疚之心，还妄图把罪名硬扣在别人头上，真是人品下贱。” 沈无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气愤不已地反驳道：“我哪有，你们不要血口喷人！明明是沈傲雪激将我……” 她话没说完，一旁的景岳寒却冷声打断：“够了！眼下不是互相推卸责任的时候，还是先想办法离开这里。” 沈无双只能低下头不敢再开口，即便心有不悦也只敢恶狠狠地瞪着沈傲雪。 景岳琛起身环顾四周，而后指着一个山洞说道：“我们先去那边避一避。” “也好，殿下稍等，臣等先去探一探。”季凌安说完便和沈如澜一起往山洞走去。 大概一炷香的时辰，两人还没有出来，众人有些担心。 沈无双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小声说道：“二哥和凌安哥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吧？怎么还不出来呢？要不我们去看看？” 景岳柔当即说道：“你去吧。” “可是……”沈无双顿时慌乱，柔柔弱弱道，“可是里面好黑，臣女害怕。” 沈林薇毫不客气地说：“你不是连狼都不怕还嘲笑我吗？现在怎么害怕了？” 陆婉凝附和：“她要是不怕狼会被吓得嗷嗷大哭吗，呵呵……” “你们……”沈无双被怼的装不下去，气急败坏地瞪着她们。 眼看继续僵持下去也没有什么进展，沈傲雪干脆站起身来。 “我去看看。” 暮寒见状立刻拉住了她的胳膊：“不行，太危险了，要去我去。” 景岳寒也拦在她面前：“你一个弱女子凑什么热闹，要去也是我们男人去。” “七弟你才是别凑热闹，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和皇兄怎么跟父皇母后交代？他们两个一介平民，去就去了，本来就是应该的！”景岳柔理直气壮地说。 沈傲雪点头，并未反驳：“三公主说的有道理，七殿下您留下等着吧，放心，有暮寒在，我不会有事的。” 景岳寒还想坚持，景岳琛开口道：“七弟，你还是留下吧，万一外面遇到什么危险，我们也可以保护剩下的人。” 毕竟沈傲雪和暮寒一走，剩下的几个人也就没什么武力值了。 “好吧，那傲雪你要小心，暮寒你一定要保护好她！”景岳寒严肃的叮嘱。 “我当然会保护好她，无需七殿下担心。”暮寒语气冰冷地说完便拉着沈傲雪的手腕朝着山洞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里面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还有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沈傲雪平日里虽然天不怕地不怕，可是此情此景她也感到一丝不安，不由握紧了暮寒的手。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紧张，暮寒回头轻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这短短五个字仿佛有千军万马护驾，让她心声安稳和暖意，坚定地点了点头。 “嗯，我不怕。” 接着，他们手牵着手往里走去。 原本看着山洞的入口很小，却没想到里面很深，并且越走越黑，沈傲雪拿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 点开后，火苗隐隐晃动。 暮寒说道：“看来里面有出口，我们去看看。” “奇怪。”沈傲雪一脸疑惑。 “怎么了？” “沈如澜和季凌安先进来的，按理说应该有声音吧？可这里未免太寂静了，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呢？” 暮寒也察觉到了不对：“难道里面真的有什么怪物，他们出事了？” “那我们还要进去吗？” “你跟在我身后，如果遇到危险，咱们立刻往外跑。” “嗯，好的。” 两人约定好，便继续往里走去。 火折子照明范围有限，他们只能迈小步一点一点往里走。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暮寒停下脚步回头冲着沈傲雪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朝着前方看去。 之间两个人从黑暗中快速跑来，靠近后才发现正是沈如澜和季凌安。 他们两个显然都看到了彼此。 季凌安开口大喊道：“快跑快跑啊！” 沈如澜气喘吁吁根本发不出声音，但是满脸都写着惊恐。 沈傲雪和暮寒对视一眼，根本顾不上多想，转身便朝着外面跑去。 身后有什么东西如一阵狂风般紧追不舍。 他们四个人跑着跑着莫名出现了岔路口，看着两个方向，领头的沈傲雪只能凭借下意识随便进了一个，暮寒立刻抢过火折子扔进了另一个路口，然后也跟着进去。 季凌安和沈如澜见状也来不及多想，只能跟着他们跑进黑暗中。 可惜，他们进来的是一处死路，但好在宽敞。 几个人靠着墙壁停下，除了心跳和喘息声，都不敢说话。 外面，有什么庞然大物朝着另一个路而去，脚步声渐行渐远。 沈傲雪松了口气，小声问道：“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发生什么了？” 季凌安一股惊魂未定地模样捂着胸口，然后喘着气小声回答：“是……是老虎！” “什……”沈傲雪险些喊出声来，连忙捂住嘴巴，满是不可置信，“哪来的老虎？” 沈如澜猜测道：“这次秋猎的百兽之王恐怕就是老虎，而且好像还不止一只。”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沈傲雪：“……” 暮寒分析道：“老虎是独居动物，这山洞里应该只有一只，但外面就不知道了。” 话音刚落，隐约传来尖叫声，好像是山洞外面的声音。 “不好，难道是大皇子他们？”季凌安紧张地问。 沈如澜：“老虎不会跑出去了吧？” “不好，林薇和婉凝都在外面！”沈傲雪担心道。 季凌安：“她们二人倒是无妨，如果皇子公主们出现危险，那我们可是灭九族的罪过啊！” 沈如澜也意识到事情严重：“那我们怎么办啊？” 一时间他们进退两难。 暮寒握住沈傲雪的手，语气坚定：“别怕，老虎在厉害不过是只畜牲，我们这么多人有武器，没必要害怕。” 第246章 要死一起死！ “那我们快点出去，万一他们死了，我们也就更危险。” 沈傲雪说完便挣脱开往外走，暮寒赶紧跟上。 一行四人迅速朝着山洞外跑去，直到看到老虎正追着洞外的几个人来回跑。 沈林薇突然摔倒在地，转身那只巨大的猛虎已经冲到了面前。 她一点点抬头看去，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都不听使唤，眼泪都忘了流，整个傻了眼。 那只老虎张开血盆大口，直接朝着她瘦弱的身躯咬去。 说时迟那时快，沈傲雪直接将袖中银针飞射而出，正中了老虎的屁股。 虽然针很细，但是穴位却很痛，老虎立刻抖动了一下身体，回头满是愤怒地瞪着沈傲雪的方向，满眼杀气。 暮寒见状上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然后抽出腰间的佩剑大声说道：“你躲起来，我来对付它！” 沈傲雪顾不上不回答，左右看了看，发现了不远处的白马，自己的弓箭就在马背上。 然后她立刻快步朝着那边跑去，可老虎的目标显然不是暮寒，而是调转方向追着她而去。 四条腿一迈开犹如飞腾而起，很快就要追上沈傲雪。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利箭飞射而来，正中老虎的后腿。 景岳寒放下弓箭喊道：“你们别愣着，快骑上马跑！” 话音刚落，老虎发出一声怒吼，响彻整个峡谷。 不一会儿，周围突然有虎啸回应着，持续不停并且越来越近。 景岳琛意识到不妙，大声道：“不好了，周围的老虎正在聚集，我们快躲起来！” 众人慌乱不已，季凌安指着山洞说道：“快躲进山洞！” 说完，他便赶紧上去拉住了沈无双往山洞里跑，沈如澜也急忙去护送景岳柔。 陆婉凝拉起地上的沈林薇也赶紧逃命，沈傲雪终于拍到了白马身边，拿出弓箭和匕首，然后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 “快跑，越远越好！” 马儿似乎听懂了，立刻朝着峡谷外跑去。 暮寒和景岳寒几乎是同时落在了沈傲雪面前，伸出手说道：“跟我走！” 看这两只纤细的手掌放在面前，她毫无迟疑地选择了暮寒。 景岳寒有一瞬间失望，但更多的是怀疑，但也顾不上想太多，三个人急忙朝着山洞跑去。 一群人终于全都躲进山洞，可那只老虎也瘸着后腿追上来。 暮寒看到一块大石头，连忙指挥：“大家把石头推过来挡住洞口，快！” 众人也顾不上身份差别，都纷纷上前帮忙，终于在老虎进来前把石头堵在了山洞的入口，只留下一条缝隙。 老虎伸着爪子想要推开，但石头沉重，它根本推不动，而且缝隙很小，连爪子都伸不进来，只能在外面嗷呜嗷呜地干着急。 众人松了口气，这才暂时放心。 “太可怕了，刚才我差点儿就被老虎吃了。”沈林薇有种劫后余生地感觉，然后感激地看着沈傲雪，差点儿哭出来，“小雪，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吓死我了！” 沈傲雪叹了口气，上前抱了抱她安慰道：“别怕了，我在呢，会保护好你和婉凝。” 陆婉凝也说道：“别害怕了，咱们待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 暮寒说道：“对，现在一只老虎进不来不代表一群老虎进不来，万一它们轮流撞击石头，还是有被攻破的可能。” “那怎么办？我们躲进里面是为了活命，它们要是进来，我们岂不是成了盘中餐？”景岳柔生气地说道。 景岳寒冷声道：“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吧。” 景岳琛看了眼山洞深处，问道：“里面是什么地方？有出口吗？” 沈如澜回答道：“刚才我们想进去看看，结果还没走到最后就遇到了老虎，所以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出口。” 沈傲雪说道：“里面应该有出口，但不敢保证没有老虎。” 暮寒：“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咱们人多，只能进去看看了。” “走吧，咱们先进去再说。” 景岳寒说完，直接带头往前走去。 沈如澜见状急忙追上去：“七殿下，让我走前面，您这样太危险了。” “无妨，走吧。” 一群人排着队往里走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还是没有看到尽头。 景岳柔有些走不动了，气馁地说道：“哎呀本宫累了，这么远，本宫这脚都快受不了了。” 沈如澜见状急忙说道：“公主殿下要是不嫌弃，我可以背您。” 景岳柔生气地说：“你算什么东西？本宫金枝玉叶，你背着本宫算怎么回事？传出去本宫还怎么做人？” 景岳寒说道：“行了，皇姐若是累了，就让我来背吧。” “哼，算了算了，本宫坐下休息，你们找个人去探探路。” 说完，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准备走了。 景岳琛见状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吧，只是不知道那群老虎是不是把洞口的石头撞开了，可能这会儿已经进来追我们了。” 说完，直接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景岳柔一听，脸色被吓得刷白，赶紧起身也往前跑，连句话都不敢再多说。 又走了一会儿，前面突然传来阵阵冷风。 沈傲雪：“有风，这是不是意味着前面很快就到出口了？” “应该是的，但万一有什么危险呢？”景岳寒说道。 景岳琛想了想，提议道：“还是需要有人前去探路。” 沈如澜本想要自告奋勇，可是想起刚才的老虎，低着头不敢开口。 季凌安见他不吭声，也不搭话。 沈无双说道：“我看刚才小雪那么英勇，想必应该不怕吧？” 沈傲雪冷冷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记得你好像也不怕狼呢，胆子这么大，不如跟我一起出去看看？” “啊？”沈无双愣住，完全没想到她会答应，还顺便把自己拉下水。 “啊什么？难道不敢吗？不会吧，我都敢你却不敢呢？”沈傲雪阴阳怪气地看着她。 沈无双真想抽自己的嘴巴，只觉得为什么又要没事找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你少看不起人，我有什么不敢的？你敢我就敢！” “好，我们走！” 第247章 两条相反的路 说完，沈傲雪一把抓住沈无双的胳膊就往外走去。 景岳寒正想着起身阻拦，暮寒却先一步跟了上去。 “我陪你们去看。” 沈傲雪冲他一笑：“好，我们三个一起去。” 然后，便拉着满脸不情愿的沈无双朝着山洞外走去。 三个人一直往前走，大概有一盏茶的功夫终于看到了山洞的尽头。 沈傲雪本想第一个出去，暮寒却拦住了她，沉声说道：“别急，我去看看，没有危险你再出来。” “那你小心。” 暮寒点点头，然后谨慎地走出了山洞。 沈无双见他们二人看彼此的眼神以及说话间的气氛，不由产生了怀疑。 不一会儿，暮寒返回山洞。 “外面是一片树林，目前来看应该没什么危险，可以去通知他们了。” 沈无双一听，立刻自告奋勇地说道：“我去通知他们。” 说完，生怕沈傲雪抢功劳似的转身往山洞里跑去。 暮寒懒得理会她，走上前去说：“你先跟我出去透透气吧。” “嗯。” 两人相伴往外走，离开山洞的一瞬间，沈傲雪只觉得空气中的清新沁人心脾。 刚才处于狭隘空间实在太久了，以至于她都感觉胸闷，此时才豁然开朗。 暮寒见她之前发白的脸色逐渐好转，关心道：“还好吗？” “没事，你呢？有没有受伤？”沈傲雪拉起他的胳膊检查。 “放心吧，没有受伤，接下来得想办法回到营地。” “等他们出来再做决定吧。” 话音刚落，山洞里隐约传来脚步声，等了一会儿，景岳琛为首的一群人总算走了出来。 看到青天白日，众人都松了口气，也不由高兴起来。 “总算出来了！”沈林薇如释重负。 “这周围总没有什么野狼和老虎了吧？”景岳柔还是有些担心。 沈傲雪说道：“应该没有。” 沈如澜质疑：“你怎么能确定没有呢？万一有危险你负责吗？” 季凌安附和道：“是啊，咱们还是小心为好，要不然还是回到山洞里避险吧，总会有人发现我们不见了然后派出侍卫搜救的。” 闻言，顾婉凝也是一脸担心。 “小雪，我们现在安全吗？” 沈傲雪安慰道：“放心吧，我已经勘察过了，目前周围没有发现什么大型动物生活过的痕迹。” 沈无双这次没有反驳，而是赞同地说道：“对啊，我刚才看过了，周围安全得很，大家放心吧。” 沈如澜一脸欣慰地看着她：“嗯，还是四妹妹最厉害，有你在我们都会安全很多。” 季凌安也赶忙附和：“双儿，辛苦你了，对了刚才没吓到吧？以后再遇到危险一定要离我近一些。” 说完，他还上前想要靠近，可沈无双眼神瞥向景岳琛，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两步拉开距离。 “大殿下，您说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景岳琛走到一处高地往周围看去，实在没有什么头绪，于是说道：“先找一条路线试着走走，希望天黑之前能尽快离开这片林子。” 景岳寒：“那我们应该往哪里走？” 沈无双眼珠子一转，指着一条路说道：“我看那边好像有条路，我们过去吧？” 众人看过去，眼底闪过疑惑。 “那边真的有路吗？可是我看着那边越走越荒凉啊。”陆婉凝说道。 “是啊，而且这是山上，哪里来的路啊？有路的话一定是动物们走出来的，那边不安全吧？”沈林薇也怀疑地说。 沈如澜生气道：“你们两个废什么话呢？要么躲在背后当缩头乌龟，我妹妹找到路了你们又废话这么多，要不然你们自己走吧！” 季凌安也说道：“是啊，咱们现在应该团结一起，别搞这么多分歧，有没有路过去看看不就好了？” 景岳寒见状转头问道：“傲雪，你怎么看？” 沈傲雪抬眼环顾四周，然后隐约听到有水流，于是指着相反的方向说：“我觉得应该走那边。” 众人看这一条被乱树枝挡住的路，然后疑惑不解。 “你确定那边能走吗？”景岳琛问道。 沈傲雪点点头：“对，我觉得那条路可以行得通。” 景岳柔不耐烦地大喊道：“你觉得行就行吗？要不是你，本宫也不用受这种罪，反正你自己走吧，本宫要走那条路。” 说完，她直接朝着沈无双指的路走去。 景岳琛见状难免担心，于是赶忙追上：“柔儿你慢点，别乱闯。” 季凌安和沈如澜看到大皇子都走了，立刻像个狗腿子似的跟上去保护。 沈无双小声问道：“七殿下，您不走吗？” 景岳寒本想留下来陪着沈傲雪，可是一想到大哥和三姐都走了，实在放心不下。 他说道：“傲雪，或许那条路是对的，你们也跟我们一起吧？” 沈傲雪摇头，坚持道：“不必了，我就选择我的路，七殿下请便。” 景岳寒蹙眉：“那你们呢？” 陆婉凝和沈林薇异口同声：“小雪走哪里我们就走哪里。” 暮寒更是不必问，他站在沈傲雪身后就已经代表了他的态度。 景岳寒不再多问，只说了一句：“你们要保护好自己，若有危险一定要赶紧跑过来找我们。” 说完，便转身快步离去。 在他心里，虽然对沈傲雪是喜欢，可大哥三姐毕竟是亲人，他更看重。 眼看着他们都离开了，这边也只剩下陆婉凝、沈林薇、暮寒和沈傲雪四人。 “那咱们怎么办？小雪，你确定那条路能走人？”沈林薇问道。 沈傲雪坚定地点头：“嗯，我听到附近有水流，他们走的方向是上山，而我们要顺着水流往山下走才有可能找到村子。” “那你怎么确定下游有村子？”陆婉凝忍不住问道。 她耐心地解释：“我看到周围有些散落的碎柴，应该是有人上山砍柴，而且有水的地方就会有人，所以下游肯定有村落，即便没有，我们下山了也会比在山上安全。” 两个人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模样。 “原来如此，还是小雪聪明，那我们快走吧。” 第248章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暮寒看了眼天，然后说道：“走吧，不过还是要警惕一些。” “好！” 四个人心照不宣地朝着水流的方向走去，然后又顺着河边一路往下游。 走了大概有两个时辰后，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看到了隐藏在山林中的一个村子。 沈傲雪等人来到村子的牌坊前，仰头看到三个大字“福安村”。 眼看天色都黑了，村子里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冒出了炊烟，街道上也没有了人影。 沈林薇揉了揉饿扁的肚子，闻到了空气中的饭菜香味。 “好香啊，要不我们先找一家小店填饱肚子？” 陆婉凝很是担忧地说道：“刚才我们在山上的时候也大概看到了这个村子的全貌，这么小的地方也不知道有没有馆子。” 沈傲雪说道：“够呛有，毕竟山上不比镇子，还不如直接去村民家里买点吃的，对了，你们身上带银子了吗？” 三个人面面相觑，然后低头在身上找了找，最后都是一脸无奈的摇头。 “没有。” “我也没有。” “狩猎的时候谁会带值钱的东西啊？” 沈傲雪也摇头：“我也没带，不管了，先去试试吧。” “怎么试？” “跟我走吧。” 沈傲雪带着他们三个朝着村子里走去，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位砍柴归来的大哥。 她上前说道：“这位大哥留步。” “嗯？你们看起来眼生，从哪里来的？”那位大哥满脸警惕。 沈傲雪解释道：“我们上山打猎不小心迷路误入了您的村子。” “原来如此。”那位大哥了然地点了点头。 “大哥，我们几个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这弓箭还有点用处，您看能不能收下这个，然后我们几个去您家借宿一晚吃点东西，我们保证明早就走。” 那位大哥接过弓箭看了看，材质和做工的确精致是他没见过的好东西，于是说道：“好吧，不过我家简陋，你们也别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谢谢大哥！” “对啊，您能给我们提供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够了！” “有劳。” 四个人连忙道谢，然后跟着那位大哥朝着村子里面走去。 大哥家院子很大，屋子也很多，只不过没什么家具，而且有几间屋子是空的，只有两间里面有土炕。 路上，沈傲雪了解到大哥名字叫“程俊”，父母死后便一个人生活，也没有妻儿。 这房子还是他父母在世时盖的，本想给他娶媳妇，结果刚盖好就撒手人寰了。 程俊回到家里后就忙着烧火做饭，沈傲雪他们几个自然也不好意思闲着，于是帮忙砍柴、切菜、打扫。 一番忙碌后，准备了终于做好了清粥小菜，几个人吃饱喝足便准备上炕休息。 由于男女有别，暮寒和大哥一间屋子，沈傲雪、沈林薇和陆婉凝三人一间屋子。 虽然外面天冷，可好在另一间屋子有炕，烧点柴进去，钻进被子里，也暖和和的。 许是都经历了一天的艰险，然后走了那么久的路，所以几个人一躺下便进入了梦乡。 再睁眼，天已经亮了，可外面却响起哗啦啦的雨声。 沈傲雪起身穿上衣服走出去，果然看到了倾盆大雨。 暮寒站在另一间屋子的房檐下看着她，然后说道：“昨夜下起来的，我刚才看了，山路都是泥洪，我们今天怕是走不了了。” 沈傲雪蹙眉：“那村子安全吗？” “暂时安全，这村子的位置极好，不会受到山洪影响。” “那就好，看来只能继续麻烦程大哥了。” 陆婉凝和沈林薇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大雨也都很是担忧。 “咱们没钱没东西，人家万一把咱们赶出去可怎么办啊？” “是啊，我们也不能总是打扰人家。” 沈傲雪陷入沉思，然后眼睛环顾院子，最后说道：“我看旁边的围墙有些倒了，不如我们帮程大哥干活，这样也不算白吃白住。” 话音刚落，屋内的程俊便走了出来。 “你们不用客气，干不干活都无所谓，我这里宽敞，你们想住多久都行，只是我一个人习惯了打光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恐怕养不了你们这么多张嘴。” 沈傲雪连忙说道：“这个我们理解，程大哥放心，我们负责去找食物，不管是挖野菜还是打猎，保证不会给你增添负担。” “实在不是怕你们增添负担，而是我这里没什么吃的，真是怪不好意思的。”程俊憨厚地挠了挠头，无奈地笑起来。 “程大哥你放心，等雨停了我立刻出去找吃的。” 沈傲雪刚说完，便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程勇举着伞去开门，来人是他的邻居，也是在村子里与他要好的发小张扬。 “勇子，我刚才听说村子里来了几个落难的外人，就在村口呢，你要不要去看热闹？” 程勇刚想否认，沈傲雪冒着雨跑过去问道：“这位大哥，您刚才说什么？有什么外人？” 张扬愣了一下，连忙说道：“你是谁啊？看着眼生没见过，不是我们村子里的吧？” “我也是外面来的，刚才您说村子里来了别的外人吗？” 张扬点头：“是啊，村口有六个人，四男两女，说什么自己是皇子公主，真是好笑得很，你们不会认识吧？” 沈傲雪一听便知道村口的人是景岳琛等人，本不想管，可是心里却过意不去，毕竟其中有景岳寒，对她也算有恩。 再者说，皇子公主出了事，他们却能平安回去，皇帝知道了肯定要追究责任。 显然，陆婉凝也意识到事情不简单，赶紧冒着雨过去说道：“程大哥，这六个人好像也是我们的朋友，麻烦您带我们去看看他们吧？” 程俊一听也不推辞，说道：“好啊，门后有伞，你们跟我来吧。” …… 他们四个打了两把伞跟着程俊和张扬来到村口，远远便看到景岳琛等人正站在牌坊底下避雨。 景岳柔生气地指着沈无双，好像在骂什么，季凌安、沈如澜也不敢开口帮她说话。 至于景岳琛，只是一脸烦躁地站在一旁，即便落难，浑身上下依旧带着皇子与生俱来的高傲气质。 只有景岳寒一眼便看到了大雨中正朝着他们走来的沈傲雪，立刻兴奋地喊道：“傲雪！是傲雪他们！” 第249章 沈傲雪道貌岸然？ “你们怎么这么狼狈？”沈傲雪走上前去打量着他们几个，明知故问道。 沈无双低着头，所以看不见脸色，但垂落在身侧握紧的拳头则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景岳柔气急败坏地喊道：“沈傲雪，你早知道那条路不通，却不说清楚，故意害本宫白走了一趟是不是？” 沈傲雪一脸无辜：“此言差矣，是你们非要走那条路的，我可没有逼着你们选择。” “你这贱人……”景岳柔还想要继续骂她却被景岳寒阻拦。 “好了皇……三姐。”因为有外人在，他只好改口，“咱们如今落难，还需一条心应对才行，别闹了。” 景岳琛也点头说道：“七弟说得有理，眼下还是想办法与大部队汇合才是正事。” 季凌安看了眼周围环境，担心地问：“这荒山野岭得再配上这种鬼天气，恐怕很难走出去。” 沈如澜脸色有些苍白，靠在一旁的墙上，气息微喘地说道：“眼下最好先找一处庇护之地吧，我们到无妨，可是几位皇……公子和姑娘们又冷又饿又累，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景岳寒：“是啊，傲雪你们如今在哪里落脚？” 沈傲雪还没开口，身后跟上来的暮寒抢先说道：“我们四人已经打扰了程大哥，若再多，怕是不妥，程大哥也未必会同意。” 陆婉凝说道：“是啊，这么多人打扰终究不方便，不如你们另外找一户人家？” “对，你们身上可带什么值钱的东西了？用来交换，想必村民们会愿意的。” 景岳柔叉着腰生气道：“本公主肯住在他们家，那是他们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还想要值钱的东西？做梦！” 沈傲雪只觉得他们不可理喻，然后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便自行解决吧，我们先回去帮程大哥干活了。” 说完，他们四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剩下几人面面相觑。 景岳柔气愤不已：“可恶，这个贱人拽什么？不就是有个地方住吗？沈无双你赶紧去给本宫找地方！” 沈无双抬起头来，一张小脸透着委屈，楚楚可怜地点着头：“我去就是，您稍等。” 说完，看了一眼外面的滂沱大雨咽了咽口水，而后一咬牙，直接冲了出去。 只不过，刚走两步就脚下一软，摔倒在了雨水中。 季凌安见状连忙出去将她抱回来，并且放在地上关心地问：“双儿你没事吧？” 沈无双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怯生生地看了三公主一眼，又害怕地低下头，好像被人欺负了似的。 “没有，我没事，都怪我太没用了，连走路都走不好呜呜……”说着她伤心地哭了起来。 季凌安连忙安慰道：“这不怪你，实在是路不好走，而且我看你摔得不轻，可受伤了？” 他伸手想要去碰她的脚踝，却被推开。 “季大哥不要！”沈无双一脸惊恐。 “怎么了？”季凌安疑惑。 “你……男女授受不亲……”沈无双娇羞地看了景岳琛一眼，而后低下头，满脸都是难为情看起来很是清纯。 季凌安有些尴尬，但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沈无双是忌惮皇子公主们在场才会如此。 于是，也就退后不再多说。 沈如澜靠在墙上想要关心一下沈无双，可此时他只觉得头晕眼花浑身无力，实在不想说话或者是挪动。 景岳柔气急败坏地说道：“早知如此，本宫之前就应该选择沈傲雪指的那条路！沈无双你简直是个扫把星，跟着你就没好事儿！” 景岳琛被吵得有些头疼，烦躁道：“够了！不要再说废话了，我们先想办法找个住处吧。” 景岳寒说道：“你们在此地避雨，我和季凌安去找。” 景岳柔却迫不及待地说道：“不用那么麻烦，我们一起走吧，毕竟这些平民要是知道我们的身份，不敢不收留的，也省得你们找到地方了来回跑。” 说完，便双手撑在头上挡着雨往外跑去。 一行人冒着大雨进了村子挨家挨户地敲门。 景岳柔上去就趾高气昂地命令村民，还大言不惭说什么自己是公主，希望对方不要不知好歹。 结果自然是被当做神经病轰出去，一连敲了七八户，无一例外。 他们站在一处房檐底下，满面愁容。 “从现在起，谁也不许透露身份，明白了吗？”景岳琛生气道。 景岳柔不服，还想摆公主架子：“皇兄别气馁，那是他们有眼无珠，我一定能找到相信的人。” 景岳琛没好气地呵斥道：“闭嘴！如今我们落难，身边没有护卫，你这样大肆宣传自己身份，万一有什么图谋不轨之人趁机对我们下手怎么办？” “这……”景岳柔从小养尊处优哪里能想得到这点，一时间哑口无言。 景岳寒说道：“三姐，还是我去敲门吧，你们跟着就好。” 说完、他走到最后一户门前，抬手敲了敲大门。 不一会儿，有人来开门，竟然是沈傲雪。 没想到他们敲了一圈下来竟然来到了程俊家门前。 “你们怎么找来了？”她疑惑地问。 景岳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我们找了好几户都没找到愿意收留我们的村民。” 景岳琛问道：“不如先让我们在你这里避避雨，等雨停了我们再找其他人家？” 沈无双小声说道：“傲雪妹妹一向心地善良，就连那些非亲非故的难民都愿意救，肯定不会不管我们的。” 这话说的就有些道德绑架了。 要是沈傲雪不愿意，那岂不是说之前她都是道貌岸然、假仁假义？ “抱歉，如果这里是我的家，我自然愿意，可惜，我也只是借宿。”她冷漠回答。 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轻轻松松把自己摘得干净，让人找不出一丝错。 季凌安上前，眼底含着深情，忧郁而哀伤地说道：“小雪，我知道你恨我，对于之前我和无双的事情耿耿于怀，可这一切不是我愿意发生的，大不了你针对我就好了，不要为难旁人。” 沈傲雪蹙眉，一脸疑惑：“你在说什么屁话？” 第250章 她才不把沈家任何人的命放在眼里 刚说完，他们身后的身后的沈如澜突然一下子昏倒在地上，所有人眼底闪过慌乱。 “怎么回事？”景岳琛问道。 沈无双赶紧上前蹲下身查看，然后回头一脸惊恐地说：“我三哥的额头好烫，他一定是病了！” 景岳寒急切地说道：“小雪，私人恩怨先放一边，眼下人命关天啊。” “是啊！小雪你就让我们进去吧！”季凌安附和道。 沈无双哭红了眼，直接跪在地上哀求：“小雪我求求你了，就算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也不能对三哥见死不救啊，他毕竟是你血浓于水的哥哥啊！” 这番道德绑架，简直让沈傲雪想拍手叫好。 若是上一世，她恨不得自己滚出去把位置让给他们，可惜，重生后的她才不会把任何沈家人的命放在眼里。 “我说了，让不让你们进来我说的不算，这里，不是我的家！” 最后五个字她说得清清楚楚，坚定又果决。 景岳琛蹙眉，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稚嫩的少女，对于她的认识又有了新的感想。 过去他只当她是个小丫头片子，以为自己会治病救人就妄想做什么善良的活菩萨。 可现在，她竟然能那么冷漠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倒在面前而无动于衷。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冷血，绝不是一般人。 一切似乎……越发有趣了。 大雨越下越大，沈无双哭声不绝，景岳柔破口大骂，季凌安也有一句没一句地央求着。 景岳琛被吵得聒噪，冷着脸说道：“既然不是你家，那便麻烦你请主人出来。” 沈傲雪勾唇一笑，心想终于有个聪明人了，于是点点头：“好啊，你们稍等。” 说完，转身便走进去。 程俊正忙着做饭，听到门外还有人想进来，于是问了一句：“他们跟你们是朋友？” 沈傲雪摇头：“不是，但他们有钱。” “这……” “程大哥，我知道你是好人，也不会见死不救，但是那么多人住进来难免困难，这样吧，你可以向他们讨要值钱的东西。”沈傲雪笑着提议。 程俊犹豫了一下，问道：“这样好吗？” “怎么不好？你按照我教你的说。”沈傲雪俯身在他耳边。 程俊走出来，看到门口的人于是问道：“你们想住在我这里？” 景岳琛有些不耐烦地点头：“对。” 程俊：“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家地方不够住，要不然你们三个进来，剩下的在自己找地方吧？” 他说的三个人肯定是景岳琛、景岳寒和景岳柔。 毕竟他们可是皇子公主，季凌安、沈无双和沈如澜怎么敢抢？ 景岳柔一听连忙高兴道：“太好了，算你识相，你放心本宫以后肯定重重有赏！” 说完，她也不管其他人，直接跑进了院子里。 景岳寒回头看着剩下的三人，眼底闪过犹豫，而后问道：“大哥，真的不能再让他们住下吗？” 沈无双哭着恳求道：“这位大哥，我三哥病了，求你行行好让我们住下吧？” 程俊想起沈傲雪的话，立刻面露嫌弃地说：“什么，病了？那更不能住进来了，万一他死在我家里怎么办啊？” 季凌安连忙说道：“不会死的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他死的！” “那也不行，你们口说无凭，我怎么相信啊？”程俊摇头。 沈无双想了想说道：“我们可以写字据！” “这……你也写吗？”程俊看向季凌安。 “嗯，写，我也写！” “好吧，你们可以进来，但是要写一个字据和欠条，内容是此人如若不行了就要立刻扔出去，还有欠我一百两的借条，而且你们进来要立刻给我干活。” 季凌安和沈无双此时也顾不上多想，连连点头，只想着赶紧进屋。 程俊这才让开大门放他们所有人进来。 另外两间屋子还没完全修建好，所以只能打地铺，但由于下了雨，地面潮湿冰冷，房间像是冰窖。 几个人躲进屋子里，只能在中间点燃柴火堆取暖。 但也好过在外面淋雨吹风要强得多。 沈傲雪四人在厨房围着炉子喝粥，可把他们几个馋得眼都红了。 程俊心里过意不去，送了几碗兑水的粥，他们几乎仰头一口吞进肚子里。 雨下了半天，直到下午才稍微变小。 沈傲雪几个人便披着简易斗篷帮程俊修理房子，暮寒和景岳寒、季凌安出去打猎，看能不能带些肉回来。 沈如澜还处于昏迷，程俊虽然给不了他药治病，但也仁至义尽地去柴房里抱了堆干草给他铺在地上，然后还给他一条破旧的被子。 沈无双自告奋勇照顾沈如澜，等所有人都出去以后，连忙钻进被子里，接着给他发烧的身体取暖，然后美美的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如澜醒了过来，只觉得浑身无力、口干舌燥。 他嗓子沙哑发出微弱的声音：“水……水……双儿……” 沈无双靠在他身上正睡得香，听到声音只觉得烦躁。 “别吵了，要喝水自己倒，我好困啊……” 说完，继续睡起来。 沈如澜无奈至极，虽然浑身无力，但再不喝水他感觉自己会死。 于是，撑着虚弱的身体一步一步挪到了外面想找口水喝。 可惜，还没走到厨房，眼前一黑又趴在了地上。 沈傲雪正好从厨房门口走出来，低头看着脚边的男人，眼底闪过厌恶。 她抬脚想要绕开，沈如澜却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脚踝。 “水……我想喝水……” 沈傲雪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轻蔑：“想喝水找你的四妹妹啊，她不是说要照顾你吗？” 沈如澜嘴唇干裂，嗓子更是着火一般，连话都说不出来，但依旧死死抓着她的脚踝不肯放手。 “放开我，放开……” 她踢了几下没能挣脱出来，一脸的厌恶。 为了尽快脱身，她只好随手拿起旁边的葫芦瓢舀了凉水递过去。 沈如澜抬眼看到一瓢水，立刻松开沈傲雪捧着瓢咕咚咕咚地喝起来，虽然冰凉刺骨，可却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沈傲雪见状，丢给他一记白眼抬脚大步流星离开了。 沈如澜看着她背影一点点模糊，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可来不及伤感，肚子便一阵绞痛。 第251章 收拾烂摊子！ 他皱眉捂着肚子，痛苦地呻吟起来。 “啊，我的肚子……救命啊，疼死我了……” 这声音引起了季凌安的注意，他从外面回来，一眼就看到趴在地上的沈如澜，连忙上前将他扶起来。 “澜兄你没事吧？你怎么样了？” 沈如澜靠在他身上，咬牙切齿道：“我喝了生水……肚子……疼死我了……” “啊？你干嘛要喝生水，那可都是从井里打上来的，无双呢？” “双儿……可能太累了睡着了，我自己出来找水喝，沈傲雪就给我喝生水，不行……我肚子太疼了……” 他说着，整个人又开始腿软，季凌安只好赶紧把他扶回房间去。 沈无双躺在稻草上正睡的香，听到有动静，立刻清醒过来，下意识地便做出一副着急的模样。 “呃……啊，三哥，我没睡，我就是闭目养神，你怎么出去了？” 见她嘴角还挂着口水，季凌安忍不住笑了笑：“你呀，累了就睡会儿无妨的。” 沈如澜疼得顾不上与她计较，颤抖着说道：“双儿，快……快给我倒杯热水来，我这肚子疼……” “好，我这就去。”沈无双站起身往外走去。 她来到厨房看着冷冰冰的灶台陷入了沉思。 这要怎么烧水呢？是不是要先起火？ 沈无双有些无助地转身出去，想找个人帮她，一眼便看到沈傲雪正和其他人一起修理院子打扫卫生，她撸起袖子在雨水中忙碌着，一副很能干的模样，周围人也都用一种欣赏崇拜的眼神看着她。 “小雪，你累了就休息一下。”暮寒关心道。 “我不累，而且堂姐和郡主跟我干得一样，大家要休息就一起休息。”沈傲雪笑着回答。 景岳琛坐在一旁的屋檐下，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没想到你一弱女子，竟有如此体魄。” 沈傲雪瞥他一眼，语气清冷：“殿下想不到的可还多着呢。” 景岳琛对上她的视线，眸光深邃而亮泽，很明显是一种欣赏。 沈无双心底生出嫉妒，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满眼都是不服。 沈傲雪能做的，她一样能做！ 想到这里，她立刻转身回到厨房开始尝试烧火。 一盏茶的功夫后，厨房里传出一阵浓郁的黑烟。 陆婉凝最先发现，指着厨房问道：“怎么回事？着火了吗？” 沈林薇一看，满脸惊愕：“天呐，着火了！快来人救火啊！” 沈傲雪蹙眉，放下手中的工具起身朝着厨房跑去，刚到门口，便看到沈无双满脸黑乎乎地跑了出来，整个人透着狼狈站在院子里，满脸无措。 来不及追究怎么回事，她赶紧冲进去查看情况。 还好，只是灶台里着火了。 沈傲雪当机立断拿起旁边的水桶浇水，其他人也都跑过来帮忙。 废了一些力气，终于扑灭了火，但是灶台也被祸害得不轻，怕是得修一下才能继续用了。 沈傲雪、陆婉凝、沈林薇和暮寒四个人从厨房出来，每张脸都被黑烟熏得脏兮兮的。 沈无双仿佛是受到了惊吓，躲在季凌安身后满脸的恐慌和无措。 “怎么回事？你到底想干什么？”沈傲雪冷声问道。 沈无双红着眼抬起头看向她，委屈巴巴地解释道：“我也是好心，想着烧壶热水照顾三哥哥，可我哪里生过火啊，一不小心就变成这样了呜呜呜……” 沈林薇没好气地说道：“你是不是傻啊，没生过火还能把灶台烧了，要是生过火，我不是要把房子都烧了！” 面对斥责，沈无双哭得梨花带雨：“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三哥哥肚子疼，我一时着急就想着赶紧烧水给他喝，所以添的柴有些多了没控制好……” 话说到一半，便哽咽地抽泣起来，季凌安一阵心疼。 “好了，你们别抱怨双儿了，她也不是故意的，再说了，要不是小雪，她也不会把厨房点燃。” 沈傲雪听到这种迷惑言论，不由问道：“要不是我？请问我让她放火的？” 季凌安不悦指责：“就算不是你让她放的，跟你也脱不开关系。” “那你倒是说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好，既然你这么问，我倒要好好跟你理论一番，刚才是不是你让澜兄喝了生水？” “抱歉，纠正你一下，是他自己抢过去非要喝的。” “可笑，他要喝水你不会给他倒一些热水吗？就算你被沈家赶出门，也不能如此歹毒，给自己正在生病的亲哥哥喝没有烧开的生水啊，你这样跟要他的命有什么区别？双儿肯定是一时着急心切才会失误烧了灶台，你凭什么指责她？” 面对他理直气壮的训斥，沈傲雪真是快要被气笑了。 正巧此时，景岳寒和景岳柔也走了过来，听到这些话，大概也明白怎么回事。 景岳柔冷嘲热讽道：“哼，沈傲雪根本就不安好心，估计她巴不得沈家人都死光了才好呢。” 景岳寒蹙眉：“三姐，小雪不是这样的人。” “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要给病人喝生水？” 这话把他彻底问住了，一时间，连句解释都憋不出来，只能回头满眼失望的看着沈傲雪，就好像她真的做错了什么。 对上这种眼神，沈傲雪内心比吃了苍蝇还恶心。 她冷笑一声说道：“别这样看着我，首先，我从未没有说过自己善良，其次，沈如澜是生是死于我无关，最后，刚才我们分工明确，都有各自的任务要做，沈无双嘴上信誓旦旦地要照顾沈如澜，可是却倒头就睡，让病人自己出来找水喝，我看到沈如澜的时候他趴在我脚下要水喝，我刚舀了一瓢水，还没来得及去烧，他就一把夺走喝了个干净，所以，我一直没有掰开他的嘴硬把生水灌进去，二没有承担过要照顾他的责任，现在出事了就别怪在我头上。” 这番话有理有据的确将季凌安堵得哑口无言，可他还是不服，满眼失望的看着她，就好像她应该闭嘴乖乖认错才能让他满意。 可惜了，重生的沈傲雪绝不会向他们低头。 第252章 重新分组！ 更不会默默背锅吃哑巴亏。 陆婉凝站出来说道：“既然沈无双答应了要照顾好沈如澜，那本就该为此负责，如今不但没有把病号照顾好，还放火烧了灶台，我们没怪你就算了，你也不能反过来把责任推卸给小雪吧？这样做太不地道了。” “是啊！小雪真是倒霉，被你们这群人当作替罪羊，她忙了半天还没休息，结果帮沈无双收了一堆烂摊子，最后还要被你们指责，凭什么啊？”沈林薇愤愤不平。 沈无双本想把矛头都指向沈傲雪，可奈何对方伶牙俐齿还有人帮着说话，实在是不占理，一时间她脸色难堪，连头都不敢抬。 景岳柔冷笑一声，她虽然看不起沈无双，可更加不喜欢沈傲雪。 于是不屑道：“你们几个人合起伙来欺负人算什么本事？本宫就是看不惯你们一个个道貌岸然的样子，说到底这件事情谁都有错，吵什么吵！” 景岳寒蹙眉，本想制止她挑起更多矛盾，还没开口便听到景岳琛先一步讲话。 “好了，索性没什么大事，你们也不必再为了一些小事发生口角，眼下还是尽快收拾干净，以防待会儿主人家回来看到，把我们都轰出去。” 这话说得在理，毕竟无谓的争执只会浪费时间。 沈傲雪说道：“大殿下说得有理，所以这厨房的卫生就交给沈无双了，你可要好好打扫。” 沈无双一听，满脸惊慌和不情愿：“啊！我……我不是不想打扫，只是三哥哥交给谁来照顾啊？” 季凌安连忙说道：“双儿放心，交给我来照顾吧。” 他温柔而笑，一脸的宠溺，看起来很是温柔。 可是沈无双却强颜欢笑地咬紧了后槽牙。 只见她皮笑肉不笑地说：“凌安哥哥，还是我来照顾三哥吧，要不你帮我收拾下厨房，谢谢你了凌安哥哥。” 季凌安被她娇弱的模样打动，一时间也没多想，点了点头：“好，双儿的忙我自然要帮。” 沈无双眼底一片冷然，可面上依旧笑容不减。 “既然如此就多谢凌安哥哥了。” 季凌安虽然被美色迷惑，可也是有自己的目的，他连忙说道：“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咱们有婚约在身，迟早都是一家人，帮你就是帮我未来的夫人，应该的。” 这番宣示主权直接让沈无双脸色都变了，她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窘迫地看了景岳琛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季凌安也没在意，拿起一旁的工具往厨房走去。 转眼天色已黑。 季凌安累得腰都直不起来，终于在做晚饭之前收拾好了厨房。 暮寒等人打猎归来，由于天气原因，他们也只抓到了一只落单受伤的兔子，而且还是景岳寒无意中捡到的。 毕竟大雨倾盆，动物们都躲在巢穴里，天上连个鸟的影子都见不到，自然很难发挥狩猎技术。 一群人围坐在厨房看着烤熟的兔子，然后分了一下。 景岳柔最不客气，她吃得最多，整整一条腿都吞进肚子里，可脸上仍是不满。 “就这么一点肉都不够本宫塞牙缝，而且什么调料都没有，你们不会放一点盐吗？” 所有人都忙了一天，只有她和景岳琛什么都不干却吃现成的。 即便是皇子公主，众人心里也有不服。 关键是，若她像大皇子不挑三拣四的也还好，可这副嘴脸真让人讨厌。 但人家是金枝玉叶，众人敢怒不敢言。 此时，沈傲雪突然说道：“您所言有理，这么点儿肉的确不够分。” 景岳柔傲慢地说道：“算你识相，要不是落难，按理说你们这些人根本不配与本宫坐在一起吃东西。” 景岳琛蹙眉：“好了柔儿，他们为了保护我们也算尽心尽力，既然大家沦落至此，暂时就不要分什么尊卑贵贱了。” 景岳柔不服气，可还是点了点头：“哦，我也只是说说嘛，而且这么点东西，根本就不够吃。” 沈傲雪趁机说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分开吃。” “什么意思？”众人疑惑。 “暮寒今日去探查了周围环境，山体出现许多泥石流路段，短时间内恐怕很难恢复正常，也意味着我们暂时出不去，那么接下来咱们要想办法在这村子里生存下去，所以就像之前一样，分成两组如何？”她说道。 “怎么分？”景岳琛问。 “我和暮寒、堂姐、婉凝郡主一队，你们一队，咱们各吃各的，这样人少一些，分出的食物也少，你们也能多吃点。” “好主意。”景岳柔眼底一亮。 沈无双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我也觉得此主意甚好，可是你们那队人少啊……” “那就重新分配。”景岳寒提议。 “我们现在一共有十人，每组五人如何？”陆婉凝问。 “那还有程俊呢？” 沈傲雪：“没关系，把程大哥算在我们这一组。” “好，这可是你说的。”景岳柔毫不客气地说。 沈无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而后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分一下人吧。” “好啊，你们先选。”沈傲雪笑着点头。 沈无双眼神扫了一圈，心想，首先不能要陆婉凝和沈林薇。 毕竟这两个是女人，干活或者是打猎都有劣势。 暮寒肯定也不能要，他戴着个面具整日不苟言笑地能把人吓死。 沈如澜现在生病了只会拖累他们……可季凌安留在这组的话，只怕会做出更多让大皇子误会的言行举止。 思来想去沈无双说道：“我也不好规定旁人，但是我肯定要和三哥一组照顾他的。” 季凌安满眼欣赏：“双儿果然温柔善良，重情重义，哪怕遇难至此也不会放弃亲人。” 说完还撇向沈傲雪，冷声嘲讽：“果然和某些冷血无情的人不一样。” 沈傲雪也不在乎他说什么，只当是放屁。 “那就让殿下做主分配吧。” 景岳琛想了想，而后说道：“好啊，那就本宫与三妹和七弟还有无双与如澜一组，你、暮寒、季凌安、沈林薇、陆婉凝一组，如何？” 第253章 各凭本事 沈傲雪还没开口拒绝，季凌安连忙开口：“殿……爷，沈如澜如今有病在身，无双一个弱女子也需要人照顾，您和三小姐七少爷身边更是不能没有人，所以，还是让我留下吧。” 他才不要去沈傲雪那组当冤大头呢。 三个女人两个男人，肯定要把找回来的物资和食物优先分给女人，与其如此，还不如在景岳琛这边，至少还能趁机巴结一下，说不定对他日后的仕途有大的帮助。 而且，沈傲雪这边都是些没权没势的家伙，对他而言没有半点用处，可景岳琛、景岳寒、景岳柔可都是皇子公主，他一定要抓住这次的机会好好表现。 景岳柔想了想说道：“我们几个是主子，怎么能干活呢？沈如澜又有病在身只会拖累人，所以季凌安应该留在我们这里。” 景岳琛闻言也陷入了思考，他自然更希望自己这边多一个人，但是沈傲雪那边三个都是女子，只有一个男人，若传出去岂不是显得他堂堂皇子欺负弱女子？ 沈傲雪自然知道他们几个打得什么主意，于是说道：“我觉得可以，我、暮寒、堂姐、郡主四人完全可以照顾好自己，就按照这样分配吧。” 景岳寒担心道：“你们三个女子，如何讨得食物坚持下去？你可别逞强，有困难就直言。” “放心吧七殿下，我们不会饿死的。”沈傲雪笑着点头。 “那我们重新分配一下房间。”暮寒提议道。 沈傲雪：“算上程大哥的那间，一共有四间房，大爷与七爷一间，沈无双与三小姐一间，我和婉凝、堂姐一间，暮寒与季凌安沈如澜一间，怎么样？” 众人点头表示赞同。 “也只能如此了，不过另外两间房没有床铺。” “那就只能各凭本事了。” 暮寒：“我四处观察过，现在山体滑坡很严重，已经造成了泥石流，若是此时下山一定会遇到危险，所以，我们现在只能在村子里等，雨停后最少也要七天以后我们才能离开这里。” “这么说来，我们要靠自己在这里生活最少七天？”陆婉凝一脸担忧。 沈林薇难过地说道：“程大哥的米缸都空了，这么下去我们根本等不到七日就饿死冻死了。” 沈傲雪：“别担心，我打听过了，村子里一共有六十多户人家，我们的衣服被褥可以找他们借。” “那他们不肯借怎么办？先前我们想找个地方避雨他们都不愿意。”景岳寒说道。 景岳琛：“既然大家现在落难，咱们得把自己的姿态放平等一些，而且为了安全起见，谁也不许再透露身份。” 沈无双柔声开口：“好，那明日一早若雨停了，我就去村子里向村民们寻求一些帮助，我相信一定有好心人的。” “要去也是你们去，本……我可不去！反正你们得把我照顾好，否则回去要你们好看！” 说完，景岳柔傲慢地站起身回房间去了。 沈无双眼底闪过精光，笑着说道：“小雪，我们既然分了组，那是不是也要分开行动啊？” “当然。”沈傲雪点头。 “也就是说，我们得各凭本事找来物资咯？” “对。” “哦，真羡慕你们，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了，不过再难再苦我也要照顾三哥，绝不能让他有事，与此同时，我也会照顾好其他人的。” 她自说自话，不过就是想趁机凸显自己的伟大和体贴。 沈傲雪不屑冷笑：“那你可要受累了。” “无妨，我不怕累的。” “呵……最好是，我吃饱了，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沈傲雪起身离开，陆婉凝等人见状跟着回房间去了。 其余人见没什么事，也都不再多说。 一夜就这么过去。 翌日。 小雨下到后半夜才停，早起天空已经晴朗。 由于程俊家已经没有粮食，那么今天他们的目标就是去找食物和一些能打地铺的被褥。 沈傲雪起床后才发现沈无双、季凌安和景岳寒已经出门了，听说是去村子里挨家挨户地寻求帮助了。 陆婉凝：“他们真鸡贼，这么早就去把村里人问一遍，如果已经帮助了他们，肯定不会再帮我们了。” 沈林薇：“那怎么办啊？我们也快点出发吧。” 暮寒：“慢着，一家一户地问效率实在太慢了，而且得低三下四地去求，未免太累。” 沈傲雪看向一旁正打算出门砍柴的程俊问道：“程大哥，你可以带我们去见村长吗？” “村长？”程俊疑惑，“可以是可以，你们想干什么？” 沈傲雪解释道：“与其挨家挨户地求人，不如向村长了解一下各家的情况，想必他一定知道村民们谁需要帮助，我们一群人有手有脚没必要乞讨，可以用劳动换取。” “有道理！”三人顿时赞同。 于是，四个人跟着程俊前往村长家里。 村长是位年过六七十的白发老人，看起来倒是慈眉善目的。 他招呼着几人坐下，倒了热水接待然后才问：“几位外乡人，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傲雪端坐在凳子上，神情严肃且诚恳地说道：“村长大人您好，我们在山里迷了路，想要下山，可是被泥石流拦住没办法，只能暂时留在你们村子里避难，但我们不想白吃白住，所以找您了解一下村民们的情况，看看哪户人家需要帮忙，我们想尽一些力量，也换就吃的果腹。” 老村长心想，好聪明的女娃，竟然知道来找他打听情况。 于是笑着点点头：“我们这村子在这山里已经隐居一百多年了，距今为止有七十二户，不过许多年轻人都选择下山出去闯荡，留下一些老人孩子在家，你们要这么问，好像还真有几户人家需要年轻人帮忙的。” 说完，老村长起身走到里屋拿出一本皱皱巴巴的书册，翻开后都是些手写的文字，大概内容应该是村民们的一些诉求。 他皱眉眯眼看了半天，才喃喃地说道：“这村头第五排的房子是老李家，缺人割麦子，这村南第七户是老刘家最近果树该熟了……” 他一边说，沈傲雪一边默默记在心里。 第254章 图谋不轨 老村长合上册子，而后说道：“目前先告诉你们这几户，毕竟你们一时半会儿也帮不完。” 沈傲雪等人起身感谢：“多谢村长，这对我们而言非常有用。” “那你们先去忙吧，要是有什么需要老身的尽管开口，对了，我这也没什么多余的食物，门口有些地瓜，你们走的时候带上吧。” 老村长还算慷慨，给他们装了一小袋地瓜，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对于当下正食不果腹的四人而言，已经是天大的恩情。 他们千恩万谢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迎面遇上了一位老妇人，怀里还抱着一个病怏怏的小女娃。 沈傲雪蹙眉，忍不住停下脚步查看。 老妇人有些怀疑地打量着他们，手上更加紧张地护着怀里的孩子从旁边挤进院子里。 “老头子，这些是什么人？看起来眼生。” 老村长连忙解释：“哦，他们是落难的外乡人，有事找我。” 老妇人低声抱怨：“谁知道他们都是哪里来的，你可别招惹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万一打扰了村民们的生活怎么办？” “我看他们都是好人。” “你看谁不是好人？你有那个心思多看看咱们阿宝吧。” “阿宝如何了？那郎中怎么说？”老村长担心地问。 “哎，那郎中要五两银子才肯给阿宝看病，我这不是回来找你商量了吗？” “五两？这是要我的命啊，我去哪里凑这么多钱！” 他们村子与世无争隐居深山老林一百多年，早就跟外界几乎断了联系，所以村民们一般都是自给自足，没什么银钱。 而且，即便有，五两银子也不是寻常百姓们能轻易拿出来的。 可对于京城里的皇亲国戚、豪门贵族而言，五两不过是随手买件小玩意儿的银子，根本不值一提。 听到这，沈傲雪不禁感慨，原来孩子的一条命只值五两。 她转身走进院子，身后三人自然也清楚她要干什么，于是默默跟上。 “诶你们怎么进来了？”老妇人诧异。 沈傲雪拱手说道：“抱歉，刚才在门外无意间听到了您二位的谈话，所以先问一下，这孩子是不是病了？” 老妇人眼底满是警惕：“你问这个干什么？” “实不相瞒，我也算是一位郎中，刚才受村长帮助，还获赠一袋地瓜，所以就当是报答，我可以免费帮孩子看看。” 老妇人狐疑地打量着她，一身骑射装，头发梳成马尾，虽然脸偏女相，可看起来明明是个十几岁的男孩子。 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郎中？ “你别胡闹了，若是想骗钱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别害我的阿宝！”老妇人生气道。 沈傲雪解释：“我真的懂医术，我不收钱，只是为了感谢村长。” 老妇人冥顽不灵，转身责骂：“老头子你看看你招惹的什么不怀好意的人？赶紧把他们轰出去，我才不信他懂医术呢，别再害了我的阿宝。” 老村长也很无奈，只能起身说道：“你们走吧，我家里实在没什么可以给你们的了。” 暮寒忍不住为她解释：“她真的是郎中，不会要你们的东西。” 陆婉凝：“是啊，我看那孩子怪可怜的，你们就让小雪试试吧？” 沈林薇：“村长，我们没有坏心，只是想帮您。” 见他们几个人如此诚恳，老村长心里有些动摇，转而看向孙女阿宝惨白的小脸。 “要不……让她看看？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嘛。” 老妇人一听立刻怒了：“什么叫没损失？你根本就是舍不得出这五两银子，反正我大孙女不能有任何差池，快让他们出去吧，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我大孙女去看正经郎中。” 老村长无奈道：“让人家看看那能有什么损失？而且他们几个外乡人，还敢硬抢咱们的东西不成？” 沈傲雪正色道：“放心，我若图谋不轨便要我不得好死！” 暮寒蹙眉，担忧地看她一眼，薄唇微抿很明显想说什么却没开口。 两位老人一听，也都愣了下。 老村长：“你这孩子瞎说什么？我们不是觉得你图谋不轨，只是你这……你这年龄太小了，能懂什么医术啊？” 老妇人语气也比刚才缓和：“是啊，你们别凑热闹了，快回去吧。” 沈傲雪看了一眼手里拎着的土豆，觉得不能就这么走了，于是坚持道：“就给我看一眼，可以吗？如果我说错了，你们再赶我走。” 两位老人互相看了一眼，只好点点头同意了。 “那就让这孩子看一眼吧。” “看吧看吧，不过可别吓唬阿宝。” “放心。” 沈傲雪将地瓜袋子交给暮寒，然后走到老妇人身边。 她怀中的女孩儿只有四五岁的样子，稚嫩的小脸上几乎没有一点血色，连嘴唇都干涩得发灰，看起来像是中毒。 沈傲雪蹙眉，摸了摸孩子的手腕，顿时心头一紧。 “不好，这孩子是中毒了。” 老妇人一听，立刻摇头：“你胡说什么，怎么会中毒呢？我家阿宝从来不乱吃东西的，而且郎中看了，说是什么慢性病症，需要五两银子好好调理呢。” 沈傲雪神情严肃地问：“她是不是浑身冰冷、神智恍惚，而且看这个状态，已经有最少三日了？” 老村长一愣：“你怎么知道？” 老妇人不屑：“她摸一摸看一看就知道了啊，这也能把你唬住。” “村长，我真的没有骗你们，如果再不救她，恐怕活不过今晚了。” 沈傲雪的话彻底激怒了村长的老伴儿，她皱眉大喊道：“你诅咒我们阿宝呢？还说什么不是骗子，快滚！老郎中都说了我们阿宝是慢性病症，需要调理的，你别胡说八道，快滚！” 说完，把孩子放在一边就去拿棍子赶人。 沈傲雪还想坚持一下，差点儿被打到，最后暮实在看不过，只能把她从院子里拖出来。 匆匆逃出村长家，走的时候连地瓜也不慎掉落没敢捡回来。 一无所获的四人站在乡间的小路上面面相觑。 “你干嘛拦着我？那孩子很危险。”沈傲雪有些懊恼。 第255章 生死由命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你如此坚持也不会有结果，毕竟孩子的命运现在并未掌握在你的手里。”暮寒说道。 虽然这道理有些冷血，可这就是现实。 沈傲雪知道村长夫妻是好人，也知道那小女孩命不久矣，即便她身为医者有能力挽救这个家庭，可在没有得到允许之前，她只能袖手旁观，无法随即插手旁人的性命。 就算她真的强行去救了那个孩子，到头来万一出什么玩意，还会怪在她的头上。 陆婉凝心有不忍，可头脑却清醒。 “小雪，生死由命，我们看开一点。” 沈林薇：“那孩子不会真的活不过今晚吧？好可怜啊，唉……” 沈傲雪却扶着下巴陷入沉思：“我当然知道强求不得，可我在想，如果真能救了那孩子，或许我们也能得到日常所需，这件事乃一举两得，所以我才争取。” 众人以为她纯粹是善心大发，却不知她也有自己的深思熟虑。 如果救了村长的孙女，那么以后村子里的人都会对他们这些外来的人刮目相看。 最起码也会放下戒备接受他们的帮助，然后给予报酬。 其次众人知道沈傲雪的医术高超后很可能会来求医，既能救人，又可以换取相应的酬劳，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该坚持下去的还是要继续坚持。 沈傲雪严肃道：“你们先去刚才村长说的那几户人家问问，我留下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对了，婉凝和林薇你们一起走，毕竟我们也是初来乍到，万一有人识破你们女孩子的身份图谋不轨也好有个照应。” “好，那你也要多加小心。” “天黑之前咱们还在这里碰面。” 约定好以后，一组人兵分三路各司其职。 沈傲雪回到村长门前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坐下耐心等。 刚才她把脉时已经推断出了那女孩最多活不过今晚，也就是说她可能等不到晚上就会毒发。 抬头看了眼阳光，又想到女孩脉象，于是她起身朝着村子外面走去。 她记得那天入村之前经过的山路上见到过几种解毒的草药，也不知能不能用得上，总之都摘回来也算有备无患。 山路泥泞，沈傲雪艰难前行，可一想到人命关天，就咬咬牙继续坚持下去。 终于，她赶在午饭之前摘了一捧各类草药回到了村子，只是身上脏兮兮的到处都是黑泥。 这一路她可没少滑倒，手臂膝盖碰了好几处淤痕，不过好在草药完好无损。 刚走进村子，迎面便遇上了沈无双等人。 季凌安捧着两条破旧不堪的被褥，景岳寒则拎着一小袋干粮，看样子应该是些凉馒头和贴饼。 沈无双先是一愣，而后上下打量着沈傲雪狼狈的模样，强压着嘴角的弧度，眼底闪过嘲讽却还故意装出一副担心的模样。 “小雪，你怎么了？难不成没人愿意帮你，所以跑出去打猎了吗？那也不至于把自己搞的这么脏吧？” 景岳寒眼底闪过心疼，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跑到她面前，没有丝毫嫌弃地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帕子递过去。 “快擦擦脸，怎么样？身上有没有受伤？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而一旁曾与她青梅竹马的季凌安只是冷漠的看着，并未开口。 沈傲雪懒的与他们废话，只对景岳寒和颜悦色地说道：“放心吧我没事，丝帕就不用了，弄脏了就不好了，殿下收回去吧。” 说完，她想离开，沈无双却不依不饶。 “小雪，怎么就你自己，他们呢？你们该不会分道扬镳了吧？要我说你这脾气有时候也要改改，不能太过分了，身边连个人都留不下，肯定是有问题的，否则也不会一无所获。” 见她滔滔不绝地阴阳怪气，沈傲雪忍无可忍，抬眼冷冷看着她问道：“我们好像并不熟，你没必要跟我扯这些，还有，谁说我一无所获了？” 见她不服，以为是死鸭子嘴硬，沈无双更加得意。 “小雪，你若肯跟我认错，其实作为姐姐，我是可以跟给你一个馒头的。” 沈傲雪冷笑一声：“才一个馒头？这么抠门儿？对得起你虚情假意的人设吗？” “你！”沈无双气结，可是碍于季凌安和景岳寒在场不敢发作，只能稳住心神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有本事咱们比一比如何？” “好啊，比什么？”沈傲雪顿时提起兴趣来。 沈无双看了眼他们三人收集来的物资，胸有成竹地说：“当然是比谁过得好咯。” “好啊，谁输了谁就要当众向对方磕头，并且大喊三声我错了，你敢吗？” “敢啊，正好七殿下和凌安哥哥做个见证。” 说完，同时看向旁边的两个男人。 季凌安：“呃，我没意见。” 景岳寒蹙眉：“小雪，何必呢？” 沈傲雪不屑道：“是她挑衅在先，我岂能不应？” “七日为限，哪一组吃得饱穿的暖，便是赢家，怎么样？” “好啊，一言为定。” 两人相视而笑，目光冰冷，达成赌注后擦肩而过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沈无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一次，她势必要将沈傲雪狠狠踩在脚下，一雪前耻，让所有人看到她没有被比下去。 …… 沈傲雪回到村长家门前，暮寒已经在等她了。 看到她满身泥泞狼狈的模样，面具之下眼底闪过心疼，赶紧上前伸手帮她擦去脸颊上的污渍。 “怎么摔进泥里了？” 沈傲雪撇撇嘴，无奈解释道：“那路太难走了嘛。” “什么路？” “村外上山的路啊。” 暮寒紧张起来：“你去山上干什么？你知不知道附近还有泥石流？” “我想摘些草药，待会儿可能会派上用场。” 沈傲雪从怀里拿出被她护着的一捧草药，开心地扬起嘴角，好像办了一件大事，正等着他夸奖自己。 暮寒叹气，伸手摸了摸她乱糟糟的头发，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块糖包，还热乎乎的。 “吃吧，你最爱吃甜的。” 沈傲雪满眼惊讶，兴奋地问：“你怎么搞到的？” 第256章 真假神医！她的师父慕容白？ “我路上正好遇到疯狗咬人，于是出手救了一位大伯，他妻子送我的。” “只有一个，那你不吃吗？” “你吃吧，我不饿。” 他语气很轻，可这几个字蕴含的意义却沉重无比。 沈傲雪心头一暖，有种被人重视的幸福感。 她咬了一口糖包，甜腻的糖水涌入嘴里的同时仿佛也流淌进了心底。 “好吃吗？” “你尝尝。” 她递过去，他也没有躲开，下意识地咬了一口。 等反应过来才发现，那小小的牙印上被他咬出了更大的痕迹。 他们吃了同一个东西，连齿痕都重叠了。 沈傲雪脸色发红，低头看着糖包，抿起嘴唇有些舍不得吃完它。 暮寒见状问道：“怎么了，不喜欢？” “没有，就是有些疑惑。”她收敛笑意抬头看着他。 暮寒蹙眉：“疑惑什么？” “七爷，你之前说过的话，可是真心的？” 沈傲雪眼神犀利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面具之下露出的那双眼底，皆是迟疑和闪躲。 “当然，你若愿意，现在也不晚。” 听到他的回答，她并没有生气，反而是有种意料之内的淡然。 “可是你的眼神告诉我，那不是真心话，七爷只是不想承认对我有意罢了，其实你不用担心，我不会缠着你的，而且就算没有你，我也不会嫁给镇北王。” “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他，更重要的是，他有喜欢的人。” “是吗？” “难道我也没听说过顾吟霜这个名字吗？” “……没有。” “不管你有没有听说，这些根本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当下最重要，七爷你这次能来，的确让我意想不到，可我心里明白，你只是想保护我而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要谢谢你。” “这么说，你是真心感谢？”他低头离她更近一些，眉眼有流光闪动。 沈傲雪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搞得有些不知所措，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到有人唤了一声。 “小雪！” 她一个紧张，手里的糖包落在地上沾染了泥土，顾不上捡起，连忙回头看去，顺便退后拉开了与暮寒的距离。 陆婉凝和沈林薇拿着一些东西走了过来。 “什么东西掉了？” 两人正好奇地要去捡，暮寒已经先蹲下身将糖包捡起来。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洗一洗皮应该还能吃吧？”沈傲雪满脸愧疚。 暮寒看了眼里面的糖心，都沾染上了泥土和灰尘，无奈地说道：“太脏了，还是别吃了，以免吃坏了肚子。” 沈傲雪咬着下唇很是懊恼：“我刚才一紧张，手就松开了。” 沈林薇看了一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糖包看起来好甜啊，好想吃哦，可惜脏兮兮的。” 提起脏，陆婉凝打量着沈傲雪，疑惑关心：“你没事吧？怎么搞成这样？难道是村长夫妻俩把你打了？” 沈傲雪一脸无语：“怎么可能，我还没进去呢。” “那你这是……” “上山采药，摔泥坑里了。” “啊？那你受伤了吗？” “没有，就是脏了些，不要紧的。” “那就好，你也真是的……”陆婉凝很是无奈地笑了笑。 几人正在说话，便听到村长家的院子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接着，便是老妇人的哭喊。 众人知道，怕是那女孩儿不行了。 “咱们进去吗？”沈林薇问。 “等等再说。”沈傲雪沉着地看着大门，静静等待着。 只见老妇人打开门跑了出来，直奔着村头的方向而去，应该是去找那位游历到此的郎中。 “现在可以进去了。” 说完，沈傲雪带着人走了进去。 来到房门前，老村长正趴在炕边看着孙女，一双布满沧桑的眼里全是老泪纵横。 “阿宝，你可要挺住啊，爷爷已经传信给你爹娘了，他们这次过年肯定回来看你。” 老人家声泪俱下浑身都在颤抖，让人感动不已，心中更是难过。 “村长，您别太伤心，孩子还有救呢。”陆婉凝上前安慰道。 村长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有人进来，惊吓之余满是紧张。 “你们怎么来了？快走快走，我家老婆子可不让你们胡来。” 村长顾不上擦眼泪，忙起身赶人。 沈傲雪说道：“村长放心，我们不是为了给你孙女看病，我们只是拿到了乡亲们的资助，特意来谢谢您的指点。” 村长这才看到他们手里捧着东西，于是点了点头：“没事，你们是好人，我帮一帮也无可厚非，只是家里太忙了，真的顾不上你们，所以你们还是快走吧。” 沈林薇说道：“村长，我们承蒙您照顾，也是有存着报恩之心，你家里遇到麻烦，我们留下来也好有个照应啊，就算没用，至少还能帮忙打个下手。” 听到他这么一说，村长犹豫了，想了想问道：“你们确定不乱来？” 四个人点头：“确定！” “那好吧，你们快去倒些水来。” “我去。” 沈林薇自告奋勇，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出去倒了杯水端进来。 老村长见她们确实有用，于是就放心留他们在这儿。 只是他老伴儿跑出去请郎中怎么还不回来？ “你们几位能不能帮我去找找老伴儿啊，她去村头找神医了。” “神医？”沈傲雪来了兴趣，好奇地问，“既然是神医，那在江湖上一定很有威望吗？只是不知道他尊姓大名？” 村长说道：“这位神医一路隐姓埋名游历至此，据说医术高超呢，他叫慕容白。” “不是，你说他是谁？” 沈傲雪以为自己听错了，眨了眨眼，满是难以置信。 村长重复道：“你们没听说过慕容白吗？那可是前朝太上皇身边的御医，有他的调理，太上皇活到一百三十八岁才寿终正寝，差点儿连孙子都快被熬死了。” 听到这里，沈傲雪基本可以确定村长所说的慕容白和自己的师父是同一人。 可是那人真的是师父吗？ 先前村长的老伴儿说过，那人看过她的孙女，是什么慢性病症，需要调理，还要五两银子。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她师父那么仙风道骨的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啊！ 第257章 因为慕容白是我师父！ 难道其中有诈？ 想到这里，沈傲雪连忙说道：“您说的是神医慕容白啊，我当然听过他的大名，只是他这号大人物怎么会在这个村子里呢？” 见她不怎么信，老村长立刻说道：“他游历四方、悬壶济世，这不是赶巧来到我们村子了吗？而且最近村里闹灾病，好多孩子都生病了呢，多亏了神医，才把他们治好？” “灾病？是什么病？” “就是我家阿宝生的那种病，说是需要好好调理才行，要五两银子呢，有些富贵人家已经出了钱，药到病除了，可惜我儿子和儿媳不在家，我们老两口实在没有五两银子，唉……” 听到这里，沈傲雪基本可以确定他口中所说的慕容白是个骗子了。 转身与暮寒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顿时心灵相通。 “村长，实不相瞒我们同伴也有一人病重，现在还躺在程俊家中休养呢，不知能否麻烦您引荐一下这位神医？”暮寒上前说道。 村长说道：“我当然是愿意帮你们的，可是神医要价很高，你们这吃饭都要靠劳动换取，怎么请得动呢？” 陆婉凝忍不住问：“我听说慕容白仁心仁爱、医德高尚，穷人看诊向来是不收分文，怎么从您口中听到的慕容白大相径庭呢？” 老村长也是一脸无奈地叹气：“唉，其实也不怪慕容神医，他说过自己想要拯救天下苍生，可是现在身无分文什么都做不了，而且他也不赚钱，五两银子是他那些神丹妙药的成本价，已经很良心了。” 听到这些话术，沈傲雪更加肯定那人就是个江湖骗子。 敢利用她师父慕容白的名号坑蒙拐骗，这人怕是活腻了！ 想到这里，她眼底闪过愤怒，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几人又跟村长闲聊了几句，想要套出更多的话，直到他老伴儿领着一群村民走进了院子。 沈傲雪抬眼望去，最中央被人群簇拥着的，大概就是村长说的“神医慕容白”了。 她上下打量，只见这位“神医”一头干枯毛躁的白发，脸上全是褶子，绿豆大的眼珠子来回转悠打量着村长家，身材又矮又瘦，一整个贼眉鼠眼的样子，哪里有半点神医的气势。 沈傲雪握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制着内心的怒火。 沈林薇蹙眉，低声问了一句：“这就是村长说的神医？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村长连忙解释道：“神医这是在游历过程中不慎中毒导致的，你们可别小看神医，快跟我过去打声招呼，留个好印象或许你们的事还有余地，但是要得罪了神医，你们的同伴就只能自生自灭了。” 四人面面相窥，一脸无语，但还是听话地跟着村长走了过去。 “神医好，您肯来我家看我孙女，真是我们蓬荜生辉啊，您快里面请。” 村长佝偻着身躯，为了孙女的健康，即便当着全村人的脸也顾不的往日的威严，陪着笑脸迎接。 “神医”冷哼一声，摆出一副高傲的模样，看都不看他直接往屋里走去。 身后那群村民也都紧紧跟着，生怕自己落后了。 陆婉凝狐疑地说道：“我怎么看这神医不像好人？该不会是个骗子吧？” 沈傲雪生气地点头：“就是个骗子！慕容白才不会长成这个丑样！” 沈林薇：“你怎么知道啊？” “我当然知道，因为慕容白是我师父！” 沈傲雪这番话一出，三人都是一愣。 “早听说你是神医弟子，却不知竟然是慕容白，他一向独步武林、我行我素，怎么会有你这个弟子呢？”暮寒问道。 “我是他的关门弟子，师父说过，我可以打着神医弟子的名号闯荡，但尽量少提他的名号，毕竟他这个人嫉恶如仇，平日里得罪的人太多，怕连累我被仇家误伤，所以我一直没明确说起过。”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 沈林薇反应过来：“诶，这么说来那个人就是个骗子，这不是纯属谋财害命吗？” 陆婉凝点头：“是啊，这太可恶了，我们得阻止他！” 沈傲雪连忙伸手抓住她们的胳膊：“慢着，别急，让他继续演下去。” 沈林薇：“为什么？” “他在这个村子里已经建立了威信，我们若直接进去拆穿他，你觉得村民们是喜欢他还是信我们？” “这……肯定是相信他啊。” “所以，我们得想办法让他自己露馅。” “他自己怎么露馅？” “看我的。” 沈傲雪胸有成竹地抬脚走进去，另外三人便跟在后面。 神医慕容白正坐在床边装模作样地给阿宝诊脉，眉头紧锁，闭着一双绿豆眼，看起来倒是煞有介事。 他就这样一直摸着阿宝的脉搏，过了快一盏茶的功夫才收回手，然后睁开眼一副深沉的表情摸着山羊胡。 众村民面露好奇，村长夫妇更是紧张不已。 “那个……神医啊，我家阿宝没事吧？”村长老伴儿实在忍不住担心，直接开口问道。 那“神医”刚才还一脸深沉，结果瞬间生气，瞪着绿豆眼骂道：“你说什么呢？她要是没事你找我来干什么？闹着玩吗？本神医可没那么闲！” 老妇人连忙低着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说错了话，神医物怪。” 见她如此卑微，村长脸色变得难看了一些，可是为了孙女，也只能忍着。 这时，一个村民开口问道：“神医，这丫头到底怎么了？” “神医”高深莫测地摸着胡子，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她就是中了之前我治好的灾病，若是不调理的话，今晚她必死无疑。” 这话很吓人，村长和老伴儿的脸色当场就惨白惨白的。 周围村民也开始议论起来。 “他说的是真是假？这阿宝现在看着还行啊，也不像是快死了的样子。” “当然是真的，前两日老王头的孙子就是得了这个病，他这个铁公鸡舍不得出钱，结果呢，神医说当晚死，那孩子就当晚死了。” “没错没错，我儿子也是，神医说再不治就晚了，我砸锅卖铁凑了五两给神医，结果第二天我儿子就生龙活虎的。” 第258章 竟然谋财害命？可恶！ 听着众人的话，沈林薇有些疑惑。 “怎么听起来他好像真的有两把刷子呢？” 陆婉凝双手环胸一脸探究：“这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沈傲雪挑眉，笑着问：“哦，怎么不简单说来听听？” 陆婉凝分析道：“小雪你说他是假的，那他肯定就是假的，既然是冒充的神医，怎么会料定患者的生死并且还能让患者一夜之间好转呢？” “那会不会因为他本身就懂医术，只是冒充了神医？”沈林薇问。 “不可能。”暮寒突然开口，他沉声道，“他若真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自己就是神医，何必再去冒充神医？” 沈傲雪笑着点点头：“没错，这才是正常思维。” 沈林薇更加不解：“那他真的救活了人这怎么解释？” 沈傲雪神秘一笑，低声说道：“有句话叫解铃还须系铃人。” “啊？这……”沈林薇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就明白过来，“我知道了，这村子里的病是他干的！” “没错。” “可恶，竟然谋财害命，还专挑孩子下手，这种人真的是罪该万死！” 沈傲雪拍了拍她的肩膀，沉声道：“今天，我就让他为那些孩子们偿命！” 说完，她抬脚走到床边。 此时神医正摊开手朝着村长要银子。 “神医，您能不能通融一下，我们真的凑不出五两银子了。”村长双手合十哀求道。 “神医”冷哼一声，很是无情地说道：“没有钱你就别想了，我这药里可是天山雪莲、千年人参、极品鹿茸，要你五两真的不多，而且说白了我这是赔本的买卖，只为了做善事，你别不知好歹啊。” 村长老伴儿哭着跪在地上，一把抱住了他的腿：“神医，求求您救救我的孙女吧，我们家只有这么一个独苗啊，求求您了。” 那神医蹙眉，忍不住嫌弃道：“一个女娃，压根儿就是个赔钱货，什么独苗不独苗的，死就死了，再让你儿媳妇给你生个孙子不就行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满嘴仁义道德的神医竟然口出狂言，还说女儿是赔钱货！ 在他们村子，一向没有重男轻女的传统，因为当时第一任村长带领村民迁徙到此地的时候就立下规矩，他们村永远都是男女平等。 所以一直到现在，这个村子里都没有男尊女卑那一说。 众人听到神医说这些话，脸色都染上了怀疑。 沈傲雪观察着大家的表情和神色基本也算出了怎么回事。 她还没出手呢，这个蠢货就已经开始自己挖坑自己跳了，这样也好，省去她更多步骤。 村长有些生气，可碍于孙女的命不敢随便发泄，只能冷着脸说：“神医，我这孙女就是我们家的宝贝，您就行行好，救救她吧，哪怕让我当牛做马也行。” “神医”摇头，嫌弃地撇撇嘴：“那怎么行呢？我可是有原则的，再说了，今天在场的人可都是交了五两银子的，我若少收了你的，大家岂不是会心里不平衡？” 此话一出，村长老伴儿哭的更狠了，对着其他村名哀求起来：“各位，我家什么情况你们也知道，平日里我家老头子虽然担着个村长的职位，可是却没有多少钱，甚至有哪家哪户遇到麻烦和困难他还会出钱出力，而且我们的儿子已经很多年没回来了，我们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啊，你们帮我求求神医，拜托你们了。” 各位村民也都是良善之人，何况村长确实宽厚，平日里对村民们多有照顾，所以人缘自然是没得说。 于是，村民们纷纷开口求情。 “神医，您就开开恩，救救村长家的阿宝吧！” “是啊，这孩子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如今危在旦夕，我们也舍不得啊。” “不就是钱吗？我们不计较，村长平日里没少帮主乡亲们，您少收他的，我们绝对毫无怨言。” …… 听着大家的表态，神医的脸色越发难看，一拍桌子瞪着绿豆眼喊道：“什么话！你们这是什么话！这是在要求我没有底线，我告诉你们，这绝对不可以！说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一文都不能少，这是我的底线。” 众人听到他这么说，顿时有些生气，只觉得这神医不像表面说的那样视钱财如粪土，更没有什么仙风道骨的仪态。 一个人突然开口问道：“您到底是不是真的神医慕容白啊？” 听到这话，这位“神医”彻底暴怒，指着众人就发起火来。 “放肆！竟敢质疑我，行，既然你们不信我的身份，也不相信我的医术，那么你们村子就自生自灭吧，我不管了，我这就走！” 说着他就抬脚大步流星往外走。 沈傲雪见状立刻眉开眼笑地揽住他的去路，并且大声说道：“白神医留步！” “神医”愣了一下，打量着面前这身材清瘦面容俊秀的“男子”，不由勾起嘴角。 “刚才怎么没发现，你们村还有这么俊俏的小哥。” 沈傲雪一阵恶寒，心想这个狗东西不会还有龙阳之癖吧？ 她强行咽下恶心，阿谀奉承地说道：“您是神医我们毋庸置疑，他们都有眼无珠，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不就是五两银子吗？好说好说，我给您十两如何？” “神医”眼底一亮，顿时感兴趣地点点头，“好啊，还是你小子有眼光，不过这钱我也不会白拿，我今日就为你看诊。” 说着，他迫不及待地伸出咸猪手想要摸沈傲雪的手腕，却被她甩开。 “神医，这么多人在，乱糟糟的，您能听到我的脉搏吗？不如让他们都出去？” “神医”顿时高兴的合不拢嘴，连连点头：“好啊好啊，你们快出去。我要好好给她诊断诊断。” 说完，立刻就冲着沈傲雪做各种猥琐的表情和动作。 村民们只觉得不可理喻，冯恩转身离开，只有老村长一直不肯走。 “神医，您先救救我孙女行吗？求您了。” 那“神医”不耐烦地瞥他一眼，生气道：“你急什么？她还能活俩时辰呢，等我先给这位小兄弟看完再说，还不快滚出去？” 村民们离开后，他干脆也不装了，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第259章 因为我是慕容白的关门弟子！ 老村长有些难以置信，怎么一向和气的神医竟然变得这么面目可憎。 他站直身体，忍不住怀疑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神医，可我看你却没有半点神医该有的气度，你是不是骗子？” 对于他这番直白的质问，这位“神医”自然是恼羞成怒。 “放肆！你敢怀疑本神医？好好好，我看你这孙女是别想活了，实话告诉你，这世上除了我没人能救的了她！” 老村长一听，顿时泄了气，为了孙女的命，恨不得跪下道歉，他卑微地低下头，刚刚刚刚挺直的腰背再次塌下去。 他一边打自己的嘴一边道歉：“是我老糊涂了，神医莫怪，还请您救救我孙女啊！” “神医”冷哼一声，趾高气昂地撇着嘴说道：“那要看你有没有诚意。” 老村长忍不住红了眼眶：“神医，我实在没有五两银子啊。” “神医”笑道：“看在你是村长的份上，我可以网开一面，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您说，我一定照办！”老村长眼底亮起光芒。 “你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我马上让你孙女活命，如何？” 听到这里，沈傲雪忍无可忍，正要上前却看到老村长真的跪了下去。 在孙女的性命面前，他的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可以，他和老伴儿甚至可以不要自己的命。 “村长！”沈傲雪眼底闪过怒意，上前想要将他扶起来。 老村长却执意不肯，咬牙着说道：“不要拦着我，如果是为了我好，就让我磕头！” 老妇人抹着眼泪，哭着说道：“神医，我愿意代替我老伴儿磕头，能不能网开一面？” “神医”被吵得有些不耐烦：“算了算了，磕个头而已磨磨叽叽的，我不稀罕了，你现在就是磕一百个都没用了。” 听到这里，老村长崩溃道：“您刚刚答应了只要我磕头就救我的孙女啊！” “神医”撇撇嘴：“那又如何？救不救都是我一句话的事儿，我就说话不算数，你能怎么样？何况你只是给我跪下了，又没磕！” 老村长被气的险些昏倒，喘着粗气浑身都在颤抖：“你……你……” 沈傲雪脸色阴沉，站直身体摩拳擦掌的盯着“神医”，而后抬脚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 “姑奶奶本想跟你来点儿文的，可是你这个东西偏偏找死逼着胡奶奶动武，既然如此，今天就成全你！” 那“神医”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你、你、你别乱来啊，我可是神医慕容白，你敢动我一下，我绝对不会再救这村子里的任何人！” “呵，你还是先救你自己吧！” “神医”看到沈傲雪的拳头打过来，转身想跑却撞到了一堵“墙”，他抬头一看，竟是一个阴森可怖的修罗面具，顿时吓得面无血色跌坐在地上。 “鬼、鬼……鬼啊！” …… 院子外，村民们正在议论这个神医到底是真是假，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突然，村长家传出阵阵哀嚎，惨烈无比。 “怎么回事？” “听着像是神医在叫。” “不会出事了吧？咱们去看看？” …… 一群人快速折返回到了村长家，一进门便看到神医鼻青脸肿地趴在地上，嘴角还挂着鲜血，满脸绝望地想要往外爬，嘴里奄奄一息地嘟囔着什么。 众人仔细观察，才听清楚。 “救……救命……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沈傲雪一脚踩在“神医”的背上，然后弯腰从他身上的袋子里拿出一包东西扔在地上。 那包装散开，从里面滚出一些黄色的糖果。 “这是什么东西？”众人疑惑。 沈傲雪解释道：“这些糖里含有大量的短命散，村子里那些生病的孩子就是吃了他给的糖，至于那些被他救活的孩子，就是服用了解药而已，他根本不是神医慕容白，也没有任何医术，就是个谋财害命的骗子！” 村民们顿时惊讶不已。 “这糖……我见过，前些日子我家孩子就拿这一颗吃，没想到竟然是毒药！” “太可恶了，这种人渣怎么能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打死他！” “可是我没有银子给他，我的孩子已经死了，这个天杀的害死了我的孩子啊！” “这个心狠手辣的狗东西，我们绝对不要放过他，快交出解药！” …… 这骗子被村民们捧的有些太过于得意忘形，所以刚才就暴露了一些本性的劣，导致村民们对他产生了怀玉。 所以此时被沈傲雪拆穿后，村民们才会相信她的话是真的，一时间愤怒不已都恨不得杀了这个骗子。 村长上前说道：“各位安静，我是村长，这件事我一定要给大家一个交代，也会让他交出解药！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老村长看向沈傲雪：“多亏有你才能拆穿这个骗子，不过姑娘你可知道解药是什么？ 沈傲雪还没开口，趴在地上的骗子却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的确不是慕容白，更不是神医，但是能救你们孩子的却只有我，就算真的慕容白来了也是无药可治，你们要想让孩子活命立刻把我放开！” 众人面面相觑，都露出担忧之色。 暮寒上前说道：“我来搜身。” 沈傲雪摇头：“不必了，解药不在他身上。” 暮寒：“你怎么知道？” 沈傲雪勾唇一笑：“我不仅知道这个，我还知道解药是什么。” 骗子愣了一下，眼底露出心虚的神色。 “你不可能知道的……” “是吗？可你别忘了，是我拆穿你骗子的身份，既然我能看破你的把戏，怎么就不能知道解药在哪里呢？” “那只是你碰巧蒙对了！” “是吗？那你猜猜我为什么怀疑你是骗子。” “你……对啊，你为什么知道我不是慕容白？” 沈傲雪勾唇一笑，一把揪住他的领子，语气加重满眼怒火：“因为我就是慕容白的关门弟子，你这个狗东西冒充谁不好，竟敢冒充我师父还毁他的名声，我今日绝不会轻易饶过你！” 第260章 这骗子，随你们处置。 那骗子浑身一抖，害怕地咽了咽口水：“我……我不过是以他的名声治病救人，你若是不拆穿我，那些人还要感谢我呢！” “哼，我师父可不会做出你这样卑鄙无耻、阴险歹毒的恶事！” 说完，沈傲雪一把将他打晕过去，然后站起身来。 村民们内心惶恐万分。 “这位小哥，你把他打死了？” “把他打死了我们的孩子怎么办啊？” “是啊，你真的知道解药在哪里嘛？” “你说不是慕容白的徒弟，不会也是个骗子吧？” …… 众人上当受骗了一次，有些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人，都露出怀疑的目光。 沈傲雪不卑不亢地说道：“诸位放心，我是不是骗子，有医术可以证明。” 她转身走到老村长面前，而后问道：“可否让我看看您孙女的病？” 老村长和老伴儿对视一眼，然后点点头：“请跟我来。” 沈傲雪跟着村长夫妇走进里屋，阿宝正躺在床上，一张小脸白得瘆人，已经陷入了昏迷。 “还请您一定要救救我孙女，之前是我无礼，您可千万别见怪啊。”老妇人低着头愧疚不已。 沈傲雪笑了笑，安慰道：“您别担心，我绝不会辱没我师父的名声。” 暮寒走到跟前：“可有需要我帮忙的？” 沈林薇和陆婉凝也异口同声道：“我们也可以帮忙。” 沈傲雪吩咐道：“暮寒，你去将那骗子拖进柴房里搜身，若能搜出解药便好，若搜不出便想办法逼他老实交代。” 沈林薇疑惑：“可你刚才不是说解药不在他身上吗？” “我刚才之所以那么说是担心万一他身上只有一副解药，外面那么多人看着，一旦产生争抢，只会让事情恶化，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原来如此，我真笨，还是你顾虑周全。” “堂姐，我写个方子，你和婉凝郡主帮我将这几种草药按上面的步骤熬煮出来。” “好，我们立刻就去。” 沈傲雪将怀中的草药递给她们，暮寒也转身出去将骗子拖走。 老村长担心地问：“您真的能救我孙女吗？” 沈傲雪看了眼孩子的情况，然后从袖中摸出一个荷包，展开后里面是一排排银针。 “放心吧，我会尽力而为。” 说完，她便抽出一根针对准女孩的手腕刺下去…… 半个时辰后。 暮寒将解药放在沈傲雪面前，并说道：“他已经交代了，不过如你所料，此人很是狡猾，身上只剩一颗解药，只等着其他村民给了银子，才肯现做解药，怕的就是有人逼急了会抢。” 话音刚落，陆婉凝捧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小雪，药熬好了，您看看。” 沈傲雪接过暮寒手里的解药打开闻了闻，又端起陆婉凝手里的药闻了闻，果然味道一样。 “这个狗东西真奸诈，为了行骗专门找到周围有解毒草的毒药来用，就是防有人抢他的解药，所以才会收了银子现做。” “这么说来，你这解药是做对了？”沈林薇问道。 沈傲雪点点头：“当然，接下来就看结果了。” 说完，她端起熬好的药想要喂阿宝喝下。 老妇人上前阻止：“慢着！” “怎么？”沈傲雪看向她。 “您……您这药万一不管用怎么办？要不……直接把这解药给宝儿服下吧？”老妇人看着暮寒交给她的那瓶解药说道。 沈傲雪叹了口气，转而看向村长，义正严辞道：“村长，这解药只有一瓶，可这村子里还有十几个孩子危在旦夕，若是不能证明我的解药有用，其他村民怕是也不敢用，何况我需要用阿宝来试试这解药到底够不够解毒，是否还需要增添草药分量，不过您放心，这些药材都是无害，不会伤到阿宝，即便没用，这里还有解药兜着。” 老村长一听，虽然担忧，但还是连忙点头：“好，你尽管用，我们配合就是。” 老妇人也不再阻拦，紧张地站在一旁看着。 沈傲雪端着药喂进阿宝的嘴里，直到她全部喝下去才将碗放下。 众人盯着床榻上那小小的女娃看，满是期待和紧张。 明明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却让人以为过去了几个时辰。 阿宝终于有了反应，她皱起小眉毛，缓缓睁开眼睛。 “阿奶……” 老妇人喜极而泣，立刻冲上去抱起孩子：“我的阿宝终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沈傲雪说道：“虽然不想打扰您，可我现在必须先为阿宝诊脉。” “好好好，我这就让开。”老妇人连忙放开阿宝，擦着眼泪退到一旁。 老村长也忍不住悄悄擦了擦湿润的眼角，站在一旁默默看着孙女逐渐恢复血色的脸。 沈傲雪为阿宝诊脉，发现脉象基本已经恢复正常，这才松了口气。 “好了，她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老村长深深缓了口气，顾不得休息，转身冲出去告诉了外面的所有人。 “孩子们有救了，这位是真正的神医弟子！” 沈傲雪从屋内走出来，向众人点头说道：“各位，这里是药方，你们按照上面写的采药熬煮给孩子喝下，便可以药到病除。” 一个为首的村民接过药方，有些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你看起来这么年轻……真的是神医的徒弟？” “是啊，不会又是个骗子吧？” “这其中是不是还有诈？村长，阿宝怎么样了？” …… 众人正猜疑，老妇人抱着阿宝走了出来。 “你们别胡说八道了，这位小公子就是神医弟子，是她救了阿宝，还为阿宝针灸，就算人是假的，医术还能是假的吗？反正我家阿宝就是喝了公子的药才好的。” 众人看着阿宝气色恢复红润，连精气神儿都好了不少，这才相信了沈傲雪的身份。 “果然是神医弟子，一出手就知道医术高超！” “我这就回去给我家孩子熬药！” “这个该死的骗子把我们骗得倾家荡产啊！” “绝不能轻饶了他，让他把钱还回来！” …… 沈傲雪淡然一笑，说道：“各位，人就在柴房里，你们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她相信，村民们会给那骗子一个完美的结局。 第261章 不会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最后，那骗子被村民们活活打死，尸体扔下后山为野兽了。 大家为了感谢沈傲雪，纷纷送上各种物资，有吃的喝的，穿的改的，总之，她就是在这里住上半个月都不会发愁。 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物资，四个人发起了愁。 “这怎么带回去呢？”沈林薇问道。 老村长笑眯眯地说：“你们几位都是我们村子的救星，这种体力活自然不用你们来做，待会儿我让阿牛用推车给你们送到程俊家。” 沈傲雪连忙拱手：“如此一来就麻烦村长和阿牛大哥了。” 老村长和阿牛连忙摆摆手，异口同声道：“应该的应该的。” …… 四人回到程家的时候天都快黑了，沈无双那组已经开始生火做饭。 见他们双手空空地走进来，眼底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沈无双故作惊讶：“你们怎么什么都没有拿呀？该不会是无功而返吧？” 季凌安：“看起来是这样的，你们四个大活人出去忙了一天，就连一根萝卜都没讨回来吗？” 景岳琛（蹙眉）：分他们一些吧。 景岳寒连忙低头捡了几根煮好的玉米想要送过去却被景岳柔阻拦。 “七弟你这是做什么？” “三姐，自然是分他们一些吃的。” “凭什么分别他们？我们又不欠他们的？何况我们也不富裕，不许给！” 景岳柔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玉米放了回去，像护崽子的老母鸡一般盯着，生怕有人跟她抢。 沈傲雪淡淡一笑并未理会，其他三人见状也都没有开口，可这样的不屑在其他人眼里却有种强撑的意思。 沈如澜头晕眼花，鼻子像被烂泥堵着，嗓子里犹如卡了一只靴子，还没说话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恨不能把肺咳出来。 他虚弱地扶着墙走过来挨着沈无双坐下，有气无力道：“我好难受……有没有郎中啊，给我喝口药也可以啊。” 沈无双心里有些不悦，自己辛辛苦苦去收集物资，这个二哥在家里躺了一天，结果还病怏怏的要这要那，分明就是拖后腿。 早知道想办法将他推给沈傲雪就好了。 等等，她想起来了！ 沈无双有了主意，连忙故意提高音量，装作一副关心的样子。 “二哥你没事吧？你怎么看起来脸色这么差啊！你可别有事啊，你若是死了，我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说着说着她扑在沈如澜的怀里痛哭起来，季凌安见状连忙安慰。 “双儿别哭，你三哥没事的，只是伤了风寒。” 沈无双趁机往下说道：“唉，我真恨自己无能不懂医术不能为哥哥诊治，若是我懂医术，绝不会让三哥受此痛苦。” 季凌安一听连忙说道：“你不会医术可是傲雪会啊，你们难道忘了她可是神医弟子，区区风寒怎么可能不会治？” 莫名其妙被点了名，沈傲雪朝他们看过去，一眼便知道沈无双打得什么主意。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静观其变。 沈无双继续说：“傲雪不会同意的，毕竟她那么恨我们，怎么会帮二哥呢。” 季凌安义愤填膺：“可现在是特殊时期，她怎么能够见死不救呢？你放心，我这就去跟她说！” 说完便起身朝着沈傲雪走去，沈如澜知道此去肯定是碰壁，想要阻拦可嗓子里就像被刀片划破，疼得无法大声说话，只能发出沙哑而低沉的嗓音。 “她不会帮我治的，你何必让凌安白跑一趟？” 沈无双一脸无辜：“我没有让他去啊，是他自己给非要去的。” 沈如澜看着眼前这个被宠爱长大的妹妹，第一次生出怀疑。 沈无双为什么要撒谎呢？刚才明明就是她主动提出而后一直怂恿季凌安，现在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还有，按照这个逻辑猜测，怎么觉得她想要甩掉自己这个拖累呢？ 沈如澜陷入沉思，第一次觉得沈无双让他有种陌生的感觉，好像从前那个天真善良的妹妹根本没有存在过。 季凌安此时已经走到沈傲雪面前，他冷声说道：“小雪，咱们这群人只有你懂医术，所以，理应你来照顾如澜，何况他是你二哥，你更不能袖手旁观。” 沈傲雪冷笑一声，轻蔑道：“别跟我说大道理，我只告诉你一句话，当初分配好的就不要轻易反悔，否则分组还有什么意义呢？” 见她不吃软，季凌安道：“小雪，她可是你二哥啊，你真的能见死不救吗？哪怕他只是一个陌生人，也应该救助。” 沈傲雪：“没错，他若真的是陌生人，我早就出手救治了，可惜，他是我血缘关系上的二哥。” 季凌安：“你这是什么意思？” “少在我面前装蒜，难道你不清楚我和沈家之间的仇恨吗？他是怎么对我的，我凭什么救他？” 暂且不论上一世他的所作所为，单就是这一世，她都不会原谅他。 季凌安见她软硬不吃，实在无奈只好转身看向沈林薇。 “沈姑娘，你也算是如澜的堂妹，难道你真的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面前吗？若是回到家中，你如何跟你父亲交代，你父亲又如何与他父亲交代呢？” 沈林薇一向心软，听到这话，当即没了主意看向沈傲雪。 “傲雪……” 沈傲雪冷着脸：“你若想救他我不阻拦，但我不会管他。” 沈林薇低头想了想：“这样吧，他若肯干活，便能留在这里，我可以想办法给他讨些草药。” 季凌安一听能摆脱大麻烦，顿时眼冒精光：“好，你等着，我这就让他过来！” 说完，也不顾沈如澜有没有吃饭，直接冲回去把这件事告诉了众人。 景岳柔第一个赞同：“本王我们人多就不公平，他就应该去沈傲雪那组。” 景岳琛：既然沈如澜过去，那便把我们的食物分给他们一些吧。 景岳柔立刻反对：“不行！这么点儿都不够我们吃，凭什么给他们一半？有本事他们自己去讨要啊！” 话刚说完，程俊家门前有人推着车正在敲门。 “程大哥在吗？我老牛，您还记得我吗？” 第262章 感同身受 程俊一听，眼底闪过好奇，然后朝着大门走过去，直接开门问道：“你谁？” “是我啊！村长隔壁住的阿牛。” “哦，原来是你，实在不好意思，我这脑子笨一时没反应过来，对了，你怎么来了？” 阿牛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打扰，我是来给沈公子他们送东西的。” “沈公子？” “对啊！一位姓沈的公子，她可是神医慕容白的徒弟呢！”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向沈傲雪。 而沈傲雪本人也和自己的队友走到门口去接自己的东西。 阿牛将满载的推车放下，然后帮他们一起往屋子里搬东西。 另一组人看着那些米面油、闲鱼、腊肉、被褥、枕头、棉袄……都傻了眼。 “怎么回事？他们不会是去进货了吧？”季凌安疑惑道。 景岳寒勾唇一笑：“想必是傲雪得来的。” 景岳琛：“没想到她有两把刷子。” 景岳柔：“怎么可能有人资助她这么多东西？肯定不是什么正规渠道，这种小贱蹄子仗着有几分姿色，肯定是勾引村里男人了！” 她说的话十分难听，景岳寒有些不悦：“三姐，还需慎言。” “少废话，你去看看他们那里有什么好东西弄过来点。” 景岳寒蹙眉：“我也想帮你看看，可她又不是我什么人，而且你刚才拒绝的那么干脆利落，现在要我怎么开口啊？” 景岳柔气急败坏地瞪着他：“真是没用，季凌安你快去要些东西来。” 季凌安有些尴尬，看着还在身边的沈如澜，一时间不知他该怎么说。 沈如澜有气无力地冷笑一声，然后扶着墙朝沈傲雪那组走去。 有了物资便可以做饭，比起沈无双这边清汤寡水，沈傲雪那边就显得丰盛多了。 景岳柔看看手里没什么小米的汤，又抬头闻了闻对面香喷喷的大锅菜，气得想摔碗。 突然，沈林薇笑着大声说道：“哈哈，刘婶子家的腊肉可真地道啊！” 景岳柔生气不已，转而瞪着沈无双：“人比人气死人，某些人论长相论气质论才华都被碾压，结果落难的情况下还是被碾压，真是丢人现眼！” 沈无双知道她在内涵自己，可她身份卑微哪里敢跟三公主顶嘴，只能在心里辱骂，面上依旧保持着温柔得体。 “好了，吃完早些休息，明日一早还有事情要做。”景岳琛倒是没有多说什么，提醒众人别再争什么长短。 …… 翌日。 一早，沈傲雪便起床打算给组员们做早饭，结果刚到院子里便看到了沈如澜。 他一边咳嗽一边颤抖着拿起斧头。 沈傲雪蹙眉，心生警惕：“你想干什么？” 沈如澜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斧子，这才解释道：“虽然我病了不能带你们出去逛，但至少我能帮忙做点力所能及的。” “你想做什么？” “砍柴。” 说完，沈如澜坐在柴火堆旁开始砍柴，起初还有力气，可是越到后面越吃力。 沈傲雪也懒得理他，指着地上的凉水盆说：“记得把盆子里的碗洗干净。” 沈如澜有些不情愿：“这么冷的天，我怎么洗？” 沈傲雪指了指远处的水井：“那便能打水。” “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能用井水洗碗呢？我的手不要了？” 沈傲雪一句话让他顿时哑口无言。 “可是比这更冷的冬天我也洗过碗，而且从三岁开始洗。” 沈如澜看着她有些难以置信。 从前听到只是听听而已没当回事，可真要落在自己身上，一想到要干十几年，那也太悲惨煎熬了。 他似乎突然理解为什么沈傲雪那么恨沈无双。 毕竟，她在乡下干这些粗活累活的时候，沈无双却拥有着她的名头，享受着温暖宽敞的房间以及练习琴棋书画。 换句话说，沈傲雪经历过这世上人性绝对恶毒的一面，可是她看起来只是睚眦必报，根本不会伤害无辜之人。 但是转而看沈无双，你说她善良，却没有具体到什么事件上，她只会穿一些好看的说一些好听的哄你开心。 总之，就昨日这件事看来，沈无双确实没有沈傲雪的宽容大度和本事。 想到这里，沈如澜蹲下身去洗碗。 他知道井水很凉，可最后还是选择伸手去碰，当指尖被淹没时，他从未经历过的寒冷让他浑身打起了冷颤。 “怎么会这么冰！”他忍不住吐槽。 沈傲雪淡然一笑：“还有比这更冷的，你摸过冬天冻起来的河水吗？我经常用石头凿开，然后抓鱼回去，否则就会挨打。” “打哪里？” 她撸起袖子，胳膊上的疤痕虽然不明显，但是近距离看真的非常明显。 沈如澜蹙眉：“我以为你说的挨打，只是随便打两下吓唬吓唬罢了，没想到……” 沈傲雪：“你以为的事情多了。” 懒得再与他多说，她转身去准备早饭。 沈如澜咬咬牙，再次把手伸进水里然后开始洗碗，虽然他洗的不干净，可这也是他第一次干这种活。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七日过去。 山上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可以寻找下山的路了，一行人欢天喜地将房子收拾了一番去找程俊告别。 程俊哽咽道：“你们这要走了我还真有些舍不得。“ “以后有机会，可以带京城找我们。”沈傲雪笑着说道。 “祝你们一帆风顺，这是山上的地图，看清楚了，里面标注着哪里有老虎，哪里没有。” “知道了，我们告辞！” 众人拱手，然后便转身离去。 …… 走了一个时辰后。 一行人终于看到了一个上山砍柴的人，暮寒立刻上前拦住她。 “鬼啊，你干什么，我可没钱啊！”那砍柴人被他面具吓得不轻。 “抱歉，我是人，只是想问问这儿离官道有多远？” 砍柴的大哥听到声音才知道他是人，也变得热情起来，她指着叶澜手中地图的一个方向， “官道就在这里。” “看起来也不远。” “那我们快过去啊！” 众人提议。 沈傲雪点点头，但还是说道：“这一路上我们都尽量避开老虎的地盘，可是要去官道还是要经过一有老虎的领地。” 第263章 谁准许你碰她的？ 沈傲雪正要说什么，一旁的沈如澜突然上前将她拉到一旁。 “你干什么？”她有些嫌弃地推开他。 沈如澜也不恼，耐心说道：“老虎危险，待会儿我们男人先走，你们弱女子就跟在后面。” 沈傲雪蹙眉，觉得有些好笑。 “你不会想说你可以保护我们吧？”她问。 沈如澜觉得她有些看不起自己，可一想起自己生病时沈傲雪虽然嘴上说着不管，但却告诉沈林薇哪中草药能治病，于是心中一暖，点了点头。 “我是想说我可以保护你，谁让你是我妹妹呢。” 此话一出，众人都面露疑惑。 季凌安更是小声提醒道：“澜兄，你是不是生了场病烧糊涂了？你妹妹无双在这儿。” 沈如澜回头眼神淡漠地看了他们一眼，冷声道：“我很清醒，无双是我妹妹可小雪也是我妹妹，而且还是与我血脉相连的亲妹妹。” 沈无双当场愣住，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心里慌了一瞬间但很快就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二哥，你是不是怪我没有照顾好你，所以故意对小雪好来气我？” 沈如澜蹙眉：“你在胡说什么？小雪你别听她乱说，二哥是真心想要保护你。” 沈傲雪蹙眉，一脸烦躁：“我才懒得管你们兄妹二人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反正别来招惹我。” 说完，她抬脚往继续往前走去。 暮寒看着沈如澜，淡淡道：“我会保护好她，你管好自己不要添乱。” 说完便抬脚跟上了沈傲雪。 沈无双以为沈如澜肯定会像以前那样生气，可是他并没有，反而一脸沉思，好像在叹气，随后又看向沈傲雪的背影，也跟了过去。 季凌安和沈无双对视一眼，都有些难以置信，但更多的是疑惑。 沈无双一副委屈的模样小声问道：“凌安哥哥，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让哥哥不高兴了？” 季凌安摇头：“当然不是你的错，肯定是这几日沈傲雪跟你二哥说了你的坏话，所以才会这样。” 闻言，她泫然欲泣：“唉，早知如此，我不该让二哥过去的，可是我又怕耽误了他的病情，我让他去沈傲雪那边，就是想着傲雪能为他治病……” “你放心吧，你二哥会理解你的良苦用心，要不是你用计将他推到沈傲雪那边，或许他的病还好不了呢。” “凌安哥哥，只有你站在我这边了……” “放心，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沈林薇看着他们二人小声嘟囔，不由说道：“这个沈无双也真够无耻的，季凌安原本是小雪的青梅竹马，结果被她抢走了。” 陆婉凝淡然一笑：“能被抢走的都不算正缘，依我看暮寒人不错，小雪对他似乎很不一样。” “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啊……” “你呀，多关心关心自己吧，对了，我听小雪说起过你的婚事，怎么样了？” “郡主，天气这么好，咱们别提这么糟心的事了。” “也是，咱们还是快跟上小雪吧。” …… 一个时辰后。 沈傲雪看着地图，然后指了指前面的路：“前面就是地图上说的有老虎出没的地方，接下来大家可要小心些，毕竟还不知道有几只老虎。” 暮寒：“待会儿我在前面，你跟紧我。” “好，那你可要保护好我。” “放心吧，不会让你受伤的。” 两人相视而笑，暮寒很自然地拉住了沈傲雪的手腕。 景岳寒见到这一幕，顿时怒火中烧冲上去将沈傲雪一把拽到了自己身后。 这些天他一直忍着没有发作，主要是他们一群人遇难需要团结不能闹矛盾，但是今天他真的忍无可忍。 “谁准许你碰她的？”景岳寒生气质问。 暮寒回头看着他，语气冷漠：“这是我和她的事，七殿下有什么资格过问？” “我……我虽然没资格，可你别忘了，小雪还未出嫁，与你拉拉扯扯成何体统？难道你不怕传出去损坏她的名声或者让镇北王对她心生嫌隙？” 暮寒冷笑：这就不劳七殿下担忧了，小雪若是觉得不妥，自然会放开我，何况我没有任何想法，只是想尽心尽力保护她。” “保护她就必须牵手吗？那本宫也可以保护她！” 说完，景岳寒趁机抓住了沈傲雪的手，并且宣战似的在暮寒面前晃了晃。 “放开她！” 暮寒生气，一字一顿地喝道。 “放肆，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命令本宫？” 两人一时间剑拔弩张，看样子随时都要打卡来了。 沈傲雪连忙上前阻拦：“好了好了，你们别闹了，眼下能顺利逃出生天才是重中之重，别为了这种小事而闹矛盾。” 景岳寒冷哼一声，却死活不肯松手，暮寒见状想要过去将两人分开，却被推开。 这一推不要紧，两人矛盾彻底激化，直接动起手来！ 景岳寒一手拽着沈傲雪往后退，一只手不断抵挡着暮寒的攻击，可即便是应接不暇，也没有丝毫要松手的意思。 沈傲雪气急败坏地甩开了景岳寒，大声说道：“都给我住手！” 感觉到她真的生气了，这两个大男人才终于消停。 “你们有完没完？我都说了，不要闹了，万一把老虎引过来怎么办？”她质问道。 两个人高马大的男子汉顿时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低着头不敢再吵。 景岳柔见状冷嘲热讽道：“自古红颜多祸水，沈傲雪你真是个狐狸精！” 景岳琛蹙眉，警告道：“柔儿，身为公主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辞。” 景岳柔这才收敛没有再说更难听的话。 一群人正在说话，突然起了一阵风，周围的树林都被刮的哗哗作响，虽然是白天，却依然让人不寒而栗。 “都提高警惕，站在一起，快！”景岳琛压着声音命令道。 于是，他们连忙凑到一起围成了一个圈，纷纷看着不同的方向。 沈无双害怕地瑟瑟发抖，小声说道：“二哥我好怕啊，我腿软了……” 若是平常，必定有回音，可是这一次沈如澜却没有及时回应。 她眼底闪过疑惑，也顾不上害怕转身去看，没想到沈如澜竟然跑到了沈傲雪那边！ 第264章 简直能把人活吞了！ 沈如澜紧张地说道：“小雪你退到中间站着，我是你二哥理应挡在你身前。” 沈傲雪蹙眉，有些无语地看着他：“沈如澜你有病啊？赶紧滚开别挡我的视野！” 沈如澜一听，立刻转身背对着她蹲下身去死死盯着草丛那边。 他严肃地说道：“你别怕，我蹲着一样能保护你！” 沈傲雪一脸无语：“有病，赶紧滚开，你真的很碍事！” 沈如澜有些伤心，站起身来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傲雪，二哥只是想保护你。” 沈傲雪没好气地说道：“打住！你不是我二哥，你要保护的人是沈无双，她在那边呢，你离我远点，我早跟你们沈家断绝关系了。” 说完，她转身跟暮寒换了个位置。 沈如澜咬了咬嘴唇，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想起之前他对她做过的种种伤害，的确没什么脸再开口求她原谅。 不过没关系，还好不算太晚，应该有机会可以补救。 想到这里，他乖乖站了回去。 这边刚消停，不远处的丛林里突然有什么声音越来越近。 众人聚精会神盯着那个方向，沈傲雪也悄然捏紧了手中的银针。 下一秒，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响起，等众人看清楚时，两头老虎已经前后夹击冲了过来。 那体型庞大，几乎比之前见过的都要凶猛一些。 众人好不容易围起来的圈子瞬间乱作一团。 沈傲雪指着北边的小路大声喊道：“往那边跑，有山洞！” 接着，众人都朝着她指的方向逃窜。 可是，老虎毕竟是猛兽，轻而易举就能将他们追上。 一只老虎直接一跃而起飞过他们的头顶落在了前面堵住了去路。 众人回头，却发现另一只老虎站在后面。 这下真是无路可走。 沈傲雪和暮寒交换了一个眼神，转身说道：“七殿下，这把匕首给你，待会儿见机行事！” 景岳寒点头：“好，我等你指示！” 暮寒明白沈傲雪的意思，主动朝着前头的老虎扔了块石头，转身朝着别的方向跑去。 果然，那头老虎被激怒，朝着他疯狂发起进攻一路追进了山林里。 幸好暮寒轻功高强，还能靠比较高的树来躲避老虎，可是他又不敢飞得太高，生怕老虎放弃追自己转身回去找傲雪等人，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全力拖延时间。 另一边，前面的老虎没了，路自然就通了，沈傲雪让陆婉凝他们先跑，自己和景岳寒则留下来应付那头老虎。 “我会射中他的眼睛，你趁机将刀子插进它的脑袋里，可以吗？” 景岳寒勾唇：“只要是你交代的任务，没有不可以。” “别油嘴滑舌，注意安全！” “好！” 说干就干，趁着老虎飞扑时沈傲雪两根银针齐发，正中老虎双眼。 只听嗷呜一声，那老虎坠落在地上，两只前爪捂住了受伤的眼睛挣扎着哀嚎。 景岳寒趁机一跃而起，双手握紧匕首朝着虎头最薄弱的地方刺了下去。 鲜血四溅，老虎痛苦地挣扎起来，将景岳寒甩飞出去数米，而后便倒地身亡没了呼吸。 轮不到两人松懈，去追暮寒的那只老虎听到同伴的声音，直接返了回来，当看到那只老虎死了的时候，顿时发出惊人的咆哮声。 沈傲雪见过人生气，可是老虎怒火中烧还是头一次见到，真是可怕到连她这个死过一次的人都感到惊恐。 “不、不好，快跑！” 沈傲雪转身一跃而起，施展轻功想要飞上树。 可是，老虎也跟着飞扑过去，一爪子直接拍在了她的背上。 “呃……” 连惨叫都没有发出来，沈傲雪便喷了一口血趴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景岳寒见状直接去扒插在老虎头上的匕首，刚握住，那头被激怒的成年虎便盯上了他，直接以冲刺的速度朝着他狂奔而来。 那血盆大口，简直能把人活吞了！ 幸好景岳寒反应敏捷，一个闪身连滚带爬险险躲了过去。 一人一虎对视着，场面陷入了极为紧张的生死边缘。 突然，有什么声音从树林中传出来。 老虎扭头看去，一枚飞镖正中它的右眼，紧接着，暮寒身形如鬼魅般从林中闪现而来，直接一脚踩在了老虎的头上。 他稍一运功，掌心便聚集了千斤重的力量，直接朝着老虎头打去。 “嘭”的一声，荡起百尺高的灰尘，老虎应声倒地没了呼吸。 灰尘被风吹散，地面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坑，应该是他内功所致。 景岳寒顾不得惊讶，连滚带爬地跑到了沈傲雪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进怀中。 “小雪你醒醒？你醒醒……” 暮寒上前按住他的手，严肃说道：“别乱碰，万一骨折你这样只会让她更痛苦。” “好，我不碰，接下来怎么办？”景岳寒满眼心疼，六神无主地看着他。 “这儿离官道不远，我们先带着她下山再说。” 暮寒说着就要将沈傲雪背在身上，景岳寒伸手去抢。 “我来背！” “你能保证不增加她的痛苦吗？”暮寒质问。 景岳寒犹豫了：“我……” “放开！” 最终，为了沈傲雪能够平安无事，他还是选择了放手，让暮寒背着他在身后扶着一起朝山下走去。 景岳琛等人一下山就遇到了出来搜寻他们的侍卫，但由于人手有限，只能先护送他们回营地再来救剩下三人。 暮寒背着沈傲雪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抵达了山脚下的一处小城镇。 他们顾不得与大部队汇合，一个留在客栈照顾沈傲雪，一个则出去找郎中。 经过郎中查看他们才知道沈傲雪脊椎险些断裂，幸好那老虎离得远，并没有把所以力气都拍下来，才让她勉强捡回一条命。 但这不代表沈傲雪就能活下去，毕竟内脏受到了重创，也需要调理，否则很可能导致病情恶化。 暮寒商量道：“小雪这个情况恐怕是不能赶路了，不如七殿先回去，以免大皇子他们担心，也帮我们报个平安。” 景岳寒一听这是要赶他走，立刻摇头：“不行，我不走，要走你走，我留下来照顾小雪！” 第265章 你陪姐姐去房里聊聊天？ 两人僵持不下，最终决定都留下来。 沈傲雪昏迷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晚上才苏醒，只是浑身像被强行拆开一般剧痛，动弹不得。 “呃……” 她只觉得嗓子发干，疼得想咳嗽一声，可还没发出声音，胸口便传来一阵被挤压的痛苦。 “小雪！”暮寒守在床前，听到她的声音立刻凑过去查看，见她醒了面具之下露出的那双眼底疲倦中带着欣喜，“你醒了，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杯水。” 他起身去倒水，然后想要把沈傲雪扶起来，可刚碰到她的肩膀，便感受到她浑身一阵颤抖。 “怎么了？”暮寒紧张地问道。 “痛……”沈傲雪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 “抱歉，你躺着我喂你。” 暮寒转身出门拿了个勺子回来，然后一勺一勺喂给她喝。 可是，即便是吞一口水，她都能感受到胸口在隐隐作痛。 “你好好休息，我去找郎中来看看。” “嗯。”她发出微弱的声音算是回应。 暮寒正要去找郎中，景岳寒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许多药。 “你去哪？” “小雪醒了，你看着她我去请郎中。” “好。” 两人交代了一下，然后一个出去一个留下来。 景岳寒把药放下连忙跑到床边看着沈傲雪，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有些发烫，不由充满担心。 “小雪，他已经去找郎中了，你这伤不要紧的，只要休息一两个月就能恢复，对了我帮你买了止痛的药，待会儿熬好给你服下。” 沈傲雪蹙眉，强忍着痛挤出一个字：“钱？” 景岳寒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连忙笑着说：“放心吧，当时离开村子，村民们凑了些钱给我们，足够你吃药了，钱的事你别操心了，好好休息。” 话虽然这么说，可景岳寒知道，为了给沈傲雪买药已经花光了所有钱，甚至连住店的钱都没了，只怕明天就要被赶出去。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沈傲雪的伤，哪怕找间破庙暂时歇脚，也不能断了她的药。 暮寒出去没多久便带着郎中回来，经过一番检查，确定沈傲雪没有了性命之忧，两个大男人如释重负。 送走郎中，景岳寒便去熬药，毕竟他也没钱打赏小二，只能亲力亲为。 养尊处优的七殿下，一向是双手不沾阳春水，结果现在要为了一个女子熬药，传出去只怕让人大跌眼镜。 他站在火炉前有些发愁，摆弄了一下决定先拿着药罐去接水。 可是，接多少水呢，他泛起了愁。 正纠结，旁边的老板娘走了过来，打量着他身材挺拔模样俊俏，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于是主动凑了过去。 “哟，这位小相公在熬药吗？是不是给房里那个小娘子喝啊？”老板娘捏着帕子眉开眼笑地问道。 景岳寒没由来的红了脸，然后点点头，虚心问道：“大姐，你知道要放多少水吗？” 老板娘一听刚才还笑颜如花的脸顿时垮下来，不高兴地质问道：“你叫谁大姐呢？我有这么老吗？” 景岳寒哪里拍过别人的马屁，平时都是享受阿谀奉承的人，此刻有些哑口无言。 原来那些谄媚的话能说出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个……抱歉，姐……姐？” 老板娘脸色这才缓和一点，傲慢地勾起嘴角往他身上撞了撞，说道：“叫姐姐干什么？是不是有事求我啊？” 景岳寒红着脸说：“我不会熬药，要不姐姐教教我？” 老板娘听他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开心的合不拢嘴，毕竟她守寡十几年了，还是有一次遇到这么帅的小伙子。 “熬药有什么好学的？不如这样，我找人帮你熬，你陪姐姐去房里聊聊天？” 景岳寒蹙眉，心中厌恶至极，可是一想到沈傲雪还在房间躺着等他的腰，于是咬了咬牙，强颜欢笑道：“好啊，不过我得先看着有人帮我熬才行。” 老板娘抬手戳了戳他的额头：“你这小子还怕我骗你不成？来人啊！” 小二听见声音跑了过来：“老板娘您喊小的什么事？” 快把这些药按照方子熬一下。”老板娘吩咐。 “是。”小二点点头，然后转身去接水熬药。 景岳寒看了个大概，默默记在心里。 老板娘迫不及待地拽着他的胳膊往房里走去。 “熬药有什么好看的，走走走，去我房里咱们说说话。” …… 沈傲雪一天一夜没吃东西，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 暮寒用湿毛巾帮她擦脸擦手，然后又端了碗粥一勺一勺喂她喝下。 “疼的话就哼一声，我知道几处穴位，可以暂时帮你缓解一下。” 她轻轻抬头，毕竟点穴止痛只是暂时的，而且她身体虚弱，根本经不起暮寒这样深厚内力的人用指力催动，搞不好会加重病情。 “七……殿下……” “你是说景岳寒？他说去熬药怎么也不见人回来？”暮寒放下粥起身出去查看。 结果刚走到门口便看到景岳寒低头不语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沈傲雪抬眼看去，隐约看到他脸颊处有一抹被晕染开的红痕，像是口脂蹭出来的。 “你……没事……吧？”她虚弱地询问。 景岳寒心里憋屈，却还要笑脸相迎，摇头道：“没事，我没事。” “你脸……” 她说完暮寒也注意到了，连忙上前查看，蹙眉问道：“殿下你没事吧？被人打了？” 景岳寒察觉到自己没擦干净，抬起手来捂住脸，生气地说道：“你才被人打了，我没事！” 暮寒恍然大悟：“殿下这是招桃花了？” “你再敢胡说八道本宫回去定让人割了你的舌头！” “好，我不说便是，不过殿下不是去熬药了吗？怎么搞成这样？” 景岳寒越想越气：“那老板娘非要我陪她说话，趁我不注意突然扑过来就是一口，恶心死了！” 他一边说一边使劲擦着脸颊。 沈傲雪想笑，可是胸口剧痛笑不出来只能勾起嘴角。 暮寒一脸无奈：“殿下，您要是不会熬药可以告诉我，我会。” 景岳寒恍然大悟，后悔不已：“对啊，本宫为什么不让你去？可恶，害得本宫贞洁不保！” 第266章 深情厚意 “殿下，药呢？” “在这儿，本宫来喂小雪！” 景岳寒端起药走到床边坐下，然后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吹凉了小心翼翼喂进沈傲雪嘴里。 “喝了就不疼了。” 看着他一脸认真地喂自己喝药，沈傲雪眼眶湿润忍不住落下泪来。 “你怎么哭了？小雪你没事吧？是不是太烫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保证再吹几下……” 景岳寒紧张得不知所措，暮寒也赶忙凑到跟前。 “小雪你怎么了？” 沈傲雪服用了一些止痛药，身上的疼痛也随之消散了许多。 她张张嘴，说话也不那么痛苦了。 “我没事……只是想谢谢你们照顾我。” 上一世无论是受伤还是生病，除了师父从来没有人这样照顾过自己。 明明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却远胜于亲人。 她记得刚回沈家时水土不服生了场病，本以为回到亲生父母身边会得到很好的照顾，结果…… 算了，或许她天生就没有亲缘。 而且她现在也很好，有真心待她的人。 “你跟我说什么谢？要真觉得感动，不如以身相许？”景岳寒笑着调侃道。 沈傲雪看了暮寒一眼，故意开玩笑地回了句：“好啊，那我要做王妃哦。” 此话一出，两个男人都愣住了。 “你说什么？真的吗？”景岳寒兴奋起来。 暮寒则是眼神都变得冷了不少，一把按住他说道：“小雪说笑罢了，殿下若是不想喂药我可以代劳。” “不用，本宫牺牲那么大才熬好的药，当然要亲自喂。” 看着他们两个争来争去的样子，沈傲雪觉得心里某块缺失的地方被填满了一般温暖。 很久……都没有这种被人重视的感觉了。 …… 翌日。 暮寒一早出去到了晌午还没回来。 景岳寒有些发愁，毕竟客栈再给不出银子就要把他们赶走了。 沈傲雪似乎也察觉到了他在发愁，于是主动开口：“我们收拾一下上路吧？得尽快与大殿下汇合才行。” 景岳寒见她要坐起来却又无力地倒下，心疼地上前按住她的胳膊。 “别乱动，郎中说了你身体虚弱不能起床，放心吧，皇兄他们回营地后一定会派人来找我们的。” “可是……” “别担心，一切都有我，你先休息，我去去就回。” 景岳寒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起身往外走去。 老板娘似乎已经等了半天，看到他来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来交银子了？” 景岳寒身为皇子，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哪里受过穷。 如今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窘迫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若只是自己流落街头、身无分文便罢了，但他身为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让自己喜欢的女人受苦？ 想到这里，他暗自咬了咬牙，抬脚走了过去。 “老板娘，在下一时窘迫暂时拿不出钱，不过我朋友已经想办法了，还请您宽容一日。” 老板娘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于是用红色的指甲磨擦着他胸口布料。 “你这衣服料子不错嘛。” 景岳寒蹙眉：“你什么意思？” 老板娘双手环胸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说道：“难道你没听说过，没钱就用别的东西抵债嘛？我看你这身衣服倒是还值几个钱。” “把衣服给你，我穿什么？” “那就是你的事情咯，不给的话，就带着你的小娘子滚出去。” 景岳寒气结，双拳在袖中握紧，而后又松开，最终颔首：“能不能麻烦给我一身别的衣服？” “你没资格跟我讨价还价，除非……”老板娘欲言又止，上下打量着他。 “除非什么？”他蹙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去房里陪我喝喝茶，我就给你一身下人的衣服让你暂时穿着，如何？” “下人的衣服？”景岳寒疑惑。 “对啊，反正你付不起房钱，不如留在我这店里做劳力，你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他果断答应，“我愿意。” “那好，不过你们不能住在客房，得搬到后院里。” “我家娘子身上有伤……” “我知道，放心吧，给你个单间还不行吗？” 景岳寒开心不已，又觉得这突如其来的好事儿太蹊跷，于是警惕地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老板娘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转而叹了口气，沉声道：“像你这么深情厚意的男子世间少有，你娘子真是世上最幸运的女子了。” 她眼底有羡慕又有嫉妒，最终苦笑着摇了摇头。 “算了算了，赶紧去把这身衣服给脱下来。” “好！” 景岳寒跟着小二走到后面换下了那身布料华丽的衣衫。 “这件衣服给你。” 小二拎着一套灰色的粗布衫甩到他怀里。 景岳寒蹙眉，隐约可以闻到这衣服传来阵阵汗臭味。 “这衣服没洗过吗？”他一脸嫌弃。 “就这么一身，洗了你穿什么？”小二毫不客气地怼道。 “呃……好，我穿就是。”景岳寒强忍着不适憋着气将衣服穿在身上。 此刻，他脱下的衣服不仅仅是一件华丽的装扮，更像是身为皇子的架子，彻底将自己融入平民百姓之中。 …… 暮寒回来时才知道沈傲雪已经搬到了后院的一处小房间。 他正打算过去便看到景岳寒正蹲在后院的角落里劈柴，一身狼狈完全看不出往日高贵的影子。 “殿下，您做什么？”他蹙眉，眼神之中充满疑惑。 景岳寒见他回来，连忙起身：“你去哪了！我还以为你跑了呢！” 暮寒眼底闪过精光，立刻拿出二十个铜板。 “我去筹钱了。” “这么点儿？你干什么去了？” “码头。”他随口道。 “当劳工？” “嗯算是吧。” 两人看着彼此，一时间无语凝噎不知说什么好。 景岳寒叹了口气，继续蹲下身砍柴：“收起来吧，小雪的身体还需要很多的药才能调理好。” “殿下，让我来吧？”暮寒想要帮他却被推开。 “不用，我可以，你去照顾小雪就是。” 这还是第一次景岳寒不再争抢靠近沈傲雪的机会，毕竟，他这身衣服又脏又臭，实在不敢让她看见。 第267章 我家相公不能娶你妹妹！ 暮寒也不强求，直接推门进去。 沈傲雪正在休息，听到动静才缓缓睁开眼。 “暮寒……你去哪了？咳咳……” 她语气明明很虚弱，可眼神之中却满是对他的担心。 暮寒走上前将她扶起来，从腰间摸出一颗黑色药丸喂进她嘴里。 沈傲雪没有多问，直接咽了下去。 “水。”她有些被噎到。 暮寒端了杯水喂给她，而后有些打趣地问：“我喂什么你都吃，你就不怕是毒药？” 沈傲雪摇头，语气仍然虚弱，可她能感受到一股暖流在体内蔓延，连伤痛都比之前舒缓。 “不怕，这世上谁都可能会害我，唯独你不会，咳咳咳……” 她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他犹如背负着万斤重的压力。 “以后别这么轻易相信别人。” 他恢复以往冷漠的态度起身将她放回刚才的位置，然后细心地盖好被子转身准备出去。 沈傲雪却开口说道：“你还没回答我你去哪了？” 暮寒停顿了一下，又回到她身边坐下。 “我已经联系到了修罗门的分部长老，他们可以为我们提供帮助，但是不能明着来，毕竟景岳寒是朝廷的人，虽然朝廷现在对修罗门没有起铲除的心思，但保不齐日后哪天会突然发起围剿，我不能让修罗门任何据点暴露。” 沈傲雪点点头，但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低声说道：“我问什么你说什么，看来你也很相信我。” 暮寒轻笑，伸手在她额头轻弹一下，这才起身离开了房间。 沈傲雪摸了摸被他谈过的位置，一点也不疼，可心里却越发平静，因为她知道，有他在就是安全的。 当然，这次的伤纯属意外。 …… 七日后。 有了暮寒的药，沈傲雪修养得差不多，她几乎能起床走动了。 只是这七天都没见到景岳寒的身影，但却能听到他在门外送药的声音。 可即便如此，她仍旧不免担心。 于是一下床就赶紧扶着墙往外走想要去找景岳寒，问问他为什么躲了自己七天。 让她走到前院和后院中间的拱门时，听到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 “混账东西，我妹妹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给脸不要脸的臭乞丐，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难听的辱骂声紧随其后，让人忍不住皱起眉头。 沈傲雪顺着声音找过去，远远便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躯站在院子中间背对着她，一身又脏又短的粗布麻衣也遮挡不住他英挺矜贵的气质。 她有些怀疑，这个背影真的是她熟悉的七皇子殿下？ 正想过去看看，旁边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又摔碎了一个茶壶，声音很是清脆响亮。 老板娘上前劝阻：“哎哟王大公子，您何必跟他一个小伙计一般见识呢？您消消气……啊！” 话还没说完，老板娘被一把推开，整个人差点儿摔在碎裂的瓷片上，幸好景岳寒一把拎住了她的胳膊。 “欺人太甚！” 他握拳，手臂上青筋暴起，显然就要动手了。 老板娘立刻起身挡在中间，并且小声说道：“我的小祖宗，你可不能打他啊，他爹是咱们这儿的知府大人，你打了他，我以后还怎么混啊，你这不是把我往绝路上逼吗？” 听到这里，景岳寒才松开拳头选择了隐忍。 毕竟，老年娘对他有恩，就算他要动手也不能在这里动手。 是非分明、恩怨分明，一向是他做人的标准。 被称为王大公子的男人上前推搡着景岳寒，嘴里不干不净地逼问道：“臭乞丐，老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他妈最好珍惜，就问你愿不愿意娶我妹妹，来我王家做上门女婿！” 他说完，旁边一个五大三粗的女子便凑了过来，满眼猥琐地盯着景岳寒说道：“我不会亏待你的哦！” 看得出来，这应该就是王氏兄妹了，果然样貌身材都一模一样。 景岳寒正要拒绝，老板娘小声道：“我说你别太轴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先答应了也不会怎么样，敷衍过去再说。” “我……” 景岳寒欲言又止，他可不会允许自己答应这么侮辱的事情。 正当他犹豫该如何开口能不连累客栈和老板娘时，一个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抱歉，我家相公不能娶你妹妹。” 沈傲雪强撑着身体一步一步走到景岳寒身边，然后很是自然地挽起他的胳膊，冲着他甜甜一笑。 “我家相公说过，今生与我一世一双人，所以很抱歉，不能再娶你家妹妹了。” 王大公子看到沈傲雪的那一刻，眼底是浓烈的惊艳，而她的妹妹王大美的脸则是因嫉妒而扭曲。 “你这个贱蹄子敢跟老娘抢男人？哥，把她杀了，这男人照样是我的！”王大美叉着腰，一副彪悍的模样。 景岳寒看着沈傲雪久久没反应过来，似乎还沉浸在她那句相公里。 直到打手冲上来才急忙回过神来一脚踢开那些人把沈傲雪护在身后。 “谁敢碰我娘子一下试试！”他看着老板娘使了个眼色。 这个时候，正是撇清关系的时候。 老板娘也不含糊，连忙说道：“好啊，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不听我们王大公子的话，来人，给我拿下！” 说完，一群护院冲上去，结果三连下就被景岳寒给踢飞出去。 当然，他们相处了这么几天也都熟悉了，不会真的动手，只是不演给王大公子看，事后肯定会来找客栈的麻烦。 老板娘趁机帮王大俊抚摸着胸脯，安慰道：“王大公子您别生气，这小子油盐不进难搞得很，要不您先回去多找些人手再来对付他？” 王大俊见识到了景岳寒的身手，自然也不敢乱来，于是指着他鼻子叫嚣道：“你小子给我等着，我们走！” 说完，便拽着自己的妹妹王大美离开了客栈。 老板娘见他们一走，连忙说道：“快收拾东西跑吧，我这儿不是你留你们，实在是我也保不住你们啊。” 景岳寒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然后扶着沈傲雪回房间收拾东西。 第268章 我家娘子真美。 “等等。”她突然拉住他。 “怎么了？” “暮寒还没回来，我们这样一走，他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景岳寒眼底闪过一抹失落，但还是耐心说道：“我们去城外的破庙等他，临走时告诉老板娘一声就是。” “好吧。” 沈傲雪点点头，然后跟着他回到房里。 两人收拾完东西然后写了一封信交给老板娘，叮嘱她一定要转交给暮寒，这才往城外废弃的城隍庙出发。 只是他们不知道，客栈小二一直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趁着他们离开转身就朝着知府家跑去。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王大俊和王大美带着一大堆人马直接围住了客栈。 老板娘被他们擒住按在地上。 王大俊一脚踩在她头上，凶神恶煞地问道：“说，那两个臭乞丐跑哪了？” 老板娘恐慌不已，连忙说道：“王大公子饶命啊，我不知道他们去哪了？您刚才一走他们打伤我的人就跑了啊。” 王大美上前大喊道：“你胡说，分明是你放他们走的，而且他们走的时候还给了你一封信对不对？” 老板娘脸色大变，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慌乱中她犹豫不决，但最终仍是没有说出口。 “没有！他们真的跑走了，哪里会给我一封信啊，刚才我还帮着您二位打他们呢。” 话音刚落，旁边的小二说道：“老板娘您就别瞒着了，我亲眼看到那男的给了你一封信说要你交给他们的同伙。” 老板娘这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愤怒地瞪着他：“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平日里我待你不薄，你tm竟敢出卖老娘！” 小二一脸不屑：“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可没有你这么傻，为了俩乞丐得罪王家。” 老板娘愤慨不已：“呸！狗杂种，老娘饶不了你！啊！” 王大公子一脚踩下她的背上，疼得她吃痛一声险些吐出血来。 “把信交出来，否则老子弄死你！” 老板娘冷笑一声：“哼，反正已经把你得罪了，老娘还怕你个锤子啊，不给！就是不给！实话告诉你吧，信被我吃了，信上的东西就在我脑子里呢哈哈哈……” 王大公子恼羞成怒，抓起她的头发将人狠狠甩了出去。 老板娘瘫在地上奄奄一息，抬眼看着自己费尽心血经营到现在的客栈，眼底涌出不甘心的泪水。 王大俊抽出一把刀走了过来，在她脸上划了一道口子。 “他们去哪了？你说不说？你说的话，我今天就割烂你的脸！” 王大美也拿起刀走过去，居高临下地说：“我也要割她的脸，明明是个老女人，却还卖弄风骚，我呸！” 老板娘根本不在乎，扬唇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们这对丑八怪，就是嫉妒老娘天生丽质，即便被割烂了脸，也不你们这对儿王八兄妹好看，而且，就你们俩这样还肖像人间对小夫妻，简直是癞蛤蟆吃天鹅肉哈哈……” 王大俊和王大美被彻底激怒，抬起脚来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朝着老板娘的身上踢。 “哥，我实在忍不了了，直接杀了她！” “不行，得让她交代清楚那两个人到底跑哪了，只要是在我们的地盘，就绝不会放过他们！” “来人，把这客栈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信找出来！” “是！” 一群打手闯入各个房间开始搜查，不一会儿还真的把信搜了出来。 老板娘见状也是面如死灰，心中默默希望他们两个已经跑了，千万别被抓到。 王大俊和王大美拿到信后也懒得理她，直接吩咐道：“这娘们儿交给你们几个了，想怎么玩怎么玩。” 说完，留下五个打手便带着其他跟班儿往城隍庙跑去。 老板娘躺在地上满眼绝望，她已经认命，毕竟落在这对出生兄妹手里，不会有任何好下场的。 只是，预想中屈辱和疼痛并没有袭来，反而是五个打手当场毙命倒在她旁边的场面，吓得她一个激灵从地上坐起来。 “怎么回事？” 老板娘抬头，正好看到修罗面具，吓得脸都白了，但反应过来才想起他和俊伙计是一起的，于是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你……你怎么才来？你的两个同伴在城外废弃的城隍庙等你汇合呢，你要是去晚了他们可是会遇到危险的。” 暮寒并没有着急，而是看向那个小二，面具之下的眼底闪过一抹杀气。 “放心，那男人没有蠢到察觉不出身后有人盯着，我想，他是故意暴露行踪，否则怎么会把地点选在城外呢。” 老板娘一脸疑惑：“什么意思？那小子该不会犯傻，故意把王大俊他们引过去吧？” 暮寒冷冷盯着她：“正是，只不过他没想到你竟不肯交出信。” “什么？”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怒骂道，“臭小子，敢看不起老娘！” “拿着。” 暮寒扔出一叠银票，而后转身离开。 老板娘打开一看，整整一千两。 “喂，你这是要我拿着钱赶紧离开这里吗？” 暮寒走到门口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补偿而已，你不用走，该走的是王家。” …… 景岳寒背着沈傲雪来到城隍庙。 他将她放在一处还算干净且有干草的地方，然后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抚道：“待会儿就当什么都没听到，我很快的。” 沈傲雪点点头：“我知道。” “你看你头发都乱了，我帮你整理一下。”他说着竟从短了一截的袖子里摸出一根木簪，上面还雕刻着一朵鸢尾花，算不上精致，但很特别。 “这是？”她疑惑。 景岳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些天老板娘看我干得好，给了我几个铜板，我就给你买了这个，虽然粗糙廉价上不得台面，可是这是我这一生第一次靠自己双手赚钱买来的，你会嫌弃吗？” 沈傲雪愣了愣，看着那枚发簪，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哪怕是鼓励也好，她最终点了点头。 “殿下很棒，傲雪不嫌弃。” “那就好，我给你插上？”他紧张的情绪舒缓，顿时笑的像个孩子。 “谢谢。”沈傲雪低头，眼底闪烁不定。 他将那枚木簪插进她有些松散的发鬓，然后满意地笑起来，半开玩笑似的说道：“我家娘子真美。” 第269章 我最怕你不理我 沈傲雪撇撇嘴：“别贫嘴。” 景岳寒知道她是在拒绝，也不反驳，笑着点头：“好，都听你的，渴了就喝水，饿了就吃点心，水壶和吃的我放你手边，在这儿等我，很快解决。” 沈傲雪提醒道：“那个……下手别太残忍。” 毕竟太血腥暴力的话，有些吓人，影响不好。 景岳寒会心一笑：“好，听你的。” 说完，他站起身往外走去，背影挺拔即便一身粗布也难掩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帝王之气。 王大俊和王大美带着一群人终于来到城隍庙门前，一眼便看到景岳寒站在门口像是等候多时的样子。 王大美一看到他那张英俊不凡的脸，再糟糕的心情也顿时变得美好起来。 她露出花痴的笑容想要扑过去却被王大俊一把拽住。 “哥你干什么？我要把他带回家，我要嫁给他，我还要给他生孩子嘿嘿……”王大美一脸痴迷，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王大俊却冷声说道：“慢着，之前他在客栈的时候还畏手畏脚的，怎么现在一个人站在那里啊？万一有陷阱或者是埋伏怎么办？你们几个先上！” 一声令下，身后五六个打手便拎着刀枪棍棒朝着景岳寒发起进攻。 王大美见状焦急而担心地喊道：“你们下手注意点儿，谁要是敢伤到了他的脸，就死定了！” 那几个打手一听，气势顿时削弱了一半，对着景岳寒出手也都有所保留。 只是他们刚近身，还没来得及施展拳脚就被一人一脚踹飞了出去。 王氏兄妹一看，眼底透着惊讶。 王大俊：“没想到你小子身手不错啊！果然有两下的！” 王大美更加垂涎三尺：“长得那么俊没想到还挺有男子气概呢，哥哥我喜欢他，我一定要得到他！” “行，哥哥保证把他给你抓回去。”王大俊点点头，然后挥手命令，“一起上，给我捆起来带走！” “是！” 几十个打手也不再观战，直接拔腿冲着景岳寒就上。 而此时，庙里面沈傲雪正靠在墙上喝水，听到外面激烈的打斗声，心里默默数着时辰。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打斗声渐渐消失，只剩下哀嚎与求饶的声音。 于是，她这才扶着墙站起身往外走去。 王大俊和王大美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几十个打手被景岳寒一个人教训的趴在地上起不来，顿时傻了眼。 景岳寒揉了揉手腕，目光森然地看向兄妹二人，然里抬脚走过去。 刚才还对他百般花痴的王大美顿时清醒过来，抓着王大俊的胳膊躲在他身后。 “哥，这人是怪物！” 王大俊吓得腿都哆嗦了，也顾不上别的，直接一下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大侠饶命啊，小人不知您武功高强，一时狗眼看人低无意冒犯了您，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和我妹妹吧！” 说完还使劲拽了拽王大美的胳膊，示意她也赶紧跪下，否则以刚才他们嚣张的架势，这小子肯定不会轻饶了他们。 王大美有些不愿意跪，可小命要紧，妥协地跪在旁边。 “大侠饶命，小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您千万别放在心上啊，您就原谅我吧……” 两个人这番虚情假意的道歉让景岳寒作呕，他一脚踩在王大俊的头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我还是更喜欢你们刚才嚣张的样子。” 王大俊欲哭无泪：“小人不敢了，大侠放了我们吧！小人真的知错了呜呜呜……” 王大美见状连忙说道：“大侠，我们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景岳寒本想下杀手，可是突然想起了沈傲雪的话。 她说，别太残忍。 所以他不能杀人，哪怕是这种畜牲。 想到这里，他抬起脚来踢开他们兄妹。 “别再让我看到你们，否则，你们会死的很惨。” “是是是，小人再也不敢出现在您面前了、告辞告辞……” “我们错了，我们这就滚蛋！” 王大俊和王大美连忙磕头道谢，刚站起身准备跑，结果去路被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挡住。 不是旁人，正是暮寒。 景岳寒看到他忍不住问道：“你去哪了现在才来？” 暮寒答非所问：“这两个人不仅要杀了客栈的老板娘，还让两个杂碎欺辱她，你现在确定要放他们走？” 此话一出，景岳寒的眼底闪过锐利的锋芒，一双手直接一左一右抓住了兄妹二人的头发扯到身前。 他压低嗓音，语气嗜血阴森：“他说的可是真的？” 王大俊和王大美下的不敢说话，只能大哭地求饶喊救命。 可惜，为时已晚。 下一秒，景岳寒袖中的匕首锋芒毕现，直接从两人的脖子上划过。 霎时间鲜血喷涌而出，犹如两个喷泉一般。 王大俊和王大美趴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着慢慢失去意识。 沈傲雪站在门口的位置，犹豫虚弱站不稳她只能靠着门框，看到这一幕，心里并未有太大的感慨。 景岳寒看到她时却觉得有些愧疚，转身想跑却被她喊住。 “停下！” 景岳寒这才不情愿地站在原地回头看她，眼神有些闪躲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们……欺人太甚，罪该万死。” 本以为沈傲雪会嫌他弄脏了城隍庙门前的地方，没想到她却笑着点了点头。 “你干的很好，如此恶人就该天收，如今你替天行道，值得赞扬。” 景岳寒从小到大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般夸奖欣赏他，激动的跑到她面前。 “真的吗？你不生气？” 沈傲雪疑惑：“我为什么生气？殿下做的是对的，若是不能斩草除根，只怕后患无穷。” 听到她这么说他才彻底放心。 “你不生气就好，我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你不理我。” “哪有不理你，放心吧，不会的。” “你们两个别聊了，此地不宜久留，赶紧收拾东西走吧。” “对，刚才那些打手能跑的都跑了，只怕是回去通风报信了。” “但是小雪的身体怎么办？” “我没事。”沈傲雪不想做他们两个的累赘，于是装出一副坚强的模样，“我身上一点也不痛了，你们别担心。” 第270章 还以为他会吃醋呢！ 暮寒说道：“总之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说，我雇了马车，就在前面路口。” 景岳寒点头：“好，那你先带小雪上车，我去收拾东西。” 暮寒走上前来然后转身蹲下，沈傲雪低头看着他的背影，有些迟疑。 “还不上来，等我请你？”他催促道。 “好。” 她连忙在他背上趴好，双手自然而然地环住他的脖子。 暮寒感受着背后那温软的触感，本应该加快脚步，可他却故意放慢了许多，一步一步走到路口的马车前才依依不舍地将她放进车厢里。 “坐好了，若是觉得颠簸可以随时开口，千万不能忍着，知道吗？”他眼神严肃地说道。 沈傲雪看着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陷了进去，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暮寒自觉坐在车外驾车，让随后赶到的景岳寒进去招呼沈傲雪。 马车朝着官道出发，直奔他们狩猎驻扎营地的方向。 一路上，耳边有风声呼啸，偶尔遇到车多人多的地方还显得吵杂。 可是，暮寒却只能听到车厢里两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沈傲雪：“你别碰了，疼。” 景岳寒：“抱歉，我只是想让你更舒服一些。” 沈傲雪：“可是这样一点也不舒服，你摸的时候轻一点好不好？” 景岳寒：“好好好，这样呢，好点没…… 暮寒忍无可忍转身一把掀开车帘，结果却看到景岳寒正在帮沈傲雪揉胳膊。 两人抬头，都用一种疑惑且茫然的表情看着他。 “暮寒，怎么了？”沈傲雪问道。 “没、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们饿不饿，要不要休息一下？”他冷声回答。 景岳寒点点头：“是该休息一下了，这路上颠簸我都快受不了了何况她这个伤患。” 暮寒了然的点头，而后驾驶着马车在前面的茶摊旁停下。 景岳寒扶着沈傲雪下车，然后一路上小心翼翼地将她护送到座位上坐好，这才放心。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真的没什么大碍了。”她有些不自在，低声劝说。 “不行，我得照顾好你，否则留下病根是一辈子的事。”景岳寒很是严肃地回答， 沈傲雪看他固执的有些可爱，忍不住扬起唇角，连笑容都变得纯粹了不少。 暮寒冷眼看着他们一来一回很是亲热的相处，心中只觉得憋屈、难受，而且心情越来越差！ 突然，他注意到她头上多了根簪子，以前从未见过，看材质是不太值钱的木簪，心里便有了答案。 除了落魄的景岳寒能送给她这种东西以外，怕是没有旁人了。 想到这里，他气得握紧拳头恨不得冲上去将那根发簪抢过来掰断。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明明已经答应过宁伯不会在意暮寒的身份去接近沈傲雪，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看着她、陪着她，哪怕隐藏心意亲眼目睹她和别的男人暧昧，也始终放不下。 其实这何尝不是一种自我折磨？ 可他心甘情愿！ 景岳寒倒茶的功夫，沈傲雪抬眼看向站在马车旁的暮寒，心中有些失落。 还以为他会吃醋呢，结果是自作多情。 看来，他是真的放下了。 沈傲雪收回视线，心中那份执念与不甘变得比从前淡然了许多。 或许一切都是个误会吧，以后便各自安好，只当是有缘无份。 毕竟这世上不是所有感情都应该有始有终。 …… 歇了一炷香的时辰，三人准备继续上路，结果还没上车就被一大批官兵团团包围。 这阵势，看起来让人有些惊恐，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剿匪，几乎动用了衙门全部的兵力。 景岳寒挡在沈傲雪面前，冷冷看着人前一身官服的中年男子。 “你们三个好大的胆子，竟敢杀了我的儿女，来人给我把他们就地处死！”王知府愤怒到浑身颤抖，指着他们怒吼道。 景岳寒站在前面，冲着他问道：“慢着！本宫念在不知者无罪的份上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你仍然要动手，那就别怪本宫心狠。” 王知府生气地瞪着他：“你是哪来的狗东西，也配在本官面前大放厥词，敢杀我的儿女，我要你全家陪葬。” 景岳寒冷笑一声：“我全家，恐怕你没这个胆量。” “好啊，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说本官没有胆量，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才叫胆量！来人，把他们三个杀了，本官要将他们碎尸万段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一群官兵举着长刀冲过去，眼看就要将他们三人就地活剐，突然，一支冷箭飞射而来，正中一个官兵的脑袋。 接着，不远处一群骑着快马的带刀侍卫朝他们狂奔而来。 王知府一脸疑惑，还以为是谁要造反，待看清楚那些侍卫衣着皇家禁军的铠甲时，顿时慌乱不已，连滚带摔地跳下马主动迎上去。 此刻，他哪里还有什么丧子之痛，转瞬便是一副谄媚的笑容。 “下官拜见禁军首领大人，不知您来有失欢迎，还望见谅。” 张强冷冷扫他一眼，连哭都没理直接走到景岳寒面前单膝而跪。 “卑职护驾来迟，望七殿下恕罪！” 七殿下？ 王知府顿时傻眼，难以置信地瞪向景岳寒三人，一时间汗流浃背。 “七、七殿下？”他小声嘟囔了一句，“真的吗？真的是皇宫里的那位七殿下吗？ 张强回头瞪了他一眼：“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点给殿下磕头请安！” 王知府终于回过神来，如临大难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失声痛哭起来。 “下官不知自已那两个逆子竟然欺负到了七殿下的头上，实在是罪该万死，殿下杀的好，是下官有眼无珠，还望殿下饶命啊……” 景岳寒冷冷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说道：“本宫这几日微服私访，时常听到百姓们对你怨声载道，你可知罪？” 王知府连忙磕头：“不不不，殿下息怒，那些人他们胡说八道不可信啊殿下！” “百姓的话都不可信，那么这天底下还有谁的话可信？王强！” “卑职在！” 景岳寒命令道：“派人查抄王家，本宫就不信找不到他贪污腐败的罪证，另外去向百姓们搜集证据，这一次，本王就要替父皇铲除这一只毒害昭烈百姓们的蛀虫！” “是！” 第271章 镇北王待咱家姑娘真好！ 处理了贪官污吏，一行人回到秋猎营地。 经过这场劫难，景岳琛决定即刻返京，结束今年的秋猎以免再生事端。 可这也意味着今年秋猎不分胜负，沈傲雪的头筹没有拿到，所以退婚之事便只能搁置。 回到京城后，皇帝听闻秋猎上发生的事情后很是担心，但也欣慰自己的儿女能够平安归来，并且重重地赏赐了护驾有功的一行人。 沈傲雪身负重伤不便入宫，所以由七皇子代为转交。 顺便也因着这次的名头给各位皇子们立了封地与王号。 …… 济世仓。 沈傲雪躺在床上养伤，丫鬟们在一旁伺候着。 怀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不由埋怨起来：“姑娘，您这出一趟门回来就被伤成这样，也不知那七爷是怎么保护您的，真是没用。” 春桃安慰道：“七爷一定也不想咱们姑娘受伤，毕竟是遇到了老虎，要不是七爷，说不定姑娘就回不来了。” 夏荷抹了抹眼泪：“唉，不管如何，姑娘以后可别去参加什么秋猎了，太危险了，奴婢们只盼着您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听着几个小丫头你一言我一语地嘟囔着，沈傲雪只觉得有种被簇拥的幸福感。 她扬起唇角笑了笑：“你们几个别哭丧着脸了，我这不是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吗？” “哪里完好无损了？被老虎拍了一掌，那可是要人命的！”怀玉生气道。 “姑娘还好意思笑，奴婢们都担心死了。” “就是就是，您别说话了，老老实实躺着比什么都强，奴婢去看看药熬好了没，让他们干点儿活真是磨蹭。” 春桃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去，刚打开门正好碰见炽阳走进院子。 “炽阳侍卫？”春桃上前行礼。 炽阳拱手问道：“春桃姑娘，你家姑娘可好？” 春桃如实回答：“我看着不太好，她自己倒是没怎么当回事儿，不知炽阳侍卫有何贵干？” 炽阳拿出一个方盒递过去：“我家王爷有要事入宫脱不开身所以特意命我前来送药，这颗金创丹是王爷花重金购入，希望对姑娘的病情有帮助。” 春桃连忙接下：“王爷果真是心系我家姑娘，我替我们姑娘谢过王爷了。” “不必客气，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炽阳转身离开，春桃则赶紧拿着盒子回到房里。 沈傲雪听到外面的动静：“什么人？” “姑娘，是镇北王的贴身侍卫炽阳大人。” “他来做什么？” “送药。” “药？我这济世仓什么药都不缺，他送的哪门子药？”沈傲雪疑惑。 怀玉扶着她靠坐起来，然后说道：“咱们不缺是咱们的事，王爷送不送就是他的心意了，至少他是在意姑娘的。” “切，假模假样谁不会啊。”沈傲雪不以为然，然后伸手讨要：“给我看看。” 春桃调笑着说：“您不是说王爷假模假样吗？那您还看什么？” “我就是好奇什么灵丹妙药也值得让他的贴身护卫亲自送一趟。” 春桃这才把盒子递过去，沈傲雪接下后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金色的药丸，旁边还卷着一个字条。 她将字条展开，上面只有一句话，字迹线条流畅收尾利落，刚毅中自带温润儒雅。 “见字如吾，愿卿安好。” 沈傲雪将字条放回盒子里，然后拿起金色的药丸，先是看了看随后又闻了闻。 “果然是灵丹妙药，没想到她竟有这个，那怎么不自己吃呢，或许对他的腿有帮助。”她小声嘟囔。 “姑娘，这药厉害吗？”怀玉好奇地问。 沈傲雪说道：“把吗去掉，这药可不是一般的厉害，里面包含千年人参、极品灵芝以及天山雪莲，几乎是将世间所有稀世罕见的珍贵药材凝聚与此，就算是将死之人服下估计都能给救回一口气来。” “这么厉害，一定价值不菲，镇北王对咱家姑娘可真好啊。” “就是，回京这么久，王爷还是第一个派人送东西来的。” “第二个，昨日永安王不是来了吗？” “永安王？哦，你是说七王爷啊，他是来送皇上的赏赐，虽然很多，可是比不过镇北王这一颗药丸送得贴心啊。” “可我觉得永安王对咱们姑娘也很上心，而且年纪相仿又是文武双全、一表人才，要是咱们姑娘能做七王妃想来也不错呢。” “镇北王的地位可比亲王厉害多了，姑娘自然是嫁入镇北王府身份更高一些。” “可是镇北王身患残疾，说句难听的，他终究是个废人啊，如何能给姑娘幸福……” 几个丫鬟又开始当着沈傲雪的面议论起来，吵得她只觉得聒噪。 “拜托你们，不赶紧服侍我吃药，讨论起男人来了？是不是都长大了开始思春了？过完年我就给你们安排看看，把你们统统嫁出去！” 听到她这么说，三个小丫头脸色一红，连忙起身往外走去。 “哎呀，我刚才说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春桃第一个夺门而出。 夏荷紧随其后：“没水了，我这就去倒壶水给姑娘吃药。” 怀玉尴尬地愣了一下，干脆连借口也不找了，直接跑出去并且还关上了门，好像生怕她追出去似的。 沈傲雪看着她们一个个古灵精怪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 “真是不拿自家小姐当回事儿，说跑就都跑了……” 她看着手里的金创丹陷入沉思。 或许嫁给厉司寒是她目前唯一的选择了。 …… 入夜。 沈傲雪服过药后打算早早休息，怀玉吹灭蜡烛便退了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有阵风划过，动静比一般的秋风要大，随意吵醒了她。 睁开眼，床前便多了一道黑影，吓得沈傲雪险些叫出声来。 “是我。”暮寒捂住了她的嘴，直接坐在床边。 恢复镇定后，她一把推开他的手，有些生气地斥责道：“暮寒，我好歹也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你总这样私闯我的闺房，是不是太不像话了？而且这大晚上无声无息地突然站在我床头，是怕我活得太久，想吓死我？” 第272章 定下婚期 暮寒摇头，而后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这是第一次他主动贴近她。 “你、你干嘛？”沈傲雪疑惑，总觉得他哪里怪怪的。 暮寒轻叹一声，语气沉重：“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告别？”她紧张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要去哪？” “修罗门发生了一些事，我需要离开京城前去调查清楚。” “那……那你要去多久？” “一年、两年或者是……不回来。” 他的话让她犹如雷击，抓着他的手更紧，仿佛只有这样才不会失去他。 “为什么要这么久？为什么还会不回来？你是不是想躲开我？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做朋友甚至是陌生人，但你别走好吗？我保证以后不会缠着你的！” 她情绪有些失控，语气中竟然能听出一丝央求。 暮寒眼底闪过心疼，他甚至觉得自己此刻有些残忍。 可分开是必然的，没有分开怎么会有重逢？ 只不过，从此以后这世上陪在她身边的不再是暮寒，而是厉司寒罢了。 “小雪，我不是为了躲开你，而是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你不能成为我的牵绊，懂吗？” 沈傲雪摇头，忍不住湿了眼眶：“不懂！我不想懂，在这京城我只有你可以依靠了，如果连你都抛弃我，那我以后遇到危险怎么办？被人欺负怎么办？你……你真的不管我了？” “即便没有我，你身边还有镇北王，还有永安王，他们都会护着你。” “我不要他们我只要你！”她突然一把抱住他的腰，将头深深埋入他的怀中，终于哽咽不止。 “暮寒，你信不信前世今生？”她低声问。 “什么？”他疑惑她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句这个问题。 “我曾经做过一场噩梦，在梦里我众叛亲离被推上断头台，我死后尸体被丢在了乱葬岗遭到野狗抢食，就在我成为灵魂飘在半空深感无助时有个人出现了，他帮我驱赶野狗拼凑尸体，最后还把我埋在一处风水宝地。那个人就是你，梦里的你在墓碑上刻吾妻二字，甚至还会为了我报仇、殉情，可为什么现实的你却要丢下我……你别走好不好……” 她的这些话让暮寒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是却总觉得心里隐隐作痛很是难受。 他犹豫了、心软了，但想到未来的艰难险阻，他再次冷静下来。 “小雪，梦都是虚幻的，假的，你不必那么在意。” 沈傲雪在他怀里抬起头看着他，目光中透着受挫的泪水。 “你让我……不必那么在意？” 她要是不在意梦里发生过的一切，怎么会对一个冷冰冰的面具脸动心？ 这句话实在太伤人了。 沈傲雪深吸一口气努力让眼泪倒流，然后松开了手端直坐在床上，目光从激烈逐渐晦暗无光。 “是啊，梦都是虚幻的，假的，或许我心里在意的那个人也只是我想象出来然后强加在了你的身上，抱歉，是我唐突了，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她态度变得冷漠，面无表情地将脸扭到一旁去不再看他。 暮寒欲言又止，最后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于是转身悄然离去。 他来得不知不觉，走得更是悄无声息，就好像从未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沈傲雪看着窗外倾泻而入的月光，眸底闪过一丝清冷的破碎，一滴清泪顺着脸颊滴落在手背，好像在做最后的告别。 “暮寒……再见。” …… 一个月后。 济世仓院子里。 一条长鞭如巨蟒破空而起直冲云霄，随后发出震耳欲聋的鞭响声，粗壮的树枝被当即抽成两半。 接着，一道身影灵活旋转，回手又是一鞭朝着另一条树干抽去。 怀玉、春桃、夏荷围在旁边一边鼓掌一边喝彩。 沈傲雪挥舞鞭子更加有劲儿，甩手出鞭朝着院门的方向而去，下一秒，炽阳推着厉司寒走了进来。 眼看着鞭子就要抽到镇北王的脸上，在场所有人皆是惊恐的目瞪口呆，春桃夏荷胆子小立刻捂住眼睛不敢再看。 沈傲雪也吓了一跳，想要收回鞭子却已经来不及，只能大喊道：“王爷快闪开！” 千钧一发之际，厉司寒只是勾起唇角，一抬手正好抓住了那苍劲有力的鞭尾，没有一丝费力，甚至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所有人叹为观止愣在原地，沈傲雪则赶紧撤回鞭子扔到一旁快步走过去上下打量。 她担心道：“王爷您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厉司寒蓝眸微闪，笑容如沐暖阳般和煦：“鞭子准头还行，力度不足，还要多练练。” 听到这么一句点评，沈傲雪顿时收起愧疚一脸不服。 “我伤病初愈没有使出十足的力气，而且刚才已经尽量收回一些力气了，王爷若是觉得不足，等我完全恢复定要跟您好好讨教讨教。” 厉司寒轻笑，连声道歉：“是本王说错话了，沈姑娘鞭法出神入化，实在了不起。” 沈傲雪这才满意：“多谢王爷夸奖，快请进。” 丫鬟们反应过来，纷纷上前行礼。 “奴婢参见王爷。” “不必多礼。”厉司寒温声回应。 “快去倒茶准备水果点心。”沈傲雪吩咐道。 “是。” 丫鬟们退下炽阳也跟着离开，原本热闹的院子里转眼间只剩下沈傲雪和厉司寒两人，气氛也逐渐平静下来。 “王爷今天怎么有空来？”沈傲雪推着他来到石桌旁，然后自己坐在对面。 厉司寒摸索着从袖中拿出一张帖子放在他面前的石桌上，然后说道：“婚期本王定了几个日子，送来给你选一选。” 沈傲雪愣了一下，然后拿起帖子打开看了看，上面一共有三个婚期，分别是下个月、下下个月和三个月后。 她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说道：“下月二十八。” 厉司寒闻言有些意外：“你不怕婚期太仓促？” “王爷觉得仓促吗？”她笑着说，“我们都耽搁了这么久了，该准备的也早就准备完了，一切都是现成的，不过就是把我从济世仓接到王府拜堂成亲罢了。” 第273章 天造地设、命中注定！ 厉司寒神色不明地问道：“对你而言，这只是一场平平无奇的仪式吗？” 沈傲雪反问：“不然呢？王爷觉得这场婚姻是什么？” 他沉默半晌，而后转移了话题：“听闻你上月秋猎中身负重伤，如今都能舞鞭了，应当是已无大碍。” “这都要多谢王爷送来的金创丹，否则我怕是要落下病根的。” “是你自己身体好，本王送的药不过是起了些辅助的作用。” “王爷不必谦虚，您的恩情傲雪必会报答。” “本王没想过要你回报什么，只希望以后你能替本王管理好镇北王府便是。” “好，王爷放心，既然我嫁入王府暂且担任王府主母的位置就一定会为王爷排忧解难，处理好一切我分内之事。” “那便要麻烦你了。” “不麻烦。” 两人说话间丫鬟们已经将茶果点心摆在了石桌上。 沈傲雪亲手挑了个葡萄剥皮后递过去：“王爷尝尝？” 厉司寒愣了下，而后抬手想要接却因见不到而来回摸索。 她有些内疚，刚才真是疏忽了，于是想也未想便起身往他唇边递。 “我喂您。” 厉司寒张嘴吃下，薄嫩的唇瓣轻轻擦过她的指尖，留下一片湿润，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收回手。 “很甜，多谢。” 他笑容礼貌保持着矜贵与从容，神情更是充满温柔，若不是那双眼睛散发出湛蓝色的迷惘，还真以为他能看见。 两人有闲聊了些什么，然后便到了午饭时辰，沈傲雪不太想留他吃饭，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多少有些尴尬。 但好在厉司寒也能感觉出她言语间的不自然，并未选择留下，而是说了句有事便和炽阳离开了。 下午，沈傲雪本想着睡个午觉再去看赵云霞和冷血，可是刚躺下便听人说七王爷景岳寒急着要见她。 无奈，只好起身更衣，让丫鬟先请他进了茶厅。 两人相对而坐，景岳寒便焦急地问道：“本王听说厉司寒来过了？” 沈傲雪点头：“来过了，怎么，王爷有事找他？” 景岳寒一脸严肃地问：“本王只是想知道他来找你做什么？” 她如实回答：“自然是商量婚事。” 他眼底隐隐有些期待：“那你是怎么说的？要退婚吗？” 毕竟先前他从皇兄嘴里听说过沈傲雪向皇上请旨退婚的消息，所以知道她是不愿意嫁入镇北王府的。 可下一秒，沈傲雪的话让他如坠冰窟。 “退婚？为何要退婚？王爷来此不过是问我婚期的问题，我与他已经订好了下个月举办大婚。” “下个月！”景岳寒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满是惊愕与不安的看着她，“你是不是疯了？他一个废人，嫁给他你这辈子就完了！” 沈傲雪眼底全是冰冷，淡然说道：“王爷，我没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我不喜欢你说我的未婚夫是废人，这样很不尊重，所以请您以后不要再说了，最后嫁给他是圣旨决定的，不嫁便是抗旨，那么我这辈子现在就要了断。” 景岳寒听到她这番维护又坚决的话，顿时比刚才更加慌张，他走到她面前双手拖住她的肩膀，用一种很真诚的目光看着她。 “小雪，你不要嫁给他好不好？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向父皇求情，让他收回成命。” 沈傲雪推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彼此距离，然后便是毫不犹豫的拒绝：“王爷，我要嫁给谁好像与您无关吧？而且，您凭什么去皇上面前为我求情呢？先不说皇上不可能收回成命打自己的脸，只说您这么做了就会陷我们二人于不义，彻底毁掉你我的名节何必呢？” 景岳寒激动无措，追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眼神之中透着祈求。 “小雪，我不在乎什么名节，我只在乎你，所以能不能不要嫁给厉司寒！” 闻言，她立刻将手抽出来，严肃道：“王爷请慎言慎行，你不在乎名节可我在乎，而且你若执迷不悟非要与我纠缠不清，只会令皇上对你失望。” “我不管他失望不失望，反正不要你嫁给别人，你若非要嫁人那就嫁给本王好了！” “不可能！我不会嫁给你的！” “为什么？你收下了我的簪子，为什么不能给我个机会？” “七王爷，我们真的不合适。”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合适？” “感觉……” “那本王也感觉跟你是天造地设的命中注定！” 他说的肯定，眼神仿佛燃烧着热烈的火焰死死盯着她，那其中的执着与激情让人不敢直视。 沈傲雪退缩地往后躲去，可是她退一步他便进一步，有种誓不罢休的架势。 “你……你别这样，我不习惯……”她有些慌张地看着他，眼底闪过不适应，只觉得浑身都抗拒。 虽然不讨厌景岳寒，也很喜欢与他共事，但是男女之情是绝对没有的。 若严格来说，不管前世今生，她好像都没有疯狂到不顾一切的去爱过谁。 上一世因期盼家人、婆家、夫君的认可，所以她隐忍、压抑、强装温柔贤淑善良大方。 而这一世，她不再伪装，只做自己，也源于上一世的经历而喜欢上了暮寒。 所以她没有禁锢自己的任何情感，若真的对景岳寒有男女之情，早就产生了，也不会拒绝他。 沈傲雪自问这一世的自己敢爱敢恨，若真心爱上景岳寒，哪怕是抗旨不尊她也会尽全力拼一拼。 可没有。 她对他没有感觉，哪怕他再优秀，对她再温柔体贴照顾周到，她都不会爱上他。 至于厉司寒，不过是被迫选择的一个归宿罢了。 首先厉司寒全家死绝没有婆媳矛盾，其次他双腿残疾眼睛也看不见，没有能力做妖，最后她嫁入王府就是最大的女主人，没有爱情的婚姻不可怕，充满复杂的人际关系的婚姻才可怕。 所以，即便被迫嫁给厉司寒，她也愿意，就是图婚后她能过的随心一些。 最关键的是，厉司寒下半身不行，她不用在床上伺候他，勉强自己跟不爱的男人行最亲密的夫妻之礼。 第274章 还请王爷另觅知己 所以，不管怎么看，厉司寒都是最优的选择。 只是景岳寒只觉得她在委屈自己嫁给一个根本不爱且残废的男人。 于是愤怒道：“是不是有人逼你这么做？沈家对不对？当初赐婚给厉司寒的明明应该是沈无双，可沈翊为了保护养女却把你这个亲生女儿推出来，本王从未见过如此丧心病狂的父亲，小雪你别难过，这笔帐本王一定替你讨回来！” 沈傲雪想解释，可是又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事实本就如此，只不过现在沈家人不想让她嫁了，而她自己却愿意嫁了。 “王爷不必多说了，我与您之间是绝无可能的，即便我不嫁给厉司寒，那么我要嫁的人也不会是你。” 这句话真的是将景岳寒彻底激怒，他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不甘地质问道：“为什么？本王到底哪里不好让你这么看不上！” 沈傲雪平静回答：“王爷哪里都好，可我不能接受你是皇帝的儿子。” “什么？”他不解，“本王是父皇的儿子又如何？多的是女人就喜欢本王这层身份地位，你为什么不能接受？” 她叹了口气，这才说起自己的顾虑。 “皇亲国戚最是身不由己，七王爷口口声声说要娶我，可是婚姻大事你真的能自己做主吗？我听说皇上与皇后娘娘早就为你选好了王妃的人选，只等着太子妃一过门就该为你和其他几位王爷说亲事了。” 其实在六位皇子中，只有景岳琛和景岳寒没有娶妻，其余的皇子在已经妻妾成群。 景岳琛是为了做给皇上看，他一心扑在朝政上为国效力，为父皇分忧，根本无心儿女私情，所以每次说起要给他娶正妃，都会被婉拒。 其实私底下早就看好了哪家女子对他帮助最大，悄悄接触过，也让对方芳心暗许，只等着封为太子后求一道赐婚旨意。 至于景岳寒，一心想着帮助自己崇拜的大哥登上皇位，根本无心男女之事，而且年纪小对那种感情本就迟钝，直到第一次遇到见沈傲雪，才体会到了心动的感觉。 起初他听沈如澜说了那么多关于沈傲雪的坏话，其实他也是将信将疑，但为了引起她的注意，他下意识地就想与她为敌，欺负她，然后靠近她。 这或许是所有少年都会犯的错误，一开始的叛逆终究成为了他日后追求她的全部阻碍。 景岳寒很是失落，她知道沈傲雪说的是实话，可又不想就这么认命。 于是他不死心地问：“那如果我可以做主自己的婚事了，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见他仍是这样，她再怎么不忍心也不得不让自己冷硬起来。 “抱歉，民女已经有未婚夫了，还请七王爷另觅知己。” 沈傲雪这句话一出，景岳寒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那挺拔的背瞬间就变得无力起来。 他没想到她能拒绝得这么干脆，这也是第一次在他的人生中受挫受伤，体会到爱而不得的痛苦。 “本王不会放弃的！” 他留下一句狠话负气离开。 沈傲雪松了口气，看着他背影的眼底满是担忧。 …… 半个月后。 乾清宫。 太后、永昌帝、皇后坐在上位，沈傲雪与厉司寒坐在下首，对面则坐着太子景岳琛和未来太子妃柳如眉。 永昌帝举起酒杯寒暄道：“今日没有外人，你们可随意些。” 众人：“是。” 永昌帝看向一旁厉司寒，笑着关心道：“司寒，你身上的伤与寒毒可好些了？” 厉司寒轻咳一声，有些虚弱地说道：“咳咳……回皇上，臣入宫前还请了太医诊脉，唉，依旧是老样子，只恨不能继续为皇上分忧。” 说完，还一副懊恼惭愧的低下头，满脸悲痛。 永昌帝眼底闪过一抹淡笑，面上却有些愁容地安慰：“你为国尽忠，朕实在不忍心见你如此，放心吧，明日我急遍寻名医为你的病想办法，对了，沈傲雪你不是懂医术吗？可帮司寒看过了？” 沈傲雪愣了下，心中百转千回，然后站起来盈盈欠身行礼。 “回皇上，民女虽然懂些医术，可治疗些寻常的毛病还行，王爷这寒毒，连太医都治不好，民女更是束手无策。” 永昌帝显然还有顾虑，他继续问道：“可朕听说你有位师父是神医，拥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你可以请他来为司寒诊治。” 沈傲雪一听，这是要把矛头对准师父啊，若真把慕容白牵扯进来，先别说治病，恐怕还没碰到厉司寒恐怕就被永昌帝派人追杀了。 她又不傻，怎么听不出永昌帝表面担心实则是害怕厉司寒的病有救呢？ 想想也是，一个心思多疑的皇帝怎么能容忍一个手握重兵还拥有民心的战神王爷？ 于是她面露难色，一脸无奈地说道：“皇上，民女的师父早些年便已经离开村子四海游历了，民女也有很久没和师父取得联络了，只记得他很想去其他国家走走学习一些医术，现在可能在不知道哪个小国呢，兴许这辈子民女都见不到他老人家了。” 闻言，永昌帝眼底的疑虑才逐渐消除，笑着说道：“无妨，有缘自会相见。” “多谢皇上安慰，只可惜师父年纪大了，也不知还有没有再见那日，唉……” “好了，坐下吧。” “是。” 沈傲雪坐下身忍不住转身看了厉司寒一眼，只见他双目空洞地看着前方，可嘴角却似有若无地扬起。 这么看来，自己的话的确是说对了。 永昌帝不再问话，转而说起了景岳琛与柳如眉的婚事。 沈傲雪想起上一世柳如眉的结局，不由蹙眉，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儿什么。 可是……她总不能直接冲上去告诉柳如眉不能嫁给景岳琛吧？ 思来想去，她决定还是待会儿找机会上前提醒一二。 能听进去那便是她的福气，听不进去……那就只能如上一世一样了。 沈傲雪重生归来改自己的命数已经不容易，想要改变别人的，只怕是更加艰难。 正想着，旁边的男人突然低声问了一句：“傲雪，在想什么？” 第275章 堂堂公主竟然以死相逼 她回过神，弯起唇角笑了笑，敷衍道：“在想着到梅子肉怎么做的，味道极好。” “是吗？那本王可要尝一尝。” 说完，他身后的炽阳便上前夹起一块喂进他嘴里。 品尝过后，他点头赞许：“甘甜可口，肥而不腻，确实好极了，炽阳派人去请教下御膳房，回头府中常备。” “是。”炽阳颔首。 永昌帝端坐在龙椅之上，看着手中的酒杯莫名发出一声叹息。 景岳琛连忙关心道：“父皇为何叹息？可是有什么心事？” 永昌帝一脸苦大仇深地说道：“朕只是看着司寒连吃口菜都要旁人伺候，心中格外心酸，一想到这十几年他为朕镇守边疆之劳苦功高，如今却落得这般模样，实在于心不忍。” 厉司寒闻言面色依旧淡然如水，举起酒杯颔首说道：“镇守边疆效忠圣上乃是臣的分内之事，皇上不必忧心，臣在上战场之前就已经做好了随时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今还能有一条命活在这世上，已经是托皇上洪福庇佑。” 他说的恭顺，让永昌帝龙颜大悦，连一旁的皇太后都露出欣慰的笑容。 太后打量着沈傲雪，不由说道：“司寒，如今你也二十有几了，是不是该想着子嗣问题，厉家不能断了香火，偌大的镇北王府也得后继有人才是。” 话说到这里，皇后也开口附和：“母后所言极是，臣妾听闻民间有冲喜一说，司寒与沈傲雪成亲后说不定这身体会好转呢。” 厉司寒摸索着握住了沈傲雪的手，那指节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头莫名一怔，总觉得很熟悉，但又不知道为什么。 她没有继续多想，只是看了他一眼，从他那双湛蓝色的眸底看到一种温暖而坚定的神色。 “臣其实从未想过娶妻，毕竟自己已是这般模样，于任何女子都是拖累，可皇上赐婚让臣心中满是感激，即便是看在圣上的面子上，臣也一定会好好爱护傲雪，尊重她。” 沈傲雪也笑着点头：“是啊，皇上赐婚乃是民女福分，自然会照顾好王爷，不负皇上厚望。” 永昌帝点了点头，倍感欣慰地说道：“好，朕就知道这赐婚没有错，只要你们以后能过好，比什么都强。” 话音刚落，门外一道身影急匆匆地闯了进来，连想要阻拦的太监都被她一脚踹开。 “公主，您不能进去……” “走开，狗奴才你也配拦着本宫！” 来到殿内，景岳柔先是看了一眼厉司寒，随后狠狠瞪着沈傲雪，好像要吃人一般。 永昌帝生气道：“放肆！岳柔，你堂堂公主怎么能如此没有规矩，眼里可还有朕？” 景岳柔一听，连忙换上一副表情，梨花带雨地跪在地上与刚才嚣张跋扈的嘴脸判若两人。 她泫然欲泣地说道：“父皇，儿臣从小到大没求过你什么，如今只求您一件事。” 永昌帝自然知道她想求什么，冷着脸拒绝：“胡闹，有什么事随后再说，来人，把公主拖下去！” 两个嬷嬷上前要强行把景岳柔带走，可是她突然口吐鲜血趴在了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坏了在场众人，皇后立刻起身不顾威仪冲了下去将她抱在怀里。 “柔儿你怎么了？快，快传太医！” 门外的小太监连忙朝着太医院跑去。 永昌帝眉头紧拧，怒声问道：“怎么回事？公主怎么好端端成这个样子了？你们这些下人是怎么照顾主子的？” 跟在后面追进来的小宫女们都吓得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害怕地浑身颤抖。 景岳柔抚着胸口面露痛苦之色，她虚弱地说道：“父皇，儿臣服了断肠散，若您不肯答应儿臣的要求……那……那儿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众人一听，顿时脸色大变。 断肠散可是剧毒之物，毒发时必须立刻服用解药才能救活，若是耽误超过一盏茶的功夫，怕是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 一时间场面紧张到了极点。 景岳琛也起身走了过去，蹲下身说道：“柔儿别闹了，快把解药拿出来！” 景岳柔摇头，固执地说：“父皇不肯答应，我宁可死在这大殿上。” 太后本就不待见她，见状一脸烦躁：“堂堂公主竟然以死相逼，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永昌帝既生气又无奈，毕竟就这么一个女儿，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于是严肃问道：“你要朕答应什么？” 景岳柔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哭着说：“儿臣要嫁给司寒哥哥！” 闻言，大殿之上寂静无声。 一直默默坐在素舆上的厉司寒终于抬起头神情迷茫地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而沈傲雪坐在他旁边也陷入了无比尴尬的境地。 永昌帝被气得发昏，恨不得立刻冲下去踹这个不孝女两脚，可看到她大口大口地往外吐鲜血，立刻就心软了。 他神情有些松动，看向厉司寒，却发现他什么都看不到，正是茫然的表情，于是又看向沈傲雪，最后满是懊恼。 “朕怎么生出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公主！” 沈傲雪见他们演了半天，于是起身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靠在皇后怀中奄奄一息的景岳柔。 “沈傲雪，你干什么？”皇后没好气地质问。 “娘娘，公主已经毒发怕是等不到太医赶来了，不过民女懂些医术……”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她不能主动点说要为景岳柔医治。 皇后听懂了她的意思，立刻放开景岳柔站起身退到一旁。 “快！快救救本宫的柔儿！” 沈傲雪拱手行礼：“遵旨。” 说完，蹲下身一把捏住了景岳柔的脉门，眼神也变得越发犀利。 她以为景岳柔是装的，没想到竟然真的中了断肠散，看来她对厉司寒倒是真爱无疑了。 眼底闪过嘲讽，不急不缓地取下发间一根簪子，扭开后里面竟然放着几根银针。 “你这是做什么？”皇后担忧地询问。 “封脉，以防断肠散进入心脉，否则就算服下解药公主也会变得痴傻不可挽回。” 听到这里，本来还很抗拒的景岳柔顿时愣住了，也顾不上哭，满眼猩红地看着她。 第276章 不就是死吗？大家一起！ 沈傲雪慢条斯理地施针，眼神之中平静无波。 因为她知道，今日这场闹剧看似是景岳柔为了嫁给厉司寒而胡作非为，实则是永昌帝故意纵容。 目的，当然是想毁掉她和厉司寒的婚约。 一针一针下去后，景岳柔渐渐昏睡过去，沈傲雪站起身来说道：“搜一下公主身上有没有解药。” 皇后一听也连忙点头：“对，你快搜一下解药。” 旁边的嬷嬷连忙上前摸索了一番，然后摇头退下：“回娘娘，公主身上什么都没有。” 沈傲雪说道：“既然没有在公主身上，那便是在她身边的人，或者是大殿附近，毕竟这解药若藏得远一些，只怕来不及救公主的命。” 永昌帝闻言立刻命令道：“来人，都去给朕找解药！” 皇上一声令下，殿内殿外都开始忙着搜寻断肠散的解药，最终，侍卫们在门口的花坛里发现一个荷包，里面放着解药。 喂景岳柔服下后，太医也终于赶到。 他一脸担忧看着地上满嘴鲜血的景岳柔，路上也听人说是服用了断肠散。 所以，他自然知道这段路程哪怕他健步如飞也不可能来得及救治。 就算景岳柔福大命大没有死成，那多半也会因为断肠散入心肺后变成痴傻。 陈太医低着头，后背发凉一阵阵的冒着冷汗，双腿已经开始发软。 救不好公主，他多半是死定了。 沈傲雪见他抬手擦着汗，不由安慰道：“陈太医，我已经封住了公主的心脉，您尽管救治。” “什么？” 陈太医闻言看向她，眼底闪过喜出望外的神色，然后又低头看向景岳柔，这才发现她从头到脖颈和胳膊上都扎着银针。 “太好了，多谢沈姑娘，您可真是救了公主的命啊！” 说完，连忙蹲下身开始取针，然后为景岳柔治疗。 其实解药服下后就没什么大碍了，太医只不过要确诊一下状况，好让皇帝太后皇后等人安心。 沈傲雪退回到厉司寒身边坐下，低声说道：“王爷果然魅力惊人，能让一国公主为了嫁给您不惜以命相逼。” 闻言，厉司寒身子明显僵了一下，而后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实在无奈。 这远不是他能控制的。 小时候他孤零零地留在京城做人质，皇子们各个都欺负他。 起初景岳柔也会参与，只是后来有一次她不慎失足落水，然后他不计前嫌将她从水里拖上来，从此以后，这位娇纵蛮横的公主便赖上了他。 想起小时候的回忆，厉司寒微微蹙眉，眼底满是困扰。 早知今日，他当初断然不会多管闲事。 景岳柔终于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没死，皇上也没答应，气得当场号啕大哭。 永昌帝怒极拍桌：“放肆！你还懂不懂规矩，别以为朕真的不敢罚你！” 景岳柔还是惧怕皇帝的，哭声顿时小了许多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一双大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 “父皇，儿臣自小喜欢司寒哥哥，若此生错过必将遗憾致死，您能不能成全女儿？就算这次儿臣没死，但这份决心您已经看到了，说不定哪天儿臣还会想不开的呜呜呜……” 皇后闻言眼底露出心疼，低声安慰：“柔儿，那厉司寒已经有了婚约，母后再给你找个更好的驸马如何？” 景岳柔不管不顾地扑进她怀里痛哭流涕：“不！儿臣此生非司寒哥哥不嫁，若是父皇不同意，那儿臣不是死便是一辈子孤独终老。” 永昌帝脸色铁青，被自己的亲女儿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就算是普通人脸上也挂不住，更何况是威严的帝王。 他震怒：“景岳柔，是朕从前太纵着你才会让你如此放肆，来人，将公主禁足日夜派人盯守，若出现任何差池，全部诛九族！” 这种命令一出，看守之人谁还敢松懈？巴不得把眼睛盯在景岳柔的身上，绝不会再给她寻死觅活的机会。 “不要，放开本宫，司寒哥哥……司寒哥哥……父皇你好狠的心啊……” 景岳柔不情不愿地被人强行拖走，一场闹剧这才算结束。 永昌帝扶额喘了几口气终于缓过神来，他为难说道：“司寒，朕就这么一位公主……” 话说到此已经很明白，就是让厉司寒主动提出退婚改娶景岳柔。 毕竟他是皇帝，君无戏言，坏人不能让他来做。 可是，一向聪明的厉司寒却开始装傻，他神情迷茫无措，坐在素舆上颔首。 “皇上，公主因臣而此，实在是让臣内心惶恐愧疚，臣现如今是个废人，肯定是不敢高攀公主耽误了她一生一世，不如皇上下旨赐死臣，如此一来才能彻底断了公主的念想。” 说完，他抬了抬手，身后的炽阳便上前扶着他从素舆跪到了地上。 他一副视死如归的坚定表情，也不提婚约之事，让永昌帝顿时愣住不知如何接话。 沈傲雪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捂着嘴掩盖疯狂上扬的嘴角，还不忘使劲皱起眉头让人看起来她是很痛苦的样子。 实则，她真的快笑死了。 景岳柔会寻死觅活，没想到厉司寒也会。 不就是死吗？大家一起来，谁怕谁啊！ 永昌帝自然不能赐死厉司寒，哪怕他巴不得这么做。 忠良之后，全家为国而死，他又为国捐躯成了废人，若是因为一个公主就把他给赐死，那这满朝文武谁还会效忠于他？ 光是天下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永昌帝给淹死，搞不好还会生出些为厉司寒打抱不平的起义军。 气氛开始变得诡异，永昌帝几次张了张嘴想说要厉司寒娶景岳柔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不能说…… 此时，景岳琛看出了永昌帝的心事，于是站起来说道：“司寒兄，倒也不必闹得这般严重，其实你与沈姑娘退婚迎娶景柔……” 他话没说完，厉司寒便严肃打断：“太子殿下慎言！与傲雪婚事乃是皇上赐婚，臣怎么能抗旨？厉家三代忠贞烈骨，若是让祖辈们知晓臣竟敢忤逆圣旨，那么死后也没脸再去见他们。” 第277章 长痛不如短痛 这番话直接把景岳琛怼得哑口无言。 永昌帝也没了胃口，于是草草结束了宫宴。 沈傲雪想要单独与柳如眉聊几句，可奈何景岳琛一直陪着她，实在没机会。 于是她看向身边的男人，小声说道：“王爷能不能帮我拖住太子殿下一会儿。” 厉司寒闻言并未问她为什么，而是点点头吩咐道：“炽阳，请太子殿下借一步说话。” “是。” 炽阳点头便抬脚离开，他来到景岳琛身旁拱手弯腰说了些什么，而后便真的将其引了过来。 景岳琛一脸探究之色：“不知镇北王与孤有何话要说？” 厉司寒沉声道：“傲雪，你陪柳姑娘说说话，本王与太子殿下有事要谈。” “好。”沈傲雪点头，然后快步朝着柳如眉走去。 等她走远，厉司寒便开口说道：“殿下，臣只是想跟您谈谈三公主的事。” 景岳琛蹙眉，刚才在殿上他还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怎么私下里却肯跟他谈起景岳柔了？ 于是他好奇地问道：“不知镇北王有何打算？” “殿下，您不该劝臣娶三公主。”他直言不讳。 景岳琛眼底闪过危险之色，冷声道：“你是在责怪孤？” “不敢，只是希望殿下能清楚，一味纵容公主只会让事情变得无法挽回，臣已经是个废人，且命不久矣，若真的娶公主为妻，现在她虽然满足，可日后臣若死了，公主会不会伤心欲绝甚至追随臣而去？这不是臣想要看到的，所以长痛不如短痛，等臣与傲雪成婚后，公主也就慢慢断了念想。” 景岳琛闻言不由冷笑：“口口声声为了柔儿着想，可孤却觉得，王爷是真心喜欢上了沈傲雪所以才会急着撇清关系。” 厉司寒并未掩饰，淡淡一笑：“是，臣确实喜欢上了傲雪，她为人善良踏实，性情坚强勇敢，想必世人都不会厌恶这般与众不同的女子。” 没想到他这么坦然，景岳琛眯了眯眼，忍不住问道：“从前孤听说王爷最在意吟霜姑娘，如今这是变心了？” 厉司寒的眼底明显闪过一丝心虚，随后解释道：“殿下误会了，臣、臣对吟霜只有兄妹之情。” “哦？那孤倒是好奇，沈傲雪和顾吟霜谁在你心里的分量更重呢？” “自然是傲雪姑娘，她……毕竟是臣的妻子，妹妹怎么能与结发之妻相提并论。”他语气淡然，垂眸敛去神色。 景岳琛挑眉，显然更加怀疑他说的每一句话。 同时，也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厉司寒娶沈傲雪，肯定是为了保护顾吟霜，好让人摸不清他的软肋 若是如此，那被当作挡箭牌的沈傲雪还真是可悲呢。 …… 另一边。 沈傲雪拉着柳如眉来到一处河边，她从发间取下簪子，打开后将一根银针递给柳如眉。 “柳姑娘，恭喜你成为太子妃，我这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这根银针送给你。” 柳如眉一脸疑惑，但还是接过银针：“多谢沈姑娘，只是这银针……” “这银针被我用特殊药水浸泡过，可验这世间万毒，不管是急性还是慢性，一测便知。” “这么厉害？你为何要送我这个？”她越发摸不着头脑。 沈傲雪也不好直说，便找了个借口：“因为我知道你不缺什么贵重的东西，而且我也拿不出什么值钱的，所以不如送你一些实用的。” 柳如眉笑着点了点头：“确实贴心，谢谢你的礼物，但我也没什么能送你的，对了！” 说着她想起什么直接将自己戴着的一副耳坠摘下来放进沈傲雪手中。 “这个你拿着，别嫌弃，虽然是我戴过的，可也是天下独一无二的。” 沈傲雪当即收起来：“怎么会嫌弃，如此贵重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对了，不仅是吃的喝的，就算是熏香与摆设上有毒，此针一样可验。” “我知道了。” 见柳如眉没有生气觉得她唐突反而欣然接受，沈傲雪松了口气。 两人返回的路上又聊了些别的，发现彼此兴趣相投，聊得十分火热都有些不舍分开。 “以前我还当你真的是他们所言那种粗鄙卑劣的乡下土丫头，没想到你眼界开口心胸豁然，远比一般世家小姐格局更大，能遇到你这样的知己好友，简直是三生有幸。” “我又何尝不是这么觉得，柳姐姐是宰相千金，却没有半点傲慢，还送给我这么贵的首饰，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了。” “好，那咱们可要常走动走动。” 两人笑颜如花从远处走来，景岳琛见状不由一愣，上前问道：“你们二位说什么这么高兴，不如也让孤和王爷听听？” 柳如眉脸色一红，害羞地低下头去，沈傲雪眼底闪过一抹凝重，转而又恢复如常。 “我们女孩子家的事，殿下就别打听了。” “沈傲雪，孤还没成亲呢夫人就要被你拐走了？” “殿下您这可是冤枉民女了，柳姐姐三句话两句都是您的好，怎么就被拐走了？”沈傲雪毫不客气地说道。 柳如眉的脸更红，身子悄悄往景岳琛身边挪去。 “是吗？原来眉儿觉得孤这么好？” 两人相视而笑，气氛也变得暧昧起来，沈傲雪趁机走到厉司寒身边。 “不打扰殿下和柳姐姐了，民女与王爷先告退了。” 说完，便推着厉司寒朝宫门外走去。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景岳琛的眼底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 回王府的路上。 马车里，沈傲雪一脸严肃地看着手心里的那对耳坠，满眼的担心。 看样子柳如眉是真的喜欢上了景岳琛，若是以后发现自己的夫君是个道貌岸然的恶人，不知能不能接受。 还有沈无双，这一世她没能成为京城最耀眼的世家千金自然也就入不了景岳琛的眼，所以应该不会再有机会谋害柳如眉。 可她这心里总觉得不安，好像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不知不觉，马车渐渐驶入无人之地。 厉司寒忍不住开口询问：“傲雪，你在想什么？” 第278章 王爷，您信不信我？ 沈傲雪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没什么，王爷不必担心，对了，多谢您刚才帮我拖住景岳琛。” “不必谢，你我是夫妻，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咳咳咳……”说完，他捂着嘴咳嗽起来。 沈傲雪见状连忙上前查看他的情况：“王爷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为您诊脉？” “不必了。” 他推开她，有些抗拒她触碰他的手腕，像是在遮掩什么。 沈傲雪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也不强求，就像是厉司寒尊重她的秘密一般。 “王爷……” 她正要说什么，马车猛地颠簸了一下，接着便突然加速。 沈傲雪吓了一跳，没坐稳险些滚出马车，幸好厉司寒伸手将她搂入怀中才勉强安稳下来。 “怎么搞的！”她顾不上别的，从他怀中挣脱然后掀开车帘往外看去。 不知什么时候车夫已经不见了，只有马儿疯狂地往城郊的方向狂奔而去。 这条路，可不是回王府的路线。 若沈傲雪没记错的话，前面不远有一处断崖，虽然不高，可若是连人带车坠下去，必定是非死即残。 她来不及多想转身看向厉司寒说道：“王爷，您信不信我？” 厉司寒点头：“信。” “把手给我！” 他毅然伸出手拉住了她，然后，她咬着牙使出浑身的力气将他的胳膊扛在肩上，撑着他沉重的身躯朝马车外挪去。 就在车子即将坠毁之前，她终于带着他一起滚下马车，落下了路边还算柔软的草丛里。 两人抱着滚了一路，最后在一棵大树旁停下，沈傲雪浑身像是散架了一般疼，可也顾不上查看自己，连忙上去把厉司寒扶坐起身。 “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她紧张地问。 厉司寒虚无的眼神生出一丝隐忍，语气中更是带着些许委屈。 “傲雪，我腿疼。” 沈傲雪蹙眉，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不是双腿残废了？怎么还能感觉到疼？” 厉司寒无奈解释：“没有，本王的腿并没有废，只是双脚不能站立而已。” “哦，那稍等下，我看看你的腿。”她说着便掀开他的衣摆将裤腿卷起来查看。 接着微光，他的小腿处有一条划痕，还渗出了血，应该是滚下马车的时候被石头或是地上的树枝划到了。 “没什么大碍，就是皮外伤，回去擦药即可。” 厉司寒点点头，眼底闪过温柔：“谢谢你傲雪。” 沈傲雪拿出随身带着的药粉帮他止血，随口问道：“谢什么？” “谢谢你保护我。” 闻言，她抬头看向他，四目相对在那双湛蓝色的眸底里仿佛看到了星辰大海一般。 “不必谢，王爷以前也帮过我。”她低头，有些心虚地躲开他的视线。 明明就是个瞎子，为什么感觉他像是能看到自己一样？ 终于止住了血，她用帕子简单包扎一下然后把裤管放下来。 “王爷，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想办法自己回去。” 厉司寒摇头：“不用，我怀中有一枚信号弹，你发射出去，炽阳看到自然会来接我们。” “好。” 沈傲雪连忙在他胸口摸了摸，该说不说，他虽然残了，这身材依旧是凹凸有致，胸口那坚硬挺拔的触感，让人忍不住面红耳赤。 幸好厉司寒看不到，否则她这张发红的脸肯定是丢人丢到家了。 殊不知，他的视线就没有从她脸上移开过，嘴角还擒这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信号弹发射出去，炽阳一看到果然迅速赶到。 “王爷，是卑职粗心大意让您和沈姑娘险些遇害，请王爷责罚。” 若是平时炽阳肯定免不了一顿军鞭，可现在厉司寒心情不错。 “好在有傲雪，本王并未受什么严重的伤，先回府吧。” 炽阳吃惊不已，一颗心紧紧悬着，总觉得王爷是想在沈傲雪面前表现得大度宽厚，搞不好随后还会找他算账。 提心吊胆地将厉司寒背上新的马车，这次便由他亲自驾车回府。 马车停在镇北王府门前，沈傲雪却犹豫要不要下车。 “王爷，天色不早了，您早些回府休息，民女就先告辞了。” 厉司寒却说道：“今日之事绝非偶然，那些人没能成功肯定还有后手，毕竟他们是不愿意你我顺利成婚的，你明白本王的意思吗？” 沈傲雪蹙眉，心中已然知道这次的麻烦有多棘手，想必她这会儿若是独自回济世仓，肯定还会遇到什么危险。 想来想去，她也只好妥协，眼下没什么比镇北王府更安全的地方。 “王爷的腿受伤了，确实需要一个懂医术的人照顾，既然王爷不嫌弃，那民女就随王爷一同入府。” “好，走吧。” 厉司寒微笑点头，在炽阳的帮助下坐上素舆，然后一行人直接进了镇北王府的大门。 顾吟霜已经在屏风后等着，看到厉司寒回来后眼底顿时亮了起来，刚想过去便注意到沈傲雪的存在，神情中带着一丝惊讶和疑惑。 “沈姑娘怎么来了？” 沈傲雪还没开口，厉司寒便抢先解释道：“本王受了伤，不想惊动太医，刚好傲雪她懂些医术，便请她入府帮本王诊治。” 顾吟霜闻言收敛不悦，反而上前一步关心道：“王爷您没事吧？哪里受伤了？让我看看。” 厉司寒摇头：“傲雪为本王上药且包扎已经无碍，霜儿不必担心，这么冷的天你站在这里等了许久了吧？” “怎么可能不担心，我从王爷出府就一直提心吊胆地等到现在了。” “辛苦你了，来人，送霜儿回去休息，另外再派人熬些姜汤送过去，若是她感染风寒，本王拿你们是问。” 下人们应声道：“是。” 顾吟霜见他如此体贴，眼底闪过一抹得意，挑衅地看向沈傲雪。 “沈姑娘，时候不早了，你跟着王爷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闲言碎语，不如让我给你安排个住处，明日一早再给王爷看诊？”她说道。 沈傲雪虽然不情愿，可她这话说得在理，毕竟大婚还未举办，她总不能真的和厉司寒睡在一起。 “如此便有劳顾姑娘了。” “王爷，您早些休息，这府中我最熟悉，我先安置沈姑娘。”顾吟霜俨然一副王妃的模样向他说道。 第279章 她选择顺势而为 厉司寒颔首：“好。” 而后，炽阳便推着他离开。 顾吟霜笑容浅淡：“沈姑娘，这边请。” 沈傲雪跟着她朝王府的西苑走去，穿过长廊终于停在一处僻静的院落前。 “为了顾及姑娘的名声，我特意选了间离王爷寝室远的院子，姑娘不会生气吧？”顾吟霜似笑非笑地问道。 沈傲雪并不在意，反正只是临时住处。 “多谢顾姑娘为我考虑，我怎么会生气呢。” “如此便好，你早些休息，这是我身边的丫鬟白芷，今晚就让她留下来伺候你。” “好。” 顾吟霜点点头，带着人转身离去，沈傲雪也没多想，在白芷的引领下步入院子。 今日堂屋，白芷先点上蜡烛，而后又生了碳，不一会儿冷冰冰的房间开始变得暖烘烘的，让人生出许多困意。 沈傲雪吩咐道：“你下去休息吧，这不用伺候。” 白芷愣了下，很是服从地欠身行礼：“遵命，奴婢就在隔壁，姑娘有事大声呼唤便可。” “嗯。” 看着丫鬟转身离开房间关起了门，沈傲雪才放松的一屁股坐在了软榻上。 想起今日发生的事，还真是比过去几天都要焦躁不安。 她走进卧房，四处环视终于在角落看到一个小盒子，走过去打开后里面竟然是一些女子的首饰。 看起来有些年头，应该不像是新的，难道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留下的？ 沈北王府这宅子也有三代人了，厉司寒的爷爷陪着昭烈国先皇打下江山，建国后被封为开国大将军。 厉司寒的父亲则镇守北疆，一次又一次击退北蛮一族，因此被皇上赐爵，成为赫赫有名的镇北王。 到了厉司寒这一代，王位本应由他大哥也就是镇北王世子继承，可惜厉家满门忠烈都死在了战场，只剩下了厉司寒一人。 沈傲雪只知道这么多，还是秋猎跟陆婉凝闲聊时得知的。 所以，这王府经历过三代人，这里有人住过并不稀奇。 沈傲雪突然注意到了一枚戒指，上面镶嵌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蓝色宝石，看起来非常名贵。 “这么贵重的东西，就随随便便地扔在这？” 她拿起来小心翼翼地试戴了一下，尺寸刚刚好。 “还挺漂亮的……不过，还是不要乱动人家的东西了，万一是顾吟霜的，碰坏了讹上我可怎么办。” 说完，她又将戒指放回去，并且合上盖子转身走到床边宽衣准备入睡。 …… 翌日清晨。 沈傲雪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外面天色已经大亮，她坐起身只觉得腰酸背痛很不舒服。 按理说她也没有择床的毛病，怎么昨晚睡得这么难受？ 而且，好像还做了一场乱七八糟的噩梦，至于是什么内容，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简单洗漱后，她打算回济世仓，于是前去厉司寒的院子里告别。 一进院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沈傲雪寻声望去，只见明媚阳光下，顾吟霜一袭浅绿色的长裙正俯身靠在厉司寒的肩膀上，手中还拿着一本书册，正与他说说笑笑。 “司寒，这书中还有许多这样的小故事，等用过早膳我再讲给你听如何？” “好。”厉司寒微笑点头，神色温柔缱绻。 沈傲雪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愧疚。 真是天生一对璧人，可惜被她横插一脚破坏了！ 每次一想到这里，她就不知道该怪沈翊还是怪自己。 明明她极力反对还是可以像上一世那样选择拒绝，可她却选择了顺势而为，不仅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还变相地改变了旁人。 她不敢面对二人，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打扰。 顾吟霜却先发现了她。 “沈姑娘！你来得正好，我和王爷要用早膳了。” 沈傲雪走进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是来看一下王爷的伤势，若无大碍我就要告辞了，济世仓还有很多事没有忙完。” 厉司寒还没有开口，顾吟霜却抢先一步说道：“王爷的伤势已无大碍，我一早就让人请了郎中来看，他还说多亏沈姑娘及时处理了伤口才没有导致更严重的情况。” 她只字不提挽留的事，沈傲雪自然也明白什么意思，于是笑了笑。 “这样便好，那傲雪就不打扰王爷和顾姑娘了，先行告辞。” 说完，也不给厉司寒开口的机会迅速转身逃离。 顾吟霜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心中想道：算你有自知之明，就算你走在我前面又如何？最后陪着王爷的总归是我。” 沈傲雪一口气跑出了王府，她没有选择乘车，大概是昨晚那辆马车突然转变了方向让她落了些心理阴影，所以陌生的车夫她都不会相信。 一路走回济世仓已经过了半个时辰，怀玉等丫鬟就站在门口眼巴巴地张望着。 春桃：“我怎么好像看到姑娘回来了？” 怀玉疑惑：“这次是真的假的？你一上午都认错三个了。” 夏荷：“我看看，姑娘昨晚一夜没回来，人到底去了哪里？” 三个小丫鬟讨论不休，直到沈傲雪走近了一些，春桃立刻挺直腰板说道：“你们看，我说姑娘回来了吧？” 怀玉淡淡道：“还真让你猜对了。” 夏荷上前抓住沈傲雪的手，哭着问道“姑娘你可回来了，你昨晚去哪里了？奴婢们好担心啊。” 沈傲雪一边往里走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昨晚和王爷离宫的路上马儿走偏了方向，差点儿把我们送下悬崖，不过好在你家姑娘眼疾手快，带着王爷跳车，这才保住了我们两条性命。” 三个小丫鬟面露震惊，难以想象这么可怕的事究竟是怎么从她嘴里那样无关紧要地说出来。 “什么！姑娘你没受伤吧？奴婢去请郎中……” 沈傲雪一把拉住春桃：“我没受伤，你别凑热闹了，而且我就是郎中，你去请谁啊？” 春桃拍了拍脑袋一脸无措：“都怪奴婢没有陪着你去，否则一定要不会让姑娘和王爷陷入危险的，呜呜呜……” 见她如此伤心，沈傲雪只好欣慰地将她抱进怀中拍了拍。 “放心吧，幕后之人没有下狠手，我想昨晚他们只是想试试我和王爷的反应罢了。” 第280章 摆脱杀人工具的身份！ 怀玉一脸严肃：“那姑娘是不是已经知道是何人所为？” 沈傲雪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加快脚步朝着二楼走去。 “姑娘去哪？”夏荷问道。 “我去看看赵姐姐和冷血。” 说话间，她已经上了楼梯，三个小丫鬟都很自觉没有跟上。 来到赵云霞的房门前敲了几下，不一会儿便有人打开了门。 赵云霞看到沈傲雪，开心地露出笑容，连忙招呼着她进去。 “赵姐姐今日可有按时吃药？”沈傲雪一边走进去一边询问。 “当然有，一顿药也不敢落下。”赵云霞关上门，跟着她来到圆桌旁。 两人相对而坐。 “最近肚子里的孩子感觉如何？”沈傲雪一脸担心地问道。 “肚子有些隆起了，比从前大了些，而且我最近食欲也很好，经常麻烦怀玉给我弄吃的，怪不好意思的。”赵云霞低下头，满是惭愧地笑起来。 沈傲雪眼前一亮：“这是好事！” “好事？”赵云霞不解。 她点头，笃定道：“对！你身体内的蛊虫是靠吸食病毒存活，但现在你的病已经不严重了，根本满足不了蛊虫，它自然会吸你的孩子，但显然它并没有这么做，似乎它能感受到你对这个孩子强烈的保护欲，所以转而吸取着你的精血，导致你营养不良变得贪吃，只要每日补充足够的食物，就可以喂饱它，说不定孩子也能顺利生下来。” “真的吗？”赵云霞兴奋不已，摸着肚子的手都在轻轻颤抖，“那我还真的要谢谢这只小蛊虫。” 沈傲雪欣慰一笑：“或许是因为你的身体没有排斥它，并且时时刻刻都对保护胎儿有着强烈的意愿，才会影响到了蛊虫，要感谢的话，你可要好好谢谢自己。” “千谢万谢自然是要谢谢你才对，没有你，我早就死在了乱葬坑，傲雪姑娘，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赵云霞忍不住热泪盈眶，起身想要跪下却被沈傲雪及时阻拦。 “别这样，我说过，救你是有私心的。” 毕竟，当初她想要让所有人信服，必须有几个实验对象，只要他们“死而复生”，那些难民，以及朝廷才会真的相信她。 “无妨，即便是你真的有私心也是应该的，能让我活下来就是我的恩人，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我都愿意给你当牛做马！” 沈傲雪连忙摇头：“这太过了，我不需要你当牛做马，只是想等着寺庙建好后你能替我出面去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女子。” “放心吧，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见她信心满满一口答应，沈傲雪知道，赵云霞是真的找到了生下去的希望。 于是她起身朝着隔壁走去。 敲了敲门，并没有回应。 算算时间，他手脚筋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是最起码能起身了，就是正常运动还需要再等一个多月。 沈傲雪想了想，直接推门而入。 房间的窗户被厚重的帘子遮挡，有种十分憋闷的感觉。 她抬脚走进去，一眼便看到冷血正盘腿打坐。 他闭目养神，即便听到了声音也没有要过问的打算，依旧是我行我素。 沈傲雪也不随便开口去打扰他，只是默默走进到窗边想要拉开帘子。 “住手。” 男人语气低沉冷淡。 她放在帘子上的手僵住，转身看去，只见冷血已经睁开了双眼，正冷冷看着她。 “我只是想让你晒晒阳光罢了。”她解释道。 冷血跟从前一样浑身充满生疏与不屑，只是身形比刚见面时瘦了一圈，那张原本线条流畅的脸如今因为清瘦而变得棱角分明，更显成熟。 沈傲雪将圆凳踢过去，然后在他对面坐下。 冷血语气不善地说道：“你来干什么？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 这话听着……怎么感觉是想她了？ “我救了你，怎么不能来看看了？何况，我若死在外面，你觉得自己会有什么好下场吗？别忘了，你现在是靠着谁才能活下去。” 冷血生气地瞪着她：“我不稀罕，何况我说过让你直接杀了我，你所图谋的一切我都不会给你，别白费力气了。” 沈傲雪觉得好笑，抬手一巴掌打在他头顶。 “我图谋你什么？图谋你弱鸡？图谋你武功差？图谋你是个手脚筋全断的废人？” 冷血满眼惊愕与愤怒，他咬牙切齿道：“我弱鸡？武功差？” 沈傲雪勾唇：“怎么，这是承认自己是废人？” 他不屑嗤笑：“我不是废人是什么？手脚筋断裂，即便真的恢复，武功也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 这话说得，他眼底的光在一点点暗淡，最终化为一片死寂。 沈傲雪不以为然：“你现在是废人，但不代表以后还是，放心吧，有我在你的伤会好得很快，而且还可以像从前一样做顶尖的杀手。” 冷血显然不信：“哼，你不必哄我，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到底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得到什么？ 沈傲雪陷入沉思，一开始只是想知道幕后黑手究竟是谁，可现在她却不怎么好奇了。 毕竟，可疑之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沈无双巴不得她死，另一个则是永昌帝，他就是不想让他们顺利成婚，所以干脆派人谋杀她，只是没想到她一个柔弱女子会反抗到把人都抓回来。 她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说道：“冷血，我这里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冷血狐疑：“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不如你留在我身边效忠，我这可都是为了你着想，你现在无名无份，根本离不开济世仓，若是让幕后之人知道你没死，肯定会对你发出追杀的，你考虑一下，若觉得可以，我会给你安排一个新的身份，让你彻底摆脱过去。” 冷血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疯了吗？我可是来杀你的！” 沈傲雪点点头：“我没疯，我当然知道你是来杀我的，可你在乌衣门已经死了，你回不去了，难道你不想摆脱杀人工具的身份吗？” 听到她这么说，他竟然觉得有些心动，从小到大被培养起来的忠诚与杀手信念正在逐渐崩塌。 第281章 沈如澜道歉！ 只是他不想承认。 冷血嗤笑一声：“呵，摆脱杀人工具的身份，说得好听，留在你身边不照样是做一条听话的狗吗？又有什么分别？” 沈傲雪很是疑惑，用一种不明所以的眼神看着他：“什么叫做听话的狗？我要的是伙伴，是保护我的侍卫，不是狗，而且我已经养了两只狗，如果缺的话我会再买两条。” “我不是这个意思！”冷血恼怒，“你口口声声说让我做你的侍卫，不还是想要奴役我，让我为你所用吗？” “奴役？你想多了，我只是想让你当我的侍卫保护我的安全，仅此而已，我不需要你帮我杀人，更不需要你端茶倒水，你好好考虑一下，希望下次再见时你能给我一个让人满意的答复。” 说完，沈傲雪也不再多劝，起身离开了房间。 看着她背影消失，冷血的脸上闪过一抹犹豫，但更多的是怀疑。 这个女人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思来想去，只觉得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值得她利用的，所以……她真的只是想要一个侍卫这么简单？ …… 沈傲雪刚走到院子里便听到外面有人在吵闹。 “哎呀，您真的不能进，我家掌柜说了，沈家人一律不许进入济世仓，您快出去吧！” 小厮使劲拦着沈如澜想要将他往外推。 “滚开，我来找我妹妹，你凭什么阻拦？小雪！小雪我是你二哥，我有话想对你说……” 沈如澜一边推搡着小厮一边往院子里走，一抬头正好看到沈傲雪站在对面，眼前顿时亮起，更加用力地将小厮推到一旁快步冲过去。 沈傲雪见他脸上带着从未见过的傻笑，不由蹙眉，连忙抬手撑开彼此的距离，满眼防备与厌恶。 “沈如澜，你跑到济世仓来做什么？我可没心情跟你吵架。” 沈如澜闻言脸上露出委屈的神色，解释道：“小雪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而且以后我都不会再骂你了，以前都是二哥不对，你原谅二哥吧。” 听到他这么说，沈傲雪眼底满是惊愕，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 “沈如澜，你又想在我面前耍什么把戏？怎么，是沈无双让你来的？” 沈如澜摇头：“不是双儿让我来的，跟她没关系，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前不该那么对你，唉……” 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沈傲雪轻蹙眉头，转而看向怀玉。 主仆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怀玉心领神会走上前去拦在了中间。 “沈二少爷，我家姑娘还要忙着大婚的事宜，您先回去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说着便上去想将他请出去。 可沈如澜却是铁了心不肯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凭怀玉怎么用力都推不开分毫。 “我不走，这些日子我想了许久，几乎是夜不能寐，如果今天不能说出来，我怕是以后都难以睡得安稳，小雪求你给二哥一个机会，我想跟你单独聊聊。” 他眼神之中带着殷切，倒不像是在耍什么心计，可沈家人没一个好东西，她很难相信。 不过，沈傲雪倒是有些好奇沈如澜究竟想搞什么鬼跑到这里来演这么一出。 毕竟按照沈如澜的性子，不像是会低头跟她说这些话的，到底是什么目的让一向眼高于顶的二少爷低头了呢？ 想到这里，沈傲雪勾唇一笑，双手环胸看着他：“我给你一炷香的时辰，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进来吧。” 说完，转身往大厅走去，沈如澜见状脸上露出笑容，连忙跟着她进去。 两人坐在椅子上，沈傲雪屏退所有下人。 “说吧。” 沈如澜刚才一时情急说的倒是冲动，可现在反而有些扭捏放不开。 他舔了舔嘴唇，有些尴尬地看着她，而后又很是懊恼地挠了挠头，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雪……我……我今天是想跟你道歉。” 沈傲雪面色平淡并未有任何波动，因为在她看来这不过是沈家人耍的阴谋诡计，肯定是有坑等着她跳。 “哦，道吧。”她淡淡回应。 沈如澜来之前想过她的反应，生气、恼火、委屈、破口大骂……她怎么样发泄怨恨都可以，他都愿意承受，可唯独没想过她会如此云淡风轻，不，确切的说是毫不在意，冷漠无情。 想到这里，他心脏仿佛被什么刺痛。 “小雪，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咱们被困在村子里的事，那些日子我干了很多在家里没干过的事，挑水、砍柴、生火、做饭……我才知道原来做这些事真的很累很苦。” “起初我还会抱怨，可直到你说这些都是你经历了十四年的，那时，我突然觉得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被雷劈中的感觉。” “我过去只想着无双的感受，因为我与她从小一起长大，把她当做亲妹妹爱护，所以任何时候，只会凭借着感情来意气用事，却从未想过你的感受。” “直到我体会到了你千分之一的苦难我才理解你的痛恨和委屈，你那会儿说要干很多活，吃不饱穿不暖我一直不以为然，觉得很多乡下人都是这样过来，习惯就好，你凭什么委屈？可现在我才知道，我太浑蛋了！” 说到这里，沈如澜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很是难过地看着她。 “对不起小雪，我不该一味偏向无双而忽略你的痛苦，换位思考后我才知道你这十四年过得有多苦，干不完的活、吃不饱的肚子、挨不完的打……终于在我心里有了一种明确的概念，我们沈家亏欠你的太多了，不是你抢走了沈无双的位置，而是沈无双抢走了你的一切，如果不是梁翠花，你不该受这些苦的。” 听到他语重心长地说了这么多，沈傲雪以为自己的内心会受到影响，可事实上没有半点感动，甚至觉得恶心。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这句话用在亲人身上一样行得通。 她坐在位置上冷眼看着他，过去那些羞辱、谩骂、诋毁、陷害……一桩桩一件件都在脑海中涌现直到想起上一世她人头落地后灵魂回到沈家听见他们的对话彻底心如死灰。 第282章 这么快就脱衣服？ 想到这里，她眼底露出一抹嘲讽，反问道：“沈如澜你跟我说这些，是为了沈无双吗？” “不是，我怎么会是为了她呢？” “不是为了她你会想我低头道歉？咱们之间就别搞这些矫情的虚招子，你直说到底有什么目的，或许我心情不错还能满足你。”沈傲雪没耐心再继续听下去，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沈如澜想过她不会轻易相信自己，毕竟过去那些伤害都存在过，不可能只是几句话就让她放下戒备，弥补这么多缺失的亲情。 他轻叹一口气，满是失落地颔首：“我知道你不信我，其实我也没打算几句话就得到你的原谅，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再为了沈无双伤害你，从今以后我会保护好你，绝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他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而后站起身往外走去。 看着沈如澜背影消失在院子外面，沈傲雪觉得可笑，忍不住轻嗤一声。 “脑子有病。” …… 转眼到了大婚的日子。 沈傲雪与沈翊和陈美玉断绝关系，所以从大伯父家出嫁，老祖宗亲自送她出家门。 临行前，老祖宗脱下手上的玉扳指交到她手里语重心长地说道：“小雪，这玉扳指是当年我母亲交给我的，意味着可以掌管家族的所有产业，你在乡下受苦受难十四载，祖母永远都亏欠着你，所以这扳指就当是补偿了，以后若是祖母不在了，你手里有东西撑着，也没人敢轻易欺负你。” 看着那枚玉扳指，沈傲雪只觉得犹如千斤重，她忍不住落下泪水，反握住老祖宗的手。 “祖母……您会长命百岁的，等过段时间我在王府安稳了把您接过去一起住。” “哎呀我这老婆子可受不了这王府的规矩约束着，我若跟你去王府，那见了镇北王还要礼让着他，我可不愿意。”老祖宗略娇嗔地说道。 沈傲雪被逗笑，将身子往她怀里凑了凑，使劲抱了一下，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行礼。 “祖母，傲雪告退。” “去吧孩子。”老祖宗饶是再怎么坚强的人也红了眼眶，冲着她挥了挥手。 沈傲雪走出门坎儿，老人家的眼泪这才如雨水般落下来。 沈林薇见状上前安抚：“祖母您别哭，王爷对小雪很好，她往后的日子会幸福的。” “是，小雪这丫头聪明，不管在哪，她都能过好。” …… 经历了一整天的繁文缛节，终于到了送入洞房的最后一刻。 沈傲雪坐在床边，那些送她来的下人也都退到了外厅只剩下怀玉陪着。 “咳咳……”她轻咳两声。 怀玉立刻凑上前小声询问：“姑娘，您怎么了？” 沈傲雪低声说道：“又渴又饿，这凤冠霞帔好似百斤沉，我什么时候能休息？” 怀玉看了眼外面确定没人进来连忙从袖子里摸出一颗果子递过去。 “姑娘您先垫一垫肚子，等王爷来了行过礼就能卸妆了。” 沈傲雪接过果子啃了一口，酸酸甜甜的不是很好吃，因为她不喜欢酸的，但好歹有点儿水分，让她快要冒烟的嗓子舒缓了一些。 “厉司寒怎么还不来啊，我这脖子快断了。”她低声抱怨着。 话音刚落，外间传来声音。 “王爷驾到！” 沈傲雪立刻将剩下的果子吃进嘴里，然后端正坐好。 奇怪，明知道他看不见，但她就是莫名紧张。 厉司寒被炽阳推到床边，而后一挥手带着怀玉一起离开了卧房，并且关上了门。 屋子里只剩下厉司寒和沈傲雪两人，一时间静谧得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传播，气氛有些暧昧但更多的是尴尬。 沈傲雪觉得这一切都太过玄幻，她竟然跟厉司寒成婚了…… 前世，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跟人人口中的战神王爷成为夫妻。 想到这里，放在腿上的手不由攥紧裙摆，身子也越发僵硬。 厉司寒行动不便，应该是不能洞房的……他会不会自卑或者恼羞成怒？ 听说有些男人那方便不行就会心理变态然后用各种残忍的方式通过虐打女人来获得快感满足自己的欲望。 厉司寒不会这样吧？ 万一他真的表里不一是个残暴的大变态可怎么办？她要是反抗会不会被扣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呢？ …… 正胡思乱想，头上的喜帕突然被挑开，眼前一片清明。 厉司寒就在床前，他端坐在素舆之上手里还拿着被挑落的喜帕，湛蓝色的眸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的脸上。 那一刻，沈傲雪竟然在瞎子的眼底看出了惊艳和喜悦。 难道是错觉？ 她有些不敢置信，忍不住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厉司寒没有眨眼，只是嘴角弯起弧度轻笑着问：“怎么了？” 沈傲雪狐疑道：“王爷真的看不见吗？” 他解释道：“不是完全看不见，可以看到一点点模糊的影子。” 她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我们喝交杯酒吧？” 说完，她起身走到桌子旁端起两杯酒，然后重新坐回床边自然而然地递给他一杯。 厉司寒接过酒，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沈傲雪的手已经穿过他的胳膊交缠在一起。 “王爷，恭喜您大婚。”她笑着说道。 他闻言微怔，而后扬唇：“也恭喜你。” 说完，两人仰头饮下合卺酒。 沈傲雪将酒杯放下，然后有些着急地问道：“王爷，咱们礼成了，我可以脱衣服了吗？” 厉司寒疑惑地歪了歪头，耳尖莫名发红，支支吾吾地说道：“不……不再聊会儿？这么快就脱衣服……” “啊？”沈傲雪愣了下，顿时反应过来，羞红了脸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这凤冠霞帔太重了，我想先卸掉。” 他轻笑一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是本王误会了，那你卸吧。” 说完，他操控素舆转身背对过去不看她。 虽然已经成了夫妻，可没有她的允许，他是不会让她感到拘谨或是不舒服。 沈傲雪脱下凤冠霞帔的瞬间感觉自己如释重负，整个人都仿佛快要飞起来似的，无比轻松惬意。 第283章 我唤你夫君好不好？ 她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轻薄的外袍披上然后走到圆桌旁坐下，看着那些精美的点心便伸手去拿。 “王爷你要吃点儿吗？”她问道。 厉司寒转过身来笑了笑：“本王不饿。” “您不饿我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说完，她便大口大口吃起来，反正对方看不见，也不用在乎形象。 不过这点心确实有些干，她太饿了，吃得有些着急不小心噎住了，于是拍着胸脯一脸憋屈的模样。 “咳咳……” 她正要拿水喝，厉司寒已经先一步将茶被推到她面前。 “慢些吃。” 沈傲雪来不及多想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好不容易咽下去以后她松了口气。 “谢谢王爷，呼……” “只吃些点心能填饱肚子吗？”他关切地询问。 “虽然单调了些，但已经很不错了，再不吃东西我就要饿晕了，你不知道那凤冠霞帔有多重……” 她一边小声抱怨着又拿起点心往嘴里吃。 厉司寒笑了笑说道：“本王让人给你做些吃的。” 沈傲雪连忙阻拦：“不用兴师动众的，我不想让人知道。” “为什么？” 这可把她问住了，总不能说是因为怕别人知道新婚夜镇北王不能行房事，而让王妃大吃大喝了一夜吧？ 就算不是这么回事，可传出去毕竟好说不好听。 谁家洞房花烛不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哪里顾得上吃东西呢？ 沈傲雪思忖一番正经解释道：“我怕别人说我馋嘴。” 厉司寒轻笑：“那本王带你出去吃如何？” “出去吃？” “嗯。” …… 一炷香的时辰后。 厉司寒和沈傲雪穿着便装坐在马车里从后门悄然离府。 车上。 “王爷，我们要去哪？” “夫人喜欢吃什么？” 夫人？ 这个称呼让沈傲雪有些不习惯，可转念一想，既然嫁给他了，可不就是他的夫人嘛。 于是她扶着下巴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而后反问：“我不挑食，王爷有喜欢吃的吗？” “我们微服出行你一声声王爷唤我岂不是暴露了？” “啊？我习惯了，那我……怎么称呼？” “既然我唤你一声夫人，那你也该唤我一声夫君或是相公，你选就好。” 夫君……相公…… 沈傲雪想说自己一个都不想选，毕竟他们之间真的没有熟到这个份儿上。 可要是不选的话，会不会太不给面子了？ 于是她有些纠结地问：“有没有……不太肉麻的称呼？” 厉司寒闻言，湛蓝色眸底闪过一丝忧伤，而后俊逸无双的面容上露出委屈之色。 “也是……唤我一个废人为夫君的确是委屈了你，像我这样的人，与你出现在人前只会让你受人鄙夷，那……待会儿到了酒楼我在门外等你即可，我不想让你因我而抬不起头。” 他说得很是伤心却又佯装坚强懂事，一下子戳中了沈傲雪为数不多的同情心。 她顿时有种想要抽自己两个耳光的冲动，愧疚与自责翻涌而至，于是连声道歉，并且连语气都柔软了许多。 “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夫君，我唤你夫君好不好？我不嫌弃你是废人，也不在乎别人的目光，真的，你很好，作为镇北王妃我一百个抬得起头，夫君你别生气，是我刚才顾虑不周。” 她软语哄着他，一口一个夫君叫着，厉司寒颔首握拳挡在唇边轻咳两声掩盖着上扬的嘴角。 “咳咳……无妨，我不会生你的气，只要你不嫌弃我便足够了。” 沈傲雪终于明白为什么男人喜欢看白莲花演戏，这貌若谪仙的人如此楚楚可怜乖巧懂事，她就算看得出他有装的嫌疑也舍不得凶他呀。 原来不是绿茶不可爱，而是绿茶的对象不是自己才会生气。 两人说话间马车已经驶入了京城最热闹的甜水巷，也是文人骚客最爱聚集的地方。 巷子口有小厮卖力地揽客，路边还有莺莺燕燕的妙龄女子在招手，到处都是张灯结彩，舞乐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沈傲雪推着厉司寒走进巷子，看着眼前繁荣的景象叹为观止。 活了两辈子她只听说过这巷子还是头一次进来，果然是夜曼笙歌、令人沉醉。 “好热闹的地方。” “这里是京城名流吃饭听曲赏舞的地方，我们可入甜水厅，今晚有花魁献舞。” “真的？那我可要涨涨见识。” 沈傲雪加快了速度，推着厉司寒步入甜水厅。 老板娘艳九芳看他们两人衣着不凡，连忙上前迎接，笑得花枝乱颤。 “两位客官快请进，可有定位子？” 厉司寒淡声说道：“楼上中阁。” 艳九芳抬头看了眼二楼的位置，不好意思道：“已经有人占了，要不您二位坐旁边？放心，一样可以看到咱们芊芊姑娘，视野极佳。” 沈傲雪点头：“好啊，旁边而已都差不多。” 见她同意厉司寒也点了点头。 艳九芳连忙命人送他们上楼去。 沈傲雪忍不住好奇：“刚才我还以为她不会让女子进来的。” 厉司寒解释道：“此处并非烟花巷口，男女皆可入门，而且此处应当不止你一个女子。” 闻言，她这才抬头环顾四周，果然，大厅里坐着不少女子，都是一身富贵模样。 “此地聚集着文学界的各大才子，经常出状元之才，所以一些富家千金或者是女诗人也会前来，甚至有些富豪会派人盯着，看上有才华有潜力的直接想办法抢回去做女婿。” “这……未免有些过了。”她蹙眉，很难想象这里人都是什么精神状态。 厉司寒轻笑：“士农工商，商人最为卑贱，即便家财万贯依旧不能入仕低人一等，只有靠女婿考上功名谋取一官半职他们才能跟着翻身。” “原来如此，可这对于有才华的商人而言，岂不是很不公平？” “世道如此，很多事既然存在，总是有原因的。” “也是，不过我现在很好奇这位芊芊姑娘到底长什么模样，王、夫君你好奇吗？” 厉司寒摇头：“好奇我也是看不到的。” “没关系，我做你的眼睛，待会儿描述给你听。”她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 第284章 不及她千分之一！ 厉司寒有些好奇：“你为何要向我描述别的女子？一般夫妻，怕是不会如此大方。” 沈傲雪有些自得地说道：“我不是个小气之人，王爷若是想纳侧妃我绝不会拦着，毕竟这天下男子从一而终的少之可怜，更何况您是王爷。” “没想到夫人这般大度。”他笑意不达眼底，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意。 沈傲雪没听出来他的不悦，推着他来到座位上坐好。 小厮放下茶水点心果盘，弯着腰问：“二位客官要不要来一些咱们的招牌美食？” 沈傲雪刚要说话厉司寒便说道：“龙井虾仁、东坡羹、鲜鱼脍、状元包、酥黄独。” 小厮眼前一亮：“客官可真是行家，这些可都是咱们这儿最出名的拿手菜，您二位稍等，菜品马上就来。” 说完便转身离开，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挨着坐在一起。 沈傲雪疑惑地看着他问道：“王爷怎么这么熟悉？看来是常客。” 厉司寒轻笑道：“之前来过一次。” “什么时候？” “还健康时，打了胜仗回宫，受好友招待。” 他回答得很是自然，透着坦荡直白没有半点心虚或是遮掩。 沈傲雪心中有些讶异，自己干嘛突然问他这些，好像在耍小心眼争风吃醋似的。 刚才明明表现得那么大方得体乖巧懂事，这下岂不是自相矛盾？ 她沉默着不再多言，而是倒了两杯茶自顾自地吃起了水果。 座位的两边是竹帘隔开的，基本都坐满了人。 因为太过热闹所以略显嘈杂。 突然，隔壁响起熟悉的声音。 “七爷，您慢点喝。” “都滚开！别烦我！” 沈傲雪蹙眉，这被称为七爷的应该是景岳寒，他怎么在这里？ 虽然好奇可还是忍住了掀开竹帘去询问的念头，安安静静坐在厉司寒旁边。 可是，隔壁的声音却清清楚楚地传了过来。 “七爷，这还没开场您就喝了好几壶，再这么喝下去只怕是要伤身体。” “伤身体？呵……伤了又如何？就算爷死了那个女人恐怕都不会有半点伤心。” “您这身份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为此伤心？小的听说那芊芊姑娘倾国倾城，若是能拍下她的初夜，保证您能立刻忘了那个让您伤心之人。” “滚开！” 景岳寒突然怒吼，同时还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噼里啪啦着实让人紧张。 隔壁静了一会儿，才听到他继续含糊不清地开口。 “本宫不会忘了傲雪……她永远都是本宫最想娶之人，哼，什么花魁，不及她千分之一！就算她嫁给厉司寒又如何？等不了几年他就会死，到时候傲雪还是本宫的人！” 这话声音不大，可是刚好能传进厉司寒和沈傲雪的耳朵里。 气氛顿时变得无比尴尬，连空气仿佛都要凝结。 接下来景岳寒又说了许多不合时宜的话，沈傲雪有些懊恼为什么要说肚子饿跟着他出来觅食。 想到这里，她像一种做贼心虚的小老鼠，咬着下唇斜眸打量着身旁男人的脸色。 他依然俊美无双，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湛蓝色的双眸波澜无异，仿佛没听到任何关于他的话，就那般静静坐着，一动不动。 沈傲雪知道，他越是没反应便越是严重。 因为周围气压实在太低了，她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有些人不怒自威，身上散发出的骇人气息绝非等闲。 她终于明白厉司寒的瘦弱温润只是表面，骨子里全是肃杀与戾气，那抹经历过浴血奋战洗礼的灵魂早就不是凡人能与之抗衡的存在。 即便是她这样遇强则强的人此时也生出一丝心虚与紧张。 沈傲雪不安地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凑近一些悄声解释起来。 “王爷，我与七殿下之间清清白白，事情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还没说完，厉司寒便沉声打断：“我当然知道没什么，不过你好像又叫错了称呼。” 沈傲雪闻言愣了一下，连忙改口：“抱歉，应该唤你夫君的，我记住了以后不会再错了。” “好，你放心，不过是狗吠罢了，我还不至于听进心里。”他勾唇，眼底闪过嘲讽。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他云淡风轻的俊脸上看见嘲讽和不屑的神情。 没想到一向矜贵不食人间烟火般的镇北王也会有这样的一面，还真是……蛮有意思的。 她越靠近他便越能感受到他不为人知的一面，很新鲜，很奇特仿佛一下勾起了她的探索欲，那就是挖出他更多的真面目。 想到这里，沈傲雪小声问道：“夫君，如果我真的与七殿下有过什么，你会怎么办？” 厉司寒闻言一愣，蓝色眼眸有种迷茫地往她这边看了看，而后反问：“你希望我怎么办？” “不知道，就是好奇想问问你。” 他似乎在沉思，很认真地考虑了一番才郑重说道：“既然已经成为夫妻，过去的事我自然不会计较，但如果你心里有他，现在也放不下……”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沈傲雪追问：“如果我放不下然后呢？你会怎么样？” 厉司寒抬手放在她头顶，眉眼温润笑容如沐春风般和煦。 “杀了他。” 三个字，明明轻声细语却让沈傲雪浑身一冷，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可下一秒，男人就补充道：“说笑，夫人可别当真。” 沈傲雪莫名松了一口气，附和着点点头：“没、我没当真，只是没想到夫君竟有如此幽默的一面。” 厉司寒的手从她头顶一路移到她的脸颊，温柔抚摸，好像在细细揉着什么珍宝。 “只要能让夫人开心，我什么都愿意做。” 这番话有些重了，让沈傲雪觉得莫名其妙。 于是忍不住问了句：“夫君心中，吟霜姑娘摆在什么位置？” 厉司寒反问：“那在夫人眼中，她对我而言是什么位置呢？” “明明是我问你的，你先回答。” “可我更想知道你的看法。” “若是没有我，你一定会娶她的对不对？” 第285章 厉司寒：你是无价之宝！ 厉司寒颔首，有些不置可否的意思。 “或许吧。” 沈傲雪并未生气，而是了然的点了点头，有些惭愧地说道：“可惜了。” “可惜？”男人微微蹙眉，疑惑中带着一丝不悦，“为什么要说可惜？你很希望我娶她？” “不是，我……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是插足者，抢走了吟霜姑娘的夫君。” “为什么这么想？或许我原本就应该是你的夫君，如果没有你我勉强选择她也可能是她抢走了你的夫君。” 这些话很绕，但是沈傲雪听明白。 他这话的角度很有意思，回想上一世，若自己没有选择抗旨，或许她本来就应该嫁给厉司寒，只是她选择了另一条路，才让顾吟霜捡漏。 这么想来，她没有插足，也没有抢走别人的感情，心中的愧疚顿时少了许多。 想到这里，沈傲雪笑容都变得开朗了几分，释然道：“夫君，我敬你一杯。” “好。” 两人推杯换盏相处愉快自然而然地亲近了不少。 大厅的音乐声戛然而止，宾客们纷纷朝舞台上看去，只见一抹红色身影从二楼的平台上一跃而下落在正中央。 彩色的花瓣飞洒，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醉人的芬芳，一群衣着飘渺的舞姬也都从后面涌上舞台将红衣女子围住。 那女子缓缓转身，众人以为能得见真颜时却发现她面上带着红色面纱，只露出一双凤眸，眉眼精致如画，勾魂摄魄。 可正是这双眼睛让沈傲雪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疑惑蹙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厉司寒问道：“怎么了？” 沈傲雪回过神来意识到他看不见于是连忙小声解释：“花魁出场了。” “哦。” “很美，只是面纱遮着看不清面容。” 男人轻笑：“当然不会随便露脸，只有价高者才能与她相对而坐、得见真容。” “夫君倒是听懂的。” “咳咳……”厉司寒尴尬轻咳，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道听途说。” “是吗？那夫君想不想与花魁姑娘坐下来喝一杯呢？” 这问题险些让他喷出茶水，连忙摇头：“不、不想。” “没关系的，我不介意。” “真的不想。” “不，你想。” “为夫真的不想。” 沈傲雪一把抓住他的手，郑重其事道：“我想！” “？？？”厉司寒满头雾水。 “我真的很想知道这花魁长什么模样，不如我们参与竞拍吧？” “这……也行，夫人开心就好。” “可是会不会很贵啊？” “放心，你家夫君的钱足够你纸醉金迷三辈子。” “真的假的！”沈傲雪眼冒金光，可随后又一脸狐疑，“你之前不是把所有钱都给我做聘礼了吗？” “那些只是京中产业。” “这么说来别处还有？” “是。” “有多少？” “回头将账册全部交给给夫人。” “这么坦诚？” “夫妻一体，自当坦诚相对。” “那我是不是也要交代一下自己的东西？” “不用，嫁妆是你的东西，不需要告诉我。” 沈傲雪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真是个很完美的夫君。 他眼盲，心却明亮如镜。 “谢谢。” “跟自家夫君客气什么？想要什么就买什么。” 沈傲雪突发奇想：“我把花魁姑娘给你纳回去做小妾如何？” 厉司寒冷下脸来：“这种玩笑不好笑。” “哎呀，逗逗你嘛……” “我不要妾室，此生只会有你一个妻子。” 他这句话不像是承诺，倒像是肯定。 沈傲雪本想问他为什么，可一看到他身下的素舆便闭上了嘴。 毕竟，他身患残疾恐怕连房事都行不了，怎么纳妾。 自己刚才那句话不就是在戳他的痛处，伤他的自尊心吗？ 想到这里，她懊恼不已，后悔刚才说话为什么不经脑子。 现在解释或者是道歉只会加重对他的伤害，于是她连忙转移话题。 “花魁姑娘的舞蹈果然曼妙多姿，周围人可真热情……” 话说到此她又觉得尴尬，明知道人家看不见还要提舞姿。 沈傲雪你是不是有病，老是忘记。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充满愧疚地看着他，再想揭过去已经有些困难了。 “你不用道歉，比起你小心翼翼的维护，刻意逃避那些问题我更喜欢你刚才大大咧咧的样子。” “为什么？” “因为这说明我在夫人心里是正常人，你没有时时刻刻同情我，把我当作残废，这对我而言才是一种尊重。” 听到他的话，沈傲雪心里暖融融的，于是握住他的手说道：“夫君，我做你的眼睛和腿，告诉你这世界的一切，推你去任何地方。” “好，一言为定。”厉司寒点头。 “那我给你讲讲花魁的舞蹈，她好像一只蝴蝶，在花瓣中飞舞，而且我觉得她是有些轻功底子在身上的，一旋转就飞起来了，真厉害……” 听着她在身旁喋喋不休地介绍，他轻轻挽起嘴角，蓝眸之中一片深邃的笑意。 后方，宋尧看着自家王爷的侧脸，心中充满感慨。 他从八岁就跟着厉司寒，几乎没见过他露出这般温顺且真实的笑容。 如今算不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真希望他们能不被打扰，有个不错的结果。 一舞毕，花魁竞拍开始。 听着众人从百两喊道万两，沈傲雪不由睁大了眼。 “花魁这么赚钱吗？” 厉司寒蹙眉：“夫人……”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哈，我没想当花魁。” 男人轻笑：“你若是真做花魁也一定比她更值钱。” 这话虽然是夸赞，可她不觉得高兴。 “你觉得我可以用金钱衡量吗？” “当然不能，你是无价之宝。” 听到他哄自己，沈傲雪还是很开心的，刚才的不悦也都散去。 “都一万八千两了，只为了见一面，至于吗？” “也许不止是花魁本身的价值。” “哦，我明白了，是人的虚荣心，也可能是有人以此来巴结旁人。” “一点即通。” “多谢夫君夸奖。” 两人正说笑，突然听到旁便隔间里有人大喊。 “五万两！” 第286章 傲雪，别离开我！ 全场哗然，就连一脸傲慢的花魁都忍不住眼前一亮。 一万八飙升到五万两是个什么概念？ 看看场上寂静的落针可闻便知道有多可怕。 花魁最终上到了二楼，就坐在旁边景岳寒的隔间里。 沈傲雪小声说道：“咱们七殿下还真是豪掷千金眼都不眨一下。” 厉司寒笑而不语默默喝茶。 热闹看完了，再待下去也无聊，两人吃饱喝足便起身准备离开。 可是刚走出隔间便迎面碰到了喝多的景岳寒被花魁搀扶着走出来。 四个人相对而视，都愣在原地。 厉司寒好奇问道：“夫人，怎么了不走了？” 沈傲雪尴尬解释：“遇到七……公子了。” “原来如此。”他并未感到意外，只是笑着颔首，“真巧啊。” 景岳寒醉眼迷离地看着沈傲雪，突然一把推开身边的花魁想要冲过去。 宋尧眼疾手快及时上前阻拦，并且将他扶稳。 但是卿卿姑娘就没那么好运了，她整个人跌倒在地上，脸上的面纱也随之掉落。 沈傲雪定睛一看，终于明白为何看到她的眼睛会有熟悉的感觉，因为那张脸跟她有着七分相似，尤其是那双凤眸，几乎如出一辙。 “你没事吧？”她上前将花魁扶起来。 赵卿卿则是一瞬不瞬盯着她的脸，满心诧异。 这世上的确有长相相似的人，可遇上的概率并不大，这样如同照镜子一般的面对面站着，真是奇妙不可言说。 “多谢夫人。” 沈傲雪笑着点点头：“不用客气，你的面纱。” 赵卿卿接过面纱戴上，然后低着头转身走到景岳寒身边继续搀扶着他往外走。 “七爷，咱们去房间聊。” 景岳寒还想要推开她，可是喝得太多实在头晕眼花只能跟着她摇摇晃晃朝着楼上房间走去。 沈傲雪目送他们离去，然后一言不发地推着厉司寒往外走。 …… 厢房。 赵卿卿将景岳寒放在床上，然后转身去倒了杯温热的茶水想要喂他喝下解酒。 可男人却烦躁地将茶杯打飞，嘴里反复呢喃着一个名字。 “傲雪……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本王的……” 赵卿卿眼底一亮，满是惊讶地看着眼前男人。 “本王？难道他是王爷？” 她身处红尘，若是能攀附上当朝王爷成为他的女人，即便是外室，也不会再有任何男人敢打她的主意，嬷嬷更不会逼着她卖身。 想到这里，赵卿卿咽了下咽口水，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坐在床边。 她打量着男子英俊的面容，抬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眼底生出淡淡的爱慕。 “傲雪……是刚才那个与我有几分相似的女子吗？有意思……” 说着，她伸手去解男人的腰带，却被一把按住。 “你干什么！”景岳寒满眼怒意地瞪着她。 赵卿卿妩媚一笑，轻柔说道：“王爷，我是傲雪啊，您不想见我吗？” “傲雪……” 他眯着眼看去，只见女子摘下面纱，果然露出一张他心心念念的面庞，不由放下戒备一把将其拥入怀中。 “傲雪！你不要离开我，不要嫁给那个废人！” 赵卿卿被他搂着动弹不得，只能顺从地哄着：“好，我不离开王爷，这辈子都不离开，也不会嫁给旁人，今生今世我都是王爷的女人。” “太好了……傲雪……” …… 三个时辰后。 窗外天蒙蒙亮，半夜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地落在屋檐有些吵闹。 赵卿卿从睡梦中惊醒，看到的却是一张清隽的面庞不由松了口气。 她低头看了眼完好无损的衣衫，心中很是不甘。 于是小心翼翼地将衣服层层脱掉，只剩下肚兜。 可只是这样还不够，她又起身将景岳寒的衣服也脱下来扔在地上，然后拿出匕首划破手指染红床单造成昨夜激烈过的假象。 只有她成为王爷的女人，才能不再被逼迫着卖身。 她不想要什么权势，她只想自保。 若不是家道中落父亲蒙冤入狱全家被流放充军，她也不会被卖入这种地方。 表面上甜水巷的舞姬卖艺不卖身，可背地里那些达官显贵必然是有所需求。 她身为花魁想要保持清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要不是因为舞跳得不错，嬷嬷也不会纵容她到现在还不接客。 有了王爷女人这层身份，想必除了皇帝以外，没人敢再碰她。 想到这里，她跪在床上冲着景岳寒磕了个头，小声且充满愧疚地说道：“王爷恕罪，民女真的是走投无路才利用您……” …… 日上三竿。 景岳寒只觉得口干舌燥，他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入目便是一张与沈傲雪相似的脸。 当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直到看清楚不是她，心中才各种恼火与失望。 他当即推开她下了床，捡起地上的衣服胡乱往身上穿。 赵卿卿被吵醒，愣了一下后反应过来捂着被子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望着他。 “客人，卿卿清白已毁，怕是不能再做花魁了……” 景岳寒看着眼前的烂摊子，懊恼地拍了拍额头。 “本……我不是故意的，抱歉昨晚喝多了，而且我不记得跟你……” 话说到一半他注意到赵卿卿故意露出来的床铺，那上面的一抹鲜红刺疼了他的眼。 落红了……这意味着他真的夺走了她的清白之身。 这回真是骑虎难下！ 他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喝那么多，而且好像真的碰见了沈傲雪。 她不会看到自己跟别的女人一起上楼了吧？ 想到这里，景岳寒悔恨万分，有种想要掐死自己的冲动。 赵卿卿见他一脸纠结很难决定的样子，于是终于将氤氲在眼底的泪水落下来，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公子，妾身知道自己出身卑贱配不上公子，可失了清白就会被嬷嬷卖入怡红院那种下三滥的地方，与其做娼，不如现在一头撞死。” 说完，她起身朝着床头的木框撞去，景岳寒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扯入怀中。 四目相对，那双与沈傲雪一模一样的凤眸蓄满了泪水，让他心疼不已。 “不要死……我为你赎身便是。” 第287章 废人如何行夫妻之事？ 赵卿卿眼底一亮，泪水也终于止住，她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多谢公子，您的大恩大德妾身没齿难忘以后就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您！” 景岳寒扶额，一脸烦躁的挥了挥手。 门外，他的随侍敲响了门。 “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赵卿卿混迹风月场所这么久自然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于是起身说道：“妾身还要去给嬷嬷回话，公子请自便。” 她转身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怯生生地问：“公子，您可要记得答应过妾身的话。” 景岳寒有些后悔，可是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放心，我不会言而无信。” “好，妾身信您。” 说完，赵卿卿开门走了出去。 …… 镇北王府。 沈傲雪迷迷糊糊醒来，床边的被子依然是整齐没有半点褶皱。 昨晚他们回来后顾吟霜身边的嬷嬷就找了过来，说是她家姑娘突发隐匿身体不舒服要厉司寒过去看看。 于是，这一走便是一整夜没回来。 沈傲雪初来乍到院子里不全是自己带来的人，顾吟霜一定是安排了不少下人做眼线。 所以，她独守空房的消息一定不止传遍了镇北王府，想必外面的人也都知道了。 今日入宫，她怕是少不了面对一些嘲笑讽刺。 可即便如此该面对的也要面对。 沈傲雪面无表情地起身更衣，怀玉等丫鬟感觉到了空气中的低压，也都不敢随便开口。 直到坐在铜镜前，春桃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姑娘……不，奴婢们也该改口了，王妃，您今日配这套主母头面一定风华绝代、艳压群芳。” 怀玉看了一眼那套翡翠镶金的奢侈头面，蹙眉摇头：“不好，今日入宫给王妃装扮的端庄一些便可，若是太过隆重反而让太后不喜，毕竟她老人家最讨厌妇人铺张浪费。” 春桃点了点头：“怀玉姐姐说的也是，那咱们带这套羊脂白玉的，虽然素雅却不显廉价，这样也省的旁人说我们王妃不重视。” 听着两个小丫头有商有量地安排着自己的妆造，沈傲雪不由弯了弯嘴角。 “我穿什么戴什么不重要，他们若看不起，即便是我绞尽脑汁也很难讨得欢心。” “王妃这么好看，他们凭什么看不起。” “就是，咱们现在可是镇北王府的女主子，谁敢小瞧！” 夏荷端着早膳带着几个下人走了进来正好听到这句话，于是冷眼横了一下门外的下人们，故意提高音量。 “二位姐姐说的是，这王府咱们王妃才是主母，比那些什么言不正明不顺的要强多了，某些狗奴才们可别认错了主子才好。” 听出她这话里的怨气沈傲雪好奇问道：“是谁一大早惹了我们小夏荷？” 夏荷走上前气鼓鼓地行礼，委屈地告起状来：“王妃，奴婢刚才去膳房要早膳，明明有各种名贵的燕窝羹人参汤，他们却不肯给，说什么都是顾姑娘的膳食，王妃要是想喝得提前一天说才能准备出来！凭什么呀？您才是女主子，那顾吟霜算什么……” 闻言，沈傲雪虽然理解夏荷是在为自己鸣不平，但还是严肃地瞪着她。 “夏荷，不要说了。” 怀玉见状上前将所有下人赶了出去并且关上房门。 屋子里只剩下主仆四人。 沈傲雪命令：“夏荷，跪下。” 夏荷不明所以，委屈地跪了下去，却还是梗着脖子不服气地看着她：“王妃，奴婢真的看不惯……” “我知道！”她出声打断，依旧严肃，“你是不想看到我受委屈，可是夏荷我不委屈，那些银耳燕窝、人参鹿茸我从前也不吃，所以吃不到不算委屈。” “可那顾吟霜凭什么吃？她昨晚还把王爷给请走，明知道是您的新婚之夜……” 说着，夏荷便哭了起来，仿佛受委屈的人是自己，心疼地看着她。 沈傲雪见状叹了口气，然后伸手将夏荷扶起来。 “顾吟霜先在镇北王府住下的，她的吃穿用度是王爷允许的，而我虽然现在是王府的主母，可你别忘了，这里真正的主人是厉司寒。” “这……”夏荷语塞，一时间无言以对。 沈傲雪继续语重心长道：“顾吟霜想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戴什么都随她去，就算超越我也没什么不可，毕竟这些都是我来之前她就享受的，若我来了非要与她争这些，岂不是故意在给王爷找麻烦？” “那她昨晚故意请走王爷给您难堪……” “我不觉得难堪，正好我也不知道怎么面对王爷呢。”沈傲雪说到这里还有些松了口气。 毕竟，一个废人，要他如何行夫妻之事？ 想必厉司寒也是怕尴尬，所以没有半点犹豫就赶去了顾吟霜那里，也算逃过了让他难堪的洞房花烛。 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只是嘴上不能说，要保持体面。 夏荷似乎也想明白了，有些惭愧得低下头：“王妃，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在这种小事上争强好胜给您惹麻烦……” 沈傲雪并未责怪她，毕竟这三个丫鬟都是真心对待她的人，她也把她们当亲姐妹。 “好了，别再哭了，都是些小事，以后咱们过好咱们的日子就行，别的都无所谓，行吗？” “嗯，行！”夏荷重重点头。 沈傲雪犹豫了一下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于是开口道：“以后在王府难免要遇到顾吟霜或者她身边的人，你们尽量不要招惹，当然，如果他们欺人太甚你们也不要怕，当场怼回去就好，总之，我们不惹事也不要怕事，你们身后都有我这个王妃撑腰，要拿出王府大丫鬟的气势，懂吗？” “嗯！奴婢们知道了。”三个小丫鬟异口同声地回答，底气十足。 能遇到这样给她们站台的主子，哪怕是一辈子做奴婢他们都心甘情愿。 …… 穿戴整齐后沈傲雪用了早膳，然后推开房门迈了出去。 清晨的光温暖和煦，她微微抬头看去，忍不住眯了眯眼。 她勾唇一笑，心中豁然开朗，只觉得晴空万里、未来可期。 这一世，她走到了另一条路，虽然不知道会通往何处，但总归比上一世要好百倍千倍。 第288章 我与她之间是清白的！ 马车已经在镇北王府门外等候多时。 顾吟霜正推着厉司寒站在车旁，两人相对说着些什么，见到沈傲雪走下台阶，他们的谈话才戛然而止。 “吟霜见过王妃。” 顾吟霜欠身行礼，虽然规矩可神色却并不顺服，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不甘的傲慢，看着她的眼神更多了一些之前没有的敌意。 沈傲雪真的无心与她争什么，何况经过上次一事，也清楚这个女人对厉司寒的感情也不全是真的。 所以，她心底的负罪感一扫而空，淡淡回道：“起身吧，顾姑娘不必客气。” 顾吟霜直起腰背，面上带着微笑：“王妃若是不嫌弃可以唤我一声霜儿或者妹妹，儿时我总是喊着王爷做哥哥，后来为了避嫌才改口，如今司寒哥哥有了王妃，我也不必再遮掩，以后便和儿时一样，叫你们一声哥哥姐姐，可以吗？” 沈傲雪蹙眉，只觉得顾吟霜很是聪明，在称呼上都下了心思。 一个哥哥，另一个不该是嫂嫂吗？可她却说姐姐。 这胜负欲有必要这么强烈吗？ 不过她不在意，到底是个称呼，改变不了什么。 而且她又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莫说不喜欢厉司寒，就是真喜欢，也不会因为一个称呼而斤斤计较。 于是，沈傲雪淡然说：“随你高兴，想怎么称呼都可以，不过……” 她停顿了一下，笑着道：“论起年龄，我似乎比吟霜姑娘要小一岁呢。” 顾吟霜脸上得意的笑明显僵了一下，随后有些不甘心地说道：“那……我总不能叫王爷哥哥叫你一声妹妹吧。” 沈傲雪摇头：“不必，我与吟霜姑娘倒没有王爷与你的情分深，不如就规规矩矩叫我一声王妃，可好？” “……是，王妃。”她脸上的笑彻底冷了下去。 多半也是因为厉司寒看不见，所以才敢这么明显的变脸。 沈傲雪却笑容不变：“时辰不早了，我们还要入宫，吟霜姑娘先回去休息吧，对了，听说你昨夜不舒服，待会儿入宫我和王爷一定要帮你请回一位太医来瞧瞧。” 说完，也不管顾吟霜脸色难堪，直接推着厉司寒上了搭好的木板。 镇北王府的马车经过改良，甚至比皇家御辇还要大，素舆可直接推进去固定好轮子。 经过上次的事，沈傲雪和厉司寒的马车都由炽阳亲自驾驶。 马车缓缓朝着宫门而去，车内的两人也陷入沉默。 明明昨晚还在一起把酒言欢亲切地称呼彼此为夫君和夫人，现在却像个陌生人似的坐在一起。 昨晚关系的更进一步仿佛是一场梦，如今回到了原点。 厉司寒率先开口：“昨夜睡得可安稳？” 沈傲雪淡然回答：“安稳。” “若有什么下人没准备好的，你可以让李管家准备。” “王爷安排妥当，我不需要再额外添置。” “那就好，昨夜……” 他试图解释，可沈傲雪却不想听。 “王爷，吟霜姑娘看起来身子羸弱，可是有什么隐疾？”她打断他问。 “并没有隐疾，只是她儿时早产，从出生起就比旁人身子柔弱，所以经常会有头疼脑热、困乏无力之类的症状。” 沈傲雪似笑非笑：“哦，原来是些小毛病，我还以为是要命的大病呢，看来王爷真是很紧张吟霜姑娘，你们感情真好。” 厉司寒噎了一下，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终于还是低声道：“昨晚我只是过去看了她一眼，并未留宿，我与她是清白的，夫人不必多想。” “王爷说笑了，您与吟霜姑娘清白与否我并不介意，而且也不会多想，毕竟从今以后王府的大小事宜我要交给我来管，还要另外操心济世仓的生意，可没那么多闲工夫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无关紧要？ 厉司寒蹙眉，心里有些不爽，可面上却不敢露出来。 毕竟昨晚确实是他做得不好。 可…… 他不由想起昨夜的画面。 沈傲雪以为他看不见，直接当着他的面开始脱衣服，只穿着一身轻薄可透肌肤的睡裙躺在床上。 若不是他定力极好努力克制着，早就站起来扑过去把这胆大妄为的臭丫头给吃干抹净了。 当时他纠结着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旦上了那张床，这春宵一夜尤物在旁他肯定是忍不住。 所幸，顾吟霜身边的嬷嬷及时出现将他救了出去。 虽说离开对不起她，可留下……只怕是更对不起了。 想到这里，厉司寒无奈地轻叹一声，早知如此当初就只装瞎好了，没必要装成瘸子，害得他不好行房事。 沈傲雪这么聪明，该不会知道他故意离开是为了逃避夫妻之事吧？ 她……会不会嫌弃自己？ 厉司寒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有苦难言。 他只能在心里默默说道：小雪，等我大仇得报，一定将新婚之夜加倍奉还！ 沈傲雪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觉得男人的脸色越来越沉重，眉头紧紧皱着仿佛是被上了一把锁。 她关心道：“王爷，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厉司寒憋屈地摇头：“没、没有不舒服。” “那你为什么脸色这么差？” “本王……只是觉得有些委屈你了。” 沈傲雪笑道：“王爷不必多虑，民女从一无所有到现在成了镇北王妃，怎么算委屈呢？” “昨晚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以后不会了。” “王爷，您没有对不起我，您是王爷，在您自己家，当然是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我真的没有生气。”她解释道，语气肯定。 厉司寒听到她没有生气，反而更加不高兴了。 她明明应该生气的，如果连最起码的醋都不吃，说明她心里根本没有他。 可话说回来，这场婚姻的基础本来就是交易、阴谋与算计。 若说沈傲雪心中可能有的人，多半是那个根本不存在的暮寒。 厉司寒沉吟片刻，终于鼓起勇气问她：“夫人，你嫁给我，是真心愿意与我做夫妻，还是……只想应付赐婚的圣旨？” 第289章 厉家岂不是后继无人？ 沈傲雪迟疑片刻，似乎在认真考虑他的问题。 良久她才开口：“圣旨不可违，起初的确是我不能抗命，可现在觉得，能嫁给王爷是幸运的。” 至少后宅清净，不必侍奉公婆，而且他双腿残疾注定不会找一堆小妾来烦她。 所以能这样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倒也不错。 只可惜……皇权之下，镇北王府能撑到何时呢？ 她只盼着最后能一起全身而退便是最好的结局。 听到她的回答，厉司寒心中滋味复杂，因为他明白，她心中无情爱，只不过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 可即便如此，能让她感到幸运便足矣。 “能娶到你，本王也何其有幸。” …… 车子停在内宫门前，沈傲雪推着他朝慈宁宫而去。 两人来到殿内，太后与皇后已经坐在上位。 “臣拜见太后、拜见皇后。” “臣妇给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安。” 厉司寒坐在素舆上请安，但沈傲雪则跪下来。 太后看起来是慈眉善目，可到底是上位者，浑身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慑气。 她沉声道：“免礼，赐座。” “谢太后。” 沈傲雪推着厉司寒走到旁边坐下，然后便是简单的寒暄。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太监尖细的通传声。 “皇上驾到。” 在场除了太后和厉司寒，皆起身行礼。 永昌帝大步流星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景岳柔。 她听说今早厉司寒和沈傲雪回入宫请安便在慈宁宫门外张望，却正好被永昌帝抓了个正着。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来。 “免礼。” 永昌帝上前拱手：“儿子给母亲请安。” 太后颔首露出笑容：“皇帝怎么来了？前朝的事都忙完了吗？” 永昌帝走上前坐下：“前朝的事总归是忙不完的，但给母亲请安不能懈怠。” 皇后笑着说道：“皇上仁孝是天下人之典范。” 此时景岳柔也走上前去行礼，只是眼神止不住地侧向厉司寒。 她一想到自己心爱之人已经娶了旁人为妻心中就愤恨悲痛。 可她一早听说厉司寒昨夜被顾吟霜叫走最后宿在了书房，这才心里平衡了一些。 想到这里，她突然庆幸他是个残废不能与别的女人行夫妻之事。 至少，就算她得不到他，也没人可以得到。 永昌帝看向厉司寒，试探性地询问道：“昨日大婚繁重，你们夫妻二人一早便入宫请安，可休息好了？” 厉司寒温声回答：“多谢皇上关怀，臣与夫人一切安好。” 太后突然问道：“哀家听说你昨日宿在书房？” 这个问题挺尴尬的，可是由太后问出口却并不显得突兀，毕竟她是在场年纪最大辈分最高的人。 可是，厉司寒若如实回答，跟直接被人打脸有什么区别呢？ 大概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愿意别人把自己不行的事摆在明面上。 即便是太监也很介意这种羞辱。 厉司寒很明显低下了头，气氛也显得尴尬无比，永昌帝、皇后两人都用一种看戏的眼神打量着他。 只有景岳柔眼底闪过心疼，更多的是担忧。 厉司寒犹豫片刻正要开口，沈傲雪便抢先一步。 “回太后，昨夜顾吟霜突发急症，她与王爷亲如兄妹，臣妇便让王爷过去探望，随后夜深臣妇等不及便睡着了，王爷怕打扰臣妇便体贴地去了书房，说起来也真是委屈了王爷。” 她这番解释的确合情合理，既回答了太后略显刁难的问题，又维护了厉司寒的颜面。 景岳柔眸光带着审视突然觉得这个女人也不错，至少她会维护厉司寒，不会因为新婚之夜的羞辱而闹情绪，给他难堪。 其实她并不是非要嫁给厉司寒，她更担心的事如今他成了废人，会遭到另一半的嫌弃和羞辱。 如今看来，她也放了心，对沈傲雪的仇恨减少了许多。 毕竟，景岳柔虽然刁蛮任性，可她不傻，知道自己的无奈，为了心中所爱也愿意退让妥协。 太后闻言脸色有些不悦：“即便如此也不能让你一人独守空房，司寒，厉家三代忠良，你这一代虽然有兄弟六人，可是如今厉家只剩下以你自己，若不尽早生下子嗣，那厉家岂不是后继无人？” 这是把问题摆在明面上了，也等于将厉司寒的不堪拿出来鞭挞。 沈傲雪几乎可以感受到身旁的男人整个人都变得僵硬，气息也越发阴沉。 景岳柔蹙眉，连忙说道：“皇祖母，司寒哥哥如今身体抱恙，怎么也要养个三年五载在考虑子嗣问题，而且他现在总是吃药，即便生下孩子也会有所影响的。” 皇后冷言训斥：“柔儿住口，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快退下？” “母后……” 她还想继续维护厉司寒却被永昌帝狠狠瞪了一眼，只好咬着下唇退到一旁不敢再开口。 沈傲雪见状敷衍道：“多谢太后为王爷考虑，臣妇一定尽心竭力为厉家开枝散叶。” 太后不屑冷哼：“就凭你？新婚之夜都留不住自己的夫婿，靠什么开枝散叶？” “臣妇……” 沈傲雪欲言又止，一脸为难。 太后继续说道：“司寒这孩子命苦，哀家实在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厉家绝后，不如这样，随后哀家从母族之中挑选一名优秀的孩子过继到司寒名下，你们看如何？” 闻言，众人都陷入沉默。 谁都知道太后娘家在前朝的势力，她这么做分明是想用自己娘家的孩子继承厉司寒的爵位掌握厉家三十万的兵权。 别说厉司寒不同意，就是永昌帝也不能够同意。 所以，用不着沈傲雪和厉司寒反对，永昌帝直接开口回绝。 “母后，他们夫妻二人才刚成亲，还未磨合到一起去您就急着给他们按一个孩子，岂不是破坏他们夫妻生活？不如等个一年半载后还没动静再做打算？” 太后意识到自己有些着急不小心暴露了心思，于是也只能点头同意。 “皇帝说的有道理，是哀家太过担心司寒反而乱了阵脚，那就等等再说。” 沈傲雪和厉司寒悄然松了口气，总算糊弄过去了。 第290章 果然是真爱呢！ 离开皇宫后。 马车里。 沈傲雪有些生气：“这太后的算盘珠子都蹦到我眼皮上了，分明是图谋不轨。” 厉司寒轻笑：“皇上不会允许的，他巴不得我厉家绝后。” 闻言，她先是一愣，回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厉司寒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竟然不知不觉中说出了心里话。 此刻再想敷衍过去怕是不行了，毕竟沈傲雪那么聪明，怎么会听不明白。 于是他只好如实回答：“本王功高震主，手中掌握着三十万厉家军，皇上怎么可能不忌惮？若不是我如今残废，不能对他构成威胁，只怕是根本不能回京。” 沈傲雪一副了然地点头：“原来如此，难怪太后说想要过继孩子的时候皇上会出言回绝。” 其实这些她都明白，她惊讶的是厉司寒竟然毫无防备地对她提起此事。 他们之间虽然是夫妻却没有感情，他为何会突然这么坦诚？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问：“王爷跟我说这些，就不怕我告诉皇上？” 厉司寒摇头：“当然不怕。” “为什么？” “你我现在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若是死了，你觉得能守住厉家吗？民间有句话叫做什么……吃绝户，呵呵……而且想吃厉家的人还是皇帝，所以本王出事，你也会受到连累。” “原来王爷是想把我拴在船上。” “没错，我们的确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后悔也晚了。” “谁说我后悔了？” “你不后悔？” “我为什么后悔？其实嫁给王爷之前我就想带着一层了，好在您现在不会碍了皇上的眼，只要您平平安安的活着，我就能过好日子，所以我一定会好好保护您的。” 说完，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厉司寒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不由眼神茫然的看着她，心中百味杂陈。 “你说……你想保护我？” “嗯，王爷看不起我？不相信我能保护你？” “我相信，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你打算怎么保护我？” “当然是将你的病治好了。” “呵……”他轻笑，似乎是不屑一顾，“本王的病连太医都束手无策。” 沈傲雪不以为然：“不是我看不起太医院，他们的医术跟我师父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 “这么说来，你师父一定很厉害。” “他可是当世神医，如果他老人家在的话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病。” “可惜他不在。” 提起这个沈傲雪明显失落，她叹息着弯下腰靠在软垫上。 “是啊，师父一定是生我的气了，所以才会不辞而别。” “他走了？”厉司寒还以为慕容白仍在那个世外桃源隐居，没想到连他唯一的徒弟都不知道他的去向。 沈傲雪点点头：“是啊，当初我执意要回沈家认亲，以为可以得到家人的庇护感受家的温暖满足我儿时的遗憾，可是等我到了沈家才知道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只有师父。” 闻言，厉司寒心中不悦。 他对她难道不好吗？怎么还算不上最好？有时间高低会一会她师父！ “以后王府便是你的家，一切事宜由你说了算。” 提起这个沈傲雪问道：“对了王爷，我现在身为主母少不了要管家中账目，那吟霜姑娘的开销也归我管？” 厉司寒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她的事由管家处理就好，不劳你费心。” “哦，那好吧。” 她颔首不再过问，心中却觉得他对顾吟霜到底是特殊的。 …… 王府秋兰苑。 顾吟霜看着镜中自己眉目如画、肌肤胜雪不由勾唇浅笑。 旁边的丫鬟连连赞叹：“姑娘可真是美若天仙，只可惜王爷眼盲看不到，否则一定不会娶沈傲雪做王妃的。” 闻言，顾吟霜慢慢落下嘴角，眼底闪过失落：“他若是不眼盲，我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姑娘……” “好了，派人去问问王爷回来了没有。” “是。” 丫鬟正要出门，外面的刘嬷嬷却走了进来。 “姑娘，王爷和王妃回来了。” “他们现在何处？”顾吟霜紧张地询问。 “王爷去了书房，王妃回了自己院子。” “一回宫就跟开了？” “是，两人下车的时候都冷着脸，看起来相处的不怎么愉快呢。” 顾吟霜刚刚放下的嘴角再次勾起来：“哼，王爷到底是与我的情分更深，沈傲雪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抢？走，咱们去会一会这位王妃。” 说罢，起身带着一众下人往外走去。 …… 沁雪园。 沈傲雪一进门便看到刘管家已经在院子里等候多时，旁边的地上还摆放着一个箱子。 见他回来，刘管家上前行礼：“奴才给王妃请安。” “刘管家免礼，这是何物？”她问道。 “哦，这些是王爷昨日吩咐奴才给您送来的，都是王府中三个月以内的账目以及各种王府要事记录，还有各府之间的打点往来，总之王爷说了，您若闲着可以一一过目，若是不愿研究这些也可以交给奴才。” 沈傲雪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王爷有心了，劳烦你亲自送来。” 刘管家连忙低头：“不劳烦不劳烦，王妃千万别跟奴才客气。” “辛苦了，怀玉送刘管家。” “是。” 怀玉上前亲自送刘管家离开，一旁的墨诚见状直接过去抬起箱子送到了房里。 沈傲雪坐在软榻上她便让丫鬟们把箱子打开。 “春桃、夏荷你们将其分类一下放在桌上。” “是。” 两个小丫鬟打开后对视了一眼，然后说道：“王妃，刘管家都分开了。”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他做事倒是滴水不露，先把近一个月的帐本拿来。” “是。”春桃找出最新的帐本双手奉上。 沈傲雪打开帐本一目十行地阅览了一遍，不由眉头紧皱。 原本她以为府中开销最大的应该是厉司寒，毕竟他身患重病，还残废，每个月就是用药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但没想到，顾吟霜的开销远在他之上。 先不说各种名贵的补品，就是她每个月的衣裳首饰都超出整个王府开销的三倍。 沈傲雪不由冷笑一声：“能这般满足她的需求，果然是真爱。” 第291章 王妃要与我推心置腹？ 放下账本，她有些烦躁地扶额。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账本后她心里有些不爽。 原以为厉司寒对她大方，可跟顾吟霜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说到底，论起谁轻谁重，一目了然。 “先收起来晚上在看。”沈傲雪吩咐道。 她怕自己看多了待会儿吃不下饭影响食欲。 怀玉等人连忙开始收拾，刚搬走便听到门外有丫鬟进来通传。 “王妃，吟霜姑娘求见。” 沈傲雪早料到她会过来但没想到这么快就上门，看来是迫不及待了。 “请她进来吧，春桃，去把太后赏的茶取出来。” 春桃迟疑：“那雪顶华容可是南绥上贡的珍品，满京城也只有皇上太后那里有，姑娘怎么用这等茶叶招待她？” 沈傲雪笑容不达眼底：“有好东西自然要分享。” “是。” 春桃虽然不解，但她知道自家主子这么吩咐一定有原因，所以也不再多问赶紧下去泡茶。 顾吟霜带着丫鬟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意走上前去大大方方地行礼。 “吟霜给王妃请安。” 沈傲雪颇有做主母的架势，靠在椅子上笑着颔首：“吟霜姑娘不必多礼，起身请坐。” “多谢王妃赐座。” 顾吟霜规矩地坐在一旁下首，脸上故意露出几分歉疚，可眼底却隐隐透着得意。 “王妃，其实吟霜是来向您请罪的。” “是吗？”沈傲雪故作不解的看着她。 “您与王爷的新婚之夜我本不想打扰，都是身边的嬷嬷担心我的身体私自做主前来请走了王爷，还望王妃别生气。” 她嘴上这么说着，可眼底带着笑意，不像是道歉，倒像是在挑衅。 沈傲雪根本不生气，任由她再怎么炫耀，也是淡漠如水。 “你身体不好，王爷过去看看也是应该的，对了，我们请了太医给你看诊，结果如何了？” 顾吟霜打量着她脸色平和没有被气到，心里很不服，可不能表现出来，依旧笑着面对。 “我这身子出生起就虚弱，太医也无能为力，唉，多亏了司寒哥哥他花重金买来许多名贵珍稀的药材给我保养身体，否则……我怕是也活不到现在。” 说着说着眼眶微红，泪珠子都快要落出来了。 沈傲雪寻思，厉司寒也没在啊，她装得这么楚楚可怜给谁看？有必要吗？ “那王爷对你可真好呢。”她皮笑肉不笑地敷衍了一句。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不悦，顾吟霜觉得自己出招终于得到了应有的回应，心里总算得意了一下。 于是继续说道：“唉，王妃身强体壮自然不懂我们这些弱女子的悲哀，王爷与我儿时便相熟，他太清楚我的身体有多虚弱，平日里连一点儿风都舍不得让我吹呢……” 顾吟霜巴拉巴拉说起她和厉司寒的往事，什么芝麻绿豆大小的东西都要翻来覆去讲个仔仔细细。 就连小时候两人一起在御花园里抓蛐蛐都口若悬河说个不停。 沈傲雪听着犯困，于是打了个哈欠靠在椅背上。 春桃终于泡好了茶端上来。 “王妃，您吩咐的雪顶华容泡好了。” “嗯？太好了，吟霜姑娘说了这么多口渴了吧？快尝尝太后赏赐的茶叶，这可是极品，除了皇上太后就只有我这里有几两，可比那些鹿茸灵芝还要名贵稀有，你今日真是有口福了呢。” 顾吟霜脸色顿时变得难看，眼底带着一丝嫉恨扫过茶杯，然后伸手拿起来。 杯盖打开后，那股沁人心脾的茶香简直让人沉醉，是她从未嗅过的气息，这个味道让她觉得这半辈子的所有茶都白喝了。 可恶…… 她本想“不小心”摔了这杯茶不给沈傲雪面子，可是闻到这个茶香她是万万舍不得了。 连厉司寒都弄不到这么好的茶，也只有贡品才能得到。 要不是沈傲雪的出现，她就是王妃，太后一定也会把这个茶赏赐给她的！ 想到这里，她眼底的嫉妒更加明显。 沈傲雪看破不说破，轻笑一声道：“吟霜姑娘快尝尝这雪顶华容。” “是，多谢王妃。” 顾吟霜敷衍地点了点头，然后轻轻抿了一口。 果然……茶水温润顺着舌尖滑落入喉，仿佛洗净了她五脏六腑中的苦药气味，整个人似乎连汗水都变成了茶香。 果然是好茶…… 沈傲雪当然知道这茶有多好。 上辈子沈无双做太子妃的时候就弄到了这茶，她们最后一次见面，也就是她摊牌的那天喝的就是雪顶华容。 沈傲雪永远也忘不了沈无双就是用这杯茶送她上了断头台！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将手中的茶放在桌上。 “你们都退下。”她命令道。 “是。” 屋内虽有丫鬟都垂首而出，怀玉最后一个离开顺手关上了门。 顾吟霜很聪明，当即知道她有话要说，于是坐直身体问道：“王妃，您这是要与我推心置腹？” 沈傲雪笑容嘲讽：“你我之间还没到能够推心置腹的地步，不过我们可以更坦诚一些。” “坦诚？王妃想要怎么坦诚？” “老实说我对你没什么想法，我嫁给厉司寒也不会针对你或者是嫉妒你，只要你安分守己继续过你该过的生活，与我井水不犯河水，那咱们就相安无事地过日子，如何？” 顾吟霜冷笑一声，放下了手中的茶。 “安分守己过我该过的生活？请问，您怎么知道现在就是我该过的生活呢？” “不然呢，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顾吟霜上下打量着她，嘴角噙着笑：“做王妃真好啊，可以得到皇上太后的赏赐，可以让整个王府俯首称臣，就算司寒哥哥有一天不在了，你还能继承王府的一切，而我呢，我有什么？” 沈傲雪蹙眉：“你想要什么？” 两人相对而视，眼神之中的锋芒都不再遮掩。 “我想要你的位置，如果你肯乖乖让给我，或许我们才能相安无事呢。” 闻言，沈傲雪知道她们终究是不能和平共处了。 “我若不让呢？”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毕竟在王爷眼里谁更重要，你心里应该有数，要不是碍于皇命不可违，这王妃之位绝不可能轮到你。” 第292章 我今天还就为老不尊了！ 沈傲雪淡然无比，拿起茶杯轻抿一口浑身都是不怒自威的沉着。 她抬眼瞥着顾吟霜，忍不住嗤笑：“可是怎么办呢？现在做王妃的人是我。” “现在是你不一定永远是你，哼，沈傲雪迟早有一天司寒会把你扫地出门的，因为他心里只有我，否则也不会在新婚夜抛下你来看我。” 沈傲雪不屑：“仅凭这一点你就这么肯定未免言之过早。” “你不信？” “我为什么要信？你觉得有可信度吗？” “哼，好，我会让你相信的。” 说完，顾吟霜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看着她背影渐行渐远消失在院门外，沈傲雪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 说实话，她刚才的确有些心虚。 毕竟亲眼看到那些账目后她不得不承认厉司寒对顾吟霜有多用心。 若不是爱到骨子里，怎么可能每个月豪掷千金只为博佳人开心呢？ 想到这里，她有些泄气。 难道说她真的偷走了顾吟霜的位置？所以王妃的身份迟早会还给她？ 怀玉进门便看到沈傲雪心事重重地靠在椅子上，连桌上的茶水放凉了也毫无察觉。 她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关怀：“王妃，您是不是累了？” 沈傲雪回过神来做了个深呼吸，让一切都抛之脑后，眼前她只想为自己而活。 至于这王妃的位置，能坐多久就坐多久，反正她也不强求。 即便与厉司寒和离，她依旧是沈傲雪，可以凭借自己的坚强和勇敢过得更好。 “济世仓那边怎么样了？” “放心，一切都好，这几日忙不过来霍公子还派人来帮忙了呢。” “霍轻舟？” 提起这个人她想起了暮寒，说来也怪，自从嫁入王府后她便很少再想起他。 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说来我大婚也没邀请他，怀玉，你去私库中挑些礼物送过去，以示感谢。” “是。” 怀玉点头，转身退了出去，刚才门口墨诚便走了进来。 “主人。”他单膝跪地拱手。 “怎么了？”沈傲雪疑惑。 “有您的信笺。”墨诚双手摊开掌心之中捧着一只小小的竹签奉上。 沈傲雪接过来打开，里面藏着一张纸条。 展开后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慕容白。 “师父？这是什么意思？”她连忙问道。 墨诚摇头：“属下也不清楚。” “谁送的？” “阁主大人。” 沈傲雪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连忙起身大喊道：“来人给本宫更衣！” …… 一炷香后。 沈傲雪一身男装从王府后门离开，骑着马朝天机阁而去。 一入暗阁，百里千尘正与一女子下棋，房间内气氛有些诡异，仿佛是剑拔弩张一般。 “傲雪见过师叔！”沈傲雪上前行礼，“这封信……” 她还没说完便被那黑衣女子打断，语气中满是嘲讽：“百里，这小丫头怎么如此没规矩呢？看不到我们二人正在下棋吗？” 沈傲雪蹙眉，刚才一时着急没过多在意她，如今打量着一眼忍不住问：“师叔，这位是？” 百里千尘捏着白子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棋盘，语气漫不经心：“一位老友罢了。” 黑衣女子闻言蹙眉，妖娆的眸色中染上怒意：“老友？你什么意思？现在身边有小丫头陪着就嫌我老了？” 百里千尘看都不看她一眼，语气依旧不咸不淡：“即便没有小丫头你也比我老。” “你……”黑衣女子被怼得气结，干脆扬手掀翻了棋盘，“我今天还就为老不尊了！” 百里千尘挑眉，手中的白子还没落下，眼底带着一抹轻蔑：“你是看自己要输了，所以才会借题发挥，输不起从一开始就别跟我玩。” “你才输了！我没输！”黑衣女子像是被戳破，有些心虚地把眼神转向沈傲雪，大声问道，“喂臭丫头，你是哪来的？为什么叫他师叔？” 沈傲雪愣了一下，拱手道：“前辈好，我是慕容白的徒弟……” 黑衣女子眼底一亮，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说什么？你是慕容白的徒弟？”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凑过去仔仔细细打量着沈傲雪，眼底满是笑意。 “慕容白那小子藏了这么多年的宝贝徒弟就是你？哈哈哈……” 她大笑起来，听着像是嘲讽。 沈傲雪蹙眉，有些不悦：“前辈，您笑什么？” 话音一落，黑衣女子突然出手，掌风狠戾朝着她脸颊劈去。 幸好沈傲雪眼疾手快，直接闪身躲过，只是思想没跟上，还处于茫然不解的状态。 “你干什么？” “哼，既然是慕容白的徒弟，那便让我好好试一试！” 黑衣女子不给她反应的空隙，继续发动进攻，一招一式又快又狠，打得沈傲雪连连后退。 百里千尘见状并未阻拦，反而看戏一般端起杯子喝起茶来。 “傲雪，她对你师父而言可是敌人，不必留情。” 闻言，沈傲雪终于不再犹豫，一把抓住了黑衣女子的手腕，整个身子灵活旋转，指尖银针也瞬间飞射。 “呃……” 银针刺入黑衣女子的穴位，她被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只剩下一张嘴能说话。 “可恶，臭丫头你怎么跟你师父一样爱用暗器偷袭？我刚才真是大意了，没想到他连这招都教你，可恶！” 沈傲雪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走到百里千尘面前。 “师叔，你是不是有我师父的下落了？” 百里千尘指尖微顿，而后放下杯子从袖中拿出一本被火烧了一半的医书。 沈傲雪接过一看，整个人如遭雷击。 “千金方？这是我师父的毕生心血，天下只此一本，怎么会被烧成这样？” 百里千尘眸光凝重：“我也不太清楚，这本书是她送来的。还没介绍，这位是乌衣门碎星堂堂主，鬼月。” 沈傲雪眼底闪过惊恐，毕竟乌衣门可是刺杀组织，这东西被她送来就代表着慕容白很可能遇到了危险甚至已经…… “不！师父不会有事的！”她气急败坏地抽出匕首冲上去抵在鬼月脖子上，威胁道，“说，你把我师父怎么了？” 第293章 他一定需要我！ 鬼月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小丫头还挺有魄力的，要不要考虑来我们乌衣门发展？” “少废话！我师父呢？”沈傲雪没心情跟她扯别的，满心都是慕容白的安危。 百里千尘起身走过去将她拉开，这才说道：“你师父的事与乌衣门无关，这本千金方是她在执行任务途中无意捡到的。” 鬼月不屑撇撇嘴：“你这么快告诉她干什么！多没劲啊，我还想再逗逗这丫头呢。” “你最好适可而止，这丫头若是被逼急了真的会一刀杀了你。” 百里千尘说着抬手解开了她的穴道。 沈傲雪抚摸着手中被烧了一半的千金方，满眼担忧与不安。 她问道：“鬼月前辈刚才多有得罪，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本千金方是下哪里捡到的？” 鬼月见她是真的着急，也不再逗趣，想了想说道：“我路过川南时在一处村子里捡到的。” “村子？” “对啊，那村子里的人都死光了，我去的时候遍地都是被烧焦的遗骸，这本千金方是在一个土坑里捡到的。” “怎么会这样，那你还记得那个村子叫什么吗？” “叫什么……好像叫长丰村。” “川南……我师父怎么会去那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朝百姓有一部分都被发配到了川南，那附近的村落应该都是些绯越国的人。” 百里千尘思忖道：“川南都是绯越国的奴隶，至于村民应该都是昭烈人。” “有没有可能是遇到动乱或者是造反，师父身为医者自然看不了百姓们遭受痛苦，所以在救助他们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千金方？” “也有这个可能，但还是要亲眼看到他才能确认他是安全的。” “不行，我立刻动身去川南！” 说着，沈傲雪便火急火燎地往外走，百里千尘一把将她拉住。 “稍安勿躁，你别忘了自己现如今是什么身份。” “我……”她这才反应过来，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从前随心所欲的沈傲雪，而是镇北王妃。 别说去川南，就是离开京城都要提前一个月向皇上禀报，还要得到批准且再有人跟随监视的情况下才能离开。 沈傲雪不用想也知道永昌帝不可能放她离开京城。 万一她跟厉司寒串通好，然后拿着虎符跑到北疆调兵遣将然后在里应外合攻打皇城怎么办？ 虽然这么想有些夸张，可对于一个手中掌握着三十万大军的镇北王而言，皇帝不得不防。 想到这里她泄气地看着手中千金方，满眼的悲痛与焦急：“那我怎么办？师父万一遇到了什么危险呢！他一定很需要我，而且之前都没有与他好好道别，我想他了……” 说到这里，她眼底忍不住溢出泪光。 上一世，她离开沈家后便再也没见过慕容白，所以跪在断头台的时候她还在遗憾为什么不听师父的话。 这辈子她一定要找到师父，告诉他当初是自己的错。 百里千尘叹了口气，无奈道：“算了，看在慕容白那小子与我是师兄弟的份上，这一趟我亲自去训他。” 沈傲雪眼底一亮激动地问：“真的吗师叔？你真的会去找我师父？” “嗯，不然呢？” “太好了，有你出马我就放心了。” “你先回去等消息吧，出来太久以免被人盯上。”百里千尘说道。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走，那师叔你记得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就要给我送信，好不好？” “放心，我会的。” 沈傲雪千叮咛万嘱咐才离开了千机阁，上了马车后她仍是有些不放心。 “王妃咱们回王府吗？”怀玉问道。 “去济世仓。” “是。” 车轮转动朝着集市而去。 济世仓。 沈傲雪一下车就赶紧往里面跑，掌柜的和各位小伙计见状还没来得及磕头请安，她就如一阵风般掠入了后院。 来到冷血的房前她急得直接一脚踹开门。 尴尬的是，一个小伙计正在给冷血上药，所以他只穿了条很短的裤子，剩下的几乎是赤裸着。 沈傲雪倒是不在意，反正之前给他上药该看的不该看的也都看过。（只是胸肌腹肌，别想歪了！） 小伙计吓了一跳，连忙要跪下磕头。 “出去！” 她直接一声令下，那小伙计只能丢下手里的药匆匆逃了出去。 关上房门，沈傲雪大步流星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瞪着还赤着上身的冷血。 “你认不认识鬼月？” 看着她如此急迫，冷血本来还有些害羞和恼火，此刻也都顾不上计较了。 “鬼月？怎么了，他们又派鬼月来杀你了？” “这么说来你认识，太好了，你告诉我这个鬼月的话能不能信？” 冷血蹙眉，总觉得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于是问道：“你想干什么？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还有，你怎么知道鬼月？” 沈傲雪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你有没有听说过神医慕容白？他是我的师父，这个鬼月声称在川南捡到了我师父的千金方，但是却不知道他的下落，你觉得这鬼月的话有几分可信？” 冷血闻言很严肃地思考了一番，而后说道：“鬼堂主平日里一副浪荡不羁的模样，执行任务时总会喜欢东跑西晃，杀人之前也会先取乐自己在慢慢折磨，这样的人应该不会跟你随便开玩笑，要么是真的，要么她有更大的阴谋等着你。” 沈傲雪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既希望鬼月不会杀害慕容白，可另一方面她也忍不住怀疑乌衣门是不是布下了什么更大的坑在等着她。 思来想去，她转身在房间里踱步，冷血看着她来回走，最终实在是忍无可忍。 “沈傲雪，你要走出去走，但是走之前能不能先……先帮我找个被子盖着？” 沈傲雪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冷血只穿了一条裤子，于是连忙移开视线伸手将床铺里面的被子拉出来给他盖上。 终于恢复了一丝温暖，冷血轻叹一口气说道：“你师父也许还活着，你不必伤心。” “可我要怎么找到他？”她满心失落靠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第294章 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冷血活动了一下手和脚，虽然还是很痛，但至少比之前强了许多。 终于能够让手脚动起来，他内心激动又兴奋。 沈傲雪此时满心都是慕容白的安危，靠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满是失落与无助。 她从怀里拿出那本被烧了一半的千金方，打开后看到师父的字迹，眼泪终于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这本书曾是她最讨厌的。 因为小时候师父总让她背里面的药方，背不下来的时候，手心就要挨树枝抽，所以她最怕见到这本书，哪怕是后来倒背如流也有些阴影。 可现在，这本书却成了师父留下的线索。 她该怎么办？ 万一慕容白真的遇到了危险呢？ 冷血回过神来，抬头便看见坐在椅子上的少女正盯着手中的书看，晶莹的泪珠滴落而下，她看起来又脆弱又无助。 曾经面对无数垂死挣扎的病患她都能淡然应对，即便是被他这样杀人如麻的刺客围剿也能镇定自若地交涉，甚至在与他周旋时各种巧舌如簧。 还以为她这样冷情冷性的女子不会有软弱的一面。 “你……没事吧？” 冷血眼底闪过动容，这还是他第一次想要关心一个人。 从前他杀过许多人，为了任务也好，为了报仇也罢。 可无论那些人怎么跪地求饶失声痛哭他都没有一丝怜悯，甚至觉得烦躁厌恶，更想快点杀了他们让耳边清净些。 但是这一次，他看到眼泪竟然觉得有些不安，甚至不想让她哭。 恐怕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在这漫长的时间里，他已经从一个野性难驯的杀手被圈养成了一只温顺且向往安定的家猫。 沈傲雪将千金方贴在胸口，满眼含泪地望着他，语气中满是哽咽：“师父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你能不能帮帮我？” 冷血愣住，他想过这个女人有一天会想要奴役他，利用他甚至是将他当作杀人工具。 但是……从没想过她会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用一种哀求的语气说“帮帮我”！ 该死的！ 他竟然真的动了想帮她的心思！ 是谁曾誓死不肯低头的？ 他逼自己变得冷硬，语气很是淡漠：“我现在双手双脚动一下都难，爱莫能助。” 沈傲雪似乎下了决心，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然后走过去说道：“我这里有金创丹，你只要服下不出三日便能行动自如且恢复三成功力。” 之前厉司寒松了她一枚金创丹，可当时她怕浪费就没舍得吃，只想留着关键时刻能保命。 但是现在，师父的命远比她自己更重要。 冷血的眼底明显闪过不可思议：“金创丹可是神药，如此难得你怎么能给我？” 就算没有金创丹，以他现在的状态应该再过一个月就能起身，只是不能恢复武功罢了。 沈傲雪没有犹豫，一把拿出金创药塞进了冷血的嘴巴里。 就这样，价值连城的丹药被一口吞下。 冷血满眼震惊，完全没反应过来，甚至险些被她噎死。 “你……你……”他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傲雪直接说道：“你出身乌衣门，追踪搜寻一个人而言应该易如反掌对不对？” 冷血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还有什么东西搁着他的喉咙，但还不忘回应她点了点头。 “求你帮帮我，现在除了你我找不到其他可以帮我的人。” 如果暮寒还在，她也不至于来求一个还没有完全被她收服的杀手。 墨诚虽然武功高强，可是他某些方面太过木纳，忠诚可靠但是缺乏灵活，让他去川南寻找慕容白的下落多半是没戏。 所以，思来想去除了百里千尘她就只能寄希望于冷血了。 一个走南闯北的杀手，为了追踪自己的目标，任何困难都要克服，哪怕对方躲进地底下都有找出来的本事。 所以，她相信冷血一定可以办到。 金创丹不仅能帮他迅速愈合伤口，还能调理内伤，让他短时间内恢复三成的功力。 反正不是让他去杀人，三成应该足够了。 冷血犹豫要不要答应她，毕竟这个女人可是自己要刺杀的目标。 但是，他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紧接着丹田内涌出一股热流，越来越烫，蔓延至四肢百骸。 这一刻，他身上又痛又痒，难受到浑身抽搐。 沈傲雪知道这是金创丹起作用了，于是立刻将他扶起来，然后盘腿在他身后坐下。 “你不要胡思乱想，现在起凝神静气，一定要专注不可以分心，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说完，她运功而起抬手抵在他背上，将自己的真气过入他体内，帮他加快吸收金创丹。 半个时辰后。 沈傲雪体力不支，眼前一黑倒在了床上昏死过去。 冷血只觉得身体中滚烫炙热的真气被彻底吸收，刚才那些不舒服的症状也都得到了舒缓。 可更重要的是，他手腕和脚腕原本隐隐作痛的地方已经彻底恢复。 他低头看去，然后试着动了几下，活动自如没有任何艰难。 这一刻，他激动万分。 “我真的恢复了？” 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哪有人手筋脚筋断了还能重新续上？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是废人一个，甚至觉得自己活不了多久。 可没想到，他不仅没死，还恢复了健全，这一切多亏了…… 他愣了一下，回头看到沈傲雪昏倒在床上毫无知觉。 冷血伸手推了她几下，低声唤道：“喂，你醒醒……” 沈傲雪紧闭双眼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脸色惨白，额头还冒着一层虚弱的汗珠。 此刻的她犹如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冷血不禁想起自己的任务，于是悄悄握紧拳头。 杀了她，然后回去复命，这么一来他照样还是杀手排行榜的第一名，不会有任何影响。 可是……她真的该死吗？ 冷血想起洪灾时她不顾自身安危，衣不解带地照顾着满帐篷的病人，与那些垂死挣扎的患者同吃同住，哪怕有最后一口气，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投入大量精力去拯救。 而且，她明知道自己是来杀她的，可还是毫不犹豫地救了他，甚至还将世间少有的金创丹喂进他嘴里。 若是杀了她……他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良心？ 想到这两个人，他突遭雷劈。 一个杀手，竟然讲良心？ 他只觉得自己可笑。 第295章 你这个狡猾的女人 他低头看着床榻上陷入昏迷的女人，眉目如画、琼鼻樱唇，就连呼吸时轻轻颤动的睫毛都在勾动他的心神。 那如雪一般洁白的肌肤上还泛着点点泪痕，足以见得她有多伤心。 冷血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抬手轻轻摸了摸她额前的发丝。 下一秒，沈傲雪的眉头微蹙，冷血见状似触电般收回手，心脏也随之剧烈跳动。 “呃……” 少女缓缓睁眼，视线由模糊转为清晰。 “你……你怎么样了？” 她顾不上自己的身体，强撑着起身，满眼紧张的看着冷血，生怕那颗金创丹没有起到作用。 “我好了。” 说完，冷血举了举手，然后下床走了几步。 由于瘫在床上的时间太久，导致他刚落地的时候差点儿摔倒，好在轻功底子好，勉强稳住。 沈傲雪看着他真的行动自由，不由咧开嘴角：“太好了！太好了！你恢复了，那你能不能……” 她正要问却被打断。 冷血眼神淡漠，语气坚定：“不能！” 他拒绝了！ 这让沈傲雪不由一愣，满是茫然无措的看着他。 “为什么？” 冷血双手环胸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没有为什么，我不杀你就当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但我也不会为你所用。” 沈傲雪想要下床，可刚才失去了太多真气导致浑身无力，只能硬撑着床榻抬眼望着他，鼻子一酸，眼泪便大颗大颗地滚落而下。 “你欺负我……” 她委屈至极，像是被骗了糖果的孩子，声音都颤抖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实在让人难以抵御。 冷血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下意识地躲开她的视线，转身背对着他轻咳两声。 “咳……你哭也没用。” 沈傲雪不死心，咬牙往下爬，结果整个人从床上滚落，重重摔在地上，额头也磕在了床沿，破了一条细缝渗出丝丝血迹。 她轻呼了一声痛，捂着头蜷缩成一团。 冷血回头看到她可怜兮兮的模样，还是没忍住抬脚走过去将她打横抱起来放回床上。 “你别以为苦肉计对我有用。” 他刚想起身，沈傲雪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两人四目相对，鼻尖近在咫尺，仿佛在多近一点就能贴上。 少女眼底闪烁泪影，呵气如兰：“求你了，就帮我这一次，你可以不出手救他，但最起码告诉我他的下落。” 冷血混迹江湖多年见过不少女人，临死之前她们的眼睛里有的惊恐，有的悲愤，甚至还有麻木，可还从未见过这般动人的眸光。 他顿感喉咙干涩，忍不住吞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 下一秒，他猛然甩开她，退后几步，看她的眼神犹如豺狼般避之不及。 “苦肉计不行又想用美人计？你别以为我会上当，你这个狡猾的女人！” 他若是什么市面都没见过的毛头小子，毫无疑问会上套。 可他见识了太多狡黠的人，最清楚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 沈傲雪坐直身体看着他，眼底虽然含着泪光，可视线中满是坚定。 “我只是想要救我师父，算我求你了，帮我这一次，以后你或许也有用到我的那一天！” 她这是在与他交换价值。 冷血到不在乎以后会不会用到她，只是她这句话仿佛是给了他一个帮忙的理由。 于是，他装模作样考虑了一番，然后扶着下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勉为其难帮你一次，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一定能找到他。” “我相信你可以的，如果你都查不到，那没有人可以了。”沈傲雪把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 这也是她重生回来后第一次被迫去相信一个人。 因为此时她得到镇北王庇佑的同时，也失去了自由。 权势虽可以让人手眼通天，同时也是最大的镣铐。 冷血略思忖，而后说道：“最迟一个月，我会将他的下落飞鸽传书给你。” “好！”沈傲雪激动地点头。 下一秒，面前的黑影消失，只是刚才紧闭的窗户已经敞开。 怀玉听到动静，连忙敲了几下门。 “王妃！王妃您没事吧？” 沈傲雪看着窗口眼底闪过担忧之色，但很快，便盘腿坐好运功疗气。 得不到回应，怀玉只能推门而入。 “王妃你怎么了？” 她看到沈傲雪额头的伤以及苍白的面容，顿时紧张不已，连忙上前查看。 沈傲雪收功，抬手擦了擦脸颊的泪痕，一改刚才眼底的悲泣与脆弱，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放心吧我没事，不掉几滴眼泪他也不会这么轻易为我所用。”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冷血这种人吃软不吃硬。 原本她是打算放长线钓大鱼，一点点折磨他的骨气，让他从心底钦佩她，从而心甘情愿地恭顺。 可现在她没那么多时间了，毕竟慕容白的安危最重要。 她身边没有可用之人，只能依赖冷血了。 百里千尘虽然是天机阁的阁主，可他毕竟还有另一层身份，行事绝对要更谨慎，很多时候的不方便会拉长时间，所以，最快找到慕容白下落的一定是冷血。 毕竟，他现在是个“死人”，没有任何组织会注意到他，更没有人会阻拦。 …… 镇北王府沁雪园。 沈傲雪回房后便将所有人遣退只留下了怀玉。 “王妃莫动，奴婢帮您上药，虽然是小伤，但也不能忽视，万一落下疤就不好了。” 怀玉拿出药膏小心翼翼地帮她处理伤口。 沈傲雪静静坐着，满脑子都是慕容白，她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师父的场景。 那年寒冬腊月，天还没亮梁翠花就拎着棍子将她打醒，然后赶她出了柴房凶神恶煞地要她去河边抓鱼。 那么冷的天，她穿着褴褛的单衣踩着破洞的布鞋每迈一下脚都像是走在刀尖上。 她顶着寒风艰难前行最后还是被冻得昏倒在路边。 梦中，她只觉得暖烘烘的，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还盖着厚厚的棉被。 慕容白一袭蓝衣背对着她站在药架子旁，那一头如瀑布般顺滑柔亮的白发十分耀眼。 沈傲雪当时还以为自己见到了老神仙，结果他一转身，那张脸却没有一丝皱纹，甚至年轻俊朗，和那满头银白格格不入。 第296章 我要把你踩在脚下！ 她当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您是神仙吗？” 慕容白轻笑一声走上前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嗓音清冷却极为好听。 “我是人。” …… 正想到这里，门外响起春桃的声音打断了沈傲雪的回忆。 “王妃，王爷请您去书房一趟。” 怀玉刚好擦完药，转身去收拾药篮，沈傲雪回神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眼眶通红、脸色发白，怎么看都显得很是虚弱。 “怀玉，帮我更衣。” “是。” …… 沈傲雪来到书房门前，她低头看了眼衣着，确定没什么问题，这下抬脚走进去。 虽然厉司寒看不见，可她还是换了身显气色的粉袍，甚至还擦了些胭脂水粉，遮盖因大量流失真气而出现的面无血色。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掩饰，总觉得不能让旁人看出来告诉厉司寒，以免他担心。 走进书房，她低着头上前行礼。 “妾身见过王爷。” “起身吧。” “谢王爷。” 沈傲雪站直身体顺势抬头，却发现顾吟霜也在，她眼底闪过一丝狐疑。 厉司寒坐在书案后，手中正拿着卷宗，似乎在让顾吟霜帮他看。 沈傲雪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干什么，只是静静等候。 顾吟霜嘴角噙着笑，装模作样地敷衍道：“妾身见过王妃。” 话虽说出口，可身体上却一动不动，依旧靠在厉司寒身边，没有半点尊重的意思。 沈傲雪也懒得在意，全当是给王爷面子。 厉司寒似乎也察觉出了两人之间微妙的矛盾，于是开口说道：“本王请你过来是有要事跟你说。” “王爷请讲。” “过几日便是阅兵的大日子，到时候皇上会亲临京郊镇北军的营地，从今日起本王也要驻扎营地以起到监督作用，但是本王身边需要一人跟随以便照顾，王妃你看该如何安排。” 沈傲雪一愣，心想这还用我安排，直接定顾吟霜陪你去不就行了？ 这分明就是不想担个“抛妻”的骂名，好让她主动退位让贤。 好好好，既然你都厚着脸皮问了，那我肯定要成全你们这对苦命鸳鸯。 想到这里，她欠身道：“王爷，这王府中的大小事宜妾身还没处理完，而且之前管家送来的账本也需要时间一一检查对账，所以恐怕腾不出时间陪您去军营，不如这样，让吟霜姑娘跟着去如何？她毕竟与您是青梅竹马，了解您的身体，照顾起来肯定比我更得心应手。” 这个回答，顾吟霜肯定是满意的，她勾唇一笑，眼底是掩盖不住的喜悦。 “既然王妃这么说了，那我怎好推辞？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王爷，无微不至。” 厉司寒眸底并未有任何波动，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好，那就暂且如此，你退下吧。” “是。” 沈傲雪颔首，然后起身离开了书房。 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明明可以通知她却非要把她叫过来然后问她的意见，最后再让她自己说出来。 还真是会折腾人！ 沈傲雪有些生气，可转念一想，人家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过是跟她要个名正言顺单独相处的机会。 她就大方一点成全他们又能如何呢？ 想到这里，她也不气了，心态平和地往沁雪园走去。 “王妃！” 刚走没几步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她，转身一看竟然是顾吟霜。 “你不陪着王爷看卷宗怎么出来了？”她随口问道。 顾吟霜这次倒是规矩地行礼，看得出心情很好。 “王爷倦了想要休息，我便出来了，正好与王妃顺路，咱们一同回去吧。” 沈傲雪直白地说道：“我们之间似乎没有好到可以一路同行的地步，不如你直接点儿？你知道的，我这人没什么耐心，不喜欢绕弯弯。” 顾吟霜听她这么说也就不装了，脸上的笑容被得意取代。 “其实王妃心里是很想陪着王爷去军营的吧？只是你很聪明，知道王爷专门把你叫过来的用意。” “是又如何？” “看在你这么有自知之明的份上，我也好心劝你一句。” “哦？那你可要说来我听听。”她很是好奇。 顾吟霜故作深沉地打量她一眼，嘴角勾起轻蔑的笑：“王爷的心思到底还是在我身上，你最好别白费力气，这王妃的位置，总有一天你还是要还给我。” 沈傲雪闻言只觉得可笑：“既然你这么好心劝我，那我也要好心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 “有没有可能你耿耿于怀的东西，其实在我这儿根本不值一提呢？这王妃的位置我根本不稀罕，你要是能抢走那可太好了，随时欢迎，当然，前提是你有这个本事。” 说完，她轻轻挑眉，满眼的不屑与鄙夷，然后转身大步流星离开只留下顾吟霜满脸不甘站在原地。 “一个没人要的野种，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我爹爹被陷害，我们家失势，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等着瞧吧，总有一天我要把你踩在脚下！” …… 很快，厉司寒便带着顾吟霜离开王府。 他们一走，这偌大的王府便更加清净自在，可同时也有些太过寂静，少了许多生气。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连忙命人写了几封请柬，上午送出去，下午被邀请的人便抵达了王府。 陆婉凝、沈林薇、柳如眉三人一下马车便看到沈傲雪站在大门前翘首以盼。 看到她们来了，她笑逐颜开地冲过去。 “几位姐姐可算来了，都跟家里说好了吗？咱们今日可要好好聚一聚。” 陆婉凝说道：“本郡主孤家寡人哪有什么家人，今晚住在你这儿都行。” “我跟爹爹说了，他说让我好好陪陪你呢。”沈林薇说道。 柳如眉有些闷闷不乐：“真羡慕你们，晚上我怕是要回太子府的。” 沈傲雪笑着安慰：“眉姐姐别伤心，你和太子殿下新婚燕尔的，就算你想留，我也不敢留啊。” 柳如眉面色一红，娇羞地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 “行了行了，咱们快进去吧。”陆婉凝拉着她们往里走，还不忘问道，“请柬上你可说了要请我们吃烤羊的。” “放心吧，烤全羊的架子我都摆好了，就在后花园。” 第297章 咱么今晚不醉不归！ 沈傲雪带着她们三人来到王府后花园，只见花团锦簇的正中央原本是一方素雅的檀木茶几，现在已经被撤走，取而代之的是被烧得旺盛的火炉，上面架着被烧得滋滋冒油的烤全羊。 还没走到跟前，那股肉香便已经传进了所有人的鼻息里，简直让人垂涎三尺。 四个人坐在不远处的小圆桌旁，丫鬟们纷纷送上美酒佳肴。 她们一边享受美食，一边举杯对饮，犹如世间男子那般潇洒恣意，高谈阔论，快活到不亦乐乎。 转眼间夜幕降临，太子府的家丁来请了好几次，柳如眉醉醺醺地站起身，非常不满地摔了手中的酒杯。 “催催催，催什么催？本宫还没喝够呢……” 贴身丫鬟一脸惊慌，忙小声劝阻：“太子妃，您还是早些回去吧，殿下还在等着您呢。” 柳如眉有些愤愤不平：“她们怎么没人催？” 沈林薇酒量不好，喝得最少却是脸最红的，她靠在桌上说道：“因为我们没成亲呀！” 陆婉凝也笑嘻嘻地附和：“就是啊，而且我是孤家寡人，哈哈哈……” 柳如眉生气地质问：“那她呢，她成亲了，怎么就催我！” 沈傲雪打了个酒嗝，抱着酒坛子嘿嘿直笑：“我夫君跟他的小青梅出去浪啦，现在府里我最大哈哈哈……” 几个人醉得毫无形象，完全抛弃了平日里苦心经营的人设。 什么大家闺秀，什么名门千金，此刻统统见鬼，她们只觉得放肆大笑、痛快喝酒才是真正的自由和潇洒。 “真搞不懂，谁规定女子就要三从四德？下辈子我要当男人！”沈林薇醉醺醺地说道。 陆婉凝点点头：“对啊，还老说什么女子要相夫教子、温柔贤惠，在我看来都是狗屁！” 柳如眉还想说什么，丫鬟连忙上前扶着她往外走：“太子妃，咱们真的该走了，再不走奴婢们死定了。” 景岳琛就是看在丞相的面子上也不敢惩罚柳如眉，可她身边的丫鬟就不一定了。 主人犯错下人丢了性命在他们这些人里是常有的事儿。 柳如眉虽然醉了，但也知道轻重，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依依不舍地跟众人道别，然后跟着丫鬟离开。 沈傲雪看着少了一个人立刻不热闹了，于是提议道：“咱们在府里待着多没意思？要不要跟我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剩下两个人眼底露出精光：“什么好玩的地方？” “嘿嘿，跟我去了你们就知道了，怀玉，准备三件男子的衣袍！” “是！” …… 甜水巷。 沈傲雪、沈林薇、陆婉凝三人下了马车，站在巷子的入口。 眼前灯红酒绿、奢靡喧闹的场面瞬间吸引了她们的目光。 沈傲雪先前来过便没有太过惊讶，另外两个几乎是看直了眼。 “天呐，这是什么地方啊？”沈林薇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后缩了缩，脸红得更加明显。 陆婉凝四处张望着看了看，眼神中充满紧张却又带着几分期待。 “小雪，这里……是不是那种地方啊？” 她们这些名门闺秀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即便逛街也是一群人簇拥着，哪里来过这种鱼龙混杂之地。 即便真是下九流，她们今天也想凑凑热闹。 沈傲雪摇头，很是正直地解释道：“这里绝对不是什么烟花柳巷，你们放心吧，我可不会带着你们去危险的地方，这里是才子佳人最喜欢的甜水巷，都是些文人墨客、江湖豪侠，上次王爷带我来过，还挺有趣的。” “这么说来，我们也能进去了？” “才子佳人？没想到真的有女子，还不少的！”沈林薇看着里面一些打扮清秀的姑娘们，不由满眼惊讶。 “走吧，我带你们去喝酒。” 说完，沈傲雪便走到两人中间，挽着她们一人一只胳膊大步流星往里走去。 还是上次的位置，艳九芳一眼便认出她是上次的女子，只不过这次换了身男装，而且还带着两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她是老江湖，自然一眼就分辨得出来，但女扮男装来这里的也不在少数，所以自然不会惊讶。 三人坐下后，艳九芳亲自上前招待。 “客官晚上好，咱们今天有新出窖的仙人醉要不要来两坛？” “先来一坛，然后你看着上些茶点。”沈傲雪掏出银子打赏。 艳九芳就知道她们出手阔绰，高兴得合不拢嘴。 “好嘞好嘞，您三位稍等，我这就让人安排。” “等等。”沈傲雪突然叫住她。 “啊？客官您还有事儿？”艳九芳问道。 “那个今晚还有花魁献舞吗？” “原来您是问这个，今晚虽然没有花魁，可巷子里的姑娘却又人人都可能是花魁呢。” “哦？此话怎讲？” “今晚是花魁大赛，巷子里要选举新一任的花魁。” 沈傲雪疑惑，不由想起上次那个与自己眉眼就几分相似的女子，于是问道：“那卿卿姑娘呢？” “哦，您还记着卿卿呢，她有福气被一位大人物看中，纳回去做妾了。” “大人物？” “就是上次您见过的那位，就坐在您隔壁。”艳九芳说着说着左右看了看，然后凑到跟前小声道，“这话您可别告诉旁人，我听说那位爷大有来头，好像是为王爷呢。” 沈傲雪惊讶不已：“此话当真？他……他真的为卿卿姑娘赎身了？” “是，当天晚上两人就……哎呀，客官您就别问了，这话咱们哪好意思说啊，不过您放心，那种事儿少见，咱们可都是正经买卖。” “哦……我知道了，多谢老板娘解惑。” “客官您有什么再吩咐，我就先退下了。” 艳九芳扭着腰肢离开，只留下满眼不可思议的沈傲雪和另外两个满脸疑惑的人。 “小雪，你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就是有些……诧异。” “诧异？” “别说这些了，咱们喝酒，今晚好歌好舞好酒咱们不醉不归！” “那也要注意安全啊。” “放心吧，怀玉和墨诚就在外面守着，喝多了也有人扛我们回去。”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哈哈哈……” 三人继续推杯换盏，伴随着热闹非凡的歌舞畅快痛饮。 第298章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只是她们忘了提前打听一下，这仙人醉是什么酒。 不到半个时辰，墨诚和怀玉才相继把三人扛到了马车上。 “这三个祖宗是真能闹腾。”怀玉忍不住吐槽。 墨诚一脸无语：“还是先带她们回去。” “走吧。” 马车缓缓起步朝着王府的方向驶去。 …… 城郊镇北军营。 主营帐。 厉司寒处理完军务已经是深夜，炽阳将手中的卷宗合上放置在桌上，并且退后一步。 “王爷，今日就读到此，您该服药休息了。” “好。” 坐在一旁烹茶的顾吟霜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起身说道：“那我去帮你取药来。” “嗯，有劳你了霜儿。” “王爷，你与我之间就不要客气了，稍等。” 顾吟霜转身离开营帐，只是后脚便有一道黑影闪现进来。 “启禀王爷，王妃她……” 暗卫一脸尴尬，欲言又止。 厉司寒蹙眉：“她怎么了？” “王妃带着郡主与沈家小姐去了甜水巷，三人喝的不省人事，刚被送回府中。” 厉司寒扶额：“她还真是……撒欢儿了是吗！” 炽阳：“你继续派人保护王妃，不要打草惊蛇。” 暗卫：“是！” “退下。” 一阵风掠过，黑影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厉司寒脸色凝重，看起来很是不悦。 他自然是担心沈傲雪的安危，可更多的却是因为她的淡漠与洒脱。 自己的夫君带着别的女人离开，她竟然还有心情去喝酒，还喝的酩酊大醉，这女人是没有心吗？ 想到这里，他不爽的情绪便直接挂在了脸上，吓得旁边的炽阳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当做出气筒。 幸好此时顾吟霜走了进来。 “药来了，趁热喝吧。” 炽阳连忙上前接过试毒，确定无事后才刚在厉司寒面前。 “王爷，请用药。” 厉司寒阴沉着脸端起药放在嘴边，正要喝下去便皱起眉头，而后又放回了桌上。 顾吟霜顿感紧张，死死捏着手中的帕子，脸上却故作轻松地问道：“王爷怎么不喝了？” “烫。”他淡淡回答哦。 “哦，那我帮你吹凉一些。”她悄然松了口气走上前去对着碗里的热气吹了几下，“好了，快喝吧王爷，凉了药效可就不好了。” 厉司寒点点头，这才重新端起碗来，只不过他只是抿着喝进去，似乎是怕烫。 不过他总算喝了，顾吟霜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差察觉的冷笑。 “王爷，那我就不打扰了，先回去休息了。” “好，今天辛苦你了，早些休息。” “是。” 顾吟霜看着他还在喝药，满意地转身离去。 门帘落下得来的瞬间，厉司寒便迅速将口中藏的药全部吐在了地上。 炽阳见状连忙递上手帕：“爷，怎么回事？难道这药有毒？” 厉司寒垂眸看着地上的药然后又回头看了看碗里没喝完的，冷笑一声：“放心吧，不是毒。” “那您……” “是迷魂散，她这是想让放松警惕，呵……看来顾吟霜今晚有行动，你派暗卫悄悄跟着，不论发现什么都不许打草惊蛇。” “是！” …… 夜伴三更。 一道黑影从主帐离开，转瞬消失在如墨般浓郁的夜色中。 而后，不远处的帐篷里又有一道人影悄然消失。 …… 京郊丛林。 顾吟霜一身夜行衣小心翼翼地传过树林，终于来到一片空地停下。 她吹了声口哨，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诡异，可下一秒便有人出现在她面前。 “霜儿！” “哥哥！” 两道黑影立刻相拥在一起，如胶似漆。 男人戴着半截面具只露出下半张脸，但依然可见线条流畅的薄唇与棱角分明的下颚。 顾吟霜靠在他怀中，满眼都是思念之情，一边哭泣一边说道：“哥哥，我好想你，这些日子你都不来找我，你知不知道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傻丫头，我怎么会不要你？等到厉司寒死了，我们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男人温声软语哄着她。 “可我现在就想让他死，只有这样我们才不用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在一起。” “他自然是该死，可不是现在，何况你也没有下手的机会，如果贸然行动被发现，我们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更重要的是，我会失去你。” 面具之下男人的双眸深情似火，顾吟霜只是对视一眼便彻底沦陷。 “哥哥……我不会让你失去我的，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好……霜儿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男人低头吻上顾吟霜的嘴，两人缠绵悱恻难舍难分，情不自已中，天为被地为床…… 镇北王府。 沁雪园。 沈傲雪迷迷糊糊醒来只觉得头晕眼花，整个人还是醉眼朦胧不清醒。 只是她口渴不已，滚下床后便站起来摇摇晃晃往桌边走。 终于，摸到水壶便仰头一饮而尽。 喝了个痛快，也不顾茶水顺着脖子浸湿了胸口，转身就上床继续睡觉。 站在暗处的厉司寒看着她这副德行，无奈地摇了摇头，于是走过去帮她脱下湿透的上衣。 绳结在他手中松散，亵衣随之敞开露出粉色的肚兜，嫩白的肌肤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夺人眼帘。 厉司寒的手僵持在空中，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只觉得眼底一片炙热，连带着心火沸腾而起。 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看，立刻闭上眼睛，凭借着感觉想要帮她把湿衣服脱下来，可是慌乱下手却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那一抹柔软直接让他整个人都着了火，身体也跟着越发不堪控制。 “该死！”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毛躁了？ 强忍着不适一把扯掉她的衣服，可动作太过激烈弄醒了沈傲雪。 她双眼沉重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隙，只觉得有道熟悉且模糊的身影近在咫尺。 明明周围那么黑可她却觉得很有安全感，连此人的呼吸都那么熟悉。 “暮……寒……是你吗？” “是我……不、不是！” 他脱口而出却又连忙改口，可一切都晚了。 身下的少女突然一个鲤鱼打挺扑进他怀里，双手像挂钩般搂住了他的脖子，又香又软的身子就这样紧紧贴在他身上。 他几乎感觉到她贴在自己脖颈处的胳膊有多娇嫩，皮肤细腻光滑，每一寸都在挑战着他仅剩不多的理智。 第299章 王妃好像很伤心的样子 “沈傲雪！”他咬牙，极力克制着内心的冲动和欲望，将两只手负在身后不再碰她。 沈傲雪挂在他身上的手缓缓松开，整个人如同一只柔软无骨的蛇滑落然后瘫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显然，她醉得不省人事，刚才不过是因为喝了水才勉强清醒了一下。 厉司寒无奈地看着她，轻叹了口气然后弯腰将她的身体抱起来放正，为她盖好被子后便在床沿坐下。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每一寸都是他最喜欢的模样。 明明触手可及，却要忍着不舍将她推开，这种痛苦想必无人能体会。 “小雪……你再等等我，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真相，会光明正大的护着你，在此之前，你要好好的……” 昏睡的沈傲雪微微蹙眉，仿佛是听到了，她动了动睫毛，却始终没能睁开眼睛。 …… 日上三竿。 沈傲雪还没睁开眼睛便觉得头痛欲裂，她缓缓抬起眼皮，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 “呃……好累。”她呢喃着坐起身，只觉得腰酸背痛浑身乏力。 怀玉和春桃听到寝室内有动静连忙走进来查看。 “王妃您终于醒了。” “先洗漱更衣吧，昨日您醉酒连衣裳都没……” 春桃本想说她没换衣服，可一眼便看到她此刻只穿了一件肚兜坐在床上，至于昨日的衣衫已经被丢在地上，看起来还有些潮乎乎的。 “奇怪……王妃您自己的脱的吗？”春桃疑惑。 沈傲雪低头看了眼身体连忙抓起被子挡住，然后又一脸茫然地回忆昨晚的事。 可惜，记忆太迷糊，再加上喝醉后容易断片，所以她什么都想不起来，甚至越想越头疼。 怀玉走过去捡起衣服查看，发现领口处有茶渍，于是断定道：“肯定是您昨夜自己起来找水喝把衣服弄湿了，然后就顺手脱了。” “是吗？我……”沈傲雪挠了挠头，一个身影瞬间在脑海中闪过。 暮寒！ 她昨晚好像见到暮寒了，还听到他语重心长说了很多话，印象最深刻的好像是那句“你再等等我”…… 他真的来过吗？ 他说让她再等等是什么意思？ 沈傲雪大喊道：“墨诚呢？把他叫来！” “王妃，您确定？”怀玉指着她的身体一脸狐疑。 “呃……怀玉你帮我更衣，春桃你让墨诚在门外候着。” “是。” 不一会儿，沈傲雪穿戴整齐后连忙来到院子里，墨诚已经站在门前等候。 “属下拜见王妃。” “不要废话，我且问你昨晚你可派人守在院子里？” “自然。” “那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影？或者有什么动静？” 墨诚一脸疑惑：“人影？王妃，这王府上下到处都是暗卫，应当不会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 沈傲雪闻言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立刻泄了气。 看来，一切都是她醉酒后的幻觉，暮寒没有出现，一如他当时所言，他要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想到这里，一股悲凉从心底升起，她低头叹气然后有些失魂落魄地转身往屋子里走去。 怀玉和春桃对视一眼，似乎都有所察觉。 “咱们王妃好像很伤心的样子。” 怀玉点点头：“是啊，毕竟王爷带着顾吟霜去了军营，王妃能不伤心吗？” 春桃有些惊讶：“怀玉姐姐，你的意思是咱家王妃喜欢王爷？所以吃醋了？” “就算不喜欢也是夫妻，吃醋算不上，但觉得不甘心肯定是有的。” “唉，可惜了，咱们姑娘要是能嫁给七殿下应该也不错。” “嘘，别胡说，这里到处都是暗卫眼线，小心你的脑袋。” 春桃缩了缩脖子，连忙捂住了嘴。 …… 沈傲雪前脚刚回房间，陆婉凝和沈林薇后脚便来了院子。 她们昨晚也喝醉了，所以此刻刚起。 “小雪呢？” 怀玉回答道：“王妃在屋里，郡主、堂小姐您二位进去吧，奴婢去为你们准备早膳。” “好，清淡一些，我们喝了一夜的酒，这肚子正不舒服呢。” “是。” 怀玉拉着春桃离开。 陆婉凝和沈林薇二人一进门便看到沈傲雪正趴在圆桌上唉声叹气。 “你怎么了，一大早就无精打采的？” 见她们在身边坐下，沈傲雪勉强提起一丝精神。 “那个……二位好姐姐，我想有一件事怎么也想不明白。” “哦？什么事？”两人很是好奇。 沈傲雪犹豫不决，别的事她都能自己搞定，可唯独感情的事她回了两辈子都是一片空白毫无经验，所以不得不问问信任的人了。 于是，她鼓足勇气开口：“你们说一个男人若总是护着你宠着你甚至不计得失地为你做事，这代表什么？” 沈林薇拍案坚决道：“他喜欢你，肯定的！” 陆婉凝蹙眉：“小雪，你问的是镇北王吗？” 沈傲雪尴尬不已，摇摇头又点点头，心虚地敷衍道：“就当是他吧。” “那他肯定是心悦于你的，不过你为什么问这些？”陆婉凝问道。 “这个嘛……我……” 沈林薇打断她说：“哎呀，郡主你又不是不知道，王爷带着顾吟霜去了军营，把我们小雪扔下了，所以这丫头心里没底了呗。” “是这样吗？” 沈傲雪抽了抽嘴角：“是……是吧……” 陆婉凝无奈叹气：“小雪，你要习惯的，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何况顾吟霜是他的青梅竹马，你或许不知道，但我自小也是在京城长大的，我多少了解他们二人的事。” 沈林薇一脸八卦：“真的假的？快给我们讲讲！” “当年皇上说是喜欢厉司寒，想将他留在身边教养，可实则是忌惮镇北王府，所以把他当人质罢了，顾家当年与厉家还是故交，于是就把顾吟霜也留在了京城，所以厉司寒小时候在皇城里经常被人欺负，顾吟霜自然也不例外，两人难兄难妹，感情就慢慢培养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顾家遇难后顾吟霜能住在王府里。” “但其实他们二人也只相处了短短几年，若论感情深厚，我觉得也不尽然，可能更多的还是男女之情吧，毕竟顾吟霜美貌无双堪称绝色，厉司寒再怎么正派不近女色到底也是男人，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第300章 或许他有什么苦衷吧 “你这么说倒也有道理，唉，小雪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谁让我们是女子呢。”沈林薇一脸伤怀，心疼地摸了摸她的手。 沈傲雪压根对厉司寒和顾吟霜不感兴趣，她只是想问暮寒的事。 于是她继续说：“所以我想问你们，这男人一边对你好，可是一边又拒绝你，疏远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拒绝？” “疏远？” 陆婉凝和沈林薇异口同声。 “对，他……”沈傲雪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但她想自己刚才说得很明白。 这感情的事就是如此麻烦，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只可意会。 陆婉凝倒是没有接触过什么情情爱爱，但沈林薇不一样，她是有过喜欢的人，虽然是个渣男，但至少感情不是一片空白。 “小雪，如果这个男人表面上对你好，可又总是疏远你，要么就是欲擒故纵，要么就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真的？”沈傲雪眼底一亮。 “嗯，我觉得林薇分析得很有道理，他对你的好是真的，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要护着你宠着你为你做事？”陆婉凝点头同意。 “那他会有什么苦衷呢？”沈傲雪撑着下巴陷入沉思。 沈林薇思来想去，得出一个结论：“王爷他肯定是喜欢你的，但是又碍于顾吟霜的存在不敢与你走得太近怕刺激到她，我听说她身体不好。” 陆婉凝摇头：“也不见得，他若真的介意，当初就别答应赐婚或者直接纳顾吟霜做侧妃不就好了？以我之见，厉司寒多半是考虑到了沈家的关系。” “关沈家什么事？”沈傲雪蹙眉，只觉得她们两个分析得越来越离谱。 “你想啊，你到底是沈家的人，若对你太好，让皇帝看见便会忌惮他与沈家的关系，厉司寒表面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铁帽子王，连太子都不敢与他正面较量，可到底是功高震主，早就是皇家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呢，所以他肯定如履薄冰，每一层关系都要谨慎对待。” 沈林薇一脸茫然却又满眼崇拜：“郡主真是太厉害了，这些是我根本想不到。” “也没有很厉害，只是从小在皇家长大，见惯了勾心斗角罢了。” “不不不，虽然你身处大染缸，可我觉得你善良单纯，跟那些眼高于顶的皇亲国戚完全不一样！” “真的吗？谢谢你薇薇！” 两人互相吹捧着，沈傲雪一脸无语。 她问了半天，也不没有个确切的答案。 不过刚才有句话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暮寒他一定是有什么苦衷。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担心什么，但梦里他说了要她再等等，那就当是真的好了，说不定在她与厉司寒和离结束这段婚约的时候，他就会回来了。 想到这里，她嘴角才扬起一丝笑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心情也豁然开朗。 此时，怀玉等丫鬟捧着早膳进来。 “你们俩别互相吹捧了，咱们先吃早膳，待会儿去集市逛逛。” “好啊！”两人欣然同意。 …… 三人乘坐马车朝着最热闹的南华街而去。 这条街是整个京城最繁华的地段，也是达官显贵们最常光顾的一条街。 放眼望去，从街头的裁缝铺到街尾的古董店，所摆放的商品琳琅满目不说，都是些价值不菲的好东西，寻常人家的百姓轻易可不敢踏入这条街。 “对了，下个月听说是太子寿辰，以往都是入宫庆贺，想必今年要在太子府举办了，咱们要不要提早订些布料做衣裳？”陆婉凝说道。 沈林薇一副没什么兴趣的样子：“我爹爹既不是官也不是军，这太子府的请柬八成也不会寄到我们家，所以我就不挑了。” 沈傲雪却不这么认为：“往年没有邀请你是因为老祖宗不在大伯家，可现在老祖宗住在你家里，太子再如何不懂事也要看在老祖宗的面子上送上一封请柬，老祖宗肯定是去不了，但这个名额一定是落在你或者你家那个庶女头上。” “那就让她去嘛。” “那岂不是让她去见了世面？” “随便，反正我对太子寿辰确实没什么兴趣。” 沈傲雪打趣道：“当天与太子年纪相仿的世家子弟都会到场，你就不想挑一位合眼缘的夫婿？” 沈林薇差点儿翻白眼：“得了吧，自从看清那对狗男女的嘴脸，我现在对感情之事完全不当真。” 陆婉静笑着说道：“薇薇，可别因为两个人渣把自己耽误了，我记得与你年纪相符又没有订下婚约的倒是有几位不错的人选，要不我帮你说说？” “郡主别闹了，你不是要挑料子吗？走走走，咱们去裁缝铺。” 沈林薇害羞不已，拉着她们两个走进锦缎阁。 掌柜的见她们三人衣着华贵、气质出尘绝艳，便知道是肯定是名门闺秀、千金小姐，于是眉开眼笑地亲自上前迎接。 “三位姑娘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大驾光临咱们店，可是要看看料子？” 沈傲雪点头：“是，有什么上好的货都搬出来吧。” “姑娘真是痛快，正好昨日刚到的曙霞锦，您三位请这边来看。” 三人跟着掌来到二楼的隔间，专门有下人端来茶水点心伺候着。 不一会儿，掌柜的便取来了曙霞锦，果然如名字一般流光溢彩、顺滑柔软。 窗外的光打过来，布料表面泛起鲜艳的色泽，像是将日光反射在上面，格外引人注目。 “果然是好料子，你们觉得呢？”沈傲雪问道。 陆婉凝和沈林薇纷纷点头：“不错，这料子若是制成衣裳，必定万众瞩目。” “好，掌柜的，我们要订三套。”沈傲雪豪气十足。 掌柜的一听眼底变亮起光，可转瞬又一脸为难：“客官，小的也想卖给你三套，可这料子到的货数量有限，只够做一套的，要不您再看看别的料子？” “只够一套，那怎么行？”沈林薇不悦，“我们可是好姐妹，要穿一样的料子。” 陆婉凝也有些无奈：“是啊，但我们也不想退而求其次。” 沈傲雪正要说什么，外面突然进来一个小伙计在掌柜耳边说了些什么。 “啊？这……”掌柜的脸色大变，一脸为难。 第301章 总有机会讨回来！ 然后他鼓起勇气上前点头哈腰地说道：“三位姑娘，要不你们再看看别的料子吧？咱们店多的是上乘布料，毕竟这曙霞锦只是罕见得名却不是最舒适最名贵的料子。” 沈傲雪等人想了想只好点头，毕竟她们也不愿意与人为难。 “好吧，那这匹曙霞锦您先放在这儿，我们再挑两匹其他的。” 掌柜的脸色更加难看，正要说什么，外面的小伙计便催促起来。 “掌柜的好了没？人家姑娘都等急了，咱们可得罪不起啊。” “好了好了，马上出来。” 掌柜的应付了一声，转身看着沈傲雪三人说道：“实在是抱歉了，这匹曙霞锦有人定了，是我之前忘记才会出现差错，还请三位姑娘再看看别的料子吧。” 说完，他捧着那匹曙霞锦转身就要走。 屋内三人都愣了一下，沈傲雪率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把拽住了掌柜的胳膊。 “等等！” 那掌柜的脸色一变问道：“姑娘，您这是……” 沈傲雪问道：“你什么意思？给我交代清楚！” “这……小的刚才说过了，这料子已经被旁人定了，实在是抱歉，要不这样，您三位再看看别的，若是有看中的料子，我全部给你们算便宜些。” 沈林薇有些生气道：“掌柜的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看起来像是缺你那点儿便宜的人吗？” 陆婉凝面露不悦：“你这分明是看人下菜，太不尊重客人了。” 沈傲雪二话不说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布料，冷声道：“这匹曙霞锦是我们先看中的，今天你就是说破大天，这料子也要给我放下！” 掌柜的伸手想要去抢却又不敢，一脸无奈地冲她们说道：“三位姑奶奶饶了小的吧？这料子不卖给你们也是为了你们好啊。” “哦？那你倒是说说如何为了我们好？” “就是啊！一匹布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实不相瞒，外面那位要曙霞锦的可是丞相家的千金，咱们真的得罪不起啊。” “丞相家的千金不是太子妃吗？”沈林薇疑惑道。 “哎呀不是大小姐，是丞相家的二小姐，柳如云。” 陆婉凝表情严肃起来：“你是说柳如云？” 沈傲雪好奇地问：“你认识？” “丞相府的嫡女，我怎么会不认识呢。”陆婉凝冷笑一声上前说道，“掌柜的你出去告诉柳如云，这匹曙霞锦我要定了，她若是想要让她来找我。” 说完，接过沈傲雪手里的布料放在了桌上后直觉丢给掌柜的一锭金子，然后便坐下气定神闲地喝茶。 “这……敢问姑娘您尊姓大名？”掌柜的捧着金子问道。 “陆婉凝。” “是，小的这就去告诉柳姑娘。” 说完，掌柜的转身离去顺便关上了门。 沈傲雪和沈林薇凑过去坐下，满脸都是好奇。 “婉凝，看你的表情似乎是跟这位柳家二小姐有什么过节？” 陆婉凝也不遮掩，笑着点了点头：“不只是过节，我们之间的梁子可深了。” “到底怎么回事呀？快跟我们说说。”沈林薇眼冒精光，一副求知欲爆棚的模样。 “柳如云跟她姐姐柳如眉虽然是亲姐妹，可性子却天差地别，柳夫人偏心幺女，将柳如云惯得格外娇纵。” “我记得五年前的乞巧节我得了太后的允许出宫游玩，路上碰到柳如云欺负一个孩童于是上前阻拦，当时我们也不过才十岁，她竟然让身边的小厮来扒我的衣服。” “幸好我当时带了两个侍卫，否则真要被她害死，后来这件事捅到了太后那里，她老人家对我虽然冷淡，可我毕竟是她身边的人，受此大辱也让她老人家丢了面子。” “于是太后就对柳家兴师问罪，要对柳如云杖责五十，但是柳夫人又哭又闹最后还要以死相逼，柳丞相无奈，只好亲自求到了皇上那里。” “最后，柳家送了些太后最喜欢的玉佛珊瑚之类的玩意儿平息了她老人家的怒火，改为让身边嬷嬷去柳家打柳如云十下耳光以起到警示作用。” 沈林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个柳如云真坏啊。” “呵，这算什么，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沈傲雪：“你别插嘴，婉凝你接着说。” 陆婉凝眼底闪过厌恶之色：“后来我听人说柳如云根本没有被掌嘴，太后身边的嬷嬷去的时候，柳夫人把柳如眉推出来顶替，也就是说，如眉挨了十巴掌，太后虽然知道，但看在那么多名贵的礼物，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这件事她老人家要的就是个面子，至于谁欺负了我，根本不重要。” 想起五年前的那段经历，她现在都仍是心有余悸。 若当时她没有带着侍卫出宫，下场该是如何？ 十岁幼女被一群小厮当街撕烂衣服，即便她再怎么坚强，也会被逼得跳河自尽。 她险些丢了清白和性命，留下了一辈子的阴影，可是始作俑者没有受到半点惩罚，还连累了无辜的柳如眉挨了十个耳光。 这不单单是过节，简直是仇恨。 沈傲雪明白她的感受，心疼地摸了摸她的手。 毕竟上一世她沦落街头的时候也差点儿…… “没关系的，都过去了，好在我们都是幸运的，能平平安安活到现在，至于那些曾欺负过我们的坏人，总会有机会讨回来的。” 陆婉凝点头：“没错，今日若是旁人，这曙霞锦我也就让了，省得掌柜为难，他做生意也不容易，可偏偏就是柳如云，所以，这曙霞锦我要定了！” …… 一楼大厅。 柳如云翘着腿坐在椅子上，眉眼间满是倨傲，手中握着茶杯送至嘴边轻抿了一口，然后嫌弃地皱眉。 “这是什么破茶！” 她呵斥一声直接将茶杯扔在了前面小厮的头上，虽算不上滚烫，可也把人的额头砸破，热水泼过的地方发了红。 小厮跪在地上咬牙忍着疼不敢吱声，颤颤巍巍地低下了头。 掌柜的吓出一身冷汗，深吸一口气连忙换上谄媚的笑容走到她跟前。 “柳姑娘您息怒，实在是咱们店小，拿不出什么好茶了，我这就让伙计去旁边的茶庄买最好的茶叶来。” 第302章 你敢跟我作对？ 柳如云不屑地翻了一记白眼：“不必了，就你那仨瓜俩枣能买得起什么好茶，都是一个档次的货色，我才不喝呢。” 掌柜的连连点头哈腰：“是是是，柳姑娘说得太对了。” “行了，少在这儿阿谀奉承，本姑娘今日心情好不跟你们这种下等人计较，赶紧把曙霞锦拿出来。” 柳如云使了个眼色，旁边的丫鬟便上前一步倨傲地问道：“曙霞锦呢？还不快给我？” 掌柜的吓得腿都要软了，一时间汗流浃背地小声说道：“柳姑娘真是不巧，您来之前这曙霞锦刚刚被一位姑娘买下。” “什么！” 柳如云顿时拍案而起怒视着他。 “你好大的狗胆，竟敢把我家姑娘看上的料子给别人？还不快拿回来！”丫鬟在一旁命令道。 掌柜的感觉自己嗓子都在颤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说道：“可那位姑娘付了钱，小的实在没办法啊。” “你不会说是我家姑娘要的吗？她若知道我家姑娘是谁，还敢抢吗？”丫鬟振振有词地质问。 “小的说了呀，可是那位姑娘说她要定了。” “说了？”柳如云蹙眉，疑惑地问，“这么说，她知道这料子是我的，所以还敢抢？” “是……对了，那位姑娘说她叫陆……陆……哦对了，陆婉凝！”掌柜的一紧张差点儿忘了名字。 柳如云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心情也不爽到了极点。 “可恶，这个贱人都被赶出宫了还敢跟我抢东西，今日我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说着便要上楼去，丫鬟见状连忙阻拦，小声说道：“姑娘，她毕竟是郡主，若是被太后知道了不好吧？” 柳如云不屑道：“郡主？我呸！她不过是仗着自己死了全家厚着脸皮留在了太后身边罢了，现在太后把她赶出皇宫就意味着不想再管她的事，更何况我姐夫是太子殿下，比她一个破郡主要高贵得多，她敢惹我吗？” 丫鬟一听连忙点头：“姑娘所言极是！” 两人带着一群护卫正要上楼，沈傲雪、陆婉凝、沈林薇便说说笑笑地从楼上走了下来。 几个人正好对上，都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柳如云双手环胸一副傲慢的模样打量着她们，语气轻蔑：“这不是婉凝郡主吗？好久不见啊。” 陆婉凝勾唇冷笑：“既然知道是本郡主为何不行礼？” “行礼？” 柳如云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满眼的嘲讽。 “凭什么给你行礼？你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女，连太后都把你赶出皇宫了，你现在一个靠山都没有，还想让我给你行礼？可笑！” “没想到柳家竟是如此教养，身为柳家嫡女连最基本的礼数都不懂，看来柳大人在朝堂上精明强悍，家中却多有忽视呢。”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说我爹爹？陆婉凝，你不过是个没人要的贱人罢了，五年前放过你一马，看来现在你是找死了，这回看你还找谁告状！” 说完，她抬手一挥：“来人，给我把她拿下！” 一群护卫听令立刻围了上去，沈傲雪一把将陆婉凝护在身后，等着那群人喝道：“我看谁敢过来！” 此话一出，守在门外的怀玉和墨诚也都急忙冲了进来。 看到三位姑娘被人围着，他们两个立刻推开那群护卫站在了她们面前。 “你们好大的胆子，可知道我家主子是谁！”怀玉生气地喝道。 柳如云身边的丫鬟不屑道：“区区一个没有依靠的郡主也配当主子，真是笑死了，识相的话都滚开，别碍事！” 怀玉正要开口，沈傲雪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轻轻摇头。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她不想暴露身份。 毕竟这里人多眼杂，万一被人知道她是镇北王妃，难保不会给厉司寒或者是她自己带来什么流言蜚语的麻烦。 若是传进宫里，就更麻烦了。 陆婉凝知道她的意思，于是小声说道：“这是我的事我来解决，暂时还用不到你亲自出面呢。” “好。”沈傲雪点点头，退到一旁。 见她们几个神神秘秘的样子，柳如云不耐烦地说道：“陆婉凝，你若是不想丢人现眼就把曙霞锦交出来另外当着众人面给我道歉，否则今天你别想走出这个大门。” 陆婉凝不屑轻笑：“哦？柳家二小姐竟然嚣张到这种地步，那本郡主倒偏要走出这个大门试试看！” 说完，她一把将手中的曙霞锦交给怀玉，然后提着裙摆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柳如云见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顿时恼羞成怒地喊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拦住她！” 那群护卫一听，连忙要上前阻拦。 沈傲雪大声道：“墨诚！” “是！” 墨诚应声后身影如电掣般闪现过去站在了陆婉凝身后，那群护卫冲上来时，他直接全部给踢飞出去。 看着倒在脚下的护卫，柳如云愤怒至极，满是不甘心地瞪着已经走出大门的陆婉凝。 “你！你敢跟我作对？” 柳如云恶狠狠地看向沈傲雪。 年前外祖父去世，她随着母亲一同去了徐州服丧，所以根本没在京城，还是最近柳如眉与太子成婚她才跟着母亲回京。 所以，柳如云没有见过沈傲雪，还以为她就是哪家的小姐，陆婉凝的跟班。 沈傲雪让沈林薇先跟着怀玉出去，自己则留在原地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柳二姑娘，不是我要跟你作对，实在是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好，你不是讲义气吗？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过分！来人，给我把她扒光了丢到大街上！” 那些护卫从地上爬起来，见只剩下沈傲雪一个人，于是便放肆起来，一个个露出猥琐的表情朝着她围了过去。 沈傲雪勾唇，冷声道：“柳如云，看在你姐姐的份上我可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柳如云闻言大笑起来，满是嘲讽：“你说看在柳如眉的份上吗？哈哈，她算什么东西，要不是我回了外祖家，你以为她有机会嫁给太子殿下吗？” 第303章 替你姐姐好好管教你！ 果然，这个回答如沈傲雪预料。 她也不再客气，手中银针飞射而出，嗖嗖几声，围过来的护卫们应声倒地昏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导致在场所有人都愣是没反应过来。 柳如云目瞪口呆：“怎么回事？你们别装死呀，赶紧给本小姐起来！” 她怒火中烧地上前朝着护卫身上踹了几脚，可是毫无反应。 “不可能啊，你做了什么？他们怎么会这样！”她难以置信地抬头质问。 沈傲雪勾唇，一步一步逼近，身上散发出比刚才更强悍的气势。 柳如云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非同小可，咽了咽口水强撑着站在原地。 可是，眼看着她越来越近，还是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沈傲雪突然一把掐住她的脸，另一只手死死按住她的肩膀让她难以动弹。 “你干什么？放开我！你知不知道爹是谁，小心我要了你的命！” 柳如云大声威胁，明明有些胆怯，可还是不忘嚣张到底，只是眼神之中透着惊恐出卖了她的跋扈。 沈傲雪冷笑：“别怕，我和如眉是好姐妹，我今日呢刚好有空，可以帮她管教一下自己的妹妹，听说你以前欺负过婉凝，但是惩罚却让如眉代受了，这可不好呢，毕竟做错事就应该自己承担后果，你说呢妹妹？” “你！你敢碰我一下我就让我爹爹杀了你，放开我！” 柳如云有些慌乱，想要把她推开，可是下一秒对方突然抬手在她胸前点了两下，身体立刻就僵硬地定在原地，无论怎么用力都动不了一下。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我……我怎么动不了了！”她急红了眼，满是气愤地问道。 沈傲雪冲她露出一枚很是和蔼可亲的笑容：“动不了就对了，我这也是为你好，万一你待会儿乱动，我一着急用力过猛可就不好了，乖哦，一会儿就好，十个耳光很快的。” 说完，她扬手便打了过去。 “啪啪啪……” 十下，清脆响亮、果断利落。 柳如云被打得头晕眼花彻底懵了，半张脸肿起来像猪头，等回过神来，几乎要气炸了。 “啊！你这个贱人，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她气得胸膛上下起伏，眼底的愤恨快要吃人。 沈傲雪却笑得云淡风轻：“妹妹，要不是看你年纪小，我可是要收利息的，你欠了这么久我才还了你十下而已，你不应该感谢我吗？” “我……” 柳如云刚要破口大骂就被打断。 “诶，你可要小心点说话，惹我不高兴的话，我只能继续替你姐姐教训你了。” “你……” 沈傲雪的扬起拍红的手掌冲着她晃了晃，吓得她立刻噤声将所有愤怒咽了回去不敢发泄生怕再挨耳光。 “这才对嘛，好了，我就先走了，你这穴道一会儿就自己解开了。” 说完，沈傲雪转身潇洒离去。 “贱人……别让我抓到你！”柳如云等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道。 …… 转眼已是一个月后。 一早，沈傲雪便被怀玉、春桃拽起来梳妆打扮。 今日太子寿宴，她身为镇北王妃不得不出席。 毕竟，厉司寒在军营处理军务无法到场，那她这个王妃若是再不露个面，只会让人以为镇北王府对太子不敬，不把皇室放在眼里。 不过这个理由并不足以让沈傲雪一大早起来收拾，更重要的是上辈子的今天有件大事要发生。 是关于沈无双的。 上一世她被困在季家没能参加太子寿宴，只是听说了景岳琛当众扬言要纳沈无双为侧妃。 所以，这一世她必须要亲自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不知道还会不会按照上一世的轨迹走。 毕竟因为她重生归来很多前提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比如早应该暗通情愫的景岳琛和沈无双现在根本没有看对眼，而且还有个季凌安在中间做绊脚石。 不知道这一世沈无双还能不能嫁入太子府，然后爬上太子给的位置。 看着镜中秀美精致的脸庞，沈傲雪不由抬手轻轻抚摸，随后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有些新仇旧恨也该算一算了。 …… 太子府。 沈傲雪一下车便听到陆婉凝和沈林薇的招呼声。 “小雪你怎么才来！我们俩站在门口等你半天了。”沈林薇说道。 “我这不是来了吗？走吧，咱们进去。” “嗯。” 三人说说笑笑走进太子府，有丫鬟将她们引入了宴会厅。 场地很大，她们三人身份地位不一样，原本安排的位置也隔得很远。 但是柳如眉贴心，专门命人给她们安排在了一起。 刚入座，柳如眉便带着丫鬟走上来。 “你们可算来了，看看这位置如何，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跟我说，这儿是太子府，我身为太子妃大小也说了算的。” 三人连忙点头：“很好很好，还是如眉想得周到。” 柳如眉面色一变，转身冲着丫鬟使了个眼色，然后跟着她的人便都低着头退下。 见身边没人，她这才凑到沈傲雪身边小声问道：“之前就听说了一直没空见你问一句，你是不是打了柳如云？” 沈傲雪点头，毫不掩藏地承认：“嗯，打了。” 柳如眉忍不住扬起嘴角可很快便捂住了嘴：“你这丫头下手真狠啊，她半张脸养了一个月才消肿。” “我没给她打破相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谢谢你了，不过她这一个月可是一直在找你，我也没告诉她你的身份，怕她闹大了影响不好。” “一个月都没查到？”沈傲雪疑惑。 按理说想要查她的身份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当天人多眼杂，哪怕有一个人认识她，也能调查清楚。 可是柳如云却没查出来，这意味着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故意帮她隐瞒身份？ 不会吧？谁会这么无聊啊？ 就算真的查到她头上又如何呢，区区丞相之女，还想报复她这个镇北王妃？ 柳如眉正想说什么，转头看到丞相夫妇和柳如云走进了大门。 “先不说了，我家人来了，我先过去，你们坐。” 说完，她提着裙摆转身出去迎接。 三人顺着她离开的方向看去。 第304章 景岳寒你疯了！我是有夫之妇！ 按理说柳如眉大小也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即便是丞相夫妇见了她也该恭敬客气。 可是，却没有看到柳家人的尊重，只看出了傲慢和爱答不理。 尤其是柳夫人，眼底隐隐约约还带着一丝嫌弃，皱着眉头似乎正在数落什么，柳如眉隐忍着没有反驳，眼眶却发红看着很委屈。 沈傲雪小声问道：“这柳夫人好大的胆子，连太子妃都敢训斥。” 陆婉凝冷笑道：“哼，那个柳夫人就是这个德行，你光是看看她就知道柳如云像谁了。” 沈林薇附和着说：“京城谁不知柳家二小姐最得宠，大小姐就是个受气包，前几年有件事闹得很大，据说皇上选了柳如眉进宫陪三公主读书，可是柳夫人非要送柳如云进宫，但是皇命不可违，你知道最后这柳夫人用的什么招数吗？” 沈傲雪皱眉，隐约猜到了却有些不确定：“你说说。” “具体的我也不敢细说，反正柳如眉病了，浑身起疹子，所以最后就把柳如云送进宫了，不过这三公主可不是好相处的，没多久就把柳如云欺负得哭爹喊娘逃回了丞相府。” 陆婉凝生气地接过话茬：“没错，当时我也在宫里，这个柳如云不想伺候三公主，老是把矛头对准我，害得我也吃了好多苦头，最后她实在受不了了，又把自己大病初愈的姐姐送进了宫，可怜如眉被折腾得不轻，要不是太子殿下看不过去请了太医照顾，怕是早就……” 沈傲雪了然地点了点头：“难怪如眉是太子妃，敢情还有这段往事。” “是啊，景岳琛那时对如眉就很体贴，我也早看出来他俩会走到一起。” 听到陆婉凝的话，沈傲雪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毕竟只有她知道，按照上一世的路线，柳如眉在沈无双进了太子府后没多久就病死了，而且据说还是怀着孩子死的，下场凄凉。 突然，一对人影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大门，沈傲雪见状心中起了怀疑。 “我出去一趟，你们坐着。” “你去哪？这是太子府你别乱跑。”陆婉凝叮嘱道。 “如厕。” 沈傲雪敷衍了两个字，快步朝着外面跑去。 她身影刚离开，不远处的景岳寒便也起身跟了出去。 …… 如心湖旁有一座假山，周围嫌少有人。 沈无双走在前面，季凌安跟在后面，两人来到假山后的一处僻静之地。 “凌安哥哥，男女有别，你以后不要总是当着外人的面与我站在一起，我怕……” “双儿，我们有婚约在身，你怕什么？”季凌安着急地问道，“是不是我哪里惹你不悦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沈无双眼底闪过厌恶，可面上仍是装出一副温柔无辜的模样。 “不是的，这里是太子府，今日太子生辰他才是主角，你我若是出双入对必定会引起关注抢了殿下的风头，到时候殿下对你有了意见，影响了你的仕途该怎么办呀？凌安哥哥，我都是为了你好啊！” 听到她这么说，季凌安顿时露出开怀的笑颜，看起来很是欢喜。 “双儿，谢谢你为我考虑，是我太蠢，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好有你提醒我，有你真是我这辈子的福气。” 沈无双皮笑肉不笑地扬起嘴角，耐着性子说：“那凌安哥哥我先走了，你等会儿再进去。” “等等！”季凌安上前拦住她，“那我们待会儿能不能坐在一起？” “当然不能，这样不还是会引人注意吗？我要跟家人坐在一起，你放心，等我们成婚后，有的是机会在一起。” 沈无双温柔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施舍了一些安慰，然后转身快速离开。 沈傲雪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不屑。 上辈子真是瞎了眼，看上季凌安这种头脑简单的蠢货，区区一个沈无双就能把他哄成这副德行，真想看看最后他被甩了会哭成什么狗样。 想到这里，她脑海中不由浮现上一世被季凌安赶出家门的场景。 印象最深的是他最后说的那句话。 “沈傲雪，这辈子我最后悔的就是娶你为妻，其实我在第一眼看到无双的时候就钟情于她，虽然双儿也喜欢我，可她怕伤害你，不肯接受我，若能重来一次，我一定坚定，绝不会因为怕伤害你就辜负了双儿，这辈子是不欠我们的，是因为你我们才错过，这么多年我受够了，你滚吧，永远消失，别再让我见到你！” 比起被沈无双利用、陷害，季凌安这些话才是一把把刀子，狠狠插进了她的心脏，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现在重来一次，她倒是想要成全他们这对“苦命鸳鸯”。 好好看看季凌安娶到心爱的沈无双之后，又会是怎样的下场！ …… 沈傲雪转身悄然离去，走过一处长廊迎面遇到了景岳寒。 他身材修长挺拔，就站在正对面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这条长廊很窄，只容得下两人并肩而行，也没有其他的岔路。 眼下，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是朝前走与他擦肩而过，二是回头逃避现实。 沈傲雪眸光坚定，她从不走回头路。 这世上连生死和屈辱她都面对了，区区一个景岳寒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她挺直腰背抬脚走过去。 正当两人擦肩时，她的手腕却被他一把攥住。 “七王爷你这是干什么？”她惊讶，急忙想要甩开他。 景岳寒哪里肯轻易放手，直接拽着她朝远处走去。 一处僻静小院的厢房门被踹开。 接着，沈傲雪被强行甩了进去，景岳寒紧随其后一把关上房门。 她刚回头，一道高大的身影便压了过来将她抵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景岳寒你疯了不成？我可是有夫之妇，而且这里是太子府！” 景岳寒眼底一片腥红，像是压抑着什么不可控制的欲望，翻江倒海一般汹涌澎湃。 “你才疯了！厉司寒带着别的女人去了军营，把你一扔就是一个月，你为什么还要死守着这活寡？跟我在一起好不好？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包括他给不了你的！” 沈傲雪觉得可笑：“给我想要的一切？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就说他给不了？” 第305章 以后别再来纠缠我！ “那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统统给你！” 他说着便贴得更近，沈傲雪急忙抬手撑在他胸口将他推远，对于他此刻的得寸进尺，她心中气愤又闹怒。 “我想要你的命！” “你舍得话，现在就拿走。” 他抓起她的手放在脖子上，只要她用力就能掐死他，而且还不会反抗。 景岳寒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原以为他只是喜欢她，想占有罢了，可现在突然发现，他好像爱上她了。 沈傲雪蹙眉，厌烦地抽回手，压着声音威胁道：“我数到三，你若还不起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保证不纠缠。” “说来听听。” “不许喜欢别的男人！” “景岳寒你有什么毛病？我是厉司寒的妻子，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这个？” “可你不喜欢他，你们在一起不过是因为圣旨！” “那又如何？我嫁给他了便是他的妻子，这世上多的是因父母之命而在一起的夫妻，难道因为这样就都要红杏出墙吗？你别让我恶心你！” 说完，沈傲雪毫不客气地推开他，几乎使出了全部的力气。 景岳寒没防备，一连退后几步，眼底溢满受挫的悲伤。 “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想过争什么，可唯独对你，我放不下！” “放不下？呵……”闻言，沈傲雪扯出一抹轻蔑地笑，“听说七王爷前不久刚为花魁卿卿姑娘赎身，这些日子温香软玉在怀却也不忘来纠缠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您是这样的人呢？” 景岳寒明显慌了，他眼底闪过无措，急忙上前想要拉她的手却被甩开。 “小雪你听我解释，那晚我喝多了，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也是可怜她……” “是挺可怜的，那王爷干脆就可怜她到底，好好待她吧。” 沈傲雪神情冰冷，留下一句便与他擦身而过朝着外面走去。 到门口处她停下脚步提高音量说了句：“以后别再来纠缠我，否则我便要去找皇上讨个说法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而去。 景岳寒愣在原地久久难以回神，他没想到她会知道这事儿，他明明是私下把赵卿卿接回来的，怎么会传进沈傲雪的耳朵里呢？ 他心虚不已，后悔当时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 不行，他不能让心爱之人因为一个不着边际的花魁误会。 想到这里，景岳寒转身朝外走去，他唤来贴身侍卫。 “宋尧！” “王爷，您吩咐。” “立刻把赵卿卿送出府，给她一笔钱，不管她去哪里都好，别让她留在京城。” “啊？” “啊什么？还不快去！” “是！” “等等！” “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这件事不需要保密，最好让所有人都知道本王把她送走了。” “呃……是！” 宋尧转身离去，景岳寒这才松了口气。 不知道这样做小雪能不能原谅他。 …… 回到宴席，沈傲雪刚坐下，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杂，接着，突然安静无声。 她心底疑惑，转头往门口看去，却见顾吟霜推着厉司寒走了进来。 两人面上带着微笑出现在众人视野中，宛如一对金童玉女很是般配。 一个美若天仙，一个面如冠玉，光是站着的画面都格外迷人。 景岳琛见他们两人进来嘴角牵起一抹笑容，眼神下意识地瞥了沈傲雪一眼，随后又看回去。 “镇北王不是在京郊军营吗，怎么有空前来？” 厉司寒回答之前轻轻咳嗽了几声，而后面容苍白语气中带着一丝疲倦。 “即便公务繁忙，也不能耽误了为殿下祝贺生辰。” 这句话给足了景岳琛面子，他自然高兴，眼底的神采都便是格外明亮。 “镇北王有心了，快请上座。” “多谢殿下。” 说完，顾吟霜推着厉司寒朝另一边的位置走去。 沈林薇小声说道：“镇北王这是什么意思？他明明要来却不告诉你这个王妃反而让顾吟霜陪他来？” 陆婉凝担心道：“这分明是给你难堪了，小雪，你千万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本以为沈傲雪肯定会因此屈辱感到愤怒，可是她却一脸平静地品茶，面上云淡风轻没有丝毫波澜。 “放心吧，我又不爱他，怎么会因为他跟别的女人而感到生气呢？何况嫁给他之前我便知道有顾吟霜的存在，一个是患难与共的青梅竹马，一个是被强行赐婚毫无感情基础的妻子，傻子也知道他心里谁最重要，这点儿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何必纠结这些自找烦恼，反正也不会让我少块肉。” 听到她的话，沈林薇和陆婉凝都用一种崇拜至极的眼神望着她。 “超凡脱俗！” “活得清醒！” 两人由衷发出赞叹。 “可是……”陆婉凝还是有些担心，“就算你不在乎厉司寒和顾吟霜，那旁人背后议论起来，也不好听啊。” “人嘛，只会说比自己好的，她们说我不过是因为嫉妒，你见过有人在背后议论乞丐的是非吗？” 这句反问让陆婉凝彻底无话可说，点了下头很是折服：“厉害，有时候真佩服你的思想，远比我们要想的开。” 沈林薇也很认同：“是啊，当初我被渣男骗也是小雪让我及时恢复清醒，不然我们家早就散了，还好爹爹已经把我和那个狗男人的婚约解除，让他们狗男女终成眷属了。” “你们两个记住，这世间谁都靠不住，我们永远都只能依靠自己。” “嗯！” 三人相视而笑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顾吟霜抬眼寻找了一圈，终于落在了沈傲雪的身上，本以为她会愤怒或是伤心，再不济脸色肯定也很差。 可是没有！ 沈傲雪非但没有愤怒伤心拉着脸，反而跟旁边的陆婉凝和沈林薇说说笑笑不亦乐乎，全程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似乎根本不在乎。 这种感觉很不爽，让她的得意、挑衅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 厉司寒也注意到了沈傲雪的表情，他来之前忐忑紧张担心不已，要不是为了大局考虑，他一定不会让顾吟霜推着他进来。 本以为接下来私底下肯定要好好哄一哄沈傲雪，补偿她的委屈。 可现在看来，她好像没有委屈，还很高兴呢。 第306章 她不爱他，连喜欢都谈不上！ 任何人看到自己的另一半跟别的异性相处暧昧都会生气。 可偏偏沈傲雪毫无介意，这是不是说明了一个问题。 她不爱他，甚至连喜欢都谈不上。 说白了，就是毫不在乎！ 厉司寒的手在袖中悄然握紧，心中的光一点点熄灭，湛蓝色的眸子里也氤氲着浓雾让人看不出喜怒，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 直到景岳琛的话打断了所有人。 “今日本宫寿辰，多谢诸位前来祝贺，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本宫就宣布一件好事。” 众人纷纷看去，满眼的好奇。 只见景岳琛拉起了柳如眉的手，眉眼中满是深情，郑重而又坚定地说道：“如眉已有身孕，父皇很快便要做皇祖父了。” 柳如眉娇羞地低下头去掩唇轻笑：“殿下，您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本宫今日高兴，自然要将这种天大的喜事分享给诸位。” 景岳琛大笑起来，看得出很是高兴。 他们夫妻坐在一起，俨然一副幸福恩爱的模样。 众人纷纷恭贺，送上各种祝福。 沈傲雪却悄然看向一个角落的位置，在沈无双的脸上看到了狠戾与阴谋的影子。 上一世，景岳琛在成亲之前就和沈无双眉来眼去勾搭在了一起，所以他心里是没有柳如眉的。 所以他在生辰宴上当众宣布的是纳沈无双为侧妃。 但这一世不同。 沈无双失去了各种光环，没有得到景岳琛的青睐，所以，柳如眉就成了他眼底的光，连当众宣布的事都有所改变。 看来某些人就要坐不住了呢。 想到这里，沈傲雪握着茶杯的手悄然收紧了一些。 “小雪，你在想什么呢？”沈林薇好奇地问。 “没什么，对了薇薇姐，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好啊，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沈傲雪眼底闪过精光，凑近她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闻言后，沈林薇蹙眉：“你确定要我这么做？” “嗯。” “好，我帮你！” …… 生辰宴到了可以自由活动的时候，景岳琛亲自去送柳如眉回房休息。 沈傲雪看到沈无双悄悄走了出去于是也起身跟上。 景岳琛将柳如眉送进寝室后，便孤身一人朝着前厅走去。 路过长廊便听到不远处的花丛后有人在低声吟唱。 嗓音甜美、曲调悠扬，很是动听，于是忍不住跨出长廊掀开花草走了过去。 沈无双坐在一块石头上，白嫩的指尖拨弄着地上色彩斑斓的小花，那歌声正随意地从她唇瓣中流淌而出。 “没想到你唱歌也这么好听。”他出声夸赞。 沈无双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嘴巴，转身看去更是脸色大变急忙跪在地上。 “臣女不知道殿下在此，不小心玷污了您的耳朵，还望殿下开恩，饶恕臣女。” 景岳琛见她如此胆小，不由笑了笑：“你何时这么害怕本宫了？” “殿下，臣女……臣女其实不是害怕殿下……”沈无双羞红了脸，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这副模样即便是什么都不说也足以让人明白。 景岳琛城府极深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其实从前沈无双就经常有意无意与他对视，那份含蓄的喜欢早已在他心里留下痕迹。 只不过他要娶得是柳如眉，而沈无双也有婚约，所以他才会假装视而不见。 一阵微风轻轻刮过，沈无双额前的发丝轻舞，粉白色纱裙也随之掀起一层波浪，将她身上的兰花香气直接吹进景岳琛的鼻息之中。 “好香啊，不知沈姑娘平时都用什么香料？”他忍不住问。 沈无双红着脸低头，小声说道：“臣女……不善调香，所以从不用香料。” 她脸颊绯红，看起来格外诱人，再加上她身上那股兰花香沁人心扉，让景岳琛有种难以把持的冲动。 他咽了咽口水，只觉得有种燥热感在心底泛起涟漪，一点点逐渐形成更大的波浪。 沈无双的身体有意无意地朝他靠近，也不知是风吹的原因还是她自己拽的，总之披在肩上的衣服突然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香肩。 景岳琛眼底闪过欲望，刚要抬手触摸却又急忙收回。 “起风了，别着凉。” 他说完便站起来转过身去，不再去看她。 可是那股香气却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呼吸，让他越发没有理智。 景岳琛心中疑惑，为什么突然有种想要沈无双的冲动？ 难道是因为柳如眉怀孕后不能满足他，所以才会…… 不行，他不能继续在这儿。 想到这里，景岳琛抬脚想要离开，身后却传来一阵吃痛地惊呼。 “哎呀……”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只见沈无双趴在地上，明显是摔倒了。 只是，她微微仰起上身的动作刚好挤出丰满的沟壑，白嫩细腻、光滑如雪都不足以形容。 这对于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而言，实在是莫大的诱惑。 “你没事吧？” “殿下，臣女的脚，好像扭到了，而且裙子也沾染了泥土，这下可怎么办，若是这般狼狈的模样被人看到了，他们又该笑话臣女了……” 沈无双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又拿出了白莲花的终极杀手锏，眼含泪花、楚楚可怜地仰视着他。 这种感觉，让男人有种高高在上的满足感，更有种想要将这小可人儿抱进怀中蹂躏的欲望。 景岳琛实在忍不住了，弯腰直接将她横抱起来。 “别怕，本宫先带你去换身衣裳。” 说完，便抱着她朝不远处的厢房走去。 沈傲雪亲眼看着两人进了房间，于是掐着时间冲到门口故意粗着嗓子大喊道：“抓贼啊！有贼！快来人！” 喊完，便立刻飞身上了屋顶。 不出三秒，景岳琛果然着急忙慌地冲出了房门，沈无双衣衫不整地跟在后面。 “殿下……”她依依不舍地望着他。 “无双你先在这儿等着，本宫去去就回。” 说完，景岳琛便快步离去，沈无双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她志在必得地说道：“无妨，反正你闻了我的欲兰香，只会越来越燥热，用不了一炷香你就要乖乖回来找我。” 沈傲雪站在屋顶正好听到这句，双手环胸扬起嘴角：“连妓院用的香料都用上了，看来真是狗急跳墙不择手段了呢，既然如此，那我可不能让你浪费了。” 第307章 沈傲雪，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另一边，沈林薇正到处寻找着什么。 终于，她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的亭子里，于是连忙上前。 “季公子。” 季凌安转身，看到是她不由一愣，毕竟他和沈林薇算不上相熟，只是有着沈傲雪这层关系在，所以见过几面。 他没想到她会主动过来跟自己搭话，瞬间就联想到了沈傲雪。 “沈姑娘好，你有事吗？” 沈林薇开门见山：“是这样的，我到处都找不到小雪了，你可见到她去了哪里？” 季凌安摇头：“抱歉，我没注意到傲雪去了哪里，你找她有事吗？” “我……”她一脸为难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算了，我还是不要给你添麻烦了。” 说完，转身想走季凌安却上前一步绕过她挡住了去路。 “沈姑娘，是不是小雪遇到什么麻烦了？虽然我和她之间没有婚约，但好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她有事我一定义不容辞。” 沈林薇装作感动的模样笑道：“季公子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其实我刚才看到傲雪去找沈无双了，我担心她们两个会不会发生什么矛盾，所以才着急寻找，季公子若是有空能不能帮我一起找？万一她们两人在太子府闹起来，冲撞了哪位贵人可就不好了。” 闻言，季凌安立刻皱起眉头，眼底闪过紧张与担忧：“小雪去找无双了？这怎么行，万一她发起火来欺负了双儿怎么办，我这就跟你一起去找人。” 沈林薇眼底闪过一抹愤怒，心想，我家小雪善良可爱，才不会无缘无故欺负人呢，要怪也怪沈无双太贱了！ 可是面上不能表露出来，仍是一副担心的神情：“那咱们快去吧，我记得她们刚才往那边走了。” 说完，便带着季凌安朝长廊深处走去。 来到一处分叉路口，沈林薇一眼便看到左边有沈傲雪刻下的记号，于是指着右边说：“季公子，我去那边找，你往左边找，咱们待会儿在前面院子里汇合。” “好。” 季凌安没多想，顺着她说的方向往左边走去。 而此时。 沈无双坐在厢房内慢悠悠地品着茶，她相信，景岳琛一定会回来。 果然，外面有脚步声传来，接着房门被人推开。 “殿……” 沈无双放下茶杯正要扑上去投怀送抱，结果却看到沈傲雪走了进来。 “怎么是你？”她眼底闪过诧异，随即满是警惕。 沈傲雪勾唇，往里走的同时双手在身后关上房门：“看到我是很失望吗？也对，毕竟你在等太子殿下，我说的没错吧？” 沈无双眼底满是愤恨，大声威胁道：“我等谁跟你无关，沈傲雪你最好赶紧滚出去，否则我就告诉所有人你要杀我，给你按一个谋害的罪名！” “谋害？” 听到这两个字，她只觉得可笑。 “你的确给我按过这个罪名，只不过这次你没机会准备毒酒。” “什么毒酒？”沈无双疑惑地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畏惧。 沈傲雪浑身上下散发着让人难以直视的威严，那双好看的凤眸更是锋芒凛然充满了汹涌的恨意。 若是眼神能杀人，此刻，沈无双觉得自己已经被大卸八块了。 “你别过来！”她惊觉沈傲雪离自己越来越近，忍不住往后退。 可不小心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沈傲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抬手轻轻捏起沈无双的下巴，神色阴鸷。 “若是我把你脸上的面膏卸掉，你觉得还有男人会娶你吗？” “什么！” 沈无双瞳孔猛缩，站起身来一把将她推开，然后双手放在脸颊上，一副恐慌的模样。 “不许你碰我的脸，我……我才没有涂什么面膏！” 沈傲雪冷笑，不急不缓地说道：“其实你若好好养伤，脸上是不会落下疤痕的，可是你呀，太心急了，每天涂着厚重的面膏在人前装模作样，结果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我想，你现在的真面目一定很恶心吧？” 沈无双已经很久没有卸掉面膏了，她害怕面对镜子里的自己，所以即便连睡觉都要涂着。 时间久了，连她自己都忘了脸上还有一层东西。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抬眼满是惊愕地瞪着沈傲雪。 “你……是你故意让我知道的那盒粉膏的！” 沈傲雪看着她犹如在看一个智障：“怎么，你现在才知道吗？晚了！难道千机阁的人没告诉你，那里面含有什么东西，长期用会导致什么后果吗？” “我……”沈无双一时语塞。 没错，她当初找到千机阁购买那粉膏的时候的确听说了里面含有大量的铅毒，偶尔用几次不影响，可长期使用便会造成更严重的伤害。 可她没当回事，只觉得不过是往脸上涂点东西，又不是吃到肚子里，怎么会影响那么大。 可用了一个月后，她才发现脸上的伤痕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重，甚至还起了不少褐色的斑点。 她害怕极了，偷偷找了郎中看诊，喝了几副药后才见好转。 只是她的脸不能被任何人看到，否则就会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 所以，即便知道粉膏有毒，她依旧选择涂在脸上，但每天都要喝下很多的药去抵制。 这么久以来，她做梦都是真面目被人看见，每天都更加小心翼翼地隐藏着。 没想到，沈傲雪从始至终都知道，却一直眼睁睁看着她走向深渊。 一时间，她的心里充满了恨意。 “沈傲雪，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当初又不是我把你替换的，你怪我抢了你的身份，可一切不是我的本意啊，你要是真的那么恨，就杀了梁翠花报仇雪恨啊，凭什么来莫名其妙的恨我，伤害我？” 听到她的质问，犹如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沈傲雪双手环胸一副鄙夷的眼神打量着她，不屑道：“梁翠花夫妻纵然可恨，但你就无辜了吗？沈无双，其实你早就知道真相了，还指使他们变本加厉的虐待我不是吗？” 沈无双难以置信的看着的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怎么会知道……不，不是我，梁翠花跟你说的对不对！她就是在胡说八道，你别相信她！” 第308章 希望你们能锁死！ “呵，梁翠花虽然可恶，但她把你当一家人，所以不可能背叛你对我说这些，可你呢？却在她为你出头被打废了以后将她扔回了乡下自生自灭，沈无双，你也算是个人吗？” 沈无双愤怒至极：“够了！你不要再跟我说这些废话！” 说完，她又意识到什么，立刻挤出最擅长的眼泪，可怜兮兮地说道：“小雪，咱们之间是有误会的，你相信我，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想过害你，当初知道你回来，我真心想要把身份还给你才想着跳河自尽，结果没想到染上了寒毒，所以沈家人才会逼着你割血，都是他们的错，跟我没关系！” “而且，你真的以为我在沈家过得好吗？从小到大天不亮就要起床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被迫做一个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姐，没有自由就算了，还总是被父亲严厉对待，如果是你的话，你不一定有我坚强能撑过来！” “所以，能不能求你看在我替你吃了这么多亏的份上，不要把我的脸告诉别人？我给你跪下好不好，求求你了，我只是想要嫁给心爱之人，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跟你争什么了！” 看着她作势要跪下，沈傲雪也不阻拦，只是淡定地站在原地。 沈无双看她没反应，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跪了下去。 面上满脸的顺服，可是她心里却充满了耻辱。 她暗暗发誓，一定要想办法杀了这贱人灭口！ 沈傲雪早就窥到了她眸底的不甘与屈辱，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高高在上地睥着她，神情傲慢。 “你若不说，我还不知你竟然在沈家受了这么多委屈，看来真是辛苦你了。” 听到她这么说，沈无双以为是自己说动了她，眼底闪过一丝窃喜，连忙问道：“小雪，你这是答应我了？” “当然要答应你了，为什么不答应呢。”她笑着点头。 毕竟，现在还不是揭开她真面的时候。 沈无双欣喜若狂，从地上站起来就想要去挽她的胳膊，开心道：“我就知道你心地善良一定会帮我的，小雪过去我们之间产生了太多的误会，以后我们摒弃前嫌做好姐妹，好不好？” 沈傲雪冷眼看着她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扯了扯嘴角：“你也配？” “什么？” 沈无双疑惑，只是还没反应过来就失去了知觉昏倒在了地上。 沈傲雪将指尖的银针藏回袖子里，眼底的厌恶浓得快要溢出来。 “你还真是无耻，不愧是出自梁翠花的血脉和受到了沈翊的教导，结合了他们两人全部的卑鄙与贪婪！” 话音刚落，她便听到门外传来季凌安的声音。 “双儿？双儿你在哪？沈傲雪你快出来，你不要伤害双儿！” 听到这话，沈傲雪都想笑，但还是忍着将沈无双扶起来扔到了一旁的软榻上，然后扯掉她腰间配着的香囊。 凑近一闻，果然是欲兰香，在花街柳巷还有另一个名字，勾栏香。 这香料是那些最低贱的妓女为了拉客用的，所以见不得光。 没想到沈无双竟然还知道这些，看来她还隐瞒了很多事。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傲雪直接拿出随身携带的浓香露滴了进去。 上辈子沈无双就在太子府勾引了景岳琛，所以这次她是有备而来。 加上浓香后，这欲兰香的气息会更加浓烈，药效也更猛，别说是贴身嗅，就是稍微闻到一点，也会脸红心跳。 沈傲雪把香料粉直接打在了沈无双的身上，浓郁到呛人的香味扑面而来。 也幸好她提前闻了醒神香，否则也要把持不住了。 弄好一切后，季凌安果然敲响了房门。 “双儿，你在里面吗？” 沈傲雪捏着鼻子，模仿着沈无双的声音说道：“凌安哥哥，我在这儿！” 然后，便迅速跳出了窗户。 季凌安推门进来，直接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香味，不由皱起眉头。 “双儿你怎么了？” 他看到沈无双躺在软榻上不省人事，立刻也顾不上多想急忙上前查看。 窗户外，沈傲雪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上辈子你们有缘无分，这辈子就好好享受吧，希望你们能锁死，永远在一起！” 说完，转身便走出了院子，深藏功与名。 …… 沈傲雪绕着湖边往回走，却看到前路有人挡住，正是坐在素舆上的厉司寒。 可能是刚到干了“好事”所以有些心虚，下意识地想要逃跑，可是刚转身，就听到他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王妃要去哪？” 沈傲雪回头满是疑惑地打量着他，心想，这货是真瞎还是装瞎？ 厉司寒淡然开口：“本王听到了你的脚步声。” “？？？” 沈傲雪大惊，这货不仅能预判她的存在，还能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过来！” 他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是。” 沈傲雪走上前去，忍不住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王爷，您不在里面待着，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厉司寒看着她的小手在面前晃来晃去，却依然要装作淡定，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冷声道：“本王来找你。” “找我？您下次可别自己出来了，万一掉河里怎么办？”沈傲雪担心道。 她刚成亲，还没借到他的势力过上安稳富足的日子，所以暂时还不能守寡。 厉司寒嘴角微微扬起：“是炽阳陪着出来的，只不过本王让他退下了。” “哦，那您怎么知道我会从这条路走？” “炽阳看到你去那边了，而且这里只有两条路，炽阳在长廊守着，所以本王在这里等你。” 沈傲雪了然地点了点头，而后又问道：“那王爷等我做什么？顾吟霜呢？她不是照顾着您吗？” 厉司寒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先告诉我，你身上这是什么香料？” “啊？我……” 沈傲雪刚才难免沾染到了一些勾栏香，幸好他是正人君子应该不知道这些香料，于是连忙转了转眼珠子，想了个借口。 “这不是我的香料，应该是刚才跟那些贵女们在一起沾染上的。” 厉司寒笑而不语没有拆穿她。 虽然他没去过什么勾栏瓦舍，但从前行军打仗有不少当地官员为了巴结他送上一些青楼女子。 这种香味，他不是没闻过。 第309章 都是在骗他罢了！ 这种香味，他一闻便知。 想必今日寿宴上应该有不少去过那种地方的男子，若是被旁人闻到就不妥了。 想到这里，厉司寒开口说道：“起风了，你带我去个清静的地方休息。” 沈傲雪有些不情愿：“炽阳呢？” “让他回去照顾吟霜，走吧。” 说着厉司寒便已经操控素舆朝着她的方向行近。 无奈，她也只好上前一步推着他往不远处的茶厅走去。 此处僻静，应该是太子府平日里招待宾客喝茶下棋的地方。 今日来的客人大部分都在前面花园里寒暄，拉拢结交，所以便没什么人来打扰他们。 沈傲雪推着厉司寒到茶案前，然后便吩咐门口的丫鬟：“上些茶点。” “是。” 丫鬟们很懂事，不一会儿便捧着精致的点心和沁人心脾的茶水奉上。 沈傲雪坐在对面拿起一个橘子开始剥皮，满脑子都是沈无双和季凌安现在的画面。 越想越露骨，不由红了脸颊，发出一声轻笑。 厉司寒问询：“不知何事让夫人如此开心？不妨说出来也让为夫笑一笑。” “啊？”沈傲雪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有些支支吾吾难以启齿，只好敷衍，“没什么没什么。” 可对方显然不想轻易放弃，英俊清秀的面庞浮现出一抹失落之色，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夫人是不是嫌弃为夫，所以连一些开心的事都不愿分享？” “不是，我刚才只是想到一些好玩的事。”她连忙解释。 跟一个心灵脆弱的人在一起真累，时时刻刻都要维护他那敏感的自尊心，实在太难了。 “是什么好玩的事？为夫不配知道吗？”他蹙眉，难过地问道。 沈傲雪只觉得眼前的男人什么都没做就让她心里愧疚的想扇自己两巴掌。 于是态度更亲和了一些，哄着他说道：“我只是想到能帮王爷剥橘子就好开心呀。” 厉司寒这才扬起嘴角，笑容如春风中摇曳绽放的花朵一般温润美好，光是看着就让人内心的寒霜瞬间融化。 “夫人，月余不见是否想为夫了？”他轻声问道，湛蓝色的眸光熠熠生辉，流转着浓郁的深情。 沈傲雪的心揪了一下，哪里还有什么不耐烦。 “想了，妾身与王爷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十分思念呢。” 厉司寒若有所思地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那为什么你不来看为夫？或者是派人送一封信也好？” “呃……你知道的府中事务繁杂，再加上我还要顾着济世仓的生意，有些忙的晕头转向，更何况我知道吟霜姑娘会照顾好您……”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可听着就知道是在敷衍。 若真想念一个人，写封信的时间还是有的，哪怕是让府中下人带个话也好。 但是，什么都没有。 他在军营一个月，她便吃喝玩乐了一个月。 早听暗卫说过了，她除了打理王府、管理济世仓，剩下的空余时间就跟着沈林薇和陆婉凝到处闲逛，甚至还成了甜水巷的熟客，就差去找小倌消遣了。 所以，她说什么想念，说什么太忙没空都是假的，都是在骗他罢了。 厉司寒心里不悦，可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 他淡淡开口：“本王视吟霜为妹妹一般，她怎么能代替你妻子的位置？有时候你也该为本王多考虑一些，不能总把责任推到旁人身上。” 这声责怪让沈傲雪有些生气，她蹙眉，不满的看着男人。 “王爷，您的意思是我把自己的责任推给顾吟霜了？” “不是吗？” “呵～”她只觉得可笑，扔下手里的橘子很是严肃地瞪着他，“王爷，明明是你要带着顾吟霜去军营的，而且她自己也说更熟悉你的身体情况，照顾起来得心应手，明明是你把我扔在王府，现在怎么好意思责怪我呢？” 听到她的反驳，厉司寒有些愣住了。 这满京城怕是都找不出第二个敢跟夫君顶嘴的妇人，更别说他还是高高在上的镇北王。 连皇帝都不敢这么直白地怼他，沈傲雪还真是胆大包天。 “你的意思是，本王说错你了？” “对啊，您就是说错我了！”她理直气壮。 “好好好……你没错，是本王错了！”他面无表情，显然已经生气了。 可沈傲雪压根儿不在乎，重新拿起橘子也不给他吃，自己吃起来。 她一边塞进嘴里橘子，一边说道：“既然王爷认错了，那我也不好揪着不放，这次就算了，希望您下次别不分青红皂白乱责怪。” 厉司寒：“……” 她还拿乔了！ 两人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吵杂声。 沈傲雪问门口的丫鬟：“发生什么事了？” 小丫鬟进屋后低着头回答：“奴婢也不清楚，但看到太子殿下进了东厢房，然后发了好大的火，接着花园里好多人都往那边去了。” 闻言，沈傲雪眼底闪过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但很快便恢复冷淡：“好，我知道了，退下吧。” “是。” 丫鬟退了出去。 “王爷，想不想看戏？”沈傲雪低声问道。 厉司寒早就料到会发生什么，于是点点头：“好。” “我推您去。” 沈傲雪起身推着他正要往外走，但又停下脚步转身将桌上盛着瓜子的盘子端起来放进了他怀里。 “什么东西？”厉司寒疑惑。 她笑嘻嘻地说：“麻烦王爷帮我拿一下，待会儿看戏的时候吃。” “……” 沈傲雪推着厉司寒很快便来到了东厢房，还没进去便听到景岳琛的怒吼。 陆婉凝和沈林薇看到她来，连忙迎过去。 “你去哪了怎么才来？差点儿就错过好戏了呢。” “等等！”沈傲雪转身拿走厉司寒怀里的瓜子盘，一边嗑一边问，“发展到哪一步了？” 陆婉凝和沈林薇自然而然地各抓了一把，开始讲解过程。 沈林薇：“刚才沈如澜找不到妹妹就到处去问，结果听说来了这边，但又不方便在太子府走动怕惊扰了女眷，所以就麻烦下人去找。” 沈傲雪吐掉瓜子皮：“然后呢？” 陆婉凝继续说：“然后下人发现东厢房的门打不开，以为沈无双在里面出什么事了，就赶紧去禀告太子殿下。” 第310章 她不能就这么认输！ “最后呢？” “最后景岳琛就自己进了东厢房，但是他也敲不开门，情急之下就一脚踹开了。因为当时有好多人都担心就跟过来了，一开门就看到……” 说到这里，陆婉凝脸色发红说不下去了，沈林薇接过话茬小声描述起来。 “小雪，我跟你说刚才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沈无双和季凌安两人光着屁股露在一起睡着了哈哈哈……” 沈傲雪闻言，也顾不上磕瓜子，将盘子塞回厉司寒的怀里就拉着她们两个往厢房院子里走去，想要进一步看热闹。 景岳琛身为大皇子，从出生就被寄予厚望，所以一直以来都被保护得很好，从未去过什么花街柳巷，更不知道沈无双身上的香料是什么东西。 他只知道自己满身燥热还没来得及发泄，结果就看到刚才还勾引自己的女子，此刻突然跟旁人睡在一起。 说白了，他对沈无双的投怀送抱并不反感，何况还能拉拢沈翊，就算他纳她为侧妃也毫无损失。 但是他没想到，沈无双敢这么打他的脸！ 可想而知此刻的景岳琛有多怒火中烧。 他大概觉得自己对沈无双而言就是个笑话，前脚撩完扭头就甩了，然后跟未婚夫在他的地盘行这等颠鸾倒凤的丑事。 屋内，桌子椅子都被踹倒，沈无双抱着衣裙捂住胸口跪在季凌安身后，两人衣不蔽体着实狼狈不堪。 不知是谁惊扰了柳如眉，她刚歇下没多久便匆匆赶到了院子里。 “殿下？” 众人自觉给她让开一条路，让她走进屋子里。 结果一眼便看到里面跪着的两个人，当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如眉你怎么来了？” 柳如眉眼底闪过精明，虽然景岳琛这么问，但她心里清楚，这太子府没有他的授意谁敢去打扰她？ 说白了这种事他一个太子不好责罚，所以才让她这个太子妃出面。 于是，柳如眉也不再拘着，顺势摆出了太子妃的架子。 “殿下，太子府发生这种事我怎么能不管？”她转身，瞪着两人斥责道。“你们两个简直胆大包天，把太子府当成了什么地方，来人，还不快把他们拖下去！” 景岳琛阴沉着脸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沉默不语。 今日寿辰，沈无双和季凌安丢人现眼，他这个寿星自然也跟着败兴。 于是，这怒火就烧到了沈家和季家。 沈家人一向自诩清高不怎么凑热闹，但是听到这边的事跟沈无双有关，也就坐不住连忙跑过来查看情况。 结果刚挤进人群就看到衣衫凌乱的沈无双和季凌安被拖了出来。 “怎么回事？双儿你没事吧？”沈翊上前问道。 沈如风也赶忙制止：“放开我妹妹，你们想干什么！” 沈如澜看了看沈无双又看了看季凌安，就算再怎么愚蠢也该清楚发生了什么。 只不过他的父亲和哥哥压根想不到沈无双会做出多么无耻下流的事，所以还当是自己眼中的好女儿好妹妹被人欺负了。 但是沈如澜不同，经历过许多事以后他越发觉得沈无双虚伪凉薄、自私自利。 尤其是落魄时，他病入膏肓，沈无双竟然为了自己活命签下随时能抛弃他的字据。 当时要不是沈傲雪的药方和沈林薇心软救助，他怕是根本不能活着回到京城。 想到这里，他急忙拉住父亲和兄长。 “爹、大哥，你们好好看看他们两个！”沈如澜说道。 沈翊和沈如风被这么一提醒也都注意到了季凌安，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 “怎么回事？” 沈无双心里很乱，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她回头四处寻找，终于对上沈傲雪冰冷的视线，瞬间恨意涌上心头。 她不能就这么认输！ 若是众人以为她自愿和季凌安苟且，就算有婚约，她这辈子也要背负一个荡妇的骂名。 所以，沈无双当机立断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起来，她抱住了沈翊的大腿，悲痛万分。 “爹爹……女儿……女儿不想活了，季凌安……他……他欺辱女儿……呜呜……” 话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惊讶不已，纷纷对季凌安投去愤怒鄙夷的目光。 “天呐，季大人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 “他们之间不是有婚约吗？怎么就如此迫不及待呢？” “听说季凌安前不久还要了沈无双身边的贴身丫鬟呢。” “看起来文质彬彬没想到竟然是个衣冠禽兽，我呸！” …… 一时间，众口铄金全都是斥责季凌安卑鄙下流。 沈无双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跪在地上，哭得已经快要昏厥过去。 任何人看到这一幕都会忍不住心疼她。 毕竟，这要是演戏，也太真了吧？ 季凌安像是被冰冻住一般愣在原地，直到沈如风一拳打在他脸上才反应过来。 “你这个畜牲，你怎么敢如此对我妹妹！” 沈翊被气得浑身颤抖：“凌安，亏我一直很看重你，还把双儿许配给你，可你竟然连这么点时间都忍不了，在太子府就敢如此羞辱我的女儿！” 季凌安捂着脸满是不敢置信，他看向沈无双，不死心地问道：“双儿，你是不是误会了？刚才分明是你情我愿的，而且你还主动对我投怀送抱，难道你都忘了吗？” 沈无双听到他的话立刻站起身来，满眼都是愤恨的泪水：“季凌安，我不过是想与你解除婚约，你就恼羞成怒，还说什么生米煮成熟饭我便跑不了了，如今你竟然颠倒黑白，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呜呜呜……我清白被你毁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说完，她眼底闪过一丝狠戾，推开面前所有人直接猛地朝不远处的石头上撞去。 一切发展得太快，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时，沈无双已经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她的额头被撞出了一个窟窿，不停地出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沈如风第一个冲过去大喊：“来人，快叫郎中来！” 沈如澜虽然看清了沈无双的真面目，但此刻人命关天也不敢耽误，转身就去找府医。 场面一片混乱时沈翊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一个方向说道：“沈傲雪你不是会医术吗？还不快救双儿！” 第311章 诬陷王妃、后果自负！ 此话一出，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沈傲雪。 而作为正主儿，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忍着心底的嫌恶地瞥了一眼躺在地上满身是血的沈无双。 说实话，她压根儿不想救，但就这么让沈无双死了，还能得到一个贞洁烈女的名头，未免也太便宜她了。 上一世，她害得自己人头落地、身败名裂，这一世怎么也要以牙还牙才行。 想到这里，她上前一步语气不急不缓：“沈大人若是想求本王妃救救沈无双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有些丑话需得说在前面。” 沈翊拧着眉头，很是愤怒地瞪着她，想要发火却只能隐忍，他咬牙切齿地问：“你要说什么？” 沈傲雪勾唇，淡声说道：“我只能尽力，至于她能不能活，那就不一定了，到时候万一她死了或者是撞傻了，沈家人可千万别讹到本王妃的头上。” 说完，她弯腰准备去查看沈无双的情况，谁料一旁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影将她推开。 沈如风满眼戒备与怀疑地盯着她，生气道：“不许你碰双儿！你这等心肠歹毒之人，一定会趁机伤害双儿！” 他大概是从前羞辱沈傲雪成了习惯，所以此刻眼里只剩下沈无双的安危，没有顾虑，也就肆无忌惮起来。 只是说完后嘴上爽了心里也开始反应过来。 周围人露出惊愕的表情，小声议论纷纷。 “这沈如风是怎么了？平日里多么稳重的人，怎么敢当众辱骂王妃？” “我听说王妃早就跟沈家断绝关系了，他这么做可是以下犯上！” “当着镇北王的面都敢如此放肆，可见传言中他们从前虐待王妃，逼她离开沈家都是真的了。” …… 一石激起千层浪，各种鄙夷的目光投来，沈如风有种被扒光了站在人前的窘迫与尴尬。 厉司寒驱动素舆上前挡在了沈傲雪面前，虽然一双蓝眸空洞，却格外威严冷肃，即便是坐着身上依旧散发出骇人的气势。 “沈如风，你好大的胆子，今日你若拿不出傲雪心肠歹毒的证据，那本王便要向皇上上奏，治你诬陷王妃之罪！” “不、不是，王爷……她……”沈如风想到好不容易坐稳的官职，下意识想要低头，可一想到对方是沈傲雪他就又倔强地挺起了腰杆，“王爷，你不要被她表面给蒙蔽了，她心肠歹毒是事实，从前在沈家没少害双儿！” 厉司寒的眸子没有落在他身上，可眸光之中的寒芒却依旧让他退缩。 他沉声道：“是吗？既然如此，你倒是给本王拿出证据来，无凭无据就当众辱骂诬陷王妃，后果自负！” 沈如风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越是仔细回想，他越是想不起来。 是啊，他没有沈傲雪心肠歹毒的证明，更拿不出她谋害过沈无双的证据。 思来想去，从她回沈家的第一天，就一直谨小慎微地讨好着沈家每一个人。 当时他很看不起她，因为他见惯了官场上阿谀奉承、谄媚附和的小人，所以对于沈傲雪的卑微下意识的反感，觉得她是有目的的。 可仔细想来，她好像也没做错过什么，可他就是讨厌她。 因为自从她回来，他最疼爱的妹妹沈无双就整日以泪洗面，更是因为害怕家人的爱被分走而跳湖自尽。 所以，他恨沈傲雪，恨她打破了沈家的宁静。 想到这里，沈如风梗着脖子理直气壮道：“王爷，自从她回来，我们沈家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稳日子，她就是见不得双儿好，所以处处针对！” 厉司寒冷笑一声，转而拉起沈傲雪的手：“你说她见不得沈无双好，本王倒想问问，沈无双哪里比她好？论样貌，论才华还是论人品？” 这番质问直接让沈如风哑口无言。 论样貌，沈无双继承了梁翠花，怎么能跟沈傲雪比？ 论才华，之前百花盛宴沈傲雪可是把沈无双按在地上摩擦。 至于人品，赈灾一事就足以分出高下，现在百姓口中依然传颂着沈傲雪无私付出的光辉事迹。 所以，沈如风口口声声说沈傲雪看不得沈无双好，这句话根本不成立。 众人眼底的鄙夷更甚，就连站在一旁的沈翊都恨不得找个缝隙钻进去。 “王爷，是下官没有管教好儿女，还望王爷开恩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厉司寒闻言，微微扬起嘴角，湛蓝色的眸光闪现一抹轻蔑之意思。 “沈如风到底是成人了，怎么做错事还要父亲站出来代为道歉呢？” 沈翊一听连忙回头拽着沈如风低声说道：“你赶紧过来向王爷认错！” 镇北王可是他们沈家得罪不起的！ 沈如风不情不愿地站上前去，正要拱手鞠躬，厉司寒却出声打断。 “慢着！” 沈翊和沈如风疑惑看去，不明所以。 他继续说道：“沈如风，你并非对本王出言不逊，所以你要道歉的对象也不是本王，还有，居然要认错便要拿出态度来，让你给本王的王妃跪下磕头，应当算是便宜了你。” 沈如风瞳孔猛缩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时间咬牙切齿却不敢反抗。 众人都眼睁睁等着看笑话，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沈如风，你一个少卿敢当众辱骂镇北王妃，怕是活腻了！” “王爷和王妃心胸宽广肯原谅你就该烧高香了，我要是你，便是跪下磕一百个也心甘情愿。” “是啊，我要是王妃，非让你身败名裂不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 一句句羞辱钻进沈如风的耳朵里，让他这个一向自持清高的大理寺少卿浑身不自在，恨不得当场愤然离去。 可他知道，必须忍。 沈傲雪看向被厉司寒牵起的手，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心中忽然涌出暖意。 这大概就是有权有势的滋味。 沈如风是个沽名钓誉之辈，让他受皮肉之苦都不如让他当众受辱来得更深刻。 于是，她冷声问道：“沈如风，本王妃耐心有限，你今日若跪下磕三个响头并且承认自己有眼无珠、有口无心，那本王妃就放过你，否则明日，你便要去跪在皇上或太后面前。” 第312章 能不能请王妃高抬贵手？ 沈如风的手攥紧拳头，他知道，若是闹到皇上那里，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官职就要被撤。 可是，要他向一个从来都入不了他眼的沈傲雪磕头，比直接杀了他都难受。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身后膝盖突然被人狠狠踢了一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压着跪在了地上。 “王爷，下官这就让他给王妃磕头赔罪！”沈翊按住沈如风的头，凑到他耳边低声警告，“你丢了脸面事小，万一连累了整个沈家怎么办？你我二人在朝为官本就如履薄冰，难道你还想为了这么点儿小事搞得前途尽毁吗？” 听到这里，沈如风的脊梁松动了一些，很快就被按着趴在了地上。 沈傲雪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匍匐在脚下，不由想起上一世，她也曾像狗一样跪在他脚下苦苦哀求，让他相信自己是无辜的。 可是，最后还是被这位兄长亲手推送上断头台！ 直到人头落地天空飘雪，哪怕老天爷都在替她证明，可他依然不愿相信她是被冤枉的。 三个头磕得很响，每一下都让沈傲雪心中的郁结舒展一分。 原来，他们幡然醒悟后悔不已不能让她心底的伤痛减少，唯有报仇，以牙还牙、加倍奉还才能让她出了这满满的恶气！ 所以，哪怕未来有一天沈家所有人心甘情愿地跪在地上向她忏悔，她都不会原谅。 沈翊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逆子已经磕头认罪，能不能请王妃高抬贵手，饶了他？” 厉司寒语气温柔地问道：“小雪，你说呢？” 沈傲雪勾唇，当着众人面她自然不能落下一个得理不饶人的形象，所以宽宏大度地笑了笑。 “王爷，既然沈大人知道错了这次就算了，但是再有下次，我可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无需你不好说话，本王也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易饶了他。”厉司寒接过话茬补充了一句，而后冷着脸问道，“沈如风，你可记住本王和王妃的话了？” 沈如风跪在地上将头埋得很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是，卑职记住了！” 话音刚落，不远处沈如澜已经到这府医赶到。 一群人七手八脚地将衣衫不整的沈无双放在担架上，由于时间紧张，只能挪回刚才的厢房进行救治。 季凌安还傻在原地看着，心里反复循环着沈无双刚才把所有脏水泼在他身上的那些话。 他到此刻还觉得不敢置信。 一向温柔善良、纯洁无瑕的沈无双怎么会突然翻脸背叛他呢？ 还不愿面对现实承认是自己看走眼的季凌安纠结挣扎中无尽的落寞与失望。 接着，便都转化为愤怒，他握紧拳头，一下子跪在地上。 “太子殿下，下官冤枉！” 许久未开口的景岳琛冷冷看着他，质问道：“本宫亲眼看到你不着寸缕地覆在沈无双的身上，还敢说冤枉，你以为本宫是瞎子还是傻子！” 季凌安连忙摇头：“不，不是这个意思，下官是说根本没有强迫沈无双，这些事根本就是她自愿的，甚至一开始下官极力反对，但是她却主动投怀送抱。” 景岳琛怒不可遏：“你的意思是沈无双为了诬陷你不惜撞墙自尽！季凌安你若敢做敢当本宫还当你是个男人，可没想到你竟如此厚颜无耻没有担当！” 季凌安有苦难言，他委屈不已：“太子殿下，下官真的冤枉，起初下官也觉得非常不妥，但在沈无双身上闻到一股很浓烈的香味，不知怎么地就把持不住了，下官现在想来那香味肯定有蹊跷！” 此话一出提醒了景岳琛也让周围所有人变了脸色。 沈翊怒不可遏，上前一步喝道：“你住嘴！季凌安，你轻薄欺辱双儿不够还要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她头上吗？她现在还生死不明，你这么做有良心吗？” 沈如风也顾不上自己的脸面，立刻维护起了沈无双。 “是啊，上次你占了双儿的贴身丫鬟她都包容了，可这次你竟然变本加厉开始欺负她，甚至把她气的撞墙都不肯罢休，你到底想怎么样，是不是真要我妹妹去死才满意！” 季凌安犹豫了，跪在地上满眼的无措与不安。 他低头大脑迅速转动起来。 若是背上这个罪名，那他这辈子都毁了。 不行，一个女人而已，等他功成名就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投怀送抱，何必为了一个已经玩过的搭上一切代价？ 权衡利弊后，季凌安眼底的光逐渐坚定起来：“殿下，您可以派人去查沈无双身上的香料，绝对有问题！” 景岳琛闻言心底也产生了狐疑。 毕竟，沈无双身上的香味他也闻到过，而且也差点儿就把持不住。 难道她真的水性杨花到处勾引男人？ 想到这里，景岳琛直起腰来命令道：“来人，把沈无双身上的香囊取来！” “是。” 沈傲雪顿时有些紧张，可下一秒手中便被塞进一个蓝色的香囊。 她低头一看，正是厉司寒随身携带的那枚。 “这……” “戴上。”男人薄唇轻启，声音只有两人能听到。 沈傲雪会心一笑，悄然系在了腰间。 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渐渐覆盖了那劣质的香料味。 而此时，下人已经取出香囊亲手交给了景岳琛。 “传府中掌管香料的奴才。” “是。” 没多久，一等丫鬟装扮的女子走了进来，她便是太子府负责给各位主子调配香料的丫鬟。 她上前一步双手接过香囊，然后打开一闻立刻皱起眉头变了脸色。 接着，跪在地上浑身都忍不住颤抖，羞红了脸唯唯诺诺地说道：殿下……此、此香名为勾栏香，顾名思义就是妓女为了拉客所用的香料，如此浓郁的味道，不论男女闻了都会禁不住身体的反应，从而……” 说到这里她便再也说不出口，将头低得很深。 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小丫鬟，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对着这么多人，肯定是说不出那些不堪入耳的话。 季凌安闻言仿佛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立刻说道：“殿下，您现在相信了吧？下官真的是被冤枉的啊！一切都是沈无双精心算计！” 第313章 色令智昏 众人脸色意味深长，但更多的是鄙视。 沈家虽然算不上权势，可到底是书香门第，沈无双曾经更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家闺秀、府门千金。 可现在呢？竟然堕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简直令人大为震惊。 沈翊和沈如风顿时慌了，眼神之间满是不敢置信。 “不可能的，我的女儿不会做这种事，殿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沈翊连忙想办法找补。 毕竟，沈无双若是背上这淫荡的名声，那他沈家后半辈子算是彻底完蛋了，从此以后他在人前再也别想抬起头。 沈如风回过神来也立刻附和，慌张道：“殿下，双儿不会做这种事的，毕竟她和凌安本来就有婚约，怎么可能用这种香料来勾引他呢？这不合逻辑啊！” 听到这里，众人也被点醒，的确是有些蹊跷。 “是啊，沈无双和季凌安是有婚约的，她没必要在太子府做出这种事啊！” “难道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会不会有人故意把这香料塞给沈无双，而她又不知道，所以才会如此？” “难怪她刚才说是季凌安欺负了她，想必事发时她也是迷迷糊糊的不太清楚呢。” “闹了半天是个误会，到底谁这么恶毒竟然要陷害沈家四姑娘啊？太可恶了！” …… 一时间口碑急转，沈翊和沈如风松了口气，就连跪在地上的季凌安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但是，景岳琛却依然面容铁青。 因为他知道，沈无双一开始想要勾引的不是季凌安而是他。 所以，旁人不知道内情，但他却知道。 一想到刚下若是没有把持住先找了个借口离开，怕是被人发现的就是他和沈无双了。 到时候，太子爷霸占朝廷官员的未婚妻，此消息一传出去，别说皇帝会怎么看他，就是在百姓口中他的名声也毁了，成了色令智昏的混账太子。 景岳琛暗暗握紧拳头，此事绝不能泄露出去。 她当机立断，立刻说道：“既然是误会，你们都起来吧，眼下最重要的是沈四姑娘的伤势。” 闻言众人才想起沈无双还处于生死不明的状态。 幸好，太子府的郎中也是位经验老道的高手，几针下去沈无双保住了性命。 但是可惜，她额头中间怕是要留疤了。 沈傲雪不愿就这么放过她，踌躇着想要上前开口却被厉司寒扼住手腕。 很明显，他已经预料到她的想法，所以在阻止她。 看了眼在场的所有人，沈傲雪心底的念头逐渐消散。 这件事，她若是与众人一样只是说说闲话看个热闹也就算了。 可若是上前去说三道四，怕是就会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毕竟，景岳琛不会承认沈无双勾引自己。 而季凌安和沈无双也会咬死了是被人陷害。 那这个时候站出来开口的人，很可能就被认为是那个设计谋害沈无双的人。 厉司寒担心她引火烧身，才会阻止。 沈傲雪也明白他的一番好意，只是没能搞死沈无双，将她的名声彻底踩碎，让她很是不甘心。 不过没关系，经过这件事，沈无双也算好好地出了一回丑。 别忘了，刚才她和季凌安的活春宫可是被不少人看到了。 若是寻常女子沈傲雪一定会劝她看开些，女子的贞洁不在身体而在心里。 但是沈无双的话，巴不得她赶紧去死，最好是浸猪笼。 景岳琛带头驱散了众人，一时间也没了心情过生辰，面色阴沉且凝重。 柳如眉很是担心，轻轻挽住他的胳膊说道：“殿下息怒，保重身体要紧。” “如眉，本宫头疼想下去休息，劳累你招呼客人了。” “殿下，你我是夫妻不必如此客气，您不舒服快回房休息吧，妾身一定会照料好太子府上下，绝不会让人挑出半点差错。” “嗯，本宫相信你。” 说完，景岳琛垂眸掩起烦躁，大步流星而去。 戏唱完了顾吟霜才找了过来，见到厉司寒和沈傲雪站在一起，眼底闪过嫉恨。 “王爷，我到处找你倒进，外面风大，您怎么出来了？” 她一路小跑，手中还捧着一件大氅，贴心地披在了男人肩膀上。 厉司寒温柔一笑：“本王闷得慌，想出来透透气。” “下次您闷就让我陪您一起出来。”顾吟霜故意说完才抬眼，神情淡漠敷衍地打了声招呼，“王妃也在，给您请安了。” “不必多礼，既然吟霜姑姑来了，那王爷就交给你招呼了。” 说完，沈傲雪面无表情地绕过她离开，径直朝着宴会场的中央而去。 顾吟霜看着她背影洒脱没有半点犹豫，心中升起一丝不爽，转身又看向厉司寒，即便再怎么掩藏，眸子里的冰冷也格外明显。 “她走了？”厉司寒双目无神，看向别的方向，但问的人明显是沈傲雪。 顾吟霜不悦，语气都不耐烦了起来：“王爷，她这样的人怎么能做好您的妻子呢？连照顾您都不会，真是不知道她怎么活到现在的！” 这话里话外的嫌弃之意再明显不过。 厉司寒面上不动声色可放在素舆扶手上的手指悄然收紧。 而后他沉声道：“吟霜，本王刚才好像在河边丢了一个香囊，你能帮本王找找吗？” 顾吟霜撇撇嘴，有些不情愿可还是点点头。 “是，我这就去帮王爷找，不过是什么样子的？” 厉司寒笑了笑：“就是你当年亲手缝制送给本王的那枚，你还记得吗？” 顾吟霜疑惑：“我亲手缝制？” 奇怪，她怎么不记得了？ 厉司寒脸上闪过失落，湛蓝的眼底溢出伤心的光泽：“霜儿不记得了……原来本王当命一般在意的礼物在霜儿眼里竟然不值一提，算了，丢就丢了，不必找了，反正心不在本王身上，那香囊留着也没什么意义。” 听到他这么说，顾吟霜就是再怎么不情愿但是为了博取他信任也要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王爷别急，我这就去帮你找，在湖边是吧？” “咳咳……”他轻咳几声，而后道，“起风了，本王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了，至于香囊就辛苦霜儿了。” 第314章 慈母多败儿！ “能为王爷分忧吟霜不觉得辛苦，您先回去吧，若是着凉就不好了。” 顾吟霜明明气得要死，可是语气不能被听出半点愤怒，强行忍耐着，装矜持、装温柔、装善良。 厉司寒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然后驱动素舆朝着宴席方向去了。 …… 柳如眉正忙着主持大局，突然有人在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她脸色一变，瞬间严肃起来。 刚进来的沈傲雪一眼便看出她有心事，于是上前问道：“如眉你没事吧？” 柳如眉摇了摇头，不想让她担心。 “我没事。” “胡说，我看你脸上分明写着有事两个大字，说吧，到底怎么了？” “我……我母亲和妹妹来了。” 说完，她眼底闪过一抹无措，从小到大母亲都偏心妹妹柳如云，所以她一直都很抗拒见到她们。 尤其是嫁入太子府后，她还以为终于可以远离她们了，可噩梦才刚刚开始。 母亲说她不要脸，趁着她们回外祖家的时候嫁给太子，否则这个太子妃应该是柳如云的位置。 之前她们就三番五次来府中骚扰，母亲甚至还说出让柳如云当太子侧妃的话。 毕竟，不管是太子妃还是侧妃，未来可都是昭烈国的皇后或者贵妃，谁能笑到最后真不一定。 母亲是偏心到底，柳如云更是狼子野心。 柳如眉防不胜防，心里万般不情愿，可从很小的时候她就害怕母亲，顺从仿佛成了一种习惯，让她感到窒息。 趁着柳如云母女没走进来之前，她把这些事告诉了沈傲雪。 “这次我母亲带着妹妹来肯定又是想让她进门做侧妃，我该怎么办？” 沈傲雪蹙眉，上辈子也没听说景岳琛有别的女人，更没听说过柳如云这个人。 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她问道：“你外祖家在何处？” “锡州。” 沈傲雪顿时恍然大悟，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难怪如此。” “什么难怪？”柳如眉疑惑不解。 “没什么，放心吧，待会儿他们来了你看我眼色行事，我肯定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真的？” “当然，我说话向来算数。” “好，你若真能堵住我母亲和妹妹的嘴，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一言为定哦。” “那是自然。” 两人相视而笑，柳如眉瞬间也没有那么紧张和愁郁了。 沈傲雪眼底的笑容消散，眉宇间多了几分凝重。 上一世，瘟疫传播的很快，从北往南扩散，短短数日就从京城传播到了锡州。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辈子曾听说过柳家夫人和二女儿过世的消息。 当然，并不是死于瘟疫，而是在回京途中遇到了大量难民，看到她们衣着光鲜马车上还有金银和食物，所以蜂拥而上…… 柳如云和母亲应该是死于难民们的动乱。 这一世，沈傲雪力挽狂澜截住了扩散的瘟疫，而且还赈灾济贫，所以没有大量的难民，也变相地让柳如云母女活了下来。 此刻，她才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个道理。 很多人很多事到底是与上一世背道而驰，这个世界上活下来的不仅仅是好人，还有坏人，但更多的是无辜的百姓，所以沈傲雪并不后悔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 …… 真想着，思绪突然被打断。 柳如云挽着母亲范氏的胳膊走了进来，两人看着柳如眉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卑贱的丫鬟。 即便她现在是尊贵的太子妃，可在她们眼里，依然是软弱可欺的受气包。 “姐姐，我一进门就听人说起你有了身孕，是真的吗？”柳如云连基本的礼仪都懒得行，一见到她便满眼愤恨地质问。 柳如眉冷漠点头：“是真的，怎么，你是来恭喜本宫的？” 柳如云仿佛是瞬间破防，生气地说道：“你怎么敢怀太子哥哥的孩子？我马上要做太子侧妃了，你是姐姐，应该把生长子的机会让给我才对！” 她理直气壮的模样真是把一旁的沈傲雪都给气笑了。 “噗……” 听到讽刺的笑声，柳如云这才注意到姐姐身后还站着一个女子，她定睛一看仔细打量，猛然想了起来。 “是你！” 沈傲雪走上前去站在柳如眉身边，笑得眉眼弯弯：“是我，好久不见啊，柳二姑娘。” 柳如云涨红了脸，转身一把搂住母亲的胳膊大声告状：“母亲，就是她，就是这个小贱人欺负我！” 范氏蹙眉，上下打量着沈傲雪，眼神中带着冷意与探究。 今日，她穿得并不华丽，也没有用王妃固定的搭配，毕竟她以为厉司寒不来，自己只是走个过场充个镇北王府的人数，所以就尽量的低调内敛。 但也正因如此，让柳家母女以为她不过是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 范氏不愧是教育出柳如云的母亲，一副趾高气扬的嚣张模样简直比柳如云还要厉害。 她贵为宰相夫人，身居高位去哪里都是众星捧月，一个小丫头罢了，她才不会放在眼里。 “好啊，本夫人找了你将近一个月都没下落，没想到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沈傲雪双手环胸气定神闲地扬起下巴问道：“柳夫人找我？怎么，是想亲自谢谢我帮你管教女儿吗？” 范氏气得不轻，指着她鼻子命令道：“小贱蹄子还敢嘴硬，柳如眉你眼睁睁看着你妹妹被欺负吗？这里可是太子府，我要你立刻把她拖下去打死！” 柳如眉简直气疯了，扶着肚子生怕动了胎气，强忍着怒火说道：“母亲，这件事不怪小雪，是柳如云太过分了，您能不能别总是惯着她，慈母多败儿，您这样只会让她惹下大祸！” 听到她数落起了自己的宝贝女儿，范氏脸色更加铁青，头顶几乎都要冒火了。 沈傲雪也是第一次理解了什么叫做火冒三丈。 “好啊柳如眉，连自己妹妹和母亲都不在乎了，你是不是以为嫁给太子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我告诉你，要是没有柳家，你什么都不是！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抢了你妹妹的！” 柳如眉忍无可忍，她大声道：“够了！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应该的！知道父亲为什么要让我嫁太子府而不是柳如云吗？因为她这个性子，迟早都会连累柳家！” 第315章 说不定哪天就和离了 范氏被彻底激怒，扬手便要打在柳如眉的脸上。 关键时刻，沈傲雪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稍微用力，只听“喀嚓”一声，接着便响起范氏的尖叫。 “啊！” 沈傲雪抬脚，直接将范氏踹倒在地。 柳如云傻了眼，愣在原地满是不可置信。 范氏捂着骨裂的手腕，痛到飙泪，抬起眼满是恨意：“我是丞相夫人，你敢伤我？” 面对她的质问，沈傲雪当即冲着身后的丫鬟和侍卫大声喊道：“还愣着干什么？看不到她意图谋害太子妃吗？还不快保护太子妃，若是小皇孙出了什么事，你们统统都要掉脑袋！” 众人一听反应过来。 刚才他们碍于范氏的身份不敢出手阻拦，毕竟她不仅是丞相夫人更是太子妃的母亲。 但沈傲雪这么一说他们才意识到不对。 柳如眉怀着太子的孩子，范氏敢对她动手往大了说那可是谋害皇嗣。 所以，他们立刻上前将柳如眉和沈傲雪护在身后。 “保护太子妃！” 范氏急红了眼，疼得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柳如云反应过来这才上去扶她起来。 “柳如眉你怎么能任由别人欺负母亲呢？你这个白眼狼！” 柳如眉感激地看了沈傲雪一眼，然后对上自己妹妹的眼神，眸光中满是决绝。 “够了！你们若再敢到太子府来闹事，就别怪我不顾及家人情分！母亲，我现在不仅是你的女儿，更是太子妃，你应该感谢小雪拦住了你这一巴掌，否则，若真的伤到了皇嗣，别说父亲救不了你，连他也要被连累！” 范氏脸色一变，也意识到刚才自己冲动了，但她并不害怕，咬牙切齿道：“一耳光罢了，从前又不是没打过你，怀孕还能被一巴掌打掉吗？矫情什么！” 柳如眉懒得理她，转身冲着侍卫命令道：“你们将本宫的母亲和妹妹送回丞相府，并且告诉我父亲今日所发生的一切。” “是！” 侍卫们上前将范氏和柳如云强行推出了大门，只是那母女还是不服地咒骂着，完全没有半点丞相夫人和千金小姐的素质。 沈傲雪忍不住怀疑，尴尬地说道：“你父亲我倒是有些印象，知书达理、文质彬彬，只是没想到你母亲和妹妹……” 柳如眉拉着她往自己的住处走去，路上才解释起来。 “小雪，你有所不知，我母亲原本就是土匪的女儿，她一向都是嚣张跋扈、粗鲁野蛮，我都习惯了，不过我和妹妹确实不一样，因为她生下我后便将我丢在了乡下祖母家里，可以说我自小是被祖母教养长大的，后来有了妹妹，我爹便将我从乡下接了回来。” “原来如此，没想到你我倒是有些相似之处。” “我比你强一些，祖母待我好，所以小时候我也没受苦，后来回到柳家，母亲偏心妹妹，于是父亲便亲自教导我，自然也没有受到什么苛待。” 听到她这么说，沈傲雪没有觉得难过或者自卑，反而很欣慰。 “还好你没受苦，只是你父亲怎么会娶……”她欲言又止，这种话实在不太好问，若是旁人一定会生气的。 柳如眉无奈一笑：“我父亲进京赶考的路上遇到我外祖父，他见爹爹仪表堂堂就强行掳回去给我娘做相公，当时我爹本不愿意，可是我外祖父却说可以资助他考取功名，我爹家里穷困，于是就同意了。” “后来我爹真的高中状元，就把我娘接回了京城，还将自己得来的赏赐都给了外租父让他金盆洗手，再后来就有我。” 沈傲雪感慨道：“丞相大人还真是守信义之人。” “我爹爹厚德博学，自然不会做忘恩负义的事，他虽然不爱我娘却也不忘责任，到现在连妾室都不曾有。”柳如眉垂眸，嘴角微微扬起。 看得出，她对有这样的爹爹感到自豪。 沈傲雪不禁想起上一世，柳如眉死后柳丞相便上太子府讨要说法，因为他不信自己的女儿会平白无故丢了性命。 但当时沈无双正把景岳琛哄的五迷三道，所以即便是柳丞相的面子也不肯给，就把柳如眉的尸体草草安葬了。 柳丞相心灰意冷，没多久后便辞官回了乡下。 只希望这一世他们父女二人能够过的幸福美满。 沈傲雪突然想起什么，连忙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 “对了，这个你拿着。” “这是什么？” “这颗药是我随身携带用来保命的，若是受了重伤，只需服用一颗便能吊住最后一口气，若是孕妇有滑胎迹象，也可以用来保胎，你要藏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柳如眉握紧小小的瓷瓶，心中满是感激。 “那……那你把它给了我，你怎么办？” “这里面的药材虽然名贵罕见却不是弄不来新的，我还会再做几颗，放心吧。” “那需不需要我帮你找药？或者给你些银两？” “药我自己会找的，至于银两，如眉姐姐若宽裕的话，能否资助我修建寺庙。” 之前厉司寒给的银子虽然很多，但要在京城修建一座能容纳上千人的寺庙还是有些不太够用。 最近，工人那边一直到济世仓要银子，她发愁了好多天。 柳如眉笑着道：“你有困难怎么不早说？这是不把我当姐妹了？来人！” 身后的丫鬟走上前：“太子妃您吩咐。” “去我私库中取一万两银票。” “是。” 沈傲雪感激不已：“好姐姐你可真是解了我燃眉之急。” 柳如眉笑着拍拍她的手：“能帮到你我就安心了，虽然不多，但这些都是我的嫁妆，你也知道我父亲清廉……” “我知道的！谢谢！” 比起锦上添花，雪中送炭无疑是最珍贵的。 “对了，你若还缺银子为什么不问问镇北王？据我所知，他名下的产业可比太子府还要多，几万两银子应该只是九牛一毛。” 沈傲雪摇头：“我不想欠他的，你也知道厉司寒和顾吟霜的关系，说不定哪天我们就和离了呢。” 柳如眉听到这里不由蹙眉：“傻妹妹你可别说这种话，咱们女人哪有盼着自己下堂的？反正你也不爱厉司寒，干脆让顾吟霜做了侧妃不就行了？” 第316章 井水不犯河水！ “如此委屈他的心上人，不好吧？” “那没办法，皇上赐婚哪有那么轻易断绝关系？你呀，就别想着和离了，说句不好听的，厉司寒他身体……至少以后镇北王府是你说了算，后半辈子也是个依靠。” 她不该说的没有说出来，但是沈傲雪明白她的意思。 厉司寒命不久矣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死后镇北王府自然要落在王妃的身上。 所以，柳如眉也是为她着想。 毕竟刚才她也看到沈家人对沈傲雪的态度，尤其是沈翊和沈如风，好像对她比仇人都狠。 柳如眉有些搞不懂，若两个都是亲生女儿，厚此薄彼一碗水端不平都能理解，可沈无双不是沈家的血脉，更何况她的母亲还是始作俑者，沈家人怎么会放着优秀的亲生女儿不闻不问，对一个养女这么上心呢？ 可想归想，她也不好问，总不能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专门挑沈傲雪的痛处开口。 两人来到太子妃的院子里坐了会儿，然后沈傲雪便告退了。 陆婉凝和沈林薇本想等着她一起走，可是看到镇北王府的马车就停在跟前，便明白厉司寒跟她们一样也在等。 沈傲雪走出府门，一眼便看到自己的好姐妹，于是上前挽住她们。 “走吧，宴席都没敞开肚皮吃东西，咱们去风满楼下馆子。” 陆婉凝停下脚步冲着她使了个眼色。 沈傲雪疑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厉司寒就在自己的马车旁，身后还有顾吟霜。 “你家夫君似乎在等你呢。”沈林薇小声说道。 “是啊，你们一个月未见了，你还是跟他一起回去吧，小雪，你现在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再怎么也不能输了全部。”陆婉凝诚心劝诫。 沈傲雪当然知道她们是为自己着想，担心有一天顾吟霜会把她挤下台。 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王妃的位置，她从来就没想坐很久。 想到这里，沈傲雪语气坚定地说道：“许是王爷有事要跟我说，你们等等我，待会儿你们还是要陪我去吃东西。” 说完，她松开二人快步朝着厉司寒走过去。 “王爷，吟霜姑娘，你们怎么还不走？” 厉司寒还未开口，顾吟霜便先抢过话茬儿：“王妃，我们在等你啊。” 沈傲雪问道：“王爷，不回军营了？” “是啊，这些日子我陪着王爷处理的差不多了呢，也该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王妃咱们走吧？哦对了，委屈王妃坐后面那辆车了。”顾吟霜笑着打算推厉司寒上车。 沈傲雪却冷着脸说道：“顾姑娘，我有话要跟王爷说，麻烦你先自己上去。” 顾吟霜忍着不悦微微蹙起眉头：“王妃，这么冷的天，王爷不适合在外面。” “你……” 她正要怼回去，厉司寒却突然开口说道：“无妨，天气寒冷，霜儿你先进车里吧，本王和王妃说两句话就好。” 顾吟霜眼底闪过一抹得意，正要转身上车却突然发现了沈傲雪腰上系着一枚蓝色的香囊，左下角还绣着一个小小的寒字。 她想都没想立刻上前一把扯下来，连沈傲雪都惊到了，满眼诧异。 “你干什么？” 顾吟霜生气地质问：“这是我为王爷亲手绣的香囊，怎么会在你这里？” 沈傲雪只觉得她莫名其妙：“这香囊是……” “是王妃捡到的吗？太好了，本王还以为找不回来了。” 厉司寒面不改色地打断了她的话，明显是不想穿帮。 沈傲雪心领神会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只能顺着说道：“对啊，我刚才在湖边捡到的。” 顾吟霜却是半信半疑：“是吗？真巧，随身携带的香囊怎么会掉了呢？” 这意思分明是在内涵沈傲雪偷厉司寒的香囊。 她正要发火，可转念一想，又恢复了平静，神情带着一抹冷意：“王爷眼盲，自然有顾及不到的时候，对吧？” 她看向厉司寒，眸光中压抑着无名火。 这该死的男人，为了哄哄自己的小青梅竟敢拉着她一起撒谎！ 明明对他没感觉，可为什么心里不是滋味呢？ 顾吟霜将香囊放在厉司寒手心里，娇羞地说道：“王爷拿好了，这可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可不要再掉了。” 厉司寒笑着点头，然后将香囊系在腰间：“好，本王会小心保存，霜儿先上车吧。” 顾吟霜挑衅地看了沈傲雪一眼，转身便上了马车。 厉司寒驱动素舆朝着远处走去，沈傲雪压着怒火跟在他身后。 两人终于在一棵大树下站定，周围一览无余没有什么人，厉司寒这才开口。 “你生气了？” “没有。”沈傲雪口是心非，可脸上分明写着“不高兴”三个大字。 厉司寒无奈道：“刚才我让她在湖边找了半个时辰的香囊，若说是送给你了，怕她多想。” 沈傲雪蹙眉，很是不理解的看着他：“王爷，麻烦你下次不要再把顾吟霜的东西送给我了，我可消受不起。” 她记得当时厉司寒塞给她香囊时心跳加速了一瞬，还感动到了。 可没想到竟然是顾吟霜送给他的东西。 真晦气！ 许是那时情况紧急，他维护她也是在维护镇北王府，才会在情急之下把香囊给她。 只是后来顾吟霜发现香囊不见了找他询问，然后他怕解释不清楚惹自己的小青梅吃醋就撒谎说掉在了湖边。 沈傲雪在脑海中把事情经过大概复盘了一下，越想越生气。 她成什么了？ 明明是厉司寒名正言顺娶回来的妻子，却有种在他们之间插足的羞耻感。 其实不需要厉司寒维护她也能摆脱嫌疑独善其身，何必要他多此一举，反而惹来满肚子气呢？ 厉司寒欲言又止，最后小声解释道：“这香囊是……” 只是话说到一半沈傲雪就没了耐心，直接打断。 “王爷，我们成婚并非什么你情我愿，以后还是尽量井水不犯河水，您陪好顾吟霜，不必来管我。” 说完，她转身离去背影很是决绝。 厉司寒握紧了手中的香囊，这才默默自言自语：“是我母亲缝的。” 他知道顾吟霜对自己并不是真心，所以压根儿也不记得送过什么，这才会用香囊当借口。 但没想到，竟然让沈傲雪误会了。 第317章 该不会是来找小雪的吧？ 沈傲雪直接走到陆婉凝和沈林薇身边，邀请她们道：“走吧，我听说梨园今日有好戏看，咱们正好边吃边赏。” “你不管王爷了？”沈林薇问道。 陆婉凝也是一脸担忧：“你把王爷一个人扔下，是不是不太好？” 沈傲雪回头看了眼还在角落里默默坐着的厉司寒，突然感觉他这个背影有些可怜。 但转念一想，他有顾吟霜管，轮不到自己心疼。 于是摇头说道：“没关系的，王爷身边多的是人伺候，我在不在都无所谓，走吧，我们三人乘一辆车。” 三人挽着彼此便上了旁边郡主府的马车，然后朝着南街而去。 厉司寒回到自己的马车旁，炽阳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不对，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爷，咱们回府吗？” 顾吟霜听到外面的动静推开了车门向外张望。 只听到厉司寒说：“跟上她们。” 炽阳点头：“是！” 然后，厉司寒上了马车，紧随其后朝着南街出发。 …… 梨园门外。 沈傲雪三人刚下车便听到后面有车轮滚动的声音。 转身一看，竟然是镇北王府的马车停在后面。 很快，顾吟霜推着厉司寒下了车。 沈傲雪蹙眉，心里不悦，陆婉凝犹豫地开口询问：“小雪，这是什么情况？” 沈林薇有些好奇：“王爷怎么也来了？该不会是来找小雪的吧？” 沈傲雪嘴角轻挑一抹冷笑：“怎么可能呢，许是顾吟霜想看戏吧，咱们只当没看见，今日人多先进去占个位置。” “也好。” 三人趁着厉司寒和顾吟霜没走过来，像是故意躲开一样迅速消失在了梨园门口。 小二将她们引上阁楼，刚坐下没多久便听到隔壁有声音，似乎是厉司寒和顾吟霜。 沈林薇小声说道：“王爷好像在隔壁。” 陆婉凝疑惑：“我记得刚才路过时看到隔壁好像有人。” 刚说完，送茶点的小二推门进来。 沈林薇连忙问道：“戏还没开场隔壁怎么换了一波新客人？” 小二笑着回答：“隔壁原本是两位小公子坐着，但是刚才来了位腿脚不方便的爷，点名要隔壁雅阁，就出了双倍的价格。” 陆婉凝了然地点了点头：“还说不是为了你？否则何必非要坐在咱们隔壁？” 沈傲雪似乎有些心虚，但又不太想承认，冷着脸说道：“隔壁视野好，他身份尊贵自然不会委屈了自己，何况还带着顾吟霜。” 沈林薇笑容意味深长：“听这话的意思，我怎么觉得有些酸味儿啊。” 陆婉静也是一脸邪笑：“你听出来了？我也是呢。” 沈傲雪蹙眉，烦躁地推了她们二人一把：“讨厌不讨厌？快吃点心堵住你们的嘴！” “是是是，咱们吃点心。” “喝茶喝茶！” 两人见她不高兴了连忙嬉皮笑脸地喝茶吃东西。 …… 今日这出戏是著名的西厢记，台上的角儿唱的极好，演出结束几乎是满堂喝彩。 只不过，总有几个扫兴的出现。 只听到楼下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阁楼里刚刚还谈笑风生的三人立刻好奇地往下看去。 只见不知何时来了一群面容不善的地痞流氓，为首的身材肥胖，穿着华丽且张扬，一抬手满是耀眼的金戒指玉扳指，格外引人注目。 梨园掌柜的从后台匆匆跑了出来，见此情形脸上挂起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地走过去。 “二爷，您这是做什么呀？小的可是有哪里招待不周？” 被称为二爷的男子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双手叉腰毫不客气地吼道：“狗东西，说好了今日让流芳去府上给老祖宗唱曲儿，可是她人呢？竟敢放鸽子？老子看你们是活腻了！” “啊？”掌柜从地上爬起来一脸茫然无措，“不可能的！流芳一早就去了您府上，怎么回放您鸽子？二爷，您可不能冤枉小的啊！” 二爷直接上前抓住了掌柜的衣领，生气地说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老子胡说八道？” “不是不是，这其中肯定是有误会，二爷，流芳一早就去了您府上，我们戏班子的人都能作证啊！” 掌柜的还在极力解释，可惜对方根本不听，一把将他甩飞出去。 “哎哟……”他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站不起身。 那二爷一脚踩在凳子上，满身的流氓痞气，居高临下道：“流芳肯定是跑了，这事儿跟你们脱不开关系，哼，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今日就让你知道老子不是好糊弄的！来人，给爷砸！” 说完，一群打手开始四处摔砸梨园里的东西。 大厅里的客人见状都赶紧跑了出去，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桌上的茶壶盘子都给摔碎，桌椅板凳更是被踩烂，甚至连台上的角儿都无法幸免，直接被从台上踹下去。 其中一个打手一巴掌就打在了主角的脸上，直接将他头上的发饰打飞出去，一时间青丝散落，更显得楚楚可怜。 只不过，这位主角是男扮女装唱戏，否则二爷也不会放过他。 沈林薇在二楼看着很是生气：“我们要不要管啊？他们也太欺负人了？” 陆婉凝眼底闪过顾虑：“先别随便插手，毕竟我们不知道内情如何。” 沈傲雪却说道：“不管内情如何，也不应该随便打人砸东西。”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身影如闪电般已经从阁楼跃下，转眼间，她就站在了大厅的舞台上。 眼看着打手抬起脚正要踩在那主角的脸上，沈傲雪一把拎起旁边的道具丢了出去。 “砰”地一声，沉重的道具砸晕了打手，直接应声倒地没了反应。 其他人看过来，有些没搞清楚怎么回事。 那二爷本想发火，刚破口大骂却看到沈傲雪如天仙一般站在舞台上，姿容绝艳、美貌不可方物。 他活了三十多岁，还没见过这般仙女一般的美人儿，简直是人间尤物！ 瞬间，那原本凶神恶煞的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 “扰乱本姑娘看戏的心情，你们还真是有勇气。”沈傲雪居高临下地说道，眼底透着危险的神色。 第318章 齐伯候府好大的威风！ 一个打手指着她便大骂道：“你哪来的疯婆娘？竟然敢插手我们齐伯候府的事情，我看你是找死……哎哟！” 话没说完，就被二爷一脚踹飞出去，趴在地上满脸的委屈。 “二爷……” “你闭嘴！怎么能跟小姐这样说话？没礼貌！滚滚滚，都给老子滚！”二爷怒声骂道。 打手们一听，瞬间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连忙放下手里的事儿退到一旁。 二爷搓了搓手，走上前去，胖乎乎的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仰头看着舞台上的沈傲雪说道：“实在是抱歉啊，我的人打扰了小姐看戏，是我的错，要不小姐赏个脸去我府上，我保证请全京城最好的戏班子，赔您这场戏如何？” 沈傲雪厌恶地看着他，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在下齐伯候世子，康永平，还不知小姐芳名？”康永平笑嘻嘻地看着他，满眼的贪慕。 “呵，我当时谁呢，原来是齐伯候世子，怎么，仗着有钱有势欺压良民百姓是吗？” “诶，小姐这话难听了，怎么叫做欺压呢？是他们有错在先，我不过是给自己讨个公道。” “公道？什么公道？就因为没有去你府上唱戏，就要砸了人家的铺子，齐伯候府还真是好大的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就是王法呢。” “诶，小姐可别这么说，我家老祖宗眼巴巴地等了半天，本以为可以听上戏，结果却落空，害得老人家身体都不好了，这笔账我自然要算清楚。” “刚才掌柜说了，流芳姑娘一早就去了齐伯候府，可你却说她没有去，但是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却没有证实，既然没有证实，你凭什么上来就打砸？” “这……这还用证实吗？肯定是他们撒谎！他们就是不愿意让流芳去我府上唱戏，所以把人藏起来了！” 康永平信誓旦旦地说道，可眼底却透着心虚。 沈傲雪转而看向班主：“我问你，你们为什么不愿意让流芳姑娘去齐伯候府唱戏？” 班主掌柜连忙解释道：“姑娘，咱们没有不让流芳去，一早她就出发了，还带着两个丫鬟，可十三个人一出门到现在了，谁也没回来呢。” “那他的意思，好像流芳不愿意去？” “这……”班主看了康永平一眼，凑上前去小声说道，“世子爷看上了流芳，想要纳她为妾，可是流芳不愿意，所以……” 听到这里，沈傲雪也算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只怕不是流芳没有去齐伯候府，而是去了以后再也出不来了。 这个康永平，竟然还敢倒打一耙。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麻烦，总之今日这出戏我还没看完就让你们扫了兴致，说吧，该怎么赔？” 班主一脸无奈：“这……要不小的把银子退给您？” 沈傲雪蹙眉：“又不是你搞砸的？轮不到你来赔！” 她看向康永平，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见她看着自己，康永平心里窃喜，连忙上前说道：“那不如我请姑娘看戏，就当补偿了如何？” 沈傲雪眼底闪过狡黠，笑着点了点头：“好啊，明日这个时辰，我会亲自上门讨这出戏，必须是原班人马，麻烦世子说到做到，别放我鸽子！” 康永平咽了咽口水，兴奋地点点头：“好啊好啊！一言为定，对了小姐您还没告诉我您的芳名……” 沈傲雪冷冷瞪他一眼：“想知道明日再告诉你，现在立刻带着你的人滚，否则明日我便不去了！” 康永平一听连忙站直了身体：“好好好，我这就带他们走，小姐可别忘了明日去看戏，若是……” 他停顿了一下，眼底闪过威胁：“小姐可别拿我开涮，否则就是翻遍整个京城也要把你找出来的。” 沈傲雪冷哼一声：“我这人向来不吃亏，你欠我一场戏，我凭什么不去看？再说了，我不会把班主他们丢在你府上的，他们若出不来了，我以后还怎么看戏？” 听到她这么说康永平才放心，然后便带着人离开了。 班主掌柜松了口气，可转念一想又害怕地说道：“姑娘啊，您怎么能答应他这种事？这……这不仅连累了您自己，还把我们害苦了啊！” 沈傲雪沉声问道：“你跟我说实话，流芳姑娘是真的去了齐伯候府吗？” “当然！她哥哥还在这儿，她要是不去，我们戏班子就要遭殃了，所以她怎么可能跑呢？更何况她身上也没盘缠，跑也跑不出城啊！” “她哥哥？” “是我。” 刚才那位主角从地上站起来，虚弱地靠在了一旁的掌柜身上，看得出他似乎身体不适。 “你没事吧？”沈傲雪问道。 “我……我没事。”他摇头。 掌柜的无奈叹气：“流华，你身体不好，若不是流芳去了齐伯候府，你也不用出来顶这一角，辛苦你了。” “我没事……只是我现在很担心芳儿，她一定在康永平的手里，我们该怎么办？”流华眼眶发红，浑身都在颤抖。 沈傲雪说道：“你们别担心，明日我一定会让他把流芳姑娘交出来。” “真的吗？可是姑娘，康家可不是好惹的，你……” 掌柜的话还没说完，楼梯处便传来女子爽朗的声音。 “他康家不好惹，我们更不好惹！” 陆婉凝和沈林薇一前一后走到沈傲雪旁边。 掌柜地看她们三人衣着不俗，即便知道对方的身份也没有丝毫惧怕，肯定是比康家更厉害的角色。 想到这里，他连忙扶着流华跪下：“三位姑娘，你们若真能救出流芳，我们便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你们的恩情。” 沈傲雪将他扶起来：“不用如此，我之所以想要帮你们不过是见不得同样身为女子的流芳姑娘受苦罢了。” “是啊，有我们在便要尽全力保护好这天下的女子们。” 三人相视一笑，站在一起犹如形成了一座无比坚硬的壁垒。 …… 从梨园出来，沈傲雪正要上陆婉凝的车，便被身后追来的炽阳拦下。 “王妃，王爷有话要跟您说，请您上车。” 第319章 或许她能赢呢？ 沈傲雪犹豫着没有回答，反而是旁边的陆婉凝和沈林薇借口先离开了。 毕竟，人家夫妻俩有话要说，她们总不好把人带走。 “王妃，您请。” 炽阳让开，露出不远处的马车，厉司寒已经在里面等候，顾吟霜则乘坐另一辆车率先离去。 沈傲雪不得不答应，抬脚上了马车。 刚坐下，厉司寒便开门见山地说道：“齐伯候是皇后的堂弟，是朝中手握权力较大的内戚，刚才那个是康家老二，他哥哥是九门提督，手中掌握着皇城全部兵力，你最好不要招惹康家，否则便是得罪了皇后。” 沈傲雪笑着说道：“我听说过康家，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王爷请放心，我会隐藏好自己的身份，不会因此而连累您。” 厉司寒蹙眉：“你觉得本王跟你说这些，只是怕你连累本王？” “不管是不是，都谢谢王爷告知，我有信心可以把人救出来。” “你还不明白吗？” “什么？” “你可以救她一时，但能救她一世吗？” “为何不能？” “呵，天真。”厉司寒不屑轻笑。 沈傲雪有些生气：“王爷，你不信我能救她，那边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赌我能不能把人救出来。” “本王并非怀疑你的能力，的确，以你的功夫和智慧从康家带一个人出来很容易，但是你想过没有，她一个戏子以后该如何生活？” 沈傲雪张了张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厉司寒继续说道：“康家老二不会允许你把人带走，所以你只能悄悄把人偷出来，这就意味着她以后不能抛头露面，需要东躲西藏的过日子，甚至还会面临被抓回去的风险，那康永平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丢了一次再抓到是什么下场，你应该清楚。” 这些话倒是真的，沈傲雪刚才的确没想得这么深刻，她只怕那流芳姑娘受了侮辱，怕她丢了性命，所以有些着急。 “可是，不能因为这样就放任不管吧？” 厉司寒眼底闪过一抹深意，故意试探道：“让她在康家做个妾不好吗？何必跟着班主走南闯北吃这些苦头？” 沈傲雪当即生气不已，连嗓音都提高了几分：“妾是什么东西？是主人可以随意羞辱虐待的玩意儿，我听过流芳姑娘的戏，她演得那么好，不该沦为一个男人手里的东西，如果她想做妾，也不至于等到现在，以她的条件找个什么样的男人不行？” “话虽如此，可康家算是高门世家，她做康老二的妾，也算抬高身份，后半辈子至少衣食无忧。” “王爷这话我不爱听！什么叫做抬高身份，您是不是觉得我能嫁给您也是抬高了身份？” 厉司寒：“本王在说他们，没有说你。” “可这话说出了您心里的想法，你大概也觉得自己身份尊贵，我不配吧？”沈傲雪眼底闪过一丝受伤。 她一直以为他和别的男人不一样，可是没想到，他的骨子里也带着男性天生的傲慢。 “本王的意思是，也许流芳她愿意做妾，你这么做是自作多情。” “不会的！我跟你打赌，流芳她不会甘愿做妾，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女子都想要攀龙附凤依靠男人过活！”沈傲雪有些激动，眼眶微微发红一瞬不瞬地瞪着他。 “既然如此，那便赌吧，本王赌她不愿意离开康府。”厉司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好，我会让王爷知道你错了，这世上不是所有女子都跟你想的一样！”她语气格外坚定。 …… 马车缓缓停在王府门前。 沈傲雪几乎是飞下了车，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进了门，背影看起来都气鼓鼓的。 炽阳低声道：“王爷，您说您没事儿干嘛跟王妃唱反调。” 厉司寒轻笑一声，有些无奈：“没什么，就是想逗逗她。” 他说出来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也好，总好过明日直接碰壁被打得措手不及。 “王妃自己是独立坚强之人便以为这天下的女子都如此吗？唉，只怕那流芳见过康家的奢华，不甘再回到穷苦的戏班子了。”炽阳叹息道。 厉司寒眼底闪过流光，看着沈傲雪离去的背影，轻声笑道：“或许她能赢呢。” …… 翌日。 康府门前。 康永平站在台阶上伸长脖子朝着街道尽头张望，满眼的期待和焦躁。 可是他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影，于是急得来回踱步。 旁边的奴才顺喜说道：“二爷，那娘们儿不会是耍您呢吧？万一她不来怎么办啊？” 康永平一巴掌打在他头顶，生气道：“妈的，她要是敢耍老子，翻遍京城也要把人找出来！” “是是是……”顺喜捂着头，突然看到前面来了一辆样式华丽的马车，眼底露出欣喜，“二爷，那辆车是不是啊？” 康永平立刻转头看去，只见马车缓缓停在了台阶下面，车门打开，沈傲雪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怀玉和墨诚。 “哎呀，姑娘你可来了！” 顺喜高兴得合不拢嘴，连忙上去迎接却被康永平一把推到旁边起，然后自己亲自过去，满眼堆着笑意。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嘿嘿……” 沈傲雪冷淡无比地打量着他，眼底带着傲慢与嫌弃：“你欠我的，我凭什么不讨回来？” 她今日穿着一身罕见的霞光锦，头上的羊脂白玉簪子彰显着雍容华贵，再加上气质出尘、样貌绝艳，怎么看都不是一般人。 康永平眼底露出欣赏和贪慕，想要上前却又不敢靠得太近。 毕竟，他还不知道这丫头是什么来历，看穿着打扮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京城到处卧虎藏龙，谁知道她是哪家高门出身，万一得罪了什么厉害的大人物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他变得拘谨起来。 沈傲雪不理他，抬脚朝着康家走去，气势不卑不亢，昂首挺胸透着自信从容。 康永平跟在身后，一路上谄媚地笑着，然后介绍路旁的各种奇珍异草，满嘴地滔滔不绝，看得出极力想要讨好她。 第320章 我压根儿没放在眼里！ “对了，我还不知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呢，我总不能老是姑娘姑娘的称呼你吧？” 沈傲雪冷冷看着他，不屑道：“你不过是欠我一场戏，看完后便各奔东西老死不相往来，凭什么告诉你我的名字？” 康永平哪里肯就这么不相往来，连忙说道：“咱们就当是不打不相识，我还你一场戏，就交个朋友嘛，要不这样，你若不方便透露名字，那就告诉我你姓什么也可以。” “既然如此，那我就勉为其难告诉你，本小姐姓沈。” “好姓好姓，沈姑娘这边请。” 说着，便引她朝着花园走去。 两人刚走上长廊，迎面便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走了过来。 她一身粉色长衫，样貌灵动，很是活泼地跑了过来，看到沈傲雪后满眼疑惑。 “二哥，这位是？” “哦，这位是沈姑娘。”康永平连忙介绍，“她是我小妹，永安。” 沈傲雪微笑点头，本想随便打个招呼，缺不料康永安一脸轻蔑。 “你又带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小心老祖宗派人打你板子！” 康永平脸色一变，心里生怕好不容易带来的沈傲雪转身离开，可是又舍不得教训自己的妹妹，连忙冷下了脸。 “永安，你胡说什么？不许这么说沈姑娘！” 康永安打量着沈傲雪，眼里满是嫉妒，冷哼一声说道：“不是不三不四的女人，怎么会跟你回家呢？一看就很随便，该不会是哪家妓院的野鸡吧？” 这话属实难听，怀玉上前一步呵斥道：“放肆！你若再敢对我家姑娘出言不逊，就别怪我等不客气！” 说完，墨诚也上前一步，手中的长剑微微出鞘。 见状，康永平眼底闪过一丝冷意，看沈傲雪的眼神更多了几分防备与怀疑。 她身边的人似乎武功高强，若只是寻常家的女子，应该没有这么大的阵仗。 更何况她明知道自己身在齐伯候府，却没有一丝紧张局促，显然是没把他们家放在眼里。 看来，她出身绝对不凡。 想到这里，康永平捂住了康永安的嘴。 “别胡说八道了，这位可是你哥哥我的贵客，还不赶紧从哪来回哪去？” 康永安生气地挣扎开，然后一脸委屈道：“二哥你凶我，你平时对我最温柔了，你竟然为了这个狐狸精凶我？哼，我要告诉母亲去！” 说完，她转身就跑，康永平很是无奈，连忙说道：“顺喜，照顾好沈姑娘，我马上来。” 说完，也顾不上管沈傲雪，快步追着康永安跑了。 顺喜上前说道：“姑娘，请您跟我来，戏台子在后面。” “好。”沈傲雪淡然一笑，跟着他继续朝前走，心里却想到，这康永平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对妹妹还算不错。 只是自己的妹妹是妹妹，别人的妹妹就可以随意欺辱吗？ 来到戏园坐下，昨日戏班子的人已经搭好了台子，正在忙着做剩下的准备。 沈傲雪一边喝茶一边静静等着。 终于在开场之前，康永平赶了回来，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应该是一路小跑，生怕让她等太久。 “抱歉，我那妹妹被全家惯的不成样子，刚才多有得罪，还请沈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沈傲雪抿了口茶水，轻笑一声将茶杯放下，眉眼间自带一种冷漠高傲的妩媚：“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我不仅不会放在心上，还压根儿没放在眼里。” 听到她这么说，康永平心里有些生气，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怎么能让旁人这般看不上。 可是转念一想康永安刚才的态度和言语间的辱骂，的确是理亏在先。 于是，他只好低着头说道：“你不生气就好，咱们看戏吧。” “嗯。” 好戏开场，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舞台，即便怀玉悄然无声的离开了一炷香地时辰都无人发觉。 她俯身在沈傲雪耳边说了几句，而后便又退回刚才的位置。 见她跟丫鬟说话，康永平怀疑地问道：“怎么了？可是这出戏不和沈姑娘的心意？别急，我这就让他们换下一出！” “没有，这戏唱的不错，继续演下去。”沈傲雪淡然一笑。 “那我倒是好奇，姑娘和自己的丫鬟到底在说什么？” “怎么，我和自己的丫鬟说两句话，还要经过康家二公子的允许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这是担心姑娘不高兴，怕自己招待不周。” “你的确招待不周！”沈傲雪冷着脸道。 “啊？”康永平疑惑。 “这天气这么冷，你却让人把看台摆在外面，是想冻死我吗？” “这……这的确是我顾虑不周，来人，给沈姑娘拿件披风……” “不用了，我不喜欢穿别人的衣服。” “那我让人立刻去买一件？” “去买一件倒是可以，那我现在怎么办？就这么冷着？”沈傲雪蹙眉。 “让他们待会儿再演，我陪您去房间里等一等。” “这还差不多！” 沈傲雪白了他一眼，起身朝着远处的茶室走去。 康永平跟在后面，眼底闪过无奈，心想着，是不是所有大小姐脾气都这么大？ 他这人虽然花心，妻妾成群，可大都是平民出身，有的甚至是奴籍，所以对他毕恭毕敬，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骄傲冷漠的千金小姐，果然滋味不同，激发了他的征服欲和好奇心，让他有种前所未有的新鲜感。 “老子非要拿下你不可！” 顺喜凑过去小声说道：“二爷，这种女人您光是哄着没用。” “那爷我怎么办？总不能凶着吧？” “她不理您还不是因为您上赶着？若是生米煮成熟饭……”顺喜欲言又止，满眼的猥琐。 康永平心领神会，勾起一抹邪笑：“你小子，真有些龌龊。” “谢谢二爷夸奖，这是之前怡红院嬷嬷给的药，咱们要不要试试？” “那就……试试？嘿嘿嘿……” “小的这就去准备！” …… 沈傲雪刚坐下，门外康永平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墨诚和怀玉，眼底闪过狡黠。 “我想派人去买了，只是不知尺寸样式该如何，要不麻烦姑娘身边的人也跟着走一趟？” 第321章 你在茶里下了迷药？ 沈傲雪颔首：“也好，怀玉，你跟他们去吧。” 怀玉道：“是。” 康永平见只有丫鬟去，旁边还有个墨诚，于是连忙劝说：“不如让你身边的人一起去。” “只是买一件披风，用不到两个人吧？” “我这不是心中愧疚，所以想着多给沈姑娘买些东西赔罪吗？万一你的丫鬟拿不了怎么办？还是让他们一起去吧。” “看来康二爷有心了，既然如此，墨诚、怀玉一起去吧。” “是！” 墨诚和怀玉跟着康家的下人离开，屋子里只剩下沈傲雪和康永平。 他搓搓手，谄媚笑着坐在凳子上，眼底是藏不住的猥琐，毫不遮掩地在沈傲雪身上来回打量。 “沈姑娘，不知你芳龄何许？” 沈傲雪神情冷漠，眼底还带着厌恶之色：“跟你有关系吗？” “诶，咱们如今也算结识，为何不能互相了解一下呢？” “了解？凭什么让你了解？你不过是欠了我一场戏，看过戏以后便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日后就算相见也不会当作认识。” 见她油盐不进还一副冷傲的模样，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的康永平耐心几乎快要用尽了。 他悄悄捏了捏拳头，眼底闪过不服，心想等老子得到你以后，看你还有没有如今的傲气！ 只怕到时候跪在地上祈求我怜惜你还来不及呢哈哈哈…… 想到这里，他嘴角跟着上扬，眼底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沈傲雪不用猜也知道他藏了什么龌龊的心思。 “看什么看？在看把你眼睛戳瞎！”她生气地喝道。 康永平本想发火，可一想到待会儿就能抱得美人归，再大的怒气也瞬间烟消云散，转而又挂着谄笑。 “沈姑娘别生气，不想说那便不说了，坐了半天口渴了吧？我这就让人给你上茶。” 说完，他起身走到门口去催促。 顺喜捧着一壶茶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倒进了杯子里。 “沈姑娘，这可是我家二爷特意让小的准备的上等白茶，您且品尝，小的就不打扰了。” 说完，他低着头迅速退出了房间，还顺手关起了门。 沈傲雪看着那杯茶，嘴角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眼底闪过精光。 “这茶的颜色倒是不错，只是气味嘛……” 她欲言又止倒是让康永平紧张起来。 毕竟真正懂茶之人，一闻茶水的味道便能分辨出其中是否有什么别的东西。 随意他很害怕她发现什么端倪。 只是下一秒，沈傲雪对上他紧张的眼睛，淡然一笑：“气味沁人心脾，果然不俗。” 康永平的心跳犹如在马车里颠簸，总算落了下来，松了口气连忙说道：“那是自然，给你喝的茶必定是最好的。” 说完还不忘悄悄搓了搓手心里的汗。 “多谢款待。”沈傲雪笑着点然后把茶杯放下，并没有品尝。 康永平心急如焚，连忙说道：“你怎么不尝尝？” “有些烫，待会儿出去看戏的时候一边看一边喝也不迟。” 她故意这么说，果然让他更焦急不安。 “他们买东西还要很久，咱们先喝茶聊天嘛，别客气，快品尝品尝。” 说着，康永平端起茶杯塞进沈傲雪手中，满眼激动的期待，任何人见状都会有所不安，看得出他图谋不轨。 只是沈傲雪没有戳穿他拙劣的演技，而是继续配合。 “我一个人品茶多没意思，不如二爷陪我喝？” 康永平咽了咽口水，哪里肯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连连点头答应。 “好好好，我陪姑娘喝茶！” 说完，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即便被烫的龇牙咧嘴也强行忍耐了下来。 沈傲雪见状，忍不住嗤笑，然后不急不慢地将茶水送入口中轻轻抿了几口。 见她终于喝了，康永平立刻兴奋起来，满眼的激动几乎要藏不住。 “沈姑娘，这茶好不好喝呀？哈哈哈……”他大笑起来，欣喜若狂。 沈傲雪看起来是喝茶，可实际上又将茶水吐了回去。 她佯装镇定地放下茶杯，而后一脸疑惑：“康少爷怎么如此开心？” “我当然开心，你可知这茶是什么？” “不是白茶吗？” “当然是白茶，只不过里面给姑娘加了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儿。” “什么？”沈傲雪故作惊讶，然后猛地起身装出一副头晕的模样扶着额头，“怎么回事……我的头好痛……” 她身子摇晃着仿佛随时要倒下去，眯着眼看向旁边的位置。 康永平早已是垂涎三尺：“嘿嘿，待会儿就不痛了，乖乖到爷的怀来，让爷好好疼疼你。” 说着，他便已经扑了过去。 只是沈傲雪身形依然灵巧，很轻松就躲开，让他扑了个空险些摔了个狗啃泥。 “还敢跑？嘿嘿，待会儿你就得主动投怀送抱了。” 沈傲雪被他逼退在墙角，满眼惊恐地问道：“你在茶里下了迷药？你也喝了怎么没事？” 康永平说道：“那迷药对我而言就是个助兴的，对你而言可就不一定了哈哈哈……” 他猖狂大笑，肥厚油腻的身躯直接朝着沈傲雪压去。 只是下一秒，他便身体一僵整个人朝后倒下昏死过去。 沈傲雪的脸色恢复了冷清，看了眼康永平脖颈上的银针，嘴角勾起嘲讽。 “恶心！” 顾不得耽误时间，她直接将房门反锁，然后用随身携带的绳子把康永平五花大绑起来拴在床边，接着又封住他的穴道保证他醒来也使不上力气说不出话来。 做完这一切，她脱掉外袍露出早就穿在里面的丫鬟服，简单收拾了一下发型，悄然从后面的窗子溜了出去。 根据怀玉探索过的路线她很快就找到了流芳姑娘被关起来的院子。 幸好这偏僻，只有两个小厮看守。 她直接大摇大摆地往里走，门口被小厮阻拦就拿出银针把人放倒。 流芳正坐在房内哭泣，满桌子的食物连动都没动，她听到有脚步声以为是康永平，吓得连忙起身躲在了柜子后面。 沈傲雪推门进去，没看到人还以为找错了屋子，连忙唤道：“流芳姑娘你在哪？我是来救你的！” 第322章 离开康家只有死路一条！ 听到她的来意，流芳这才小心翼翼地露出头来：“你……你是谁？” 沈傲雪见状连忙上前拉住她的胳膊：“快跟我走，有人在围墙外面接应你。” 流芳蹙眉，满眼的疑惑：“跟你走去哪里？” “当然是离开康家啊，你先跟我走，否则来不及了！”她焦急地说道。 “我……我不能走！”流芳推开她，转身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沈傲雪愣住，不由想起厉司寒的话，她问道：“你为什么不走？难道是自愿留下来的？” 流芳哭着摇摇头：“不是，我怎么可能自愿？只是……我已经被康永平那个畜生玷污了，我现在能去哪里呢，离开康家肯定是不能再回戏班，我无父无母无亲无故身上还没有银子，流落街头迟早也会被抓回来的，到时候他一定会打死我……于其那样，我还不如留在这里算了。” 见她如此心灰意冷沈傲雪连忙说道：“你放心，既然我救了你就不会让你流落街头，我会帮你的。” 听到沈傲雪的话流芳擦了擦眼泪哭笑起来：“你帮我？姑娘，你拿什么帮我？这里可是齐伯侯府啊，我们哪里逃得过他们的手段。” “齐伯侯不算什么，只要你肯信我，保证会让你好好活下去，不会让康永平找你的麻烦。” 流芳打量着她，样貌出众可是却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可靠。 把自己的命冒险交给一个陌生人，还不如就老老实实认命，或许这样还能活下去。 至少康家有钱有势，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呢。 在戏班子场戏不也是为了能有个好出路吗？现在既然已经发展到这一步，或许都是天命。 “姑娘，你还是趁着没人来赶紧走吧，我不想连累你，只是我这身子已经脏了，没有人会宁愿得罪齐伯侯也要收留我，离开康家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沈傲雪本不想透露身份，但看到她这副样子，也只好说道：“我是镇北王府的人，你若愿意相信，便跟我走，我会带你逃出苦海，可若是你不肯走，那我便不再强求。” 听到她的身份流芳眼底一亮，毕竟她知道镇北王是昭烈国的英雄，是百姓心目中的战神。 若是有镇北王救她，那齐伯侯肯定不敢说什么。 想到这里，她不敢置信地问道：“姑娘你别骗我啊！” “这里是镇北王府的令牌，你要不要走就一句话，快点说！” “我……好，我信你，我走！” 流芳慌乱间拿定了主意，连忙跟着沈傲雪朝外跑去。 翻阅过围墙后，墨诚和怀玉已经在外面等着。 几人上了马车便匆匆离开，朝着城外走去。 “咱们接下来要去哪？”流芳担心地问。 “送你出城。” “啊？不是说你是镇北王府的人吗？” “放心吧，我送你去临城，那里有镇北军驻扎，他们会保护好你的。” “原来如此，谢谢姑娘，谢谢……”流芳满眼感激，泪水大颗大颗的落下。 她还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要被困在康府了，没想到还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只是，这种逃亡的日子让她浑身充满不安。 沈傲雪拿出几张银票塞进她怀里，并且从旁边的匣子里取出一套包袱。 “这些足够你生活了，里面有易容的东西，你暂时先过的隐蔽一些，等过了这段时间康永平放弃找你了在说。” “我明白，谢谢你姑娘，只是我们非亲非故你为何要帮我？” “因为你我皆是女子，这天下可怜女子太多了，我只想能帮一个是一个。” “我懂了，姑娘情义深重，我必定会继承你这份善念。” “如此便更好了。” 若这世上的女子都能携手同行互帮互助，少一些诋毁和攀比，不要勾心斗角的竞争，或许这男尊女卑的社会能对女子更友好一些。 …… 城门落下前沈傲雪终于回到了京城。 只是还没进入主街便看到前面有许多人在四处寻找着什么。 墨诚心生警惕：“主人，前面好像是康家的人走。” 怀玉探头看去：“肯定是来抓我们的，这下怎么办呀？” 沈傲雪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听到他们的话才缓缓睁开眼睛，语气冷然：“不必怕他们，继续走。” “是！” 墨诚领命，继续驾驶着马车朝前走去。 康家的人一看到他们立刻阻拦，接着一群打手蜂拥而上把他们团团围住。 康永平也走了过来，他看起来很是愤怒，眼底氤氲着猩红的火气，指着马车大声喝道：“吗的，敢暗算老子，你还是头一个，给爷滚出来！” 怀玉推开车门率先出去，她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气不屑：“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跟我家主子说话？” 康永平不以为然：“还你家主子，不过是个贱人罢了，搞暗算不说还偷走了老子的女人，今天若是不把流芳那个丫头给老子还回来，就把你们都抓回去抵！” 怀玉装傻道：“我们可不晓得什么流芳，你最好别乱说话，自己的女人丢了就去找，别赖在我家主子身上。” 就知道他们不认账，康永平冷笑一声：“你以为你不承认老子就没办法了是吗？别忘了，流芳那丫头跑了可是戏班子还在，只要老子动动脚，碾死他们如同几只蚂蚁！” 沈傲雪推开车门走下来，神情冷漠的看着他：“这里是天子脚下，我不信你敢随意欺压百姓，目无王法！” 康永平不屑：“区区一个烂戏班子，爷不高兴就给他们送进大牢，你又能如何呢？” “你凭什么？” “凭什么？就凭老子是齐伯侯家的二爷！” 面对他的嚣张，沈傲雪真后悔刚才在康家没有趁着他昏迷躲闪几个耳光出出气。 “你把戏班的人怎么了？”她问道。 康永平见她语气似乎缓和了下来，知道总算捏住了她的软肋，于是得意起来。 “你若乖乖跟着爷回府当妾，那老子可以考虑既往不咎，如何？” 怀玉生气道：“我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还给你当妾，你算什么东西，呕～” 第323章 罪不容恕 康永平被激怒，顿时火冒三丈：“臭女人，警告你，别给脸不要脸！” 怀玉不服：“把你的嘴巴放干净点，我们家主子可是……” “好了！”沈傲雪及时打断了她，然后走上前去正面看向康永平，尽量用柔和的语气说道，“康二公子，你先前可是说没见过流芳姑娘，怎么如今却笃定是我将她从你府上带走的？若是这么说的话，你岂不是承认了自己强抢民女的罪名，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客气了，墨诚，报官。” “是！”墨诚点头，转身一跃而起直接飞上了屋顶。 康永平立刻挥手，他身边的打手也飞上去将墨诚团团围住。 沈傲雪心中有些诧异，同时也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轻敌了。 过去遇到的都是些空架子，可如今对面是京城权贵康家的二公子，他身边的护卫绝不是一般打手可比，难怪各个都会轻功。 纵然是墨诚再怎么武功高强，对付他们一群人肯定是有些吃力的。 不过沈傲雪倒是不担心会被康永平拿下，毕竟她也不是吃素的。 但康永平不知道她的功夫底子，只以为白日里她是靠着偷袭才有机会撂倒他，所以也就肆无忌惮起来。 他走上前去一副不耐烦的表情，眼底还隐约透着迫不及待。 “我劝你看清楚形势，现在你们只有三个人，而老子有的是人，你们逃不掉的，还不如乖乖束手就擒。” 沈傲雪不怒反笑：“好啊，不过在此之前我要问你，是否承认强抢民女的罪名？” “什么叫强抢民女？分明是流芳那个小浪蹄子勾引老子，让她上门来唱戏她就爬上老子的床，怎么，她没跟你说自己是如何伺候老子的吗？哈哈哈……” 康永平猖狂大笑，那肥头大耳的脸上满是油腻又狰狞的笑。 沈傲雪光是看着他就忍不住生理性反胃，只能退后一步嫌弃地移开了视线，缓和一会儿才重新看向他，满眼的厌恶。 “我从没见过流芳，她怎么可能跟我说这些呢？何况，你说我把她带走，又说她是自愿伺候你，那为什么她还会跟我走，不留下来给你做妾呢？这岂不是说明你心里清楚，她不愿意委身于你，而你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强迫，所以，你分明就是强抢民女！” 康永平被她戳破，顿时因无法反驳而显得慌乱起来，随后便破防大喊道：“你给老子闭嘴，今天这民女老子抢定了！给我过来把你！” 说完，他伸出咸猪手就朝着沈傲雪扑过去，想要将她温软沁香的身躯搂进怀中。 可惜，刚碰到她周围的空气就被一脚踹开，仰面摔倒在地上，屁股疼得快要裂开。 “哎呦喂！疼死老子了……” 康永平惨叫连连，身边的顺喜连忙关心道：“二爷您没事儿吧？您快起来……” “给老子把她抓回去！”康永平怒吼道。 顺喜：“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上啊！” 一时间，所有的护卫蜂拥而上，直接围住了沈傲雪和怀玉。 但也因此墨诚那边的人少了许多，他当即突破重围朝着京兆尹府而去。 护卫们自然也顾不上管他，干脆都朝着沈傲雪和怀玉而去。 “主子您靠后，奴婢保护您！”怀玉一把抽出腰间的软剑，挡在了前面。 沈傲雪拍拍她的肩膀说道：“不必这么麻烦，看我的。” 话音起落之间她袖子翻开露出护腕，按下机关，瞬间白针齐发，犹如暴雨般飞射而出。 那群护卫还没反应过来，便全都中针而僵，接着便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 看到眼前这一幕，康永平大为震惊，脸色都发生了巨变，怀玉也很是新奇。 “主子您真厉害，这么多暗器都能精准射中他们的穴位！” 沈傲雪勾唇：“不是穴位，针上有毒。” “原来如此，主子真聪明！” 怀玉高兴地竖起大拇指，随后她想起什么，转身看着还跌坐在地上的康永平，直接走过去居高临下地吐了口唾沫。 “呸！就凭你身边几个臭鱼烂虾也敢对我家主子动手，真是屎壳郎上茅厕你找屎！” 沈傲雪走上前去，依旧是端庄优雅高冷矜贵，她勾起唇角，眼底是清冷的不屑。 “康永平，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屡次强抢民女罪不容恕，我相信京兆尹会给你一个该有的结果！” “你……你敢跟老子作对，别忘了那戏班子还在我家，你敢动我，康家是不会放过你，更不会放过那群低贱的杂碎！”康永平以后嚣张蛮横，眼底带着得意。 谁让他是康家二少爷呢！那可是齐伯侯府，连皇上都要礼让三分，谁敢动他？ 沈傲雪冷笑：“我不管你背后靠着谁，你犯罪就要接受昭烈国律法的严惩！” 话音刚落，墨诚便带着张士风和京兆府的官兵赶到。 “张捕头，康永平已经当街承认自己强抢民女的事实，并且我有认证，还希望你们能秉公执法将他缉拿归案！” 张士风带着厌恶地扫了一眼康永平，然后立刻拱手说道：“放心，卑职一定秉公办理，王……” “好了，人多眼杂不必多言，辛苦了。” “不辛苦！”张士风点头，知道她不想暴露身份，于是连忙带人将康永平从地上拽起来。 其实他早就看这个恶霸不顺眼了，先前有好几次都想抓他，可是上面不准，怕得罪康家，所以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出手的人是镇北王妃，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个康永平作恶多端，今天终于能把他抓回去了！ 站在旁边围观许久的百姓们刚才不敢吱声，但是看到康永平真的被带走后顿时欢呼起来。 “抓得好！这个坏蛋欺男霸女早就该抓了！” “姑娘你可真是太厉害了，这种人就该绳之以法！” “这姑娘看着眼熟啊，像不像济世仓的老板娘啊？” “是那位救咱们难民于水火的沈姑娘吗？不对，我听说她现在可是王妃了啊！” …… 第324章 她绝不能辜负他！ 众人议论起来，越喊越兴奋，沈傲雪眼看着捂不住马甲了，连忙拉着怀玉上了马车匆匆离开。 “主子，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啊？戏班那群人还在康家，一定是被关起来了。”怀玉一脸担心。 沈傲雪想了想，而后问道：“你可知道这戏班叫什么名字？” 怀玉回答：“名扬戏班。” “墨诚，郡主府！” “是！” …… 郡主府。 沈傲雪一下车就急匆匆往里走，门口的守卫见到是她也都默默地没有阻拦。 陆婉凝正坐在桌前练字，听到动静一抬头忍不住惊讶。 “小雪？你怎么突然来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沈傲雪一路小跑有些微喘但是也顾不上休息，连忙说道：“婉凝，帮我一个忙。” “好，你别急，慢慢说，只要是你的忙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管的。” “是这样……” 沈傲雪将康永平强抢民女的事情讲了一遍，然后才说出自己的请求。 陆婉凝一听顿时义愤填膺：“这个畜生，简直该死一万次，他府中应该还有不少被强迫的姑娘。” “我们能做的有限，先把戏班众人救出来再说。” “好，你放心吧，这件事交给我！” 说完，陆婉凝便冲着门外大喊道：“来人更衣，本郡主要入宫！” …… 当天夜里，陆婉凝从宫里出来后便带着太后的令牌找到了康家。 齐伯侯听说二儿子被抓，还是镇北王妃干的，他不敢找镇北王的麻烦，便打算先拿戏班子一群人出出气。 结果，还没来得及就听到昭宁郡主找上门来，而且还拿着太后的令牌说是太后她老人家点名要听扬名戏班子的戏。 齐伯侯敢怒不敢言，只能强忍着窝囊气把戏班子的人通通放走。 陆婉凝带着所有人离开后，整个康府便传来噼里啪啦的打砸声。 …… 镇北王府。 沁雪院。 翌日，墨诚将一只信鸽抓在手里，而后取下它爪子上的信笺递给沈傲雪。 打开一看，她眉头紧紧皱成一团。 “是师父的消息！” 一个月了，终于有了慕容白的消息。 信笺有限，只能写下寥寥几句话，但冷血的意思很简单，慕容白险些丧命，但幸好他及时出手相救，勉强捡回了一条命。 但是具体什么原因信笺上没有写，应该也写不下了。 难怪一个月才来消息，想必一定是遇到什么非常棘手且麻烦的事情耽误了。 不知道千机阁那边怎么样了。 她满是担心地看向墨诚，却见他摇头。 “主人，阁主已经离开月余，但是没有任何消息。” 沈傲雪更担心了：“师叔不会也遇到麻烦吧？” “应该不会，阁主武功高深莫测，即便是江湖上前三的武功高手都未必能伤他性命。” “可是冷血信中所言，师父就在南川，那边情况异常凶险，万一……不行，我要亲自去救师父回来！” 上一世她回京后再也没见过慕容白，更没有机会报答他的恩情。 这一世，她绝不能辜负师父。 想到这里，她急忙起身便去收拾行李。 怀玉阻拦道：“您少安毋躁！难道您忘了自己现在是王妃吗？如何说走就走？” “我……对啊，我现在不能走。”沈傲雪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一下子泄气地坐在床边，满脸的无措。 她很担心慕容白，他是她在这世上最重要的牵挂，不是血脉相连却比至亲还要重要！ “可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啊。” “想离开京城咱们还是要好好计划一番，最重要的不是王爷那边，而是宫里怎么想。”怀玉分析道。 “你说的对，我不能乱，至少有冷血在师父现在是安全的，我先给他回信，若是他能把师父带回京城也好。” 说完，沈傲雪连忙走到桌案前拿起笔写了几句回信，然后交给墨诚。 刚做完便听到外面有通传声，厉司寒来了。 沈傲雪蹙眉，这个时辰他不上朝怎么跑来她这里了？ 顾不上疑虑，她连忙将信笺都收拾起来，整理了一番便出去迎接。 “妾身给王爷请安，您怎么有空过来？” 厉司寒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墨诚，随后垂眸轻咳几声：“咳咳……太后找了京城最好的戏班子唱戏，让你和本王一起入宫听戏。” 沈傲雪一愣，眼底露出心虚之色，笑得有些牵强：“既然如此，那我这就更衣陪王爷入宫。” “去吧，本王在院子里等你。” 话音刚落便吹来一阵狂风，他瑟缩着身躯咳嗽起来，看上去很是脆弱。 沈傲雪于心不忍：“没关系，王爷到屋内等着吧。” 说完，便主动过去推着他朝屋子里走去。 “王爷您在外间稍坐片刻，我马上好。” 沈傲雪带着丫鬟们进了寝室，然后便梳妆打扮起来。 厉司寒眸光不经意瞥过桌案上的痕迹，明显是写过什么，再联想到刚才暗卫禀报有信鸽飞进来，心中不由产生了许多的怀疑。 她在跟谁联系？ 为何要偷偷摸摸的？ 虽然知道沈傲雪不是背信弃义之人，可他们现在毕竟没有夫妻感情，若是她被有心之人利用怎么办？ 厉司寒思来想去也猜不透其中关系，不由想到了景岳寒的头上。 会不会是他？ 难道他对小雪还是贼心不死，所以才会暗中传信给她？ 可是七王府的暗线没有任何情报，会不会是他猜错了？ 他想的认真，没有紧紧皱起，双手随意搭在桌面上捏着一个瓷杯。 由于太过专注，没有控制好手上的力气，一不小心将瓷杯捏出了一丝丝裂痕。 直到沈傲雪换好衣服出来，他才回过神来。 “王爷，我们走吧？” “嗯，好。” …… 马车里。 厉司寒几次欲言又止，最后都把话憋回了肚子里。 沈傲雪倒是敏锐地察觉出了什么，好奇他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所以也不问。 就这样，一路上陷入沉默气氛僵持着。 到底是厉司寒沉不住气，主动开口。 “小雪，本宫有几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沈傲雪勾唇，就知道你忍不住。 “王爷请讲。” 第325章 双腿残废还想生孩子？ “你……你和景岳寒之间……” 他有些吞吞吐吐，倒是沈傲雪忍不住说道：“我和他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听到她如此坚定的解释，厉司寒心底涌上一抹暖意，扬起嘴角问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 “我知道王爷关心我，谢谢您，不过也怪我没有正经跟你解释过。” 其实她之前说过，只是这种事只要在心里出现过，每次想起就会产生疑惑。 她不介意多解释几次，反正只是动动嘴皮子。 “景岳寒喜欢我，想必王爷也是知道的，之前我与他之间或许还有些联系，但并非我主动或是自愿，从嫁给王爷之后，便再也没有与他多说过半句话，更没有私下见过面，王爷若是不信……” “信！本王当然信你！” 他打断她，清润的脸庞挂着笑容，仿佛是得到糖果的孩子，湛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清澈的光华。 沈傲雪总觉得他表现得有些异常，微微蹙眉忍不住问道：“王爷，您一会儿问我一会儿又说相信我，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本王说了，只是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 “景岳琛毕竟是皇室的人，他与你走得近不一定是出于真心，可能还有别的目的，不管是如何，你都要小心谨慎才行，皇室里没有任何简单的人，他们远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与世无争。” “我明白王爷的意思，不过在您眼里，我真的很像一个容易相信他人的傻子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知道你很聪明，可人总是在感情中失去理智。” “王爷错了，我没有感情，更不会失去理智。”沈傲雪回答得笃定。 这里的感情值得就是爱情。 她不会爱上任何人，这一世，不会再受到男人给的伤害。 任何男人都不值得她讨好爱慕。 这么久以来她也想清楚了，之所以对慕寒有别样的感情，不过是因为他前世做过的一切。 不管是出于感激还是感动，她承认自己曾为此付出过真心。 但是得到的是什么结果？ 暮寒走了，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念想，甚至在走之前还告诉她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这个意思她懂，就是想彻底甩开她。 没关系，她不会纠缠的，甚至还会感谢他离去之前的告别，至少给她的感情画上了一个句点。 有始有终她才不觉得遗憾。 此刻，沈傲雪已经封心锁爱，不会再对任何男人心动了。 厉司寒听到她的话，没由来的心底一痛，生出些可悲的情绪。 “小雪……本王……” 他正要说什么，马车停了下来，抵达内宫了。 沈傲雪面无表情地推着他下了马车，然后便跟着宫人前往曲岚苑。 戏班子的人已经准备好了，太后也坐在上位，身边是皇后和陆婉凝陪伴，再往下便是各宫嫔妃。 这次看戏，太后没有邀请王爷公主，甚至连太子都没有通知，只请了厉司寒和沈傲雪。 两人行礼后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太后笑着说道：“成婚前少见你们坐在一起，如今成了夫妻到看着越发般配了。” 皇后附和着：“是啊，镇北王样貌英俊，傲雪有天生丽质，可谓是郎才女貌呢。” 厉司寒浅笑：“太后与皇后娘娘谬赞。” 太后眼底闪过深意：“哀家真想看看你们二人生出的孩子，模样一定差不了。” 皇后连连点头：“若是男孩儿肯定俊俏，那若是女孩儿，可不就是天下第一美人的种子吗？将来必成大气候。” 二人旁若无人地说着，还时不时投去探究的目光。 沈傲雪有些生气，但凡有点智商也听得出太后和皇后的嘲讽与羞辱。 她们是在嘲笑厉司寒不能人道，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后宫妃嫔的面。 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可是天大的耻辱，任何人都不能忍受。 她刚要开口说什么，一只微凉的大手便覆在她的手背上。 接着，厉司寒不卑不亢地说道：“臣不会让太后和皇后娘娘失望的。”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都变了。 太后眼底闪过诧异，不由往下看了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双腿残废还想生孩子，这岂不是天方夜谭？ 沈傲雪感受着众人审视的眼光，心里很是不舒服，就好像他们夫妻俩是什么残次品，就算大家面上都不说，也是心存歧视。 想到这里，她勾唇一笑，娇羞地红着脸说道：“王爷，这种私事怎么还在太后和众多娘娘面前讲，你真是的。” 她这副亲昵的模样，很难相信两人之间没有发生过什么。 若不是真夫妻，怎么会如此自然地拉着彼此的手表现出羞媚的神情。 太后有些磕磕绊绊地问道：“司寒，你的腿……不是……” 厉司寒面不改色地说道：“太后放心，臣只是双腿脚腕筋脉尽断，并不会影响其他什么。” 这句解释彻底让之前丢掉的男性尊严捡了回来。 过去，众人不说不代表心里不会这么想。 谁不知道镇北王双腿残疾？ 当初沈傲雪嫁给他的时候，私底下没少被人嘲讽要守活寡。 可现在呢，人家夫妻俩直接当面澄清了。 这下，太后和皇后也不看笑话了，明显有些慌了。 厉司寒能生育说明什么？ 镇北王府后继有人，皇上即便在他死后得到了三十万大军的虎符，只要厉司寒的儿子在，那镇北王府的旧部们依然不会全心全意归顺朝廷。 后半场戏，太后和皇后明显心不在焉。 “皇上驾到！” 随着太监的一声通传，永昌帝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众人纷纷行礼。 “儿子给母后请安。” “皇上怎么来了，快坐下。” “儿子听说母后请了京城最好的戏班子，所以下了朝特意赶来看看，怎么，唱完了吗？那是朕赶得不巧了。” 说话时，永昌帝似有若无的眼神从厉司寒和沈傲雪身上扫过，带着几分寒意。 太后又吩咐戏班子唱了一出，这场戏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没有任何人敢出声，气氛一下子变得冷肃，总觉得空气中都压抑着让人紧张的威压。 第326章 你全家该死吗？ 一场戏终于结束，永昌帝面无表情地看向厉司寒，冷声问道：“镇北王觉得这出戏如何？” 厉司寒坐在素舆之上，身形端正气质清冷，他淡然回答：“回皇上，唱功卓越，底气十足，虽然臣只能听着，但也感受到了其中的气魄。” 永昌帝勾起嘴角：“是吗？那你可听出了这出戏的意思？” “自然听出了，这出戏名为逐鹿之争，讲的是乱世群雄争霸的故事，其中最出名的便是韩光将军，一夫当关万夫莫敌，很是英勇。” “这样英勇之人，你可知为何他最后会被皇上斩杀吗？” 这句话一问出来，沈傲雪只觉得仿佛听到了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她都忍不住心跳加速。 永昌帝这是在点厉司寒！ 而且是浑身充满了威严与压迫，很明显，是动了杀心的。 厉司寒倒是没有半点畏惧，甚至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微微垂眸蓝色的眸光对着地上一处，让人很明显地感觉到他眼底是一片黑暗。 像是沉吟了一下，这才轻声回：“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韩将军忠心不二，为证清白甘愿赴死。” 永昌帝闻言嘴角的弧度加深：“你觉得他该死吗？” 这句话几乎是狠狠戳在了厉司寒的痛处，即便是在如何镇定沉着，眼底也控制不住涌上了一抹恨意。 因为这句话就像在问，你全家该死吗？ 他要如何回答？ 告诉皇帝韩将军该死，他全家也该死？ 厉司寒深呼吸，垂眸盯着地上，努力掩饰着翻涌的情绪。 沈傲雪离他最近，而且他们的手还在一起叠放着，她明显感觉到他在微微用力压抑着挣扎。 她心口莫名一疼，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感受到了他的痛苦。 随即，她的手慢慢收紧，反握住他宽大的手掌，而后开口道：“皇上，韩将军不该死。” 说完，厉司寒的身体猛然一震，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她，可很快便反应过来，换上满眼的迷茫，仿佛在寻找什么。 “小雪，不得无礼。” 永昌帝语气低沉冷漠：“她替你回答，不算无礼，不过，朕想知道，你为何这么说？” 沈傲雪松开厉司寒的手站起身来，她先是盈盈一拜，而后才解释道：“皇上，真正有错的不是韩将军，所以他不该死。” “那你的意思是杀他的人有错？” “不，皇上也没错。” “哦？那你的说说，到底是谁的错？” “是奸佞小人的错，是乱臣贼子的错，是那些心怀不轨只为自己利益不顾百姓死活不顾国家兴亡的那些败类的错！” 沈傲雪义愤填膺，她生气地继续说。 “皇上，臣妇刚才看这出戏便觉得心中愤慨难平，戏中韩将军在边疆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一心一意为国为民，可是那些远在京城的奸佞之臣却为了自己的利益故意误导皇上。” “众人所知，一国之君日理万机有多辛苦，他哪有别的精力再去猜测臣子们心中所想？他一心只想让国家昌盛，让百姓安居乐业，所以当他所信任的官员每日在他耳边重复韩将军的不是，久而久之，皇上难免犹豫。” “别说是君臣，即便是夫妻分隔两地久了也会产生怀疑与嫌隙，更何况还有一群挑拨离间的小人，随意臣妇觉得皇上没错，韩将军更没错，错的是韩将军死后那些真正能得到利益的奸臣！” 说完，她又装出一副黄款的模样，笨拙的解释道：“皇上，臣妇只是略表拙见，若是有什么说得不对的地方，还望皇上不要责罚臣妇。” 永昌帝嘴角的弧度虽然消失，可眼底的冷意却也随之不见。 甚至，他神情变得有些复杂，似乎真的联想到了什么，而后语气缓和地说道：“朕不会怪罪你，反而很欣赏你这番见解，毕竟，从没有人敢对朕说这些。” “啊？臣妇没有别的意思，皇上恕罪！”沈傲雪连忙跪下。 “起来吧，朕说了不会怪罪你，而且朕还要赏你！” 赏？ 众人疑惑不解。 沈傲雪刚才那番言论可是有大不敬的含义，若是皇上追究起来，只怕她要吃些苦头。 但是，一向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永昌帝竟然没有生气反而赏了她？ 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谢皇上隆恩！” 永昌帝叹息间疲惫地低声道：“起来吧，朕的身边若都是像你一样肯说真话的人便好了。” 太后见状忙问：“皇上可否乏了？” “是啊母后，朕累了，就先告退。” “皇后，还不服侍皇帝去休息。” “是。” 太后、皇帝、皇后三人都离开了，众人也都离场。 沈傲雪隔空冲着陆婉凝点了点头，两人心照不宣地露出一抹微笑。 戏班的班主看四下无人才敢上前道谢。 “王妃，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您是镇北王妃，多谢您出手相救，否则小的这戏班子毁了不说，连大家的小命都要丢了？” 说完，戏班子里的所有人都跪下磕头谢恩。 流华仰头望着她，惶恐不安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我妹妹她……她没事吧？” 沈傲雪冲他点头：“放心吧，她很好。” 流华犹豫着开了口：“能不能先别让她回来？我怕康家报复她，我这个做哥哥的太没用了，不能保护她。” “康永平府上还有许多被强抢的女子，暂时不需要她回京指证，等事情风波过去，我会让你们兄妹团聚。”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流华千恩万谢地磕头。 他虽然长得瘦弱，身型几乎跟沈傲雪差不多，看起来羸弱如女子，但骨子里那种对妹妹的保护却是很像男子汉。 “我要出宫了，你们安心回戏班就好，太后可能还会找你们入宫唱戏，只要有这层关系在，康家不敢轻易动你们。” 班主众人又是一顿磕头感谢，沈傲雪不好意思再承受，推着厉司寒匆匆离开。 …… 马车里。 厉司寒一上车便忍不住说道：“刚才你该说那么多，永昌帝心胸狭隘，万一惹怒了他，你会很危险。” 沈傲雪不屑，随意开口道：“怎么，难道我现在就不危险了吗？打从嫁给你的那天起我就没想过自己会太平。” 第327章 回去便是死路一条！ “抱歉，是本王连累了你。” “王爷不必自责，正所谓有得必有失，不嫁给你也不见得我就能安生，何况嫁给你还有王妃的身份，多了您这样一位盟友。” 沈傲雪冲他微微一笑，满脸的知足。 厉司寒听到“盟友”二字，眼底闪过落寞，他沉声问：“所以，你不打算把本王当做真正的夫君？” “嗯？”她疑惑，“我以为王爷娶我是被逼无奈。” “就算是被动，但也并非无奈。” “可您不是喜欢吟霜姑娘吗？” “我……”厉司寒有口难言，实在是不能解释，于是只好低头默认。 沈傲雪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王爷，虽然我知道您不想被当众嘲笑，可皇上太后得知镇北王府可能有后时眼神几乎要杀了您，这么暴露是不是不好？” “你发现了？” “很难发现吗？” “那不妨说说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什么，我只是猜测罢了，您现在的身份地位却是危险又尴尬。” “嗯，你说的没错，继续。”厉司寒勾唇，眼底闪过一抹欣赏。 沈傲雪并非想要完全依赖他生存，所以她很聪明，会在新环境中审时度势。 本来他不太想把她牵扯到其中，就让她做个无忧无虑的王妃也挺好。 可偏偏什么事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王爷，你手握重兵，即便是皇帝也要礼让三分，太子和众王爷的势力也远不及您，我想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允许您这样的铁帽子王存在。” “所以呢？” “所以你是他们最大的威胁，自然就不希望你活得太久。” “如你所言那么多人盼着本王死，那为何本王还好好活着？” “那是因为您身染剧毒本就命不久矣，再加上双目失明双脚残疾，目前而言对他们的威胁降低，但最重要的是，您若现在死了，这兵权不一定会落到他们手里，在没有完全的把握之前，我想他们没人敢让您死，我猜得可对？” “不愧是本王看中的女人，全对。”厉司寒颔首，眼底闪过精锐。 说实话，这些话若是旁人说的，他已经动了杀心。 可从她嘴里说出来，他却觉得松了口气。 她知道了他的处境也好，能够多防备些保护好自己。 沈傲雪继续分析：“王爷，我刚才百思不得其解，您为什么要向太后和皇帝透露自己还能生育之事，但是刚才突然就想明白了。” “什么？” “永昌帝已经在试探您的底线，慢慢稀释您手中的权力，因为他觉得你已经不构成威胁，开始肆无忌惮，可若是镇北王府能有子嗣继承爵位和三十万大军的虎符，那就不一样了。” 镇北军的虎符和其他兵符不一样，镇北王的子嗣通过考验拿下军功被认可后是能继承的。 所以永昌帝慌了，眼神之中迸发出难以掩盖的杀气。 想来，他不会忍太久，应该很快就要动手。 就算杀不死厉司寒也要给他一些警告。 只是他们没想到，刺客来得会这么快！ “砰”的一声巨响，一支利箭穿破车门险些射穿厉司寒的眼睛。 只不过他迅速抬手抓住了箭杆，那锋利的锥形箭头离他湛蓝色的瞳孔只差咫尺，若他反应慢一些，后果不堪设想。 炽阳惊觉危险，立刻拔出随身佩剑大喊道：“有刺客，保护好王妃和王爷！” 接着，马车外响起打斗的声音。 沈傲雪推开车门看去，只见镇北王府的暗卫已经和黑衣刺客打得难舍难分，冷兵器碰撞出噼里啪啦的火花，随着鲜血四溅，场面越发骇人。 厉司寒放下手中的箭，依旧端坐如山没有丝毫慌乱，他镇定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走。” 沈傲雪没有犹豫，只说了句：“坐稳抓好。” 下一秒已经坐在了马车外面，她抓起缰绳，直接甩在了马屁股上。 马儿嘶鸣一声迅速往前狂奔而去，一路绝尘。 沈傲雪本想驾着马车回王府，可是一路上似乎早就埋伏好了刺客，每条路都有堵截，她被迫调转方向，直接跑出了城。 马车越跑越快，穿过林荫山路朝着深林之中跑去。 刺客们骑马在后面穷追不舍，势要赶尽杀绝。 马蹄践踏野草而过，灰尘逐渐落下，一切都恢复了平静，除了被踩扁的草地证明这刚才确实有马疾驶而过。 不远处的一个草坑里，沈傲雪终于放下了捂在厉司寒嘴巴上的手，松了口气。 “那马车虽然引开了他们，但很快就会被追上，他们一定会掉头回来找我们的。” “京城到处都是皇帝的人，我们暂且回不去。” “那我们去哪里？”沈傲雪满脸担忧。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最危险……你是说就在山上哪也不去？” “嗯。”厉司寒点头，她果然聪明，难怪深得他心。 “那好吧，我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因为把素舆扔在了马车里，所以她只能背起厉司寒，但好在他的脚也不是完全不能动，有她撑着，他倒是能面前往前挪几步，只是非常缓慢。 厉司寒心中却充满无奈，他只是怕自己再装残废，会让她太辛苦，只好配合着能走，不至于拖累她。 两人很快找到一处隐蔽的山洞。 沈傲雪安置好厉司寒，叮嘱道：“你在这里等我，不要发出声音。” “你去哪？”他问。 “我们一路上肯定留下了脚印或者痕迹，我得趁着他们返回之前赶紧去消除一下。” “那你要小心。” “嗯。” 沈傲雪赶紧顺着路消灭各种痕迹，并且还故意朝着另一个方向留下了些脚印误导刺客。 这一切做完，她终于听到了马蹄声越来越近，看来是那群刺客回来了。 天色越来越黑，她飞身一跃跳到了一棵参天大树之上，隐藏于茂盛的树叶之间看着那群刺客停在底下寻找线索。 “老大，找到脚印了，他们往下山的方向去了。” “城门附近有咱们的人埋伏，他们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可目前没有收到信号，想必还没有抓到他们。” “这条路好像通往临城，想必他们一定是想找人求救，哼，一个女子一个残废，他们跑不了多远，咱们追！” 第328章 厉司寒，我是心甘情愿的！ 那群人果然被误导，朝着临城的方向追去，沈傲雪松了口气，然后跳下树去寻找吃的回山洞。 初冬的天气已经越发寒冷，到了夜里，山洞更是冷得如冰窟一般。 幸好沈傲雪有随身携带火折子的习惯，她拣了柴火取暖，勉强能过得去。 “我刚才顺手掏了个兔子窝，今晚就先将就着。” 厉司寒靠在一旁的石壁上双目紧闭没有回应，只是脸色越发惨白，嘴唇也紫得厉害。 沈傲雪抬头看去，心下顿时一紧。 她顾不得手里的兔子，直接扔在地上就跑过去查看他的情况。 “你没事吧？王爷，你醒醒，别睡觉啊，会死的……” 沈傲雪将厉司寒抱在怀里，使劲摇晃着他的身体，然后不小心触摸到了他的手。 那是一种没有温度的感觉，冷得如同碰到一块寒冰。 “寒蛊？我忘了你不仅眼瞎脚瘸身上还有毒，这下怎么办……对了，你应该随身带着药吧？老天保佑希望你带着药……” 她一边默默祈祷一边伸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终于，在腰间摸到一个深蓝色的香囊，是上次他送给她的那个。 只是这次摸着比上次厚了许多，好像是塞了什么东西。 顾不得多想，沈傲雪直接打开查看，果然有一团小棉花里面包裹着一颗黑色的药丸。 她拿起药闻了闻，是燎苍丹的气味，专门克制寒蛊发作的。 “太好了！” 她喜出望外，连忙将药丸塞进厉司寒的嘴里，可是他已经浑身僵硬失去意识，连吞一颗药的能力都没有。 “怎么办嘛……”沈傲雪急得直冒冷汗，最后心一横，直接把药放进自己的嘴里，然后对准他的嘴。 柔软的唇碰到冰冷的唇，她浑身瑟缩了一下，然后闭着眼睛使劲将药丸吹进了他的喉咙里。 那燎苍丹果然有效，不过须臾便在他体内发热，冰冷的身躯逐渐恢复了温度，一双清冷无神的眼睛缓缓睁开。 “我……我想喝水……”他虚弱无比，无助地看着她。 沈傲雪连忙将他放下，然后说道：“我去打水，你等着！” 说完，她转身往外跑去。 用大叶子捧了一些水回来喂厉司寒喝下后，他还是觉得口干舌燥。 燎苍丹药效太猛烈了，让他浑身变得炙热难忍，可这也是唯一抱住他命的方法。 过去在王府，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服用燎苍丹的。 因为他已经用内力封印住了体内的寒蛊，只要不受冷，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发作。 但今天入宫，他喝下的茶水中一定是被放了什么药，导致他内力短暂地散去，克制不住寒蛊，这才会发作。 沈傲雪看着他身体越发滚烫，几乎到了烫手的程度，连忙将身上带的药都翻出来寻找有没有能压制的。 可是没有，她只带了些解毒和止痛的。 “怎么办，再这么烧下去非要变成傻子不可。” 厉司寒已经开始迷糊起来，嘴里不停地喊着渴，嘴唇干裂，连白皙的皮肤都仿佛被抽干了水分。 沈傲雪看着他没有冻死却快要被烧死了，内心很是愧疚。 “早知道刚才就用内力试试看，没想到燎苍丹真的这么厉害……” 她只闻过燎苍丹，却没有真正见谁用过，师父说这是寒蛊发作时唯一能抑制的解药，可同时也是毒药。 若想解决，除了找到一处冰室降温，只剩下另一个方法。 阴阳调和。 男子阳刚，若中燎苍丹可帮其泻火，应能救他一命。 想到这里，沈傲雪满眼无措地看着厉司寒。 医者仁心，她连素不相识的百姓都会尽心救治更何况是相识已久还帮过她许多次的夫君？ 是啊，他们是夫妻，做这种事不是很正常吗？ 沈傲雪抓着自己的衣领，手指紧紧攥成一团，心里有一道防线难以跨越。 上辈子到死她都是处子之身，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这下让她主动去做，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可是，不做厉司寒就会死，她得救他！ 之前说得洒脱，什么守寡最好，可厉司寒若死了，永昌帝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这个镇北王妃呢？ 他们夫妻是真正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要救的不只是厉司寒的命，更是她自己的命！ 想到这里，沈傲雪眼神骤然坚定，她一把扯开衣领，露出粉嫩白皙的肌肤。 厉司寒混沌间猛然看到她的身体，整个人犹如醍醐灌顶般短暂恢复了神智。 沈傲雪咬着牙齿，颤抖着扑进了他怀里，嘴里小声说道：“别怕，抱紧我。” 厉司寒愣在当场，双手不自觉地抚上她纤细柔软的腰肢。 炙热的掌心触碰到那嫩滑的肌肤，一股凉意涌入他的身体，让他得到短暂的舒缓。 沈傲雪双手按在他的肩膀处，直接将他整个人都平按在地上，她赤着上身跨坐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垂眸对上他茫然的蓝色眸光。 她心想，幸好厉司寒是个瞎子，他看不到，否则她不一定能做到这个地步，肯定是还没脱衣服就要羞死了！ 想到他看不见自己的身体，沈傲雪的行为也就更大胆一些。 她的小手开始在他身上胡乱地抚摸着，然后解开他的腰带，露出他的身体。 看到胸肌腹肌肱二头肌的时候，她眼底都冒出了精光，忍不住小声嘟囔。 “穿衣服看起来挺瘦的，没想到这么精壮，果然是马背上打出来的战神。” 说着还恶作剧般伸手掐了他胸前一下，惹得厉司寒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 沈傲雪这才发现，身下的男人脸色已经涨成了猪肝，红得夸张。 “王爷，恐怕你不能为吟霜姑娘守身如玉了，毕竟我们得活着。” 说完，她俯身压下，直接用自己的唇吻住了他。 那冰冷的唇瓣柔软，在她的舔舐下慢慢变得炙热，连带着呼吸都越来越粗重。 厉司寒忍不住握住她乱摸的手，哑着嗓子问道：“你确定要给我？” 沈傲雪反问：“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我不想你是被迫……” “厉司寒！”她打断他，“我是心甘情愿的。” 第329章 浑蛋你死了我怎么办？ 她目光灼热而坚定地看着他，没有半分无奈和犹豫。 这一刻，厉司寒尘封的内心仿佛被什么瞬间包裹，即便是冰川也在顷刻间融为一汪温热的泉水。 他的手还是止不住的颤抖，无法相信近在咫尺垂手可得的人竟然就是他朝思暮想的。 上天待他一向残忍，还从未如此眷顾过他。 或者说，从始至终眷顾他的，只有沈傲雪。 她俯身靠近，笨拙地堵住他的呼吸，温热的唇瓣紧紧贴合，也拉近了彼此最后一点距离。 …… 冰冷的山洞被火光照亮，石壁上倒映着两团颤动的身影，缠绵悱恻、难舍难离。 褪去衣衫，直到最后关头，沈傲雪却戛然而止。 厉司寒蹙眉，气息微喘语气中尽是难耐。 “反悔了？” “不是……我……我不会……”她羞红了脸，无措地看着身下的男人。 下一秒，天翻地覆。 待回过神，厉司寒已经将沈傲雪压下了身下。 “你……你……你的脚……”她目露惊讶。 “脚伤而已，膝盖和腰又没废。”他随口解释带着一丝敷衍。 沈傲雪心乱如麻哪里顾得上深究他的腿和腰，红着脸将头埋进他怀里。 只听她猫叫般的声音响起：“轻点儿……” “好。” 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可真来临的时候，沈傲雪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 她咬着下唇强忍着泪水，面上绯红一片，那模样，真叫他爱不释手。 想到此刻她彻底成为他的女人，铺天盖地的满足感将他推向巅峰。 第一次没有很久，但远远不够，没关系，他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 …… 一夜无眠，沈傲雪已经记不清自己被折腾了几次，只觉得一次比一次时间要久，她最后体力不支干脆昏在他怀里。 再次睁开眼，已经到了第二日的下午。 “好痛……” 沈傲雪想要起身却发现一阵腰酸背痛，尤其是两条腿，几乎是散了架一般。 她环顾四周，却不见厉司寒的身影，于是也顾不上身体的疼痛，慌忙起身穿好衣服跑出去寻找。 “厉司寒？你去哪了？你别吓我……” 她满脑子都是他被刺客发现然后被带走的画面，越想越害怕，双腿一软直接摔倒在地，膝盖更疼了。 她坐起身掀开裤腿看了一眼，膝盖被蹭破皮出了血，于是拿出随身携带的药粉涂抹了一下重新盖上裤腿。 “我得赶紧找到他！” 自言自语着，她便扶着旁边的大树起身继续去寻找。 突然，她好像看到了一些痕迹，像轮子碾过又像是……两条腿拖行而过！ “没有别的脚印，难道是他自己离开的？可是他腿脚不便，跑出来干什么？” 沈傲雪越发疑惑，追着地上的痕迹一路寻找，直到她来到一处断崖边。 看着地上熟悉的深蓝色香囊，她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直接冲上去捡起来查看。 是厉司寒的，他……他不会…… 看了眼断崖，沈傲雪彻底慌了，身子一软跪坐在断崖边，眼泪决堤放声哭了起来。 “浑蛋你至于吗！不就是没能为顾吟霜守身如玉吗？你至于寻死吗？浑蛋，你死了我怎么办啊呜呜呜……你回来……你不能死，我不允许你死……” 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得歇斯底里，连身后有人都没发觉。 直到一只修长纤细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才泪眼婆娑地回头看去。 “谁啊别烦我……啊！” 看清楚身后的人正是坐在素舆上的厉司寒，沈傲雪吓得尖叫一声从地上弹起来，险些就脚下一滑摔落后面的断崖下。 幸好厉司寒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扯进了怀中。 沈傲雪心跳如雷，趴在他怀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突然，她反应过来，立刻将他推开满是愤怒地问道：“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还有，素舆不是丢在马车上了吗？你怎么找回来的？” 厉司寒无奈轻笑，语气温柔地耐心解释道：“那匹马是我从小养大的，即便跑了也会寻着我的气味找回来，早上天一亮它就拉着马车回来了。” “那你出来干什么？” “火灭了我怕你冷，所以出来找些柴火和果子。” 说完，他拿出几个野果，满眼真诚地望着她。 沈傲雪知道自己误会了，尴尬得头皮发麻，却又强撑着训斥道：“那你找果子就找果子来断崖干什么？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厉司寒轻笑一声：“我没看到这里是断崖，走过来才发现，然后就去别的地方了，之所以返回是因为丢了香囊，回来找。” “那，给你。” 沈傲雪没好气地把香囊丢给他，可是，有哪里怪怪的，她有些想不清楚。 等等！ 她满眼震惊地瞪着他问道：“你不是瞎子吗？你怎么看到断崖的？” 厉司寒不想继续骗她，但是一想到昨晚她赤裸着那么自信地骑在他身上，是那么无所畏惧的模样，便只好选择隐瞒。 “还要多谢你，经过昨晚，我的眼睛恢复了。” “恢复了？”沈傲雪满眼诧异地盯着他的双眼，很是怀疑。 厉司寒也不算完全说谎。 这些年来他被寒蛊折磨已久，稍有不慎引起发作便是痛不欲生，恨不得自刎以求解脱。 可昨晚与沈傲雪发生关系后，他身上的寒蛊像是一下子安静了许多，而且他不怕冷了，也不咳嗽了，甚至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连内功都恢复了不少。 沈傲雪陷入沉思，突然，她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怎么了？”厉司寒见她如此不由疑惑。 “忘了告诉你，我体内也有蛊虫。” “什么？那你……” 他瞬间紧张起来，却被她按住胳膊。 “放心，是益蛊。” “益蛊？” “嗯，师父在我很小的时候便为我种下了可以解百毒的蛊母，想必你已经内的寒蛊就是被我体内的蛊母所压制了。” “真的？这世上还有如此神奇的事？” “也不算神器，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我的蛊母让我百毒不侵，可吸食一切毒物自然包括蛊毒。” 第330章 镇北王果然神机妙算！ “那我的寒蛊已经解了？”厉司寒眼底升起一丝希望。 他的内功虽然可以压制减少发作，但终究是个隐患，迟早会要了他的命，若能解蛊，那他报仇便再没有后顾之忧。 沈傲雪摇头：“没这么快，但应该有所好转，所以我们可以多试几次，让我体内的蛊母吸食掉你体内的寒蛊。” 说起这个，厉司寒满眼错愕地看着她，尴尬地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说。 见他这个反应她瞬间反应过来，刚才一时没注意，竟然脱口而出那么炸裂的话，顿时羞红了脸。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想跟你继续……我是说我只是想帮你解蛊……” 她越解释越乱，干脆恼羞成怒转身背对他。 厉司寒轻笑着拉住了她的手，柔声说道：“你我是夫妻，行周公之礼是天经地义。” 不说还好，说完她更羞愤了，直接不看他抬脚朝着山洞跑去。 厉司寒只好在后面追。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山洞，重新生起柴火后，便隔着火堆相坐无言。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厉司寒率先打破沉默。 “小雪，吃个果子吧？” “不吃。”她抱着膝盖把身子转到一旁，看起来有些生气的样子。 厉司寒只好挪到她跟前，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进自己的怀里，按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双手强势地圈着她的身体。 “你干什么？放开我！” “那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 沈傲雪被他问的怔愣了一瞬，是啊，她为什么要生气呢？ 她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是下意识用闹情绪的方式来逃避与他面对。 他们之间越发暧昧了，甚至已经越出雷池，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 “我……我只是生气你不吭一声就跑出去害我担心……” 她心虚，越说声音越小，眼神和飘忽不定不敢去看他。 厉司寒没有拆穿，只是依旧将她抱在怀里，眼神之中溢满温柔宠溺。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担心了，吃点果子吧，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的。” 沈傲雪对上他温柔缱绻的双眸，再硬的心也瞬间被融化了。 她只好接下来果子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回京吧。” 沈傲雪问道：“皇帝不允许你离开京城，就是怕你集结兵力造反，现在你身处城外，岂不是回到北疆最好的机会？” 厉司寒摇头，语气坚定：“不可以，我若现在走，便是私自离京，即便回到北疆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我要走便要光明正大的走，还要让永昌帝亲自送我出城！” “你确定？” “确定。” “好，那我们想办法回王府。” “没用的，我们两个只怕连城门都进不去就会被刺客抓到。” “那怎么办？” “去京郊军营，萧副将会护送我们平安回到王府。” “可我们现在这样出去实在太引人注意了。” 沈傲雪说的没错，他们穿着入宫的华服，即便脏了也就可以看得出名贵耀眼，就算没见过的人也能轻松一眼分辨出他们的身份。 厉司寒笑着说道：“马车上有便装和易容的东西。” “真的？”沈傲雪满眼诧异。 “在马车座位底下的箱子里。” “我去找。” 她立刻跑出去找下马车，然后从座位底下的箱子里找到了两套衣服和一包工具。 回到山洞后她忍不住怀疑：“王爷，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会如此，所以提前准备好了？” 厉司寒似笑非笑：“我身处逆境，不得不随时做好万全准备。” “随时准备为什么要准备两套衣服，还是一男一女？”她毫不客气地拆穿了他。 “……” 他果然哑口无言。 沈傲雪被气的发笑：“你早知道永昌帝会下手，为什么不提前部署害得我们先写死在刺客手里？要不是我聪明弃车而逃，我们还能活到现在吗？” “正因我知道你聪明。” 他一句话，让她又陷入疑惑，反应过来后，又气又无奈。 “好好好，镇北王果然是神机妙算，连我带着你往哪里逃，怎么脱身都算在其中，不愧是你！”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咬牙切齿。 厉司寒连忙道歉：“我真没有你想的那么周到。” 沈傲雪生气地瞪着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你……你寒蛊发作不会也是假的吧？而且你还故意带着燎苍丹，你不会是……” 她震惊地捂住嘴巴，只觉得细思极恐。 “冤枉！我怎么会用自己的命开玩笑？”他无奈解释。 这句话真的没有说谎，他没算到自己会寒蛊发作，更没算到沈傲雪为了救他能不惜献身。 若早知如此，他不愿意让他们的第一次是在这种山洞里发生的。 沈傲雪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心里已经产生了戒备。 这男人看起来城府颇深，以后一定要小心谨慎！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换上衣服我们快离开吧。” “嗯。” 两人换好衣服后又乔装成了年近花甲的一对老夫妻，这才舍弃马车只拿上腋杖骑着马朝山下走去。 因为太老，他们骑马走官道有些奇怪，所以便在山脚时下了马。 厉司寒弯腰倚着腋杖，沈傲雪则在一旁扶着他往前走。 两人这般果然没引起什么注意，从天亮走到天黑，终于抵达京郊镇北军驻扎的营地。 门外的士兵见他们两人往里走，立刻上前阻拦，满身威严冷肃，义正言辞地说道：“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许靠近，若有违背格杀勿论！” 厉司寒从腰间拿出令牌，那士兵看了一眼，露出惊讶的神情，然后便说道：“稍等，我去通传。” 他转身跑进一个帐篷，没多久，便出来一个身穿副将铠甲的高大男人。 萧瀚走上前来仔细打量着厉司寒，只是看了一会儿便认了出来，立刻拱手行军礼。 “卑职不知王爷驾临，王爷快请进，来人，快去推王爷的战舆！” “是！” 身后的士兵连忙将一架四轮车推了出来然后扶着厉司寒坐了上去。 第331章 还好你在我怀里！ 两人来到帐篷里，卸下伪装后简单洗漱换了身衣裳。 不一会儿，萧瀚便准备好了一切，打算送他们回京城王府。 厉司寒却阻拦道：“今天太晚了，明日一早再回去。” “那今晚只能委屈王爷和王妃睡在这营帐之中了。”萧瀚有些为难。 沈傲雪连忙说：“镇北军常年驻扎在此，我们只是睡一晚，怎会委屈，萧副将不必客气了。” 萧瀚看了她一眼，恭敬地拱手行礼：“多谢王妃体恤。” 厉司寒不动声色地说道：“好了，你先退下吧。” “是，卑职告退。” 说完，萧瀚转身离去，帐篷里只剩下厉司寒与沈傲雪两人。 经过这半天的跋涉，他们早已浑身疲累。 “小雪，我们歇息吧。” “好，我扶你上榻。” 说完，沈傲雪将厉司寒掺扶着放在床上，正想转身离开便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扯进怀中。 “王爷……” 她当然知道他想干什么，脸色一红想要挣扎。 厉司寒却在她耳边低声问：“不是说要帮我解毒吗？” 他的嗓音低沉暗哑充满磁性，让她有种被蛊惑的失控感。 “可是王爷不累吗？要不，今晚就算了吧……” “凡事应当持之以恒，难道你不想我早些康复？” “我当然希望你能好，可是我……” 沈傲雪还在苦恼怎么找借口推辞，便感觉一只大手已经探入领口肆无忌惮地游走着。 “你别这样……” 她别扭地想要拒绝，可又不敢大声说话，生怕会让帐篷外守着的士兵听到动静。 所以，她的声音犹如娇嗔，带着一丝欲拒还迎的意思。 厉司寒翻身而上，用手肘撑在她身旁的位置，眉眼低垂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脸，似乎在慢慢欣赏，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容。 沈傲雪对上他的视线，只觉得滚烫撩人，赶紧移开，可满脑子都是他眸光在自己脸上流转的影子，挥之不去。 越是不看，越是心跳加剧，难以自持。 经过昨晚，她发现自己真的对男女之事有些期待了，尤其是他带来的感觉，那种一起置身云端的快感，让人无法抗拒。 “你……你老盯着我做什么？”她面红耳赤，皱眉问道。 “你好看。” 他没羞没臊的三个字，直白的让人想要喷鼻血。 “你别这样……” “那你想我怎么样？” “我……我想睡觉了，你能不能下来？” “不解毒了？” 沈傲雪咬咬牙，目光闪烁地看着他。 “那……那你动作快点……” “你喜欢我动作快一些？”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解毒快一些。” 厉司寒故作一脸为难的模样：“这可没办法，你也知道，我比较持久。” “你……”沈傲雪气结，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看着她面红耳赤羞愤不已的模样，厉司寒终于发出轻笑声，一双冷冽桃花眼眯起来，犹如一轮弯月。 她突然意识到，这男人在拿她寻开心呢。 “王爷，你别闹了，我真的累了！” “好，不闹了。” “那你下来乖乖睡……唔……”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给他全部堵回了嘴里，令人窒息的吻铺天盖地袭来，拖着她坠入无尽的缠绵之境。 ……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都大汗淋漓。 顾不上洗漱，因为沈傲雪已经体力不支昏睡过去。 厉司寒命人送来热水，然后亲自帮她擦拭身体，小心翼翼、呵护备至。 他看着她身上被他不小心留下的红紫痕迹，眼底闪过愧疚，于是更加温柔。 做完这一切，他上床将她拥入怀中，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 只是这一夜，他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梦里，沈傲雪没有嫁给他，而是在赐婚的时候选择了拒绝。 他心痛如绞，却无能改变什么，因为他自身难保，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了季凌安。 本以为远离她是一种成全和保护却不料她过得其实并不好。 梦里那些年，他在暗中筹谋，终于能够逃离京城回到北疆准备起兵谋反报仇血恨。 可是，当他回到京城时却听到她谋害太子妃被当众斩首的消息。 他不顾一切冲到乱葬岗找到她的尸体，颤抖着拼凑他的头颅，巨大的痛苦蔓延全身，滔天的恨意让他怒不可遏。 大雨倾盆，他分不清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只知道一切都陷入绝望。 他疯了，带病攻入皇城，屠杀景氏，灭了沈家。 可又有什么用呢？ 他爱的女人再也回不来了。 最后，他死在了她坟前。 …… 从梦里醒来，他已经泪流满面、心乱如麻。 “小雪……”他下意识地轻唤，怀里的女人嘤咛着扭了扭身子，然后继续沉睡过去。 厉司寒这才从梦中清醒，痛苦也逐渐散去。 他拥紧她，感受着她的体温和气味，才终于感到安心。 “还好……还好你在我怀里。” 他欣喜不已，重新闭上眼睛。 这一次，在没有噩梦。 …… 翌日。 副将萧瀚率领镇北军护送镇北王和王妃大张旗鼓地回京。 军队浩浩荡荡来到城门前。 那些埋伏在暗处的刺客在不敢轻易上前，只能远远看着，满眼的不甘心。 由于镇北军不得入城，所以收到消息的炽阳已经带领王府侍卫和京兆尹的府兵站在门口迎接。 厉司寒和沈傲雪乘坐着巨大的马车招摇过市地回到了王府，平安顺利。 这一切传入宫中，当天大门紧闭的御书房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地碎裂声。 …… 镇北王府。 沈傲雪推着厉司寒刚进门，顾吟霜便哭天喊地地冲了出来，一下子跪在地上，红着眼满是心疼。 “王爷，王妃你们可算平安回来了，我就知道只要虔诚祈祷上苍保佑，你们一定可以平安无事！” 沈傲雪忍着没有翻白眼，只是保持沉默没有开口。 厉司寒依旧是温柔模样，抬了抬手说道：“霜儿起来吧，让你担心了，我和小雪都没事。” 顾吟霜起身走过去拉住了他的手，泫然欲泣地说道：“我真的好担心，但好在你没事就好，昨日一定很险恶吧？有没有受伤？” 第332章 您与王爷终于在一起了？ “没有，非但没有受伤，我的眼睛也意外恢复了。”厉司寒轻笑着说道。 顾吟霜表情顿时凝结，满是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错愕、诧异、慌张，唯独没有欣喜安慰。 “什么？眼睛好了？” “嗯，怎么了？霜儿不高兴吗？” “啊？没有，我太高兴了，只是有些不敢相信，怎么会突然好了吗？”她勾着嘴角，笑容无比僵硬。 “许是因为受了什么刺激吧，总之能看到了，我已经很久没看到你了。”厉司寒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眸光虽然冷厉可脸上却分明带着笑容。 顾吟霜心底一紧，愕然地愣在那里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是沈傲雪看着他们两个一言一语很是亲近，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我累了，麻烦吟霜姑娘好好照顾王爷，我先回院子里了。” 说完，她连礼都懒得行，直接抬脚就走，背影分明是不爽。 厉司寒看了一眼，收回视线继续对顾吟霜说道：“本王累了，霜儿推本王回去休息吧。” “好。” …… 回到沁雪院，怀玉等丫鬟早已经站在门口苦苦等待。 看到沈傲雪平安无事地回来，她们喜极而泣地冲上去将她围住上下检查。 “王妃你没事吧？吓死奴婢们了！” “昨晚怀玉姐姐自责愧疚，没有保护好您，一宿都没合眼。” “我和春桃姐也担心极了，我们还以为……呜呜呜……” 她们哭成一团就连最坚强冷淡的怀玉都忍不住红了眼眶，墨诚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只是悄然松了口气。 “好了好了你们别伤心了，我这不是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吗？”沈傲雪安慰道。 “我们不是伤心，我们是喜极而泣。” “咱们主子吉人自有天相，以后肯定万事大吉！” “要不咱们再招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吧？难免以后再遇到什么危险。” 三个丫鬟一边商量一边服侍着沈傲雪沐浴更衣。 说真的，她着实累了。 毕竟“折腾”得不轻，身上的痕迹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怀玉生性冷淡不通人情事故，所以不了解，只觉得她“受伤”了，还想要去拿药膏。 夏荷不谙世事更不懂男女之事，所以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只有春桃看到那吻痕，羞红了脸。 沈傲雪见她眼神不对，连忙说道：“春桃留下，你们两个去帮我准备些吃的。” 怀玉和夏荷听话的出去并且关上了浴房的门。 两人一走，春桃便哭了出来。 “王妃，您受苦了，呜呜呜……” 见她伤心，沈傲雪疑惑道：“你怎么了？哭什么？” “您是不是被那群歹人欺负了？都怪奴婢没用，奴婢该死，让您受到这种欺辱，奴婢以死谢罪……” 她自责不已，说着就抬手狠狠扇在自己的脸上。 沈傲雪见状心疼不已，立刻按住她的胳膊。 “春桃，我没有被人欺辱，是……是王爷。”她说着便红了脸。 “王爷？”春桃满眼诧异，随后又一脸难过，“王妃，您就别骗奴婢了，王爷他双腿残疾，如何与您……” “他只是脚受伤，又不是被阉了。” “啊？这么说您和王爷真的……”春桃眼底的绝望渐渐褪去，转而变得喜出望外，“太好了！您与王爷终于在一起了！” “嘘！这种事别讲的那么大声。”沈傲雪红着脸捂着她的嘴。 “嗯嗯，奴婢明白，您这是害羞了。”春桃一改刚才的难过模样，笑嘻嘻地打趣起来。 “你这丫头刚才打自己打的这么狠，以后不许这样了。” “嗯嗯，王妃您放心，奴婢不疼的。” 温暖的水包裹着沈傲雪的身子，让她想起昨夜厉司寒的怀抱。 记得早上一睁开眼便是他近在咫尺的俊脸，突然有种期待的感觉。 只是想到他现在和顾吟霜在一起，她心里的悸动又被强行按压。 不可以心动！ 她告诫自己，即便是夫妻，即便发生了关系，也不可以心动。 因为厉司寒不是她一个人的，也注定不会成为她的专属。 顾吟霜与他青梅竹马，他对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夫妻之间的责任罢了。 而且那晚发生关系，是为了救彼此，不是出于男女之情。 想到这里，沈傲雪心底隐隐作痛，越想克制越是难以自拔。 腾腾的热气熏湿了她的双眸，一滴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脸庞。 她抬手擦拭，倔强地仰起头来，只有这样委屈的泪水才能倒流回心底。 春桃关心道：“王妃您没事吧？” “我想静一静，你先出去吧。” “是。” 春桃很有眼色，不再打扰而是转身离开。 浴房里终于只剩下她自己，这一刻才终于真正的卸下所有伪装。 仰头看着屋顶，她有些出神，静静思考着接下来要走的路。 寺庙的修建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六十，最快也要三个月后才能完全建成。 只是一所寺庙能收留的苦命女子太少了，帮不了全天下与她一样苦命的人。 想要真正的改变现状，只有寻一条出路，一条与男子一样可以通过努力青云直上的出路。 厉司寒能帮她的就是为这条路铺砖，所以，她还要好好利用自己这个王妃的身份。 沈傲雪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刚才还为了男人压抑心动，可转念就开始算计这个男人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 若是上一世，她会觉得自己的思想玷污了纯洁无暇的男女之情。 可这一世，她只觉得男女之情才玷污了她的人生。 想到这里，她迅速起身拿了浴巾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走了出去。 “怀玉，去请王爷。” “是。” …… 沁雪院内阁。 沈傲雪靠在软榻上，手中正翻看着一本厚厚的书册，她在等厉司寒来。 只不过，她等到的是顾吟霜。 “不知王妃请王爷做什么？难道你不知王爷刚刚经历了凶险正是累的时候吗？若有事您应该自己主动去见王爷，而不是请他来你这里。” 沈傲雪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怀玉上前训斥道：“放肆！你算什么东西，见了王妃不行礼还敢以下犯上教王妃做事？” 第333章 王爷，我是来请罪的。 顾吟霜生气道：“问我之前先看看你是什么东西，一个贱婢如何敢与我叫嚣？” 怀玉不屑道：“我是贱婢那也是我家王妃身边名正言顺的奴才，你又是什么东西？不明不白的住在王府，没有把你扫地出门都是我们王妃大度，你还敢上门挑衅，我呸！” “你……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凭什么不敢？你又不是我的主子！” 顾吟霜被怼得哑口无言，恼羞成怒也顾不上什么大家闺秀的教养，顺手抄起桌子上的水果就朝着怀玉丢过去。 可惜，她没什么力气，非但没有砸中，还被怀玉反手接下狠狠丢了回去。 那拳头大的苹果一下就砸中了顾吟霜的额头，疼得她往后一仰，要不是有丫鬟扶着，非要摔个屁股开花。 “啊！沈傲雪，你凭什么纵容这个贱婢欺负我，你们给我等着，司寒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完，她扶着丫鬟起身狼狈地跑出了沁雪园。 怀玉追出去冲着她背影骂道：“跑慢点儿，小心摔个狗吃屎！” 沈傲雪无奈轻笑：“好了，你跟她至什么气，别闹了。” “王妃，奴婢才不是跟她至气，奴婢是为您感到不值！” “我有什么不值的？” “您才是这个王府的女主子，她算什么啊，竟然跑来那般质问你，甚至还带着责怪，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她才是王妃似的。” 沈傲雪倒是没怎么生气，只是淡淡说道：“怀玉，我虽然是王妃，可这王府的主人到底还是厉司寒，他对她有情，所以给了她娇纵蛮横的资本，你以后尽量不要招惹她。” “您什么时候成了这么隐忍的性子？” “我不是隐忍，而是我知道现在不比从前，若只是在这王府里斗，我又怎么会怕她呢？” “王妃您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行差踏错都会留下祸根，凡事还是要谨慎些，既然她说要我去见王爷，那我们便去一趟。” 说罢，沈傲雪起身更衣然后带着怀玉朝厉司寒住处而去。 他一回来没顾上休息，简单洗漱后就去了书房。 顾吟霜怒火中烧地走到院门外，正想进去突然又停下。 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然后抬手揉乱了头发，还扯了扯衣衫造成一副好像被打的模样，看起来很是狼狈。 准备完这一切才梨花带雨地走进了书苑直奔里面的书房。 厉司寒正在听炽阳汇报这次调查刺客们的进度，听到脚步声，两人往外看去。 顾吟霜哭红了眼，委屈巴巴地跪在地上，哽咽道：“王爷，都怪我不好，是我不该惹怒王妃，要不然，您还是把我赶出去吧。” 闻言，两个大男人愣了愣对视一眼。 厉司寒沉了口气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刚才王妃派人来请王爷过去，可是你正在沐浴，我担心你太过劳累便跟王妃的丫鬟说不太方便，可是没想到那下人竟直接对我恶语相向，我怕王妃误会便亲自去向她解释，可是……” 说到此处，她伤心落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可是什么？”厉司寒问道。 “王妃说一定要您过去见她，还说我多管闲事不配待在王府，就连她身边的丫鬟都说我……说我名不正言不顺，是个无名无份不干不净之人，王爷，我与你也算是青梅竹马的情意，如今在旁人眼里竟如此落魄不堪，与其名声尽毁还不如趁早自我了断呜呜呜……” 她伤心欲绝，满眼的泪水不停涌出来。 厉司寒见状微微蹙眉，有些不耐地揉了揉眉心，深吸一口气，他按下想让她出去的冲动，尽量克制着情绪。 “先别哭了，先站起身来。” “王爷……”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过去外人以为我下身残废，再加上并未娶妻，所以不会有人诋毁你的名节，可现在不一样了，再让你无名无份的住在府上确实不妥。” 厉司寒说完顾吟霜眼底慌乱起来。 “王爷，你是不是想要赶我出府？我不要走！当初跟你留在京城的时候我爹爹和娘亲便当没有我这个女儿了，如今你也不要我，那我只剩下死路一条了呜呜……” “放心，本王不会赶不走，你先回自己的院子里等着，随后本王会和王妃商量一下你的名份。” “什么？”顾吟霜愣了一下，随即扬起嘴角满眼的欣喜，“您的意思是，要……要纳我？” “嗯。”厉司寒点头。 倒不是他真的想要纳顾吟霜，只是不给名分传入皇家人的耳朵里，迟早会让他们产生怀疑。 现在他要做的是和沈傲雪相敬如宾，尽可能让他们以为自己是刻意对她好，但不忘悄悄的偏心顾吟霜。 这样，皇帝就会觉得他在使用障眼法。 让他们以为沈傲雪是他的软肋，实际上顾吟霜才是他的心上人。 只有这么迷惑他们，才能一步一步将沈傲雪从危险的境地里脱离。 所以，在对两个女人的态度上他不能出现一丁点的差错，不能让景家人有半点怀疑。 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万一他们真的抓了沈傲雪来拿捏他，到时候他不知道自己会怎么选择。 一边是心爱之人，一边是无数将士的拼死绸缪，还有血海深仇，他不想放弃任何一方。 所以，是时候该给顾吟霜一个名份了。 只是要委屈沈傲雪，不知她会是什么心情。 万一伤了她的心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厉司寒心中不忍，更觉得憋屈。 正沉思，外面已经有人通传。 “王爷，王妃在院外求见。” “让她进来。” “是。” 沈傲雪走进书房，对比顾吟霜的委屈模样，她现在淡漠如水。 欠身行礼后便开口说道：“王爷，我是来请罪的。” 厉司寒眼底闪过诧异：“怎么了？” 她不卑不亢地解释道：“刚才我吩咐小厨房准备了些吃食，本想请王爷过来一边商量要事一边用膳，可是吟霜姑娘来了沁雪园，说您来不了，然后与怀玉发生了几句争执，还不小心用果子伤了她，都是妾身管教不严，还请王爷责罚。” 第334章 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本王？ 她毕恭毕敬地低下头，看起来毕恭毕敬。 可就是这种态度，让厉司寒心里没底。 若是她跑来找他闹脾气，或者是像顾吟霜那般哭诉委屈，他还觉得合理，心中踏实一些。 “小雪，你……你别生气，吟霜她……” “王爷，妾身不敢生气，反倒是您千万别为此烦恼，妾身想过了，吟霜姑娘如此无名无份的也不是回事儿，不如您趁早将她纳为侧妃，也算是给顾家一个交代，堵住悠悠众口。” 沈傲雪语气平静，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眼神更是波澜不惊，看起来认真且淡漠。 只是此话一出，厉司寒的内心各种复杂，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 原本，他还觉得难以启齿，担心她会生气会伤心会不理他。 可现在，他的顾虑竟然全都是多余的。 沈傲雪不但没有生气，更没有阻止，甚至还主动让他纳顾吟霜为侧妃。 如此说来，她当真是没有半点吃醋。 她就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吗？ 想到这里，厉司寒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千百斤的大石头堵在胸口，压得他呼吸不顺。 一股莫名的怒火在体内燃烧，他不悦道：“你不说本王也正想与你商量此事。” 沈傲雪没有感到意外，她点头：“王爷放心，妾身是王府主母自然会负责一切事宜，这侧妃礼一定会安排妥当不让人看了笑话。” 她规矩周到，甚至连神情都找不出一丝错处。 可正因如此，他才感到更加愤怒。 “够了！” 一声低吼让两人都愣住。 沈傲雪不解地看向厉司寒，满眼都是疑惑。 “呃……本王刚想起有紧急地公务没处理。”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找了个借口搪塞。 “既然如此那妾身就不打扰王爷了，告退。” 沈傲雪面无表情地欠身，正想离开，突然有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王爷，宫里来人说……说太后突发恶疾不省人事，怕是快要不行了，已经通知各位王爷、公主和郡主们，您和王妃也要入宫。” 厉司寒和沈傲雪对视了一眼，心中都飘过不好的预感。 …… 天空不知何时变得越发阴沉，随着马车缓缓驶入皇城，有小雨淅淅沥沥落下来。 沈傲雪看了眼窗外的景色，只觉得心情莫名压抑。 “王爷……” 她低声唤了一句，却没有后续，因为她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此刻心慌的厉害，想要听到他的回应。 下一秒，厉司寒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宽厚温暖的怀抱将她整个身子包裹，踏实充满了安全感。 “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嗯。” 她没有说别的，也没有挣脱，只是沉默靠在他胸膛，享受着为数不多的宁静。 …… 慈宁宫。 外殿跪了一地人，有的沉重不语，有的则默默哭泣，总之气氛压抑紧张。 皇帝和皇后就在寝殿内，沈傲雪和厉司寒本想在外等候，却不料被传了进去。 两人来到寝殿，房门被宫女关上。 永昌帝坐在床沿满脸的凝重，皇后则站在一旁默默擦着眼泪。 “臣……” 两人按照规矩正想请安，却被永昌帝出声阻止。 “好了，不必多礼，你们过来。” 沈傲雪只好推着厉司寒走到跟前去。 永昌帝叹了口气说道：“人生无常，母后她昨日还好好的，今日一早用过膳便突然不省人事，太医院所以太医都没办法了。” 皇后哭着说道：“皇上，母后她不会有事的。” “司寒，朕本来想明日在传你入宫，但眼下母后如此，怕是明日也顾不得与你说话了。” “皇上，您说。”厉司寒颔首，态度恭谨。 “朕听说你双眼恢复了？”永昌帝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问道。 “多谢皇上关心，确实是恢复了。” “怎么会突然恢复？难不成你用了什么灵丹秒药？能不能拿出来也给太后试一试？” “皇上恕罪，不是臣推脱，实在是偶然恢复的。大概是被刺客追杀，收了某种刺激导致。” 永昌帝满眼怀疑地看向沈傲雪，却见她一脸诚恳地点了点头。 “皇上，王爷他句句属实，臣妇可以作证。” 她这么说是没什么可信度的，永昌帝自然不信。 但是也没什么证据去怀疑，只好点头不再追究。 “也罢，太后毕竟是老了。”永昌帝沉沉叹息，然后抬手，皇后见状连忙上前搀扶。 “走吧，你们随朕出去见见他们。” 说完，便在前面朝着殿外走去，厉司寒自己驱动着素舆跟上，沈傲雪本想去推他，眼神不经意扫过桌上的残羹剩饭犹豫了一下。 因为太后突然重病，宫中怕是有人下毒所致，这些饭菜都保留着太后吃过的模样，没有动过。 但是太医检查过，并未有任何不妥。 可沈傲雪却觉得蹊跷。 她停下脚步看了看，突然发现那道粥里有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或许旁人闻不出来，却逃不出她的鼻子。 “这个味道，难道是麻杏子？” 恰好，太后身边的安嬷嬷走了进来。 “王妃，请您移步外殿。” 沈傲雪收回视线，语气中带着试探：“嬷嬷，我记得太后平日里不爱用熏香是吗？” 安嬷嬷疑惑地看着她：“是啊，不过昨日皇后娘娘请安时送了一块上好的安神香，味道清淡太后很喜欢，从昨晚便点上了，睡得可安稳了，但没想到今日……唉。” 说着，她眼眶一红落下泪来，毕竟是伺候了太后这么多年，怎能不难过。 “那香可还在？” “有呢，炉子里的没烧完，王妃是想讨熏香？” “对，可否把剩下的给我？” “这……您若想要，就在那就在香炉里。”安嬷嬷眼底带着一抹嫌弃。 都什么时候了，她竟然问熏香，也真是没个眼色。 沈傲雪也不急着解释拿出手帕将香炉里的熏香倒在里面，然后走到桌前从一道菜种拿起一颗被烧的黑乎乎的调料籽。 做完这一切，她才不急不缓地走出寝殿。 皇帝坐在上位，底下以太子景岳琛为首的皇子公主们都在一一出言安慰。 沈傲雪走到厉司寒身边，眼神直直盯着皇后，看上去有些严肃。 “小雪，怎么了？”厉司寒低声问道。 第335章 她绝非凡俗池中物！ “没什么，只是发现了太后的病因。”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很轻，可即便如此，刚好进入了众人的耳朵里。 一时间，所有视线齐刷刷投过来，有狐疑有不屑，更多的是厌恶。 “都什么时候了，镇北王妃就不必卖弄自己那点儿乡野医术了。”景岳柔语气中满是鄙夷。 在她看来，沈傲雪不过是乡下来的野丫头，若不是被沈家认回去哪有资格嫁给厉司寒。 其余人听到这话也都纷纷劝阻。 “太医院都诊断不出，你只是进去看了几眼连脉都未诊，怎么敢说如此大话？”皇后质疑道。 永昌帝眯了眯眼，语气冷然：“沈傲雪，若是你所言有误，可是欺君之罪！” “皇上，小雪她方才只是在与微臣闲聊……” 厉司寒本想帮她推脱，可奈何却被打断。 沈傲雪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行礼，而后站起身挺直腰背一瞬不瞬地望着龙椅之上的永昌帝，真的没有半分畏惧。 “回圣上，臣妇刚才所言属实，绝不敢欺瞒。” “哼，那你倒是说说，太后到底是什么病因。” 她掷地有声，坚定说道：“太后他老人家是中毒所致。” “中毒？”永昌帝皱眉，“一派胡言，太医院查遍了太后所有的饮食和接触过的物品，并没有查出任何毒物，你别以为一句话就能推翻朕身边的所有太医。” 敢否定太医们的判断，无疑是在跟整个太医院宣战。 沈傲雪敢这么做，除非有真本事，否则即便是厉司寒也很护她周全。 景岳寒一直站在角落，看到这里终于是忍不住站了出来。 “父皇，小雪……镇北王妃她曾救难泯于水火，甚至治好了瘟疫，而且她还是神医慕容白的唯一弟子，或许她真的看出了端倪。” 在场所有人都不相信沈傲雪医术能超过太医院，唯独他对她的能力深信不疑。 大概是亲眼见证过她熠熠生辉的一面，所以知道，她绝非凡俗池中物。 虽然厉司寒刚才也站出来替她辩解，可他却下意识地想要隐瞒她说的话，这何尝不是一种不信。 想到这里，沈傲雪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也许他只会相信顾吟霜，自己在他眼里并不算什么。 厉司寒蹙眉，悄然握紧了素舆的扶手。 他不是不信沈傲雪的能力，他只是不想让她涉足皇城中的明争暗斗。 太后突发恶疾，谁知道其中究竟是无意还是人为，在没调查清楚摸清底细之前，他不想她随便开口，把自己陷进去。 毕竟，这件事原本跟他们就没关系。 即便太后死了，对他们而言也不构成影响。 想到这里，他神色复杂地看了沈傲雪一眼，悄悄摇了下头。 很明显，她接收到了他的眼神，心里也明白怎么回事，但奇怪的是，一向聪明的她此刻却并未打算收手。 难道，她还有别的想法？ 永昌帝看了他们三一眼，而后说道：“既然老七为你求情，那你说说吧，太后所中何毒，那毒又下在何处？” 沈傲雪拿出刚才捡的颗黑乎乎的调料籽放在手心摊在众人面前。 “此物名为麻杏子，因有药用价值，所以很少出现在调料中，但有些菜用其调味倒也不奇怪。” “一个调料而已，又不是毒，何谈太后中毒一说？”永昌帝问道。 她不急不缓地用另一只手拿出刚才收集的香灰，并且看向皇后。 “此熏香想必在场众人都不如皇后娘娘熟悉。” 看到那熏香，皇后立刻生气地变了脸色：“什么意思！沈傲雪你这是说本宫送给太后的熏香有问题？” 永昌帝也怒喝道：“放肆！你可知污蔑皇后是什么罪名？即便是厉司寒他也保不住你！” 沈傲雪解释道：“臣妇并没有说是皇后娘娘谋害太后，这熏香里也并没有什么毒物。”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 三公主景岳柔不耐烦地说道：“那你干嘛提起母后？你到底什么意思？” “公主莫急，臣妇正要说明。” 她将麻杏子放进那堆香灰之中，这才郑重解释道：“太后虽然是中毒所致，可却是一场意外，这麻杏子单独使用没有毒，可若是配合一味名叫芩靥的香料，便是一种特殊的毒物，若是年长者或孩童体力不好的情况下，便可诱得赤游风之症，太后脸色发红，面部肿胀，呼吸不顺，神智不清，很明显就是赤游风之症，我想太医应当也诊出来了，只是不知是哪种毒物引起的，所以无从下手，对吗？” 说完，沈傲雪转身直勾勾盯着站在门口处的太医院院首李维康。 永昌帝蹙眉，抬眼望去，冷声问道：“你说说，她所言是否属实？” 李维康汗流浃背立刻上前跪在地上：“王妃所言极对，太后正是赤游风之症，只是臣并未发现引发太后中毒的毒物，所以不敢妄下定论，更不敢随意治疗。” 闻言，坐在一旁的皇后脸色刷白，连忙起身跪在地上：“皇上，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那熏香可是臣妾费了好大的力气托人花重金买来孝敬太后的，哪里想到会成这样啊？” 永昌帝厌烦的瞪她一眼：“若是母后有什么三长两短，朕绝不会轻饶你。” “皇上……”皇后吓的浑身颤抖，哪里还有刚才高高在上的姿态。 她转身看向沈傲雪，眼底带着一丝恨意，但更多的是慌乱。 “你既然能判断出太后为何发病，自然有解毒的方法对吗？你还不快点救太后？” “臣妇……” 沈傲雪还未开口，景岳柔便打断她：“母后，她不过是侥幸看出来的，既然有了皇祖母为何发病的原因，太医院的人自然能救得了皇祖母，李太医你还不快去救治！” 李维康不敢不从，行礼后连忙带着几个帮手太医朝着寝殿跑去。 沈傲雪也不着急，淡定地站在原地。 景岳琛见状说道：“父皇，母后她也是一片孝心，绝没有要谋害皇祖母的意思，何况她哪里知道那熏香和什么调料会让皇祖母不适，这一期都是意外罢了。” 第336章 让怀疑的种子生根发芽！ 永昌帝闻言脸色缓和了许多，叹了口气说道：“起来吧，只要母后无碍便好。” “有太医院这么多精英，皇祖母已经平安无事。” 众人站在外面静静等待。 沈傲雪也不再开口，默默退到了厉司寒身边。 她对太后没什么好印象，只是觉得她与自家祖母有些情谊在。 年轻时，老祖宗和太后还未出阁便是闺中密友，原本两人都是要入宫的，可是老祖宗不愿意，就随便选择了沈家嫁了进去。 后来，一个成了太后，享受荣耀尊贵，一个则成了沈家的老祖宗。 虽然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但人永远是怀念青春的，所以两人当年的情谊总是还残存着一些。 她记得上辈子太后就是死于突发恶疾，只不过当时她被困在季家，根本不清楚公里发生的事情。 想来，就是今天这个原因。 救太后并非全看在老祖宗的面子上，还有更多的是想要借太后娘家的势力打压景岳琛。 沈无双在太子寿辰宴上丢了那么大的人，还当众背叛季凌安，气得季家差点儿悔婚。 所以最近沈家那边格外清静，不敢再生是非。 只不过千机阁那边传来的消息也不是如此。 都在传沈无双被沈翊禁足，按理说整体被关在屋子里，何必再买面膏遮盖脸上的瑕疵？ 说明沈无双最近一直在偷偷出门。 她派人跟踪过，果然发现了沈无双经常在三更时悄悄溜出后门跑到城郊的一间小庙和一个神秘男人私会。 如果跟踪的暗卫没看错的话，那个神秘男人正是太子殿下，景岳琛！ 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两个还是纠缠到了一起。 没关系，上辈子景岳琛之所以在太子的位置上坐得安稳，就是因为太后去世，皇上逐渐虚弱了太后母族的势力。 要知道，太后可是淑贵妃的亲姑母，而淑贵妃的儿子正是二王爷和四王爷的生母，这两位王爷虽然在学术武功方面造诣不如景岳琛，可若是能有太后扶持，未必不能给景岳琛添堵。 所以，她救太后，等于给二王爷和四王爷增加了夺嫡的筹码，让景岳琛这个太子的位置坐得不那么高枕无忧。 一旦让他得势，沈无双便会趁机往上爬。 上一世她吃过亏了，这一世，休想！ 景岳琛紧张的看着寝殿的大门，眼底满是隐忍和焦虑。 沈傲雪知道，他和皇后都在心里盼着太后早点死。 这场毒发到底是不是意外不重要。 重要的是永昌帝已经起了疑心。 虽然他希望打压太后的母族，不想外戚掌权，但他又怎么会容得下一个连自己皇祖母都谋害的妻子和儿子呢？ 有了这个怀疑的种子，想必景岳琛以后便没那么得永昌帝信赖了。 想到这里，她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 也就是这时满头大汗的李维康跑了出来，他跪在地上说道：“皇上，微臣已经尽力，实在是无力回天，太后中毒太深……” “砰！” 太医的话没说完便被永昌帝丢来的茶杯砸破了额头。 他疼的皱眉却不敢出声，咬着牙跪在原地，因为恐惧而止不住微颤。 “废物！”永昌帝烦躁怒吼。 沈傲雪只觉得眼前这一幕格外缝隙。 因为她知道，皇帝绝对不是因为太后命不久矣才生气，而是想到太后可能是死在儿媳妇和孙子的手里才会生气。 但没证据的事情，他怎么能断罪呢？ 他不能发作，只能任由怀疑的种子生根发芽不断蔓延开来。 皇后哭倒在地，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似乎是想极力撇清自己要谋害太后，所以表现的很是悲痛。 “不……母后不会有事的……老天你怎么这么狠心，我宁可用自己的命还母后啊……” 她如此发言虽然令自己感动，可是旁人眼里只觉得虚伪做作。 景岳琛上前安慰道：“母后您别伤心，我们还是去见皇祖母最后一面吧。” 说着他们母子二人站起身来想要进寝殿，仿佛已经料定太后不行了。 永昌帝看着更加烦躁，怒吼道：“够了！都给朕站在外面谁也不许进去打扰母后，朕要自己进去。” 皇后看向李维康，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确定太后是真的无力回天后，她这才说道：“皇上，不如让沈傲雪看看母后？” 永昌帝顿住脚步，犹豫地看向她。 景岳琛也附和道：“沈傲雪不是自诩医术高明吗？不如让她试试。” 景岳柔闻言也来了劲，凑过来说道：“父皇，让她救皇祖母，若是她救不了皇祖母那就是医术不精，犯了欺君之罪！” 此话一出，永昌帝的视线才终于落在沈傲雪的脸上。 他威严道：“朕命你去为太后诊治，若能成功朕重重有赏，若是失败，朕要你为太后陪葬！” 闻言，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就连厉司寒都握紧了拳头差点儿没忍住。 景岳寒一听，焦急万分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直接冲过去说道：“父皇，连太医都束手无策，您怎么能如此为难小雪？”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永昌帝不仅厌恶沈傲雪，更忌惮她。 明白这是想借太后的命来为自己以绝后患。 毕竟，厉司寒的眼睛不会无缘无故的好起来，肯定是沈傲雪医治的。 万一她医术高明，说不定还能治好厉司寒的脚伤和寒蛊。 到时候，他还如何掌控大局，如何收回三十万的镇北军？ 想到这里，永昌帝眼神变得更加凌厉，狠狠瞪了景岳寒一眼。 皇后见状连忙拉过自己这个小儿子，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怒火。 “闭嘴，你父皇下的命令谁敢不从，那可是抗旨！” “母后……” 景岳寒还想说什么，却被景岳琛一把推到身后。 他眼底满是警告：“不要碍事，出去！” “我……” 景岳寒平时最怕自己的大哥，他说话一向是不会反驳，可今天，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死的这么冤枉。 如果不能救下小雪，那他该怎么面对以后的人生？ “父皇！您要是想处死小雪，便先处死儿臣吧！” 景岳寒突然跪下，眼底满是坚决，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就连沈傲雪也觉得诧异。 第337章 她想要的是亲自去！ 她自问没有对景岳寒动过心，更没有给过他什么承诺。 可是他竟然不惜一切为自己忤逆皇帝？ 一想到景岳寒是皇后的儿子，是景岳琛的弟弟，她的心情就有些复杂。 正犹豫该怎么开口，便听到身旁的厉司寒说道：“七王爷，小雪是我的夫人，论资格，实在不该让您为她求情。” 这话隐忍，所有人都可以听出他的不悦。 自己的夫人，哪怕没有感情，也轮不到外人表现得这么情真意切。 说白了，他的脸面往哪里放？ 景岳寒却不知收敛，继续火上浇油：“镇北王若真能护好自己的王妃，便也不至于让本王为她求情！” 眼看着气氛越发剑拔弩张，两个人的眼神若能交战，此时肯定是战火四起、硝烟弥漫！ 沈傲雪看着他们二人，不由悄然叹气。 何必小题大做呢？ 就这么不相信她的医术？ 她不急不缓地走上前挡在二人中间，目不斜视地看着永昌帝，微微欠身。 “皇上，臣妇愿意尽力一试，只为保全太后的性命，若是医术不精那臣妇便任由皇上处置，只不过，太医们束手无策的病症我若是能治好救回太后，是不是应该有赏？” 永昌帝眯了眯眼，打量着她这份自信，莫名有些欣赏她，当然，若她不是镇北王妃的话。 早知这乡下来的野丫头有这些本事，还不如让沈家那个表面上看着优秀实则草包废物还行为不检点的沈无双来坐这个位置。 真是失策！ “好，如果你真能救活太后，朕一定重重有赏。” 沈傲雪眼底闪过欣喜，连忙跪下说道：“臣妇希望皇上能派人护送臣妇回儿时长大的村子，寻自己许久未见的师父。” 永昌帝没想到她竟然敢趁机提出离京的要求，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 “你想要离开京城？沈傲雪，你刚刚嫁给镇北王，为何不踏踏实实过日子？” “皇上，臣妇如何没有踏实与王爷过日子？只是前些时候传来噩耗，说是师父受了重伤下落不明，臣妇从小便得师父照料，若没有他只怕我早就不在这世上了，还请皇上允许，臣妇回去寻找师父。” 她这话倒是合情合理，毕竟是有养育之恩的师父，比她的父母还要亲，怎么可能听到他老人家受伤的消息而无动于衷呢？ 可是，沈傲雪是什么身份？镇北王妃！ 他的夫君手里掌握着三十万大军，万一她离开京城后带着虎符偷偷跑到北疆调兵回来造反，后果不堪设想。 永昌帝的脸色越发难看，沈傲雪也知道他心里忌惮什么，于是连忙说道：“皇上，臣妇想要回乡却路途遥远，万一路上遇到什么危险如何自处？还求皇上派大内高手随行保护。” 说是保护其实是给了他监视掌控的机会。 眼下，沈傲雪根本顾不上其他的，只要能离开京城去救慕容白，哪怕被监视也无所谓。 厉司寒垂眸掩去一抹凌厉，手指微微收紧，却不能表露出任何情绪。 永昌帝抬眼看着他问道：“司寒，你意下如何？” 厉司寒沉声说道：“皇上，此去却是路途遥远，臣不忍夫人她颠簸，不如您直接派大内侍卫前往。” 他的意思很明确，不准沈傲雪离开京城。 永昌帝对于这个答案很满意，点头说道：“好，朕答应了！” 沈傲雪慌了一下，他要的不是这个结果，大内侍卫去又有什么用呢？天机阁和冷血不都已经去了吗？ 她想要的是亲自去！ 为什么厉司寒不帮她，甚至还要开口把她留下来，断了她的路子？ 若是他刚才答应，永昌帝绝对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尔反尔。 想到这里，她心中有不甘，生气又失望地看了他一眼。 可对方一脸冷漠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对于自己的决定很是满意。 “好了。”永昌帝打断她的想法，厉声道，“太后危在旦夕，可没空让你耽误，还不快去？别忘了，她老人家若有什么不测，你要陪葬！” 沈傲雪只能妥协，先救太后再说其他的事。 …… 寝殿大门被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里面，沈傲雪坐在床边拿出随身携带的丹药和银针，然后按照自己的方法为太后医治。 而外面，一群人都面露好奇地等着，有人幸灾乐祸觉得她是吹牛把自己吹出去了。 也有人觉得她或许真有几分本事，毕竟先前还治好了瘟疫。 但皇后、景岳琛二人却心思深沉，都希望沈傲雪能够失败。 真正为她捏把汗的只有厉司寒和景岳寒。 一炷香渐渐化作青烟消散在空气中，就在所有人都不耐烦的时候，寝殿的房门终于被推开。 沈傲雪抬脚从里面走出来，额头还挂着细密的汗珠，明显是耗费了不少的精力。 她径直走到大殿中央跪下，拱手说道：“启禀皇上，臣妇已经尽力救治太后，只不过他老人家身体虚弱现在处于昏迷之中，一切得等待太后苏醒后自见分晓。” 永昌帝用一种怀疑的眼神打量她，问道：“你是在拖延时间？若你现在承认医术不精，或许朕可以给你个体面的死法。” 沈傲雪无所畏惧反而勾起一抹冷笑：“皇上，太后还未醒来，您就这么急着要臣妇死吗？” 她这般直白地问出来，倒让永昌帝有些挂不住脸。 毕竟，沈傲雪再怎么说曾经也救治过瘟疫，帮助过难民，甚至还出钱修建了寺庙为国祈福。 若杀她这件事不能名正言顺，那他身为帝王如何堵住这天下悠悠众口？ 自古以来，失民心者失天下，他若因为一个女人而让老百姓心寒，让满朝文武质疑，实在是不值得。 于是，他命令道：“来人，点三炷香。” “是。” 宫人很快点了三炷香，这世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若是太后在此之间醒不过来，那基本也就没戏了。 所有人盯着那三炷香默默等待。 皇后有些按捺不住，小声说道：“皇上，要不然妾身去看看母后？” 景岳琛连忙附和：“父皇，让儿臣进去侍疾吧？” 第338章 他不愿意让她去冒险！ 永昌帝一世英名，怎么可能看不出他们娘俩的心思。 而且，他本就对太后一事心存怀疑，如今看他们二人一唱一和更显的心虚。 难不成是怕沈傲雪真有本事救活太后，所以要再次下手？ 想到这里，他冷声道：“任何人不得进去。” 皇后和景岳琛闻言只能作罢。 沈傲雪站在厉司寒身边，眉眼低垂被阴影覆盖，似乎像是要把脚下的地砖盯出个洞来，很明显心事重重。 厉司寒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你可有把握？” “……” 等了一会儿，旁边没人回应，他扭头看去才发现沈傲雪已经转动身子背对着他，看起来故意不想理。 这是……生气了？ 厉司寒无奈，他不让她离开京城不让她离开自己身边完全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 明面上皇帝派了大内侍卫保护她的安危，若她出事便是大内侍卫保护不周。 可那又如何？她一死，再把锅推到大内侍卫和刺客的身上，将所有侍卫处死，永昌帝照样可以高枕无忧。 在京城他们尚且还会被刺客围剿，每次出府都是如履薄冰、格外谨慎，更别说离开京城。 他不愿意让她去冒险，更不想失去她。 只是她应该早点说师父遇难的事情，这样他就可以帮她。 毕竟修罗门门徒遍布整个大陆，想要找个人还不简单。 等等！ 他之前发现她私下里来往书信不会就是关于慕容白的消息吧？ 他还误会是跟景岳寒……现在想来自己竟然怀疑她，真是大错特错！ 想到这里，厉司寒愧疚不已，悄然伸出手拽了拽沈傲雪的袖子。 可是对方直接抽走，还是不理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这下可是把她得罪的透彻，厉司寒心乱如麻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终于，听到寝殿内有咳嗽声传来，所以人皆是一惊，满脸的不可置信。 尤其是皇后和景岳琛，紧张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 沈傲雪早就知道太后会醒，不过是时间问题，所以并且有任何紧张，她走上前去说道：“请皇上移驾，随臣妇进寝殿。” “好。” 永昌帝跟着她走进寝殿，皇后、景岳琛、景岳寒也紧随其后。 既然沈傲雪进去了，身为夫君厉司寒自然也跟在后面。 寝殿内。 太后一睁开眼只觉得口干舌燥浑身无力。 她咳嗽了几声，抬眼看向众人。 永昌帝坐在床边眼眶发红：“母后，您终于醒了！” 太后疑惑的看着他：“哀家这是怎么了？” “您中毒了。” “什么？哀家中毒了？” 永昌帝将事情经过解释了一遍，太后眼底闪过后怕，随后便愤怒地看向皇后，想要说什么，可是想了想又觉得无话可说。 最红，太后叹气。 “多亏了沈傲雪，否则哀家便要下去见先皇了！” “母后，您好好养身体，以后您的一切都由太医院负责，再不能出现这样的意外。”皇帝说这话时眼神冷冷的看向皇后，那意思不言而喻。 皇后吓的心里一慌险些跪在地上，幸好旁边的景岳琛扶着她。 回过神来，皇后忙上前哭着说道：“母后，都是臣妾的错，千不该万不该送你那熏香。” 太后冷冷看着她，语气很是平静：“你也不必自责，哀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谢母后相信，臣妾以后再也不会如此马虎。” “只是太医院都是一群废物，连什么毒都查不出，还要沈傲雪出手，让他们负责哀家的饮食有什么用？这样吧，沈傲雪你留在宫中侍疾，等哀家恢复了你再回王府如何？” 沈傲雪闻言一愣，想要拒绝的话就在嘴里，可是却不能说出来，最后只好硬着头皮点头。 “是，臣妇遵命。” 她一个王妃哪来的资格拒绝为太后侍疾，一旦说出口，那便是罪过，皇帝会立刻抓住把柄治她的罪。 厉司寒的心里自然也明白，所以不好多说什么。 镇北王夫妇一同离开王府入宫，结果去的时候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剩下厉司寒。 沁雪园里的丫鬟们知道沈傲雪留在宫里，全都担心的坐立不安，可是又无可奈何，最后只能干着急。 …… 服侍太后是个小心谨慎的活儿，幸好沈傲雪是医者，儿时在师父的调教下也算认真细心，所以处理起各种问题和事情都显得井井有条，思路清晰。 太后看她端庄又不失活泼，聪慧又不显狡黠，开始渐渐的改观，有些打心眼里喜欢她。 毕竟，从前以为她是个粗鄙不堪的乡野丫头，如今却发现她比沈无双还要优秀，不愧是那老家伙的亲孙女。 用过晚膳，太后想要早早休息，沈傲雪按时为她针灸推拿。 “太后，您与我祖母的病情有些相似，但您的症状轻一些，以后我每日来为您针灸推拿，用不了七天便能完成康复。” “哀家上次听人说你祖母的头风病好了还在怀疑，看来真是你每日不辞辛苦为她治好的。” “祖母为了一大家子人操心劳累，我自然要为她分忧……” 话没说完，便听到外面有人通传。 杨嬷嬷捧着一块令牌奉上，太后看完嘴角扬起一抹轻笑。 “怎么，这老婆子还怕哀家把她孙女吃了不成？去吧，让她进宫。” 说完，便看向沈傲雪问道：“你可知谁来了？” “是……祖母？” 沈傲雪满眼诧异。 “是啊，许是听说了你留在哀家身边侍疾，所以不放心进宫看看。” 一般过了时辰宫门落下是不准任何人入宫的，但是老祖宗有太后给的私令，任何时候只要通传，太后允许她便能进来。 这么多年，老祖宗都未用过这道令牌，如今竟然为了沈傲雪用了？ 那身子骨大半夜的入宫也能吃得消？ 太后感慨道：“你祖母是真疼你的。” 沈傲雪眼眶发红鼻子发酸，有些哽咽道：“是我不孝，让祖母她担心了。” “好了好了，你待会儿可要解释清楚，哀家可没有为难你。” “嗯，太后放心，臣妇一定安慰好祖母。” 说话间，老祖宗拄着拐杖跟在杨嬷嬷身后走进大门。 她佝偻着身子依然站不直，身边也没个人伺候，像是急匆匆来的，看到沈傲雪的一瞬间紧绷着的老脸才露出一丝松懈的笑意。 第339章 谁才是王爷心尖上的人！ 见她们祖孙二人相逢，太后便说道：“你们慢慢聊，哀家也该休息了。” “臣妇恭送太后。”老祖宗恭敬地欠身行礼。 太后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进了寝殿。 沈傲雪连忙扶着老祖宗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关切道：“祖母，您怎么来了？” 老祖宗抓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一番，见确实没什么闪失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还好你无碍，太后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太后看在您的面子上待我还算和睦，对了，大伯就放心让您自己入宫吗？” “他们都在宫门外等着我呢，而且他们也都担心你，看到你没事就好了。” 沈傲雪听到有这么多人记挂着自己心底不由感动。 “祖母，您以后不要这么晚入宫了，天黑您眼神也不好，万一摔着怎么办？” “这不是担心你吗？看到你安然无恙也就不着急了，以后我尽量白天来。” “您呀，就好好在大伯家颐养天年吧，我在宫里照顾太后她老人家不会出错的，我身为晚辈没能经常去探望您结果还要您来看我，唉……”她心里愧疚不已。 “我们祖孙俩不说这些，对了，我来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沈无双和季凌安的婚事定下来了，但是要推迟到年后，也不知你父亲他们怎么想的，他们两个苟且之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居然还想着大操大办，也不嫌丢人。” “这是他们的事，与我们无关，祖母，您就不要回去参与了，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 “我当然不想参加，但是你不知道他们有多无耻，竟然还赶上门想我讨要沈无双的嫁妆，说什么当初给了你多少也要给她多少，我呸！” 看着老祖宗义愤填膺的模样，沈傲雪连忙安慰，生怕把她老人家气着。 “祖母，咱不理他们，若是实在烦恼不如回江九城老宅住段时间多多清闲。” “我正有此打算，你大伯已经为你堂姐退婚，并且把他那个庶女嫁给了那个穷秀才，给了他们一笔银子就赶出府了，至于他那个妾室，也给置办了一处房产安置了，现在我们正商量着要一起回江九城，只是放心不下你。” “不用管我，有厉司寒在，我吃不了亏的。” “他待你好吗？”老祖宗满眼担忧地询问。 沈傲雪想了想，脑海中浮现出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 说起来，厉司寒待她极好，温柔体贴又十分尊重，他是个非常合格的夫婿。 可若说感情方面……他们之间似乎除了身体发生过关系就没有更进一步的发展了。 尤其是还有一个顾吟霜在中间，成为了他们跨不过去的鸿沟。 沈傲雪突然觉得自己很贪心，起初明明没有想要与他发展到这一步的，可不知不觉间竟然在意起来。 想到这里，她连忙笑着说道：“王爷他对我很好，祖母不必记挂，您安排好一切就跟着大伯他们远离京城吧，眼下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局势紧张，你们若能远离或许是件好事。” “嗯，我也觉得如此。” 祖孙二人又叙了些家常，眼看着时辰越来越晚，沈傲雪只能依依不舍地亲自送别祖母。 看着那苍老的背影渐行渐远，她忍不住落下两行清泪。 抬手擦了擦，做了深呼吸，这才转身回慈宁宫。 她突然很怀念从前在老祖宗身边的日子，虽然有沈家人膈应她，可那时候她总觉得自己有个依靠，还能像孩子一般赖在祖母身边撒娇。 但是现在看看，自己真的老了，尽管她已经比上一世活的要久，可万一未来有一天她老人家不在了…… 沈傲雪不敢想，她从小到大没有得到过亲情所以对亲情格外看重。 若非如此上一世也不会被沈家人伤得那么深。 如今老祖宗和大伯一家要离开京城，虽然是好事，可她心里难免觉得孤独落寞。 从此以后，这偌大的京城，就再没有什么亲人了。 …… 转眼，一个月后。 马车缓缓停在镇北王府门前。 太后身边的杨嬷嬷恭敬说道：“王妃，您这一个月为太后调理身体有功，她老人家赏赐了您许多好东西都在这马车上，老奴这就派人给您搬进府中。” 沈傲雪点头微笑：“有劳嬷嬷费心。” “王妃客气了。” 说完，杨嬷嬷开始指挥随从们搬东西，沈傲雪则下了马车。 她站在台阶下仰头看着镇北王府的牌匾，心中不由感慨万分。 入宫一个月，厉司寒连个口信都没有，仿佛将她忘却在九霄云外一般。 也不知这一个月，他和顾吟霜少了她这碍眼的存在，不知道有多幸福。 想到这里，她心里莫名的淤堵，勉强叹了口气，抬脚走上台阶。 刚进门迎年便看到影壁上挂着大红色的彩绸，再往里看，到处都张贴着“喜喜”字。 她眼底闪过疑惑，随即想到了什么，于是加快脚步朝着沁雪园走去。 可是刚走到一半便听到不远处的院子里传来激烈的吵闹声。 听着像是春桃与夏荷。 她顾不得多想，立刻抬脚跑过去。 只见院子里一群丫鬟正扭打成一团，其中就有她身边的春桃夏荷。 “谁允许你们在府里贴红绸和喜字的！” “就是！我家王妃还没死呢，你们这是逾越！” 两个丫鬟明显落了下风，可嘴上却不肯罢休，即便被按在地上扯头发依旧是振振有词。 另一边是顾吟霜身边的嬷嬷和丫鬟，沈傲雪叫不上他们的名字却知道她们是谁。 “王爷已经答应要纳我们家姑娘为侧妃，既然要行礼自然要挂红绸啊！” “就是！我家姑娘之前问过王爷，他说一切按照我家姑娘的喜好来，你们俩算什么东西也敢阻拦？” “两个小贱蹄子不知天高地厚，给我往死里打，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王爷心尖上的人！” “王爷和我家姑娘才是青梅竹马，你们家王妃不过是运气好占了个主位的名分，迟早有一天要把这位置还给我家姑娘！” …… 她们一人一句说得头头是道，让站在院子外面听着的沈傲雪忍不住想笑。 原来她离开王府才一个月厉司寒就已经按耐不住要娶顾吟霜为侧妃了？ 第340章 原封不动地奉还！ 她心里有气，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好气的。 毕竟，上一世她这个王妃之位本来就是顾吟霜的。 她心底是有一丝愧疚的，但也仅仅是一丝，不能因此就让自己受尽委屈而成全别人的痛快吧？ 何况春桃夏荷她们与自己的妹妹一样，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旁人欺负？ 她正要出去，突然听到顾吟霜的声音传来，于是停下脚步站在院门外继续往里看。 “你们在做什么？王府重地岂能容你们撒泼打架？都给我住手！” 这一声威吓，众人顿时停下，然后纷纷跪在地上。 “姑娘，是她们两个无理取闹，奴婢们只是想维护您。” “是啊，咱们正在装扮王府，想着多挂着红绸喜庆，谁知这两个丫鬟突然冲过来与我们撕扯。” “他们还骂我们逾越，说什么侧妃不配用红色，更不配贴喜字，甚至还打我们呢。” “实在是太嚣张了，跟她们那个主子一样癫狂，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 几个丫鬟七嘴八舌把春桃夏荷数落了一顿，委屈的她们两个直掉眼泪，可即便如此依旧是不服输，顶着满是伤痕的小脸高高抬起来。 “我们说的难道不对吗？自古以来侧妃之礼是不准用红绸贴喜字的！” “就是，只有正室才可拜堂成亲，侧妃仅需行礼敬茶，怎么能大张旗鼓的改变王府布局？” 两个丫鬟说的合情合理，可偏偏触碰到了顾吟霜的逆鳞。 她眼底闪过狠厉，接着只听着“啪啪”两下清脆的声响，春桃和夏荷被打的愣在当场。 “两个贱婢也敢大言不惭，来人，给我把她们两个拖出去杖毙！” 此话一出众人大气也不敢喘。 春桃怒极：“你敢！我们可是王妃身边的丫鬟，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你没资格杖毙我们！” “就是！我们的卖身契在王妃手里，你怎么能随意打杀我们！” 顾吟霜冷笑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仿佛在看两种蝼蚁。 “哼，反正她人在宫里，就算以后知道了又如何？有王爷护着我，难不成她还能为了你们俩贱婢杀了我吗？” 她很是得意，扬起唇角露出讽刺的笑容，可下一秒，表情便凝结在脸上，满眼的震惊。 “你还真猜对了，若春桃与夏荷有任何闪失，我确实会杀了你，厉司寒也拦不住。” 沈傲雪抬脚走进院子，那一身红白相间的王妃服制在阳光下很是耀眼夺目，再配上气定神闲的姿态，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她站定在两个小丫鬟的身后，仿佛是一堵铜墙铁壁般充满了力量，让刚才还满是绝望的人瞬间燃起希望。 “王妃！” “主子！” 春桃与夏荷望着她犹如在看救世主，满眼的激动与欢喜，眼泪如雨水般涌出。 “你……你不是在宫里吗？”顾吟霜脸色尴尬，下意识地往后退缩了一步，完全没有了刚才猖狂的嘴脸。 沈傲雪将跪在地上的丫鬟们搀扶起来，看着她们鼻青脸肿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但更多的是愤怒。 “疼吗？都是谁打的？” 春桃与夏荷转身指着顾吟霜那边的人：“是她们先出手的！” “去叫人来。”沈傲雪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是！” 春桃与夏荷点点头然后跑出了院子。 顾吟霜眼底闪过一抹心虚，而后笑着说道：“没想到王妃今日出宫，本该痛苦的，是我怠慢了，刚才都是误会，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与这帮奴才们计较。” “我自然不会与奴才们计较，但我可以跟你计较。”沈傲雪冷声说道。 “什么？” “你刚才说要把我的两个丫鬟杖毙，是吗？”她眯眼，语气不善。 顾吟霜心底莫名发慌，而后狡辩道：“王妃莫生气，我刚才不过是开个玩笑。” “玩笑？好啊，来人！” 她话音一落外面跑进来两个小厮。 “王妃您吩咐。” “把这些丫鬟嬷嬷拖出去杖毙。”沈傲雪命令道。 “啊？”小厮们疑惑，见是顾吟霜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怎么，本王妃的命令不管用是吗？” 沈傲雪语气中带着危险的气息，小厮们汗流浃背。 “不、不是，奴才们这就照办！” 说完，院子外面又来了几个小厮冲上去就要抓人。 顾吟霜气急败坏：“我看你们谁敢！” 沈傲雪冷漠的看着她问道：“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吟霜姑娘怎么还生气了，肚量也太小了一点吧？” “你……”顾吟霜气得脸色铁青，终于是装不下去了，她生气道，“沈傲雪你欺人太甚，平日里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可今天明明是你的丫鬟惹事在先！” 沈傲雪踢了踢地上被撕烂的红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所说的惹事就是指这个？” “是王爷让我按照自己意愿装扮王府的，他们两个奴婢有什么资格阻拦？”顾吟霜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是吗？王爷说让你按照正妃之礼过门了？” “我……我不跟你说，反正是你的丫鬟有错在先。” “很好，既然大家各不相让，那就干脆在闹大点儿。” “什么意思？” 沈傲雪一瞬不瞬的盯着顾吟霜，只把她看得头皮发麻有种不好的预感。 怀玉看到春桃夏荷受了伤又听说沈傲雪回来了立刻牵着狗带着人冲了过来。 “王妃您没事吧？”怀玉上前问道。 沈傲雪看着对面一群人反问：“怀玉，我从前说过，凡有人敢欺负我们的人该当如何？” “加倍讨伐！”怀玉回答。 “很好，刚才她们几个打了春桃夏荷，你们帮忙讨回来吧。”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眼底全然是冷漠与残忍。 对待敌人，还讲什么武德，干就完了！ 怀玉手里牵着的两只大黑犬龇牙咧嘴早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张开血盆大口撕咬个痛快，那震耳欲聋的犬吠声，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吓得对面几个丫鬟嬷嬷腿肚子直打颤，有些胆子小的已经跪在地上哭起来。 “沈傲雪，你别太过分了，敢在王府纵犬行凶，王爷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沈傲雪勾唇，将顾吟霜的话原封不动地奉还。 “是吗？反正他不在王府，就算以后知道了又如何？有太后护着我，难不成厉司寒还能为了几个贱婢杀了我吗？” 第341章 本王罚她面壁思过了！ “你……”顾吟霜被气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沈傲雪一挥手，怀玉便直接松开了手。 瞬间，那两条黑色狼犬如同脱缰的野兽，朝着那群丫鬟嬷嬷疯狂扑咬，吓得她们一边嚎叫一边在院子里狼狈逃窜。 “姑娘快进去躲着，你们跑什么，快来保护姑娘！” 顾吟霜身边的大丫鬟尖叫着挡在前面。 她不出声还好，这么一嗓子直接引起了两条狼犬的注意，原本没有打算攻击她们这下直接冲过去了。 “啊——” 顾吟霜发出杀猪般的叫声，身体却僵在原地动弹不得，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一只大黑犬死死压在地上。 “救命、救命啊……沈傲雪我求你了饶了我吧……啊！” 她挣扎着哭喊着，可是狼犬并未真的下嘴去咬她只是用锋利的爪子在她身上踩来踩去。 毕竟，沈傲雪刚才发出的命令是扑倒并非撕咬。 这两条狼犬最是听话，没有下达最终命令它们是不会擅自去攻击猎物的。 可即便如此，也足够吓得那群人屁股尿流。 正当院子里乱七八糟的时候，一声质问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众人愣了一下回头看去，只见炽阳推着厉司寒就在院门口正看着这一切。 沈傲雪使了个眼色怀玉立刻吹口哨将两条狗召回，然后规规矩矩地退到一旁。 顾吟霜被吓得花容失色，头上的珠钗掉了满地，在丫鬟的搀扶下惊魂未定地站起身来，可双鱼还是忍不住发颤。 刚才她看了一眼，那狗的血盆大口险些落在她脸上，若真是一口咬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王爷！” 她眼泪瞬间飞洒出来，整个人冲过去跪在了厉司寒面前，哭得梨花带雨极为可怜。 “若是王妃实在容不下我，还请王爷收回纳我为侧妃的成命，我也不是非要一个名分不可，只要能跟在王爷身边照顾你就心满意足了，只是王妃为何要如此狠心，放狗咬我，刚才若不是王爷您进来，我这张脸怕是要被狗咬毁了呜呜呜……” 听着她的控诉厉司寒抬头看向沈傲雪，眼底满是疑惑与不解。 “她所言可是真的？” 沈傲雪冷冷一笑，并未遮掩：“我的确放狗了，但是我没让狗咬她，否则即便是王爷来了，她这张脸也是保不住的。毕竟这两条狼犬一旦下嘴那是不死不休绝不会轻易松口。” 若是咬她一瞬间的事儿，何必只是压在她身上呢？不过是想吓唬她一下罢了。 厉司寒的脸色阴沉，一股怒火在眼底燃烧，他冷声道：“你太过分了！” 表面上这么说，可心里却并非这么想。 他怨只怨，为什么没有让狗咬下去，他的王妃还是太善良太心软了！ 若真把顾吟霜的脸咬破相反倒有趣极了，最多做做样子让人把那条咬人的狗拖去“处死”，当然只是装装样子，私下里养在外面的庄子上就好了。 下次该怎么暗示一下，好让沈傲雪对顾吟霜不必顾虑太多。 毕竟，一个潜伏在他身边装模作样的奸细罢了，还真当是什么青梅竹马吗？ 顾吟霜哭得昏厥过去，大概是刚才受到的惊吓太严重所以不省人事了。 厉司寒略带责怪地看了沈傲雪一眼，只是冷冷说道：“来人，将王妃送回沁雪园面壁思过，没有本王允许不准出来。” “是！” 炽阳颔首，然后上前做了个恭敬的手势。 “王妃，请。” 沈傲雪冷冷看了他们一眼，不屑道：“不出来就不出来，谁稀罕。” 说完便带着人大摇大摆地离开。 …… 顾吟霜醒来后依然感到惊悚，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好像那两条狗随时会冲出来一样。 厉司寒前来看望，故作关心地说道：“霜儿别怕，已经没事了。” 顾吟霜满脸委屈：“王爷，您要为我做主啊，王妃她太过分了，您一定要将那两只畜生杀了，否则以后我都没有安宁的日子。” 厉司寒无奈道：“本王也想将那两只狗处死，可是那毕竟是她带来的嫁妆，本王也没有资格随意处置，再加上她为太后侍疾有功，这个时候罚她禁足已经让太后不高兴了，若再惩罚怕是不妥。” 顾吟霜一听更加委屈，她歇斯底里道：“不行，我一定要那两只畜生死，否则我在这王府一天都过不下去了呜呜呜……” 厉司寒脸上闪过冷意：“霜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懂事？为什么非要跟你两只畜生较劲呢？何况它们也没有真的咬到你，只是受了些惊吓，不碍事的。” “王爷，您怎么能这么说，是不是我在您心里已经不如王妃重要了？”顾吟霜满眼失望。 “当然不是，但你要知道她现在是太后身边的红人，我若是为了你狠狠责罚她，只怕太后对你更加不满，到时候她入宫一说，只怕这侧妃之礼是办不成了。” “我……” 这一句话彻底堵住了顾吟霜的嘴，毕竟她一定要成为他的侧妃才有资格跟沈傲雪继续争宠。 否则，她现在只是个借住的“青梅竹马”，名不正言不顺，什么都算不上。 想到这里，她委屈道：“那王爷也不能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揭过去，总要给她些教训的。” “本王已经罚她面壁思过。” “我要她向我道歉。” “沈傲雪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肯乖乖低头吗？” “那就不准他吃饭，王爷，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要为我出这口恶气的！” 厉司寒眼神冷了一下，随即无奈道：“好吧好吧，本王答应你便是了，但你也不许再闹脾气了。” “嗯，谢谢王爷。”顾吟霜这才满意地挤出一抹笑容。 很快，厉司寒的命令就传到了沁雪园。 “让我给她道歉？做梦！” 沈傲雪靠坐在软榻上一边饮茶一边冷冷拒绝。 炽阳唯唯诺诺地说道：“王爷说了，您若是不道歉便……不能吃饭。” 喝茶的手一顿，她立刻坐直身体生气地说道：“不吃就不吃，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如他所愿！” 第342章 饶了你这条贱命！ 炽阳：“王妃您这是何必？” “你别管，这是我们女人的事儿，你转告厉司寒，让他有种就饿死我。” 沈傲雪倨傲地扬起下巴，满脸不屑。 炽阳见状只好叹气：“唉，卑职知道了。” 说完，他一挥手身后冲进来一群侍卫。 “你们干什么？” “王爷有令，王妃闭门思过不准送任何食物，将沁雪园所有下人带出去，关门。” 说完，怀玉等人就被推了出去，房间里的瓜果点心也都被搜刮一空，只留下沈傲雪孤零零的坐在榻上。 看着大门被关上，她心里有一处彻底塌陷。 厉司寒竟然为了顾吟霜这么欺负她？ 谁在他心里更重要不言而喻了。 想到这里，沈傲雪只觉得胸口闷疼，生气地将茶杯摔在地上。 碎瓷片到处都是，犹如她此刻的心情一样裂开。 不就是面壁思过吗？不就是不吃饭吗？ 行！ 想挑战她的极限就直说！ 沈傲雪盘腿而坐开始运功调理，难得清静就当是辟谷了。 …… 翌日天刚微微亮，门外就传来一阵蹑手蹑脚的声音。 “王妃。” 守夜的丫鬟秋月推门而入手中还拎着一个食盒。 沈傲雪缓缓睁开眼，发现是这个外院的二等丫鬟不由蹙眉。 “你来干什么？” 秋月唯唯诺诺地说道：“奴婢听说王妃您被禁足还被罚不能吃饭，怀玉姐姐她们三人都被盯着脱不开身于是奴婢就自作主张偷偷来给您送些饭菜。” 沈傲雪挑眉眼底闪过一抹深沉，而后说道：“把东西放桌上吧。” “是，王妃您快些吃，待会儿被发现了奴婢就死定了。” 说着秋月连忙将饭菜布好。 沈傲雪走过去挨个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毒也没有任何奇怪的味道这才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小包子放进嘴里。 “没想到……（嚼嚼嚼）你这丫鬟……嚼嚼嚼……还挺贴心的……（咽）以后到我身边伺候吧。” “谢王妃，奴婢……” 秋月的话还没说完，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了。 两人愣了一下都看过去，只见顾吟霜带着丫鬟走了进来。 “沈傲雪你好大的胆子，王爷让你面壁思过不许吃饭可你却偷偷用餐，简直不把王爷放在眼里！” 沈傲雪看向秋月，正想怀疑她是顾吟霜的人。 谁知这丫头竟然一下跪在地上哭着说道：“吟霜姑娘您要怪就怪奴婢吧，跟王妃没关系，是奴婢怕她饿坏了身子自作主张前来送饭的，您把我抓去见王爷也好，杖责也罢，都由奴婢一人承担。” 顾吟霜冷笑一声：“哼，你这丫鬟天不亮就跑到膳房去拿东西，还以为没有人知道，可惜，就怕你们有这一招我早派人盯着了！” 沈傲雪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上前将秋月搀扶起来。 只要不是顾吟霜的人就好，其余的她都不计较。 “别担心，你先退到旁边。” 秋月乖乖点头退到一旁的角落里。 沈傲雪则无视顾吟霜继续坐下来拿起桌上的包子准备吃。 结果就是这幅不咸不淡、高傲冷漠的态度惹怒了顾吟霜。 她像是发疯一样上来一脚踢翻了圆桌。 那些饭菜无一例外全部洒在了地上，全毁掉了。 沈傲雪的眼底终于燃起一丝怒火，她质问道：“你竟敢浪费粮食？” “你都敢不听王爷的话，我有何不敢？” 顾吟霜还在嚣张，可下一秒就被沈傲雪一把抓住了头发。 “啊，你干什么？放开我，你们快把她拽开！” 一旁的丫鬟想要上前，可还没靠近就被沈傲雪一脚一脚踢出了门外。 她拽着顾吟霜扔在地上，整个人骑了上去居高临下地说道：“你知不知道浪费粮食有多可耻？今天你要是乖乖把这些吃完，我就饶了你这条贱命！” 说罢，沈傲雪根本不给这女人半点解释反抗的机会直接一伸手抓起地上的残羹塞进了她嘴里。 “啊……唔……不、不要……” 顾吟霜挣扎着，嘴巴和鼻子里到处塞满了剩饭，险些窒息晕过去。 沈傲雪凶狠地抓起她的领子，低声说道：“原本我是打算对你宽厚一些，毕竟厉司寒喜欢你，但是不好意思，从今天开始本王妃谁的面子都不给就是要往死里整你，谁让你自己来犯贱得罪我呢？” “我……我错了……王妃饶了我吧……呜呜呜……”顾吟霜好不容易把嘴巴里的残渣咽下去，哽咽且充满恐惧地说道。 看着她那张狼狈不堪挂满了油污的脸，哪里还有什么天下第一美人的模样，分明就是个小丑。 沈傲雪起身松开她，可顾吟霜便立刻换了副嘴脸，冲着门外大喊：“快去找王爷来，快去！” 她的丫鬟撒腿就往外跑，仿佛后面有狼追着似的。 顾吟霜趴在门框上回头看着她满眼都是冷笑：“呵呵……你给我等着，王爷来了绝不会再轻易饶了你！” 沈傲雪气定神闲地坐在软榻上，语气不屑：“哦是吗？那我要等着看他究竟能把我如何。” 不一会儿，厉司寒真的来了。 炽阳推着他一进门便看到满地的狼藉，不由蹙眉问道：“怎么回事？” 沈傲雪正要开口解释旁边的顾吟霜又开始跪在地上哭起来。 “王爷，我今日醒得早便让膳房准备早膳，可是我身边的丫鬟却看到王妃院子里的秋月去拿膳，于是就派人跟着过来查看情况，结果发现王妃无视您的命令私自吃东西，于是就进来与她辩驳了几句，岂料王妃恼羞成怒竟然把我按在地上还抓起那些脏了的饭菜塞进我嘴里呜呜呜……” 她越说越伤心，最后更是崩溃不已。 “王爷，我好歹也是官家小姐，哪里受过这般羞辱，以后我该怎么活啊呜呜呜……” 厉司寒闻言抬头看过去，眼底满是研究之色：“她所言可属实？” 沈傲雪慵懒的靠在榻边眼神之中带着嘲讽：“前半部分基本属实，只不过王爷还应该问一问我为什么要喂她吃饭。” 他沉声问道：“为什么？” “王爷……是因为……”顾吟霜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表现的十分心虚。 第343章 本质上还是个泼妇 见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沈傲雪耐心用尽直接接过话茬说道：“是因为她将这桌饭菜扔在了地上，如此浪费粮食的行径，我实在难以忍受！” 顾吟霜虽然理亏却不以为然，她扬着下巴强行狡辩道：“我也是想让你遵守王爷的命令有错吗？” “王爷，你说呢？”沈傲雪看向男人。 厉司寒阴沉着脸，语气不悦：“霜儿你太让本王失望了！” “啊？”顾吟霜傻了眼，满是疑惑地愣在原地，“王爷，我……” “你可知自从闹过洪灾昭烈粮食一直处于短缺的状态，而且最近北方又频繁出现雪灾，这些粮食对于百姓们而言更是一颗难求，你如此浪费若是传入皇上或天下人的耳朵里，岂不是要受尽谴责？” 厉司寒一番言论将她说的颜面扫地，一时间手足无措。 沈傲雪对于他的表现并为意外，毕竟京城各地短缺粮食这点她是知道的，谁让她是济世仓的老板呢。 眼下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谁敢浪费粮食不正是自己送到了皇帝的刀跟前？ 顾吟霜这么做简直是找死。 厉司寒很是生气，命令道：“来人，将她带下去，侧妃之礼随后再议。” 也就是说，顾吟霜暂时做不成这个侧妃了。 沈傲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眉眼淡然地看着炽阳把顾吟霜一行人带走。 厉司寒看着地上的食物眉头蹙起有心疼在他眼底闪过。 “可惜了，来人，收拾一下喂狗吧。” “是。” 几个丫鬟上前收拾干净然后便退了出去，房间内只剩下厉司寒和沈傲雪。 她皱眉：“王爷不走吗？” 他反问：“本王应该去哪？” “书房、自己的院子或者是顾吟霜那里。” “既然这么多地方可容纳本王那王妃这里就容纳不了吗？” “妾身还在禁足。” “禁足的是你又不是本王，这里是镇北王府，本王想在哪里便在哪里。” 沈傲雪觉得他颇有种无赖的姿态，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亏她还一直觉得他气质温文尔雅，是个清冷禁欲矜贵的贵公子。 如此看来，倒真有些兵痞在身上，也难怪是军营里出来的。 “哦，我知道了，王爷这是怕我吃东西所以要亲自看着我才放心了，真没想到你这心眼这么小，算了，我不吃就是。” 说完，沈傲雪转身继续坐在软榻上看书，还略带委屈地揉了揉肚子。 厉司寒见状也不好再留，只能悻悻离去。 书房。 “派人去送吃的了吗？” 刘管家弯腰：“送了。” “别让她知道是本王送的。” “王爷放心，是我让嬷嬷悄悄送到丫鬟手里的，王妃绝对不知道是您送的。” “哼，本王在那里她还真就不吃东西了。”厉司寒无奈地放下手中的毛笔。 “王爷，王妃也是遵守您的命令。”刘管家附和道。 “遵守本王的命令？她要真的遵守就不会擅自做主在宫里说出要离开京城的话。” “这……” “算了，你出去吧。” “是。” 刘管家刚走炽阳便忍不住问道：“王爷，您干嘛让身边的人给王妃送吃的又来人故意去提醒顾吟霜？这不是给王妃找麻烦吗？” “你觉得区区一个顾吟霜惹的过沈傲雪吗？” “好像确实惹不过，而且还给了您一个禁足顾吟霜的理由，王爷您该不会一早就算好了吧？” “本王太了解顾吟霜了，她看起来温柔敦厚实则性子冷傲跋扈，不过是在本王面前装得久了，便多了几分文雅的气质，本质上还是个泼妇。” 小时候厉司寒经常被皇亲国戚的孩子们欺负，顾吟霜也是其中之一甚至经常带头找他麻烦。 那个时候，她可是个骄纵跋扈的大小姐，小小年纪凶恶狠毒都占全了。 不过是后来对他有利可图所以才伪装起来，甚至帮他解决一些麻烦。 起初他以为顾吟霜良心发现，知道他偷听到了她和一个下人的对话。 她说他像只蝼蚁一般恶心，还说接近他就是为了获得信任探取信息罢了。 现在想来，要不是偷听到了一切，他还真可能会相信她对自己是真心的。 因为这些年她装得实在是太像了，甚至不惜与与家人闹翻也要跟在他身边，不顾名声搬进王府来照顾他。 到底是谁让她这么做的，能为此牺牲到这一步，可见顾吟霜对幕后之人有多忠诚。 想到这里，他抬眼看向门外，不出所料的话，顾吟霜很快就会来。 果然，没一会儿下人进来通报。 “王爷，吟霜姑娘求见。” “嗯，让她进来吧。”厉司寒将桌上的卷宗合上，正襟危坐。 顾吟霜走进来，明显已经重新打扮过，整个人干净了不少，只是眼眶还是红的。 她跪在地上一脸泫然欲泣看上去真是楚楚可怜。 “王爷，我不是故意的，还请您不要生气。” “起来吧，本王不是生气是在担心你。” “担心？” “是啊，沈傲雪她现在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如果她向太后告状说出你今日的行为，你可知道后果会如何？” 顾吟霜脸色惊恐不安：“太后她老人家最厌恶浪费粮食之人，再加上这个节骨眼，一定会严惩我的，这可怎么办？” 厉司寒无奈叹气：“你呀，以后不要去招惹她了，只要做好你的侧妃，与她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吗？” “既然是侧妃如何能井水不犯河水？她嫉妒我与王爷青梅竹马，肯定会再来找我麻烦的。”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本王会安抚好她，只要她肯听本王的话不就行了？” “那岂不是太委屈您了，还要为了我去哄她。” “为了你本王做什么都愿意。” 哄沈傲雪这件事，他当然愿意，简直一百个愿意。 “王爷……”顾吟霜感动不已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地上凉快起来吧，这几日你就装作被禁足在自己的屋子里待着，本王会稳住沈傲雪的，等过了这段时间粮食的事情解决了，自然就可以恢复一切正常，到时候再让你风风光光做我的侧妃，好吗？” “嗯！王爷我一定乖乖听话等着您。” 厉司寒三言两语把顾吟霜忽悠得连连点头甚至满心感动。 第344章 他们之间关我屁事！ “你出去吧，本王还要查阅这些日子以来积累的军务。” “是，王爷要注意休息。” “嗯。” 两人相视而笑，顾吟霜便转身离开了书房。 厉司寒看着她背影消失松了口气，眼底厌恶之色已然溢出来。 若非早就习惯了，他真想当场吐出来。 这个女人到底是有多厚的脸皮才能对他露出那样无辜的神情。 明明藏着刀子，脸上却带着最亲切的笑容。 还是他的小雪好，心里想什么脸上就表露什么，完全没有龌龊阴险的心思，那么纯良可爱。 想到这里，厉司寒忍不住唇角。 今晚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跟小雪睡一起了！ …… 沁雪园。 秋月跪在地上紧张得直冒冷汗，低着头不敢往上看。 沈傲雪只是慵懒地倚在软榻上浑身便散发出一种强烈的气势，那是一种上位者才存在的威严。 她淡淡开口：“你这丫鬟倒忠诚，早上送了吃的来刚才又送了吃的。” 秋月缩了缩脖子低声回答道：“奴婢担心王妃饿坏了身子这才自作主张又弄了些吃的……” 怀玉检查完以后说道：“王妃，这些食物没有毒。” “嗯，端过来吧。”沈傲雪点点头，伸出手。 春桃与夏荷一人端着粥一人端着包子送过去让她品尝。 吃了两口沈傲雪停下，然后问道：“秋月，你待本王妃这么好，以后就留在内院吧，怀玉去把我妆匣里的那根鎏金簪子取来。” “是。”怀玉点头，转身进了寝室不一会儿又折返手里多了一枚金灿灿的月季簪子。 那是用金子雕刻而成的，贵重又显眼，往头上一戴即便是粗布麻衣也能衬得人富贵迷人。 沈傲雪说道：“你刚才为帮本王妃主动站出来替罪忠心可嘉，这枚簪子就赏给你了。” “啊？”秋月看到那金灿灿的大簪子顿时目瞪口呆，“王妃使不得，这么贵重的东西，奴婢不配！” “我说你配你就是配，怀玉给她戴上，以后不许摘下来知道了吗？”沈傲雪严肃道。 “是……奴婢遵命。”秋月不好再推辞，只能低着头答应。 怀玉将金簪子插进它发间，干枯毛躁的发鬓立刻显得熠熠生辉，仿佛连头发都光滑了不少。 “退下吧。” “是。” 沈傲雪看着秋月的背影使了个眼色，怀玉立刻跟了上去。 过了一炷香的时辰怀玉才回来。 “她去哪了？” “回王妃秋月去了书房。” “戴着簪子进去的？” “在院门口摘下来藏进了袖子里。” “果不其然。”沈傲雪冷笑一声。 夏荷不解：“王妃，您干嘛赏赐她那么贵重的东西，而且她为什么跑到了王爷的书房呢？她该不会是想要勾引主子上位吧？” “傻丫头想哪去了。”春桃戳她一下，“一仆不侍二主，你会戴着别人赏赐的东西来到咱们家王妃跟前现眼吗？” “啊这……我可不敢，而且也不会有旁人赏赐我，这辈子我主要王妃的赏赐嘿嘿……”夏荷撒娇地说道。 “所以，这秋月从一开始就是王爷的人。”怀玉说道。 沈傲雪并未感到意外：“这府中除了你们和墨诚是我的人，其余的可不都是厉司寒的吗？” “这么说来秋月早上送饭是王爷的意思？他这是心疼咱们王妃？那干嘛还要禁足不给饭吃？他真矛盾！”夏荷有些费解，疑惑地拍了拍脑袋。 春桃叹气实在是懒得解释：“你就当王爷是闲的。” 怀玉眼神凝重：“王妃，王爷这是故意挑起你和顾吟霜的事端，以后可要小心为好。” 沈傲雪垂眸陷入沉思，嘴里嘟囔道：“他干嘛希望我和顾吟霜不和，别的男人都巴不得后宅安宁呢，难道……他对顾吟霜……” 是假的！ 想到这里，她眼底亮了一瞬，很快便又凝重起来。 如果厉司寒对顾吟霜不是真的，那只能说明这个男人城府太深了，他一定是有目的的。 顾吟霜与他是青梅竹马，肯定是有感情的，那为什么会这样呢？ 难道是两人做戏来迷惑她？ 越想越乱，沈傲雪只觉得脑袋都大了。 “算了算了，他们之间关我屁事，都退下吧，我要再睡会儿。” “是。” …… 难得清静，沈傲雪这一整天都在看书下棋，中午晚饭都是秋月送来的一顿不落，膳食还比从前要精致许多。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淡定地做自己的事。 直到晚上，厉司寒推门进来，她眼底慌了。 “王爷怎么来了？”沈傲雪连忙藏起手里的点心。 虽然他默许她能吃东西，还派人送来，可就怕他是故意的，为了让她放松警惕还当面抓住她偷吃。 可显然是她想多了。 厉司寒没有生气，反而关上门说道：“你吃吧。” “王爷……我这是……”沈傲雪尴尬地看着手里的半块点心。 “是本王让人送来的。”他大方承认。 “呃……多谢王爷。”她还能说什么，只好起身行礼。 “我今日批阅军务很是乏累，小雪可否帮我推拿？” 厉司寒眉宇间透露出无尽的惆怅，看起来是真的很疲惫。 他坐在素舆上，静静看着她眼底带着期待，恢复视力后他的眼睛变得漆黑，流光辗转仿佛是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狗。 沈傲雪凝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好……好吧。” 她走过去推着他来到寝室，然后将他从素舆扶起。 安置着厉司寒趴在床上，沈傲雪便在他肩颈处轻轻揉捏起来，温柔中带着力度，很是舒服。 厉司寒难得放松，只是可惜他趴着不能看到她的脸。 按了没一会儿沈傲雪气息有些粗重。 “你累了便停下，不要勉强。”他关心道。 “是有些累……主要是这衣服有些繁琐厚重……”沈傲雪一脸无奈，隔着厚厚的衣物按摩，要比平时更用力才行。 厉司寒做起身来将衣服一层层脱下，只剩下一层里衣他还在脱。 “够了！这样就好。”沈傲雪连忙阻止。 “这衣服料子太滑，你的手难免不受力，还是脱掉吧，你放心本王来之前沐浴过，不脏的。” 他说完便直接一把扯掉了里衣，精壮结实的上身便暴露在空气中，倒映在沈傲雪的眼睛里。 那胸肌、腹肌让人不敢直视，害得她面红耳赤连忙转过身去。 第345章 夫人，救救为夫好不好～ “你、你还是穿上吧！” “怎么了？”厉司寒一脸无辜。 “你这样……不方便。” “如何不方便？还是说小雪觉得害羞了不敢看？” 沈傲雪被他这么一激顿时生气地回过头来：“我哪有！我只是……怕你着凉。” 他释然一笑温润如玉：“放心，有你在我一点都不冷。” 说完他便一把握住了她柔软的小手放在自己胸前，薄唇微微扬起，看上纯洁无辜。 “很累，帮为夫按一下好不好？” “……” 沈傲雪涨红了脸，她感觉快要窒息了，连忙抽出手来。 “还说不是害羞？”厉司寒调笑道。 “你少废话，趴下！”她故作凶神恶煞的姿态。 “好。” 他乖乖听话趴在了床上，犹如一只任由宰割的小白兔，那赤裸的背部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极为细腻，就连纵横的伤疤都少了些许狰狞。 之前他们做的时候还没有这样仔细看过他的身体，如今就在眼前，只觉得恍然间不太真实。 她咽了下口水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过那一条条纵横的疤痕，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他纵横沙场、骁勇杀敌的英姿。 这道伤痕像是枪伤，这道像是刀伤，这一处应该是箭伤…… 他每一次上阵，都是一次生死对决。 不仅是他，整个厉家都是如此。 听说厉司寒有六位兄长，似乎都随着老镇北王夫妻死在了战场上。 真是忠魂烈骨，难怪厉家深受百姓拥护与爱戴。 若是厉司寒真的起兵造反，整个北疆土地将会毫不犹豫的臣服于他，也难怪永昌帝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感觉身后的人久久没有下一步，厉司寒回头看去。 “怎么了？” 沈傲雪收敛动容，要摇头说道：“没事，王爷趴好了。” “嗯。” 她伸手在他肩膀处按下，一寸一寸帮他疏通经络，从脖颈到腰间，暖流涌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厉司寒竟然睡着了。 他趴在床上侧着头，睡颜安祥沉稳，就连一只苍白的脸色都恢复了暖意，看得出他很是舒服。 沈傲雪蹲下身趴在床边看着他的脸，眼底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没想到，一个男人睡着以后会这么好看。 长长的睫毛卷翘浓密好像两只蝴蝶翅膀，鼻梁挺直鼻头的肌肤细腻洁净连一个黑点都看不到。 许是因为中了寒蛊，所以他的皮肤白皙到近乎透明，丝毫看不出他曾经在战场上经历风霜摧残。 不知道厉司寒梦到了什么，他突然微微皱起没有，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沈傲雪想他一定是做了什么梦，于是连忙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轻轻安抚。 “睡吧，睡吧，没事的，有我在没事的。” 这句话仿佛有魔力，让他的眉头逐渐舒缓下来恢复了安稳。 见他睡的这么好，她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然后蹑手蹑脚地爬上床躺在了里面的位置。 盖好被子后，她笑着轻声说道：“晚安厉司寒。” 而后，便进入了梦乡。 …… 迷迷糊糊中，沈傲雪觉得很热，睁开眼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被厉司寒抱在了怀里。 厚厚的被子盖在两人身上，暖意包裹着他们，甚至有些发热发烫。 沈傲雪悄然扭动了一下身子，想着能不能往旁边挪一挪。 她发誓自己真的不是故意把屁股撅起来靠近他小腹的，只是贴近后才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睡的好好的突然这样，怎么，想要？” 耳边响起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沈傲雪羞红了脸立刻往前挪不敢再靠近。 可是还没来得及就眼前一黑，等反应过来厉司寒已经覆盖在了她的身上，双手撑在床上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烛光早就灭了，屋内漆黑一片，但是他的眼睛很亮，让人难以忽略。 “我没想要……”她声音唯唯诺诺也不知道是在心虚什么。 厉司寒腾出一只手轻轻勾起她胸前的一缕发丝放在鼻间轻嗅，而后眉眼间尽是温柔宠溺。 “真的没想要？” “嗯，没想要！” “可是我想要了……怎么办？” 他低头埋在她的脖颈处，说话间的呼吸喷在她的肌肤上，只让人浑身酥麻难耐。 “你……你别这样……” 她扭动着身体想要推开他，可越是折腾越是引起他的欲望。 直到她的膝盖抵在某处，才意识到自己不该乱动，于是连忙躺平。 “我蛊毒好像发作了，好难受啊……夫人救救我好不好……” 厉司寒趴在她身上重量一点点压下来，一只冰凉的手也开始探入里衣。 “你骗人，哪有发作……”沈傲雪按住胸口想要推开他埋在衣服里的手，可对方非但没有拿走反而故意捏了两下让她难受。 “就一次，做完就睡觉好不好？” “不好！”她严词拒绝。 “好痛啊……真的好痛……” 他一边呢喃着一边开始解她的衣服。 “你你你……你住手……唔……啊你干嘛……” 他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下来，她应接不暇措手不及，缓缓败倒在他的攻势之下，从挣扎到放弃直至沉沦。 …… 翌日醒来。 沈傲雪只觉得腰酸背痛。 昨晚明明说好了只做一次，可这货却根本不给她休息的机会。 一次又一次，她都忘了被折腾了多少回换了几次姿势。 真怀疑这货到底是不是命不久矣的病秧子！ 那个半死不活的混蛋能他妈在床上金枪不倒啊！ 沈傲雪趴在床边郁郁寡欢，满脸都是愤恨不平的神情。 此刻她心情极为不爽，恨不得连院子里的狗都踹上几脚。 许是知道她会不高兴，所以趁着她没醒的时候厉司寒就入宫上朝了，根本不给她发泄怒火的机会。 三个丫鬟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过来伺候她沐浴更衣，最后还是怀玉胆子大一些走了进来。 “王妃，奴婢服侍您洗漱起床？” “起床？起什么起？我今天要躺一天，把饭端过来吃！” 沈傲雪生气地命令道。 “是，奴婢这就去吩咐。” 说完她连忙带着春桃夏荷往外走。 一上午沈傲雪都赖在床上不起，直到宫里来人。 第346章 皇后让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门外，有人闯入沁雪园。 怀玉上前阻拦，质问道：“你是什么人？谁允许你进来的？” 来人是一位年长的老嬷嬷身后还跟着两个身材魁梧的男子。 老嬷嬷打量着怀玉，眼底闪过不屑，满脸的傲慢开口说道：“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礼教嬷嬷，你们可以叫我一声袁嬷嬷。” “皇后娘娘？她让您可是有什么旨意？”怀玉问道。 “大胆！你一个贱婢也配过问皇后娘娘的事儿？你家王妃也太没规矩了，还不快让她出来迎接？” 怀玉见她这个德行，心里自然是不愿意去通传沈傲雪。 可是对方是皇后派来的人，若是不谨慎对待，只怕会给自家主子留下话柄和麻烦。 于是她忍着怒火强颜欢笑道：“嬷嬷稍等，奴婢这就去通知王妃。” 沈傲雪刚用过午膳刚刚睡着，怀玉推门进来直接吵醒了她。 “怎么回事？不是说了不让你们来打扰我午休吗？”她生气地问。 怀玉：“王妃，皇后派了个嬷嬷来，不知道什么事情，要不要让她进来？” 沈傲雪慵懒地坐起身来，眼底闪过疑惑：“皇后又要找什么事儿？算了，春桃更衣。” “是。” 春桃上前伺候着她换好衣服，然后怀玉才让袁嬷嬷进了屋。 沈傲雪坐在主位上，看着眼前这位趾高气扬的嬷嬷心里也有了些判断。 这模样这气势，多半不是善茬儿。 果然，袁嬷嬷一开口不是行礼而是训斥：“王妃，老奴可是皇后身边的嬷嬷，来传的也是娘娘的口谕，你理应起身跪下行礼才是。” 沈傲雪品着茶气定神闲地看着她眉眼间带着一丝冷笑。 “我朝可没有规定要跪奴才，你虽然有口谕，可我怎知是真是假呢？” “哼，你不跪也可以，反正老娘你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调教你。”袁嬷嬷嘴角一勾，笑容狠戾。 沈傲雪蹙眉：“什么意思？” “过几日便是皇上的六十大寿生辰宴，你身为镇北王妃若是连最基本的规矩礼数都不懂岂不是嘟了王爷的脸面？” “所以皇后娘娘要你来的目的是什么，直说。” “娘娘说了，以后便由老奴亲自调教王妃规矩和礼数。” 沈傲雪冷笑：“我的规矩礼教可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礼教嬷嬷亲自教导的，你能跟她比吗？” 袁嬷嬷脸色一变，有些尴尬却还是挺直了腰背说道：“怪只怪王妃你学艺不精，没能学好规矩，娘娘说您前几日在宫中行为很是不妥，还需要再学一学。” “告诉皇后娘娘，我不需要，而且太后都没有说我什么，她就不必操这份心了。” 见她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袁嬷嬷生气地说道：“好啊。我这就回去禀明皇后娘娘，就说王妃眼高于顶看不上老奴，所以不稀罕她这份心意。” 说完，她转身便走，背影看起来很是愤怒。 沈傲雪眼底闪过精光，勾起嘴角喊道：“嬷嬷留步！” 袁嬷嬷听到她的声音果然回头看去：“怎么，王妃还有事吗？” “我刚才想过了，皇后娘娘确实是一片好心，还请嬷嬷留下吧。” “哼，王妃能这么想自然很好，既然如此，那老奴可就要好好教导你一番了，还请王妃从现在开始听从老奴的话。” “那是自然，不过嬷嬷刚到府中，怕是还没有用午膳吧？来人，快给嬷嬷备午膳。” 沈傲雪说着冲丫鬟们使了个眼色，怀玉最聪明，与她也最有默契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 “奴婢这就去准备。” 三个丫鬟纷纷离开院子前往膳房。 不一会儿，袁嬷嬷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一堆“粗茶淡饭”。 三道菜，全是绿叶，甚至还有虫子啃咬过的痕迹，看起来软趴趴的连一滴油都没有，很难想象这是人吃的东西。 “这是什么？”袁嬷嬷果然生气，拍着桌子问道，“王妃不喜欢老奴留下直说便是，怎能如此羞辱？” 沈傲雪一脸无辜地看着她解释道：“嬷嬷，我怎么会不喜欢您留下呢？虽然只有菜，可是现在闹饥荒，王爷说了要把粮食都给百姓们先送去，所以我们这王府里一直都吃这个，连我这个王妃都不例外呢。” 说着，她满是委屈地摇了摇头，唉声叹气的模样，简直可怜极了。 袁嬷嬷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瞪着眼。 “嬷嬷您吃吧？多少吃一点填饱肚子嘛。”春桃上前帮忙夹菜。 夏荷见状也凑过去：“嬷嬷，这么多菜平时我们家王妃可舍不得吃呢，只有您来了才会做三道，您快尝尝味道如何，可别辜负了我们王妃的待客之情。” 袁嬷嬷脸色很黑，如果能用眼神杀人，恐怕这个屋子里无一幸免。 她硬着头皮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那菜淡得没有盐味儿，甚至还有一种嚼草的感觉。 好不容易咽下去，袁嬷嬷的嗓子都被剌得发疼。 “算了算了，老奴不吃了。” 她放下筷子，刚要起身就被怀玉按下。 “这怎么行呢？您第一次来，我们不能让你饿着肚子呢，嬷嬷快吃吧，不吃饭王妃可不好劳烦您教导呢。” 袁嬷嬷一听，脸色跟吞了苍蝇似的难看，可是骑虎难下，她不吃就不能完成皇后娘娘交代的任务。 于是最后硬着头皮干了三大盘青菜，只是她牙口不行，有些菜嚼不烂就吞进去，噎得险些喘不上气儿，若真吐出来，只怕是要将一条长长的完整的菜从嗓子眼拽出来才行了。 总之，想想就难受。 沈傲雪和几个丫鬟看着她如此狼狈，极力克制着没有笑出声，几乎快要憋出了内伤。 袁嬷嬷捂着胸口脸色艰难：“我吃完了……能……能开……哎哟，我这肚子……” 她话都没说完就捂着肚子满脸痛苦。 沈傲雪一脸担忧：“嬷嬷您没事吧？难道是年纪大了消化不良？哎呀我们刚吃的时候也这样，多吃几顿就好了，怀玉快扶着嬷嬷去茅厕一趟。” “是！” 怀玉笑着点头，然后和另外一个有力气的丫鬟上前驾着袁嬷嬷的两条胳膊就离开房间给扔进后院的茅厕里了。 夏荷终于笑出声来：“啊哈哈哈……王妃，怀玉姐姐太坏了，她下的泻药量足够这坏老婆子把肠子都拉出来哈哈哈……” 第347章 万一欺负王妃怎么办？ 春桃说道：“这下她知道厉害应该巴不得赶紧滚回皇宫里。” 沈傲雪摇头说道：“皇后既然想针对我，就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所以这老婆子怕是不会回去的，我们做这些小把戏对她这种在深宫里生存下来的人精根本不痛不痒。” “那怎么办？总不能容她一直在咱们院子里吧？”夏荷问道。 “今天就当是给她一个教训，从明日开始，你们别再这么做了，甚至还要纵容她一些。” “难道纵容她欺负王妃吗？” “对，就是要让她欺负我，而且要逐渐让她越来越自大。”沈傲雪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 袁嬷嬷到底是皇后身边的老油条，派人去请了郎中吃了一副药就好了。 半个时辰后她便重振旗鼓回到了沁雪园。 “嬷嬷没事吧？我听下人说你刚才闹肚子，是不是来的路上着凉了？快坐下喝些热水。”沈傲雪坐在软榻上假模假样的客气道。 袁嬷嬷当然知道那饭菜里的猫腻，但她只是一个嬷嬷，说破天不过是奴才罢了，在镇北王府跟王妃叫板不一定能占到上风。 所以，还不如直接行使皇后交代给她的权利，这样沈傲雪不然不敢反抗。 “王妃，咱们废话少说，尽快学习规矩吧，您学好了奴才也能快些回去交差。” “好，嬷嬷既然心急那咱们就开始吧，先从什么学起呢？”沈傲雪起身，耐心地看着她。 “王妃既然跟过太后身边的嬷嬷学习过，自然也有些基础，不如先做个站姿给老奴看看。” “这个简单。” 她点头，然后站定，姿态从容优雅，很是端庄。 可即便如此，袁嬷嬷也不满意。 “站的倒是不错，就是不知动力如何，王妃要知道咱们女子也要出席一些重要的场合，万一有需要站立的时候，可是很考验耐力的。” “那依嬷嬷的意思呢？” “先站上一个时辰吧。”袁嬷嬷说完便坐在一旁气定神闲地喝起茶来。 沈傲雪知道她是故意刁难自己，但一想到接下来的计划只能先忍下去。 怀玉生气道：“何必站一个时辰呢？您这是故意折磨我们王妃！” 袁嬷嬷蹙眉：“好大胆的奴婢，竟敢质疑我？王妃，我看你不仅礼教不好，还不太会管教下人呢，需要老奴代您管教吗？” 沈傲雪眼底闪过冷意：“我的丫鬟就不劳烦嬷嬷管教了，怀玉退下吧。” “可是……”怀玉气结，可是看到她的眼神便忍住了怒火转身离开了。 春桃夏荷虽然也很生气，但沈傲雪不发话她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就这样陪自家王妃站着。 时间刚刚过去一炷香，沈傲雪冲着春桃使了个眼色，并且用下巴指了指香炉。 春桃像是心领神会立刻点头，然后上前说道：“嬷嬷，这熏香燃尽了奴婢给您换些更好的熏香来。” “嗯，去吧。”袁嬷嬷一边品尝桌上的水果一边傲慢地答应。 春桃拉着夏荷出了房门。 “咱们不管王妃去哪啊？万一那个糟老婆子欺负王妃怎么办？” 夏荷满眼担忧。 “王妃让我们换迷魂香呢，这是解药你先闻闻，我去库房取香。”春桃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她然后快步朝着存放各种药材的库房而起。 …… 不一会儿，两个小丫鬟折返回房间点上了熏香。 沈傲雪是医药高手更是调香大师，迷魂香这种小儿科的东西对她起不了作用，但是袁嬷嬷就不一定了。 果然，熏香刚点上没有半盏茶的功夫袁嬷嬷就一脸昏昏欲睡的模样来回摇晃着，直到她终于支撑不住爬下桌子上睡着了。 沈傲雪松了口气，连忙坐下来休息，春桃夏荷蹲在旁边帮她捏要捶腿。 “辛苦王妃了，您怎么不早点让奴婢去拿迷魂香啊也省得站这么久。” “是啊，这老太婆简直坏透了，分明就是故意的。” 两个小丫鬟义愤填膺，沈傲雪却笑容淡定。 “得让她以为我站了很久，否则晚上接着折腾我怎么办？这熏香能让她睡上两个时辰，等她醒来天都黑了，想必也不敢再继续要求什么，否则就太过分了。” “那明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靠迷魂香来糊弄她吧？”春桃担心地问。 “明天一早我就会让她滚蛋。”沈傲雪胸有成竹。 “真的吗？王妃已经有主意了？”夏河好奇地问。 “嗯，您们两个过来。” 她招了招手，两个小丫鬟便凑了过去，她小声说了些什么，最后主仆三人相视一笑，算是达成共识。 …… 太阳落山，天色渐渐暗沉。 袁嬷嬷终于睡醒了，她揉了揉眼做起身来，抬头一看沈傲雪还站在原地，双腿已经微微弯曲止不住的颤抖着。 “嬷嬷，您……您刚才不会睡着了吧？”她语气都显得虚弱无力，满眼诧异地问道。 袁嬷嬷心虚地站起身来，故作淡定地说：“怎么可能？我只是趴着考验你罢了，看来王妃的确是用心练习耐性的，既然如此今日就到这里吧，咱们明日再继续。” 沈傲雪松了口气装作很是疲累地一屁股坐下了椅子上，弯腰揉着看起来很是酸痛的腿。 “嬷嬷，我让人给您准备晚膳？” “不必了！”袁嬷嬷立刻拒绝，一想起中午的那几盘菜就心有余悸，“王妃不必客气，饭菜就不必准备了，我晚上一般不怎么吃东西，王妃还是自己吃吧，告辞。” 许是怕被强行留下吃饭，这老家伙几乎是落荒而逃。 看着她的背影，沈傲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淡淡开口：“慢走不送。” 春桃、夏荷见袁嬷嬷离开连忙把小厨房准备好的丰盛晚餐端进房间。 “王妃，那老婆子还以为您站了一下午呢哈哈……”夏荷忍俊不禁。 沈傲雪笑了笑毫不在意地问道：“王爷可回来了？” “回来了，不过一进门就直奔书房，像是有什么重要的军情处理。” “这样啊……春桃，你以我的名义去给王爷送碗补元汤，就说我今日练习规矩很是乏累想要早些睡，另外请王爷明日一早过来用膳。” “是，奴婢这就去。” 第348章 以下犯上欺负王妃？ 翌日清晨。 沈傲雪早早便醒了但是她故意不起床继续装睡。 站在门外的袁嬷嬷果然不耐烦了。 她生气地质问道：“你家王妃平日里都这么懒，睡到日上三竿吗？” 春桃捧着一盆温水满脸无奈地说：“是啊，王妃每日都很晚才起呢，唉，奴婢们每天都要捧着洗漱的东西等半晌才敢进去。” 说完还故意抬起脸盆让她看。 “太没规矩了！”袁嬷嬷嘴里骂着眼睛盯在那盆温水上直接上手抢了过来，“今日第一课便要教教王妃何时起床！” 说完，大步走上前一脚踹开房门。 沈傲雪听着动静闭上双眼，直到那盆水泼在了她身上才装作震惊坐起身来。 “你干什么！”她浑身湿漉漉的满脸的愤怒瞪着来人。 袁嬷嬷将脸盆一丢叉着腰满脸怒火：“王妃，您身为王府主母理应早早起床伺候王爷料理王府事宜，怎能如此懒惰不堪？” “你……啊嚏——”沈傲雪捂着脸打了个喷嚏，而后瑟瑟发抖地裹紧了湿漉漉的杯子俨然一副浑身冰冷的模样。 其实水是温的，她一点也不冷。 至于为什么要装，那必然是有看戏的人来了。 果然，下一秒炽阳推着厉司寒来到屋内，看到这一幕随即满是疑惑与怒火。 “怎么回事？”他厉声质问。 袁嬷嬷吓了一跳没想到厉司寒会突然出现连忙退到一旁跪下身去。 “老奴奉皇后娘娘的命令来调教王妃礼数规矩，惊扰了王爷还请您见谅。” 厉司寒抬眼看向床榻，只见沈傲雪正坐在床上缩成一团，身上的棉被也是湿的。 她瑟瑟发抖地看向他，那眼神犹如一只受惊的小鹿，再搭配上湿润的发丝贴在白皙的额头和脸颊，更显得楚楚动人。 “王爷……妾身昨日站了三个时辰，实在是太累站都站不起来这才多睡了一会儿，没曾想……嬷嬷她竟然用冷水泼我，咳咳咳……” 说完，还使劲地咳嗽了几声，看上去着实悲惨让人心疼不已。 袁嬷嬷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可她说的都是真的，一时间让她低下头去不知该如何是好。 厉司寒闻言满目心疼，那原本清隽宁静的面庞肉眼可见的染上怒火。 他用力拍在素舆的扶手上，大喝道：“放肆！一个皇后身边的礼教嬷嬷竟敢以下犯上欺辱王妃，本王看你不是来教导什么礼数的，你是诚心想要谋害王妃，来人，拖出去砍了！” “是！” 炽阳应和一声刚要上前，沈傲雪便连忙阻拦。 “万万不可！” 袁嬷嬷下傻了眼，满是惊恐不安的看着他们夫妻二人。 厉司寒怒不可遏：“王妃心胸宽厚仁慈，但这老叼奴实在可恶，你不必求情。” 沈傲雪委屈巴巴地说道：“王爷息怒，到底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让她回宫罢了。” 她也想直接给这个心狠手辣的老叼奴一铡刀，可是皇后那边无法交代。 原本她派嬷嬷来教导她这个王妃就是名不正言不顺，若是传出去欺辱王妃，只怕要引起群臣弹劾，连带着景岳琛都要受到连累。 可若是袁嬷嬷死了，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厉司寒再怎么位高权重也不能随意处置皇后身边的奴才，否则就是僭越。 若袁嬷嬷死了，那这欺辱王妃的罪名就扣不到皇后的头上还会给皇帝一个惩罚厉司寒的机会。 所以，皇后打一开始就有这个目的在。 只不会她想的八成是沈傲雪忍不住杀了袁嬷嬷。 就算不杀，还能把她折磨一顿出出恶气。 总之皇后想的太美，起了害人之心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袁嬷嬷灰溜溜地被赶出王府回了宫中，没多久，朝中不少大臣开始上折子弹劾皇后管教王妃还派嬷嬷折磨王妃一罪。 应昌帝不堪其扰，最后罚了皇后俸禄，还罚她一个月不准出坤宁宫，并且命淑贵妃协理后宫。 这一次，皇后可是栽了个大跟头。 沈傲雪以为自己终于能放松了，结果太后那边又来人了。 看着眼前的李主傅，她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仿佛回到了当初被她严厉教导的时候。 “王妃不必客气，您现在身份不同，该是老奴给您请安。” 说着，李主傅便要跪下。 沈傲雪连忙上前搀扶：“您曾是我祖母从太后身边请来的女官，对我有教导之恩，不必与我下跪。” 李主傅是用心教导过她的，也算是半个师傅。 “太后说王妃身边无人，惦记着您往日救过她老人家的情份，于是让老奴以后陪在王妃身边，就算是个能随时与太后说上话的中间人，有老奴在，一般人是不敢再随意欺负王妃了。” “原来如此，多谢太后一片苦心了。”沈傲雪发自内心的感激。 经过这次的朝夕相处，她发现太后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人。 可能是经历过深宫里的一些历练，让她变得越来越城府。 但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才发现，人活着还是要看开一些，所以她不仅是看在老祖宗的面子上，更是因为真心感激沈傲雪，当初排除一切万难将她从地狱拉了回来。 而且，皇后谋害太后这件事人人心知肚明，不过是没有证据罢了。 太后就算是为了与皇后作对也要站在沈傲雪这边。 “王妃以后唤老奴李嬷嬷便好。” “嗯，春桃先带李嬷嬷去住处看看，若是不喜欢便换另一处。” 李嬷嬷说道：“老奴住在哪里都好，多谢王妃照顾。” “应该的。” 有了李嬷嬷在她等于是多了一道明晃晃的保命金牌，至少一半人是不敢再轻易招惹她。 …… 很快，便到了皇帝寿辰的日子。 今年灾情严重，所以一切从简，并且占星官算出今晚亥时，皇帝若能在摘星楼祈福可保佑天下太平、灾祸尽消。 所以，黄昏时刻，沈傲雪便陪着厉司寒一同入宫。 只不过，太子景岳琛竟然给顾吟霜发了请柬邀她也入宫。 沈傲雪当然知道，这是皇后的意思，故意给她找不痛快呢。 但是无所谓，她根本没把顾吟霜放在眼里，而且有她在也能照顾好厉司寒，省了她不少麻烦。 马车里，顾吟霜一个劲儿往厉司寒身边凑，一会儿端茶倒水递果子，一会儿嘘寒问暖送关怀。 这暧昧的气氛，沈傲雪都觉得自己这个正经妻子是多余的。 第349章 幸好你与他们断绝了关系！ 强忍着不适终于抵达了宫门。 沈傲雪大喊道：“停车！” 炽阳闻言勒停了马车，她立刻从车里跳下去，跟在后面的怀玉和李嬷嬷也走到跟前。 “你们坐车进去吧，我看到婉凝郡主在那边想与她一起走。”她说道。 炽阳看了厉司寒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只好点头：“是。” 眼看着马车远去，沈傲雪松了口气。 “王妃，您何必要将王爷让给那个顾吟霜？”李嬷嬷不解。 沈傲雪淡然一笑：“算不上让，只是不想跟他们在一起，眼不见为净。” “咱们王妃不屑与她争宠。”怀玉冷声道。 李嬷嬷像是明白了什么，微笑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主仆三人顺着甬道往乾清宫走去，没多远便遇到了陆婉凝，她也下了车正随着人流入宫。 “郡主。” 在宫里，又当着众人的面，沈傲雪开口自然是尊称。 陆婉凝也笑着寒暄：“王妃。” 两人相视一笑，作伴前行，小声低语起来。 “今日宫宴可谓是热闹非凡。”陆婉凝小声说道。 “怎么了？” “听说沈无双也来了，真不知道她哪来的脸面站在人前，上次发生那种事，她竟还敢出门。” “有时候想想倒也挺佩服她的。” “佩服她什么？” “佩服她要是把这魅男的精力放在别处，怕也是个人物呢。” “算了吧，她若真有脑子也不会想着靠身体上位，对了，我听说季家那边隐约有退婚的意思，不知道是主动还是被动，毕竟沈无双和那位的事儿，也瞒不了多久了。” “为什么？”沈傲雪疑惑。 “上次抚远将军府的老夫人八十大寿，沈无双受邀前去参加，结果还没吃东西就当着众人面前干呕数次，有不少人猜测她是怀上了。” “那也该怀疑她和季凌安吧。” “说来可笑，季凌安对外宣称那天并未真的要了沈无双，但是真是假谁知道呢？毕竟咱们之间他们衣不蔽体，也没见他们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下，她肚子里的可能存在的野种便引起了众人遐想，再加上有人故意放出消息说见过她与太子殿下私会，一来二去这不就有了蛛丝马迹吗？” 沈傲雪笑了笑：“这消息怕是沈无双自己放出去的吧。” 景岳琛好歹也是太子殿下，只要想瞒着就不会闹出来。 毕竟他不可能让皇帝知道他私下里和沈无双这个有婚约的女子暗通款曲。 再加上柳如眉怀着身孕，若真闹起来，丞相必然也会为了自己的女儿动怒。 他就是再蠢也不会认为沈无双这种货色值得他付出这么多代价。 想来沈无双也是清楚自己的处境，若是再不嫁入太子府没有名分，只怕是要在沈家生这个野种了。 沈傲雪忍不住小声分析：“我就说嘛，沈翊那么看重名声的人怎么可能还留着沈无双在沈家继续为他抹黑，原来是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只怕这个孩子还真是景岳琛的。” “这一家子真是够乱的，幸好你与他们断绝关系了。” 两人说话间已经进入了乾清宫的大门。 由于一个是王妃一个是郡主自然是不能坐在一起。 这里是宫宴，不同寻常的宴席，座位必然是不可以随意调动的。 只是沈傲雪走到厉司寒身边时，原本属于她这个王妃的位置上却已经被顾吟霜占了。 她坐在上面满眼得意且笑着说道：“王妃，真是不好意思呢，王爷说想让我贴身伺候，委屈您坐在我的位置了。” 沈傲雪侧眸望后面看了一眼，那个位置在厉司寒身后一处最狭小的地方。 若是她这个王妃真的乖乖去那个位置，只怕要让今日在场的所有人好好嘲笑一番。 虽然她对位置不怎么在意，也懒得坐在厉司寒身边，可是她的威严还不允许顾吟霜这种小人来挑战。 见她站着不动直直盯着自己，顾吟霜脸色变了变，而后不悦道：“王妃不会如此不懂事要当着皇上与众人的面因为一个位置而跟我闹吧？” 沈傲雪勾了勾嘴角，突然上前一步直接揪起了顾吟霜的衣领，犹如拎一只小鸡崽子似的把她甩到了座位后面。 “哎哟，你干什么？”顾吟霜好不容易站稳满脸惊愕地质问。 “你不懂规矩是本王妃的错，以后等你成了王爷的侧妃我一定好好教导你，但是今日是皇上寿宴，你别丢人丢到了天子面前，滚回自己的位置去坐着，否则别怪我请太后命人将你丢出宫门去！” 她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周围的人听见，无数目光纷纷看过来。 顾吟霜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尴尬无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哪里想得到沈傲雪竟然这么疯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敢这样。 虽然心里气不过，可碍于对方有太后撑腰，也不敢顶嘴只能满眼委屈地看向厉司寒。 可男人同样用无辜的眼神望着她，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无可奈何，好像在说希望她能理解，能够以大局为重。 顾吟霜只好将忙委屈咽回去，灰溜溜地往后面走去坐在了角落。 她恨恨地看着沈傲雪坐在了厉司寒旁边，心中不甘道：贱人，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宴席很快便开始了。 前面献礼献艺的环节还是老样子，最后所有人跟着皇帝前往摘星楼祈福。 以景岳琛为首的皇子们陪伴在永昌帝身边一起上楼，剩下的人则站在下面等待。 顾吟霜主动上前推着厉司寒往前走，而沈傲雪也乐得清闲慢悠悠地跟在两人后面心中却在想陆婉凝先前跟她谈的事情。 正想着，突然有人挤到了身边。 “王妃，好久不见。” 这个声音格外熟悉，她转头看去果然是“老朋友”沈无双。 这么久不见她竟然圆润了不少，脸颊两边都多了些肉感，与从前的清瘦不同，似乎多了几分珠圆玉润的富态。 沈傲雪笑了笑，这个面相不正是民间所说的孕相吗？ “见了本王妃不行礼，怎么，沈家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她讽刺道。 沈无双脸色难看了一下，但还是不情不愿地欠身行礼。 “臣女见过王妃。” 沈傲雪勾唇，故意用傲慢的语气：“起来吧。” 第350章 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沈无双眼底闪过恨意，小声说道：“你别得意，总有一天你也要向我行礼！” 沈傲雪打量着她，皮笑肉不笑地反问：“是吗？” 这毫不在意的态度深深刺痛了沈无双，她也不再掩饰，咬牙切齿地瞪着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开口。 “实话告诉你，我肚子里已经有了太子殿下的骨肉，很快，我就是太子妃了，未来我还有可能是皇后！” “呵～沈无双你莫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如今景岳琛的太子妃可是当朝丞相的嫡女，你算什么东西？没有镜子也撒泡尿照照自己，哪里可以比得过如眉姐姐？就凭你也敢妄想取而代之，自不量力。” 沈傲雪毫不客气地鄙夷，沈无双恼羞成怒狠狠握紧了拳头。 “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谁笑到最后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现在可是季凌安的女人，甚至还与他当众滚在一起失了清白和名声，就凭这一点，你想做太子妃简直是白日做梦呵呵呵……” “是吗？那咱们走着瞧！” 沈无双似乎胸有成竹，勾唇一笑转身离开了。 看着被她充满自信的背影沈傲雪心里闪过一丝担忧。 难道这个女人又要出什么馊主意谋害柳如眉？ 上一世她嫁入太子府后深得景岳琛偏爱，所以几次陷害柳如眉，趁着她被禁足的时候一点点掌管了整个太子府，所以才有机会下慢性毒药。 但是这一世她还没有嫁入太子府，怎么会有如此自信能取而代之呢？ 难道是又有了什么新的坏主意？ 想到这里沈傲雪心里也变得忐忑起来于是跟上沈无双想看看她到底搞什么鬼。 只见她走到三公主景岳柔身边，融入了那群千金小姐中正在讨论些什么。 “公主殿下，她果然跟来了。”沈无双带着得逞的笑容。 若是直接让沈傲雪过来她肯定拒绝，可自己若是挑衅一下，她肯定自己就跟来了。 沈傲雪也意识到沈无双是故意的想把自己引来此处，于是转身正要走。 景岳柔身边几位世家千金已经快步冲过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臣女们拜见王妃，您这是急着去哪了？难道看不见咱们三公主殿下吗？”其中一位笑着问。 景岳柔一副傲慢的姿态走了过来，冷声说道：“沈傲雪，你害本宫母妃被禁足，这笔帐咱们还没好好算呢。” 沈傲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声道：“三公主若是想算账我自然奉陪，只不过今日这个场合怕是不应该呢，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下一个被禁足的可能就是三殿下了。” 景岳柔虽然生气但还是压着声音说道：“放肆，你敢跟本宫这么说话！” 沈傲雪满眼不屑的看着她，语气冷然毫不避讳。 “我为什么不敢？说起来我的夫君是皇上钦封的铁帽子王，不削爵不降级，世代罔替、配享太庙，独立所有爵位之外但也高于所有爵位，其地位在昭烈也算圣上之下第一人，就连你的太子哥哥也要礼让三分，我身为镇北王夫人，想怎么跟你说话便怎么跟你说话，你能奈我何？” 果然，此话激怒了景岳柔却也让她哑口无言。 旁边的几位世家千金看不下去了立刻站出来为她出头。 沈无双更是带头说道：“沈傲雪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说这样的话！什么镇北王说来说去还不是皇上封的？没有皇上他又算什么呢？再说了，不过他会打仗不过是因为生在北疆那种野蛮的不毛之地，骨子里就是茹毛饮血、粗鄙不堪！” 其余千金也纷纷附和起来。 “无双姐姐说的对，我们可听闻北疆贫瘠，穷苦人饿急了什么都吃，有些甚至连野狗野猫都不放过，可谓是残忍至极。”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露出恶心的神情，满眼的鄙夷。 “以为自己嫁入镇北王府便可以不把公主放在眼里，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一个不毛之地的王妃也好意思跟公主顶嘴！” “识相的话还不快跪下向公主道歉，否则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只怕你一颗脑袋都不够砍的，毕竟三殿下可是皇上最疼爱的也是唯一的嫡公主。” 沈傲雪波澜不惊地看着她们，眼底隐隐有阴鸷闪过。 “我倒是好奇你们几个是凭什么看不起北疆的？” 沈无双不屑道：“我们说的也是实话，北疆那个地方怎么能和京城比呢？而且我听说北疆人有一半都存北蛮人的血统，搞不好镇北王表面上是镇压北蛮效忠朝廷，背地里偷偷统治北疆意图不轨呢！” 这话说出来可谓是好大一顶帽子扣在了镇北王府的头上，几乎要把厉司寒归结为要造反的乱臣贼子。 要知道，厉家世代忠良，厉司寒的父母兄长们都为守护国土和百姓牺牲在了战场上。 若是沈无双这些话传出去，岂不是玷污了镇北王府的忠义之名？ 沈傲雪冷冷瞪着她，不卑不亢字字清晰。 “沈无双，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如此污蔑忠臣，究竟是何居心？别忘了，厉老王爷可是开国功臣，先皇在世时，北蛮每年犯境不下数十次，当时昭烈刚刚建国兵力正是衰弱之际，是无数北疆战士跟随厉老王爷奋勇御敌。” “他们的确是生长在北疆贫瘠之地，为了裹腹别说什么猫狗，只要能活着上战场保家卫国他们甚至连树皮都用来果腹！” “可正是因为他们抛头颅洒热血才能让你们这些生活在京城的世家千金享受着锦衣玉食、国泰民安的好日子，若不然，你以为你们今日还有命站在这里大言不惭轻视北疆吗？怕是早就沦为北蛮人的战俘只配衣不蔽体、受尽屈辱地苟活！” 沈傲雪一番话不卑不亢且咄咄逼人，直接将刚才还振振有词的几个人怼的脸色难看哑口无言。 沈无双不服气，噎了半天却也只是瞪着她道：“你……你简直太过分了……” “够了！” “啪！” 景岳柔突然厉声打断，上前一巴掌狠狠摔在了沈无双的脸上。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说司寒哥哥！本宫刚才忍你半晌了，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臭嘴！” 第351章 沈无双小产！ 说完似乎还不解气，抬起脚来狠狠踩在了她的肚子上。 沈无双一心想要贬低沈傲雪，可是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景岳柔的心意。 她痴恋厉司寒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即便是为了针对沈傲雪也绝不会让人唾弃她心爱之人。 被打倒在地的沈无双捂着脸有些发懵，随即反应过来后才跪在地上连忙低头道歉。 “是臣女失言，还望公主息怒，臣女……” 她说着说着突然皱起眉头，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然后双手紧紧捂住了肚子，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我的肚子好痛……好痛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一惊，景岳柔更是满眼怒火。 “本宫不过是轻轻踩了你一下，你装什么？” 话音刚落旁边的一个贵女突然失声尖叫起来。 “血！流血了！” 众人寻着视线看过去，只见沈无双捂着肚子蜷缩成了一团，那身浅粉色的衣袍地下涌出许多的鲜血染红了地面看上去触目惊心。 明白人一眼便知那血是从她两腿之间流出来的，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很快，沈无双被人抬到了远一点的寝殿，经过太医诊治确定她是小产了。 三公主当众将一品太傅的嫡女踹到小产，这是何等炸裂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京城内外，在场的所有人甚至都等不到私下就开始议论纷纷。 “我的天呐，好歹也是当朝一品大员太子的师傅，竟然教出这种女儿！” “沈无双在太子府就与男人苟且，能怀上野种我倒是不意外！” “这孩子也不知道是谁的，季凌安对外说可没真的碰过她呢。” “三公主虽然刁蛮了一些，但也不知道她怀孕了，这很明显是意外，要怪只能怪沈无双不检点。” …… 一时间所以舆论都在骂沈无双和沈翊，就连沈如风和沈如澜都受到了影响。 这下，沈家是彻底丢尽了脸面。 永昌帝到底是心疼自己的闺女，怎么可能怪罪到景岳柔的身上。 只是说她不该胡闹便让人带下去罚禁足抄经，倒是沈无双在皇帝祈福时以血染煞破坏了整个国家的气运，这可是大罪。 钦天监也说沈无双是命中带煞，克了国运，必须处死。 永昌帝当即下令让人把沈无双缢死，陈美玉一听顿时就哭喊起来跪在大殿上开始求情。 不过皇帝可没这么好说话，依然不肯放过。 最后实在没办法，陈美玉只好当众说出沈无双与太子景岳琛苟且之事，还说那孩子就是太子的。 此消息比刚才更为炸裂。 皇后当场将手边的茶盏砸在了陈美玉的脸上，说她是狗急跳墙、诬陷太子，甚至让人给她拖下去砍了。 眼看事情越闹越凶，景岳琛根本不敢站出来承认。 永昌帝看着在场众人，只觉得烦躁不堪，揉着眉心不厌其烦。 最后沈无双从寝殿爬出来，身上还染着鲜血，当众拿出了太子给她的定情信物，这下是直接实锤。 柳如眉见到这一幕，受不了这个刺激两眼一翻晕倒过去，沈傲雪立刻上前与陆婉凝一起先把她扶到了偏殿去休息。 屋内。 “好端端的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也太突然了。” 陆婉凝唉声叹气满是心疼地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柳如眉。 沈傲雪勾唇说道：“呵，我怎么觉得这出戏也太巧了。” “什么意思？” “沈无双先是来叫我过去，而后故意说一些侮辱厉司寒的话逼着我反驳，三公主上前一巴掌将她扇倒在地上，还好巧不巧地踩了她肚子一脚，这一切真的这么巧？” 陆婉凝蹙眉，也觉得疑惑：“是啊，哪能这么巧呢，但是三公主没理由把她的孩子踩掉啊，而且闹成这样太子和皇后可是一点好处都捞不到呢。” 沈傲雪扶着下巴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件事到现在为止三公主、景岳琛、皇后都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反而因此受了牵连，尤其是景岳琛，很可能被皇帝迁怒而丢了储君之位。” “难道是其他王爷？” “不一定，只是有可能，但最大的赢家其实是沈无双。” “什么？”陆婉凝满眼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沈无双自导自演？” “嗯，她在踩着沈家的名誉、三公主以及景岳琛一步一步往上爬，季凌安已经有了退婚的打算，那么她腹中的孩子就失去了接盘的人，所以她必定要在显怀之前给孩子找个爹。” “所以，她今天设计了这一出戏，我想一定是她主动提出把我叫到三公主那边的，而后又故意辱骂厉司寒激怒三公主。” “那她怎么能确定景岳柔会踩她的肚子？”陆婉凝提出疑问。 “她原本应该没想要把这孩子弄掉，这可能是个意外，我刚才看了他身上的血，正常小产顶多是裤子被染红，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涌出那么多血，除非是血崩。” “所以，她应该事先准备了血包之类的藏在怀里，等景岳柔打她的时候就趁机摔倒在地，然后把血包捏破让人知道她险些小产。” “只不过她玩大了，没想到景岳柔这么狠直接一脚踩在她肚子上，这下假戏真做让她失去了这个孩子。” “不过也不要紧，没了景岳琛的种却证明了她与太子有染，就算永昌帝想要罚她也要看在太子的份上饶了她，这种事没道理只怪罪淫妇不处理奸夫，既然要保太子，那么就只能放过沈无双。” 说到这里沈傲雪看向床上的柳如眉，轻叹了一口气。 “只是苦了柳姐姐，以后要对着沈无双这么恶心的东西过日子，还不知道要被害成什么样。” 陆婉凝握紧拳头义愤填膺地说道：“这贱人真是歹毒，为了上位不惜利用一切，甚至不顾家族名声，这下她还可以把这一切推到你头上，说是因为你三公主才会打她，到时候太子和皇后又要恨上你了！” 沈傲雪一脸无所谓：“反正他们已经恨我了，还在乎什么更恨吗？” 说到这里她脸色又变得凝重起来。 “我现在只担心柳姐姐。” 第352章 罪名是：谋害太子妃！ “她没事吧？”陆婉凝也很担心。 沈傲雪摇头：“我刚才给她探了脉，动了胎气而已，没什么大碍，婉凝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有话想单独跟她说。” “好，我去外面给你把门，任何人都别想进来。” “嗯。” 陆婉凝起身走出房间，她刚刚关上门正要下台阶便看到皇后带着景岳琛走了过来。 “婉凝见过皇后娘娘。”她欠身行礼表现的很是规矩。 皇后心急如焚略过她继续往前走，陆婉凝却连忙起身绕过去挡在了他们娘俩面前。 “娘娘，您现在不能进去。” “放肆！”皇后大怒，“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拦着本宫的路？” 陆婉凝单膝而过欠着身子说道：“太子妃动了胎气现在情况极为不乐观，镇北王妃正在为她稳固胎象还请您不要惊扰了他们啊。” 皇后生气地说：“怎么了，这皇宫里的太医都死绝了要她来多管闲事？” “娘娘难道忘了镇北王妃医术卓然连太医院都望尘莫及吗？而且之前太后的病也是她治好的，何况太子妃是女子，让太医查看不如让王妃看更方便啊。”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饶是皇后怒不可遏也找不到借口继续撒火。 景岳琛皱眉说道：“算了，咱们还是在这里等等吧，沈傲雪与如眉也算是有些交情，她此番应该是真心的。” 皇后满心不喜嘴里骂道：“要不是她与沈无双发生争执也不会激怒柔儿更不会闹出这么多烂摊子，都怪她！” “这件事孰是孰非已经到了这一步，儿子只能跪求父皇原谅了，归根究底不过是为了个女人，父皇应该不会怪罪我的，母后您就别生气了。” 景岳琛看的明白，永昌帝之所以生气是因为沈无双把丑事搬到了明面上，而且还让他的祈福折煞，并非是恼怒景岳琛。 皇后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只好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身后的宫女们连忙张罗着端来热茶。 屋内。 沈傲雪拿出醒脑丸在柳如眉的鼻子底下放了一会儿。 果然，她缓缓睁开了眼。 “我……我这是怎么了？” 柳如眉疑惑地坐起身来，随即她想起了什么，眼眶瞬间湿润。 “小雪，我……我该怎么办啊……我腹中孩子才刚成型，我孩子的父亲就已经和别的女人……呜呜呜……” 她掩面痛哭，瘦弱的身子被巨大的悲伤笼罩着。 沈傲雪叹息一声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而后说道：“柳姐姐，有些话说出来怕你不信。” “什么？”柳如眉哽咽着看向她，泪眼朦胧中满是困惑。 “其实我曾做了一个梦，梦里我死的很惨，被沈如风监斩，人有落地。” “小雪别怕，这只是一场梦。”她虽然伤心却不忘了安慰沈傲雪。 “如果是梦的话也太真实了，而且你知道梦里我为什么会死吗？” “为什么？” “罪名是谋害太子妃。” “什么？是因为我？”柳如眉诧异。 沈傲雪摇头：“不是你，是沈无双。” “可你刚才说太子妃……” 柳如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没错，你也死了，怀孕后连孩子都没生下来就死了，梦里这个时候你的头七都过完了，你死后你爹告老还乡，在回老家的路上被人谋害死无全尸。” “为什么？我为什么会这样？” 听到父亲也会死，柳如眉愤恨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沈无双成了太子妃。”沈傲雪冷静的告诉她。 想到今日种种，她动摇了。 哪怕只是一场梦，可足矣让她心生警惕。 柳如眉颤抖着问道：“梦里还有什么？” 沈傲雪回答道：“梦里沈无双给你下了慢性毒药，所以你才会一病不起连孩子都没生下来就死了。” “所以你曾给我验毒的银针和一些解药就是怕这个？” “嗯，虽然跟梦里不同，沈无双还没有嫁给太子，可我知道总有这么一天，因为她的目的是往上爬，必然要踩着你的尸体。” 却成为了太子妃。柳如眉一时间无法消化，她扶着肚子满眼的慌乱。 “我该怎么办？我会不会像你梦里那样无能连孩子和亲人都保不住呢？” 沈傲雪捂住她的手，感受着她小腹传来的温度。 “柳姐姐，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你父亲，你还有我和婉凝郡主。” “可是……我该怎么办？” “听我的，从今天起住进福佑寺，就说是要为国祈福，然后扶持你的妹妹柳如云嫁入太子府为侧妃。” “不可能，我怎么能让她……”柳如眉刚要拒绝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满眼惊奇，“你的意思是让柳如云和沈无双周旋？” “嗯，恶人自有恶人磨，厉司寒曾救过福佑寺主持的命，所以那寺庙上下都是镇北王府的人，有他们在，你会周全的生下这个孩子。等你回来沈无双和柳如云早已两败俱伤，对你也够不成什么威胁了，而且你若生下的是一个儿子，对皇后和景岳琛而言都可以帮他们稳固储君地位，说不定会把你和孩子接入宫中亲自护着才放心。” 听到这脑子的分析柳如眉的头脑也清醒过来，她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你说的对，现在是我离开太子府那么囚笼最好的机会，沈无双的事情被曝光我自然可以表现的伤心欲绝、心灰意冷，而且今日皇上祈福被折煞，我自请去寺庙祈福在外人看来合情合理，小雪，谢谢你为我筹谋至此，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沈傲雪笑着摇摇头：“你好好活着就是我最好的福报了，在梦里我们的皆被沈无双所害，自然是同病相怜，救你也是在救我自己。” “嗯，我一定活下去，只要我不死，你也不会死，我们都不会发展到你梦里的结局。” “柳姐姐，你一定要带好我给你的东西，谨慎小心些。” “放心吧，我知道。” 沈傲雪深吸一口气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她打开门，院子里等候已久的皇后等人立刻站起身走了过来。 “太子妃怎么样了？沈傲雪你最好保证他们母子平安，否则本宫饶不了你！”皇后一边威胁一边推开她大步流星迈进了房门。 第353章 到处惹事生非！ 沈傲雪颔首沉默不语。 柳如眉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说道：“臣妾给母后请安了……” “快躺好别乱动，孩子有没有问题？”皇后连忙上前按住她，一脸担心。 柳如眉眼底闪过失望，毕竟她刚刚经历了丈夫的背叛，可婆婆的第一句话不是关心她的身体和感受反而只问孩子。 想起从前皇后口口声声说拿他当亲闺女疼，简直可笑。 不过还好，她的期望也不是太深。 柳如眉撑起一丝笑容虚弱地回答：“母后放心，臣妾腹中孩儿一切安好，只是刚刚听到那些事心里难免介怀。” 说着她眼眶发红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下来。 皇后无奈回头瞪了一眼景岳琛而后虚情假意地安慰道：“如眉啊，男人都是如此，更何况你的夫君是太子，难道你想让他为了你守身如玉吗？而且你现在怀了身孕本就不能伺候琛儿，多一个人帮你分担不也挺好吗？” 柳如眉乖巧懂事地点点头：“母后所言极是，如眉刚才反应过激了，可能是有孕所以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还请母后体谅儿媳不要责怪。” “乖孩子，你可千万不能伤心，母后当初怀琛儿的时候跟你一样情绪起伏大，慢慢的想开了也就好了，你呀多往好处想一想，琛儿是太子你是太子妃，那沈无双就算再怎么作妖也是侧妃而已，爬不到你头上的。” “嗯，可是眼下臣妾腹中胎象不是太稳，若是回府只怕控制不了继续伤心，母后，臣妾想要住在寺庙里清修，主要也是想带着太子殿下的儿子为国祈福，算是替夫君将功补过，只盼着父皇能息怒。” 皇后眼底满是欣喜，赞赏道：“到底是丞相府出来的大家闺秀，懂事明理，本宫把你许配给琛儿算是明智之举，你有这份心母后很是欣慰，你想去哪间寺庙母后来安排，保证让你安安全全的把孩子生下来。” “嗯，多谢母后，臣妾……”柳如眉正想说福佑寺却看到沈傲雪悄然摇了摇头，她转念一想，垂眸说道，“还没想好，等回去与夫君商量一番再做打算。” 她不能直接说出福佑寺，否则以景岳琛多疑的性子一定会存有怀疑。 前脚刚跟沈傲雪单独相处过后脚就说出福佑寺，只怕是被他们发现其中有什么蹊跷。 所以，柳如眉心领神会，只要会带太子府在慢慢筹谋，然后引导景岳琛选择福佑寺便可。 “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本宫派人送你回府。” “多谢母后。” 柳如眉先行离开了皇宫，沈傲雪和陆婉凝也打算撤退。 只是厉司寒被皇帝单独留在了御书房，她身为王妃理应等候。 太监总管将她引入一旁的茶室坐下，顾吟霜也跟着进去。 “王妃、顾姑娘，您二位在此等候，奴才让人准备了茶点，芮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多谢总管大人。”沈傲雪语气和善。 “王妃客气了，奴才先行告退。” 太监总管离开后茶室只剩下沈傲雪和顾吟霜两个人相对而坐。 她们本质上是仇人，所以都保持沉默，房间内寂静的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沈傲雪拿起杯子喝了口茶，顾吟霜便也跟着喝茶。 一旁的熏香气味逐渐淡去，灯火通明的御书房内以后大门紧闭。 两人都有些坐不住了，顾吟霜率先打破沉默。 “王爷他不会有事吧？” 沈傲雪冷冷盯着她，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她虽然不会读心术但也跟着师父学过一些察言观色的本事。 顾吟霜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的情绪没有担忧紧张反而带着一丝好奇，就像是在看热闹一般，只是语气装出一副担心的口吻，像是在演戏。 先前她就怀疑过顾吟霜对厉司寒的感情没有那么深沉坦率，如今更是确定了几分。 想到这里，她试探道：“今日闹出这么大的事，皇后那边有想办法往我头上推，只怕皇上会因我而责怪王爷。” 顾吟霜闻言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王妃，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那沈无双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明摆着与你有仇你还要跟她过去惹出这等事端来让王爷收拾烂摊子。” 她言语间多是嘲讽与得意，却没有担心厉司寒受到牵连会如何。 沈傲雪心里也算有了答案。 只是她现在想不通的是，顾吟霜为何要假装爱慕厉司寒呢？ 这太奇怪了！ 按理说他们青梅竹马就算没有爱情也该有亲情或者友情，可是顾吟霜的冷漠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她不相信厉司寒感觉不到。 难道他们这段感情全都是厉司寒一厢情愿？ 越想越觉得离谱，沈傲雪只能强行压下心底的狐疑。 她端着茶杯轻抿一口，然后神情傲慢又冷漠。 “顾吟霜，但凡有脑子的都知道今日之事与我无关，若是沈无双不做这等龌龊下贱的丑事，又怎么会牵连出这么一堆麻烦？想必皇上是圣明的，不会胡乱迁怒。” “话虽如此，可到底是因你而起，若不是你引导她辱骂咱们王爷三公主也不会一时着急弄掉了太子殿下的孩子。” “听你的意思是，这件事非要推到我头上才肯罢休了？”沈傲雪冷笑一声反问。 顾吟霜连忙移开视线，嘴里阴阳怪气道：“我可不敢有这个意思。” “与其关心别人的事你不如多想想什么时候才能当上王爷的侧妃。” 沈傲雪一句话直接让她黑了脸，生气地站起身来说道：“王妃您慢慢喝茶，我有些闷便自己出去走走。” “随你，只是我要提醒你一句，这里是皇宫，别搞出什么麻烦牵连了王爷。” “哼，您放心，我可不会像某些人一样到处惹是生非！” 说完，顾吟霜转身便离开了屋子。 沈傲雪看了眼她的背影，总觉得有些奇怪。 这个女人该不会是故意挑起矛盾然后顺其自然地离开茶室吧？ 难道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猫腻？ 想到这里沈傲雪也站起身来往外走，正好遇到门口的太监总管。 “王妃您这是……” 第354章 女人心海底针 沈傲雪不好意思地笑道：“本王妃刚才茶水喝得有些多。” 这意思不言而喻，太监总管也不好继续追问连忙笑着点头：“王妃请自便，只是皇上寝宫不比慈宁宫，王妃还是要小心谨慎些别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多谢公公提点，我去去就回。” 说完，沈傲雪便朝着顾吟霜离开的方向追去。 走了大概有一盏茶的功夫，她来到一片竹林，这里很偏僻，算是皇宫中不可多见的一处死角，即便是巡逻的侍卫也很少会查到这里。 沈傲雪四处寻找都没有顾吟霜的身影，正当她考虑要不要放弃先回茶室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什么。 她顺着声音蹑手蹑脚地靠近，正一面墙壁，上面做了镂空的窗饰所以能听到隔壁的声音。 顾吟霜低声开口：“哥哥，我看到你茶杯里给我留的字就立刻溜出来的跟你见面，我好想你啊。” 沈傲雪闻声震惊地捂住了嘴巴，而后悄悄靠近透过墙壁上的窗口往那边看去。 漆黑的夜色里两团人影紧紧纠缠在一起，说话间气息都急促了许多。 “我也想你，但是现在还不到时候，等厉司寒一死我拿到镇北军的虎符，这天下就是我们说了算，到那时你我就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 男人的嗓音低沉暗哑，沈傲雪只觉得陌生，根本听不出是谁的声音。 但现在更令她大为震惊的是顾吟霜竟然是厉司寒身边的细作，她的目的是为了拿到镇北军的虎符？ 虽然她刚刚还猜测顾吟霜对厉司寒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但顶多想到她是为了贪图权势地位而依赖镇北王府。 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是厉司寒身边的毒瘤，随时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 想到上一世，她没能看到镇北王和顾吟霜最后的结局，所以只知道他们是百姓眼中的恩爱夫妻。 难不成她死以后，厉司寒的结局就是被顾吟霜谋害？ 想到这里，沈傲雪还想要继续听些什么，只是两人不说话了开始发出一些暧昧的声音。 她借着月光一眼便看到顾吟霜胸前大片的雪白，那人影正抱着她放肆的亲吻抚摸，那画面简直让人面红耳赤。 “呃……啊，哥哥你好坏啊。”顾吟霜轻笑一声，双腿直接挂在了男人的腰上，随着动作上下起伏。 “小东西，厉司寒被那个老家伙关在御书房一时半会儿可出不来，今天我要好好弄你！” 两人说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沈傲雪实在是听不下去，但又不甘心就这么走，万一待会儿他们研究什么阴谋呢？或许还有收获。 他思来想去只好捂着耳朵靠在墙角耐心等着。 就这样被迫停了两炷香的时辰，隔壁终于发泄完了。 沈傲雪只觉得灵魂遭受了创伤与玷污。 她不由自我怀疑。 难道我和厉司寒上床的时候也这么恶心吗？ 以后还是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压下心里烦起来的恶心继续听起来。 果然，隔壁男人开口了。 “这么久了他怎么还不行侧妃之礼？难道他移情别恋真的喜欢上沈傲雪了？” 顾吟霜语气笃定：“没有，哥哥放心吧，厉司寒亲口跟我承认，他和沈傲雪只是逢场作戏让皇上看的，他说过心里只有我一个人，等过了这段时间沈傲雪消停了，他就会想办法以正妃之礼迎我入门呢。” “还是我的霜儿魅力大，不过你不准让他碰。” “放心，他那个废物倒是想碰，有能力吗？” “怎么没有？我可听说他对着太后表示自己没问题。” “装模作样罢了，身为男人你还不懂吗？自尊心作祟。”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好了，此地不宜久留，你赶紧回去吧，以免让人生疑。” “那哥哥再抱人家一下。” “真受不了你，小妖精！” 两人又开始腻歪起来，沈傲雪只觉得天旋地转难以适应。 此刻她脑海里只剩下刚才顾吟霜的那句“逢场作戏”，心脏竟然开始隐隐作痛。 厉司寒对她都是假的吗？ 一方面利用她做给皇上看，一方面却是为了解蛊毒吗？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不抱希望的沈傲雪此刻竟然有种受伤的心情。 她到底在难过些什么？ 难不成她喜欢上了厉司寒？ 不可能的！她不会喜欢他！她只是……因为身体曾经亲密过，所以产生了一些无法控制的情愫。 一定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沈傲雪有些慌了，她连忙起身也不再听顾吟霜和那个神秘男人的私语悄悄离开返回了茶室。 一进门，厉司寒已经坐在里面等着了。 “小雪？”他看到她来眼底闪过一丝欣喜，但很快被理智取代变得沉稳淡漠，“去哪了？这里是皇上寝宫，千万不要乱跑知道吗？” 沈傲雪看到他的脸便想起刚才顾吟霜的话，原本对他刚刚泛起一丝温暖的心也逐渐恢复冰冷。 她沉着脸说道：“妾身只是去方便。” 厉司寒见她不悦只当是因为今晚的变故，再加上柳如眉是她的闺中好友，所以难免会共情。 于是他耐心安慰道：“别担心，太子妃不会有事的，今晚让你受了牵连都怪为夫没有护好你。” 沈傲雪蹙眉看着他眼底的真切不由怀疑他现在是真情还是假意。 越想越气愤，她不耐烦地说道：“王爷不必自责，您有这份心还是用在顾吟霜身上吧，我突然身体不适，先一步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也不理会厉司寒腿脚不便驱动着素舆去追。 “小雪……”看着她倔强的背影，他满头雾水，“这是怎么了？本王又哪里惹到了她？” 炽阳看着这一幕无奈叹气，只能小声嘟囔：“女人心海底针啊……” 坐着马车一路离开皇宫，来到岔路口沈傲雪命令道：“去济世仓。” “王妃，咱们不回王府？” “嗯，今天不想回去。” 见她心情不好怀玉也不敢再多问只好与墨诚改变了路线。 济世仓。 众人看到沈傲雪回来纷纷行礼，而后热情地围过去嘘寒问暖。 第355章 因肌肤之亲产生的错觉 尤其是赵云霞，挺着肚子走了过来。 “王妃您终于来了。“ 沈傲雪有些惊讶：“这么大了？最近身体可好？” 赵云霞点点头：“好，一切都好，原本以为我和孩子都要死，没想到他竟然在我腹中活了这么久，只盼着他能真的来到这世上。” “应该会的。”她笑着安慰道。 “怀玉先请王妃进房间吧，院子里冷，我这就去烧壶热茶。” 赵云霞转身朝着小厨房走去，比起之前虚弱不堪的样子，现在的她虽然挺着肚子却满满的都是活力。 沈傲雪推门走进之前住的房间，里面的摆设依旧如当初般走那样，目光所及皆是一尘不染，看得出她不在的时候济世仓的伙计们也是用心打扫着。 她刚坐下掌柜的便捧着一箱子的账本放在桌案上，而后规规矩矩地行礼。 “王妃，这些都是最近的账册，您请过目。” 沈傲雪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正是上个月的账目，一目十行粗略看过不由蹙眉。 “粮食涨价了？” “之前的洪水导致粮食一直紧缺，再加上最近北方雪灾频繁还闹饥荒，粮食紧缺，进价涨了这售价自然也要涨。” “可这么一来那些吃不起饭的人变更吃不起了。”沈傲雪凝重地将账本合上而后说道，“这样吧，在南城门附近找块地方每日施粥。” 掌柜的点头，而后又满是疑虑：“是，那以您王妃的名义还是济世仓……” “济世仓。” “是，小的这就去安排。” 掌柜的刚退下怀玉便忍不住问道：“王妃为何不把价格调低一些，虽然穷苦之人可怜，但我们做生意不赚钱迟早要赔本的。” 沈傲雪语重心长道：“就算调低价格那些真正吃不起饭的人也买不起多少粮食，再说了，你的粮食比别人的低那是扰乱市场，影响别人赚钱，大家做奶奶都不容易，不能以价格高低来恶意竞争互相伤害，最重要的是，你低价卖不一定能到了老百姓的手里，可能会成为某些奸商赚取利益的机会，所以还不如施粥，最起码能让那些真正食不果腹的百姓活下去。” 怀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原来如此，王妃果然思虑周全。” “我累了想睡会儿你出去吧，对了，让赵姐姐不要准备什么茶了，我不想喝。” “是。”怀玉离开且关上了房门。 沈傲雪起身走到妆案前坐下，然后抬手一点点拆卸头上的珠翠发簪。 今日入宫她打扮得隆重，所以卸妆有些费时， 等好不容易搞定后更是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直接起身上床钻进了被子里。 睡到半夜，沈傲雪迷迷糊糊只觉得很热，下意识挣扎了一下才察觉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身体被人紧紧搂着。 她睁开眼伸手去摸，腰间搭着一只大手，身后更是有一堵肉墙。 若不是这个气味太过熟悉，她多半会回手一记夺魂拳。 厉司寒是经常喝药的，可以说是几乎泡在药罐子里，身上自然带着很浓郁的药草气味，而且还是治疗寒蛊的那几味，非常好辩别。 她想要把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拿来，可是掰了半天对方就跟被浆糊粘住一样牢固。 沈傲雪叹了口气，有些不悦：“你压着我不舒服！” 闻言，身后的男人轻轻挪动了一下，压着她的手臂也往下移了一些，至少没有那么重了。 “你不回去陪顾吟霜跟着我跑到济世仓做什么？”她没好气地问。 厉司寒轻笑，在她耳边低声反问：“王妃这么说本王可不可以当做你吃醋了？” “你说什么，谁吃醋！”她像是被人戳破，立刻气愤不已想要挣开他的怀抱，“你少自作多情，我跟你不过是被皇上赐婚，而且我有自知之明，到底是青梅竹马的感情更深。” 她这话前后矛盾，一边说不吃醋，可是又要提什么青梅竹马，正要应了她口是心非的复杂心理。 明明她告诉自己不可以喜欢厉司寒，但偏偏会不由控制地去想他。 这一切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他们在山洞里行过周公之礼还是更早的时候呢？ 沈傲雪已经记不清了，她只知道自己很久很久没有再去想过暮寒。 原以为那个戴着面具总是默默保护自己的男人才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男人。 可没想到，暮寒竟只是个过客。 那她当初的喜欢难道真的只是感激？可她明明心动过。 想到这里，沈傲雪突然觉得自己很薄情，前几个月还一心都在暮寒身上，这才过了多久就对厉司寒…… 不是的，她一定是因为肌肤之亲才产生了喜欢他的错觉。 毕竟坦然相对过，自然而然就会亲密，哪怕不喜欢也会生出一些占有欲。 像是终于为自己的摇摆不定找到了借口，再加上意外发现了顾吟霜的秘密，所以沈傲雪开始变得理直气壮。 她不再为改变了厉司寒和顾吟霜的感情线而感到愧疚，反而，她很庆幸自己这一世做出的决定，不仅救了自己，还有可能救了厉司寒。 身后的男人当然不知道她小小的脑袋里都装了这么多东西，只贪婪地吸着她身体上散发出的幽幽香气，沉沦在能彻底拥有彼此的甜蜜之中。 如果时间能静止，他愿意这样抱着她一生一世。 “小雪，其实我和顾吟霜不像你看到的那样，我不打算告诉你的，可是如果因为她让你伤了心我又实在不忍……我该怎么办……该拿你怎么办……” 他语气很软，低声呢喃着，仿佛在诉苦，道尽的无奈的口吻。 沈傲雪疑惑，心想难道他早就知道了顾吟霜不喜欢他的事情？ 不应该啊！ 如果知道了，那为什么还要容忍顾吟霜待在王府呢！ 这男人，该不会是花言巧语来骗她开心的吧？ 果然，男人的话最不可信。 当着她的面说顾吟霜的不是，那扭头在对方那里是不是又要说娶她乃是被逼无奈，其实心里根本不爱呢？ 想到这里脑海中浮现顾吟霜的话。 “厉司寒亲口跟我承认，他和沈傲雪只是逢场作戏让皇上看的，他说过心里只有我一个人，等过了这段时间沈傲雪消停了，他就会想办法以正妃之礼迎我入门呢。” 第356章 有大事要发生！ 那他现在是不是也在逢场作戏？ 沈傲雪突然觉得很可笑，她本来也不稀罕厉司寒的真心，何必为此失魂呢？ 越想越觉得没有必要，只要把心态调整回成亲之前就好，只当是合作伙伴，互相利用。 反正他也是逢场作戏，那她也不介意陪他继续演下去。 “王爷不必多言，我不想知道也不想理解，我只知道现在你我之间这种关系就是最好的，我们不必把事情挑明，否则可能就很难继续下去了。” 她不愿意挑明也是怕伤害到厉司寒的自尊，毕竟青梅竹马表面上装作一副爱他至深的模样背地里却偷情盘算着如果背叛他。 正常人都很难接受，更何况他一个身患残疾之人呢？ 万一经不住打击……后果不容乐观。 而且他们青梅竹马这么多年，沈傲雪没有证据贸然说出来，厉司寒会信吗？ 她不能赌，只怕结果输了会把自己搭进去。 毕竟他们之间的阴谋阳谋都跟她无关，若不是这个王妃之位，她也不至于被牵扯进来发现这么多细枝末节的东西。 但有必要还是得提醒一下厉司寒，他是个聪明人，应该可以自己发现，以防最后被顾吟霜搞死还要连累她这个王妃。 想到这里，沈傲雪试探性地说道：“对了，今日在宫里等王爷的时候我和吟霜姑娘谈了几句话。” 厉司寒放在她身上的手臂明显紧张了一下，而后沉声问道：“什么话？” “内容倒是没什么，只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说了一半顾吟霜似乎不高兴了，于是就离开了茶室，回来的时候我还看到她脖子上有红痕呢，我问她怎么搞的她说是不小心撞到了。” 说道这沈傲雪故意笑了笑：“你说她也真是的，在宫里还要到处乱跑，这一出去便是许久，回来的时候还受了伤，若真是惹了什么麻烦，别连累了咱们，王爷就算疼她也要适当管一管，您说呢？” 这些话里有真有假，什么回来时脖子有红痕，说是被撞到了都是沈傲雪无中生有的。 厉司寒这么聪明，就算不知道怎么回事应该也会起疑心，所以她不担心他会直接去问顾吟霜。 果然，身后的男人陷入沉默不再说话。 寂静的夜色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冷清，房间里似乎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没一会儿，身后的男人传来一阵轻微的鼾声，很明显他睡着了。 沈傲雪愣了一下，难怪没有反应，原来睡着了所以没听进去。 算了，明天找机会再跟他说吧。 想到这里她也闭上了眼睛缓缓进入睡梦之中。 …… 翌日。 天还没亮沈傲雪就醒了，只是她身边已经空无一人，厉司寒仿佛从未出现过。 如果不是被褥褶皱还残留着一丝温度，她真的以为昨晚只是一场迷迷糊糊的梦。 怀玉在外面敲门得到允许后便推开门走了进来。 “王妃，掌柜的已经准备好了，您用过早膳便可以前往施粥的地点。” “嗯，今日我穿男装。” “是。” 沈傲雪换了一身轻便的粗布男装，她故意将脸涂黑显得粗陋一些，这样便不会太过显眼。 施粥面对的是一些穷苦的百姓，周围到处都是一片荒芜，她亭亭玉立站在那里就太格格不入了，而且也容易引起一些不好的误会。 换好衣服后一行人便骑马前往南城门处。 施粥的棚子已经搭好了，城里的百姓们听说这里有免费的粥和干粮便都纷纷涌了过来，还不到半个时辰后大排长龙。 沈傲雪看着这人群的数量不由感到诧异。 “京城里有这么多人都吃不上饭了吗？” 墨诚拱手说道：“王妃，属下已经调查过了，这些人里有一部分都是北边逃荒来的，听说最近起了一波势力强大的土匪到处烧杀抢掠，朝廷几次派兵都没能镇压下来。” “乱世风云变幻，两国统一百姓们安稳也才几十年，北疆还未完全平定国内竟然这么快起了变故，我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沈傲雪满眼担忧。 上辈子她虽然被困在后宅之内，但也经常听到一些外面的事情。 可是她直到死之前也没听说过这么多灾难和霍乱。 难道因为她重生而导致了整个世界都发生改变？ 如果这些灾难真的因她而起，那她宁可没有重生。 正想着，突然听到有人唤她。 “傲雪！” “五妹！” 沈傲雪转身看去只见景岳寒和沈如澜一前一后朝着她快步走了过来。 “听说济世仓施粥便知道一定是你的主意所以过来看看，可有什么需要本王帮忙的？” “五妹你千万别客气，二哥我有的是力气，能帮你很多忙，你说要我搬东西还是跑腿，尽管开口！”沈如澜殷勤十足。 沈傲雪蹙眉，先是礼貌地向景岳寒行礼。 “见过王爷，一切都搞定了，不需要麻烦您。” 说完又想向沈如澜眼底闪过厌恶，冷冷说道：“沈二公子可不要乱认亲，本王妃是镇北王的夫人，没有二哥更没有亲人，麻烦您按照规矩行礼，不要胡乱攀亲，因为你不配。” 她这话说得足够难听，被这般鄙视羞辱，相信任何人都忍不了，尤其是沈如澜这样的暴脾气。 可是，事情似乎没有朝她预料的发展，沈如澜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嬉皮笑脸起来。 “是我的错，给王妃行礼了，要不要给您跪下？我这就跪！” 说着他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在地上行礼道歉，立刻引起周围百姓们的注意，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沈傲雪只觉得他丢人现眼立刻退开一大步，然后说道：“这里到处都是人，沈家二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让旁人觉得我故意刁难你，毁我名誉？” 沈如澜慌忙从地上站起来，满脸无措与愧疚。 他伸手打了自己脸颊一下，懊恼地说：“王妃别误会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都是我思虑不周，是我脑子进水了，是我对不起你。” 说完又要打自己，这下更热闹了，周围人不仅看甚至都开始议论了。 “够了，你有完没完？沈如澜，上次我说过，这辈子我都不想看见你，恶心！” 第357章 私下里同男子苟且 沈如澜闻言顿时露出委屈的表情仿佛是受了什么伤害满是落寞地看着她。 “王妃，我真的知错了，你不原谅我也可以那就把我当做一个苦力，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沈傲雪冷冷说道：“没兴趣。” 然后带着丫鬟转身离去根本不给他继续纠缠的机会。 沈如澜知道自己之前做得太过分，也不在乎她的羞辱和冷漠，正要厚着脸皮追上去却被景岳寒拦下。 “你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为什么？”他不解。 “你一去小雪连本王都讨厌了，以后我们还是拉开些距离为好，退下吧。” 说完，景岳寒很是不给面子地抬脚朝着沈傲雪追去，几乎是头也不回地要与沈如澜划清界限。 不对，确切地说他要与整个沈家都划清界限。 沈如澜看着他的背影气得咬牙切齿。 “太过分了，王爷又怎么样，你以为你跟过去我五妹就会理你了嘛？呸！” 他不服气，相信只要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迟早会取得沈傲雪的原谅。 …… 沈家。 沈翊因为沈无双的事情在京城上下丢尽了脸面，好几日都称病不敢上朝就是怕被同僚嘲笑。 他整日心情不悦待在书房里喝闷酒，陈美玉实在看不下去才亲自上门安慰。 可是一进门便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只见沈翊将桌上的一堆东西全都是推到了地上，整个书房被他砸得一片狼藉、破碎不堪。 沈如风站在角落的书柜前低着头不敢言语，场面紧张而窒息。 沈翊怒声呵斥道：“你还有脸为那个孽障求情，枉我沈家精心养育了她十五年，本以为是个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指望着她能嫁得高门为主母为沈家争光，可是她呢？” “她竟然私下里同男子苟且还怀了身孕，此等臭名，让我以后还有何脸面上朝？现如今人人都嘲笑我养了一个不知廉耻的贱人，甚至还不如那个乡下来的，真是丢人至极！”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让沈傲雪留下把沈无双赶回乡下去撇清关系，也好过现在全家都被她连累成这样！” 听着他愤恨的声音陈美玉站在门口连大气都不敢喘，紧张地看着他们父子二人。 沈如风垂眸略沉思而后开口：“父亲，也许双儿是被迫的，您也知道对方是太子殿下……” “住口！”沈翊怒声打断，“你到现在还为那个逆女说话，太子爷想要什么女人没有，需要强迫她一个有婚约的女子吗？退一万步讲，跟太子是被迫的，那她跟季凌安苟且可是所有人都看到了，难道也是被迫的？” “当时无双说的确实是被季凌安胁迫……” “一派胡言！” 沈翊怒不可遏直接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椅子，暴躁得像一头狮子，连眼睛都是红的。 “她身上带着那样的香料你还替她狡辩！” 沈如风不敢再说话只是头低得更深双手紧紧攥成拳。 陈美玉本想悄悄退出去可刚刚挪动了一下就被发现。 果然，沈翊更加暴怒，指着她训斥道：“看看你教导的什么女儿，简直是个水性杨花的娼妓，你身为母亲为什么不看好她？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包庇！都是你惯的，都是你……家门不幸啊……” 陈美玉哭着跌坐在地上，一副崩溃的模样：“老爷这怎么能怪我呢，以前的双儿不是这样的，如今怎么好端端的成了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啊呜呜呜……” 沈如风抬头说道：“从前的双儿冰雪聪明、纯洁无暇，可自从沈傲雪回来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或许知道真实身世后对她打击太大了，所以才会如此。” 陈美玉一听连连点头：“对对对，肯定是因为沈傲雪的原因双儿才会变成这样，老爷，我们养育了双儿十五年，难道您不了解双儿吗？她样貌双全可是天之娇女啊，想要嫁给谁不行，怎么会自降身份去做出苟且之事，老爷，这一切都是沈傲雪的错！” 沈翊冷静下来，眼底满是恨意：“这个沈傲雪简直是扫把星，自从她回到京城，我沈家就没有消停过，若不是她已经成了王妃，我绝不会饶了她！” 话音刚落沈如澜从门外走了进来，刚才那些话他也听到了一两句，立刻就生气地辩驳道：“父亲，这一切怎么能怪在傲雪头上呢？” 沈如风厉声道：“如何不能怪在她头上？双儿就是被她害成这样的，要不是因为她，双儿的脸不会毁，更不会在宫宴上出丑落下水池与季凌安订婚，沈傲雪不仅抢走了双儿的王妃之位，还抢走了百花之王的称号，那些原本都是属于双儿的！” 听到这话陈美玉心疼地哭起来：“我的双儿啊，她本该一路扶摇直上顺遂平安，都是我的错，误以为沈傲雪的血可以救她的寒毒这才不小心让孽障回了沈家把我们害成这样……” 沈如澜实在听不下去了，生气地说道：“母亲，大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小雪她什么都没做，沈无双能落得今天这个地步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啊，还有爹爹，是你一直告诉她要高嫁，所以她才会盯上太子殿下用尽心计和手段毁了咱们家的名声……”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沈如澜的脸被打得侧到一旁，沈翊满是震怒地瞪着他。 “你这个逆子，再敢胡说八道老子废了你！” 沈如澜被他眼底的狠戾吓得顿住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陈美玉心疼不已连忙从地上站起身扑过去小心翼翼抚摸着他被打肿的半张脸，苦口婆心地劝说。 “澜儿你何必为了一个外人顶撞你爹爹呢？还不快低头认错！” 沈如澜虽然外表看起来大大咧咧脾气不好，可是内里是有些怂的，俗称欺软怕硬。 所以刚才他被沈翊打了一巴掌后下意识害怕了想退缩。 可是一听到陈美玉说的“外人”二字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一般回过神来。 第358章 我来伺候夫人睡觉了！ “不是的！小雪不是外人，她是我的亲妹妹，沈无双才是外人，她当初见我生病就丢下了我，反而是傲雪采药，虽然是堂妹喂我吃药，可我知道是小雪不想让我死，她才是我们的家人，沈无双是梁翠花那个毒妇的女儿！” 听到他这么说，陈美玉疑惑地问道：“你说什么！双儿见你生病丢下了你？” “对！” 说着沈如澜从怀里拿出一张契约，正是之前他们落难被困在村子里沈无双亲笔签下的。 陈美玉结果那张纸看了看满眼不可置信。 “不……我养大的女儿不是这么冷血的人，她……她不会这么做的，如澜，双儿当时一定是有苦衷的，你别怪她，反倒是沈傲雪，也许就是她故意挑拨离间呢？你千万别上当啊。” 沈如风冷冷看了那张纸一眼，不屑道：“这种东西想要仿造多的是办法，你怎么这么蠢？” 沈如澜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他突然理解到了沈傲雪为什么要离开沈家，要和他们断绝关系。 原来，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对方都不相信甚至还恶意揣测会给你带来这么多的伤害和委屈。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怒火将那张契约收起来。 “你们爱信不信，反正沈无双自甘堕落是她自己的问题，跟别人无关，更不是小雪的错，反而小雪才是我们家的孩子，她继承了父亲的聪明母亲的善良，而沈无双生得有七分像梁翠花的模样，我越看越恶心，你们怎么想我不管，但是小雪在我心里才是亲人，她沈无双早就不是了！” 说完，沈如澜也不等沈翊再甩他一巴掌直接推开陈美玉抢先一步跑了出去，像是落荒而逃又像是不愿再与他们废话。 看着他的背影，沈翊的眼底全是愤怒。 “这个逆子，简直浑蛋！” 陈美玉眼底闪过一丝犹豫，可最终也没敢继续往下想，她怎么能承认自己精心调教的女儿还不如一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呢？ 沈翊同样是这个心思，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眼底积满了凝重。 “沈家如今可真是成了笑话……” 沈如风走上前去低声说道：“父亲，双儿虽然有错，可这件事并非全然无利。” “什么意思？”沈翊抬眼瞪着他。 “父亲，双儿马上就要嫁入太子府了，到时候便是太子侧妃，一旦皇上驾崩太子登基那她就是后宫妃嫔，生下的孩子就有可能会是下一个太子……以双儿的野心和聪慧，难保她不会成为皇后，到时候谁还敢笑话我们沈家？” 闻言沈翊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只是眼底仍有顾虑。 陈美玉也附和道：“老爷，如风说得没错，双儿虽然走了一步险棋，但这孩子也是为了我们家族考虑，若她嫁给季凌安那便是低嫁，以后很难出人头地，而且沈傲雪都是王妃了，我们的双儿怎么能低她一头呢？现在双儿马上就是太子侧妃，如此一来，我们沈家才有希望啊。” 他们母子二人劝慰着沈翊终于让他心里的火气小了一些。 “哼，要不是看在太子的份上，我早就把她赶出沈家了！” “老爷息怒，您放心我会好好训斥双儿的。” “让她去祠堂跪着！” “是是是，我这就让她跪着。” …… 济世仓。 忙得脚不沾地，沈傲雪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怀玉端着饭菜放在桌上，轻声唤道：“王妃，来吃些东西吧。” 沈傲雪蹙眉，疲累地说道：“没什么胃口，先放着吧，我睡会儿。” “凉了怎么办？” “再热热嘛，好怀玉你出去吧，我真的困了。” “好吧，那奴婢玩会儿再来唤您吃饭。” 怀玉转身退出了房间，沈傲雪松了口气赶紧脱掉衣服钻进被子里打算先睡一觉。 只是刚睡着就感觉身后有人凑了上来。 这次她没客气，往后就是一脚，本以为能踹他的措手不及，结果却被夹在了对方的腿中间。 “放开我！”沈傲雪恼羞成怒想翻身，可是身子被紧紧搂着动弹不得。 厉司寒轻声笑道：“今日辛苦夫人施粥了，我来伺候夫人睡觉了。” “谁要你伺候！” “你呀。” “我不稀罕！你去找顾吟霜，她肯定稀罕你伺候！” “我只伺候你一个。” “为什么？” 男人突然叹气，委屈巴巴地说道：“为夫身患残疾，力不从心，只能勉强伺候夫人，再想伺候旁人那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沈傲雪被气得翻白眼，不满地说道：“心有余，那就是心里想伺候顾吟霜了？这样吧，你别伺候我了，你只伺候她一个人不就行了嘛？滚开！” 她直接开骂，也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越发放肆。 可厉司寒却不在意被骂，反而有种神清气爽的愉悦。 因为这话里话外他听出来了，沈傲雪在为他吃醋呢。 他笑嘻嘻地把头埋在她脖颈处，说话间呼吸轻轻落在她的肌肤上，仿佛能钻入毛孔里让人浑身酥麻难耐。 “是我说错话了，我这心里只想伺候你一个人才对。” 沈傲雪面红耳赤想要挣脱束缚，可是越挣扎男人的手臂抱得更有力，两人的身体也越贴越紧，几乎连彼此的温度都快融合在一起了。 “我累了，今天不行！”她虽然红着脸但嘴上却义正言辞。 厉司寒蹙眉，心疼不已：“既然那么累为什么不让下人去做？明日你不许去了。” “今日若不是我在，那些个寻衅滋事的早就把摊子掀了！” 下午的时候突然来了几个地痞流氓吵着要喝粥，掌柜的上前好声好气让他们排队，可是还没说完就被推开了。 沈傲雪不想惹是生非，于是答应先给他们盛粥，然后想着先把人哄走再说。 可是对方却不依不饶吵着说家里老人孩子也要喝，非要连锅里的一起端走。 后来沈傲雪忍无可忍命令默诚出手，于是这帮人被打得鼻青脸肿滚远了。 他们几个是城里有名的泼皮无赖，也算是地头蛇一样的人物，所以沈傲雪怕他们欺负百姓才想退一步。 可没想到对方得寸进尺，这才出手教训。 现场的百姓们全都拍手叫好，说是为他们出了一口恶气。 第359章 不过是个闲散王爷 厉司寒闻言说道：“是我思虑不周明日便派王府侍卫前去镇守，我看谁敢掀夫人的摊子。” 他一句话让沈傲雪胸中恶气消了一半，也不知怎的，总觉得这厉司寒越接触下来越是与外表严重不符。 也不知他从前没有残疾时是个什么样的人，端看外表可不像个无赖。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厉司寒端坐在素舆上清冷如山巅之上的凌云，那般孤傲不可轻视。 现如今他却搂着她嘤嘤低语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还怪肉麻的。 “行了行了，我真的困了。” 她干脆放弃挣扎就这么窝在他怀里闭上眼睛睡自己的，即便对方的手不怎么老实她也强忍着不去在意。 果然，见她没反应他逐渐安静下来，轻声问了句：“真的这么累？” “嗯……” “唉……那今晚就不折腾你了。” 他这语气满是失望，好像没能得到奖励的孩子，心里有委屈似的。 沈傲雪才不在意，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等第二天再次睁开眼睛身后早已空无一人。 厉司寒不是腿脚不方便吗？怎么还来无影去无踪的！ 沈傲雪懒得理会，更没放在心上，起身便打算再去施粥处看一眼。 果然，厉司寒说话算话，那粥棚外边围了一圈侍卫，就连排队的老百姓队伍都比昨天更整齐了。 她这才放心转而直奔大伯家探望祖母。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喧闹声，沈傲雪连忙加快脚步往里走。 小厮看到是她也不敢阻拦纷纷跪下行礼。 来到迎客厅。 沈翊、陈美玉、沈无双三人正坐在里面。 而陈美玉更是哭哭啼啼正说着什么，沈翊则是满脸不悦。 看着地上被摔碎的茶盏便知道刚才一定发生了什么争执。 沈傲雪迈入门槛儿，明知故问道：“哟，今日大伯家好生热闹呀，怎么都在呢？” 众人看去，面上神色各异。 沈林薇刚才还一脸愁容顿时喜笑颜开地小跑迎上去：“小雪你怎么来了？” 大伯父沈衡原本严肃的面容也变得缓和：“王妃大驾光临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实在是有失远迎。” 说完，除了沈翊一家众人都起身规规矩矩地行礼，就连老祖宗都要站起身来。 沈傲雪见状连忙上前搀着她老人家的胳膊说道：“大家都是一家人行什么礼，这是拿我当外人了？大伯父，您要是再叫我一声王妃，以后我可不来了。” 沈衡露出无奈的笑容，带着一种宠爱的眼神看向她：“你这丫头，好好好，大伯不叫了，不过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对啊，而且怎么就你自己，王爷呢？”大伯母一脸担心。 沈傲雪：“王爷公务繁忙，哪里能陪着我到处闲逛？” 话音刚落旁边有一道低声地嘲讽响起：“如今的镇北王不过是个闲散王爷，哪来的公务繁忙，妹妹失宠也不必瞒着我们，心中苦闷说出来大家也好安慰一二啊。”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沈无双面带挑衅正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沈林薇生气地斥责：“沈无双你胡说八道什么？就盼着我们小雪不好你就高兴了是不是？” 连一向温柔和睦的大伯母萧玲也冷了脸，不悦地反驳：“镇北王战功赫赫即便如今休生养息那也有三十万镇北军需要管理，何来闲散一说？” 沈无双卑职问的哑口无言只好撇撇嘴把脸扭到了一旁。 沈翊冷冷扫过众人视线落在沈傲雪脸上，依旧是带着一副居高临下的傲气。 “就算是镇北王又如何？到底也是臣子，不像我们双儿马上就要嫁入太子府了，以后说不定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妃。” 沈衡不屑道：“亏你好意思说，养了十几年就教出了一个不知廉耻与男子私相授受行苟且之事的女儿，看你们这般自豪，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家就喜欢卖女儿呢！说到底不过是个侧妃，我们小雪才是正儿八经的王妃！” 陈美玉生气地站起身来：“即便不是正妻那也是君主的侧妃，到底是主子，等太子继承大统我们双儿就是皇妃甚至是……” “闭嘴！”老祖宗一声怒喝打断了她，“陈美玉你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若传出去，岂不是在咒圣上？你要说自己回去说别连累了我们整个沈氏！” 陈美玉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低下头不敢再出声。 沈翊还想说什么却看在老祖宗的面子上选择了闭嘴。 沈无双眼底带着恨意死死瞪着沈傲雪，若是眼神能杀人，只怕早就把她给千刀万剐了。 “难道小雪回来一趟，中午便留下来吃饭吧，今日大伯母亲自下厨做你最爱吃的糖酥鱼。” 沈傲雪连忙点头：“好啊，我最近正馋这口儿呢，只是祖母不能吃鱼……” “放心吧，又不是只有一道菜，再说了这可是伯母我呀特意为你做的，你一定要多吃点儿。” “谢谢祖母！” “小雪我们陪着祖母回去休息吧，顺便去我房里给你看个好东西。” “好啊。” 一群人各忙各的直接把沈翊、陈美玉和沈无双凉在了迎客厅，气得他们三人脸都绿了。 “母亲，要不我们还是走吧？双儿什么都不要也没关系的。”沈无双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们。 陈美玉忙安慰道：“咱们不能走，她沈傲雪有的你也要有，老祖宗得一碗水端平才是。” 沈翊点头：“没错，我们留下来吃饭，趁着沈傲雪在，好好算一算账。” “父亲母亲，你们也别太为难小雪，她现在毕竟是王妃，我怕……”沈无双唯唯诺诺的低下头。 “怕什么？”沈翊不悦，“她到底是沈家人，骨子里流着我沈家的血，她若是敢反驳，我绝不会放过她！” 沈无双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掩饰着上扬的嘴角，而后柔弱地点了点头。 …… 沈傲雪和沈林薇一左一右把老祖宗送回房后便去了红袖阁。 这里是沈林薇的住处，一进门便见她神神秘秘地钻进屋子里拿出一个小东西攥在手心。 第360章 不愧是我半个亲闺女 沈傲雪很是好奇：“你到底要给我看什么？快让我看看。” 沈林薇红着脸摊开手掌，只见白嫩的掌心里放着一枚褐色的石头，表面很是平滑还泛着光泽。 不过……它到底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而已。 沈傲雪疑惑：“这不就是一块石头吗？怎么是好东西了？” “对你而言这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可对我而言却是意义非凡。”沈林薇握着石头双手抱拳，满脸都是小女儿家思春的娇羞模样。 “所以，这是别人送的？” “嗯。” 见她点头，沈傲雪更加好奇了，满脸的八卦问道：“是什么人送的？” “是一位公子，但是我不知道他姓甚名谁，我只知道他为人正派，长得俊秀端庄，而且还很有学问呢。” “是吗？那是哪家的公子呢？” “他不是京城人，我听说是小地方的县城来的，那日我带着丫鬟出去帮母亲买药，路过一个面摊的时候见他正接济一个孤儿便心生好感。” “后来呢？” “后来他想买一碗面给那孩子吃，可是他钱袋子却被偷走了，一时间尴尬无措，我心软便上前帮了他。” “所以你给了他钱？” “他没有要的！他只是说想让我帮忙给那孩子一碗面吃。”说到这里沈林薇笑容更加深沉，沉浸在欢喜中难以自拔。 沈傲雪看着她这副花痴的模样忍不住摇头叹气，真是太单纯了。 “那这石头是怎么回事？” “他说多谢我付了面钱，但是他身无分文不知道怎么报答只能把他进京赶考时路上捡的一颗石头送给我，他说这颗石头对他而言很是精美，要我一定好好收藏日后若有缘相遇可以用这颗石头向他讨面钱，噗……小雪你说说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傻的人啊。” 见她笑得眼睛都弯了，沈傲雪又问道：“所以，你为什么不问问他住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啊？我……”沈林薇愣了一下满眼无措，“我不好意思问，毕竟我是女子，怎么能上来就问他住在哪里……” “你傻啊，你不问光自己在这儿单相思有什么用呢？万一错过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怎么办？” “可是我有预感，我觉得我们有缘分，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你可真是会想象，万一见不到那你就想一辈子吧。”沈傲雪无语。 沈林薇这下真的着急了，拽着她的胳膊问道：“那我该怎么办？如果真的见不到岂不是没机会了？小雪你人脉最广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可是你什么信息都没有，我去哪里找这个人呢？京城这么大，最近入京赶考的学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如何找？” “这……对了！我可以把他画下来，但是你得给我些时间。” “多久？” “差不多也要三日吧，你知道的我画工一般想要画得相近怎么也要仔细揣摩一番。” “好，那三日后你画好了派人送过来。” “嗯！谢谢你小雪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沈林薇高兴地抱着她撒娇，姐妹俩粘在一起感情甚好。 …… 膳堂。 众人依照自己的位置落座，并且特意把沈傲雪的位置安排在了老祖宗的身边。 沈翊、陈美玉、沈无双三人非要留下来蹭饭，所以只能另外加三张椅子和碗筷。 不过大家只当没有他们，该吃吃该喝喝，说说笑笑不亦乐乎。 沈衡说道：“今日小雪回家，托你的福吃上了你大伯母做的糖酥鱼，否则我和薇薇想吃平时可吃不上呢。” 萧玲扬起下巴说：“那是当然，你们父女两个整日沆瀣一气来气我，哪里有小雪乖啊，经常给我送补品，我有个头疼脑热就立刻派王府的府医过来给我看诊，如此体贴，要是我的亲生女儿就好了！” 她说得得意，丝毫没注意到陈美玉的脸色越发难看。 沈傲雪笑着挽住萧玲的胳膊，将头贴在她肩膀上，亲热得宛如母女。 “大伯母待我好，所以我自然要回报的，我们都是一家人，相亲相爱是最基本的呀。” 老祖宗点头：“小雪说的，以后你也要常回来，最好是把王爷也带回来。” 沈傲雪蹙眉：“可是他一个外人回来只怕让你们不自在。“ 沈衡：“这是说的哪里话？王爷怎么会是外人？再说了，他是你的夫君那就是我们沈家的女婿，等他来了，我可要与他多喝几杯，看看这女婿到底行不行哈哈哈……” 萧玲戳他额头一下：“胡说八道什么呢？人家可是王爷！” “王爷怎么了？我们家小雪说了算是不是？” 沈傲雪连连点头：“是是是，下次我一定让他来陪大伯父畅饮一番！” “好！不愧是我半个亲闺女！”沈衡豪迈大笑当即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看得出很是高兴。 一桌子人欢声笑语气氛格外融洽，而此刻的沈傲雪褪去一身的荣华与防备，灿烂得像一个孩子般冲着长辈们撒娇和沈林薇拌嘴。 沈翊和陈美玉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毕竟，沈傲雪可是他们的亲闺女，厉司寒也是他们的女婿才对。 如今，她竟然成了沈衡与萧玲的半个女儿！ 越想越生气，沈翊“啪”的一声放下了筷子，众人闻声望去，满是疑惑。 老祖宗更是生气道：“沈翊，有没有规矩？我还没死呢你就敢当着我的面摔筷子了？” 沈翊站起身来说道：“母亲，您到底肯不肯把双儿的嫁妆拿出来？” 老祖宗愤怒道：“什么叫我肯不肯？难不成我是欠了这个野种的？” 陈美玉眼眶发红地说道：“母亲，双儿是您看着长大的，她虽然不是我们亲生的可也是我们沈家的女儿啊，如今她出嫁总不能连一些嫁妆都不给吧？” 沈衡蹙眉说道：“三弟和三弟妹，这样大哥可就要说说你们了，你们的养女出嫁，凭什么要母亲来出这份嫁妆？我名下的庶女沈林雅当初嫁给陆城，母亲也是没有出过一文钱的，更何况她一个养女。” 第361章 她沈傲雪是我的女儿！ 沈翊冷声道：“大哥，就算无双不是我亲生的那她的身份也是我们沈家的嫡女，怎么能跟你家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比呢？” 萧玲不屑：“什么嫡女不嫡女的，小雪才是沈家名正言顺的嫡女，就算是一个庶女我和夫君都尽心尽力养育她，就连出嫁也是能给的都给能帮的尽量帮把她当做沈家的女儿看待，可不像你们，对自己的亲生骨肉薄情寡义，却把一个贱人生的孽障当宝贝供着，不是大嫂说你们，这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寻常人是无法理解的。” 陈美玉不高兴地护着沈无双：“你们懂什么？我们之间的感情可不是什么可笑的血缘关系就能比拟的，沈傲雪虽然是我亲生，可到底没有在我身边养过一日，无双却是我从小养到大的，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还比不过一个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吗？” 听到她这番话，老祖宗皱起眉头：“养育之情的确重要，可你们有没有想过自己失去的亲生女儿在过什么样的日子？你们对沈无双的呵护宠爱没关系，但一定要对仇恨亲生女儿吗？当初要不是沈无双的母亲，小雪才应该是你们捧在手心里的孩子！” 沈傲雪抚摸着老祖宗的背轻声劝慰：“祖母何必生气，不值得，何况我也早不在乎了，而且伯父与伯母待我亲如一家人，就跟我的父母没什么两样。” 老祖宗眼里满是心疼，她转而冷冰冰地看了眼沈翊和陈美玉，似乎是下了一个决心。 “既然小雪这么说，那今日我这个老婆子便做主将小雪记在衡儿名下，以后你就是玲儿的亲生女儿，是林薇的亲妹妹，你们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沈衡和萧玲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白捡一个这么好的闺女他们做梦都要笑醒了。 萧玲连忙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自然是一百个一千个愿意的，只是不知道小雪的意思？” 沈衡也跟着点头：“我要是能认小雪做亲闺女，那我这岂不是镇北王的老丈人了哈哈哈哈……” 沈林薇激动地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太好了，我和小雪若做了亲姐妹，以后就不会再孤独了，小雪你快答应吧！” 沈傲雪对上他们都充满期待的眼神，有些害羞又有些感动地点了点头。 “我做梦都想有自己的父母，若是能和你们成为一家人，我此生也算圆满了。” “呸呸呸什么圆满，这叫完美！”沈林薇连忙纠正到。 “是，那咱们就都完美了哈哈哈……” 这边认亲搞得热火朝天，欢笑声不绝于耳，对面的沈翊和陈美玉的脸色眼看都发黑了。 “啪！”的一声，沈翊一巴掌拍在桌上，众人被吓了一跳朝他看去。 老祖宗更是生气道：“拍什么拍，你要造反啊！” 沈翊站直身体说道：“我不同意，她沈傲雪是我的女儿，怎么能认别人做父亲！” 陈美玉红着眼眶看上去也是生气了，附和道：“母亲，您怎么能这样偏心？沈傲雪再如何跟父母制气那也是我们一家人的事，你怎么能做主把我们母女的情分都给断了？她是我身上掉的肉，我绝不同意您这么做！” 沈无双听到老祖宗的话原本还有些窃喜，毕竟这样的话沈傲雪就再也不能回来跟她抢父母了。 可是，当她看到沈翊和陈美玉反对时，眼底流露出痛恨，悄然握紧了拳头。 难不成他们还指望着让沈傲雪回到沈家吗？ 当初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把这个贱人赶走！ 她清楚地知道，景岳琛之所以愿意跟她私下里苟且并非是因为她的蓄意勾引。 毕竟皇太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怎么可能随便对她动心？ 景岳琛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她身后的沈家，毕竟能拉拢太傅身后的一些官员和大理寺，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她若没有了沈家的支持，景岳琛必定不会娶她进门的，别说是侧妃了，就是通房丫头都没有她的份儿！ 想到这里，还不等着老祖宗生气训斥沈无双便哭了起来。 “都是我的错，若是没有我，小雪也不会与父亲母亲产生隔阂，我活着便是沈家最大的罪人，既然这样，我愿意以死成全所有人！” 说完，沈无双起身冲出了房门，沈翊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陈美玉率先喊道：“老爷快追啊，不能让双儿干傻事！” “对，否则我怎么跟太子殿下交代啊！”沈翊回过神来连忙追出去，“无双，你给我回来！” 老祖宗冷眼旁观只觉得可笑，都是千年的狐狸，她能不知道沈无双打的什么鬼心思？ 不会她懒得拆穿，反正她打定主意要让沈傲雪归到沈衡的名下。 陈美玉焦急万分地看着外面，终于看到沈翊拽着哭哭啼啼的沈无双回来。 一进门，沈无双便跪在地上失声痛哭：“父亲母亲，你们就让女儿死了吧，以后有小雪替我尽孝就是呜呜呜……” 陈美玉心疼不已连忙蹲下身把她抱进怀里哄着：“双儿你可不能做傻事啊，娘好不容易把你养大，可不是为了让你这样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沈傲雪她即便回到沈家也无法撼动你的位置，你放心就是。” 沈翊也保证道：“放心吧无双，你是沈家的嫡女这件事不会改变，即便沈傲雪回来我也会继续把你视为己出。” 说完，他上前一步倨傲地瞥着沈傲雪，语气冰冷：“你不就是想让老祖宗用这种方法逼着我们认你回家吗？现在我答应了，你可以回沈家，也可以继续叫我们父母，但以后不许再跟双儿争什么，她是太子侧妃，你见到她一样要行礼，只有懂规矩知礼数，才配得上成为我沈翊的女儿，以后你要好好把自己身上那些不如双儿的乡野毛病改一改……” 他自说自话且滔滔不绝，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严父模样教训起了沈傲雪。 这话越听越让人不爽，老祖宗伸手拿起桌上的碗直接朝着沈翊头顶砸去。 “砰”的一声，瓷碗砸偏了落在门上，可老祖宗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第362章 沈翊你才是白眼狼！ “你……你这个畜生，我怎么生出你这么无耻的儿子……我……” 老祖宗被气得话都说不利索，沈翊躲过了碗更加理直气壮地说道：“母亲，沈傲雪不是巴不得认我这个太傅做父亲吗？现在我已经接纳她了，您就别帮着她演了！” 沈傲雪闻言忍不住冷笑出声：“呵呵……” “怎么，听说我要认你，都迫不及待地笑起来了是吗？”沈翊自大地看着她。 只见沈傲雪缓缓起身目光直落在他身上，神情中三分鄙夷三分不屑四分厌恶。 而后，毫不留情地讥讽道：“原来沈大人这么自信是因为这太傅的身份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个手中无权只能舞文弄墨的小文官比我这个镇北王妃还要位高权重呢，原本看在祖母的面上给你一个体面，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 沈翊像是被戳中了痛楚，恶狠狠地骂道：“逆女，你敢这么跟自己父亲说话？” “我没有跟自己的父亲说话，我是在跟你说话，从今天起我的父母便是我从前的大伯和大伯母。” “哼，你敢！”沈翊冷哼一声满眼不屑。 陈美玉急忙说道：“沈傲雪你别胡闹了，把你爹爹气坏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能嫁给镇北王还是你爹爹求来的婚事呢，你怎么这么不知道感恩！” “他求来的？他打了什么如意算盘真当我不知道吗？” “你在胡说什么！” “我胡说？他想攀附权势又舍不得让沈无双嫁给一个废人，所以才会选择把我推出去，只是他没想到，我会跟沈家断绝关系让他没占到光，呵呵，而且他也没想到镇北王非但没死还奇迹般地复明了，难保他以后不会重新站起来，所以你们才不愿意让我认大伯父他们一家，我说的可对？” 沈傲雪当众拆穿了他们龌龊又自私的心事，沈翊当场恼羞成怒。 “闭嘴，你这个白眼狼，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你在乡下受一辈子苦！” 说起这个沈傲雪更是生气，若非离开乡下被带到了京城，她也不会和慕容白分开到现在一面也见不到。 听到这里，老祖宗忍无可忍地说道：“沈翊，你这个逆子，你才是白眼狼，若不是你大哥，你以为你能有今日的造化吗？当年你是怎么接管沈家怎么青云直上的怕是都忘了吧？” 沈翊闻言脸上有一丝慌乱一闪而过，他心虚地说道：“母亲，我是靠着我自己的才华啊！” “你放屁！”老祖宗被气得已经口无遮拦，“就你那点儿才华还不如你大哥百分之一，要不是你害得他摔断了腿，他能失去仕途吗？那些年你考中进士，原本是被外放做个芝麻小官，是你大哥借用自己的人脉举荐你，一直在背后帮你打点关系你才能步步高升！” 听到这里，沈衡连忙阻拦：“母亲，都过去了不要说了。” 萧玲早有怨气，站起身大声说道：“说，为什么不说！当初那晚你也是在跟沈翊喝了酒以后进入了那个女人的房间，明明就是被人下了药，说不是沈翊干的还有谁呢？这么多年我们一直装傻，只是觉得你们兄弟有情，不愿意拆穿撕破脸，可今日你跑到我家里来大呼小叫，我就新仇旧账跟你好好算一算！” 沈林薇一听满眼愤怒：“娘亲你怎么不早说，原来我爹爹的脚和前途都是三叔父害的，你们怎么还有脸来我家呀！” 沈翊和陈美玉没想到他们会说起这个，一时间彻底慌乱无神。 沈无双从地上起身连忙辩驳：“祖母，我爹爹不是这样的人，其中一定有误会的，摔下树这种意外怎么能随便栽赃给我爹爹呢？还有伯母你说的什么下药，你没有证据便是诬陷朝廷命官！” 沈翊反应过来也是一副打死不认的表情：“对，你们这是栽赃是诬陷！” 沈衡看着他的嘴脸失望地摇头：“是不是栽赃诬陷你我心知肚明，三弟，以后我们之间的兄弟情分就到此为止了，立刻离开我家！” 萧玲叉着腰：“对，滚出去，以后不许来烦我们，还有小雪，她是我们的女儿了，跟你们没有半毛钱关系！” 沈林薇：“你不就是一个太傅吗？我们小雪才不稀罕呢，她有镇北王做夫君，你算什么东西，还真是会自作多情！” 看他们这么嚣张，沈翊气得火冒三丈：“你们看不起我，好！等我的双儿成为太子妃以后成为皇后我就是国丈，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还国丈呢，混账还差不多，滚，立刻滚！” 老祖宗拿起桌上的碗碟就朝着他们三人砸去。 陈美玉见状连忙一手遮挡一手拉着沈翊往外跑：“老爷我们走吧，跟他们这群疯子说不清楚！” 沈无双也被砸到了好几下，疼得连忙往外跑：“真是疯子，一群疯子！” 沈翊不甘心地瞪着老祖宗说道：“母亲，你怎么能这么偏心，连一分嫁妆都不肯给双儿，今日你们的所作所为，我一定铭记于心！” “滚！” 老祖宗怒吼一声甩出去一个骨碟，这下可是正中了沈翊的脑袋，砸得他头破血流捂着脸落荒而逃。 终于赶走了这三个人渣，众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恶气。 “小雪，以后我们就是亲姐妹了！”沈林薇迫不及待地跑过去把她抱在怀里。 萧玲满脸慈爱：“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儿了。” 沈傲雪点点头，开心地唤道：“母亲。” 沈衡一听立刻凑过来：“还有我呢，还有我！” “父亲。” “诶！我的好女儿哈哈哈……” 老祖宗刚才还被气个半死，看到眼前这温馨的一幕怨气全消，欣慰地点了点头。 她上前拉住了沈傲雪的手，语重心长道：“我会择一个良辰吉日把你加入沈衡名下，以后你就是我们沈家长房正儿八经的嫡女，虽然你父亲不是什么大官，但他绝不敢薄待于你。” 沈衡连忙附和：“放心，只要小雪不嫌弃，我这个做父亲的保证一碗水端平！” 沈傲雪心中有一处自儿时便空缺的地方终于像是被什么填满了，她发自内心地露出一抹微笑。 从此以后，她有娘家了。 第363章 我与他之间更有缘份！ 用过午膳，沈傲雪便跟着沈林薇换男装出了门，两人并未带随性，但是王府的暗卫却悄然跟着。 来到京城南街的吉桥附近，沈林薇站在桥头到处张望着。 沈傲雪不由问道：“你在找什么？” 沈林薇：“找那位公子呀，上次我就是在这附近的面摊遇到他的。” “既然你这么想再见他，当时为什么不问清楚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是女孩子，要懂得矜持，他不问我叫什么住在哪里凭什么我上赶着问他呢？” 沈傲雪有些无奈：“一个男人上来主动问你叫什么住在哪里，这不是唐突吗？若真的这么问了我甚至要怀疑这小子是不是登徒子了。” 沈林薇闻言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有道理，说明他沉稳庄重懂分寸，看来是真正的正人君子！” “遇到这种闷葫芦你都不主动，那你还指望能发展什么吗？” “你不懂，正因为我们对彼此什么都不知道才更有神秘感，如果能在人流中再次相遇，这才更加说明我与他之间的缘分呢！” 沈傲雪忍不住想翻白眼：“我说你该不会是花痴傻了吧？” 沈林薇不高兴地推开她：“别胡说八道，我现在可是你亲姐姐！” 沈傲雪撇撇嘴：“是是是，亲姐姐说得都对！你们要是能再相遇那就是缘分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诶！是那个孩子！” 沈林薇突然看到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乞丐喊道，然后拽着急忙朝那边跑去。 “小孩儿你站住，你别跑！” 她敞开嗓门儿就是喊，那小乞丐正偷了一个包子，见状吓了一跳也不管是谁拔腿就往人群里跑。 沈林薇眼看那孩子消失在人群中急得拽起沈傲雪便追。 两个大人追着一个小乞丐穿梭在热闹的人群中，不一会儿七拐八绕地便被跑进了一处死胡同里。 小乞丐前面是一堵高墙，眼看着逃无可逃，他只能转身看着追来的两个人。 沈林微喘着粗气停下脚步，一边捂着岔气儿的肚子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你的小孩儿……跑……跑什么跑……累死我了……” 沈傲雪到底是练功之人，所以没怎么喘只是满眼探究地打量着那孩子。 小乞丐一路上虽然仓皇而逃可是他却很有目标地把她们引到了这个巷子里。 而且，他前面无路可逃却不见脸上有任何惊慌，想必一定是有后招。 刚想完，只见那小乞丐冷笑一声挥了挥手。 接着，从天而降一张大网覆盖在了沈傲雪和沈林薇的头上。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周围的杂物里冲出来许多大小不一的孩子。 他们手里举着棍棒或铲子之类的“武器”围着她们两个像野人一般叫唤着。 “你们两个坏人，是不是想要拐我？看你们长得慈眉善目的没想到竟是人贩子，兄弟们给我打！”带头的小乞丐命令道。 下一刻，周围的那些孩子举着棍子或铲子就冲上前在两人身上敲打。 沈傲雪担心沈林薇受伤只好将靴子里的匕首拔出来，三两下就割断了大网，而后一跃而起直接抓住了那个为首的小乞丐。 她一把拎起小孩儿的脖领，转头看着其他孩子，勾唇笑道：“都把棍子放下，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孩子们一看自己的大哥被抓住了顿时慌得六神无主，有一个小不点儿害怕地扔下了手里的铲子其他人也都跟着扔下。 “你不要伤害我哥哥！求求你了！”那小不点儿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哀求，眼泪哗啦哗啦地往下落。 沈林薇刚从网子里挣扎出来，正低着头拍身上的灰，听到小不点儿的哭声连忙过去抱进怀里安抚。 “囡囡不哭，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没有恶意的！” 沈傲雪松手，而后说道：“放心吧，我们不是人贩子也不是要拐卖你，我们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那小乞丐狐疑地打量着她，而后故作镇定地扬起下巴，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坚强。 “这天底下可没有免费的消息！” 沈傲雪看着他人小鬼大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而后从怀里拿出一锭碎银子，但是没有直接给到孩子手里。 她晃了两下，那孩子眼睛都发光了直勾勾地跟着银子挪视线。 “你若肯说，那这锭银子就是你的怎么样？” 小乞丐点头如捣蒜，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谄媚地说道：“大爷您随便问，我一定都告诉您！” 沈林薇立刻上前问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有位公子给你一碗面，但是他没钱所以借我的钱给你付了面钱。” 小乞丐上下打量着她，疑惑地说道：“可那位是个女子……哦，还真的是你，只是换了男装所以我刚才没认出来！” “对对对就是我，你可知道那位公子的下落吗？”沈林薇难掩激动的神情，期待地看着他。 “怎么，他是不是骗了你，不肯还钱了？你可不能找我要啊，我可没钱！”小乞丐满脸防备。 “我不要钱，我要人！” 小乞丐面露惊恐：“什么？要人！还说你们不是人贩子？” 沈傲雪汗颜：“我们不是要人，我们只是想认识一下那位公子，你若是有什么线索大可以提供出来，我重重有赏。” 小乞丐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坏笑地问道：“哦～我知道了，你们是看上人家公子了吧？” 沈林薇羞红了脸生气地说道：“你这小屁孩事儿真多，不说就算了，银子不给你了！” “我说我说！”小乞丐一把抢过沈傲雪手里的银子，而后说道，“我只知道那天我见那位公子往城北走去了，至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我告诉你们了，这银子是我的了！” 沈傲雪和沈林薇相互对视了一眼，而后也没心思再管小乞丐抢钱。 “这么说来他住在城北，那我们去客栈找找？” “先找客栈，若是找不到的话，他有可能是住在亲戚家。” 沈林薇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事情总有了进展，走吧。” 第364章 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沈傲雪刚准备离开扭头便看到那小乞丐举着银子正对着小不点儿高兴。 “丫丫，哥有钱了，可以给你看病了！我们走，去把药买回来，丫丫就不会痛了！” 说着一群孩子高高兴兴地往胡同外走去。 “这帮小乞丐真可怜，唉……”沈林薇无奈叹气。 沈傲雪疑惑道：“以前京城就有这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吗？” “当然不是，是因为洪水淹死了他们的父母冲塌了他们的家，所以就流落街头了，这只是一部分而已，我记得父亲先前去城西的落难所捐粮食，那里住着好多无家可归的老人呢。”沈林薇一脸无奈地叹息。 “可是我记得当初找回了那么多赈灾款，再加上各官员捐赠，我以为朝廷会妥善安置他们的。”沈傲雪说道。 “说得轻巧，赈灾款和那些善款经过层层剥削你觉得还能剩下几成用来安置这些孩子和老人？他们比普通百姓更弱，遇到不公的待遇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只能任人拿捏。” “这帮贪官简直就是蛀虫！皇帝是瞎子……”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林薇捂住了嘴，且满眼惊恐地警告道：“你疯了？别胡说八道小心掉脑袋！” 沈傲雪推开她的手虽然收敛了一些却依旧愤怒：“那么多老人孩子受苦受难，总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管吧？” “你能管得了吗？实话告诉你吧，这些贪官污吏的背后有保护伞，就算是镇北王轻易也动不得，京城势力错综复杂，远不是我们能插手的，只怕到时候连累家人。” 听到沈林薇的话她不由产生了一丝狐疑：“你好像听懂的？说，谁告诉你的？” “我听父亲说的，他虽然不做官可一直都关注着官场上的消息，当初与他一期的学子如今许多都在朝中为官，他们与我父亲还是好友，经常会找他小聚说一些朝政方面的消息。” “原来如此，不过我倒是觉得父亲比沈翊更适合做官，可惜现在镇北王不得皇帝的信任，否则有他举荐，一定能帮父亲谋个一官半职。”沈傲雪有些可惜。 “还是不要了，朝廷是个大染缸，里面的水太深太浑浊，即便咱爹爹为人刚直，清正廉明，可真的进去了，也是许许多多的无可奈何，还不如像现在这般轻松快活。” “你说的也是，眼下咱们还是先去北城吧。” “对哦，走走走。” 沈林薇拉着沈傲雪快步朝着城北而去。 …… 两人在城北寻找了一下午都没有结果，眼看着天都要黑了，只能无功而返。 “这个时辰回去定是赶不上晚膳了，不如在外面吃碗面？”沈林薇说道。 “好啊，就吃吉桥那家，说不定能碰到你的意中人呢！” “讨厌，别胡说，我只是……只是欣赏那位公子罢了。” 两人说说笑笑来到吉桥的面摊上坐下要了两碗阳春面。 正打算开吃，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喧闹声，听着像是吵架，其中有不少孩子们的喊叫。 “怎么回事？” 沈林薇放下筷子回头去看沈傲雪已经朝着那边走去了。 “诶你等等我……” 两人穿过人群走到一家药铺门前，匾额上写着三个大字“善仁堂”。 掌柜的双手环胸站在门前，正低头看着脚下那群小孩子，满脸的不耐烦。 “你们几个小要饭的就是讹人，再不滚蛋信不信我立刻报官把你们都抓起来？” 小乞丐怀里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小孩儿，正是那个在沈林薇怀里哭的小不点儿，他们两人身后站着六名孩子也都是胡同里暗算她们的那些小帮手。 沈林薇疑惑道：“怎么回事？这群孩子是要骗钱吗？” 沈傲雪冷冷看着眼前这一幕，低声说道：“先看看再说。” 小乞丐坐在地上怀里抱着小不点儿，他哭红了眼却依然倔强地仰着头直勾勾等着掌柜的，满是愤怒与仇恨。 “你卖假药，我妹妹明明好好的，就是吃了你给的药突然就浑身抽搐昏死过去了，你还不快请郎中给她看病，要是我妹妹死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周围的孩子们也跟着附和：“是啊！你这个丧尽天良的奸商，快找郎中来给丫丫看病！” 那掌柜的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儿，双手一叉腰，居高临下地说道：“我呸！几个小杂碎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我的地盘儿敲诈勒索？还想让我给她请郎中？想都别想！我这儿卖的可都是正儿八经的真药材，你少胡说八道影响我做生意，把我惹急了，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他身后冲出来几个手拿大棍子的高大壮汉。 看到这几个彪悍的打手，孩子们明显露出了怯懦的神情，只有那个小乞丐依然倔强。 “我们没有敲诈勒索，我们买药是给了钱的，是你卖假药害了我妹妹，我只是想让你请郎中给她看病，我不要你的钱！” 此话一出围观的群众也纷纷议论起来。 “这孩子不像是撒谎，他只是想给自己妹妹请郎中，可没说要钱。” “是啊，这善仁堂卖假药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不过是仗着背后有人撑腰罢了。” “毕竟是供宫里用药的皇商，咱们普通老百姓可惹不起呢，唉……” …… 众人的话许是太大声了，那掌柜的顿时恼羞成怒。 “一群乌合之众，简直影响我开门做生意，都滚！还不快滚！” “你不给我妹妹请郎中看病，我们就不走！”小乞丐大声喊道。 “对，我们就不走！”其他孩子也都跟着喊起来。 掌柜气得火冒三丈：“好好好，你们还不滚是吧？给我打！狠狠地打！” 那几个打手立刻拎着棍子朝着那些孩子身上招呼，一时间几个孩子们哭成一团却紧紧护着丫丫，场面可怜又悲哀。 围观的老百姓们虽然看不下去，可谁也不敢上前阻拦，毕竟枪打出头鸟，万一不小心引火烧身可是要连累家人的。 沈林薇正要冲出去身旁突然有道残影一闪而过。 还没反应过来便只听到打手们惨叫连连，定睛一看，沈傲雪已经站在了那掌柜的面前并且抬腿就是一脚，直接把人踹飞进了药铺里。 第365章 弱鸡也敢为别人出头？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只叫所有人目瞪口呆。 沈傲雪一步一步走进店内然后像拖死狗一般扯着那掌柜的头发拽到了店门口。 她抬脚踩在掌柜胸口，弯着腰胳膊搭在膝盖上，就这般居高临下地问道：“我给你个认罪的机会，你要是不要？” 那掌柜也是仗着背后有人所以即便挨了打也不肯服软，生气地瞪着沈傲雪。 “你是从哪冒出来的乌龟王八蛋也敢在爷爷头上惹事儿？想为这帮兔崽子出头也要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识相的话赶紧放开老子并且跪下来磕头道歉，否则跟你没完！” 沈傲雪勾唇冷笑，眼神之中尽是不屑：“跟我没完？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想怎么没完。” 说完她伸手在他身上点了两下，那人顿时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浑身僵硬如同被绳子捆住一般难受。 沈傲雪现在没空处置他，于是先将人踢到一旁立刻转身去查看丫丫的情况。 她蹲下身说道：“把她平放在地上。” 那小乞丐满眼怀疑地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沈傲雪解释道：“我是郎中，我看她脸色发青怕是不行了，时间紧迫赶紧放好。” 小乞丐一听顿时害怕了，于是连忙把丫丫放在地上松开了手。 见她忙着望闻问切，他就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地看着，满眼都是担心。 沈林薇上前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沈傲雪一边说一边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帮我看着那个人，等会儿再收拾他。” “好。” 眼看着细长的针尖儿要扎入丫丫的胳膊上，小乞丐立刻上前阻拦。 “你这是干什么？不许伤害丫丫！” 沈傲雪无奈地说道：“这是针灸，不懂别添乱，一边儿待着去。” “什么针灸你这分明是要欺负丫丫！”小乞丐很是倔强伸手挡着丫丫的胳膊。 沈林薇见状也跟着解释道：“你这小屁孩怎么什么都不懂，这叫做针灸，刺入穴位可活死人肉白骨，你眼前这位可是神医慕容白的徒弟，有她在丫丫不会有事的。” 小乞丐这才将信将疑地挪开自己的手，忐忑地看着那根针慢慢扎入了丫丫的手臂。 接着，沈傲雪又连续下了几针，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小女娃终于有了反应，那乌青的面色也逐渐恢复了正常的红润。 丫丫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 “哥哥……” 气若游丝的小奶音响起，小乞丐顿时激动到泪崩，跪在地上哭着说道：“丫丫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他说着又想起了什么，转而冲着沈傲雪磕头：“神医，谢谢你救了丫丫！谢谢你！” 沈傲雪一根一根地将银针收回去，这才起身说道：“这下相信我了？” “相信了相信了！”小乞丐连连点头，鼻涕眼泪混了一片看起来脏兮兮的。 沈林薇问道：“小雪……呃不对，小弟他怎么办？” 沈傲雪看了眼躺在地上浑身僵直动弹不得的掌柜，眼底闪过狠戾。 她走过去说道：“兄长先去照顾孩子们，把他交给我就是。” “好，你可别放过他！” “放心。” 沈林薇走过去挡在孩子们面前，然后看戏。 沈傲雪拽着掌柜的衣领提起来，然后点开了他的穴道，问道：“我最后给你一次活命机会，怎么样？” “少他娘的装模作样，老子不怕你，来人啊，快来人啊！” 那掌柜的大喊起来，身后的药铺里听到了动静立刻又跑出来一群人。 见有人来了给自己撑腰，掌柜得更硬气了。 “区区一个弱鸡也敢为别人出头？今天老子打死你！” 说完，他怒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死她！” 药铺里的伙计们立刻抄家伙朝着沈傲雪冲过去。 众人看着纷纷替她捏了把汗。 可是，沈傲雪却应对自如，那些冲过来的伙计对她而言几乎毫不费力气就全部踢翻在地了。 掌柜地看她有些实力，气势不免弱了一些。 “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啊，我上面可是有人罩着的，你敢动我，就不怕遭报复吗？” 沈傲雪见他这副模样只觉得好笑，而后说道：“是你先让人动手，我不过是保护自己，再说了，谁说我要动你了？” 听到她这么说掌柜的以为她害怕了，于是又嚣张起来。 “哼，知道怕了吧？赶紧跪下磕三个响头叫十声爷爷听听，也许你叫的好，我便高兴了不追究你的事儿。” “怕？我怕什么？该怕的人是你才对。”沈傲雪不屑与他废话，转而冲着人群说道，“此药铺以次充好、以假当真、谋财害命，各位可否帮忙报官。” 围观群众也有许多在这家药铺上过当买过假药的，可是一想到会被报复都不敢应声。 气氛逐渐冷落下来，没有一个敢出头的人。 正当沈傲雪对他们很是失望的时候，人群里突然举起一只手，并且听到一个清澈的声音。 “我去报官！” 众人转身看去，沈傲雪也看到了那人，只见是个年轻男子，样貌清俊文弱，像是个老实本分的读书人。 “我这就去报官，兄台请稍等！” 那人说完转身就一路小跑着朝衙门而去。 沈林薇突然冲到沈傲雪身边拽着她的胳膊激动不已：“是他！是他！” “真的？” “嗯嗯！” 见她满眼星光如捣蒜般点着头，沈傲雪知道，自己这位姐姐怕是要坠入爱河了。 很快，那人带了捕头赶到，是张士风。 他看到沈傲雪便认了出来，拱手正要行礼，便见她使了个眼色，顿时心领神会又重新直起腰来。 “怎么回事？我听说有人卖假药？”他冷着脸严肃地质问道。 那掌柜的一改刚才嚣张的嘴脸，忙凑过去说道：“捕头大人，您可要为小的做主啊，是这个泼皮无赖带着一群小兔崽子们来我家铺子门前闹事，想要敲诈勒索，我不肯她便打伤了我们。” 张士风看着被打倒在地的伙计个打手们，握拳放在唇边掩饰尴尬，而后说道：“我是问你假药的事儿，打架斗殴的事儿待会儿再说。” 第366章 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他心里想：当初她被关进大牢的时候连臭名昭著的恶捕都被沈傲雪打得鼻青脸肿，就这几个货也敢跟她斗？简直屎壳郎上茅房，找死！ 只是掌柜的话音刚落，小乞丐立刻冲上来大声喊道：“不是这样的，是这个坏蛋颠倒黑白，大人，他卖假药差点儿害死我妹妹，多亏了这位大哥用针把我妹妹扎活了，您千万不能冤枉好人啊！” 沈傲雪蹙眉，什么叫用针把你妹妹扎活了？ 这话听着怪怪的！ 张士风问道：“这位公子，你说他卖假药，可有什么证据？” “证据？”沈傲雪回头看向小乞丐问，“药渣可带来了？” 小乞丐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包药渣：“带来了，都在这里！” 沈傲雪接过后低头闻了闻，而后嘴角扯出一抹讥笑：“这么假的药都敢卖，你还真是把人当傻子。” 掌柜的看着那药渣眼底明显闪过心虚，可很快便恢复了理直气壮的神色。 他振振有词地说道：“谁知道这小兔崽子从哪里弄来的东西栽赃嫁祸给我们药铺，这我可不认！” 张士风收起药渣，而后问小乞丐：“药方可还有？” “有，这个是之前有位好心的游方郎中给我妹妹开的药方，因为一直没钱抓药才拖到现在，可是没想到竟然是假药！” 张士风看了眼药方又递给沈傲雪，并且说道：“只要对一下他们药铺里的这几味药材便知道是真是假了。” “嗯，有劳捕头大人了。” 张士风一挥手，身后的捕快便跟了过来。 “头儿，有何吩咐？” “你去找位郎中过来，剩下的把店里的人看好了，我要亲自去找这几味药。” “是！” 张士风走进药铺，那掌柜的只是冷眼看着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沈傲雪见状只觉得有些奇怪。 就算他背后有人，也不至于卖假药卖得这么明目张胆吧？ 这么多老百姓见证着，就算是他背后之人是皇帝也要给一个合理的交代，天子犯法都要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一个药铺的掌柜？ 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沈傲雪见状跟着走了进去。 只见张士风看着药方找到了那几味药，然后都取了一把放在桌上。 沈傲雪走上前去查看。 “怎么样，是真的假的？”张士风问道。 “奇怪……” 她低声自语而后闻了闻，不死心又抓起一点尝了尝。 “不可能啊！” “怎么了？” “是真的？” “都是真的吗？” 沈傲雪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随后摸着下巴环顾整个药铺。 “难道刚才趁着我们在门口捣乱的时候他们调换了？” 张士风说道“这还不简单？来人，给我搜，把这里里外外全部都搜一遍！” “是！” 几个捕快立刻开始翻找起来。 那掌柜的冲进来阻拦：“你们没有搜查令凭什么乱搜我的药铺？你是捕头也不能滥用职权欺压良民百姓啊！” 张士风自知理亏，但一想到身边站着的是镇北王妃腰杆子立刻又硬起来。 “你说你没有卖假药，不搜你的药铺怎么知道你没有？怎么证明你的清白？” 那掌柜的生气地说：“好，那你要搜不到怎么办？” 张士风说道：“搜不到我向你认罪且甘愿受罚如何？” 他相信沈傲雪，不会让他失望的。 毕竟这位镇北王妃的厉害，他是亲眼见识过的。 掌柜的冷笑一声，故意提高音量说道：“好，这可是你说的，若是搜不到，不仅要重振我们药铺的名声，还要你革职，且跪下来认错！” 张士风冷冷看着他，只觉得这张老脸格外欠揍，若真能抓起来关进大牢一定要好好“关照”一番！ “那如果搜出来了，可别怪本捕头不客气！” “哼，我看你能搜出什么来！” 那掌柜的眼底露出得意，似乎是胸有成竹认为他们会一无所获。 果然，不一会儿所有的捕快回来复命，只拿出了几包药材放在桌上。 “这些被放在地窖，实在可疑。” 张士风走上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掌柜的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更加得意：“张捕头，我这些可不是假药，是受了潮品质不好打算收起来随后统一销毁的药材，不信的话您可以找人看看啊！” 张士风愣了一下回头看向沈傲雪。 她走上前去检查了一番，果然如掌柜的所言是受潮了并不是假药，就连捕快找来的郎中也是这么说。 掌柜的叫嚣道：“怎么样，没搜到假药吧？张捕头是不是应该脱掉官服跪下来给我好好认错道歉啊！” 张士风汗流浃背地凑到沈傲雪跟前低声说道：“王妃，这假药到底在哪啊？您可千万要找出来啊。” 沈傲雪淡定地笑了笑，伸手拍在他肩膀处：“放心吧，我想我已经知道这假药藏在哪里了。” 听到他这么说，掌柜的明显紧张了一下，随后又不屑道：“哼，这么多捕快都没搜出来，你说你知道了？别装蒜了！” 沈傲雪抬脚在屋子里踱步，一边慢慢走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还真是不进棺材不落泪呢，从你这里买到假药的又不止丫丫他们，若你真的身正不怕影子斜，为何刚才不主动报官反而要派打手驱赶我们呢？” 掌柜的本是不屑，可是眼神突然变了一下，随后又故作镇定地说道：“我当然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否则我怎么敢让你们搜呢？总之你少废话，现在什么都没找到，赶紧去门口跪着道歉，向百姓声明我们这善仁堂都是童叟无欺的真药材！” 虽然他的表情已经在极力控制，但是沈傲雪还是注意到了，刚才她走到药柜旁边的时候，明显看到他握紧了拳头，身体也站得更直。 这是心虚紧张的表现，说明假药就在她身后的柜子里。 想到这里她转身看着那些写满药名的抽屉，随手拉开一个查看。 掌柜的没想到她会突然检查，差点儿冲上去阻拦，但还是忍住了，只是紧张地吞咽口水。 “你干什么？别拖延时间，就算拖到明日也要跪下来给老子磕头！” 第367章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说完他好似不解气似的抓住了沈傲雪的胳膊，凶神恶煞地继续道：“你帮着那群狗崽子们诬陷敲诈我，别想就这么算了，我不仅要你跪下道歉还要把你绳之以法！张捕头，你看看这件事怎么算吧？” 说着说着他有意把沈傲雪拖到了门口，看起来是生气恼怒想要撵人，实则是心虚。 他若不表现的这么急切沈傲雪还不肯定那药柜子里有猫腻，如此一来便百分之百确定，假药就藏在药柜之中。 只不过肯定是有什么机关，所以刚才捕快们才未找到。 沈傲雪刚想挣脱，张士风已经提前冲上去一脚将那掌柜的踹开。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碰王……公子的胳膊！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那掌柜的见状立刻躺在地上耍无赖，大喊道：“哎呦喂，捕头徇私枉法欺压良民啦，大家快来看看啊，没天理了呀……” 众人虽然清楚这善仁堂的掌柜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张士风这么明目张胆的偏护却是隐忍怀疑。 沈傲雪见状冷笑一声也懒地解释，转身回到了药柜前，她随手拉开一个抽屉查看。 听到动静刚才还闹着鸣不平的掌柜立刻从地上站起来，二话不说就往店里冲去。 “你想干什么？别没完没了的，给我滚出去！” 沈傲雪回头冷冷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而后趁着他还没走到自己面前时，直接将抽屉使劲往外一拽。 “哗啦啦”一声响，那抽屉被扔在地上，屋内众人定睛一看，这才恍然大悟。 张士风上前说道：“怪不得没查出来假药，原来这抽屉有两层！” 只见那抽屉分为前后两层，中间有个隔断，一般拉开后只显示前面的真药材，若往上一抬使劲一拉便会露出隔断里面的抽屉，那里面就是假药材。 如此简单的障眼法竟然险些把衙门的人都骗了，气得张士风又是一脚狠狠踹在了掌柜的身上。 “好啊你，果然是卖假药的，来人，立刻将一干人等给我拿下，把药铺封了！” “是！” 很快，药铺里的伙计们打手们全被五花大绑押送大牢，那掌柜的还不死心，嘴里不停喊着自己上头有人，根本不怕被抓，还让他们几个小心点儿！ 热闹过完围观的群众也都纷纷散去，此时丫丫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并且满眼迷茫的看着众人。 “我怎么了？” 小乞丐激动地抱住她：“丫丫你能站起来了，太好了，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都怪哥哥不好，给你买了假药差点儿害死你。” 丫丫摇头说道：“我没事，这不怪哥哥，是那些人太坏了卖假药！” 沈林薇见孩子们没事，连忙穿过人群去找刚才那个帮他们喊捕快的公子。 可是，那人早就没了踪迹，只留下她站在大街上四处张望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发现。 沈傲雪上前问道：“刚才那人呢？” 沈林薇泄气地回答：“不见了，可恶，这小子上辈子是老鼠吗？怎么一下子就没影儿了？” “算了，有缘分的话还会再见的，我们先送孩子们回去吧。” “嗯。” 小乞丐带着那帮孩子们来到沈傲雪和沈林薇面前，向她们鞠躬道谢。 “两位大哥哥，谢谢你们救了丫丫，更谢谢你们为我们讨回公道。” “不用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沈林薇连忙笑着说道，“对了，你们认不认识刚才找捕快的那位大哥哥呀？” 小乞丐说道：“我知道他请我们吃过面，还是用你的钱，但是我们真的不知道他是谁，不过大哥哥放心，以后我们会帮你留意一下，如果打听到了第一时间告诉你。” “好啊，那你们要是知道了就到城东沈家找我，我会让看门的小厮通报的。” “嗯！” 沈傲雪看了眼年纪最小的丫丫有些于心不忍，她从怀里拿出一包散碎银子交给小乞丐。 “今日出门带的不多，这个你拿着。” 小乞丐连忙摇头拒绝：“不行！无功不受禄，我们虽然是乞丐，可是我们也不愿意白拿你们这么多钱，何况你们刚才还救了我们呢。” “拿着吧，就当是你们帮忙找人的报酬，以后或许我也有事需要你们帮忙。” 听到她这么说，小乞丐这才点了点头。 “谢谢大哥哥。” 沈傲雪想了想，眼底闪过顾虑：“善仁堂幕后肯定有些不为人知的势力，你们几个孤儿在城中流浪，万一被报复可能就横尸街头了，你们若是不想死，就暂且到济世仓去避难吧。” “这……”小乞丐犹豫不决。 “不用担心，我不会免费收留你们的，代价是你们要帮忙干活，不过可没有工钱，只管吃住。”沈傲雪说道。 小乞丐眼底一亮，转头看着其他人，似乎是在询问他们的意见。 那帮孩子连连点头，全都同意了。 “好！”小乞丐激动不已，“我们不要工钱，只要能有口饱饭吃。” “好，这是我的信物，你们交给济世仓的掌柜就好。” 沈傲雪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瓷瓶，底部印着她的“傲”字，只要是济世仓的伙计都认得。 那帮孩子们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只留下沈林薇和沈傲雪站在原地。 “这眼看着有十来个孩子，你确定要负担他们？”沈林薇有些担忧。 毕竟现在这世间不太平，生意也不好，养活那群伙计们就够辛苦了，再加上十几张吃饭的嘴，怎么负担得起。 沈傲雪却不以为然：“没关系，很快就有一大笔钱要进我的口袋了，到时候别说养十个孩子，就是一百个也不成问题。” “什么钱？”沈林薇疑惑。 沈傲雪笑而不语，只是转头看着那间被贴了封条的善仁堂。 …… 回到王府时，沁雪园里正热闹着。 沈傲雪一进门便看到顾吟霜身边的嬷嬷丫鬟正和怀玉、春桃两个吵得不可开交。 “怎么回事？” 她走进去，面色凝重眸底一片冷然。 那老嬷嬷看到沈傲雪回来，顿时没了刚才那番嚣张的气焰，低着头还算恭敬地行礼。 怀玉说道：“王妃，顾吟霜闹着要从管家处支银子，但是现在由您管账就没给，这不，她身边的人就要到了咱们院子里。” 第368章 把顾吟霜赶出去便是！ 话音刚落，顾吟霜身边的嬷嬷就说道：“王妃，我们也不想来打扰的，实在是我家姑娘身子不好，往日里血燕、灵芝那都是不能断的，可最近一日三顿的血燕变成了一顿，我家姑娘便让我来问问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中饱私囊故意克扣。” 这话意有所指，春桃立刻火冒三丈：“你胡说八道什么！你的意思是我家王妃贪污了你家姑娘的血燕钱吗？” 那嬷嬷翻了个白眼不屑道：“老奴可没这么说，只是王妃来之前我家姑娘一直都是这个分量，如今怎么就少了呢。” 怀玉脸色阴沉：“以前是以前，现在王府有王妃了，自然要先把好东西紧着我们沁雪园才是，你家姑娘一个借住的外人，无名无份也敢跟正妃讨要东西，未免太不要脸了！” “我家姑娘怎么就是外人了？要知道我家姑娘和王爷那可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再说了，王妃您没嫁入王府之前我家姑娘就住在这里了，难不成您是容不下我们姑娘了吗？既然如此王妃大可以去找王爷说明，把我家姑娘赶出府便是。” 那老嬷嬷料定了沈傲雪不敢把这件事闹到厉司寒那里，所以才会如此嚣张。 毕竟在她眼里，自家姑娘才是王爷心尖上的人。 岂料沈傲雪立刻说道：“好啊，既然嬷嬷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我便去请王爷做主，把顾吟霜赶出去便是，但在场诸位都听得清楚，是你要我把顾吟霜赶出王府的，可不是我主动提出来的。” 说完，她直接往外走，朝着厉司寒的书房而去。 那老嬷嬷脸色一变，紧张起来：“不是，老奴不是这个意思，王妃……” 沈傲雪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如疾风般赶到书房。 厉司寒见她来不由蹙眉：“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那可要问问你的青梅竹马了！”沈傲雪没好气地说道。 “什么青梅竹马？”他一头雾水。 “王爷还是先把管家请过来再问吧。” “炽阳，去把刘管家找来。” “遵命！” “让他带上账本。” “是！” 不一会儿，负责银库的刘管家匆匆赶到，正要行礼就被沈傲雪打断。 “行了，别浪费时间，顾吟霜院子里的账本带来了吗？” “带来了，王妃请过目。” 刘管家双手奉上，沈傲雪接过来翻开看了几眼，然后直接摊在桌上转过去摆在厉司寒眼前。 “王爷，您自己看吧。” 厉司寒正要细看，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听起来带着急切。 顾吟霜快步走进书房，而后跪在地上行礼，面色憔悴透着苍白，看上去楚楚可怜。 “王爷，我刚才听说嬷嬷冲撞了王妃，立刻就过来请罪了，可奈何我这身体实在虚弱，走得慢了些，还望王妃不要跟她一个奴才一般见识，我代替她跟您道歉。” 说着便要磕头，沈傲雪连忙退到一旁。 “可别，我可受不住吟霜姑娘如此大礼，毕竟您是王爷的青梅竹马，是王爷心尖上的人，我这个后来的王妃远不如你在这王府的地位高。” 她这番阴阳怪气然后厉司寒蹙眉。 “这是什么话？”他问道。 沈傲雪回答道：“这可是吟霜姑娘身边嬷嬷的原话。” 厉司寒生气道：“吟霜，你就是这般管教下人的？” 顾吟霜立刻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王爷，嬷嬷她在我身边伺候了十几年，按理说不会这样没分寸的，王妃若是对我有意见大可以说出来，没必要闹到王爷面前，惹他烦心。” 好一个识大体的姿态，看上去乖巧懂事得让人心疼。 沈傲雪冷笑一声，而后指着桌上的账本：“王爷，多余的话我不想说了，您且看看这吟霜姑娘一月的开销，恕妾身无能，实在不知该如何管理后宅，这财库的账还是交给吟霜姑娘自己管吧，她以后想买什么买什么，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也省得我麻烦。” 厉司寒低头一看，眉头比刚到拧得更紧。 从前顾吟霜还稍微节制着，自从沈傲雪嫁入王府后，她的开销就比从前膨胀了两倍都多。 原本一天一碗的血燕如今成了三碗，还有鱼翅、鹿茸等名贵食物和药材都如流水一般记录在册。 若只是这些就算了，厉司寒还不至于养不起她吃喝。 关键是顾吟霜每日都要定制新衣和首饰，算下来，她的衣食住行每个月都有破七位数！ 要知道厉司寒的年俸也不过六位数，能够支撑她这般开销全是仗着厉家在外的产业。 原先厉司寒并未在意过这种小事，可现在却不得不重视起来。 他捏着账本扔在地上，怒声质问：“这些账怎么回事？” 顾吟霜终于有些害怕了，看着账本眼底闪过精芒，实在没招儿，只能哭起来。 “对不起……呜呜呜……王爷，都是我的错，其实……其实我这般开销也是为了王府……” 沈傲雪勾唇，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说，于是问道：“你花钱如流水，还是为了王府好？你知不知道现如今到处都是灾民，国库都空了，你却这般铺张浪费，若是传出去，让王爷如何面对天下苍生和皇上？” 顾吟霜唯唯诺诺地说道：“我身子弱，着急调理好以后就能更加用心地伺候王爷了，所以才会吃那么多补品的。” “那这些首饰、衣裳呢？” “我这不是想着眼下经济不好，怕王府哪天要是被皇上逼着捐出去就没有钱傍身了吗？所以这些首饰衣裳我都存着以备不时之需呢。” 这话冠冕堂皇，一听就是假的。 哪有人把银子换成不保值的首饰和衣裳呢？ 但沈傲雪并不拆穿，只是冷声问道：“只是首饰衣裳吗？难道吟霜姑娘就没置办点儿什么私产？” “没有！”顾吟霜立刻否认。 “那好吧，既然如此那就请刘管家对照单子上的首饰和衣裳好好盘点一番，看都能不能对得上！” 顾吟霜脸色刷白，眼底藏着恨意狠狠瞪着她，虽然不甘心，但还是不情愿地说道：“不必麻烦了，其实我也置办了一些小产业，只是想着以后有个傍身之处，也能为王府分担一下压力。” “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吟霜姑娘名下产业其中就有一家药铺，名为善仁堂。” 第369章 王爷您怎么还挑食呢？ 沈傲雪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店名，顾吟霜顿时明白，她这是有备而来。 “王妃怎么知道？莫非您调查我？” “调查？哼，我可不敢调查你，不过是刚巧路过看到了善仁堂销售假药谋财害命，现在已被官府查封。” “被查封了？”顾吟霜愣了一下脸色难看，随即想到了什么瞪着她质问，“那您怎么知道善仁堂在我名下？” “捕快搜查时我看了眼房契，这才知道原来吟霜姑娘私底下的产业还挺丰富的，只不过都是些黑心买卖。” “你……王爷，他们卖假药与我无关，我只是盘下了那个铺子，至于怎么经营全都是掌柜的说了算，我真的是被蒙蔽的，咱们一同长大您应该了解我的秉性，我绝不会做这等有违良心的生意！” 沈傲雪冷眼看着她，语气中满是不屑：“现在就算王爷相信你又能如何？官府已经介入调查，很快便要查到你的头上，那些买过假药的百姓恐怕是不了解你的。” 听到这里，顾吟霜眼珠子一转立刻哭了起来：“王爷我冤枉啊，你要帮帮我，这件事我真的不知情，王妃，为什么你一路过我的药铺就被查出了假药，若是您对我有什么偏见大可以直接说，没必要这么陷害我。” “我陷害你？那柜子的隔层是我给你装的吗？那些假药是我摆在你柜子里的吗？还是说是我亲自把假药包起来卖给老百姓的？” 面对沈傲雪几乎咄咄逼人的质问，顾吟霜顿时哑口无言，只能满眼哀求的看向历司寒。 “王爷……” “好了，你们都安静。”历司寒冷声命令，随后眼底闪过一丝深邃，问道，“夫人打算如何处理？” 沈傲雪等的就是这几句话，于是挺胸抬头地回答：“顾吟霜私自变卖王府产业购置商铺已经是犯了错，按理应受家法处置，但念在她身子不好禁不住，我也就不勉强，但是这些东西必须还回来。” 顾吟霜满眼不甘，还想要争辩却被历司寒一个眼神瞪得低下头去不敢再吭声。 ”好，本王答应你。” 见他点头同意，沈傲雪这才扬起一丝笑容：“刘管家，麻烦你是吟霜姑娘的住处按照账本上的东西一一盘点并且收回来，至于那些铺子也都改到王府名下，从今天开始，只要我还是王府的女主子，谁也别想从我眼皮子底下藏猫腻！” “是！” …… 沁雪园。 怀玉送走刘管家，春桃拿着厚厚一沓的房契地契笑得合不拢嘴。 “王妃我刚从那边过来，你们是没看到，顾吟霜的脸都被气歪了啊哈哈哈……” 夏荷从外面走进来，手舞足蹈描述地绘声绘色。 沈傲雪靠在软榻上神色慵懒如常，只是嘴角带着一抹嘲讽。 “她咎由自取就怨不得我了，毕竟我才是王府主母，她所用所得都是我和王爷的财产，我现在拿回来也算名正言顺。” “王妃说的是，哼，要怪就怪她身边的那个老婆子不知好歹竟然跑来我们这里找麻烦。”春桃解气地说道。 夏荷一听连忙上前又说起来：“快别提了，刚才我在院子外都听到顾吟霜怒骂那老太婆，那叫一个狗血淋头哈哈……” “狗仗人势，到头来却被自己的主子骂了，活该。”怀玉嗤笑。 沈傲雪淡然道：“都收起来吧，回头统统账把数目告知王爷，让他心中有数便是。” 话音刚落李嬷嬷从门外走了进来。 “王妃，书房那边传了消息说王爷要来咱们这用晚膳，老奴已经让小厨房提前准备上了。” 沈傲雪坐起身来有些烦躁：“他来我这吃什么饭？” 见她不情愿的模样，李嬷嬷严肃道：“王妃，请您谨言慎行做好一个当家主母的本分，王爷是您的夫君，来此处用膳是理所应当的。” 沈傲雪知道，她是太后派来的嬷嬷，自然是想要帮扶她在这内宅站稳脚跟的，所以思想上还是以历司寒为天，希望帮她讨夫君的喜爱，不至于输给顾吟霜。 但偏偏，她是懒得理会这些宠爱。 可太后的面子也不能不给。 于是，她正色道：“嬷嬷说的是，你们几个也去准备吧。” 丫鬟们纷纷颔首：“遵命。” ……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 沈傲雪与历司寒相对而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 “王爷，这些都是王妃特意按照您的喜好吩咐小厨房做的，快尝尝合不合口味？”李嬷嬷站在桌旁眉眼低垂带着一丝恭敬。 自从太后得知皇后有心谋害自己于是就已经动了要废太子的心思，她想保持自己母族的权势必定要推举亲侄女也就是贵妃的儿子上位。 所以，拉拢历司寒便成了太后的目的，这也是为什么要把李嬷嬷派来的原因。 沈傲雪还不至于天真到以为太后真的在乎自己受不受委屈。 想到这里，心底生出一抹烦躁，只因她最讨厌被人当垫脚石，想要通过拿捏她来撬动历司寒这块大石头当基石也要看看她愿不愿意。 “今日菜色果然都比平常要好，我先尝尝。” 沈傲雪故意拿起筷子去夹菜，还没碰到就被李嬷嬷拍开。 她老脸严肃道：“王妃，用餐时的规矩老奴反复强调过，您要以侍候王爷为主，首先要由下人验毒，确认无误后再由您亲自布菜伺候王爷用餐，之后您才可以自己吃，还请王妃遵循，莫要逾越。” 沈傲雪故作一脸不悦：“那这样吃饭岂不憋屈死了？王爷您以后还是多去顾吟霜那里吃吧，我哪会伺候人啊。” 听到她这么说，李嬷嬷的脸色更加难看。 “王妃，不可如此无礼，太后若是知道了也必定要责罚您的。” 这是把太后搬出来镇压她了。 沈傲雪只好装作一脸服从的模样哀声叹气道：“唉，我听你的还不行吗？验毒吧。” 怀玉上前用银针验毒，而后由专门的试菜奴才亲自尝过，确认过后沈傲雪才夹起一颗青菜放进历司寒的盘子里。 “王爷请用。 看着偌大的餐盘里只有一颗可怜兮兮的菜叶，历司寒皱起好看的眉头。 “你就给本王吃这个？” 沈傲雪不耐烦：“王爷，您怎么还挑食呢？” 第370章 王爷欠我烤全羊 李嬷嬷再次开口：“王妃，请重新为王爷布菜！” 沈傲雪无奈，只能再次拿起筷子重新夹了一块红烧肉。 她撑起一脸假笑，很是谄媚。 “王爷，这是我特地让厨房按照您的口味调整的。” 那块肉被放入历司寒面前的碟子里，他这才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李嬷嬷见状露出满意的微笑。 历司寒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味道竟然出乎意料的好吃，肥而不腻，软糯入味。 他随即轻笑道：“嗯，味道不错，的确用心了。” “那是当然，老奴可是将御厨的法子都教给了娘娘院中的厨子，王爷以后想吃便过来。”李嬷嬷得意地挑挑眉，随后又夹起一块鱼，“王妃，快让王爷尝尝这道清蒸鲈鱼，肉质很是鲜嫩。” 沈傲雪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再也装不下去，但还是憋着怒火去夹鱼。 倒不是她真的生气，而是故意做给李嬷嬷看。 她要让太后知道，镇北王和王妃私下里并不和谐，省得以后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 历司寒吃下鱼肉而后点了点头，沉声道：“本王与王妃想单独用餐，你们都下去吧。” 李嬷嬷看了沈傲雪一眼，似乎在告诉她要好好服侍，这才不甘不愿地退出了房间。 眼看着门被关上，屋子里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 沈傲雪立刻拿起筷子往自己盘子里夹菜。 “真烦人，吃个饭都让人不安生，太后这是故意的吧？以后你能不能别来了？” 历司寒一脸无奈：“又不是我让的，为什么不让我来了？” “别以为我回来了之前的事就不跟你追究了。” “什么事？” “你忘了？宫宴上我说的那些话，难道你就没怀疑过顾吟霜吗？” 她已经说的够直白了，可是厉司寒的脸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他只是轻轻一笑拿起筷子继续吃饭，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王爷，你是听不懂我的话还是聋了？”沈傲雪纳闷儿了。 “你这是在咒骂本王？”他放下筷子，眼底带着不悦。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说吟霜背叛本王可有证据？” “她身上的痕迹还不算证据吗？王爷若非要证据那便找个嬷嬷验身，想来她未出阁，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若不是的话，那我说的就是事实。” 厉司寒浅笑着摇头：“莫名其妙派人验身是侮辱于人，传出去不管她有没有背叛本王都有损声誉，你这是想要将她逼上绝路？” 沈傲雪生气地站起身来：“王爷你这话是在说我针对顾吟霜，所以故意欺负她想要毁了她？” “本王可没这么说。” “那你刚才的话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厉司寒无奈地叹气：“你我之间好不容易坐下来吃顿饭能不能不提旁人？” 他目光灼灼看着她，带着温柔又带着深情，让她一时间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刚才还一心维护顾吟霜，不相信她的话，可现在却有用这种宠溺的眼神看着她。 真是让人难以琢磨。 “算了，既然王爷不想提那便吃饭吧。” 沈傲雪重新坐下闷闷不乐地低头吃起饭来。 厉司寒见状有些忐忑，于是主动夹起一只虾放进她碗里。 “别生气，我帮你布菜可好？” 看着碗里的虾，沈傲雪知道他这是有意讨好自己，心里莫名舒服了一下。 但还是撇着嘴不满道：“王爷，你给人虾就这么扔过来？不知道扒一下吗？” 厉司寒愣了一下，他从来没伺候过人更没有帮人扒过虾。 但既然沈傲雪提出来了立刻就夹回来伸手开始剥虾皮。 他的动作笨拙，甚至有些不知从何下手，最后那只虾被扒的只剩下短短一截，还被捏扁了。 “这……”厉司看着她，尴尬地咽了咽口水。 沈傲雪无奈叹气，从盘子里拿起一只虾说道：“王爷看好了，这样剥虾，我只教你一次。” “好！” 他点头很是认真的看着，还拿起另外一只跟着学起来。 沈傲雪一边剥虾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王爷，您也算是苦日子熬过来的人，在边疆打仗很少让人伺候吧？怎么连虾都不会剥？” 厉司寒无奈道：“北疆可吃不到这种东西，本王吃的少自然也不会剥，但你若是说牛羊肉之类的本王不仅会吃还会做，以后若有机会带你尝一尝北疆的烤全羊，京城里的羊肉远不能比。” “是吗？那我可记下了，王爷欠我烤全羊。” “这次剥得如何？”他剥出一只完整的虾递到她面前，俨然一副等待被表扬的孩子模样。 “嗯，不过，孺子可教也！”沈傲雪满意地点点头，而后张开了嘴，“啊。” 厉司寒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亲手喂进她嘴里。 “味道如何？” “好吃，王爷也吃。” 她也伸手将自己剥的虾递过去，喂进了他的嘴里。 两人相视而笑，之前的矛盾正打算就这样渐渐化解时，门外又传来让人扫兴的通报声。 是炽阳。 “王爷，吟霜姑娘突然晕倒了，已经请了府医过去诊断，您要不要去看看？” 沈傲雪刚才还挂着笑的脸庞瞬间冷下来，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继续吃东西，可已然是味如嚼蜡。 厉司寒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商量的语气：“本王去看看，晚点再过来陪你。” “王爷去吧，不回来也没关系。”她抬头敷衍地笑了笑，语气却格外冰冷。 他知道她不悦，可是没办法，他必须过去。 厉司寒离开后沈傲雪便让人把一桌子的饭菜都收走。 春桃看得出她心情不好，上前说道：“王妃，奴婢们本想拦着，可是那嬷嬷直接找了炽阳侍卫汇报。” 沈傲雪望着窗外天空上的一轮弯月，淡淡说道：“我知道，他既然要走，无论如何都是留不住的，何况……我也没想留他。” “那您……” “我没事。” 春桃想了想连忙安慰：“王爷走的时候说了过会儿还会回来的，王妃不要难过。” “我不难过，我有什么好难过的，原本也不是属于我的人。”沈傲雪勾唇，眉眼间尽是一抹冷笑。 第371章 没有厉司寒她什么都不是！ 顾吟霜看着空空如也的小库房，气得脸都绿了。 她握紧拳头咬着牙骂道：“沈傲雪，我跟你没完！” 红袖上前轻声提醒：“姑娘，王爷马上就来了。” 闻言，顾吟霜这才收敛狰狞的神色转而深深吸了一口气。 “去，把屋子里弄得更乱一些。” “是。” 丫鬟们立刻遵照她的吩咐将院内和屋内弄得乱七八糟，造成一种被打劫一空的狼藉模样，就好像刚刚遭遇了劫匪一般。 顾吟霜回到房内直接脱掉外袍躺在了床上。 “去拿些脂粉来。” 红袖连忙跑到妆台前取了白色的脂粉给她。 顾吟霜赶紧在脸上敷了一层，连嘴唇都没放过，这么一看苍白中带着一丝清冷的破碎感，更引人怜惜。 历司寒进门时明显嗅到了空气中的脂粉香气，嘴角不耐烦地往下撇了撇但还是隐忍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来到了床边。 “霜儿，你怎么样了？” 他压抑着心底的厌恶，做出一副关怀被切地神色。 顾吟霜咳嗽了两声在丫鬟地搀扶下坐起身，有气无力地擦着眼泪。 “王爷，我这身子越发虚弱了，怕是不能陪伴王爷走到最后，若是哪天我死了，王爷你要跟王妃好好的生活下去，呜呜呜……” 她说着说着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历司寒冷眼看着，心想将死之人还能哭的这般卖力，想来也不容易。 他压抑着唇畔呼之欲出的嘲笑，转而握拳掩在唇边轻咳，沉声劝慰：“霜儿不许胡说，本王不会让你死的。” “王爷，是我不好，是我没用，这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本想着能多吃些补品，可浪费了钱也无济于事，真羡慕王妃，身强体壮能时时刻刻陪伴王爷，还能掌控王府中的一切事物，若是我也能像她一样就好了。” 她眼底流露出羡慕，可心里却嫉恨的发疯。 原本她觉得自己和历司寒一样身体虚弱能让他更加怜惜自己，同时也多一些同病相怜的情意。 可现在看来，倒是让沈傲雪那个贱人趁虚而入。 早知如此，她当初进府的时候就不该装病，直接拿下王府的所有掌管事务。 历司寒看着她惺惺作态的表演，心里越发惦记沈傲雪。 可该配合还是要配合。 于是他轻声叹息，语气温柔地说道：“霜儿，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是沈傲雪现在有太后撑腰，我也拿她没办法，你且先忍耐，等时机到了本王会把你失去的让她加倍奉还。” 听到这话顾吟霜眼底闪过一抹光亮，含情脉脉地问道：“真的吗？” 历司寒点头：“自然……” 是假的！ “王爷，其实人家也不在乎什么身外之物，只想要长长久久的陪在您身边。” “我知道你的心意。” “可是王妃身边的丫鬟总是因我无名无份而百般羞辱，王爷，我何时才能真的嫁给你？” 顾吟霜这是等不及了，只要她嫁给历司寒就能名正言顺的侍寝，而后怀上孩子，那样的话，历司寒就没有继续活着的必要了。 毕竟她已经盘算好了，历司寒身上有寒蛊，轻易不会让女子有孕，所以她打算怀上“哥哥”的孩子，到时候再把历司寒弄死，镇北王府的一切就都该由她的孩子来继承，到那时，三十万镇北军还不是由她调遣！ 至于沈傲雪，说到底只是个贱人罢了，没有历司寒她什么都不是，只要她的“哥哥”动动手指，碾死她就如同碾死一只蝼蚁！ 历司寒看着她眸底不自觉而显露出来的阴险与算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自然要给你一场侧妃之礼，只是现在京城情势危急，实在不能大操大办以免落人口舌，但我也不想因此而敷衍了霜儿，你且再等等如何？” 顾吟霜一听便生气地说道：“王爷，您到底要让我等到何时？我不在乎什么礼仪，我只要嫁给您服侍您便好。” “可我不想委屈了你。” “没关系……”顾吟霜咬咬牙，强忍着不悦，“哪怕是妾也好，还请王爷成全。” 历司寒故作为难道：“你愿意委身于我做妾？” “嗯，不是侧妃也无妨，等风头过去，您在升我为侧妃便是，只要是王爷的女人，是妻子还是侧妃或者是妾室又有什么分别？” “好，既然你愿意那明日我便命人准备，你好好休息，明日便行妾室礼。” 顾吟霜见他同意立刻露出娇羞的表情：“嗯，王爷今晚不留下吗？” “等到明日也不晚，我们总不能逾越了礼教，传出去有损你的名节。” “还是王爷想得周到，那我先前准备的婚服……” 她说的是那件为了挑衅沈傲雪而准备的大红色凤冠霞帔。 历司寒装出一脸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好霜儿，那件婚服留着吧，等以后我封你为妃的时候再穿，如今妾室之礼实在不能太过惹眼。” 顾吟霜不满意地撇撇嘴：“只在王府内穿也不行吗？” “你想让沈傲雪抓住机会向太后告状吗？” “这……好吧，妾身知道了，不穿便是。” “嗯，你好好休息，本王再去看看沈傲雪，跟她商量纳你为妾的事。” “她若不同意呢？” “这王府现在还是本王说了算，由不得她不同意。” “嗯，王爷去吧。”顾吟霜难掩得意，目送他离开房间。 红袖上前扶着她起身下了床，而后忿忿不平：“姑娘，您怎么能委屈自己做妾呢？” 顾吟霜没好气地说道：“你懂什么？我越是委屈自己一分，他心里就越是愧疚一分，从而对沈傲雪的厌烦也就更多一分！” “可是……您好歹也是官家嫡女！” “什么官不官嫡女不嫡女的，我爹那个废物不过是见风使舵讨便宜混了个监军，我对他而言就是可以利用的棋子，否则当初也不会把我丢在京城，他和娘心里永远只有弟弟和妹妹！” 红袖满眼心疼：“姑娘，只要您能成为王妃，他们迟早还是要仰仗您的。” “王妃？呵呵……”她嘴角勾起冷笑，“王妃算什么，我要做的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我绝不会让自己永远都屈居人下！” 第372章 我想纳顾吟霜为妾！ 沁雪园。 沈傲雪将身子泡进浴桶里，整个人舒服地趴在桶边任由春桃帮她擦背。 “王妃，您现在皮肤越发好了，说是冰肌玉骨都不为过，而且还长肉了，看起来匀称多了呢，还记得您刚入沈家的时候，被他们苛待连口饱饭都吃不上，整个人瘦瘦小小的，唉……” “提他们做什么，那帮狗东西全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夏荷生气道。 “我只是在感慨，咱们家王妃离开他们以后过得更好更滋润了。” “那是当然，他们全都是丧门星！” 听着两个丫鬟的对话，沈傲雪忍不住笑了笑。 “你们呀，别说些没用的了，我想喝栀子露茶，去帮我倒，要温的。” “好，奴婢这就去。” 夏荷点点头起身便往外走，刚拉开了浴房的门迎面看到厉司寒正坐在门口。 她连忙欠身：“奴婢见过王爷。” 厉司寒问道：“王妃呢？” “正在沐浴，要不您先去前厅稍后？” “不必，本王进去找她。” 厉司寒转动素舆便要进门，夏荷连忙阻拦。 “王爷，您现在进去怕是不方便吧？” “本王与她是夫妻，有何不方便？让开！” “这……” 厉司寒不理会，直接逃开她进了门。 春桃听到动静也打算去阻拦却被沈傲雪按住。 “不用管了，你与夏荷先出去吧。” “是。” 春桃欠身，然后便带着夏荷离开并且关上了门。 厉司寒来到屏风后，只看到沈傲雪趴在浴桶边沿，光洁白皙的背部正对着他。 “你倒是好雅兴。” 闻言，沈傲雪浅浅一笑，转头看着他带着调侃：“沐浴而已，难道王爷平日里不洗澡吗？” “需要本王帮忙吗？” 她不拒绝更不矫情，坦然道：“劳烦了。” 厉司寒挪到跟前一只手敛起袖子，一只手则撩起桶里温热的水浇在她的背上。 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那如雪的肌肤滑落，只让人难以抗拒。 厉司寒食指轻轻抚过那片肌肤，触感细腻柔滑，仿佛是一块完美无瑕的玉，让他爱不释手。 “王爷怎么不继续了？”沈傲雪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眸底潋滟泛着勾魂摄魄的光泽。 厉司寒的呼吸都变得比刚才更沉，面上浮出微红，眸光骤然深邃，他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扯到跟前。 两人隔着一层薄雾，荡起的水花落下，四目相对间充斥着暧昧的气息。 沈傲雪的脸颊泛起绯红，微微蹙眉想要挣开他的手却被抓得更紧。 “王爷，我还没洗完！” 厉司寒勾唇：“是我把桶劈开还是你自己出来？” 他若是不用装残，早就起身把她从水里抱出来了，何必还问这么多。 沈傲雪无语地瞪着他：“您就这么急不可耐？” “如果我说，是呢？”厉司寒反问。 没想到他会用这样的态度承认，她脸更红了，哪里还有刚才略带挑衅的得意。 “我自己出来，您转过身去。” “怎么？又不是没见过？” “你……你少废话，转过去！”她气结。 厉司寒轻笑，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妥协转过身。 沈傲雪一把扯过旁边架子上的浴巾然后站起来裹在身上，这才从木桶里走出来。 正打算去穿衣服，突然，一只手揽在她纤细的腰身上，微微用力，直接将她整个人勾到了怀里。 她坐在厉司寒腿上，双手死死护在胸前，满脸羞愤：“你干什么？我还没穿衣服呢！” “穿什么穿，反正都要脱。” 他说这已经迫不及待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薄嫩的唇瓣轻轻擦过她敏感的锁骨，牵起一阵酥麻之感。 沈傲雪身子莫名一软，直接趴在他肩膀上，连呼吸都变得越发急促。 “这……这里不行。”她含糊不清地呢喃着。 他双手捧起她绯红的小脸，四目相对皆是难以压抑的情愫，那动荡如狂风般的欲望席卷而来，让人的理智越发薄弱。 最后，她只依稀听到四个字。 “你在上面。” …… 酣畅淋漓的战斗结束，两人才从浴房回到寝室内。 想起刚才香艳又热辣的一幕，沈傲雪直接钻进被子里连头都蒙了起来。 本以为厉司寒会躺在身边，可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动静，她偷偷掀开被角往外看去，只见他正坐在桌边背影深沉地喝着茶，似乎心事重重。 她坐起身用被子放在胸前，轻声问道：“王爷，夜深了您不睡吗？” 厉司寒回眸看着她，眼底似乎藏着许多无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看到他这个表情，沈傲雪突然意识到什么，脸上的绯红褪尽，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王爷是有话要与我说？” “嗯。” 厉司寒转动素舆缓缓来到床边，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略显沉重的开口。 “雪儿，我想纳顾吟霜为妾。” 再说出口之前，他一直在纠结，甚至幻想该怎么应对她的各种反应。 比如她生气、发怒、摔东西…… 或者她委屈、痛哭、寻死觅活…… 但唯独没想到她竟然很镇定，面色如常，连清澈的眸底都毫无半点波澜。 沈傲雪不是没反应，只是她早就料到了。 上一世，顾吟霜才是镇北王妃，所以这一世，无论她嫁给厉司寒做侧妃还是做妾，都是意料之中。 “哦，知道了。”她点点头，平静的接受，“王爷需要我做什么呢？按理说纳妾不同侧妃礼，她只需敬主母茶便可正式入府。” 听到这话，厉司寒反而有些不适应，他皱起眉头，心中浮出许多困惑不解。 “你不生气？也不难过？”他脱口而出。 沈傲雪愣了一下，觉得有些好笑。 “平民尚且三妻四妾，何况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镇北王呢？再说了，顾吟霜与您青梅竹马，纳她为妾我为什么要生气要难过？” 这般反问让厉司寒哑口无言，他凝噎了半晌不知该如何表达。 可是，他还是捕捉到了什么。 她好像真的不爱他。 厉司寒眸底的光泽渐渐黯淡，脸色也变得比刚才更冷。 “没什么，只是跟你说一声，准备一下，明日让她正式入府。” 沈傲雪勾唇微笑，端庄体面尽显大度。 “是，妾身一定准备妥当。” 第373章 妾室茶她到底是没喝！ 傍晚，镇北王府前厅。 历司寒与沈傲雪端坐在红木椅上，均是面容平静，不动声色。 华光透过门窗洒落在两人身上，那精致的眉眼皆呈绝色，看上去十分般配，宛如神仙眷侣。 顾吟霜缓缓上前低头跪拜，身段柔软婀娜，颇有种弱柳扶风的媚态。 “妾身拜见王爷，拜见王妃。” 历司寒温声道：“免礼。” “谢王爷。” 顾吟霜含羞一笑缓缓起身，而后她双手接过红袖递来的茶盏，一步一步走上前恭恭敬敬地奉上。 “王爷，请喝茶。” 历司寒接过茶盏并且轻抿一口，嘴角扬起淡笑。 接着顾吟霜又捧起一杯茶走向沈傲雪同样是双手奉上。 虽然是一样的步骤，但这盏茶冒着热气明显比刚才那杯要烫。 沈傲雪静静看着，神情淡漠。 “王妃，请喝茶。” 顾吟霜面上带着微笑，眉眼如画，美丽动人，那微微扬起的唇角温柔妩媚可眼底的阴骘却让人不寒而栗。 看着那盏茶停顿了一下，沈傲雪终于伸手去接。 只是还未碰到茶盏时她突然收回了手，顾吟霜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僵住。 连忙把险些摔出去的茶盏用力捧紧了一些才稳住。 “接下这杯茶也不是不行，但有些规矩我还是要提前跟你交代一下的。”沈傲雪漫不经心地开口。 “王妃请交代。”顾吟霜强撑着笑意，身子都在微微颤抖，尤其是她的手，几乎要被烫伤了。 原本想坑沈傲雪一下，没想到这贱人竟然来这套！ 沈傲雪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也别嫌我啰嗦，主要是你先前太过浪费，以后咱们可要精打细算地过日子，你身为妾氏在吃穿用度上必然不能超过我这个王妃，否则便是逾越，你可有意见？” 顾吟霜咬牙坚持着：“没有！” “很好，既然是妾，那就要以服侍王爷和当家主母，以后你要定时向我请安，不准懈怠，可有意见？” “妾身！没有！” 看着她那张快要崩坏的脸，沈傲雪勾唇眼底一片嘲讽。 “另外……” “王妃！”顾吟霜连忙打断，脸上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只要是您定下的规矩，妾身都会遵守，可您迟迟不接这杯茶，是否不愿让妾身正式入府呢？” “怎么会呢，我接就是，不过……”她故意停顿而后笑着问，“你可要等我接稳了在松手，要是茶盏掉了烫到人就不好了，你说呢？” 沈傲雪这话几乎已经要戳破顾吟霜的心思了。 只见她笑容僵在脸上，嘴角都忍不住抽了两下，咬牙切齿地说道：“王妃放心，妾身会小心些。” “好，拿来吧。” 沈傲雪这才点点头，伸手去接那杯茶。 不知顾吟霜是不是跪的时间太久还是被烫得受不了，往前递茶的时候有些心急，结果就是失去重心，茶杯摔出去的同时人也向前扑倒。 眼看着那杯茶要落在沈傲雪的胳膊上，突然出现了一只大手，稳稳当当地接住了茶盏，而顾吟霜则摔倒在地上一脸无措。 历司寒将茶盏完好无损地交给沈傲雪，而后一个眼神让丫鬟去把顾吟霜搀扶起来。 他面露担忧，可身子却依旧稳稳坐着：“霜儿你没事吧？” 顾吟霜回过神来，连忙推开红袖重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妾身失手，还望王妃恕罪，妾身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惶恐不安的模样好像沈傲雪是什么凶神恶煞的魔鬼。 历司寒安抚道：“起来吧，不必害怕，王妃不会责罚你的，是吧？” 说完他转头看向沈傲雪，言语间的袒护之意很是明显。 顾吟霜颔首藏起眼底的一抹得意，无所谓身份高低贵贱，只要王爷的心在她这里就足够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沈傲雪哪里还能不明白。 她释然一笑，淡淡开口：“顾姨娘到底是王爷心尖儿上的人，我怎么敢责罚呢，就算那杯热茶真泼到我手上，又能如何？呵呵，本王妃累了，就先告退了。” 说完，沈傲雪面无表情地起身往外走去。 历司寒看了眼她的背影而后收回视线落在手边的那杯茶上，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这杯妾室茶她到底是没有喝。 …… 晌午时乌云压顶天空阴沉，太阳刚落下，天空果然下起了大雪。 沈傲雪走出房门站在廊下仰头看去，只见灯笼散出的光亮里满是纷纷扬扬的白雪。 她的思绪不由飘到前世，那场六月的大雪还历历在目，人头落地的痛仿佛深深刻在她脖子上，烙印在她脑袋里，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这一世任凭什么都没发生，可那些画面总是反复折磨着她，即便如今已经没有人能来伤害她，可是看到眼前纷飞的大雪，她还是慌乱无措，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防线再次崩塌。 “王妃快看呀，雪下得好大，明天一早就有厚厚的雪了。”夏荷满眼兴奋，像个孩子似的在大雪中转圈舞蹈。 春桃伸手接下雪花，感受着冰凉的触感，也面露欣喜。 “好美啊，咱们明天就能堆雪人了！” 怀玉站在她们身后，嘴角也跟着扬起：“是啊，还能打雪仗了呢。” “我们可不跟你玩打雪仗，肯定是我们输！” “就是就是，你也就会欺负都我们，有本事跟王妃打哈哈……” 小丫鬟们蹦蹦跳跳地围到沈傲雪身边来却发现她脸色苍白，浑身都在发抖。 “娘娘您是不是冷了？夏荷快回去取披风！”春桃心细率先发觉，连忙吩咐。 “好，奴婢这就去！”夏荷点头正要去拿只听到沈傲雪颤颤巍巍地开了口。 “不用！你们……扶我回去……” 春桃蹙眉，这才意识到沈傲雪没了力气，几乎是整个人都瘫软在她身上。 “娘娘你怎么了？” “不要声张，你们扶我回去。”沈傲雪低声道。 “好。” 几个丫鬟相互看了一眼连忙上前搀扶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终于回到沁雪园，沈傲雪便直接钻进了被子里并且只让怀玉留下，其余人全部退下。 “娘娘您拿着，奴婢帮您倒杯热茶。” 怀玉塞给她一个暖和的汤婆子，转身正要去倒茶却被她一把拽住。 定睛一看，沈傲雪脸色几乎可以用惨白来形容。 第374章 我想见暮寒…… “别走，陪陪我。” 她声若游丝，虚弱且无助，通红的双眼蓄满了泪水。 这还是怀玉第一次看到一向坚强的主子露出这种瑟缩的模样，好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猫，惊恐不已、惶惶难安。 “姑娘，您别怕，奴婢在呢，奴婢不走。”怀玉不再顾及尊卑直接坐在床边把她连被子一起抱进怀里并且柔声安抚着。 沈傲雪被紧裹着，感受到一只温暖的手在她后背有规律地轻轻拍打着，终于在黑暗中努力寻求到了一丝让她安心的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玉觉得手臂发麻，腰酸背困忍不住想要挪动一下换个姿势。 可是她的手刚刚松开了一下，怀里的沈傲雪便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弹坐起身。 “不要！我是冤枉的！” 她歇斯底里地大喊，额头已经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看着眼前的一切，恍然间才回过神来。 “姑娘！您到底怎么了？没事的，奴婢在这儿，没有人能伤害您！” 怀玉想要重新抱住她却被推开。 “我没事……我没事……”沈傲雪摇头嘴里反复呢喃着三个字，而后痛苦爬上眼底，她双手捂着脸埋进膝盖里。 筷子手、砍刀、人头落地、野狗锋利的牙齿、被捧在手心的头颅、深埋于污泥之下的尸体…… 这些都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若是没有这场雪，她压在心底深处的东西扔可以当做不存在。 可是，那彻骨的痛是她亲身经历过的，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怀玉……” “奴婢在！” “我想见暮寒……能不能找到他？我想见他……”她抬起头眼底带着祈求。 “七爷？” 怀玉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可是又不敢多问，想了想而后点点头。 “奴婢去风满楼寻一下，姑娘且稍等。” “快去……快去找他……我要见他……” “是！” 怀玉快步离开了房间，沈傲雪连忙钻进被子里躲着。 …… 风满楼。 霍轻舟正左拥右抱地喝着酒，突然，房门被人推开，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怀玉冲进房内有些喘气地看着他：“霍、霍公子……” 霍轻舟蹙眉，将放在旁边女子身上的手收了回去，脸色严肃下来。 “你怎么来了？” 怀玉跪在地上：“公子，你能否找到七爷？我们家王妃想见他！” “七爷？他……”霍轻舟犹豫了一下，而后说道，“他已经不在昭烈了，他走之前不是跟你们家主子道过别了吗？” 怀玉一听顿时感到绝望：“可是王妃真的很想见他，您能否找到他？” 霍轻舟眼底闪过精光，而后摇头：“你是七爷安排在沈傲雪身边保护她的暗影卫，你应该很了解，暮寒是什么样的人，他行踪不定连你这个暗影卫都不知道，我如何找得到？再说了，沈傲雪现在已经是有夫之妇，再见七爷怕是不妥吧？” 怀玉低下头，无奈道：“七爷临走前特意吩咐让奴婢保护好王妃，可是现在王妃她好像真的遇到麻烦了。” “麻烦？怎么回事？” “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是今日王爷纳妾后王妃就一直不舒服，甚至还哭了。” 霍轻舟了然一笑：“哦，原来是失宠了？没关系的，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回去好生安慰一下便是。” 怀玉知道跟他说再多也没用，毕竟暮寒不主动出来谁也不可能找到他。 想到这里，她只好起身：“奴婢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怀玉转身离开，霍轻舟看着她的背影，眼底闪过无数冷意。 “霍公子咱们接着喝酒呀？” 身边的莺莺燕燕又开始举着酒杯调笑，可是霍轻舟已然没了兴趣。 他挥挥手让众人退下，而后起身走到书桌前写了一封信笺。 鸽子从风满楼飞出很快便被如墨一般漆黑的夜空覆盖，不知去向。 …… 怀玉没能找到暮寒，但好在她回来后听春桃说沈傲雪已经睡下了，而且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我走以后王妃没有什么异常吧？”怀玉担心地问。 春桃摇头：“除了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以外没有别的了。” “哭了吗？” “没有，王妃怎么会哭呢？许是因为王爷纳妾才会不高兴吧，怀玉姐姐别担心了。” 怀玉摇头，脸色凝重：“不是的……我总觉得跟王爷纳妾没关系……算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今晚我留下来守夜。” “是。” 众人离去，只剩下怀玉守在门口。 屋内。 一片漆黑中沈傲雪缩在被子里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略微发亮的窗户。 外面飘着鹅毛大雪，洁白的雪色将夜晚都映得发亮，所以窗户比平时更显眼一些。 寒风呼啸而过，窗槛有被吹动的声响，沈傲雪一个激灵便把身体缩得更紧。 她控制不了内心的恐惧，就好像逃不出上一世的命运那般，只觉得头顶悬着一把明晃晃阴森森的砍刀随时都会落下。 眼前是沈家人恶毒的嘴脸，耳边充斥着判罪的声音，那些野狗的舌头仿佛一下又一下舔在她脸上。 就好像瞬间坠入万丈深渊，她难以自拔，无法分清现实与梦境。 “暮寒……救救我……你在哪……”她反复呢喃着，泪水顺着脸颊落入颈窝，只能用尽全力攥紧了身上的被子，纤细的指尖都因充血而发红发肿。 …… 另一边。 顾吟霜褪去外袍只剩下一袭轻薄贴身的寝衣，她坐在床边保持着妖娆柔软的姿势，眉眼含笑看向对面的男人。 “王爷……妾身终于……成为您的女人了。”她说着娇羞地低下头，仿佛含苞待放娇花，等待采撷。 厉司寒眸底闪过冷意，但很快被掩去，取而代之的是温润如玉的笑。 “霜儿，我们还没有喝交杯酒。” 说完，他拿起桌上的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她。 顾吟霜伸手接过，而后俯身与他交臂而饮，将合卺酒喝下。 将杯子放在桌上，她起身前去搀厉司寒的胳膊。 “王爷，妾身扶您。” “好。” 顾吟霜挽着厉司寒的胳膊将他扶到床上，而后依偎着他坐下，似有若无地将柔软沁香的身躯贴在他的手臂上。 “王爷……春宵一刻值千金……” 第375章 我要先把你们杀了！ 厉司寒顺势将她拥入怀中，闭目沉声说道：“霜儿，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女人了。” “是呢……” 顾吟霜沉浸在他温暖的怀抱中，不知不觉眼皮越发沉重，而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怀中传来轻微的鼾声，厉司寒立刻将人推倒在床上，而后起身退到一旁，眼底是藏不住的厌恶，仿佛刚才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炽阳推门而入，正要说什么便嗅到一丝奇怪的气味。 他转头看向熏香，正欲开口便看到厉司寒走到香炉边打开了盖子。 “爷，这味道像是迷魂香。” 厉司寒直接泼了一杯茶将香熄灭，转而看向床上的女人，眼底闪过冷意。 “她早就不干不净，若不用迷魂香糊弄本王今晚要怎么交代？院子里的人都清理干净了？” “院子内外全都换成了咱们的人，对了，刚才收到消息，霍公子有要事找您。” “轻舟？他可说是什么事？” “信中没有言明，但应该跟王妃有关。” 厉司寒抬脚正往外走，听到此话顿时停了下来。 “跟雪儿有关？”他蹙眉，似乎在考虑什么。 “爷，要不要属下代您去见一见霍公子？” 他摇头：“不必了，本王亲自去，你找个暗卫进去，不要让顾吟霜察觉。” “是！” 厉司寒前脚刚走炽阳便吹口哨唤来暗卫。 “动作快点，不要让她看到你的脸。” “遵命！” …… 黑夜如墨，一道暗影从镇北王府后院悄然离开，很快便隐没于黑暗之中。 风满楼。 霍轻舟思绪百转千回，急得正在房间中踱步。 终于，窗户被人推开一道黑影落下。 男人蒙着半张脸，身子挺拔如松，一开口嗓音低沉：“你找我何事？” 霍轻舟看到他来顿时激动不已，可却下意识地忍住了想要说的话，警惕地看着他。 “你是谁？” “暮寒。”男人冷声回答。 “那我问你，九年前你遇到什么，又是谁救了你？” “遇到追杀投入河中被冲到了下游，最后是被沈傲雪扛回了家。” 听到这回答，霍轻舟松了口气。 毕竟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厉司寒一个人。 “你可来了，刚才你媳妇儿身边的丫鬟就是你安排的那个叫怀玉的来找我。” “怀玉找你做什么？”厉司寒眼底闪过疑惑。 “她说你媳妇儿想见你，哦不对，准确地说应该是想念暮寒！你媳妇儿这是要红杏出墙啊！”霍轻舟表情夸张。 “你说雪儿她相见暮寒？为什么？” “这我哪里知道？要不你去见她一面看看怎么说？” “可是我已经告诉她永远离开昭烈国了，若是再出现难免会让她产生更多留恋，再加上最近宫里查的严，已经盯上了修罗门，我来你这里之前已经甩掉了三波跟踪的人。” “那你也要见她啊，我看怀玉挺着急的。” “算了，等我回府后再说吧，你找我来就是这事儿？” “当然不是，还有一件大事！” 说着霍轻舟拿出一块布递过去，解释道：“你自己看吧。” “这是什么？” 厉司寒打开一看竟然是一面旗帜，上面写着一个“伽”字。 “自从北方闹灾后就出现了许多占山为王的山贼土匪，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可是地方官员多次向京城上书都没有得到回应。” “前不久，苍岚县的知县一家被土匪掠杀，他的女儿拼死跑到了京城告御状，皇帝不得已派了卫将军带兵前去镇压，可是却没能攻入山寨，反而被对方杀得狼狈而返回。” “本以为那帮土匪会继续嚣张，突然出现了另一个山寨，占据了最为难攻的伽罗山，取名便是伽罗寨，直接把那帮土匪杀光了，不仅如此，还庇护着当地的百姓。” 闻言厉司寒眼底闪过精锐：“这么说来，伽罗寨倒是个好的，那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它是好，可是它有起义的架势，我派人去调查过，为首的寨主是个很神秘的人物，很少有关于他的消息，我甚至连名字都没查出来，现在北方已经有好几个县的百姓将他视为英雄，而他们的寨子也在大量的招兵买马，预计伽罗寨已经集结了最少五万的兵力，实力不容小觑，不得不提前防备。” “原来如此，能在短时间内壮大成规模，看来对方来势汹汹，想必先前已经蛰伏许久了。”厉司寒陷入沉思。 “王爷这件事还要您去调查，我能力有限，能找到的情报仅此而已了，对了，这伽罗寨好像是从南边来的。” “南边？” “嗯！” “从南一路到北，他们发展的势力太多了，而且很是隐蔽，皇帝现在还没有注意到，但是我想着用不了多久，伽罗寨就会有大动作。” “本王会派人去着手调查，但你也要继续盯着。” “是！” …… 沁雪园。 已是深夜，雪势比傍晚还要大，院子里已经覆盖上了厚厚的一层白色，入目到处是纷扬的雪花。 一道黑影落下，怀玉立刻摸出腰间的软剑。 “谁！” “是我。” 一道黑影从风雪中渐渐显露。 怀玉看到那青面獠牙的面具顿时面露惊讶。 “七爷！” “王妃呢？” “在里面，她说要见您。” “在外面守着。” “是！” 厉司寒抬脚走进房间并且关上了门。 屋子里漆黑一片，他借着窗外薄弱的雪光走到床前却没有看到沈傲雪的身影。 正疑惑，突然一阵凌厉的阴风袭来，厉司寒立即反应过来，一个转身抬手抵挡。 匕首在黑夜中闪烁着锋利的寒芒，若是再晚一瞬，就要刺入他的脖子。 “雪儿……” 厉司寒刚开口，沈傲雪直接抽手又是一刀捅了过来，他来不及继续说只能先闪身躲避。 “坏人！你们都是坏人！既然你们都想要我死，那我就先把你们都杀了！” 沈傲雪眼底一片猩红，浑身上下充斥着骇人的杀气，仿佛没有理智可言疯了似的用匕首去攻击眼前的人。 她甚至连对方是谁都不清楚，只是本能地抓着匕首胡乱刺杀。 第376章 谁料你竟然谋杀亲夫！ 厉司寒终于察觉到她神智不清，连忙擒住她的手腕，刚想要把匕首夺过来，谁料她竟然松开了手。 匕首落下，正好给她放在下面的手接住。 只听到“噗嗤”一声，那冰冷坚硬的刀片被沈傲雪捅进了他的胸前。 “呃……” 剧痛传来，厉司寒不由瞪大了眼，也不再客气，一记手刀劈晕了发疯的女人。 沈傲雪本想把匕首拔出来再捅一刀，可是浑身一软被昏倒在地上。 鲜血顺着刀柄落在地板上，厉司寒捂着伤口靠坐在床边。 他现在戴着面具是暮寒的身份，所以万不能声张，只能忍着痛一点点将匕首拔出来。 所幸刚才他在刹那间躲了一下，虽然没能躲过，但是匕首插在了靠近肩膀的位置，离内脏还有些距离。 点了穴道暂时止住了血，他连忙弯腰强忍着痛把沈傲雪抱上了床。 “臭丫头，还以为你是因为我纳妾想红杏出墙，谁料你竟然谋杀亲夫！”他忍不住吐槽。 许是因为他心疼不敢下手太重，所以沈傲雪刚被放在床上就缓缓睁开了眼，但也因如此而恢复了理智。 “你……你是……” 视线由模糊专为清晰，即便是黑夜她也能认出那张熟悉的面具。 “暮寒！” 沈傲雪激动地起身扑进了厉司寒的怀里，可是这一撞，让他原本就痛苦的伤口雪上加霜。 “呃……雪儿……你……你先起来。” 沙哑的嗓音满是虚弱和隐忍，沈傲雪蹙眉不由退到床上，低头一看才发现他胸前一大片血迹。 脑海中浮现刚才她抓着匕首的样子，顿时惊骇不已。 “是……是我干的吗？”她满眼不敢置信。 “我回来办事，听霍轻舟说你要见我，到底什么事？”厉司寒沉声问道。 他虽然封住了穴道止血，但是坚持不了太久，所以先说正事儿。 沈傲雪愧疚不已，眼泪崩溃地落下来：“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害怕了，他们都想杀了我，所以……” 她捂着脑袋，满眼的痛苦与无助，像是被什么纠缠着无法挣脱。 厉司寒不再多问忍着痛将她抱进怀里，抬手在她头顶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 “没事的，有我在不会有人伤害你的，别怕。”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沈傲雪心底的阴霾瞬间消散，仿佛那些可怕的记忆从未被想起过，她的心情豁然开阔，堵在胸口的郁结之气顷刻便不复存在。 靠在他怀里所获得的宁静与安心，远是旁人不能给的。 “暮寒，你带我走吧，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跟你走……”她抱紧他，仿佛是生怕他会再次消失。 厉司寒身子一僵，抚摸着她头顶的手也定格在半空。 而后，他哑着嗓子，尾音有些颤抖地问：“那你夫君怎么办？” 沈傲雪满腹委屈哽咽道：“他有了顾吟霜，不会在乎我了，我又成了那个多余的，我没有家，我只有你了，如果你也丢下我……那我该怎么办……所以求求你，带我走吧……” 听到她的话，厉司寒只觉得心脏远比鲜血淋漓的伤口还要痛。 他一心只为复仇，所以忽略了她的感受。 原来她不是不在乎，而是装作若无其事罢了。 早知纳妾对她而言打击如此大，他宁可打乱所有计划重新筹谋。 “雪儿……我现在还不能带你走……你能不能再等等，总有一天，我们会毫无顾虑地在一起，相信我好吗？” 沈傲雪停止了抽泣，她推开他坐直了身体满眼的失望与悲伤。 “所以，你也会丢下我，对不对？” “我……” 对上她的眼神，他下意识地想要逃避，她的问题，让他感到深深的无力。 “对不起，只是暂时的，你相信我……” “我曾经相信过很多人，可是我没想过，你也会这样对我……可是上辈子你不是这样的……你看我的眼神里明明是有爱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一世你会不要我……” 沈傲雪不懂他的难处，她只知道曾经以为的救赎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 “雪儿……” “你走吧，是我的错，你从未说过爱我，是我全凭幻想强加在你身上的。” 她低下头不再看他，窗外的雪光照进来，让她瘦弱的身影看上去更加薄弱。 厉司寒坐在床沿，伸手想要碰她却被躲开。 看着自己僵持在半空的手，他冷静下来，而后收回手站起身。 现在他不能给她任何承诺，因为谁都不知道结局会如何。 万一最后他与仇人玉石俱焚呢？ 抑或他复仇失败粉身碎骨呢？ 总之，他的承诺只会让她充满希望，只会连累她跟他一起背负这场沉重的复仇之路。 前方注定是淹没脚踝的白骨、血流成河的尸山、万劫不复的地狱。 他一个人走就够了。 想到这里，厉司寒的眼神骤然间定下来。 “记住，你现在是镇北王妃，这里就是你的家，哪怕以后厉司寒会死，你也永远是镇北王妃。”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沈傲雪抬头，房间早已经没了任何人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但也因为暮寒来过一遭，让她心底的恐惧逐渐消除，即便知道外面大雪纷飞，也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 …… 院子里。 厉司寒回头看了眼被关上的房门，轻轻叹了口气。 他早就想好了，即便要为全家报仇也绝不会以镇北王的身份。 否则，他们厉家世代忠魂难安，还会让镇北王府百年的名誉毁于一旦，被后人当作乱臣贼子。 所以他为自己另谋了一个修罗门门主的身份，以修罗面具起兵，以暮寒的身份手刃仇人。 这样一来，就算以后他失败了，也会先毁容，不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份，如此保护着镇北王府的的爵位。 至少，沈傲雪永远都是镇北王府的王妃，所以他说了，这里是她的家！ …… 翌日。 顾吟霜睁开眼便看到平躺在身旁的男人，那俊美的侧颜在清晨的阳光中格外迷人。 昨夜，她在屋内点了迷魂香，怕被发现不是处子的事，所以记忆有些模糊，但依稀记得身上的男人很是勇猛。 没想到一个残废竟然还真的能做！ 第377章 本王妃仗势欺人故意折磨你？ 她扶着腰坐起身来，只觉得浑身酸痛无力。 而此时，厉司寒也缓缓睁开了眼。 “王爷，您醒了。” 顾吟霜面上娇羞一笑，然后顺势又躺下靠进他怀里，似乎是想要重温昨夜的事。 毕竟清晨也是男子最有精气的时刻。 厉司寒蹙眉，抬手将她推开，自顾自地起身坐在床边。 “来人。” 门外的丫鬟嬷嬷们听到动静推门走了进来开始有条不紊地伺候着他们洗漱更衣。 “王爷，我命人准备了早膳，您用过再入宫吧。” 厉司寒敷衍地笑了笑，拒绝道：“时辰不早了，霜儿自己吃吧，本王先入宫了。” 说完，炽阳推着他便往外走去。 红袖将早膳放在桌上，而后说道：“娘娘，咱们今日是否去沁雪园请安？” 顾吟霜坐在桌边，得意地拿起一块糕点尝了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不去，让人通知沈傲雪，就说我昨晚伺候王爷实在太累了，腰都直不起来所以不能去了。” “是。” …… 沁雪园。 昨夜暮寒一走沈傲雪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但到底是没有睡足时辰，所以一早醒来觉得头疼不已。 她疲惫地靠在床头，接过春桃递来的醒神茶。 “王妃，您脸色不好要不要请府医来诊脉？” 沈傲雪摇头：“请什么府医，我自己就是大夫还能不清楚自己的身子吗？不过是没休息好所以有些疲累。” “那您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奴婢给您做。” “就熬点儿冰糖荷叶粥吧，别的都不想吃。” “是。” 春桃起身正要去熬粥便看到秋月从门外走进来，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像是有什么话不敢说。 “怎么了？”怀玉见她这副模样不由问道。 秋月唯唯诺诺地低着头，小声回答：“是顾姨娘院子里的红袖来传话，说是……说是顾姨娘昨晚服侍王爷腰酸背痛起不来床……所以不能来给王妃请安……” 一旁的夏荷闻言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生气道：“她要不要脸啊！生怕咱们不知道昨晚她侍寝了似的！什么玩意儿，我呸！” 春桃蹙眉连忙上前拉住她，使眼色道：“嘘！你别吵了，小点儿声！” 夏荷不满地撇撇嘴但还是听话地低下头不再开口。 怀玉担心地看了眼沈傲雪，只见她静静靠在床头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像是陷入思考，又像是在发呆。 “王妃……”怀玉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询问，“您昨日才说了让顾吟霜请安，今日她便这般拿乔，摆明了是不把您放在眼里，要不要奴婢去把她绑过来？” 闻言，沈傲雪的眼神终于动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怀玉的话，而后点了点头。 “去把她带来。” “是。” 怀玉带着几个丫鬟嬷嬷便出去了。 沈傲雪伸了个懒腰，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精神，她起身命令道：“来人，洗漱更衣。” 丫鬟们见状也都纷纷放了心，连忙上前伺候着她更衣梳妆。 刚才发愣的功夫沈傲雪想了很多，尤其是暮寒临走时给她留下的那句话。 没错，只要没有和离或者下堂，那她就是镇北王府的女主人。 不管厉司寒喜欢谁，跟谁在一起，哪怕是他死了，她这个镇北王妃的身份都不会改变。 顾吟霜再怎么厉害，也不能越过她的头顶。 所以，镇北王府是她的家，厉司寒的权势就是她保护自己的剑。 想到这里，沈傲雪突然不再难过，更不再患得患失。 区区男人算得了什么，她要的安全感从来都不能依靠别人施舍奉献。 梳妆整齐后沈傲雪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用餐，不一会儿怀玉便带着顾吟霜走进了大门。 “你干什么？放开我！放开……” “闭嘴，见了王妃还不快跪下！” 怀玉毫不客气地踹了一脚，顾吟霜被迫跪下，双手撑着地面，仰着头脸上满是不服与倔强。 “你一个贱婢怎么敢这样对我，等王爷回来我一定要告诉他！” 沈傲雪搅动着碗里的冰糖荷叶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顾姨娘要告诉王爷什么呢？别忘了，昨日在王爷面前你亲口承诺什么都听本王妃的，一定会遵守规矩本本分分，可是今日一早便不来请安，难道你是恃宠而骄不把本王妃放在眼里了吗？” 顾吟霜瞪着她，心底满是愤恨，可偏偏不能发作。 隐忍片刻后她才跪直了身体，昂首挺胸地说道：“妾身既然答应了王妃必然是会遵守，可今日一早实在是腰酸背痛险些连床都下不来，本以为王妃会体恤妾身这才着人来说明情况，没想到王妃竟如此容不下妾身，既然如此，那以后妾身就是爬也会爬来给您请安。” “顾姨娘这话就有些赌气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本王妃仗势欺人故意折磨你呢。”沈傲雪嗤笑。 “难道不是吗？”顾吟霜反问。 “当然不是，请安乃是妾室本份，你既然成了王爷的女人，自然要遵守这王府的规矩，总不能因为你服侍了王爷就目无尊卑，不守礼教吧？” 沈傲雪说着便放下勺子，正色打量着她，嘴角噙着嘲讽：“再说了，顾姨娘你大肆宣扬伺候王爷下不来床是在埋怨王爷对你太狠，不懂怜香惜玉吗？如此一来，我可要好好跟王爷说说，让他以后少去你那里，也省得你这般辛苦。” “你……” 顾吟霜气结，却又无法反驳。 她眼底闪过惊慌，快速思考了一番，然后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的恨意压制，语气变得比刚才缓和了许多。 “妾身知错了，都是妾身思虑不周，还请王妃恕罪，只是妾身绝对没有埋怨王爷的意思。” 说完，她俯身叩首，态度还算端正。 沈傲雪淡淡说道：“本王妃向来是宽宏大度之人，既然顾姨娘知错这件事就算了，不过你刚才说自己腰酸背痛，那就干脆跪着与我说话，也省得你站不住。” 顾吟霜的脸都快气黑了，憋着怒火点了点头，咬牙切齿地说道：“是，妾身遵命！” 第378章 养她一辈子也无妨。 见她终于老实，沈傲雪便继续喝粥，在此之间，房内静得只有勺子与碗碟轻触的声响。 终于吃完，她看向正跪在地上低着头脸色不明的顾吟霜，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这才缓缓开口。 “今日是你正式成为王府妾室的第一日，本王妃让你过来请安是为了让你记住，这王府是谁说了算，只要你以后安分守己，不要来招惹我找麻烦，那我自然也会让你过的舒服一些，记住了吗？” 顾吟霜垂首应声：“是，妾身记住了。” “很好。” 沈傲雪勾唇，只希望她是真的记住了。 “起来吧，你可以回去了，以后也不必再来请安。” 顾吟霜有些意外，抬头看着她似乎在想是不是听错了，一时间没有反应。 沈傲雪问道：“怎么不起来，没跪够？” “不是……谢王妃。”顾吟霜这才连忙起身，但双腿发软，还是旁边的红袖扶了她一把才站稳。 “你可以回去了，以后你院子里的吃穿用度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允了，没事儿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做好一个妾室该做的事，那就是伺候好王爷。” “是，妾身知道了。” “退下吧。” “妾身告退。” 怀玉看着顾吟霜和红袖走出了院门这才开口说道：“她虽然受了敲打却也得了宽恕，而且王妃还免了她以后的请安，只希望她以后不要作妖，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 夏荷撇撇嘴：“就她？刚做妾室第一日便想着恃宠而骄不把王妃看在眼里，只怕是日后也很难安分。” 春桃点点头：“是啊，顾吟霜自命不凡，咱们以后还是要防备着她。” 沈傲雪却不以为然：“我不让她来请安并非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有意要宽待她，只是我懒得应付，她若安分守己，那我作为王府的女主人倒也可以容得下她且养她一辈子也无妨，希望她不要让我失望。” “还是我们王妃宅心仁厚不像她，侍寝了一晚就露出小人得志的嘴脸。” “行了，你们收拾完便退下吧，怀玉你和墨诚陪我去一趟济世仓。” “是。” …… 济世仓。 马车停下，沈傲雪一下车便看到不远处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不是旁人正是许久未见的景岳寒。 她不太想见他，正打算快步走进济世仓的大门，只是刚走了一半就被喊住。 “小雪，等一下！” 景岳寒冲上前堵住了济世仓的大门。 沈傲雪尴尬地停下脚步，街道上人来人往，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们看，她只好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七王爷，您有事吗？” “小雪，我去过镇北王府，可是厉司寒不肯让我进去，所以我就一直在这里等你，还好终于等到你了。”景岳寒有些激动。 “王爷，您有事直接说。”沈傲雪不想与他说些有的没的，蹙眉催促道。 “我……” 景岳寒本想说没什么事，只是想她了，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因为他知道，只要这句话一说出口，沈傲雪就会直截了当的拒绝他。 想到这里，他改口道：“我确实有一件事想找你帮忙。” “什么事？王爷请说。” “是……是我府上有人病了，请了太医都看不好，所以能不能麻烦你为她诊病？你放心，多少钱我都出，只要你肯帮忙。” 说着景岳寒从怀里掏出一大叠银票递过去。 沈傲雪看着那厚厚的银票本不想接，但是谁跟钱有仇呢？ 她伸手接过来，态度恭敬且疏离：“王爷放心，我既然拿了钱就会帮您办事，只不过您也知道我身份特殊，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贸然跟您回了王府只怕传出去有损名誉，所以劳烦王爷将那生病之人带到济世仓来可好？否则这钱我就不收了，王爷另请高明。” 景岳寒见她答应连忙点头：“好，我让人把她带来，那我可以跟你一起进去吗？” “自然，您请。”沈傲雪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先。” “好。” 两人并肩走进济世仓，直奔后院的阁楼。 景岳寒坐在圆桌旁，小厮们连忙送上热茶点心，沈傲雪则借口去查库房便暂且离开。 倒不是真的要查库房，只是不想跟他单独在一起。 都已经成婚了，她还是有觉悟的，总不能落人口舌。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厮来到库房通传。 “王妃，七王爷说人来了请您过去。” “好。” 沈傲雪正在盘查库房里的粮食，闻言便起身朝外走去。 来到房间，一进门便看到一个女子正坐在景岳寒的身旁，她微微侧头看向门口，那张脸与沈傲雪竟有七分相似。 赵卿卿站起身来行礼，眉眼低垂很是恭谨：“妾身见过王妃。” “姑娘不必多礼，请坐。”沈傲雪笑着点头。 “谢王妃。” 赵卿卿重新坐下，景岳寒连忙说道：“她进来总是身体不适，可是太医又查不出什么端倪，所以想请你为她看看。” 沈傲雪闻言便坐了下来，并且说道：“还请姑娘将手腕给我。” “是。” 赵卿卿面无表情地把手伸过去让她诊脉。 片刻后，沈傲雪叹了口气，一脸无语地看向景岳寒。 “王爷，这位姑娘身体没有任何不适，您是在浪费本王妃的时间，还是在耍人玩儿？” “不可能啊，她经常说自己头疼的。”景岳寒一脸疑惑郑重其事地回答。 赵卿卿羞愧地低下头，双手揪着帕子一副难为情的模样。 沈傲雪当即便看明白了怎么回事。 怕是这姑娘想要引起景岳寒的注意，所以才会装病，结果却没想到还被他给利用了。 “头疼……可能是休息不好气血不足导致，这样吧，我开个方子抓些药，姑娘按时服用即可。”沈傲雪无奈地伏案写了几味药材。 赵卿卿连忙收下：“有劳王妃了。” “王爷若是没什么事，还是先带着这位姑娘回去吃药休息吧。”沈傲雪起身下了逐客令，从始至终态度一直冷淡。 景岳寒不甘心就这么离开，他好不容易才能见她一面。 “让下人送她回去便是，小雪，我还有事想跟你说。” 第379章 耐心有限有话直说！ “王爷！”沈傲雪神情不悦连带着语气都变得严肃，“我已经是有夫之妇，还请您不要逾越。” 说罢，她转身先一步离开了房间。 景岳寒看着她的背影满眼不甘，刚要追出去就被赵卿卿拦下。 “王爷，算了吧，她已经是旁人的妻子了，就算您不甘心也要放下，大不了您就像那晚一样把我当成她不行吗？” 闻言，景岳寒眼底闪过深深的厌恶，直接将她一把推倒在地。 “你闭嘴！若非当日你……”他欲言又止满眼的悔恨与愤怒，甩袖道，“罢了，本王已经纳你入府，也算是对你负责，但是别的你休要妄想！” 说完，他快步离开房间追着沈傲雪而去。 济世仓门口。 原本打算多留一会儿，奈何景岳寒在，沈傲雪只能先行离开。 刚上马车，突然一个人硬生生闯了进来。 “七王爷，你疯了吗？这里可是大街上！” 沈傲雪气急败坏地瞪着他，整个人紧紧贴在马车里努力想要保持距离，可奈何车内的空间就这么点儿，景岳寒稍微往前几乎就要贴在她身上。 “本王真的有事要说，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呢？”景岳寒恼火不已。 沈傲雪深吸一口气保持冷静，她心知闹大了引起注意就不好了。 众口铄金，她也不想被唾沫星子淹死。 想到这里，她连忙指着他说道：“好，我听就是了，麻烦王爷退出去！” “好。” 景岳寒这才退出马车，沈傲雪随后也连忙下来。 她看了眼街道对面的风满楼，心中想到，若是鬼鬼祟祟地藏起来反而让人胡思乱想，不如就大大方方地坐在一起谈事。 “走吧，我请王爷品尝美食。” 听到她这么说景岳寒有些意外，抬眼看向风满楼顿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风满楼，那接客的伙计看到是沈傲雪，态度比平时更加热情，连忙上前行礼。 “王妃您来了，还去老厢房吗？小的这就带您上去。” “不必了，就在大厅。”沈傲雪说道。 “啊？大厅？” “嗯。” 见她点头一脸坚定小伙计挠了挠头说：“可是大厅人多眼杂又十分喧哗，万一影响了您用膳……” “没关系，你随便找个位置吧。” “那好吧，王妃您请跟小的来。” 小伙计听到她坚持要坐在大厅只好领着他们往位置走去。 沈傲雪和景岳寒相对而坐，点了几样小菜又要了一壶好茶后小伙计连忙去传菜。 “七王爷现在可以说了。” 她面容平静自然，即便周围人已经注意到了这里也没有丝毫的紧张或者失态。 毕竟，一旦进了包房，就算两人清清白白在外人眼中也是不清不楚的。 还不如坐在大厅，哪怕被人看见，也能证明他们只是坐下来说话并未做什么事。 景岳寒并不愚钝，知道她的用意，心里虽然不舒服但知道这么做是最好的。 “小雪……” 他刚开口就被她打断。 “七王爷，你我之间男女有别，这个称呼怕是不妥，若是被旁人听到，还以为我们之间有多亲密呢。” “我们也算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关系，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景岳寒很是失望的看着她，当初一起经历过的事情仍然历历在目。 他无法忘记她，几乎每晚做梦都会有她的身影，哪怕知道她已经成亲，也幻想着有一天厉司寒死掉后，他还有机会。 所以，皇帝和皇后变着法儿想要为他娶妻都被他拒绝了，甚至不惜以出家威胁他们打消这个念头。 沈傲雪目光沉静，没有半分波澜，那冷漠的面庞就好像没有一丝感情的冷血动物。 “七王爷，您到底要说什么，我耐心有限，还望您有话直说。” 景岳寒知道她是在避嫌，可心里仍是难过。 “小……厉王妃，本王只是有一样东西想要给你。”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本书籍放在桌上。 那本书不怎么厚，但是皮面已经被撕掉了一半，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原本白色的纸张也被踩得满是脚印，看起来脏兮兮的又破破烂烂。 可是沈傲雪在看到的第一眼便立刻伸手拿了起来，她很震惊地翻了几页，似乎是确定了什么。 “你从哪里找到的？” 这本书是千金方的下册，之前她得到的是上册。 景岳寒说道：“前些日子镇南将军回京述职，这本书是他交给父皇的，说是在南疆地区偶然得到的一本医书，看上去有些价值就带了回来，当时我在场，便想你擅长医术，对此书肯定会感兴趣，所以就向父皇讨要，把它带来送你了。” 沈傲雪抓着书的手忍不住有些颤抖，一时间竟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察觉到她的异常他连忙关心道：“你没事吧？” “没事……多谢王爷把这本书送来，我很是喜欢，谢谢！” 沈傲雪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但还是能看得出她并不高兴，反而眼底有着紧张和焦虑。 千金方对于慕容白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他丢了上册或许是不小心，但若是连下册也到了别人的手里，那么就只能说明他真的遇到了危险。 冷血最近也没有传信回来，不知究竟怎么回事。 “你真的没事？可是我看你脸色不好。”景岳寒担心不已。 沈傲雪摇头，敷衍道：“我没事，脸色不好可能是早膳没吃饱有些饿了，待会儿吃些东西就好了，王爷不必担心。” 说完，她将书揣进怀里贴身放好，丝毫不嫌弃那书又脏又破。 景岳寒看到她这个举动，疑惑地问：“你是不是认识这本书？或者说，这本书对你很重要？” 沈傲雪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他，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没忍住表现得这么激动。 慕容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不能得知，所以她不能对外声张。 于是，她只好胡乱说道：“这本书确实是一本非常非常珍贵的医书，学医之人都梦寐以求能得到此书，真是多谢七王爷厚赠。” 第380章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闻言，景岳寒这才放松了一丝怀疑，忙笑着说道：“没什么，你喜欢就好，我来之前还怕你会嫌弃呢。” 他想过做很多事情来讨沈傲雪欢心，可是一想到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自己在做什么都显得多余，反而还会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最终他盯上了这本看起来不怎么贵重却又用心的礼物。 接下来的饭沈傲雪吃得心不在焉全程都在想慕容白的事情。 按理说师父武功高强，一般人是无法近身更不会把他伤到连千金方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扔下。 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或者是什么厉害的仇家追杀了慕容白吗？ 越想越担心，沈傲雪恨不得立刻起身离开京城。 先前冷血信说师父人在南疆，她若此刻出发马不停蹄地赶路一个多月应该可以抵达。 可是要怎么离开京城呢？ 对了！祖母他们不是要回江城吗？正好江城位处南方离南疆并不怎么远，若是能说服皇上让她跟着一起回江城或许就能趁机去寻找师父。 景岳寒滔滔不绝地找着话题想要跟她聊天，可是对方明显没有在意，甚至还走神儿。 不过他不生气，只要能坐在她对面也是好的，也是享受。 虽然厉司寒是个废人，可是却让他无时无刻不在羡慕着。 能与沈傲雪同床共枕，赋予夫妻之名，是他最想要的结果，可惜，他爱而不得，却在一个废人身上轻易实现了。 有时候他也觉得厉司寒配不上沈傲雪，可转念一想，这世上除了他，谁也配不上，所以对方是谁又有什么所谓呢。 好在那个残废短命活不了太久，他会一直等下去！ 一想到厉司寒活不了几年，景岳寒顿时就豁然开朗，他重新扬起微笑，夹了鸡腿放在碗里推到沈傲雪面前。 “厉王妃你尝尝这个。” 沈傲雪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碗里的鸡腿又看看对面的男人有些纠结。 她要是利用他……会不会不太好？ 可是人命关天，大不了就当是欠了他的人情。 想到这里，沈傲雪露出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连腰背都软了下去，看上去愁眉不展很是难过。 景岳寒果然关心起来。 “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沈傲雪摇头：“跟本王没关系，是我心情不好没什么胃口。” 见她神情伤感，他接着问道：“为什么心情不好？你若是不见怪的话，不妨告诉本王？” 听到他这么问，那她自然就不客气了。 “王爷，实不相瞒，自从我与沈翊他们断绝关系后就没了娘家，你也知道我从小孤苦伶仃，一直都渴望有家人相伴，前些日子好不容易认了大伯一家做亲人，可是他们……” 说到这里，沈傲雪眼眶发红低头擦了擦眼泪，委屈不已。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景岳寒握紧拳头。 先前沈家做的他都知道，若不是看在沈翊是太子和他的太傅老师，他绝不会轻易饶了沈家。 “没有人欺负我，只是最近他们要带着我祖母离开京城回江城去了，他们这一走就剩下我自己在京城了，真想跟他们一起去江城看看……” “原来是这样，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跟着去便是了，就当是护送你祖母离京。” “可是我的身份你也知道……我……” 见她面露为难，景岳寒这才反应过来，脸色也变得凝重。 “你到底是镇北王妃，父皇你不可能允许你离开京城……” 他小声嘀咕着，眼神却一直在转动，似乎在认真思考。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或许我皇兄可以帮你。” “太子殿下？”沈傲雪蹙眉。 “对，你还不知道吧，我皇兄马上要南下剿匪，过两日便会启程，若是他能同意顺路护送你们，或许父皇会同意你离京也说不定。” 景岳寒这么说可心里也没底，毕竟太子是带兵剿匪又不是游山玩水，怎么可能带着一大家子同行呢？ 但是他又不忍心看到她难过失望的表情，只好说出这个办法，想安慰她一下。 沈傲雪也知道这不一定行得通，可是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毕竟有太子景岳琛跟着，至少会让皇帝放心她不是偷偷潜去北疆。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王爷向太子殿下说明一下，若是他能答应，那便再好不过了。” “嗯，我会说的，你先吃些东西吧，别把身子饿坏了，万一计划可行，你病了还怎么赶路？” 沈傲雪听话地点点头，面上终于露出一丝真心的笑容，拿起筷子便要吃碗里的鸡腿。 突然，一只手伸出来打翻了桌上的碗，那鸡腿滚出去落在了地上。 不只是沈傲雪，就连对面的景岳寒都愣住了，顺着那只手往过一看，竟然是厉司寒。 他坐在素舆之上，身后是推着他进来的炽阳，主仆二人皆是一脸冷漠地看着他们两个。 “王爷？”沈傲雪惊讶不已，但也没忘了起身行礼，而后才问，“您怎么来了？” 这个时辰他不是应该在宫里吗？ 景岳寒脸色冷下来，坐在位置上并未有任何动作，只是淡淡开口：“这么巧，镇北王爷来吃东西？” 厉司寒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而后直接无视，转头向沈傲雪说道：“府里什么吃的没有，你跑到外面吃这些脏东西，万一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沈傲雪尴尬地抽了抽嘴角，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有些委屈：“我还没吃呢。” “没吃就对了，走吧，我们回家。” 厉司寒语气温柔，直接握住了她的手，眼神之中满是深情凝视。 景岳寒看到两人亲密的举止顿时起了一股怒火，他放在桌上的手攥紧，指尖深深陷入掌心，极力克制着。 沈傲雪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只好道歉：“七王爷，我先陪夫君回去了，您慢用。” 说罢，主动上前接过素舆的把手，推着厉司寒往外走去。 原本景岳寒已经忍无可忍，可在听到她那句夫君的时候，握紧的拳头瞬间松开了，浑身上下的力气仿佛也被抽干，茫然无措地坐在位置上，只剩下满满的失落与空洞。 第381章 纳妾并非自愿！ 马车里。 沈傲雪刚坐下手里便被揣进一个暖暖的汤婆子，她抬头一看正是厉司寒。 只见他正含笑看着她，眉眼间尽是温柔，可是眸光却少了些往日的神情，更多的是一种探究。 “多谢王爷。” 她将汤婆子搂进怀里，回给他一个微笑，坦然自若。 厉司寒语气轻柔：“我们夫妻之间还客气什么？对了，今日怎么想起去风满楼吃东西。” 沈傲雪眸光微动，心知此刻说谎也无济于事只好如实交代。 “我本想去济世仓看看上回收留的孩子们，可没曾想一到门口便遇到了七王爷，他先是说家中妾室身染疾病想求我医治还给了我诊费，所以我便答应让他进门。” 说着她还把景岳寒给的银票拿出来摆在他腿上。 “后来我本打算先离开，可他又纠缠不休非有事要与我说，当时在大街上，拉拉扯扯未免让路人看笑话，所以我才请他到风满楼，这样一来有外人盯着他也不敢做什么逾越之举，更不会引得旁人猜忌……” 她正解释着，厉司寒突然伸手将她拥入怀里。 一股清淡的草药香气在鼻息间蔓延，沈傲雪呼吸一滞，因诧异而僵硬的身子逐渐柔软下来，就这么顺从地靠在他胸膛上。 “王爷……” 厉司寒垂眸，视线落在她的鼻尖上，嘴角勾起一丝浅笑，语气格外宠溺。 “你不必跟我解释这么多，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怀中的人儿忍不住笑了一下：“既是相信为何还来？” “我若说是因为担心你呢？”他反问。 “担心？”沈傲雪从他怀里直起腰来仰头迎上他的视线，像是要把他看穿似的，“王爷心里什么时候有我了？” 厉司寒抬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调笑道：“本王心里何时没有你了？” “有没有的我说了不算，王爷说的才算。” “你是在怪本王？” “怪？为何这么问？” “是不是因为纳妾的事儿？小雪这是吃醋了？”他说着眼角眉梢堆满笑意。 沈傲雪推开他坐回到刚才的位置，一边整理鬓发一边说道：“王爷放心，我可不是什么心胸狭窄的妒妇，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更何况是您这样身份地位显赫的镇北王。” “这话说得倒是很酸呢。” “这话就酸了？看来王爷在顾姨娘那里没怎么听过酸话。” 见她三两句不离顾吟霜，厉司寒知道她心里还是介意的。 于是他长臂一揽想要将她重新搂进怀里，可是沈傲雪却推开他的手，不肯顺从。 “还说不生气，都不肯过来了。” “王爷想搂去搂顾姨娘吧。” 她干脆也不装了，端坐直身子脸上带着冷傲与倔强。 厉司寒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比起之前那个清高孤傲、冷漠矜持的沈傲雪，他更喜欢现在这个会耍小性子的。 因为这恰好能说明自己已经渐渐走进了她的心，只有在心仪之人面前才会肆无忌惮地露出真面目。 他很高兴，哪怕她阴阳怪气地推开他拒绝他一样是高兴。 “本王就想搂你。” 厉司寒两只手伸过去拽着她的胳膊强行搂进怀里，沈傲雪挣脱不开，恼羞成怒。 “放开我，你这是做什么，会被人听到的！” 两人在马车里闹的动静自然能被外面的炽阳听到，可那又如何，厉司寒才不在乎。 “本王与自己的王妃亲热，难道还见不得人吗？” “你这话说的，那你怎么不去大街上亲热？这种私密之事你也好意思？”沈傲雪生气道。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扬起嘴角，颇有种嬉皮笑脸的意思。 明明看上去清隽矜贵，可是越接触越发现他身上带着一种反差的痞气。 “王爷你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 看着她严肃的小脸他终于有所收敛，但还是没舍得放开手，就这么紧紧抱着她。 沈傲雪的身体柔软散发着一股天然的清香气息，勾得他心里痒痒的，大手也不安分起来。 “小雪，其实本王纳妾并非自愿，你且再等等，总有一天会让你满意的。” 他低声在她耳边呢喃着，也不知是因动情而说的胡话还是真心的。 但不管怎么样，沈傲雪都是不往心里去的。 上辈子她也曾心心念念期盼过得到夫君的真心，可最后又落得什么下场？ 这一世，她不知悔改还以为暮寒会是她的救赎，目前为止她依旧只能靠自己。 所以，在她心里男人早就是靠不住的，更何况一个有青梅竹马的男人。 人心是最易变的，此刻他欲望上头沉浸在动情的情绪里什么话都说得出，也自觉是真心的。 可未来情况境遇不同他的心会转变，今日所言便都像是笑话一般不作数。 谁若真的相信，谁就是蠢货。 但沈傲雪也不会傻乎乎地在他情浓时当头泼一盆冷水。 毕竟她未来的荣华富贵还要靠这个夫君给。 …… 炽阳听着身后车厢里传来的声响只能先行将马车驶入后院，然后便带着所有下人退出去不再打扰。 沈傲雪被吻得昏天暗地，好不容易得了空隙连忙探出头来喘了口气。 马车已经停下，外面没了动静，她连忙按住厉司寒的手。 “王爷，别在这儿……” 她喘着粗气脸颊绯红连胸膛都上下起伏着，看上去像是含苞待放的花蕾一般勾人，尤其是那张被吻得红肿的双唇正呵气如兰。 厉司寒忍不住又在她嘴唇上轻轻啄了一口，笑道：“放心，没人敢在外面。” “可是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 “是这儿吗？” 他伸手捏了她屁股一把，满眼的邪笑。 沈傲雪羞恼，连忙抓住他的手腕：“你别闹！” “不是这儿，那是上边儿？” 他抽出手来又往她上面捏去，气得她小脸又红又白。 “别闹了，我真的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我这不是关心你？” “关心什么？我都说了不舒服，你要是想做就回房里去否则别碰我！”她气鼓鼓的，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第382章 王妃这声笑不合时宜！ 可厉司寒不依不饶哪里肯让她起来。 只见他刚才还没脸没皮，现在突然就脸色一白变得虚弱起来。 “咳咳……小雪这是嫌弃我了？也是，我若是像景岳寒那般行动自如，早就一把抱着你走回沁雪园了，只恨自己双脚不能走路，委屈了你。” 他说着便主动放开了她坐直身子，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哪里还有刚才死皮赖脸的痞劲儿。 沈傲雪蹙眉，心知肚明他在耍花招，玩的还是跟沈无双差不多的招数。 若是姿色平庸之人玩就算了，可偏偏他那张脸长得人神共羡，一皱眉都能把少女心夹死，害她气得干瞪眼却舍不得责怪。 说到底，美色误事这四个字绝没有错，难怪那些上位的男人第一件事不是抢钱就是抢女人。 她要是皇帝，肯定也不会放过厉司寒这种美貌的男宠，先不说他床上功夫好，光是看着这张脸就赏心悦目，更别提他为了讨她欢心能伏低做小、委曲求全。 深吸一口气，沈傲雪暗自警惕，绝不能被他糊弄过去。 想到这里，她冷静下来，淡声说道：“王爷这招用得多了就不好用了。” 厉司寒凝噎了一下，但也没有被拆穿的恼怒，反而更加委屈：“那你想让我怎么办？这样衣衫不整推着轮椅带你回房？” 沈傲雪想了一下那个画面，不忍直视。 “算了算了，你不行我来！” 她大手一挥整理好衣服，然后还不忘把腰带捡起来给他系好。 “外面风大，别着凉了。” 沈傲雪垂眸看着他很是认真地拢紧他的衣领生怕有风钻进去。 毕竟这个男人身上还有寒蛊，一天没解便一天不能着凉，否则就会加重病情。 她靠着身体内的蛊母吸食他体内的寒蛊，好不容易快要成功了，总不能在这个时候前功尽弃。 推着他一路走回沁雪园，一路上两人都被风吹得恢复了冷静。 沈傲雪本就是不想继续才找借口，否则别说是马车里，就是荒郊野岭她也不是没同他发生过。 两人刚走过长廊过了前面的石桥就到了沁雪园，好巧不巧的冤家路窄，正迎上了顾吟霜。 她先是满眼恨意地瞪了沈傲雪一眼，但很快换上一副表情上前行礼。 “妾身给王爷请安。”说完又有些不情愿地再欠了欠身，“给王妃请安。” 沈傲雪知道，之前教训她的成果见效了，否则以顾吟霜身上的傲气，无论如何也不会甘心给她低头的，更别说还是当着厉司寒的面。 “免礼，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天气寒凉，要注意身体。” 厉司寒语气温柔地说道。 顾吟霜站起身来一副柔若无骨的模样，娇羞地笑着：“谢王爷关心，妾身听说您回来了便想着去正门口迎接，可左等右等都没能等到，还是刚才遇到炽阳侍卫才知道王爷是从后门回来的。” 她说完红袖便在一旁开口补充：“王爷，我家姑娘可是在门口等了好几久，奴婢们怎么劝都不肯回去，还说担忧王爷穿得单薄特意为您准备了大氅。” 看着她手里的狐皮大氅，厉司寒眉眼间比刚才更加温柔宠溺。 “霜儿有心了。” 沈傲雪看着这个刚才还跟自己卿卿我我许下承诺的男人此刻对着另一个女人嘘寒问暖表露温柔，只觉得满心不屑。 她说道：“既然顾姨娘如此担心王爷，还不快把大氅给王爷披上？” 顾吟霜一听这是给她机会，立刻点头：“是，妾身这就去。” 她接过红袖手里厚厚的狐毛大氅走过去盖在了厉司寒的身上，并且关心道：“王爷还冷吗？” “不冷了，这大氅本王以前没见过。” “是妾身哥哥前些日子打猎所得，他派人送入了京城，我连着好几日赶工缝制的，王爷喜欢吗？” 顾吟霜刚说完一旁的红袖又开始补充：“王爷您不知道我家姑娘为了给您缝制这件大氅熬了好几夜，眼睛都花了，那双手上全是针扎的伤口，奴婢看着都心疼了，好几次说要帮忙姑娘都不允许，还说必须是她亲手缝制的王爷穿上才更暖和。” 厉司寒闻言心疼地握住顾吟霜的手：“霜儿你何必如此？以后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王爷，为了您妾身做什么都值得。” 两人四目相对更是深情更是动容，若非沈傲雪亲眼见过她和别的男子苟且，亲耳听到她说的算计，还真以为这是多么深情厚意的女子。 看着这一幕，她现在心里只剩下讽刺，嘴上也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呵……” 这笑声有些突兀，顾吟霜和厉司寒都纷纷朝她看去。 “王妃为何发笑？” 顾吟霜直起腰来满眼敌意冷冷瞪着她。 沈傲雪双手环胸也不跟她虚与逶迤：“我笑自然是因为想到了好笑的事，怎么，顾姨娘如今得宠便要连本王妃笑不笑都管了？” 闻言对方的脸色很是难看：“妾身不敢，只是觉得王妃这声笑有些不合时宜。” “哦？那你来告诉我，什么时候笑才合时宜？” “若是我没猜错，王妃刚才那声笑是看不起妾身送给王爷的这件大氅吧？想必王妃一定有更厉害的女红，不如请王妃也做一件看看？” “做就做，你真当我不会吗？” “好啊，我做这件大氅用了七日，王妃打算用几日？” 沈傲雪冷笑一声，自然知道她是激将法，不过她也不惧，直言道：“三日。” 顾吟霜没想到她会如此夸下海口，眼底闪过幸灾乐祸的光。 “三日？王妃可真是厉害呢，既然如此，三日后我可要亲眼看看王妃的手艺，若是您做不出来，就别怪妾身看笑话了。” “好啊，那我要是做出来了，就把你这件大氅烧了如何？”沈傲雪笑弯了眼睛直勾勾看着她。 顾吟霜嘴角的笑容僵住，有些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厉司寒身上的大氅，似乎是犹豫了片刻，然后才说道：“好啊，一言为定，若是你做不出来就要给妾身磕头道歉！” “可以，那麻烦顾姨娘送王爷去书房。” 沈傲雪松开手把素舆让给顾吟霜扶着，自己则转身便走。 厉司寒一愣，连忙开口道：“王妃，本王刚才可没说要回去。” “王爷，妾身现在忙得很，得回去缝大氅了。” 说完沈傲雪才懒得管他愿不愿意直接快步离开了。 第383章 你也该管教管教身边的人！ 看着她快步离去的背影，厉司寒双恨不得从素舆上站起来，可奈何顾吟霜还在他只能忍着。 这丫头分明是故意的，明知道他还憋着火竟然直接跑了还把他留给别的女人。 想到这里，厉司寒的脸色阴沉下来，忍着怒火没好气道：“本王自己去书房就可以了，你回去吧。” 顾吟霜见他不悦心里猜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王爷，前面不远就是妾身的院子，刚才出来时命人准备了热茶，您何不过去暖暖身子？” 她以为他会答应，已经上手准备推着他过去了，可是却被拒绝。 “不必了，本王还有很多军务要处理，霜儿自己回去喝吧。” 说完也不管她直接推动素舆两边的操控杆朝着书房而去。 看着他背影消失在桥的另一头，顾吟霜握紧了拳头满眼的不甘。 “可恶，怎么总觉得他对我忽冷忽热的？难道是因为沈傲雪？”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眼底闪过无数道精锐。 “不行，我得找哥哥商量一下。” …… 转眼已是三日后。 沈傲雪和顾吟霜打赌这期间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就连吃饭都让丫鬟把食物放下就出去。 前两日厉司寒想来过夜，她连门都没开就找借口给推辞了，所以这三天没人知道她究竟在干什么。 往日顾吟霜是不会来请安的，毕竟之前沈傲雪说过不需要她来。 但是今日一大早她就来到了沁雪园。 “顾姨娘怎么来了？”怀玉上下打量着她，面带狐疑。 顾吟霜一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模样上前说道：“自然是来给王妃请安呀，怎么，王妃还没起呢？” 怀玉挡住她，站在门口大声说：“王妃正在梳妆，麻烦顾姨娘去前厅候着。” “呵呵，梳妆？怕是还在赶工吧。” 她面露嘲讽也不着急，然后退了几步抬高音量：“王妃，妾身这就去前厅候着了。” 说完正要走又像是向前转身说道：“对了，刚才妾身派人去请了王爷过来用早膳，王妃可别耽误太久了。” 说完，勾唇讥笑这才终于离开。 怀玉连忙转身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她有些着急忍不住再次敲了几下。 终于，沈傲雪慵懒的嗓音响起。 “敲什么敲？一大早的不让人睡了？” 怀玉连忙回答：“王妃，顾姨娘来了，还说待会儿王爷也过来呢。” “哦，知道了，急什么？我再眯一会儿。” 说完，就没有然后了。 怀玉知道，她这一眯肯定又是半晌，于是连忙转身去小厨房吩咐准备早膳。 总之不能怠慢了王爷，先让主子们吃上早膳再说。 厉司寒进门时只看到了顾吟霜坐在椅子上等着，面前的圆桌上摆满了早膳。 炽阳推着他来到桌旁，顾吟霜连忙起身见礼。 “妾身给王爷请安。” “免礼，怎么只有你？小雪呢？”他随口问道。 听到这个亲密的称呼，顾吟霜眼底闪过一丝紧张，心中对于他们之间的感情更加怀疑，但是又不好表露出来，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微笑。 “回王爷，刚才怀玉那丫头说王妃正在梳妆，可妾身都等了许久也不见王妃出来呢。” “是吗？”厉司寒闻言面露担心，“来人。” 门外等候已久的春桃走了进来，欠身：“王爷，奴婢在。” “去请王妃过来用膳，待会儿若是凉了就不好了。” “是。” 春桃点点头起身朝着寝室走去，刚抬起手还没落在门上那扇房门却自己开了。 沈傲雪从里面走出来，身后跟着怀玉。 “哟，这么一大早的就跑到我这里来，还挺热闹。” 她笑着走上前敷衍地欠身：“给王爷请安。” 厉司寒倒也不在乎她的礼数不周全，眼底是再怎么掩饰也无法完全磨灭的宠溺。 “没睡好吗？” 沈傲雪在他身旁坐下，刚要回答顾吟霜却抢先一步开了口。 “王妃肯定是没睡好，毕竟她答应了要给王爷缝制大氅，想必这三日不眠不休的一定很辛苦吧？也不知这大氅做好了没？王妃可否拿出来让妾身见识见识？” 她幸灾乐祸地看着沈傲雪，满眼看好戏的模样。 厉司寒也很是好奇：“你这三日把自己关在房里，真的是在缝制大氅？” “嗯，当然了。” 闻言，他有些担心：“那你缝好了吗？” “缝好了。”她点头。 “真的？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三日可以做出一件大氅？” 沈傲雪得意道：“那是！” 顾吟霜满眼怀疑：“既然王妃做出来了不如拿来让王爷与妾身看看？” 红袖也附和：“是啊，我家姑娘也缝了大氅，不知王妃的手艺能否与我家姑娘的比较吗？” 她话音刚落旁边的怀玉便语气不善地呵斥：“放肆，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还不快滚出去！” 红袖脸上闪过尴尬，生气地咬紧了下唇不敢反驳。 可是顾吟霜却不能忍，毕竟打狗也要看主人。 她当即起身，怒声道：“你不也是奴才吗？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也配教训我的丫鬟？” 怀玉冷笑一声并不怵她：“我乃王妃身边的一等大丫鬟，自然能教训妾身身边的贱婢，姨娘若是不服便求王妃为你做主惩罚我吧。” 见她理直气壮的模样顾吟霜气得脸都绿了，让她去求沈傲雪？简直做梦！ 她立刻伸手去抓厉司寒的胳膊，委屈的眼眶发红：“王爷，你看到了，连王妃身边的一个丫鬟也敢如此羞辱妾身，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厉司寒微微蹙眉：“怀玉并未羞辱你，她这话虽然直白了些，但也在理，红袖依然不是第一次插嘴主子们说话了，你也该好好管教管教自己身边的人。” 顾吟霜没想到他会向着一个丫鬟，顿时怒火中烧，可是她咬着牙却不敢发作，只能挤出眼泪哭起来。 “王爷……是妾身不好，没能管教好奴才，可是……您就这么看着妾身委屈吗？” 厉司寒到底是要顾及她的情绪，语气变得轻柔了一些：“好了霜儿，看在你的面子上，本王不会让人罚她的。” 第384章 让厉司寒神不知鬼不觉的上西天！ 他本身也懒得理会红袖，一个丫鬟罢了，还不至于让他这个王爷亲自责罚。 反正顾吟霜这么纵容，迟早有一天会有旁人替他教训的。 沈傲雪见他帮了怀玉，原本心里生出一丝暖意，可又看到他温柔哄着顾吟霜的模样，顿时恢复冰冷。 男人，呵…… 顾吟霜终于止住眼泪，略带得意地瞥了沈傲雪一眼，而后站起身说道：“对了，妾身还等着看您做的大氅呢。” “怀玉。” “在。” “去取我床头的那件银狐皮大氅来。” “是。” 怀玉转身走回寝室不一会儿又走了出来，只是手上多了一件白灰相间的银狐皮大氅。 那毛发茂密而厚重，每一个毛尖儿都散发着淡淡的银光，看上去很是华丽漂亮。 即便顾吟霜从小在北疆待过，所以也见过不少银狐，但她还从没见识过这么上等的银狐皮。 沈傲雪将大氅递过去，笑着说道：“王爷试试可还合身？” 厉司寒接到手中，那触感带着一丝凉意却又顺滑柔软，光是摸着便让人觉得舒服，更别提穿在身上。 “如此珍贵的银狐皮，你从何得的？”他忍不住问。 沈傲雪眯眼微笑：“这个王爷别管，反正是送给您了。” 厉司寒连忙展开披在身上，爱不释手地抚摸着，一想到是她亲手做的，他内心便生出许多的欢喜和满足。 “本王很喜欢，谢谢。” 顾吟霜看着那珍贵的银狐皮，气得嘴都歪了，忍不住小声酸道：“做出来又如何，得看缝制的工艺好不好。” 沈傲雪抬眼看向她，桀骜中带着鄙夷：“普通的狐毛便是普通的，针线再怎么好，也不及这银狐皮几根毛的价值，顾姨娘可认输？” “你……”顾吟霜气结，完全没想到她会在短时间内找到这么珍贵的狐狸皮，顿时满心不服输，“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妾身没有输，妾身只是没有掌管王府银子的权利，所以没那个钱去购买这等珍贵之物罢了。” “抱歉，让你失望了呢，这件银狐皮是本王妃的嫁妆，你若觉得自己没有输，那本王妃再给你个机会，你也可以用自己的嫁妆买一张同样的银狐皮给王爷缝制，到时候我们再比一比针线的功夫如何？” “我……” 顾吟霜终于哑口无言，只剩下尴尬地站在原地。 她握紧拳头，指尖深深陷入掌心，仿佛只有疼痛才能压抑住被羞辱的满腔愤怒。 毕竟，她那个娘家只把她当做拉拢权势的工具罢了。 见她不说话，沈傲雪笑了笑，提高音量问：“顾姨娘是选择认输还是选择用自己的嫁妆买银狐皮呢？” “我……我认输便是！”顾吟霜咬牙切齿道。 “既然你认输那么之前的赌约可要生效了。” “什么？” 见顾吟霜疑惑，沈傲雪提醒道：“你亲口答应的，若是我赢了便要烧了你那件大氅。” 闻言，她脱口而出：“不行！” “怎么？愿赌服输的道理，顾姨娘不懂吗？” “可是……可是……”顾吟霜面露为难，“可是那是妾身缝制了七天才最好的，王爷您忍心这么糟蹋妾身的心意吗？” 厉司寒犹豫了一下，心想刚才已经没有帮顾吟霜了，若是再冷眼旁观只怕会引起她的怀疑。 想到这里，他勉为其难地开口道：“小雪，烧掉那件狐皮未免有些可惜了，不如还给霜儿。” “可惜？”沈傲雪冷冷看他一眼，扯着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王爷若是觉得可惜了顾姨娘的手艺，那便把那件大氅给我好了，刚好狗窝缺个垫子。” 这羞辱，简直让顾吟霜七窍生烟，比起被狗踩着还不如烧了呢！ 厉司寒叹了口气转而一脸无奈，那眼神好像在说：本王也惹不起她。 顾吟霜咬着下唇，委屈道：“既然如此，那就烧了吧。” 沈傲雪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命人在院子里准备了火盆。 炽阳取来那件大氅直接扔进了火堆中。 看着那滚滚浓烟飘出院子，嗅着那一丝丝微弱的气味，沈傲雪眼底闪过阴郁的寒芒。 果然不出所料，大氅的每一根毛上都涂满了慢性毒药！ 若是长期穿那些毒药便会通过呼吸传入厉司寒的体内，导致他原本就病弱的身体更加不堪，用不了多久，恐怕就会一命呜呼。 她要不是为了名正言顺地烧了这件大氅来验证猜想也不舍得将祖母陪送的那件银狐皮拿出来。 厉司寒一直盯着沈傲雪的侧脸看，总觉得她皱起的眉心好像藏了什么很重的心事。 虽然好奇，但碍于顾吟霜在只能隐忍着不去多问。 眼看着自己的心血付之一炬，顾吟霜浑身都在颤抖。 要不是沈傲雪这个贱人，她就能让厉司寒神不知鬼不觉地上西天！ 可恶，又要想其他方法了！ 她下意识地抚上小腹但很快又放下手来，只是这么细微的动作还是被一旁的怀玉捕捉到了。 …… 送走厉司寒和顾吟霜，怀玉连忙上前在沈傲雪的耳朵边小声说了什么。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 沈傲雪眼底闪过狐疑，怀玉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奴婢没有看错，顾吟霜她摸了摸小腹，这种动作一般都是……” 她欲言又止，剩下的话不说沈傲雪也明白。 “难道她真的有了？” “可是时间不对啊，难道王爷早就宠幸了她？” “不，厉司寒没有给她名份之前是不会碰她的，所以……” “什么！”怀玉大为震惊，“王妃，顾吟霜不会是给王爷戴绿帽子了吧？” “嘘！”沈傲雪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秋月。” “是！”怀玉点点头立刻去关上房门，“王妃，咱们怎么办，要不要告诉王爷？” “我暂时还没想好，而且我也担心没有证据厉司寒不会相信。其实我早就发现了，上次在宫里我亲眼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偷情，但我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没有拆穿她。” “那她的肚子里要是真的有了野种，难不成也要帮她瞒着王爷？” “想什么呢？我为什么要帮她隐瞒？”沈傲雪点了点她的额头，神色凝重，“我只是摸不准厉司寒对她的感情有多深厚，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万一他不肯相信，反而会对我不利，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探明顾吟霜到底有没有身孕。” 第385章 我一定要你们好看！ “那咱们应该怎么办？” “此事容我想想，你派人盯着点儿那边。” “是！” …… 夜深人静。 一道黑影悄悄从王府后门离去，刚走没几步，突然另一道人影窜出来一掌将其劈晕抗了回去。 王府书房。 厉司寒坐在素舆之上浑身散发着威慑之气，被扔在地上的男人还处于昏迷。 他一个眼神，炽阳心领神会，端起一盆冷水便朝地上泼了过去。 刚才还昏迷不醒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待看清楚面前的人顿时吓得心惊胆战连忙跪起身不住地磕头。 “王爷！” 厉司寒并未开口，面容阴沉地盯着他，炽阳则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质问起来。 “王府医这么晚走后门出府，你这是要去哪呀？” 王府医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咽了咽口水眼珠子来回转了几下，这才心虚地回答：“小人……小人家中有急事！” “是吗？”炽阳冷笑一声抬脚将他踹倒在地，怒声呵斥，“看来你是不进棺材不落泪，来人，把他拖进地牢严刑拷打，我就不信他受过王府十八道刑罚后还能嘴硬！” 王府医顿时汗流浃背吓得脸都白了，他跪在地上哭着求饶：“小人冤枉啊，是……是顾姨娘让小人去为她抓药的！” “抓什么药？” “安……安胎药。” 听到这个答案炽阳的脸色变了变，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厉司寒。 可男人却不动声色眼底满是冰冷。 王府医为了保命只能跪在地上说出实情：“王爷饶命啊，小人家中有个烂赌的弟弟欠了一屁股债，若是还不上，唯一的妹妹就要被他卖去抵债了，顾姨娘说只要小人帮她隐瞒怀孕的月份，她就给小人一大笔钱，所以……所以……”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匍匐过去抓住了厉司寒的衣角，唉声道：“王爷，今日顾姨娘回来后便觉得不舒服胎象不稳，所以让小人帮她配一些安胎药，但是府中的药都是有记录的小人不敢随意挪动，这才会趁着夜深跑出去，还请王爷恕罪，小人真的是被逼无奈啊……” 厉司寒眼底闪过冷冽，语气无比阴沉：“贪婪之人还妄图把罪过推给家人，据本王所知，你根本没有弟弟，那烂赌之人怕就是你自己吧？” 见被拆穿王府医顿时脸色大变，连忙磕头求饶：“小人知错了，王爷饶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 “哼，你既然知错了，那本王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可想要？” “想！想要！小人一定为王爷肝脑涂地万死不辞！”他点头如捣蒜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厉司寒冷冷开口：“你继续为顾吟霜做事，但不要告诉她本王知道了，明白吗？” “啊？这……”王府医一脸疑惑可是又不敢多问，立刻点头同意，“是，小人都听王爷的！” “本王会派人盯着你的，有需要你办的事炽阳会告诉你，现在你可以滚去抓药了。” “是，小人遵命！” 王府医点头哈腰地退出了书房，直到站在院子里才双腿彻底没了力气倒在地上。 他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擦干额头的冷汗，然后缓缓撑着旁边的大树站起身往外走去。 书房内。 炽阳：“王爷，为什么不干脆让这狗东西给顾吟霜下点儿落胎药弄死那个野种？” “现在还不是时候。”厉司寒似笑非笑地看着门外的黑夜，眼眸精锐之光辗转而过。 …… 一个月后。 下了几场大雪，宫里的梅花开得格外艳丽，每年到了这个时节太后都要举办一场梅花宴来邀请三品以上的大臣家眷去观赏红梅映雪的景色。 沈傲雪自然在宴请名单上，而且太后还允许她再带一位贵女，那她自然要带如今的长姐沈林薇。 一入宫，刚走到梅林前的拱门外就遇到了死对头沈无双，说到底还是冤家路窄。 如今沈无双已经是景岳琛的侧妃只不过他们苟且在先不适合大操大办也就没有办婚事，只用一顶轿子带着一些嫁妆就从太子府的后门进去做了这个侧妃。 原本太后觉得沈无双行为不检点不配做侧妃，想打发她做个妾室，可奈何沈无双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哄好了皇后和景岳琛，这才成了侧妃。 这一个月柳如眉已经不在太子府，所以沈无双霸占了景岳琛的宠爱，几乎夜夜侍寝，可谓是风光正浓。 她走上前，眉眼间尽是不屑地打量着沈傲雪和沈林薇，嘴角勾起一抹嘲笑。 “哟，王妃怎么还有心思来参加梅花宴呢？我还当你在王府里焦头烂额，没心情来赏花呢。” 沈傲雪还没开口沈林薇就忍不住挡在前面维护道：“你都有心情来参加，王妃为什么没有心情呢？再说了，你还是好好看看自己吧，不会现在都没见过太子府的大门长什么样吧呵呵……” 她这是在嘲讽沈无双从后门嫁入太子府。 果然，这句话成功刺痛了沈无双，气得她抬手便甩了过来。 眼看着那一巴掌要落在沈林薇的脸上，沈傲雪直接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放开我！你干什么！” 沈无双挣扎着还想把手抽出来重新打，沈傲雪却直接给她连人甩开，幸好身后有丫鬟跟着，否则怕是早就把屁股摔成了两半。 “沈傲雪，你不过是王妃，我可是太子侧妃，你敢纵容这个臭丫头辱骂我，你等着，我一定要你好看！” 沈无双生气不已，自从她成功嫁给太子以后便干脆不装了，即便是在沈家人面前也渐渐表现得傲慢起来。 周围宾客纷纷朝这边看来，沈林薇怕影响不好小声提醒道：“小雪，我们不要跟她一般见识，省得被人看笑话，走吧。” 沈傲雪点点头，挽着她的胳膊往里走，可是沈无双却不依不饶。 她冲过去拦在两人面前，脸上带着不服气的神色，蛮横跋扈地说道：“你们两个什么意思？羞辱了我就想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看着她嚣张的嘴脸，沈傲雪讥笑道：“我们若非要走呢，你能如何？” 说罢，拉着沈林薇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第386章 她想要的是另一种人生 沈无双眼底闪过一丝阴狠，直接冲上去拽住了她的胳膊，并且冷声嘲讽道：“妹妹气色不好，看来这一个月过得不舒心吧？被人分走宠爱的滋味如何呢？我听说厉司寒这一个月可是经常睡在顾吟霜那里，连看都没去看你呢，呵呵，没想到啊，你连一个废人都留不住，不像我，太子殿下可是每晚都跟我在一起。” 她得意地扬起头，优越感油然而生，甚至还不忘用手轻轻拨开衣领露出胸前一部分吻痕，想要以此来刺激对方。 可惜，沈傲雪只是不屑地笑了笑，用一种看小丑的目光打量着她。 “沈无双，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那么在乎男人吗？别忘了，就算我再怎么不得宠，也是王府的主子，你呢？说白了就是妾，再怎么得宠，还是个下人！” 说完，她不屑嗤笑，一把将其推开，大步流星往前走，生怕再被缠上。 沈无双气得脸色铁青，也不顾周围还有人，直接大声说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我总有一天能骑在你头上！” 闻言，走到前面的沈傲雪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只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好啊，我等着呢。” 说罢，冷下脸来转身彻底消失在转角处。 沈无双握紧拳头满眼的阴狠，她低声自语道：“等着瞧吧！等到太子登基我就算不是皇后也是贵妃，总要把你踩在脚下的！” …… 来到宴席间，厉司寒已经坐在皇帝左手边了，他身旁还有个位置，原本是留给沈傲雪这个王妃坐的，可是让人意外的是，顾吟霜竟然坐在那里。 她旁若无人地对厉司照顾有加，一会儿递水果，一会儿递茶水，就连男人嘴角不小心沾染的水珠她都赶忙捏着帕子轻轻擦拭。 远远看去，顾吟霜的确是无微不至，厉司寒的脸上也浮现着微笑淡淡回应，两人真是般配不已。 “她怎么坐在那里？”沈林薇疑惑，刚要走过去却被拽住。 “我随你坐。”沈傲雪说着拉着她往后走。 “你是王妃，赏花宴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难道就忍了？” “不然呢？总不好当着皇上太后的面儿闹，你说是不是？” “可是顾吟霜明显是故意的，她一个妾室陪着王爷入宫就算了，还敢占你的位置，今日宴会她压根儿没资格来！” 沈林薇还在打抱不平，可沈傲雪身为当事人却淡然一笑毫不在意，甚至反过来劝慰她。 “一个位置而已，我不在乎，甚至我连那个男人都不在乎。”她一句轻飘飘的语言说出了心中所想。 起初，厉司寒每天都睡在顾吟霜那边的时候她心里还有些芥蒂，甚至还会伤心难过。 可是转念一想，有什么好在意的，左右不过是个男人罢了，她想要的从来不是谁的宠爱，而是自己爱自己。 人一旦想开了，人生也就顺遂了。 这一个月她吃得好睡得香，压根儿不管沁雪园外面发生了什么。 就连顾吟霜有孕的消息都没能让她有丝毫波动，因为她知道，那就是个野种。 当时她和怀玉商量完以后就想过怎么对付顾吟霜，可最后仔细一想，对付她干什么，只要她不作妖，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反正厉司寒死了，这王府就是她的，何不乐见其成呢。 一个心里装着别的女人还能对她上下其手的男人，根本算不上什么好东西！ 或许她心里是有在乎过厉司寒的，所以才会烧掉那件有毒的大氅来保护他。 可是这一个月让她心里的在乎从起初的生气到无奈最后直接释怀了。 她不想变成沈无双那种只想靠男人往上爬的女人，她想要的是另一种人生。 两人正往后面的位置走去，突然一个声音唤住了她们。 回头一看，顾吟霜在丫鬟红袖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她温柔一笑规规矩矩地欠身行礼，而后语气恭顺：“妾身拜见王妃，您怎么不过去坐？王爷可是等您许久了呢。” 沈林薇冷哼一声把脸扭到一旁，她厌恶至极根本不想理会。 沈傲雪无奈一笑，只能自己开口：“我就不过去了，有你在王爷身边照顾足矣。” 顾吟霜面露惊讶，装模作样地说道：“这不好吧？王妃是不是在怪妾身刚才坐了您的位置？都是妾身不好，可是刚才是王爷看您没来才让妾身坐下的。” 本以为沈傲雪会生气恼怒，可是她的反应让人出乎意料。 “哦，没关系，你照顾王爷很得心应手，比我强得多，所以你继续坐吧。” 她云淡风轻嘴角噙着一抹浅笑，眉眼间尽是无所谓的平静，就好像在说天气那样冷淡。 这倒是让顾吟霜没有半点胜利的优越感，反而都是怀疑与不安。 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怎么如此淡漠？ “王妃……可是妾身坐在那里却是不合规矩，万一被太后看到……怕是要责罚妾身的。” 顾吟霜眼底带着试探，她心想，沈傲雪肯定是想让她被太后怒斥，然后当众丢人，所以她才不会上当。 沈林薇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反驳：“你有完没完？刚才你占位置的时候也没这么多事儿，怎么小雪让你坐了你反而这么多想法了呢？” 顾吟霜被怼了，脸色白了一下柔弱地捂住了肚子靠在了红袖身上。 她咬着下唇一副受了欺负的模样泫然欲泣地解释道：“妾身也是怕王妃会心有不悦……而且妾身不敢逾越……” 沈林薇气得翻了个白眼：“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凶你了还是怎么了，你哭什么？” “妾身不敢……” 顾吟霜越发委屈，眼泪落得更快，梨花带雨的模样简直让人怜惜。 可一切就是这么巧，她哭着哭着，果真把厉司寒给哭来了。 “你们在干什么？怎么还不入座？” 众人回头看去，顾吟霜直接当场跪了下来。 “王爷，都是妾身的错，惹了王妃和沈姑娘不悦，还请王爷责罚。” 沈林薇目瞪口呆，有些无措地质问道：“你这是干什么？我和小雪可是一句重话都没说，你哭什么哭啊！” 听到这话顾吟霜哭得更狠，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下。 第387章 我一个老姑娘凑什么热闹？ “王爷别误会，不怪王妃和沈姑娘，都是妾身没有眼力见儿，她们真的没有欺负妾身。” 她哽咽地更加厉害，倒不如不解释。 历司寒见状挪动素舆上前将她扶起来拉到自己身旁，而后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二人。 “霜儿有何处做的不妥还等夫人回王府再问责，这里毕竟是宫宴。” 此话一出，这么明显的撑腰与偏爱让周围人不由唏嘘。 沈林薇碍于场合只能压着怒火，但语气依旧不善：“王爷，我和小雪并未说什么过分的话，是她自己突然哭哭啼啼，还请您不要听信一面之词！” 她的话已经够客气了，若是私底下只怕会直接跳脚。 就算她身份卑微，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妹妹受委屈。 沈傲雪突然伸手拦住了她，并且微微一笑，目光中满是息事宁人意味。 “小雪……” “没关系，我来跟王爷说。” 她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对上厉司寒的视线，端庄又知礼地欠身，语气温婉：“王爷，我与顾姨娘并未发生矛盾，至于她为何突然哭哭啼啼只怕是心存误会了，方才我见她照顾王爷得心应手很是妥帖不由安心，今日就让她坐在您身边吧。” 说完，拉着沈林薇转身便走毫无留恋。 如此云淡风轻的处理方式让周围人纷纷议论。 “方才我觉得这顾吟霜楚楚可怜，还以为真是有人欺负她了，没想到是她自导自演。” “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庶女，跟镇北王妃相差悬殊，这气度与格局实在有云泥之别。” “难怪王爷这么多年也没娶顾吟霜做正妃，到底是小家子气了。” “谁说不是呢，今日是太后宴请的好日子，如此喜事她却哭哭啼啼，真是晦气！” “走吧走吧，咱们别看了，万一而待会儿触了霉头被太后看到还要连累咱们。” …… 围观众人散去，沈傲雪的身影也消失在人群之后。 厉司寒收回视线，沉声道：“霜儿，这是宫里，你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否则被太后刁难本王也不好为你开脱。” 顾吟霜咬了咬牙满眼的不服，只能低着头小声应了一句：“是，妾身知错了。” “走吧，入座。” …… 赏梅宴正式开始，一些世家公子和千金纷纷起身加入了诗词比赛，想要在太后和皇后面前博得好感。 不一会儿，便有几位从中脱颖而出。 沈傲雪用手推了推沈林薇，小声调侃道：“姐姐，你也是京中才女，怎么不见你站起来露一手？” “我？算了吧，都是些年轻人，我一个老姑娘凑什么热闹？” “老姑娘？姐姐今年才十八岁，如何老了？” “你都成亲了，我还未嫁人，可不就是个老姑娘吗？” “那你不表现如何让在场的俊男们看到？你不是最会作诗词了吗？快起来把她们全都比下去！” “得了吧！我……我才不要他们呢。” 沈林薇说着脸上浮现一抹绯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沈傲雪见状忍不住笑起来：“哟，这是已经心有所属了？我想起来了，是那位跟你借钱买面的公子？” “别乱说！” 见她脸越来越红，这是说对了！ “你不会还没找到他人吧？” 提起这个沈林薇有些失落地叹气：“可不，我派人找遍了京城都没找到他人，也不知怎么回事，难道藏到地底下去了？” “说不定他离开京城了呢？” “不可能！”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先前听他说过一些什么进京赶考的事，所以我肯定他是这批来考试的学子。” “进京赶考之人一般都会住在鸿运客栈，都是为了图个好彩头，就算住满了没抢到房间那也是附近的一些客栈，你派人去打听了吗？” “当然打听了，我让府中下人拿着画像到处打听，几乎都要全城通缉了也没打听到一点儿他的下落。” 闻言沈傲雪陷入了沉思，摸着下巴很是疑惑：“不应该啊，就算他没钱住客栈总该有同乡的或者是认识他的人吧？” “所以我才纳闷儿，算了算了不提他了，越提越烦，我们去找婉凝吧，我看她下台后身边陪着快要装不下去了哈哈……” “你去就好，我要是过去只怕也要被太后留下来说话，我可不想听她老人家念叨。” “有道理，那我去去就回。” 沈林薇起身朝着太后那边跑去，只留下沈傲雪独自坐在位置上。 她看着面前的茶点正要伸手去拿，突然，一个宫女走了过来。 “王妃，王爷请您去梅林里的仙鹤亭赏花。” “他找我做什么？”沈傲雪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只是个传话的。” 见小宫女唯唯诺诺地低着头她也不好为难，只能站起身来说道：“好吧，带本王妃过去。” “是。” 沈傲雪跟着小宫女步入梅林，顺着一条蜿蜒小路越走越深，直到前方出现一座被石雕仙鹤围绕的亭子才停下。 因今日有雾，所以她只依稀看到亭子里有道人影正坐着饮茶，还以为是厉司寒，就加快脚步走了过去，而小宫女完成任务也转身离开。 “王爷，您找我来这……” 沈傲雪话说了一半正对上景岳寒的脸，顿时面露惊讶。 “你怎么在这儿？” 景岳寒见她来了面上一喜连忙起身迎上去。 “小雪你真的来了，我还以为你会来见我呢。” “废话，我还以为是厉司寒……算了，你我身份敏感不宜私下见面，我先告辞了。” 沈傲雪转身便走急着避嫌可是景岳寒好不容易见到她怎么能轻易放弃，直接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小雪，这里没什么人来的，我只是想见你，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亭子只有一个出口，被他高大的身躯一挡她完全无法出去。 沈傲雪冷静下来，她四处张望确定没有人这才松了口气，但依然紧张。 毕竟，这是皇宫，到处都是眼线，万一被人撞见她有嘴说不清。 “王爷，您既然说不会对我做什么，那就让我离开，因为您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在让我为难！” 第388章 是谁在装神弄鬼？ 景岳寒固执道：“小雪，就算我们做不成夫妻可至少还是朋友吧？当初你我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生死，难道就因为厉司寒你就要全部忘了吗？” 沈傲雪当然没忘，还很感激他做的一切。 但是他们之间已经物是人非，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七王爷，过去的事傲雪铭记于心，若将来您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事一定万死不辞，只是我们不能再私下见面，毕竟人言可畏，你身为男子自然不会受流言蜚语所困，但是我不同，这个世道对女子太不公平了。” 她道出了心酸，也算诚恳，景岳寒这才恍然是自己误会了她。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厉司寒所以不愿意与我有瓜葛，是我大意没考虑周全，抱歉。” “没关系，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景岳寒难过地点了点头，然后让开了身体。 沈傲雪连忙走出亭子，可还没走几步就被拉住胳膊。 “小雪！” “怎么了？” 她回头，本能地想要甩开他的手可还是忍住了，毕竟，他此刻看起来已经很难受了，就算她不想纠缠也不愿意伤他。 “如果有一天厉司寒不在了，我们还有可能吗？” 景岳寒问得小心翼翼，眼底却充满了期望。 沈傲雪沉吟一下，而后说道：“这个我不知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说完，她轻轻推开他的手快步离开。 …… 雾气越来越浓，梅林之间树木相隔距离太近，导致迷雾散不开，能见度几乎就是脚下。 沈傲雪明明已经按照来时的方向往回走了，可她走了半天发现自己还是迷路了。 看着眼前陌生的宫殿，她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原路返回继续找出路还是进去找人问一下怎么走。 回头看了一眼迷雾重重的梅林，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去前面的宫殿问一下路吧。 沈傲雪走到宫殿门口，敲了敲紧闭的宫门，可是没有回应，她轻轻推了一下，大门竟然缓缓开了。 里面看上去有些破败，到处杂草丛生。 她抬脚迈过高高的门槛儿走进去，敞开嗓音喊道：“抱歉，我是镇北王妃，在梅林之中迷了路走到了这里，还请问一下怎么出去。” “……” 空旷的院子只有一阵风吹过无人回应。 沈傲雪不死心，声音更大了一些：“请问有人吗！” 这次，不远处的宫殿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听起来很轻，但她耳力极好瞬间捕捉到了。 “里面有人吗？” 沈傲雪小心翼翼地靠近，趴在破旧的门上往里看去，透过窗纸的缝隙隐约看到一个黑影闪过。 果然有人！ 是谁在装神弄鬼吗？ “您好，我无意打扰，只是迷了路，能否请问一下如何回到御花园？” “……” 屋内的人没有回答，而且也没了动静。 沈傲雪心想到底是什么人能藏在这里？难道是小宫女或者小太监怕被怪罪才不敢出来？ 思及至此她连忙说道：“我真的不是故意闯入的，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也不会把你在这里的事情告诉任何人，能不能请您出来一下？” “……” 见里面的人还是不说话，沈傲雪有些不耐烦，干脆伸手去推，可是这一推才发现房门被上了锁，而且是一道生锈老旧的锁，周围甚至还长了一些草。 看样子，很久没人开过这道锁了！ 既然没人开过锁，那里面怎么可能有人呢？ 不会真的闹鬼吧？ 以前她听陆婉凝说过，深宫之中经常会有死于非命的宫女太监，甚至还有嫔妃。 那些人死的都不甘心，所以极阴之地难免会出现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沈傲雪一想，这里恰好是皇宫偏西的地段，太阳在西边落下，寓意着西边最阴，也是冷宫的所在之地。 难道……这里是冷宫？ “呃……打扰了！打扰了！” 沈傲雪只觉得后背发凉，连忙转身下了台阶想要往外跑。 刚到最后一个台阶，身后的房子里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沈傲雪就算胆子再大也吓的浑身僵硬站在了那里。 不对啊！ 这光天化日的，哪里来的鬼？ 就算真的有鬼，又不是她害死的，她有什么好怕的？ 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想到这里，沈傲雪深呼吸一口，转身看向那道房门眼底闪过森然的冷意。 “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敢装神弄鬼吓唬本王妃，若不想死的话赶紧滚出来，否则本王妃就亲自进去把你拉到太后面前！” 屋内的人突然又开始大笑起来：“哈哈哈……太后……哈哈哈……那个老贱妇为什么还没死？为什么还没死啊！老天爷，你睁睁眼吧，让那个老毒妇快点死！” 这声音苍老而沙哑，听起来很是难受，应该是个老妇人发出的。 沈傲雪走过去有又仔细看了眼门上的锁，确实没有打开过的痕迹。 但是她刚才忽略了一点，那就是门下面有一个方形的开口，地面上有些油渍，想必是送饭的地方。 难怪…… 这屋子里是关了一个人，但是每天都会有送饭的，所以她才能活着。 沈傲雪隔着门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诅咒太后？” “我诅咒她又如何？我就是要诅咒她！我不仅要诅咒她，我还要诅咒狗皇帝，还要诅咒皇后，他们全都该死！该死啊！” 听着她充满恨意的怒吼，沈傲雪心里越发疑惑。 “虽然我不知道您是谁，可是您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呢？” 屋里的老妇人破口大骂：“关你是什么事？你也是个贱人！你是不是那个老毒妇派来杀我的？哼，有本事进来杀我啊！老娘早就不想活着了！” 沈傲雪连忙解释：“我不是他们派来杀你的，我是迷了路才走到这里的。” “不管你是不是来杀我的，总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昭烈国没有一个好东西，哦不对，镇北王那个老家伙还算个有良心的，可惜他瞎了眼，拥护了一个昏君，一个昏君哈哈哈哈……” 第389章 他们怎么可能死呢？ 沈傲雪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说，心中忍不住好奇，于是继续问道：“抱歉，我不知道您的身份，暂且称呼您一声前辈，您是为什么被关在这里的？” 屋内，女人停止大笑反而发出冷笑：“哼，你不知道我的身份？也是，终究已经过了十几年，想必这昭烈国已经很少有人记得我了。” “您是……” “哀家乃是先帝的瑞德皇后，昭烈国正经的母后皇太后，而永昌那个昏君竟然敢违背先皇旨意让她的母亲成为太后，还把哀家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冷宫，呵呵呵……他到底是怕哀家戳破他的真面目！” 沈傲雪不明所以：“真面目？” “小丫头，你的问题太多了，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呢？” “我……抱歉，我只是一时好奇。”沈傲雪试探道，“听您的意思应该是受了冤屈，可有个问题虽然不中听但我还是想问，既然皇上能把您关起来，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您呢？” 屋内女人突然一掌拍在门上，怒声道：“那是因为他不敢，不敢背负骂名，不敢让人知道他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真面目，他对外称我因思念先帝得了失心疯，所以只能被禁足好好供养，何况他那么恨我，怎么舍得让我死的那么痛快呢？” “前辈，我……” 沈傲雪正想问她具体发生了什么，可话没说完便听到院子外传来脚步声。 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看到她站在门前脸色立刻变得恐慌。 “你是何人？怎么敢擅闯冷宫禁地？” 沈傲雪见状立刻站直身体神态端庄地解释：“我是镇北王妃，因在梅林中迷路误走到了这座宫殿。” 小太监打量着她一身华服头上还戴着王妃级别的发钗这才相信连忙跪下行礼。 “奴才常喜拜见镇北王妃。” “起来吧。” “谢王妃。” 小太监站起来一脸为难地看着她，想要说什么却不敢开口。 沈傲雪问道：“你刚才说这里是皇宫禁地？” “回王妃，这里是冷宫，您身份尊贵最好不要踏足此地，还是尽快离开吧。” “那这里面关着的是何人？” “是……是先皇的皇后，如今已经是个疯子，皇上太后仁慈，将她养在这宫里。” “哦……那……” 沈傲雪还想问什么，小太监连忙鞠躬道：“王妃，您还是快离开这里吧，此地不吉利，您身份尊贵可别玷污了您。” “可是我找不到回去的路。” “奴才可以带您过去。” “你不用伺候里面的人用膳吗？” 常喜说道：“奴才把吃食放下便好。” 说着他就要上前，沈傲雪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食盒。 “我来吧。” “啊？这怎么行，王妃万万不可啊！” “无妨，我来就好。” 沈傲雪不顾他的阻拦拎着食盒走到门前蹲下，她把食物拿出来送进门下的那个方格子里。 就在她要抽回手时里面的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刚才说你是谁？镇北王妃？” 沈傲雪并未慌乱，冷静回答：“是。” “你骗人！你声音听着稚嫩与白氏天差地别！” 白氏？ 难道是厉司寒的母亲？ “我不是白氏，我是沈傲雪，现在的镇北王是厉司寒。” “你说什么？厉司寒？那镇北王呢？厉雄去哪了？”门内的人嗓音有些颤抖，连抓着她的手都在收紧。 沈傲雪回答：“厉老王爷和王妃已经去世了。” “不可能，当年他们与本宫一起并肩作战打下昭烈江山，本宫还没死，他们怎么可能死？” “是真的，镇北王府如今只剩下厉司寒一人，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听到她的回答屋内的人先是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刚开了她的手。 正当沈傲雪疑惑时里面传来大笑声，只是笑着笑着边嚎啕大哭起来，那哭声撕心裂肺让人跟着难受。 “厉雄！这就是你拥护的帝王！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哈哈哈……苍天无眼啊……” 沈傲雪越听越疑惑，还想继续问下去，可常喜却汗流浃背地催促起来。 “王妃您还是快走吧，若是被人发现了，奴才肯定小命不保，求您了。” 见他如此急切，沈傲雪只能站起身来。 “好，带路吧。” 她跟着常喜朝冷宫外走去，到门口时她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望去，依稀能听到那屋内还传来一阵哭一阵笑的声音。 “王妃，走吧。”常喜提醒道。 “嗯，好。” 沈傲雪在常喜身后重新走入梅林，跟着他终于回到了宴会之地。 陆婉凝和沈林薇正在到处找她，恰好看到她从林子深处走出来连忙迎上去。 “小雪，你怎么在这儿啊，我们刚才找了你半天呢。” 沈傲雪解释道：“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我刚才入林子里赏梅，结果不小心迷路了。” “太后想见你。”陆婉凝说道。 “好，我这就去。” 说着她就要朝主位那边走去，却被沈林薇拽住。 “你小心些，太后的脸色不是很好。” “放心吧。” 沈傲雪虽然不知道太后什么事，但看在祖母和之前救过太后的份上应该也不会刁难自己。 来到跟前，她屈膝行礼，端庄持重。 “臣妇拜见太后，拜见皇后娘娘。” 太后沉着脸，冷声质问：“刚才所有人都寻不到你，告诉哀家，你去何处了？” 沈傲雪心惊了一下，想起刚才冷宫里那个老妇人的话，意识到绝不能说出来。 于是她连忙回答：“刚才妾身在梅林中迷了路，所以才……” “是吗？怎么三公主却告诉哀家你往冷宫的方向走了？”太后语气越发严厉。 沈傲雪连忙跪下身：“臣妇不知道太后所说的冷宫是什么地方，真的只是在梅林之中迷了路，这才……” “你说迷了路，可有证明？” “这……” 迷路而已能有什么证明？ 太后怎么会反应这么大？难道刚才冷宫那位说的都是真的？ 想到这里她更加不敢承认自己去过冷宫，更不敢说听到那人说了什么。 太后这么严厉地质问肯定是有事隐瞒，若非心虚何必害怕她去冷宫呢？ 第390章 是我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可是她确实拿不出证明自己迷路没有去过冷宫的证据。 正犹豫着怎么回答，太后突然说道：“来人，把常喜押来，本宫倒要问问，有没有人去过禁地！” 一声令下，沈傲雪的心凉了半截。 那个小太监绝不会帮她隐瞒，这下该怎么办？ 光是擅闯皇宫禁地就是死罪一条！ 哪怕是误闯，也是要问罪的，怎么也逃不过要进宗人府一趟。 想到这里，沈傲雪冷汗直冒，本能地抬头看向了厉司寒的方向，却发现顾吟霜正在喂他吃柿子，两人行为亲切，看上去甜蜜幸福。 她心灰意冷地低下头了却没看到厉司寒推开了顾吟霜，满眼担忧地看过来。 正要开口，突然冲出一道人影来到沈傲雪旁边与她并肩而跪。 “皇祖母，其实小雪她一直跟我在一起！” 听到景岳寒的话在场所有人皆是震惊无比，尤其是皇后的脸色，犹如吃了苍蝇一般难看。 她拍着桌子怒吼道：“寒儿你在胡闹什么？还不快滚下去！” 沈傲雪蹙眉，也连忙小声劝说：“王爷，此事与你无关，不要把自己牵扯进来。” 景岳寒却不理会她直接看向太后，他脊背挺直语气坚定地说道：“皇祖母，都是我的错，是我想见小雪才会冒充镇北王派人把她约到了梅林，而后她想走我却不肯，这才耽误了她回来，您要罚就罚我吧！” 太后看着他心底升起疑虑，但很快便不耐烦起来。 “景岳寒，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样的错！” 景岳寒低下头去，语气诚恳：“是我的错，不关小雪的事，都是我一厢情愿、自作多情，还请皇祖母和母后不要怪罪小雪。” 此刻，就算沈傲雪的心再冷也难免有所动容，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保持沉默。 周围人也纷纷议论起来。 “这镇北王妃还真是红颜祸水，连七王爷都被她迷成这样！” “哼，我早听说她与镇北王成亲前就和七王爷不清不楚，现在看来传言都是真的！” “还真是水性杨花的女子，莫说已经是有夫之妇，就算是未成家的女子也不能和外男私下幽会啊！” “还真是不知检点，表面看着人模狗样，背地里真是龌龊至极！” “谁说不是呢，这不是明摆着欺负镇北王身患残疾吗？乡下来的粗鄙村妇，就是这么不知廉耻。” …… 众口铄金的确难以入耳让人不适，可这个结果已经比她擅闯禁地获罪要好很多。 沈傲雪低着头，重生回来第一次生出了无力感。 在所有人目光语言的批判下，她选择忍气吞声，但这不代表她会选择忘记今日的事。 冷宫里的那个人，她说的话，都让人难以忘记，所以她有机会一定要再去冷宫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皇后实在忍不下去了，连忙说道：“母后，这不怪寒儿，肯定是沈傲雪不安分故意勾引寒儿，真是不要脸的贱人！” 太后冷着脸沉默不语，但是眼神却锐利无比地打量着沈傲雪，像是在想些什么。 皇后见她不为所动继续添油加醋：“寒儿这孩子也是您看着长大的，从小在学习方面就刻苦用功，人品那也是有目共睹的，怎么可能会做这种随便的事情，若说没有人勾引，本宫可是不信的！” 说完还狠狠剜了沈傲雪一眼，那神情好像恨不得要杀人！ 太后本就狐疑，再加上她一个劲儿为景岳寒开脱，更是不耐烦得很。 “够了！哀家才不管你们之间这些破事儿，总之这冷宫乃是皇宫禁地任何人不得靠近，既然沈傲雪没有去过，那哀家就不追究了，至于你们的事儿，那是私事儿就别摆在台面上说了，也不嫌丢人现眼，还不赶快退下！” 太后说完沈傲雪才从地上站起来，正要退下却听到景岳寒满怀愧疚的声音。 “小雪，对不起！” 若不是他请她去梅林深处她也不会迷路更不会误入禁地。 沈傲雪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直接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 回到座位上坐下，她慌乱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也终于是松了口气。 陆婉凝连忙安慰：“你别担心，那些人本就爱嚼舌头根，清者自清，我相信你的为人！” 沈林薇也附和道：“我也相信你和七王爷没什么，他们想说什么让他们说就是，咱们不理会。” 沈傲雪点点头，很是欣慰地冲她们莞尔一笑：“放心吧，我还不至于被他们三言两语打败。” 话音刚落便传来一阵嘲笑声。 “呵呵，王妃果真是心胸开阔呢，连流言蜚语都不怕，看来这厚脸皮也是有好处的。” 三人回头看去，发现沈无双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就在她们旁边坐下，正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沈林薇看到她就生气，直接回怼：“不过是捕风捉影的谣言罢了，哪里比得过您这位太子侧妃呢？当时的活春宫，可是惊艳众人呢，比起厚脸皮，不要脸的好处更大。” “你！”沈无双顿时气恼不已，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案机上，脸色铁青。 陆婉凝也忍不住露出嘲讽的笑容：“谁说不是呢，这真要论心胸开阔，当然还是咱们太子殿下的胸怀最大，连自己的侧妃和别的男子厮混过都能容忍，不愧是当朝储君，格局就是不一般。” “你敢议论太子，你找死！”沈无双气急败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满是凶狠地插着腰。 沈傲雪勾唇，不急不缓地站起身与她对视，态度冷淡：“沈无双，其实你不必这么急着送死，我还没打算动你呢，但如果你再敢自寻死路，那我就真的不客气了。” 沈无双闻言大笑起来：“哈哈，这真是我近日来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了，沈傲雪你以为你是谁？就凭你还想动我？做梦呢？” 沈傲雪笑而不语，只是冷声道：“放心，是不是做梦你很快就知道了，哦对了，上次你小产过后身子可养好了？有没有太医告诉你这辈子你都无法生养了呢？” 此话一出沈无双的笑容瞬间消失脸色大变，她咬着牙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不……不对！” 似乎想到什么，她连忙改口：“你不要胡说八道，你才不能生养呢，我的身体好得很！” 第391章 我们扯平了！ 沈傲雪笑而不语，心中早有定数。 沈无双就算不被三公主踹到肚子也会小产，想必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毁了，即便怀了也压根儿生不下来，所以才让景岳柔当了替罪羊。 那面膏虽然是千机阁所出，可真正出自她的手，里面加了大量的红花麝香，长期使用自然不会再轻易有孕。 可沈无双为了这张脸能发挥作用让她嫁入太子府根本不计后果，所以才会落到这种地步。 即便不用查看她的脉象，也知道她这辈子都很难有自己的孩子了，除非有奇迹出现。 想起上一世柳如梅一尸两命，想起自己人头落地，她心中的怒火便越发旺盛，这一世，她要让沈无双尝一尝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见她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并不言语，沈无双的心里像是有蚂蚁来回爬，难受至极。 这个贱人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的！ 连陈美玉和沈家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她怎么可能知道呢？ 想到这里，沈无双眼底闪过恨意：“哼，你就是见不得我好，因此想要诅咒我，不过没关系，我宽宏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哼！” 说完，她不敢多留转身便离开了。 毕竟已经心虚，再待下去只怕要迟早要露出狐狸尾巴。 陆婉凝满脸疑惑小声问道：“小雪，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沈林薇也一脸好奇地凑过来：“我也想知道，到底是真的假的？” 沈傲雪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两人心领神会，露出相似的笑容：“放心，绝不外传。” …… 宫宴结束。 沈傲雪与陆婉凝和沈林薇打算一同离宫，可刚走到御花园外就被炽阳拦下。 “王妃，王爷有令让您与他同行。” 原本她心里是不愿意的，可一想刚才的事确实应该解释一下，于是点头同意。 “好。” 她转身冲着二位姐妹道别，跟着炽阳走到历司寒身旁。 “王爷。” 历司寒并未说什么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少了往日的温柔反而多了一丝凌厉。 看来，景岳寒的事让他丢了颜面，所以不悦了。 男人嘛，她理解。 “走吧。” 历司寒让顾吟霜乘坐另一辆马车，所以车内只剩下他们两个。 一上车，厚重的帘子落下，车内一片阴暗却也暖和起来，沈傲雪刚上来还未坐稳，一只大手突然抓住她的胳膊使劲一扯，下一秒，她撞在历司寒宽厚的胸膛之上。 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拥挤到让她快要窒息的怀抱便收紧。 “王爷……唔……”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历司寒强势而霸道地堵了回去。 一时间，沈傲雪摸不清头脑，甚至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可她越是推打，他的动作越有力，禁锢她就像是在拿捏一只瘦小的猫咪，毫无抵御的能力。 铺天盖地的吻席卷她的呼吸在她唇齿间攻城掠地毫无怜香惜玉，就像个土匪，蛮横不讲理！ 沈傲雪很是生气，狠狠心一口咬了下去。 咸腥中带着一丝甜，这味道瞬间在两人嘴里蔓延开来，厉司寒也因疼痛皱起眉头睁开眼狠狠瞪着她。 近在咫尺的距离四目相对，那眼神之中的侵略与怒意格外明显，让沈傲雪的心莫名慌乱起来，她更加用力挣扎，可得到的是更加用力的禁锢。 此刻，她终于意识到，即便再厉害的功夫，真遇上力量压制也是无济于事，男子的身体太魁梧有力了，只要他想，她便没有丝毫反抗的可能。 许是知道没用，沈傲雪干脆不挣扎了，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任由那吻落下，也不再推开他的手。 厉司寒反倒觉得无趣，缓缓松懈开，呼吸粗重垂眸看着她。 “怎么不挣扎了？” 沈傲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嘴角还挂着一丝鲜血，不过不是自己的而是厉司寒的。 她冷笑一声，眼底尽是嘲讽。 “王爷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一个弱女子，挣扎得过吗？” 这是在说他恃强凌弱欺负了她。 厉司寒闻言轻笑，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怎么，生气了？” “不生气难道应该兴奋吗？”她毫不客气地反问。 “你也知道生气的滋味不好受吗？本王也生气了，为什么不主动过来解释，还要本王请你上车？” “解释什么？跟七王爷的事情吗？您若是不信，妾身解释有用吗？” “那本王要信你呢？” “既然王爷信我，又何必解释？” 这番理论让他面露诧异：“哪来的歪理？” 沈傲雪直接问道：“王爷这副生气的架势，看起来是不信妾身了。” 厉司寒被她气笑了，凑得更近：“信你归信你，但是生气归生气！” 他当然知道沈傲雪的为人，绝不会和景岳寒产生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只是，让那么多人以为他的女人和别的男人有瓜葛，他面子上过不去，同时心里也不舒服。 “您生什么气？我又没纳妾。” 她一句话噎得他脸色发白，顿时落了下风，气氛也变得尴尬无比。 “咳咳……” 干咳两声，他倒是识相地放开了她重新端正地坐着。 沈傲雪也赶忙回到自己的位置整理衣服。 她低头一看，领口大开，连腰带都被扔在了地上，头顶的发簪更是歪歪扭扭，脸颊两旁垂落着一缕发丝。 不用她说，就这副模样一下车，只要有人看见就能猜出刚才在车里发生了什么。 没好气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却发现厉司寒竟然完全没有凌乱感，甚至和刚才入宫时一样，浑身上下一丝不苟、干净整洁。 凭什么她这个受害者狼狈不堪，而这个狗男人依旧玉树临风不染纤尘？ “哼！” 她冷哼一声把脸扭到一旁不再理他，看样子很是生气。 厉司寒摸了摸鼻子，低声开口：“我们扯平了。” 沈傲雪一听立刻回头瞪着他：“什么叫扯平了？你陪着顾吟霜恩爱了一个月，估计连我这个人都差点儿忘了吧？怎么就扯平了？” 他勾唇：“要不你亲回来。” 她脸色一红，愤愤道：“呸！不要脸！” 第392章 跟我斗，那你只能自讨苦吃！ 厉司寒倒也不是没有去看她，只不过都是等顾吟霜被迷晕了以后才去的沁雪园。 那个时候沈傲雪早就睡下了，他只站在外面推开窗户看一眼。 这一个月对他何尝不是一种折磨，每天都要对着一个深感厌恶的女人演戏，还不能光明正大地去见自己心爱之人。 但为了保护沈傲雪，他必须要忍。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躁动退去，只剩下理智与沉静。 “小雪，再等一个月，只要一个月，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沈傲雪蹙眉，疑惑不解：“一切？王爷这是有事瞒着我？” “嗯，但现在时机未到，一个月后……算了，我不能与你说太多，这对你而言不安全，你记住，今日我所说的话不能告诉任何人，懂了吗？” 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看到他一脸严肃，很郑重的样子，她还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王爷还有事吗？” “没、没事了。” “没事的话就闭嘴吧，我想安静。” 她冷漠地背过身去不再看他而是闭目养神。 厉司寒无奈叹息，只觉得有太多秘密无法说出口，心中满是愧疚。 对不起小雪，再等我一个月，到时我就可以带着你离开这是非之地。 …… 马车停在镇北王府门前。 沈傲雪率先下车，顾吟霜已经站在门口等候多时。 看到他们回来立刻冲上去挤到马车前伸出手：“王爷，妾身扶着您。” 沈傲雪踉跄了一下被挤开，站在马车后面满脸无语地瞪着她一副殷勤的狗腿子样。 炽阳和顾吟霜合力扶着厉司寒下了马车，然后直接往王府里走去，只把她一个人抛在脑后。 这下真是忍无可忍了。 “站住！” 她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素舆的扶手，顺势挤开顾吟霜，眼神尖锐霸道。 “王妃这是做什么？”顾吟霜险些被她挤倒在地，生气地质问。 沈傲雪倨傲地看着她：“当然是礼尚往来了。” “什么？你……” 她先是皱眉刚想要发脾气就顿了一下，随后眼眶一红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接着便哽咽道：“王妃息怒，都是妾身的错，妾身不该抢着服侍王爷惹您生气，您要打要罚妾身都愿意承受，呜呜呜……” 她哭的梨花带雨很是可怜，王府门前虽然路人不多但也有些百姓，他们纷纷驻足朝这边看来。 沈傲雪站在原地，被气的冷笑一声：“你装给谁看？” “妾身没有装，妾身真的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求王妃不要生气……” 她说着说着还趴下身子磕起头来，更显得卑微可怜。 不知道的还以为平日里沈傲雪怎么欺负她了。 若是旁人，肯定不敢背负这个霸道蛮横的名声，最后只能窘迫不安地把顾吟霜扶起来，吞下这个委屈。 但她可是沈傲雪，身后没有什么家族，更是出身乡野，压根儿不用顾及什么名声威望。 她笑道：“好啊，既然你知错了那便跪在这里吧，什么时候本王妃息怒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说罢，推着素舆就往里走去，脚步如飞头也不回。 顾吟霜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彻底傻了眼，连忙开口想要向厉司寒求情。 “王爷，妾身……” 厉司寒蹙眉，毕竟罔顾外面眼线众多，他还是要装一下。 “王妃，你……” 只是刚开口沈傲雪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帕子捂住了他的嘴巴。 “哎呀外面风大，王爷可不敢张嘴说话，万一灌了风寒咳嗽加重就不好了。” 她不由分说一只手推着素舆一只手捂着他的嘴巴就往里走，不一会儿便进了王府，根本听不到身后顾吟霜的哭声了。 沈傲雪心想：跟我斗，那你只能自讨苦吃了。 顾吟霜跪在王府门前，只感受到身后的视线越来越多，尴尬又丢脸，只能将头埋得很深。 周围人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这好端端的跪在王府门前做什么？” “好像是镇北王的小妾，试图跟王妃争宠，结果被罚跪了呢。” “活该，一个妾室怎么敢爬到王妃的头上，让她跪着都是轻的。” “可我听说这个小妾是镇北王的青梅竹马，王妃恐怕是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这王妃也真够厉害的，敢当着夫君的面儿惩治妾室，该说不说，太狠心了。” “那又如何？我要是王妃，我都恨不得杀了这个小妾，敢跟我抢丈夫，找死！” …… 众人虽然也有说王妃泼辣蛮横的，但更多的是嘲笑小妾的不自量力。 这番偷鸡不成蚀把米，可把顾吟霜气的脸都绿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 沁雪园内。 沈傲雪打了个哈欠终于放下了手里的兵书。 最近她对行军打仗、计谋策略有些感兴趣，所以拿起来一看便是半天。 刚揉了揉发困的眼睛，门外传来争执声。 “怎么回事？”她蹙眉。 怀玉奉上一盏茶，而后道：“奴婢去看看。” “嗯。” 沈傲雪慵懒地靠在软榻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直到怀玉回来。 “回禀王妃，是顾姨娘身边的红袖。” “她闹什么？” “她跪在地上非要求您饶了她们家姨娘。” “顾吟霜还在王府外面跪着？”沈傲雪有些诧异。 “是。” “我还以为我前脚刚回来厉司寒后脚就让人把她迎回来了呢，他怎么舍得呢？” “王爷刚回来七王爷便来了，说是有要事与他商议，两人一进书房到现在都没出来。” “哦，我说红袖为什么不直接去求厉司寒，感情是这样。”她恍然大悟不由冷笑。 看来这顾吟霜在厉司寒心里也一般般，没什么重要的，否则怎么会把她忘在外面呢？ “王妃，让她起来吗？”怀玉问道。 沈傲雪将茶杯放下，漫不经心地抚摸着自己刚做的指甲，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我这个人嘛，不仅心胸狭隘，还好奇心十足。” “呃？”怀玉疑惑。 “我特别想知道厉司寒多久才能想起顾吟霜。” 这么一说怀玉就明白了。 “奴婢懂了，这就去回话。” 第393章 恭喜王爷，姨娘有喜了！ 书房内。 历司寒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你以什么身份警告本王？” 景岳寒闻言站起身来，语气不善：“以小雪挚友的身份够吗？” “挚友？”厉司寒冷笑一声：“本王凭什么给你这个面子？” “镇北王给不给我这个面子都无所谓，我只是奉劝你不要再让小雪伤心，我此次来也是想跟你解释清楚以免你心存芥蒂。” “我有何芥蒂？别说你没有和她私会，就算你们真的有什么本王也不会介意。” 他坐在素舆上神态冷峻身姿端正，说出的话更是无比坦然。 是啊，他为何要介意？ 沈傲雪是他的结发之妻，更是他的女人，无论是身是心都只是他一个人的 景岳寒不会真的以为自己会引起他的猜疑从而针对自己的女人怀疑厌恶吧？ 这太可笑了！ 他不仅不会，他还十分相信沈傲雪的为人，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她的底线在哪。 只有了解一个人才会选择无条件相信。 从他九岁那年与她相遇就已经注定会相信她一辈子。 …… 书房外，红袖站在门口满脸焦急不安。 “炽阳大人能否麻烦您通传一声？我家姑娘若再不起来就要昏死过去了。” 炽阳冷着脸应付道：“王爷与七殿下正在议事，吩咐过不准打扰，不是我不帮你通传，实在是我没这个权利。” 红袖不肯罢休，直接跪在了他脚下，学着自家主子的模样硬挤出两滴眼泪来可怜兮兮地扬起头。 “炽阳大人求您可怜可怜我家姑娘吧，她自幼身子虚弱，再这么跪下去会没命的。” 炽阳蹙眉，只觉得她十分聒噪，有些不耐烦地说：“我虽然是王爷的贴身护卫可是说到底也只是个奴才，你求我还不如去求王妃呢。” 红袖委屈巴巴地抽泣着：“奴婢去求过王妃，可是……可是无用，所以这才来求王爷的。” “这……我可以没办法了，说到底是王妃要责罚顾姨娘，王爷若是直接免了责罚便是打了王妃的脸，所以你求来求去不如去求求自家主子让她向王妃低头道歉，然后再求求王妃，依我看咱们王妃也不是什么心狠之人，肯定会原谅她的。” “这……” 红袖一想到让自家主子低三下四去求沈傲雪便觉得不甘心。 可是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了，她连忙起身说道：“那奴婢先去问问我家姑娘，若是王爷这边能进去了还麻烦炽阳大人第一时间禀报。” “放心。” 红袖起身快步离开，炽阳这才松了口气。 …… 王府门前。 顾吟霜跪在地上直觉的膝盖钻心的疼，身子也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要倒下。 红袖跑出来，看到自家主子这般模样心疼不已连忙上前搀扶。 “姑娘……” 顾吟霜面容惨白，虚弱地问道：“王爷呢？” 红袖脸色为难：“姑娘，七王爷在书房也不知跟王爷说些什么到现在也没出来，奴婢也不敢贸然打扰。” “王爷他怎么忍心……”顾吟霜眼底生出疑虑，心中更是慌乱不已，“难道他不在乎我了？” “不可能，王爷一定是有要紧事被牵制着，奴婢再去问问。” 红袖刚起身就被她拽住。 “算了……或许他心里已经没有我了……难道他爱上沈傲雪了？不可能啊……” 她刚低声自言自语着，便听到王府大门内传来脚步声。 抬头一看，竟然是炽阳推着厉司寒走了出来。 “本王不是说了王妃一走就派人放顾姨娘回去，你们都是聋子吗？” 眼见着厉司寒发怒，门里的奴才们全都跪下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炽阳推着他来到顾吟霜身边，他赶忙伸出手去。 “霜儿你怎么这么傻，本王还以为你已经回去了，怎么就在此处跪了这么久？膝盖疼了吧？快起来！” 顾吟霜恍惚了一下，心里的疑惑也都散去。 她就说嘛，厉司寒是在乎她的，原来都是那群狗奴才的原因！ 想到这里她委屈地拉住他的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双腿真的发软，直接摔在了厉司寒的身上。 “王爷，妾身不是故意的……” 她刚要站起来却被厉司寒按住。 “别动了，本王送你回去。” 顾吟霜娇羞一笑，双手环上他的脖子顺势靠在他怀里。 “王爷……妾身还以为您不要妾身了。” 厉司寒眼底闪过似有若无的冷意，看着前方说道：“怎么可能，本王当然会要你。” 顾吟霜得意地往他怀里紧贴，呼吸间嗅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好香啊……” 男人勾唇，嗓音低沉：“喜欢吗？” “嗯。” “喜欢就好。” …… 回到住处，顾吟霜便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拽着厉司寒的手说道：“王爷，妾身好冷，好难受，您留下来陪陪妾身吧？” “本王不会走的，放心吧，你刚才说难受，是怎么回事？厉害吗？” “嗯，只觉得头晕恶心呢，要不传府医来看看？” “好，来人，传府医！” 一声令下，没多久先前那位李府医便走了进来跪在地上行礼。 “奴才拜见王爷。” 厉司寒冷冷看着他，语气深沉：“顾姨娘身体不适，你为她诊治诊治。” 李府医看了他一眼连忙低下头，似乎是心领神会。 “是！” 他走上前弯着腰将手搭在顾吟霜的脉搏上，有些心虚地抬了下眼而后迅速闪躲开。 “怎么样了？”厉司寒问。 顾吟霜眼底闪过精光：“李府医，我这身体没事吧？” 李府医退后几步恭敬的双手相叠鞠躬行礼，并且大声说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顾姨娘有喜了。” 闻言，顾吟霜的嘴角难以抑制地勾起来，随后立刻兴奋大喊：“真的吗！我这肚子里真的有了？” 厉司寒现在冷漠地扫了李府医一眼，随后转头便已经露出欣喜的笑容。 “霜儿，你怀了本王的孩子。” 李府医继续说道：“王爷，顾姨娘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一个月……那是新婚之夜……”顾吟霜娇羞得红了脸，然后笑着低头看向小腹。 第394章 这个孩子留不得！ 她抬手轻轻抚摸，眼底满是笑意。 这个孩子当然不是厉司寒的，而且已经快两个月了。 她早就收买了李府医，只要这是个男孩儿，那么厉司寒也就没什么用了，她终于要熬出头了。 …… 沁雪园。 沈傲雪放下手中的书打了个哈欠，喃喃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动静？怀玉，你去命顾吟霜起来吧，万一跪死了，岂不是造孽。” 怀玉刚要出去便看到李嬷嬷走了进来，她眼底带着慌乱与愤怒，连礼都顾不上行。 “王妃，大事不妙了！” 沈傲雪蹙眉，然后不急不缓地坐起身来问道：“怎么了嬷嬷？什么事啊？” 李嬷嬷回答道：“顾吟霜那个小贱人怀上了！” “什么？”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一脸震惊，包括沈傲雪。 “王妃，一旦顾吟霜生下王府长子，对咱们可是不利啊！” 李嬷嬷是太后身边的人，只有沈傲雪生下长子，这镇北王府才能为太后所用。 若是顾吟霜的孩子以后得到了王府的爵位，那么不可控的因素就太多了。 沈傲雪虽然惊讶但很快便恢复了冷静，眸光闪过一抹淡淡的冷意，重新靠在了软榻上。 她垂眸陷入沉思。 这个孩子是厉司寒还是那个奸夫的？ 按理说身中寒蛊之人体内虚弱呈现极阴之症，即便体力能跟得上，也很难让人怀孕。 最近她和厉司寒可没有深入交流过，这也意味着他体内的寒蛊没有被彻底压制。 所以她得出了结论，顾吟霜肚子里的是个野种！ 若真是厉司寒的孩子得了这镇北王府的兵权和爵位她倒也无所谓。 可要是被一个野种夺走了，那她这个镇北王妃岂不是窝囊？ 不行！ 她得想办法提醒厉司寒。 “王妃您说话啊！您是要急死老奴啊！”李嬷嬷面容焦急不安。 沈傲雪抬眼看她，自然知道她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太后交代的任务。 想到这里她说道：“嬷嬷，你放心吧我已经有数了。” 李嬷嬷凑到她耳朵边说道：“王妃，顾吟霜的这个孩子留不得！” 沈傲雪眼底闪过一抹震惊，有些难以理解的瞪着她，心中更是百转千回。 以前就听说过这深宫之中钩心斗角不可避免，但这样听到要弄死别人腹中孩子的话还是第一次听说。 而且李嬷嬷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满是凶狠，让人只觉得后背发凉。 沈傲雪突然意识到自己与太后走得太近等于是与虎谋皮，总有一天会遭到反噬。 毕竟，他们每一个都是狠角色！ 想到这里，她扶额做出一脸伤心欲绝的表情开口说道：“本王妃头好痛啊，现在什么都不想听，你们都出去，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李嬷嬷还想说什么却被怀玉阻拦：“哎呀嬷嬷，咱们别吵王妃了，这会儿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的。” 说着便把人拉了出去。 房门一关，沈傲雪才松了口气，只感叹幸好身边有个聪慧的丫鬟。 她靠在软榻上继续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要如何提醒厉司寒呢。 …… 翌日。 沈傲雪昨晚失眠，辗转反侧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只是就算睡着了脑海中也是不停地有画面闪过，让她睡得很是劳累。 原本打算睡一上午，可是早膳时辰刚过便有人来打扰。 春桃站在门外阻拦，可是顾吟霜却不依不饶。 “顾姨娘，我家王妃身体不适，真的不能见您，还请您回去吧。” 顾吟霜面露得意，故意提高音量：“怎么，王妃这是不想见妾身吗？可是妾身真的有事想要告诉王妃呢，而且昨日也确实是妾身不对，这不是想着亲自来向王妃道歉吗？” 春桃蹙眉，小声提醒：“顾姨娘，王妃昨夜没睡好，天快亮时才睡着，您能不能小点儿声别吵了？” 即便她这么说也没能让顾吟霜收敛。 “啊？王妃没事吧？”她装着担心，很是虚伪做作地说道，“睡不好可不行，王妃身体不适我更要看看了，对了，快传府医来。” 她说着便要勇闯，却被怀玉给推开往后退了几步。 顾吟霜靠在红袖身上脸色大变，指着怀玉便怒声质问：“你这贱婢，怎么敢推我？” 怀玉冷声道：“刚才春桃好言相劝你却不听，既然如此，那便来人请顾姨娘离开！” 她话音刚落便冲出来一群护院想要上去赶人。 顾吟霜见状冷笑一声挺胸抬头的站在原地大声说道：“我看你们谁敢动我！” 红袖上前挡在她面前，满脸都是得意洋洋：“你们这群狗奴才可睁开眼睛看清楚，我家姑娘肚子里有了王爷的孩子，万一出个什么差池，你们有几个脑袋也不够赔！” 此话一出众人都停在原地不再上前，就连怀玉也不敢轻举妄动。 见他们都忌惮，顾吟霜绕过红袖走上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刚才就是你推了我是吧？胆敢伤害王爷的孩子，来人，把这个贱婢拖出去乱棍打死！” 话音一落，怀玉身后的房门被打开，沈傲雪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谁啊，一大早的烦不烦？” 她站在台阶上插着腰，满脸不悦地睥睨着院中的人。 顾吟霜愣了一下，连忙告状：“王妃来得正好，这丫鬟刚才推了我！” 沈傲雪蹙眉看了眼身旁的怀玉，然后问道：“你推她了？” 怀玉点头：“是，推了，但只是轻轻推了一下。” “为什么？” “因为她想要硬闯王妃的房间。” 闻言，沈傲雪了然地点头：“哦，推得好。” 听到这话顾吟霜愤怒不已：“王妃，你怎么能纵容丫鬟伤我？” 听到这句质问，沈傲雪脸上露出疑惑。 “怎么就纵容她伤害你了？难道顾姨娘受伤了？” “我……我虽然没有受伤但是受到惊吓了呀，而且万一我真的受伤了怎么办？我肚子里可有王爷的孩子呢！” 她说这话眼底明显露出得意的神情，满是炫耀地挺了挺并不显的肚子。 沈傲雪扶着下巴继续问道：“原来顾姨娘受了惊吓就要杀人呀，那本王妃昨日让你跪了那么久，可如何是好呢？” 第395章 我看你们谁敢放肆！ 顾吟霜得意地摸了摸发鬓，眉眼间尽是不屑：“一个贱婢怎么能跟王妃相提并论呢？若是我肚子里的孩儿有个好歹可怎么办呢？所以今日我定要将这个小贱人打死！” 她摆明了就是来挑事的，沈傲雪怎么可能惯着她。 于是她脚底如风地迈下台阶三两步便到了跟前，浑身上下充满了骇人的气势。 顾吟霜被她震慑得忍不住往后退去下意识地用手护在肚子上，就连一旁的红袖也满眼警惕地上前挡着。 “王妃你想对我家姑娘做什么？” 沈傲雪勾唇，冷声道：“做什么轮得到你这个贱婢阻拦吗？滚开！” 是我便抬手去推红袖。 不知是因为护主心切还是仗着顾吟霜怀有身孕，那丫鬟红袖胆子大了许多，直接反手甩了一下。 沈傲雪原本是可以躲开，或者是将她踢出去。 但是都没有，只是顺势往后倒去，靠在了怀玉的身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让顾吟霜和红袖都有些应接不暇，当场愣住了。 沈傲雪则趁势大喊起来：“放肆！你这个贱婢竟敢推本王妃？来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这话听着耳熟…… 顾吟霜脸色难看极了，眼看着红袖被一群护院按住要往外拖，她先前得意的嘴脸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王妃不要啊！” 沈傲雪蹙眉问道：“怎么？在顾姨娘的眼里本王妃还不如一个贱婢吗？她今日敢出手反抗我明日就敢忤逆王爷，如此忤逆主子的狗奴才，王府是断然容不下去！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拖出去打死！” 红袖挣扎起来，大喊着冤枉：“奴婢没有反抗王妃，只是不小心碰到了您，奴婢知错了，饶命啊，王妃饶命啊！” 顾吟霜立刻过去推开护卫挡在前面，还故意挺起肚子说道：“我看你们谁敢放肆！” 护院们面面相觑果然都退了两步，生怕她有个好歹自己还要赔上性命。 但是沈傲雪不怕，她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眼底是狠戾的寒芒，一步一步靠近吓得对方主仆二人脸色惨白。 “你……你……你想干什么？” “你别过来！” “哼，他们不敢动你本王妃可不怕，一个贱婢而已死就死了，我还不信王爷能奈我何！” 沈傲雪说着就高高举起匕首朝她们冲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顾吟霜突然回过神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王妃开恩，求您饶了红袖吧，之前怀玉得罪妾身的事也不再追究了，咱们就当扯平可以吗？王妃息怒啊！” 她不敢赌，如今院子里的人全被换走了，她怀疑是厉司寒做的，可是他却全部推倒了沈傲雪身上，所以她身边只剩下红袖可以信任。 若是再没了红袖，她可能就没有依靠了。 沈傲雪果然停下了脚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刚才还充满狠戾的脸瞬间变得缓和起来。 她把玩匕首问道：“怎么，顾姨娘这是不打算追究怀玉了？” “不追究了，妾身不敢了！” 看着那闪烁着寒光的刀刃，顾吟霜哪里还得意得起来？只剩下害怕了。 她可是见识过沈傲雪的果断决绝，所以根本不敢赌。 毕竟一个丫鬟死就死了，就算厉司寒偏心她，也断然不会为了一个奴才去为难王妃。 到时候红袖就是白白牺牲，而她则被砍断了左膀右臂。 一想到这里，顾吟霜的脸色更加难看。 沈傲雪还是不肯放下匕首，冷声道：“既然你不追究了，那就给怀玉道歉吧。” “道歉？” “对啊，你硬闯本王妃的寝室在先，怀玉身为沁雪园第一大丫鬟有责任阻拦，但是你却怪罪她甚至要把她打死，如此冤屈怎可轻易揭过？你若是不道歉，今日就别想走出我这院子的大门！” 说罢，身后一群护卫直接走到大门口排成一条长队死死堵住了出路，远远看去仿佛是一道铜墙铁壁。 顾吟霜满心怒火和屈辱，她握紧拳头咬着牙，眼底直冒火星子。 可是再生气有什么用呢？她惹不起镇北王妃。 “是妾身的错，还望怀玉姑娘……勿！怪！” 最后两个字她是咬牙切齿，并且满眼狠毒地瞪着怀玉，若是眼神能杀人，此刻已经飞出刀子了。 怀玉看了眼沈傲雪见她笑了笑这才点头，一副宽容大度的模样。 “顾姨娘知错就好，奴婢自然不会再怪罪。” 红袖也很生气，扶着顾吟霜站在原地，但她不敢再说话，只能低着头努力消除自己的存在感。 毕竟刚才头顶上悬着一把匕首随时要她的命，这事儿落在谁身上能不害怕呢？ 顾吟霜本想来炫耀一番好好气一气沈傲雪，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让自己遭受了一顿羞辱。 最后，带着丫鬟狼狈地离开了沁雪园，肺管子都要气炸了！ 怀玉看着她们主仆消失在院门后，当场忍不住笑出来。 “还真是一对儿蠢货，竟然想不开大早上跑来跟我家主子斗，简直是屎壳郎上茅房找死。” 沈傲雪原本心情不好，可现在却释怀了。 “跟她这种人吵架我都嫌浪费体力，怀玉去把门关了，就说本王妃身体不适要静养。” “是。” 沈傲雪刚回到房间李嬷嬷又跑了过来，她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小的药瓶。 “王妃，老奴有话要跟您说。” “什么事？” 见周围没人李嬷嬷这才凑近她耳朵边小声道：“王妃，这瓶药无色无味，若是下在饭菜中三日后才会让孕妇小产，您派人把这东西下在顾吟霜的饭菜中，到时候她小产也不会有人查到咱们头上。” 沈傲雪看了眼药瓶心中恍然，怪不得一大早就出去了，感情是去拿这瓶药了。 看瓶身做工格外精致像是宫里的东西，想必也只有太后需要太医院才敢做出这种毒药。 三日才能小产，到时候饭菜早就被倒掉了所以便是无从查证。 看来这深宫之中的勾心斗角远比她想的更可怕。 虽然不愿意做这种卑鄙的事情，但这药看起来不错，沈傲雪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第396章 你们当本王妃是冤大头吗！ “多谢李嬷嬷，我会好好考虑的。” 她没有给出什么准确的答复，说完便直接把人推出去关上了房门。 李嬷嬷还想劝她结果只吃了闭门羹，她老脸一垮很是不高兴地嘀咕起来。 “真是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若是这孩子生下来看你这王妃之位如何还能高枕无忧！” ……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年末。 这段时间京城倒也太平，就连顾吟霜都变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在自己的院子里安稳养胎。 似乎经过上次的事她对沈傲雪很是忌惮，生怕被算计得流产。 这样也好，大家都乐得轻松自在。 厉司寒每天一下朝便会去看望顾吟霜，但很少在她那里过夜，美名其曰怕扰了胎气。 所以，他名正言顺地来沈傲雪房里睡，偶尔也会因为公务繁忙睡在书房。 若是以往顾吟霜肯定会闹脾气，但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在乎厉司寒去哪。 又到了每月清算账目的时候，看着因节省不必要的开支而变得充盈起来的账本，沈傲雪很有一种满足感。 毕竟，手上有存款就是好日子。 可偏偏顾吟霜不长眼，专门派人过来在她愉悦的时候扫兴。 红袖一进门就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行礼。 她倒是学乖了不少。 “什么事？”沈傲雪冷声问道。 红袖拿出一张纸双手奉上，唯唯诺诺地说道：“王妃，这是我家姑娘下个月需要用的东西，还望您批准。” 因为顾吟霜之前太过奢侈，所以每个月给她的银钱缩水了不少，所需的东西也都标在了账本上一目了然，多余的一文钱都不会给她。 所以，她若是有什么额外需要的都得写出来交给沈傲雪查看，若经得允许才可拨银子。 看着那张单子上的东西，沈傲雪眉头皱起来。 顾吟霜仗着怀孕索要的都是些昂贵之物，不说单独一个多少银子，加起来超过了千两。 这要是给了她，王府过年可就没了银子。 她省吃俭用操持下来也才为王府省了几百两而已，可顾吟霜狮子大开口，直接就是千两的补品，这还没算什么孕妇装之类的锦衣首饰呢。 甚至她还要命人重新打造一辆更加柔软舒适的马车，要保证不能颠簸。 这都是什么奇葩！ 沈傲雪生气地撕烂了那张单子扔在地上。 “你们这是当本王妃冤大头吗？王府没有这些钱，就算有也不会纵容她胡闹！你回去告诉她，想要的话去找厉司寒，别来找我！” 红袖就知道她不会给，于是低着头在人不易察觉的地方勾唇笑了笑，但很快又恢复惶恐。 “是，奴婢这就去回禀顾姨娘。” 说完，立刻退了出去。 沈傲雪总觉得哪里不对，忽然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原来……是这个意思。 想到这里她环顾四周盘算起来，一个阴招在她脑子里发芽，嘴角也抑制不住地上扬。 “正愁着没银子呢，没想到竟然有人主动送上门来，好好好……顾吟霜，本王妃真是没白疼你。” …… 今日跟往常一样，厉司寒一下朝便到了顾吟霜的住处看望。 按理说她的肚子不足三个月，可是瘦弱的身体让鼓起的肚子格外显眼。 厉司寒每次看向她小腹时眼底都忍不住闪过一抹阴鸷，但很快便有柔和地关心她。 “王爷来得正好，妾身刚命人多炖了一些银耳燕窝，给王爷也尝尝。” “好。” 很快，红袖端着两碗燕窝放在桌上。 厉司寒随意地拿起来舀了一勺儿送到嘴边，可随即又觉得不对劲，他用勺子在碗中搅和了几下，皱起眉头。 “怎么都是些银耳？燕窝呢？” 顾吟霜故作惊讶，连忙训斥道：“我不是说让你把燕窝都放在王爷碗里吗？怎么回事？” 红袖连忙跪在地上窘迫地说道：“王爷恕罪，奴婢的确给王爷的碗里放了燕窝，大概是王爷拿成了姨娘的碗。” 厉司寒往顾吟霜的碗里一看，虽然有燕窝但也少得可怜。 他不悦道：“怎么回事？连燕窝都舍不得给本王和顾姨娘吃，是不是全让你们这些下人中饱私囊了！” 红袖一听吓得磕头，嗓子都带着哭腔：“王爷冤枉啊，实在是……实在是这个月发下来的燕窝少得可怜，奴婢只能少煮一些了，否则根本不够姨娘每天用啊。” 听到她这么说厉司寒疑惑起来：“怎么回事？王府什么时候连几斤燕窝都买不起了吗？” 红袖抬头正要告状顾吟霜却故作严厉地打断了她。 “闭嘴，不许再说了！” 转而又笑着端起厉司寒那碗没什么燕窝的，她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笑容温柔和善。 “王爷别生气，不过是一些燕窝，妾身不吃也没关系，何况银耳也是好东西呢。” 厉司寒拿走她手里的碗说道：“这怎么能行？你如今怀有身孕，这些滋补品绝不能少，红袖你告诉本王到底怎么回事？” 红袖得了允许这才继续开口：“王爷容禀，是王妃每个月都减少姨娘这里的吃喝用度才会如此，原先我家姨娘也说是能忍就忍，可最近营养不良经常头晕眼花，无奈之下奴婢只好去求王妃多给姨娘买一些补品，可是……” 顾吟霜连忙阻拦：“好了，不要再说了，王妃操持王府不易，何况省吃俭用又有也不对呢。” 厉司寒皱眉严肃道：“寻常百姓家的女子怀有身孕都要比平常吃得好，如今王府倒要省吃俭用了？若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红袖连忙点头：“是这个道理，可是王妃却说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不过是个庶子，根本不配吃好的喝好的，还说宁愿把省下来的银子买肉喂狗都不会给姨娘，王爷，求求您为我们姨娘做主吧，她如今月份越来越大，胎儿所需的营养也越来越多，再这么下去，怕是还没等到孩子出生姨娘就虚弱不堪了。” 听到她这么说，厉司寒眼底闪过冷意直接抬手拍在了桌上。 “放肆！” 他怒吼，满眼的愤怒。 顾吟霜和红袖对视了一眼，嘴角都悄然扬了一下，满是幸灾乐祸的神色。 可厉司寒心中却是另一番感觉。 竟敢如此编排小雪，这主仆二人还打量着把他当傻子骗吗？ 要不是他了解沈傲雪的为人，知道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还真要被这一唱一和给耍得团团转！ 第397章 这丫头到底在玩什么花招 可是他不能发作，反而该要顺着她们两个，否则还怎么进行接下来得计划？ 但是他又不愿让沈傲雪受委屈，思来想去一脸为难地叹了口气。 “这个王妃仗着有太后身边的嬷嬷在就越发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霜儿你放心，这件事有本王为你做主。” 听到他这么说顾吟霜暗自得意，但表面仍旧装出一副懂事乖巧识大体的善良模样。 “王爷，都怪妾身的身体太弱了不争气，您实在不必为了妾身去责罚王妃，谁让她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呢。唉……” 她说着说着几一脸惆怅，仿佛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厉司寒安抚道：“难为霜儿你如此善良宽容，放心吧，从今以后你这里缺什么都直接报给刘管家，本王会给他支出一笔银子专门供你的补品，绝不会委屈了你。” 听到这里顾吟霜才终于一扫愁容开心地靠近他怀里。 “谢谢王爷。” 厉司寒不动声色地推开她，而后说道：“本王现在去找沈傲雪帮你出了这口恶气。” 虽然这只是他随便找的借口，但在顾吟霜的心里便是他为了自己出头为难沈傲雪，这让她不禁更加得意。 “王爷您可千万别怪王妃，若是她生气了，到时候太后一定会怨到妾身头上的。” “放心吧，有本王在，谁也不能让你白白受委屈。” 说完厉司寒便离开了，看着他背影消失在院子门口，顾吟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沈傲雪，你凭什么跟我斗！” ……… 沁雪园。 沈傲雪正坐在桌案旁低头盘算着账本，听到车轮声才抬头看去。 厉司寒刚刚进屋并且将门关上，整个房间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 “王爷怎么来了？” “本王不能来吗？” “当然能，我只是问问，王爷有事吗？” 她这是明知故问。 “你说呢？”他反问。 两人四目相对皆是淡然如水的神情，似乎他们想对彼此说的话早已心知肚明。 沈傲雪合上账本主动开口且直接挑明：“王爷要是为了顾吟霜的事情来算账那便不用费心了。” “怎么，你这是不服？” “我当然不敢。” “那你说说自己是怎么想的？” 她扶着下巴做出一副沉思的样子：“嗯……我想了挺多的，之前确实苛刻了她院子里的银两，但那些额度都是王爷点头同意过的，再者说她奢侈无度又十分浪费，妾身好像并未做错。” 厉司寒蹙眉：“可本王怎么觉得你是故意的？” 他心中沈傲雪爱憎分明，对朋友肝胆相照，对敌人毫不留情，可说到底她和顾吟霜没什么深仇大恨，应该不至于对一个孕妇咄咄逼人。 所以他想听她说实话，想要知道她究竟在盘算些什么。 只可惜，沈傲雪不信任他，或者说目前为止他只是一枚可供她利用的棋子，各取所需罢了，没必要纠结真感情。 若资本的投入太多，反而会伤心难过，更会扰乱自己的心神。 “王爷说笑了，妾身怎么可能故意呢？” 见她依旧敷衍不肯说实话厉司寒心里一阵失落，但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尝不是隐瞒了许多，虽然是出于好意，但他实在没什么资格指责她藏着掖着。 想来她应该是在等着自己质问，否则也不会主动送上门来。 既然如此，那他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配合她继续把这场戏演下去。 毕竟是自己的媳妇儿，不顺着还能怎么样？ 叹了口气他只好公事公办地问道：“那你不觉得自己处事不公吗？” 沈傲雪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却不知他是知道她所需要而故意说的。 “王爷，您是觉得妾身持家不利，在挑剔吗？” 厉司寒见她眼底没有一丝怒火反而还隐隐藏着得意就知道自己这句话送对了。 于是他继续说道：“若你做的天衣无缝，本王怎么会挑剔？吟霜如今怀有身孕，你怎么能如此苛待？” “顾吟霜的月份我已经增加了，是她自己不知足还恶人先告状，何况这偌大的王府都要我来管，王爷以为真的容易吗？” 厉司寒眉心一皱，心想道：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想管家了？在试探试探。 “你这是在向本王诉苦？你身为镇北王妃管理王府乃是你分内之事，如今你这般态度是不想再管了吗？” 沈傲雪没想到一切进行的这么顺利，对方的每句话都是她要的，一时间有些怀疑。 但看着他严肃的脸色心里才打消了疑虑，她接着说道：“王爷，既然您觉得妾身管理不好王府那不如今日就将这管家之权交给顾姨娘吧。” “什么？”厉司寒一愣，有些难以理解的看着她。 这丫头到底在玩什么花招，怎么连管理王府的权利都要拱手相让？ 难道是给顾吟霜挖坑了？ 好，他喜欢看，那就顺着她！ 想到这里他咳嗽了两声故意表现的很生气脸音量都提高了不少。 “放肆，你这是要造反吗？既然你不想管理王府那以后便留在你这院子里好好享清福，从今日起，府中所有事宜全部交给顾姨娘来管！” 这下总算遂了沈傲雪的意思，但目的还没完全达到。 光是让出管家权利怎么行呢？她得让顾吟霜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沈傲雪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看着他：“王爷，你怎么能如此打妾身的脸？顾姨娘怀着身孕您却要把妾身的管家之权交给她，如此重要的责任，她承担得起吗？” 说完又有些不安的看着他，许是担心他会收回成命似的。 厉司寒真是有些摸不清头脑了，只能观察她的脸色说话。 “承不承担得起那就要问问霜儿自己了，来人，去请顾姨娘过来！” 门外的小厮领命立刻去请，不一会儿顾吟霜在哄走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妾身拜见王爷，拜见王妃。” 她一副柔弱乖巧的模样，与此刻生气不甘的沈傲雪完全是两种状态。 顾吟霜在路上听小厮说了只言片语，心里隐隐期待着。 厉司寒开口问道：“霜儿，王妃无能，管理王府力不从心实在难成其事，所以本王打算将王府的管理之权交给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第398章 你就好好闭门思过吧！ 顾吟霜一听顿时面露喜色，但很快便冷静下来，忙低着头说道：“妾身不敢，这可是王妃的权利，妾身怎能越俎代庖。” 沈傲雪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还有什么不敢？你不仅争宠争孕现在连管家之位都要抢走，你这贱人！” 她说着满腔怒火便拿起桌上的账本丢了过去。 厉司寒一向是眼疾手快，可是却故意愣了一下，等他抬手的时候，那厚厚的账本已经结结实实砸在了顾吟霜的脸上。 “啊！” 一声惨叫她捂着脸缩成一团，眼底是惊恐和愤怒随后都化作委屈看向厉司寒，那泪水说来就来，如断了线的珍珠潸然泪下。 “王爷，妾身到底哪里得罪了王妃，她竟然如此对待妾身呜呜呜……” 厉司寒蹙眉看得出沈傲雪这是故意撒泼，或许是趁此机会发泄心中不满吧。 他佯装关心地安抚：“霜儿你没事吧？让本王看看怎么样了。” 说着便扒开顾吟霜的手打量着一番她脸上的红印，心中暗道：活该！ 可面上仍是生气地斥责：“沈傲雪你好大的胆子，当着本王的面竟敢如此对待霜儿，实在太过分了，从今日起你便给本王禁足思过……” “凭什么？王爷你待我不公平！”沈傲雪冲到前面大吼，完全没了往日的从容淡漠。 “本王让你做这个王妃才是对霜儿最大的不公平！” 听到他这么说，即便她有心理准备以后忍不住难受了一下。 “王爷，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从今以后吟霜管理王府，你就老老实实待着！” “不行！你不能这么对我，何况顾吟霜算什么东西，她管不好王府！” 顾吟霜闻言脸上露出不屑，也顾不上哭了，站起身来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王妃此言差矣，管理王府又有何难？” 沈傲雪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冷哼一声：“哼，就凭你？能管理好王府才怪！” “既然王妃看不起妾身那便打个赌如何？” “打个赌？好啊，你想赌什么？” 顾吟霜上次打赌输了并没有吸取教训，看来还真是不进棺材不落泪。 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道：“那就一个月为期限，若是我能管理好王府，不出现任何纰漏，王妃不仅要承认妾身的能力，并且以后都是妾身掌家，如何？” 沈傲雪反问：“那若是你管理不善呢？” “妾身若是有不对之处自愿领罚，并且以后吃穿用度全凭王妃做主，哪怕您全部克扣也毫无怨言。” “口说无凭，写字据！” 说着她转身拿起桌上的纸笔递过去，顾吟霜也是不服气，一把接了过来就放在圆桌上开始写，然后还按了手印。 “好了。” 看着字据沈傲雪很是满意，但也不能露出高兴的神色，只能装作不悦说道：“行，本王妃等着看你如何收拾这一大摊子事！” 厉司寒再怎么迟钝也看得出她是早有准备，明显是挖了坑，也只有顾吟霜这么蠢才会乖乖跳进去。 他无奈地轻摇了下头，想笑却忍住了。 顾吟霜泪眼涟涟委屈说道：“王爷，妾身的脸好痛啊。” 厉司寒连忙说道：“本王送你回去，另外派人去请府医过来。” 两人就这么往外走去，到门口他还不忘回头说道：“王妃，这一个月你就好好闭门思过！” 沈傲雪才不想待在王府，直接说道：“反正是闭门思过，妾身自请去寺庙为王爷祈福。” 眼不见心不烦，她要躲清闲就得躲得远远的，否则怎么让顾吟霜放松警惕呢？ 厉司寒本不想答应，可看她的表情便知道这也是她计划的一部分，只好配合到底。 “好，既然你想去寺庙祈福那便立刻离开王府，一个月后再回来！” “是！” 这下轮到顾吟霜兴奋了，她高兴得压制不住嘴角，只能低着头尽量用帕子掩着。 沈傲雪若是在府中，她或许还不能完全掌控府中下人，但只要她一走，那这王府岂不是他说了算？ 别说离开一个月，就是离开半个月那这王府就彻底变天了。 等到沈傲雪回来，这镇北王府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 很快，沈傲雪便收拾东西坐上了马车离开了京城。 因为担心顾吟霜会趁着她不在刁难沁雪园的下人，所以这次离开她带走了怀玉、春桃、夏荷、墨诚，以及两条大狗。 至于秋月和李嬷嬷，她们一个是厉司寒的人，一个是太后的人，就算顾吟霜再胆大妄为恐怕也不敢对她们下手。 马车驶出城门朝着福佑寺而去，用了一天的时间终于到了寺庙门口。 沈傲雪下了车，揉了揉有些酸乏的腰身，冲着怀玉使了个眼色。 怀玉心领神会走上前去敲门，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小和尚来开门。 看着外面一群人有些唯唯诺诺地问道：“你们找谁啊？” 福佑寺不对外开放所以平时没有什么香客会来。 怀玉笑着说道：“这位小师傅，我家主子是柳姑娘的闺中好友，这次是来看望她的。” 小和尚挠了挠头有些疑惑地问：“不知你家姑娘叫什么名字我好去通传一声。” “沈傲雪。” “好的，各位施主请稍等。” 小和尚关上门转身跑了进去。 柳如眉的肚子已经显怀，正坐在茶室中与寺庙的主持空灵大师下棋。 小和尚跑进来时两人正棋逢对手互不相让，气氛很是严肃。 “怎么了？”主持一边下棋一边面不改色地问道。 小和尚这才收起喘息规规矩矩地行礼：“回师父，外面来了几位施主说是要见柳姐姐。” “见我？”柳如眉疑惑不已，手中的棋子刚拿起来又放下。 她住在寺院这么久还没人来看过她，即便是太子景岳琛都把她忘得一干二净，甚至连封书信都没有送来。 所以她很好奇，会是谁呢？ 小和尚想了想一脸茫然：“徒儿忘了……好像叫什么……雪。” 柳如眉眼底一亮立刻扶着腰站起身来：“是不是沈傲雪？” “对对对！”小和尚连忙点头。 第399章 我什么都可以承受！ 话音还没落下那道身影便消失在了棋盘对面。 柳如烟一路小跑来到寺门外，打开大门一眼便看到正站在马车旁等候的沈傲雪，当即兴奋大喊。 “小雪！小雪！” 沈傲雪回头看去见到熟悉的身影也很是激动，立刻迎上去。 “柳姐姐！” 两人本想拥抱一下，可是碍于柳如眉的肚子沈傲雪只能止住距离拉着她的手满心欢喜。 “这么远的路又临近除夕，小雪你怎么来了？”柳如眉高兴过后不禁满眼担忧。 沈傲雪不想给她增添烦恼，于是笑盈盈地解释：“最近年节降至，我很是想念你，而且听太子府的人说沈无双经常派人去打听你的去处，我很是担心就干脆跟王爷说也想要祈福这才赶车来找你。” “沈无双？她想做什么？”柳如眉眼底露出警惕，下意识地捂住肚子。 看得出她很是害怕，自从听过前世的结局，她总是能在梦中惊醒，梦里那场景栩栩如生，就好像她真的亲身经历了一遭。 沈傲雪忙安抚：“放心吧，她做不了什么妖，毕竟你肚子里的可能是皇上的嫡长孙，她还指望着这个孩子呢，绝不会让沈无双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贱人伤害你。” 听到她这么说柳如眉就放心了：“也是，皇后娘娘再怎么说也会看重我腹中胎儿，绝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在何处，那你这次来可告诉旁人呢了？” “我先信得过的下人以王妃依仗出门前往朝阳寺，随后我才在夜里悄悄从后门走了另一条路，放心吧，没人知道我在这里。” 当然，皇后除外。 毕竟柳如烟身边有皇后的暗卫在保护，知道她在这里也是迟早的事。 但很可惜，皇后就是再怎么想杀她也绝不会在福佑寺动手，万一伤到了柳如烟可就全盘皆输。 所以他们暂时都是安全的，只是回程的路上就不一定了。 沈傲雪自然知道这趟出来不会万无一失，但她有非来不可的理由。 “好了好了，外面风大，咱们先进去吧。” “好。” 跟着柳如眉走进福佑寺，拜见了空灵大师，然后便安排了一间厢房先住下休息。 到了夜里，山寺里一片寂静与安详，院子有风吹过刮动竹林发出微弱的响声。 一道黑影划破空气瞬间消失在厢房的窗口处，一落地，便隐约看到桌前坐了一个人。 她手中持着茶杯正一口一口地品茶，听到动静没有半点惊慌反而有些兴奋。 沈傲雪起身看向窗口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关上窗户，黑影点头照做。 因为担心隔墙有耳，她将他拉到床上直接落下床幔这才迫不及待地开口。 “你终于来了，我师父呢？” 男人摘下面罩露出一张冷峻的面庞正是先前被她救过的冷血。 “目前在南川。” 说着他拿出一块玉佩，成色极好上面还雕刻着精致的火凤凰图案，而且有一处被划了一道痕迹，那还是沈傲雪小时候不懂事用石头刮的，当时还被师父训斥了一顿。 “是师父的，他一直随身携带从不会交给旁人，师父他现在怎么样了？是死是活还是受了伤，你如实告诉我，放心，我什么都可以承受！” 她接过玉佩攥在手心里，心中无限担忧，眼底充满了紧张。 冷血安慰道：“放心吧你师父还活着，但确实是受了伤，只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 沈傲雪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压着声音问道：“他怎么会受伤？他哪里受伤了？他现在在哪里？” 一连串问题太过急切，冷血挣开她的手这才不紧不慢地回答：“他腿部受了伤，现在正在修养，至于他在哪里我已经告诉你了，南川。” 闻言她才算冷静下来，随后又想起什么赶紧追问。 “他怎么会受伤呢？是谁要害他？”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被关在南疆的奴隶场。” “奴隶场？他又不是战俘，为什么会在那里？” “你师父他看不惯昭烈镇守在南疆的官兵肆意虐杀奴隶于是就上去制止，结果武功不好被人围殴，腿被打断关进了地牢，要我说也是有些活该。”冷血毫不留情地吐槽。 “原来如此，难怪他的千金方会在镇南大将军的手里……不对啊！”沈傲雪回过神来瞪他一眼，生气道：“什么叫活该？我师父那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有侠义精神，你凭什么这么说他？” 说实话，她也觉得活该，但轮不到旁人说风凉话。 冷血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语，但还是如实相告：“你师父已经被我救出去了，安排在了一个老友的地方，我以前救过那些人一命，所以他们看在我的面子上会好好照顾你师父的，放心吧。” 沈傲雪悬着的心彻底落下来，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既然如此就多谢了，我们之间的账扯平了，以后你自由了，想去哪就去哪，而且不管你在哪，我们都是朋友。” 冷血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满是冷硬的心脏某一处突然柔软了一点。 似乎察觉到自己不对劲，他很不习惯地将视线移开，别扭地说道：“谁跟你是朋友，我……我不过是看你难缠才答应帮你的！” 沈傲雪笑了笑并不在意他的嘴硬，掀开床幔往外看了一眼确定寂静无声连忙说道：“趁着没人你赶紧走吧，对了，以后我要是去找师父的话要到哪里去寻，你最起码要给我个联络你的方式。” 冷血考虑了一番说道：“我居无定所，但是近几年都会在南川，你若想找我便去那里，这个哨子你拿着。” 说完他拿出一个鸟形状的哨子塞进她手里。 “吹响它我便会来找你，即便我没听到，只要附近有认识我的人也能听懂此哨声，会转告我的。” 沈傲雪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哨子不由想起那支浮尘笛。 当初暮寒也说过，只要吹响笛子他就会来，可最后…… 只是走神了一瞬间，再抬眼时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就好像从没有人来过。 沈傲雪叹了口气，连忙收起哨子便钻进被子里睡觉了。 第400章 你错就错在忘了我是谁！ 许是因为赶路太过劳累，又或者是因为知道了师父安全的消息，总之这一晚她睡得格外安稳。 早上，天刚亮便传来了悠远动人的敲钟声。 寺庙有晨课，所以师傅们都会起的很早，沈傲雪入乡随俗也要跟着他们一同早起。 她对空灵大师的晨课很感兴趣，吃过早膳便也去了主殿进行打坐清修。 柳如眉来之前还有些浮躁，可来这里一个月后便已经通了佛性，为人更加沉稳冷静，也更加看破一些东西。 …… 京城，镇北王府。 沈傲雪掌握王府后便把之前顾吟霜安排的丫鬟奴才都处理了。 一些做过坏事，犯过大错的直接发卖。 剩下的就贬去做一些洒扫的脏活。 总之，现在王府上下都是沈傲雪的人，顾吟霜想要掌权就要先把这群奴才驯服。 第一步自然是立威。 刘管家是跟着厉司寒的人，但近来总是对沈傲雪言听计从、马首是瞻。 所以，她第一个便是对刘管家下手，这叫杀鸡儆猴，给所有人一个下马威！ 正厅内，顾吟霜高高在上地坐着，身边的小厮将刘管家按在了地上。 “姨娘，不知小人犯了什么错要受责罚？” 顾吟霜垂眼看着他目光中满是不屑，冷声道：“你犯了什么错，自己心里没数吗？之前沈傲雪掌家时就是你把那些账本给她看的，没错吧？” 刘管家蹙眉：“王妃要账本过目，小人便交出账本，这有何错？” “你没错吗？我来告诉你哪里错了，你错就错在忘了我是谁，忘了王爷心里的是谁我，如今风水轮流转，你后悔上错船也晚了，来人给我打！” 一声令下几个小厮便将刘管家按在地上，旁边走来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挥舞着手中的鞭子就朝着刘管家的背抽了上去。 一阵噼里啪啦的鞭打声和惨叫声过后，刘管家彻底晕死过去。 顾吟霜蹙眉，语气满是嫌恶：“真是不禁打，看着都晦气，还不快给我抬出去？” “是！” 小厮们拖着刘管家扔到了最下等的院子里。 “从今以后这王府大管家便是许旺，你们都听懂了吗？” 下人们跪了一地唯唯诺诺地点头：“是。” 许旺是顾吟霜身边的狗腿子，当初因为调戏王府里的低等丫鬟被沈傲雪惩处了一顿派去刷恭桶了。 如今顾吟霜执掌中馈自然是把他调了回来。 毕竟他确实狗腿，油嘴滑舌能把马屁拍出一百种花样来。 “咱们已经立威了，下一步就是把府里的好职位安插上自己的人，主子您说是不是？”许旺小声说道。 顾吟霜抚摸着珠光宝气的发鬓，笑着点头：“那是自然，你去办吧，我这怀孕后容易困乏，先去休息了。” “主子您放心，奴才一定办的妥妥的！” “嗯，对了我的血燕炖好了没？” “回主子，炖好了就等着您回去喝呢。”红袖笑着回答。 顾吟霜起身扭着腰往外走，神色慵懒傲慢，阳光照在她光滑白皙的肌肤上，显得十分娇嫩。 论样貌她确实算得上极品，可过去清冷的装扮才能显出她的特立独行，如今恃宠而骄露出了本性也不再装清纯小白花，便开始恢复了奢靡骄纵的模样。 …… 半个月后。 眼看着快要到除夕，天气越来越冷，近来更是下了好几场暴雪。 似乎是临近年关，厉司寒的军务变得越来越多，他几乎住在了军营。 所以，偌大的镇北王府成了顾吟霜的地盘，这种唯我独尊的感觉让她越发飘飘然。 府中的下人们私底下都怨声载道，可是谁都不敢表现出来，毕竟顾吟霜惩罚了不少下人，甚至还发卖了一批丫鬟到妓院那种地方。 她给的原因就是那些丫鬟长得清秀可是心思不纯，在王府干活就是想要勾引王爷。 丫鬟们各个都不敢再打扮，整日低着头小心谨慎地伺候，生怕惹你了她遭到无妄之灾。 所有人都期盼着沈傲雪快些回来……可他们也知道，王爷更在意顾吟霜。 夜里，秋月按照规矩在沁雪园附近巡查了一番，确定跟往常无异才放心。 她正准备回屋子里，却听到有个角落隐隐传来抽泣声。 那动静很小，若不是她天生听力过人只怕不会发现。 顺着声音走过去竟然是墙后面，她只好又沁雪园的院门出去绕了一圈抵达刚才那堵墙后。 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圈缩成一团抱着自己的小声哭泣，因为害怕被发现，只能死死咬着下唇浑身都在颤抖着。 秋月蹙眉，她走进了才低声问道：“什么人？” 那小丫鬟如惊弓之鸟立刻站起身来捂着脸要拍，可秋月是厉司寒派给沈傲雪的人，看着柔弱实则是武功高强的女暗卫。 她施展轻功一下子就挡住了那丫鬟的去路。 “你是什么人，为何深夜在此哭泣？” 那小丫鬟害怕的跪在地上，哭红的小脸看起来十分憔悴。 “奴婢知错了，还请您大发慈悲饶了奴婢这一次，呜呜呜……” 秋月见她年纪小不忍心责罚与半蹲着身子说道：“放心吧我不会责罚你，我是王妃身边的秋月，你遇到什么难事了可以告诉我。” 那小丫头一听便止住了哭声，抬起眼来满是希望的看着她。 “秋月姐姐，您救救我吧，我不现在顾姨娘身边伺候了，前几日她把我姐姐卖到了妓院，我想去求她开恩却被那许旺阻拦，他逼迫我做那样的事，说我肯从了他的话就救救我姐姐，若是我不肯他就向顾姨娘告状，把我也发卖到妓院里呜呜呜……” 秋月一听脸色难看极了，连忙将她拽起来护在怀里：“好了别哭了，这件事我会告诉王爷的。” 小丫头还是很害怕，瑟瑟发抖着：“若是王妃在就好了，她那么温柔善良，绝不会这样对待我们呜呜呜……” “放心吧，王妃很快就会回来的。” “嗯……” …… 翌日，军营。 厉司寒正在军帐里批阅军务，炽阳在一旁往炉子里添加炭火努力想让周围暖和起来。 但是帐篷到底是漏风不如王府的书房保温。 “王爷，您这身体不能受寒，何苦要在军营里待着？这些军务带回王府去审阅也不是不行啊。” 厉司寒垂某翻阅着手里的纸张，语气冷淡地回了一句：“眼不见为净。” 第401章 请王妃回府 炽阳心领神会不再多言。 突然，帐篷外有人禀报。 “王爷，有来信。” 厉司寒闻言抬起头来，眼底闪过一抹精锐，而后低声道：“进来。” 一名侍卫走了进来，单膝跪在地上说道：“王爷，是王府的信。” “呈上来。” “是。” 炽阳接过信递到书桌前，厉司寒打开看后眼底闪过疑惑，皱起眉头，而后开口命令。 “炽阳，回府。” “是！” …… 马车停在王府门前，炽阳推着厉司寒走进大门，一个小厮迎上前来跪在地上。 “恭迎王爷回府。” “起来吧。” 厉司寒随口一说眼神略扫了一眼，随后停下目光。 如今已经是寒冬，那小厮却穿着单薄的秋衣，过堂风一吹过来，他被冻得瑟瑟发抖，却还是咬牙强忍着不敢失态。 厉司寒问道：“你为何穿得这般单薄？” 小厮愣了一下，身子抖得更加厉害，唯唯诺诺地回答：“王爷，小的没、没有冬衣。” “若是本王没记错，上个月王妃刚刚拨了一笔制冬衣的银子。” “这……小的不知。” 炽阳小声道：“许是还未做出来。” “即便没有新的冬衣，那先前的冬衣呢？”厉司寒问道。 “先前的冬衣残破奴才不敢穿出来，有失王府仪表……”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阿嚏——” 见状他不由蹙眉，而后开口问道：“炽阳，你去问一下，为什么还没有发下来冬衣。” “是。” 炽阳将素舆交给旁边的侍卫，而后便朝着管家房走去。 他推门进去，看到的却不是刘管家而是之前被贬到别处的许旺。 “你怎么在这里？”他问道。 许旺见到是炽阳，原本正翘着腿靠在椅子上，立刻就站了起来，露出一副狗腿的模样。 “炽阳首领您怎么来了？小的不知道您来，没能亲自出去迎接实在是惭愧啊惭愧。” 他点头哈腰的模样实在让炽阳有些厌恶。 “刘管家呢？” 许旺一听眼底闪过狡黠：“他呀，他犯了错被姨娘罚去思过了。” “什么？” 炽阳心生怀疑，刘管家可是王府的老人，怎么可能会犯错？就算犯错，顾姨娘一个妾室怎么有资格惩罚他？ 许旺还想解释，他却冷下脸来。 “去吧刘管家找来。” “这……这恐怕不方便。” “怎么了？” “他受了伤，怕是起不来了。” “受伤？” “是啊，他冲撞了姨娘被鞭打了。” 炽阳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底燃起怒意：“他在哪里？” “在后院的柴房。” 听到许旺说完他立刻快步朝着后院走去。 …… 柴房。 刘管家趴在杂草堆上，后被鲜血淋漓血肉模糊，旁边的奴才一脚踢在他的腿上，满眼不屑鄙夷。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管家呢？现在你就是一条丧家之犬，连我这种人都能随便欺负你！” 刘管家疼得说不出话，但耻辱让他咬紧牙齿，冷汗在额头冒出。 “哼，识相的话赶紧把这碗狗饭吃了，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小厮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底闪过恶意，抬起脚来一下一下故意踢在他背上。 “滚……滚开！” 刘管家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疼的险些昏厥。 “你敢让老子滚开，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说着小厮拿起一旁的棍子抡圆了就要朝着刘管家后背砸去。 若是这一棍子落下，刘管家肯定是小命不保。 就在这关键时刻，炽阳一脚踹开房门闯了进来。 那小厮举着棍子停在半空回头满是惊讶的看着他，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好大的胆子！” 炽阳怒喝一声，小厮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棍子应声掉在地上，然后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首领饶命啊！小的……小的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说，你奉谁的命令？” “是……是顾姨娘说的，要奴才好好教训一下刘管家最好……最好……” “最好什么，说清楚！” “最好让他死……” “可恶！” 炽阳忍无可忍一脚踹飞小厮然后过去将地上的刘管家扶了起来。 他们也算是一起服侍王爷的人，多少有些情谊在，看到刘管家受到重伤，心中自然气愤。 “王爷呢……”刘管家忍着痛问道。 “王爷回来了自会为你做主。” “那就好……” “对了，先前王妃让做的那些冬衣呢？” “原本是交了定金的，可是后来布坊来收尾款顾姨娘却不肯给，于是就这么搁置了。” “那些尾款王妃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吗？” “是，但是顾姨娘说自己也需要冬衣，还要给未出生的孩子准备衣裳，就……就把银子挪用了！” “她怎么敢！” “她当然敢，毕竟她现在怀着王爷的骨肉，王府谁敢说她的不是。” “你先别说话了，我扶你去看大夫。” …… 安置好刘管家后炽阳来到书房。 “怎么样了？”厉司寒问道。 炽阳回答：“冬衣的银子被顾姨娘挪用，而且……而且府中最近换了许多下人，也有许多因风寒生病的，总之一团糟。” 闻言，厉司寒扶额满眼的愁容：“她……” “王爷，虽然还不到时日，但你绝不能太轻纵。” “去，派人去请王妃回来。” “是！” …… 福佑寺。 沈傲雪正陪着柳如眉画画，两人说说笑笑格外欢乐。 突然，一个小和尚跑了进来。 “沈姑娘，外面有人找。” “有人找我？”沈傲雪疑惑。 小和尚回答道：“是一位公子，他说自己叫炽阳。” “他？” “姑娘见还是不见？” “……见，让他进来吧。” 小和尚转身离去不一会儿便带着炽阳走了进来。 “王妃！”他上前来有些激动。 沈傲雪看到他来心中大概猜到王府现在一锅粥了。 厉司寒不忍心责备顾吟霜这是来请她回去制衡了。 总之，他不想当坏人却要把黑锅推给她这个炮灰。 想到这里，沈傲雪冷下脸来：“你怎么来了！” 炽阳拱手：“王爷请卑职来请王妃回府。” 第402章 本王喂你 “请我回去？”沈傲雪冷冷一笑，“我在这里为王爷祈福还未到一个月，怎么能回去呢？” 炽阳看得出她不高兴，于是上前说道：“王妃，王爷说临近除夕，请您提前回去。” “我若是不想回去呢？” 她走到一旁坐在椅子上，脸色淡漠。 炽阳尴尬不已，心里更是憋屈。 你把老婆惹跑了却要我来哄？这……这我哪里哄得了啊！ 他站在原地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用眼神看向一旁的柳如眉。 可惜，柳如眉只当没听到，继续低着头看向桌上的画作，目光专注。 见求助无望他直接单膝跪下：“王妃，求您回去吧，您不回去王爷不会放过卑职的。” 沈傲雪笑了笑：“他不放过你关我什么事？” 炽阳欲哭无泪：“王妃求求您了，卑职真的没办法，要不您提个要求，卑职一定尽量满足您。” “要求？” 沈傲雪眼前一亮倒是觉得有趣了。 “这样吧，你要是告诉我实话，我就跟你回去。” 炽阳脸色一变有些惭愧的低下头，语气也变得唯唯诺诺。 “这个……这个嘛……” “不好说？难道要我来猜？那我可告诉你，若是我猜对了，可就不能跟你回去了。” 炽阳一听心想王妃这么聪明肯定能猜对。 不管了，反正她说出来了肯定不会骗自己。 于是他鼓起勇气说道：“王妃您一走王府全乱套了，顾姨娘她……她简直为非作歹！” 沈傲雪了然一笑，似乎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只不过她没想到会这么早来找她。 “说说吧，她都怎么为非作歹了？” “她……肆意发卖奴才，还克扣下人的冬衣银两，甚至还把厨房采买换成了自己身边的人中饱私囊……” 炽阳滔滔不绝简直把顾吟霜说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 沈傲雪听完以后忍不住生气，差点儿从椅子上站起来。 “她怎么敢这么做？谁给她的胆子？” 她虽然知道顾吟霜会肆意妄为，但没想到她会做出这么多恶劣的事情。 原本她以为顾吟霜会报复她身边的奴才，所以把能带走的都带走了钱。 但是她竟然可恶到连无辜的人都赶尽杀绝！ 炽阳见她生气连忙趁热打铁：“王妃，您快些回去吧，再不回去王府可就乱成一锅粥了！” 沈傲雪刚要起身柳如眉淡淡的说了句：“那王爷为什么不管呢？” “……这……”炽阳顿时愣住了。 沈傲雪也冷静下来：“对啊，他怎么不管呢？” “王爷他自然会管，但这不是想您了吗！嘿嘿……”炽阳嬉皮笑脸。 “别笑！”她严肃道，“厉司寒不想惹自己的小妾就让我回去当恶人？” “不是不是，王爷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他真的想您了。” “哼，想我？”沈傲雪冷笑，“他要是想我才怪。” “那……”炽阳一脸无奈，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正当他为难之际，沈傲雪站起了身。 “算了，反正迟早都要回去，备车吧。” 炽阳眼前一亮立刻站起身来：”王妃您答应回去了！太好了！马车就在外面，您可以直接上车，行礼让卑职收拾。” 沈傲雪懒得跟他浪费时间转身跟柳如眉道别，然后便带着自己的人上了马车。 …… 回程的路上。 沈傲雪知道皇后不会放过她，但是有炽阳的保护她不怎么担心。 走到一半，果然刺客出现。 无数暗卫突然出现，直接将刺客绞杀，不留活口。 既然知道是谁干的，那么留下活口就没任何意义。 看着路边横死的尸体，沈傲雪眼底闪过恨意。 若不是早有防备，那躺在这里的人会不会就是她呢？ 想起上一世的死状，她心中恨意沸腾，既然这么想让她死，那就看看到底谁先死！ …… 王府。 一天一夜，回到王府时已经是三更。 回程的路远比去的时候要赶，还遭遇了杀手，自然会疲惫。 沈傲雪顾不上追究任何人，直接回了沁雪园。 李嬷嬷和秋月看到她回来激动不已。 “王妃您终于回来了！” 她们上前迎接。 隔了半个月看到她们沈傲雪觉得有些亲切，但实在太累了也就懒得寒暄。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我累了，想要洗漱。” “是，奴婢这就去！” 秋月立刻起身前去烧水，李嬷嬷便去厨房准备热汤。 沈傲雪坐在木桶里享受着片刻的安宁，只觉得全世界都静了下来。 “还是家里舒服。”她感慨道。 突然，一阵冷风从后背袭来，屏风后厉司寒坐着素舆走了进来。 “王爷？”沈傲雪转身看着他双手紧紧护着胸口。 厉司寒看到她回来眼底满是笑意，许久不见的思念涌上心头，直接命人从外面关上了门。 “怎么回来也不先去回禀本王？”他故作严肃地问。 沈傲雪的姿势有些尴尬，连忙拽过一旁的外套捂在身上。 “我身上又脏又臭怎么好去打扰王爷呢？这不是正在洗漱，想着待会儿再去找您。” “挡什么？本王又不是没见过我？” 他说话时已经凑近，眼底深情凝视着她。 沈傲雪捂得更紧：“王爷，您能不能先出去？” “为什么？” “因为我没穿衣服！” “那又如何？我们是夫妻。” “这也不行啊！” “那怎么才行？” “这……” 沈傲雪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就这么看着他满眼警惕。 两人僵持着，厉司寒最终无奈地低下头转过身去。 “好了，你穿上吧。” 见他背身沈傲雪松了口气连忙穿起衣服。 “走吧王爷，去外间。” “好。” 两人回到寝室相对而坐，李嬷嬷送上热汤。 厉司寒拿起勺子喂到她嘴边语气温柔：“这一路劳累了，本王喂你。” 沈傲雪不太适应，嘴角抽了抽：“王爷……我自己来。” “不要！本王喂你！”他固执地抓着勺子，眼底是坚定与温柔。 ”好……好吧。” 沈傲雪不想跟他争执只能答应下来张开嘴喝了下去。 热汤进入喉咙，让她浑身暖洋洋的，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第403章 你有什么迫不得已？ 热汤一勺一勺地见了碗底，两人忽然对上视线，而后便都赶紧移开，气氛也逐渐变得暧昧起来。 “十几日未见，你在外可还好？”厉司寒关心地问。 沈傲雪点点头：“一切都好，多谢王爷关怀。” “那就好，这府中到底是离不了你，吟霜做的过分了些，但她也是为了腹中胎儿着想不是有意的……” 厉司寒话说到一半她便懂了，于是立刻打断。 “王爷不必说了。”沈傲雪眼神冷淡下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怪不得您屈尊降贵亲自喂我喝汤，原来是想为顾姨娘说话。”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放心吧，我不会为难顾姨娘更不会与她争抢，这王府王爷说了算，管家之权接着由她掌握着就很好，妾身累了王爷还是去顾姨娘那里吧。” 说完她起身朝着寝室走去完全不再理会厉司寒，看背影像是真的生气了。 厉司寒蹙眉，他心想自己刚才说错什么话了吗？他还没说完呢。 他的意思是，想让沈傲雪以顾吟霜怀着身孕不适合操持王府家务为由将执掌中馈的权利要回来便是。 可是她好像以为他要偏帮顾吟霜，所以才会把他扔在这里回寝室去了。 正想着该如何解释，外面传来通传声。 秋月：“王爷，顾姨娘来了。” 厉司寒想了一下才回道：“让她进来吧。” “是。” 不一会儿红袖搀扶着顾吟霜走了进来。 明明肚子还不是很大，她却故意把腰往前顶，似乎是生怕旁人不知道她怀了孩子。 “王爷，妾身给您请安了。” 见她欠身行礼厉司寒阴沉着脸色并未让她起身，而是责备地问道：“你还有脸来见本王？这王府都被你搅成了什么样子！” 顾吟霜脸色一变立刻跪在地上，刚才还带着妩媚的眸底升起一丝浓雾，下一秒梨花带雨的哭起来。 “王爷，妾身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生气，是不是因为那刘管家说了什么让您心生误会了？” 厉司寒冷声道：“原来你知道刘管家说了什么，所以本王与王妃不在王府的时日你真的是为所欲为吗？” 顾吟霜解释道：“妾身冤枉啊，王爷您不知道妾身这半个月有多心酸，呜呜呜……“ 见她哭得委屈他冷声问道：“你心酸？那些被你随意发卖的丫鬟奴才们岂不是更心酸？” “王爷，不是妾身要发卖了他们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哦？那本王倒要听听你有什么迫不得已！” 顾吟霜擦了擦眼泪委屈巴巴地抽吸着鼻子说道：“您也知道妾身只是个姨娘，好不容易执掌王府自然是有人不服，更何况那些奴才们都是王妃的人，他们根本不听从安排，甚至还联合起来跟妾身作对，好几次吩咐下去的话儿他们都撂挑子罢工，妾身实在是没办法才……才干脆都发卖了，不然如何在府中立足呀呜呜呜……” 原本在寝室的沈傲雪闻声一推门走了出来。 她气势汹汹地上前将一本册子摔在顾吟霜面前的地上，居高临下地瞪着她。 “顾吟霜，你刚才说她们与你作对甚至罢工才被发卖，那我想问你可敢对着王爷的面发毒誓自己所言绝无半点虚假，否则便断子绝孙！” “你……你这是诅咒王爷！”顾吟霜脸色一变生气地瞪回去。 “呵呵，我就知道你不敢。” 沈傲雪冷笑一声将那本册子踢开几页，上面露出一行名字正是被发卖的那些人。 “其中有几个小丫鬟才十三四岁，平日里在府中唯唯诺诺见了人连头都不敢抬，你竟然说她们与你作对？简直可笑至极！” 顾吟霜脸色紧张了一下连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王爷您不要相信王妃的话，那些丫鬟虽然不敢带有搞事情可是她们都是跟风的，妾身不得不一起处置。” 厉司寒闻言皱起眉头，他虽然对这几个丫鬟不太熟悉，但毕竟是十几岁的孩子，被卖出去肯定面临许多风险。 于是他问道：“霜儿，你把他们都卖到了哪里？” 顾吟霜的目光心虚地闪躲了一下，而后又楚楚可怜地说道：“这个妾身也不知道，是许旺说会妥善处理他们的。” 沈傲雪被气笑了：“你要把他们发卖出去却连去处都不知道，你这样与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 她一定立刻从地上站起来满是不服：“王妃这话便有些危言耸听了，他们不过都是些卑劣的下人，我执掌王府难道连卖几个奴才的权利都没有吗？” “顾吟霜，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他们是下人那你又算什么？你只是王爷的妾室，说白了不也是王府里服侍王爷的下人吗？” 听到这话顾吟霜彻底被激怒了，气得浑身发抖，捂着肚子往红袖身上靠了一下。 “你这贱人……你胡说！” 她脱口而出后又赶紧改口，但已经被厉司寒听到。 当即，男人的脸色更加阴沉。 “够了！” 他低声呵斥，沈傲雪和顾吟霜都不再说话而是转头看着他等待下文。 只见厉司寒弯腰将地上的本子捡起来，大声命令道：“来人！” 炽阳走了进来双手抱拳：“王爷，卑职在。” “将这本册子里的人全部赎回王府。” “是！” 炽阳接过册子转身离去，顾吟霜却握紧拳头满眼愤恨。 她不满地说道：“王爷，您若是将他们都买回来，那妾身岂不是毫无半点威信可言？以后还怎么管理王府？” 厉司寒冷冷看着她：“以后还是由王妃管理王府，你就安心养胎吧。” “什么？”顾吟霜生气道，“王爷您怎么能说话不算数？之前您可是说了要让妾身来管理王府的。” “本王的确是说过，可是你看看你管的，本以为你会为本王分忧解难，但是现在看来，只会增加麻烦，就光是你随意发卖奴才这一件事就足够他们向皇上参本王一道！” 在昭烈人口买卖本来就是犯法的，但如果是自愿沦为奴籍，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这卖身契不是生死状，即便要惩罚或者发卖奴才，也必须是犯下大错。 第404章 滥用私刑、草菅人命！ 很明显，顾吟霜发卖的那些丫鬟奴才们都没有犯什么大错，她这属于随意处置人口，进行买卖。 若真要往大了说，这属于犯下律法，不仅要挨板子还要被关进大牢一个月，另外进行罚款。 不过到底是镇北王的女人，还怀着孕，别说官府不敢追究，就是皇帝也不愿意因为这点儿小事追究。 听到他这么说，顾吟霜气得五脏六腑都疼，可还是强忍着怒火装出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 “既然王爷说要把他们买回来，妾身自然不敢问阻拦。只是，妾身和王妃以一个月为赌约时间，现在还没结束呢。” 她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像是纯洁无辜，可实际上都是骗人的把戏。 沈傲雪看到她就觉得晦气，上前问道：“顾吟霜，你跟我之前打赌你能否管理好王府，可现在看来，你根本只顾自己，完全不管王府其他人的死活，才短短半个月就将王府上下搞得怨声载道，你还有什么脸继续执掌王府？” 顾吟霜一改刚才的楚楚可怜，生气地反驳道：“你这是污蔑，王府上下哪里怨声载道？王妃，您不能因为自己失去了执掌的权利就把脏水泼到妾身的头上啊！” “哼，既然你不承认，那么刘管家是怎么回事？你险些将他打死也是我给你泼脏水吗？” “他……那是他咎由自取！” 顾吟霜理直气壮地解释起来：“他带头违背妾身的命令，还说什么只认王妃一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我的面子踩在脚下，我若是不对他小惩大戒，以后还怎么管理那帮下人？王妃不能因为刘管家是你的人就这般污蔑妾身！” 沈傲雪冷笑一声：“好，既然如此那便请人站出来当面对质。” “对质就对质，妾身问心无愧！” 门外，怀玉拽着一个面生的小厮走了进来，他鼻青脸肿地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 顾吟霜一开始还没认出来，反应了一会儿似乎是意识到什么，顿时紧张起来。 那小厮正是那天在柴房里想要杀死刘管家的人。 沈傲雪双手环胸问道：“把你知道的说清楚，否则本王妃要你生不如死！” 那小厮一听顿时吓得屁股尿流浑身哆嗦，连忙开口说道歉：“是是是，小的这就说，刘管家什么都没做，自从王妃和王爷一离开王府，顾姨娘就把刘管家抓了起来，然后让人鞭打到遍体鳞伤才肯罢休。” 顾吟霜也顾不上继续装无辜扮柔弱，气急败坏地喊道：“你血口喷人！” 沈傲雪冷冷看她一眼，警告道：“你最好闭嘴，否则本王妃就让人把你的嘴巴堵住！” “你……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这肚子里可是有王爷的孩子！” 她仗着怀孕，越发嚣张起来。 沈傲雪冷笑一声根本不屑，继续对小厮道：“你接着说。” “是！”那小厮点点头然后看了顾吟霜一眼，接着说道，“是顾姨娘指示奴才要把关在柴房里的刘管家打死，还请王妃念在奴才是被迫奉命行事饶奴才一死吧！” 说完便一个劲儿磕头，看样子是真的怕死。 沈傲雪问道：“顾吟霜，你滥用私刑甚至草菅人命，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顾吟霜自然是不肯认输，梗着脖子说道：“不是我让他干的，真的不是我！王爷你要相信妾身啊，这一切肯定是沈傲雪和这个死奴才串通好的，您不要上当！” 厉司寒蹙眉，眼底带着烦躁：“好了，不要再说了！”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都看向他，似乎在等一个决断。 厉司寒看了眼地上的小厮，冷声道：“先把他拖出去。” “是。”下人们将那小厮拖了出去。 然后他便冷冷道：“一个下人的话，实在不能当作证据，王妃也要顾及姨娘腹中的胎儿才是。” 听到他这么说，沈傲雪真是被气得想要当场踹翻他的素舆。 “王爷，我知道您偏心，可您这样实在是令人心寒！” 她满眼失望地看着他，那目光之中的淡漠如雪刺痛了他。 厉司寒抿唇，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当然是相信沈傲雪的，也知道顾吟霜虚伪歹毒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现在，还不是拆穿一切的时候。 “王妃，就算霜儿真的责罚了刘管家，也不是什么大事，还好没有闹出人命，依本王看，此事就此打住，无须多言。” 顾吟霜勾起嘴角面露得意，但很快便伪装成一脸委屈的模样跪在了厉司寒的脚边。 “王爷，还好您相信妾身，否则……否则妾身跳进河里去都洗不清了呜呜呜……” 沈傲雪觉得自己在浪费口舌，深吸一口气直接将最后的东西拿出来扔在了地上。 那是一张纸，轻飘飘地在空中转了几下落在顾吟霜的膝盖旁边。 “既然王爷觉得发卖下人和虐打管家都不是什么大事，那这件事想必也无所谓了。” “这是何物？”厉司寒明知故问。 他等的就是这个！ 之前那两件事他的确可以名正言顺地将顾吟霜责罚一番。 但是，这样只会显得他对这个女人不在乎，让人心生怀疑。 俗话说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 顾吟霜已经犯了两次错误都被他推脱原谅，那么第三次，即便是他有心护着也不能继续纵容，否则传出去那就是宠妾灭妻，可是大罪。 沈傲雪冷冷看着他们：“这是当初我给王府下人们定制冬衣的票据，我交了定金，离开王府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按时补齐尾款，马上除夕，总不能让府中下人还穿着破烂的衣裳，可是……” 越说越愤怒，她被气得浑身颤抖，稳了稳心神才重新开口。 “可是顾吟霜呢，她却私自挪用给府中下人定制冬衣的银子，让许多下人因为没有保暖的衣裳而生病，我一回府便听说原先膳房的安嬷嬷被冻得伤寒而过世了！” 顾吟霜心虚了一下，可想到厉司寒刚才的态度便胸有成竹起来。 毕竟前两件事都没有怪罪她，区区几件衣裳而已，厉司寒一定也会向着她的！ 第405章 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呢！ 于是她理直气壮道：“我腹中这可是王爷的长子，难道还不如几个奴才重要吗？” 沈傲雪只觉得她真是无可救药，反问道：“所以你为了给一个还未发出生的孩子制作衣裳就让这些活生生的下人遭受寒冷？让整个王府在新年之际都穿着破旧的衣衫，丢尽王府的脸面？如果这就是你的掌家之道，那我无话可说，只能听王爷做判断了。” 顾吟霜不屑地瞪了她一眼而后娇滴滴地跑到历司寒身边拉着他的胳膊撒娇般说道：“王爷，妾身也是为了孩子着想嘛。” 本以为历司寒还会向着她，可是他却冷冷地抽出了自己的胳膊。 “吟霜，这次是你过分了！” “什……什么？”顾吟霜愣住，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沈傲雪也有些意外，毕竟刚才他可是一直站在顾吟霜那边。 只听历司寒语气严肃：“本王知道你怀孕辛苦，也理解你想为孩子提前准备，但年关将至，你掌握管家之责就不仅只是本王的妾室，更是王府的执事，你不仅要为孩子考虑，更要把王府的脸面当作自己的脸面。” “妾身……”顾吟霜有些无措地看着他，委屈道，“王爷，妾身哪有不顾及王府的脸面呢？” 历司寒毫不留情地反驳：“你让王府里的下人穿着去年的旧衣不就是告诉众人本王连下人都不体恤？若传出去，那本王岂不是要有个苛待王府下人的帽子？而且那都是一条条人命，你怎么敢如此疏忽？更何况区区一个孩子的衣裳，你就要扣用所有下人制衣的银子，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张扬了吗？” 这些话让顾吟霜低下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最后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看着她倒在地上，历司寒眼底闪过厌恶，沈傲雪却不以为然直接从袖子里抽出一根食指那么长的银针。 她上前道：“王爷别急，顾姨娘这是晕厥之症，若不及时救治怕是性命堪忧，待妾身一针下去保证让她醒过来，只是这刺激到穴位恐怕对胎儿不利，但眼下人命关天妾身也顾不得许多，这就下针。” 说完也不等历司寒回答直接快速抓住了顾吟霜的胳膊。 眼看着那一针就要扎下去，躺在地上昏死的人立刻睁开了水汪汪的大眼睛。 ”妾身没事了！” 顾吟霜一边说着一边急忙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藏在身后，满眼警惕。 沈傲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然后站了起来，她收起银针冷嘲热讽：“哟，顾姨娘怎么突然醒了？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呢。” “你……”顾吟霜被气得脸色铁青却无法反驳，只能干瞪眼。 历司寒冷声道：“不管你今日是晕倒还是如何，该给下人的冬衣三日内必须到位，另外，你怀有身孕实在不宜过分操劳，就把管家的权力还给王妃吧。” 沈傲雪冷哼一声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王爷，妾身可不想接这一堆烂摊子，还是等顾姨娘把府中所有亏空补齐了再说吧，另外我与她先前打赌是按下手印的，还希望顾姨娘遵守约定。” 顾吟霜一听还想耍赖，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王爷，妾身真的没有恶意，只是太过在意这个孩子了……” 历司寒冷冷看他一眼：“本王知道你在意孩子，这样你不也正好专心养胎嘛？” 沈傲雪补充道：“顾姨娘放心，你的吃穿用度本王妃都会合理安排，包括你孩子以后的花销，绝不会像你一样随意克扣，都会按照规矩办事。” 这话是提醒更是讽刺顾吟霜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她只觉得自己受到了屈辱，愤恨地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王妃，您最好说话算数！” “那是自然，还请顾姨娘以后好好在自己的地方呆着，没事儿别出来了，来人，带姨娘回去好好养胎，没有本王妃的允许，不准踏出院子一步！” 这是变相的禁足，顾吟霜求助地看向历司寒，却只得到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沈傲雪不仅收回了管家的权力，更是狠狠地打了顾吟霜的脸，可谓是好好出了一口气。 历司寒无奈问道：“王妃这下可满意了？” 她撇撇嘴：“什么叫我满意了？王爷难道不满意吗？” “下人们的冬衣银子从顾吟霜的院子里扣出来，尽快给他们安排好衣裳，为了补偿，你再多拨些银子做年赏，让大家不要心存怨念。” 沈傲雪闻言点头道：“是，我知道了，不过这年赏的钱怕是不够了呢。” “为什么？” 她拿出一本账册：“我不在府中这些时日顾吟霜滥用银两，花了不少呢，要是出年赏，得从她身上扣，王爷可同意？” 历司寒想了想说道：“既然是她搞出来的就应该由她负责到底，你去做吧，本王允许了。” 沈傲雪虽然知道他心里还是向着顾吟霜的，但有这个结果已经让步了，她不能要求更多。 只是她不禁想，若是自己做了这些错事，会不会直接被赶出王府。 毕竟顾吟霜犯下的错误放在任何一个家族里都是大忌，是要被家法伺候的。 …… 入夜。 顾吟霜将桌上的瓷器全部打翻在地，一阵噼里啪啦过后，她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哎呀……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快……快传府医！” 红袖见状立刻派人去传李府医，自己则赶紧把顾吟霜扶到床上休息。 “姨娘你没事吧？你怎么样了？”她紧张地问。 顾吟霜疼得脸色发白，额头渗满了汗水，她紧紧抓着被子，咬牙切齿道：“我的孩子……我好痛啊，我的孩子不会有问题吧……红袖，快传府医！” 红袖安抚道：“姨娘您再忍忍，下人们已经去传府医了，您肯定是因为发火而导致动了胎气，不会有大事的。” 过了一会儿，李府医匆匆而来，他急忙上前查看，而后眼底闪过精光，接着便一脸凝重地摇了摇头。 “快……快看看我的孩子，李府医，我的孩子没事吧？” 李府医叹了口气无奈道：“姨娘，您刚才是不是动怒了？” 第406章 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是啊，我肚子好痛……我该怎么办啊？” “原本姨娘您的身子就很是虚弱不适合怀孕，如今又动了胎气，只怕这孩子保不住了。” 顾吟霜一听顿时坐起身来，紧张地捂着肚子：“不行！这孩子不能丢，你一定要为我保住这个孩子！”、 李府医实在不敢保证，只能起身鞠躬：“姨娘，小人医术有限，真的没办法，要不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红袖见状立刻威胁道：“李府医，你知道我们姨娘的秘密，你若是想置身事外，那么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就算你想告密，也要想清楚，王爷要是知道你伙同我们一起骗他，你该是什么样的下场？” 李府医冷汗直流，只好跪在地上：“姨娘，小人真的没办法了，不过您要是硬要保孩子，最多也就再保一个月，您的身子肯定是不能平安生产的，否则是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啊！” 听到这里顾吟霜眼底的光熄灭，脸色也变的更冷。 她抓紧被子，咬牙狠狠道：“行，既然保不住那就再拖延一个月，李府医，你一定要帮我！” 李府医就知道，她为了自己的命绝不会再贪恋这个孩子，看来王爷猜得没错，只要威胁到她自己，任何人的命都是草芥。 …… 书房。 历司寒刚刚将北疆送来的密函烧掉，门外便想起通传。 “王爷，李府医来了。” “让他进来。” 李府医低着头走进来跪在地上，炽阳很是有眼色地关上了门。 历司寒冷声问道：“药效发挥作用了？她可有察觉？” 李府医小声回答：“王爷您料事如神，顾吟霜根本没有察觉是小人给她下了流产的药物，毕竟她月份与实际不符，不敢让旁人看诊，而且她一听到孩子会威胁她自己的性命立刻就要放弃,但是她却选择了再保一个月。” 说到这里他露出疑惑的表情，因为已经知道保不住为什么还要再留一个月，这不是继续损害自己的身体吗？ 历司寒笑而不语，眼底闪过冷意。 若顾吟霜今晚流产便是自作自受弄掉了孩子，搞不好还要被责骂，可若是她寻一个机会把小产的罪名扣在旁人头上呢？ 他早就猜到了，这个贱人是要对沈傲雪下手了。 也正好，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 转眼半个月过去，除夕来临。 镇北王府内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今日府中下人都得了新衣新鞋，各个喜笑颜开好生喜庆。 沈傲雪正跟着众下人一起坐在大圆桌旁包饺子。 “怀玉，你去找几个铜钱洗干净拿来。” “铜钱？”怀玉疑惑。 “是啊，我小时候在乡下长大，一吃好的就被养父母赶出去，所以每次都跟着师父过年，他会在一堆饺子里选一个包进铜钱，谁若是吃到了来年就会顺心如意，咱们府中这么多人，你们每个人都包两个，大家一起沾沾福气。” 怀玉一听立刻点头：“好嘞，奴婢这就去！” 不一会儿她拿来一包铜钱然后洗干净给每个人都分了两枚。 “看，我包了一个小鸭子！”夏荷捧着自己的杰作给旁人看。 嬷嬷嫌弃道：“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是面疙瘩呢。” 众人哄堂大笑：“哈哈哈……” “哼，你们别笑话我，让我看看你们包的如何！” 说着夏荷起身来回转圈，看到春桃捏的饺子眼底一亮：“哇，春桃姐你包的饺子也太好看了吧？” 春桃笑着点点头：“小时候娘亲教我包饺子，我学不会她就说以后要是嫁人连饺子都不会包会被婆家笑话，后来我倒是会包了，只不过没能让她老人家看到……” 说着说着眼泪便落了下来。 夏荷疑惑：“王妃给我们放假的时候你怎么不回去看看她呢？” 春桃摇头：“离开家的第二年她就不在人世了。” 夏荷一听原本高兴的小脸儿也拉跨了。 “春桃姐姐别伤心，好在你娘亲手教你包饺子，可是我娘只在乎我弟弟，每年吃饺子我只能吃五个，还是王府好，自从我跟了王妃，每天都吃饱穿暖，我一辈子都不愿意嫁人更不想回家。” 春桃笑了笑：“我已经不难过了，自从跟了王妃，我便像是找到了家，能和王妃一起过年包饺子便心满意足了。” 说完她们看向怀玉，夏荷问道：“对了，怎么从来没听怀玉姐姐说起过自己的家人？” 怀玉正在跟一旁的嬷嬷学着捏饺子，听到她们问自己便停顿下来，她想了想有些别扭地摇头。 “我……我是孤儿没有家人。” 她是主人训练的暗影卫，一直隐藏实力跟着沈傲雪保护她，从她记事起就跟着组织首领，还从未像这样热闹地过年。 夏荷一听立刻愧疚地低下头：“对不起怀玉姐姐，我不知道……” 怀玉笑着安慰：“你不用道歉，我现在有家人了。” “谁啊？” “你们啊，还有王妃，虽然我是奴婢不敢高攀，可心里确实把王妃当作最亲近的人。” 她感激地看向沈傲雪，句句肺腑。 周围的下人们也都动容地看过去，眼底满是浓郁的感情。 “是啊，王妃没有主子的傲慢，把我们都当作人来对待，若不是王妃来了，我们这些下人哪里能坐在这里包饺子，哪里有新衣裳穿。”一个老嬷嬷感慨道。 其余人也都纷纷表示赞同。 “是啊，前几日王妃还给我们发了银子，还让我们轮流休假回去看望家人，奴婢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主子。” “虽然我家不在京城不能回去探望，但王妃还是花重金帮我们加急寄了家书，是昨天我收到爹爹的来信了。” “我也收到了，我已经好几年没收到家人的书信了，看到他们身体安康，我便没什么好牵挂了。” …… 听着大家感激的话沈傲雪有些惭愧，因为她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好，眼眶不由湿润起来。 “抱歉，先前我没有考虑周全，害得你们有些人被顾吟霜发卖，但好在大家都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第407章 王妃就是最大的福星。 “这都是托王妃的福呢。” “咱们王妃就是最大的福星。” …… 沁雪园传出一阵阵的欢声笑语，刚到院门口的厉司寒停下素舆往里看去。 “里面好像很热闹。” 站在他身后的炽阳回道：“今日王妃唤了内院所有丫鬟嬷嬷都聚在一起包饺子，自然热闹。” 厉司寒笑了笑：“那本王倒是想去凑凑这个热闹。” 炽阳推着他走了进去，刚到院子正中央就被端着饺子的春桃看见。 “王爷……” 厉司寒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她不要再出声。 屋子里，沈傲雪举起沾满面粉的手抹在了夏荷的脸上，立刻就把这丫头变成了小花猫。 “王妃您这是偷袭，奴婢不服！” 夏荷气鼓鼓地嘟着嘴巴，然后也举起沾满面粉的手追着沈傲雪扬言非要还回去不可。 主仆二人起身在屋子里追闹，周围的人发出更加欢乐的笑声。 沈傲雪只顾着看身后的夏荷有没有追上来却没有注意脚下，一不小心便坐在了厉司寒的腿上。 下一秒，屋内的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面带惊讶的看着门口的人，原本喧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几乎是落针可闻。 夏荷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跪在地上：“王爷恕罪，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害的娘娘撞到了您，还请王爷责罚奴婢！” 她急着顶罪，生怕他责怪沈傲雪。 其余人也都放下手里的东西跪在地上，异口同声道：“王爷息怒，是奴婢们没有规矩。” 在她们眼里，厉司寒虽然不是个坏脾气的主子，但大家也看得出他对顾吟霜更上心，前段时间沈傲雪刚刚把掌家之权要回来，正式与顾吟霜撕破了脸。 所以厉司寒已经很久没有来沁雪园了。 今日好不容易来一趟还不小心冲撞了他，所以大家都很担心同时也很自责。 不过沈傲雪倒是不在意，站起身来退到一旁恭恭敬敬地欠身行礼：“妾身不知王爷驾临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 厉司寒只觉得怀抱中温软的身体脱离，连带着她那抹若隐若现的莲花香都随之飘散，不由倍感失落。 他悄然握拳，似在回味掌心刚才的触感，眼底闪过一片晦暗不明。 “王妃不是故意的，本王并未生气，都起来吧。”他沉声道。 众人松了口气这才缓缓起身。 “饺子可包好了？”他接着问。 夏荷道：“回王爷，都包好了，只等着下锅了。” “那你们还不去煮饺子？” 厉司寒刚说完李嬷嬷便秒懂，这是要把所有人都支走的意思，肯定是想与王妃单独相处了。 于是她赶紧上前：“老奴这就带他们去煮饺子。” 说罢，带着一群丫鬟们离开了房间顺便还关上了房门就连炽阳也识相地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两人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微妙。 沈傲雪站在原地目光冷漠：“王爷找我有事吗？” 厉司寒蹙眉，好奇地问道：“今日是除夕，你觉得本王找你有没有事？” “我觉得王爷应该去陪顾姨娘才对，毕竟她怀有身孕，如此佳节王爷怎能不去相伴？” “王妃这是在给本王下逐客令？” “王爷误会了，我只是担心顾姨娘的身子，她禁足这么久，王爷难道就不关心吗？”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底是让人猜不透流光。 厉司寒往前挪了一段距离，本想靠近她，可是她却带着唯恐避之不及的姿态往后退去。 看着他们之间越来越远，他脸色阴沉下来。 “今晚是除夕，本王应该与王妃一同守岁才是。” 她笑道：“王爷，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您放心，我最是懂事，绝不会争风吃醋，更何况您本就心悦顾姨娘，实在没必要与我虚与委蛇。” “虚与委蛇？”厉司寒被气得发笑，“所以你觉得本王今天来你这里是演戏？” “难道不是吗？”沈傲雪毫不客气，“毕竟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王爷偏爱顾姨娘，否则先前任何一桩事都足以将顾吟霜赶出王府不是吗？” “本王不把她赶出去是因为……”厉司寒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毕竟一切还未尘埃落定，所以不能说。 今晚沁雪园的人实在太多了，其中未必就都是终于沈傲雪的，万一隔墙有耳，他先前所有的付出和努力将功亏一篑甚至招来灭顶之灾。 “算了，随你怎么想，但本王今晚不会离开沁雪园，你身为王妃该怎么做，需要本王教你吗?” 见他一副打定主意不走就是要扫兴的架势沈傲雪也不惯着。 于是她大步流星走到门口直接打开了门，然后喊道：“来人，服侍王爷用膳。” 下人们鱼贯而入规规矩矩地站在两侧，其中几个开始上前收拾桌面，不一会儿，王府膳房的下人们便送来除夕夜精心准备的晚膳。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先前还充满欢声笑语的房间里已然变得死气沉沉。 沈傲雪面无表情地将厉司寒推到桌边，第一次在没有李嬷嬷的念叨下恭谨有礼地布菜，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布偶人，按部就班地做自己分内的事。 看着经过几道验毒后才被夹到自己碗里的菜，厉司寒忍无可忍地皱起眉头。 “你什么意思？”他问道。 沈傲雪不明所以：“自然是服侍王爷，怎么，可有哪里不合规矩？” “你……”厉司寒瞪着她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出什么错处，他抓起筷子又放下，满是不甘心，“你这样是不是在与本王闹脾气？” “闹脾气？妾身不敢。”她说着立刻表现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你们都退下！”他突然语气冷厉地命令。 所有人犹豫地看向沈傲雪，毕竟这里是沁雪园，王妃又深得众人的忠心，所以一时间竟然无人挪动。 这下可把厉司寒惹得更生气了，他直接摔了桌上的碗碟。 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众人吓得一哆嗦。 “滚！都给本王滚出去！” 沈傲雪见他真生气了这才挥了挥手，屋内的下人们这才鱼贯而出离开了房间。 第408章 你骗我，你这个骗子 厉司寒阴沉着一张脸：“把门关上。” 沈傲雪只好去关门，只是刚合上便觉得身后一阵压迫感袭来，下一秒她双脚腾空竟然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不是，你……” 她满目震惊地瞪着他，完全没想到那个一直坐在素舆上双腿残废的男人竟然站了起来。 不仅如此，他此刻还抱着自己大步流星朝着寝室而去。 那矫健如风的步伐，哪里像是双腿残疾的废人？ 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扔在了柔软的大床上，沈傲雪顾不上生气，只觉得脑子里一阵惊骇。 “厉司寒你真的假的？” “真的假的，你试试就知道了！” 说完，高大魁梧的身躯直接压了上去，沈傲雪想要挣扎却被他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厉司寒不需要再装不方便，那两条腿孔武有力直接压在她的腿上。 “你骗我，你这个骗子……” 她一口咬在他肩膀处，虽然很疼，但他默默忍耐着，直到她没了力气松懈下来。 “本王也不想骗你，可迫不得已只能骗你。” 沈傲雪不解：“什么迫不得已？” “知道得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 “你怎么知道对我没好处？或许知道真相对我而言很重要呢？”她生气道。 “沈傲雪，只有将命跟我绑在一起的人才能知道，你想清楚了！” 她犹豫了，但并不是怕死而是想到另一个人。 “所以你和顾吟霜的命绑在一起了吗？” 两个生死相依的青梅竹马，这份感情还真是让人动容呢。 她眼底闪过嘲讽之色，只觉得身上的男人越发可笑，于是伸手想要将他推开。 “她的命的确攥在我的手里，但我今日可以告诉你，我真的没有爱过她。”厉司寒认真且严肃。 听到他这么说，她倒是觉得意外。 “你没有爱过她那之前的纵容和偏爱呢？” “假的，只是为了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沈傲雪蹙眉，随即立刻明白过来，“你早就知道她红杏出墙背叛了你？” 厉司寒点头，声音降得更低几乎是贴在她耳边：“她没有背叛我，因为她从未与我一条心。” “什么意思？” “我是镇北王之子，是北疆最后的王，自然有人不放心我，所以顾吟霜从小就是安插在我身边获取我信任的一枚棋子。” “这么大一盘棋？”沈傲雪不由感慨。 “抱歉，先前为了掩人耳目让你受了很多委屈，小雪，我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人。” 突如其来的道歉和告白让沈傲雪愣住，回过神来脸色不由发红。 “你别胡说，我不信。” 从他们在一起后，他哪里表现出一点爱她的意思？最好也不过是相敬如宾罢了。 比起顾吟霜的纵容包庇，她这个王妃可没有那么多特权。 “没关系，我会慢慢向你证明，总有一天你会相信我。” 不敢直视他眼底快要溢出来的深情，沈傲雪用力将他推开。 “你先起来。” 厉司寒很顺从地起身坐在她旁边，脸上也没了刚才的怒火反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刚才我一时着急，没有弄疼你吧？” 沈傲雪盘腿坐在床上先是整理了一下衣服头发，随后又摇摇头。 “倒是没有弄疼，但是有被吓到。”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是你不能对我那么疏离，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我怕你对我心灰意冷，我怕以后再也没机会挽回你……” 他满是愧意，清俊的面容上竟透出一丝楚楚可怜的模样。 就凭这张脸，很难让人记恨他什么。 但沈傲雪本就是个小心眼儿，一想到先前受的委屈，撇撇嘴不屑道：“你别以为我这么好糊弄，厉司寒，你对顾吟霜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但你这样总是演戏的人，对我是真是假还有待考证，万一你只是想利用我呢？” 她说得很明白，也不想跟他绕圈子。 毕竟重生回来后她就很少相信别人，尤其是男人！ “不管你信不信，总之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我对你忽冷忽热也只是想要迷惑他们。” “他们是谁？” 厉司寒沉吟了一下，而后目光凝重：“你应该知道他们是谁。” 沈傲雪垂眸想了一下随后小心翼翼地试探：“皇上？皇后？还有太后？” “不止。” 听到这两个字她顿时叹了口气，仿佛背上了什么特别重的担子。 “所以镇北王府随时面临被抄家诛杀的风险，我这个王妃的人头也悬着呢对不对？” 厉司寒点头：“我不想骗你，但从你被沈翊推出来的那一刻就不能全身而退了，这不是我能做主的。” “沈翊这个狗东西！”沈傲雪咬牙切齿，看得出是非常痛恨了。 上一世她选择了当众抗旨，但这一世她选择接受。 所以厉司寒不管是哪一世都无法拒绝皇帝的安排，他最多能做的就是在沈傲雪面临抗旨的罪名时站出来求情罢了。 “小雪，接下来你要小心，顾吟霜腹中胎儿保不住随时有小产的风险……” 他还没说完她便急着道：“王爷放心，我保证离她远远的。” “不行！” “什么？” 厉司寒郑重拜托道：“你要顺着她，让这盆脏水泼在自己头上才行。” 沈傲雪疑惑：“所以，我明知道顾吟霜要陷害我还要上赶着去认，王爷，您该不会是嫌我碍事儿所以故意设计陷害想让我给顾吟霜腾位置吧？您放心，只要您说和离，我绝不纠缠！” 厉司寒无奈地捧起她的脸很是认真：“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对你做这种事？放心吧，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你，另外我有件很重要的事需要你帮助。” “什么事？” “现在还不能说，但是你记住，一定要陪着顾吟霜演戏，这次她陷害你绝不能躲，知道吗？” 沈傲雪将信将疑地眯了眯眼，心中思索着能不能相信眼前的男人。 她纠结万分于是一脸沉重：“我考虑考虑。” “小雪。”他放下手，满眼愧疚，“抱歉，现在我不能给你什么安稳的生活，但我可以保证，我会用自己的命来保护你从这场纷争中全身而退。” 第409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看着他一副诚恳的表情，沈傲雪只能点头应是。 毕竟，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根本不重要。 …… 除夕夜厉司寒到底是没有留在沁雪园的，他去陪了顾吟霜。 三个小丫鬟看着沈傲雪坐在桌旁发呆都以为她是伤心才会如此，于是一个个面露担忧。 桌上的饺子冒着热气，围了一圈的丫鬟们都咽了咽口水 可是王妃没有动筷子她们也不敢动。 春桃忍不住劝说：“王妃，再怎么样也是要吃年夜饭的。” 夏荷也跟着道：“是啊，咱们该吃吃该喝喝，不要往心里去。” 沈傲雪抬头迷茫地看着她们：“谁说我不吃了？” “那您……” “我只是在想哪一盘饺子里有铜钱啊！” 说完她拿起筷子指向一盘饺子。 “就这盘，全是我的了！” 众人皆是愣了一下，随即松了口气，也都变得嘻嘻哈哈起来。 “王妃耍赖，哪有人直接占一整盘的！”夏荷最先撒娇，“您分给我几个！” “我也要我也要！” 其余人也都跟着抢起来，不一会儿桌上的饺子就被抢到了各自的碗里。 沈傲雪挑了一个放在嘴里，果然，第一口便咬住了硬邦邦的铜钱，她开心地大喊，直接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我吃到了我吃到了！” 其余人纷纷投去羡慕的眼光，而后看着自己盘中的饺子也更加充满斗志。 “还有五个铜钱，大家加油啊！” “下一个吃到的就是我！” “肯定是我，你们慢点吃，让我先吃！” …… 半个月后。 距离上次除夕厉司寒与沈傲雪摊牌已经过了十几天。 顾吟霜那边很是安静，并未作妖。 可正因如此才让沈傲雪感觉怪异。 毕竟，暴风雨来临前都格外平静，她不信顾吟霜是个这么安分的人，肯定是憋着什么大招呢。 她倒真有些好奇顾吟霜能搞出什么花样来，听厉司寒说还想陷害她，到底怎么个陷害法儿，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试试了，不然日子太无聊，闲得发慌。 真是瞌睡了顾吟霜递枕头，上午刚想完下午就来了沁雪园。 沈傲雪正品着茶翻看着手里最新的账册，门外突然有人来报。 “顾姨娘前来给王妃请安。” 怀玉蹙眉，眼底升起戒备：“这下午有什么好请安的？肯定不怀好意，不见！” 沈傲雪一听立刻说道：“见！当然要见，去让她进来吧。” 怀玉不解：“王妃，您见她做什么？” 春桃也是满脸疑惑：“是啊，当初大年初一都不来请安怎么今天来了，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夏荷撸起袖子就往外走：“王妃您歇着，奴婢去把她轰走！” 沈傲雪汗颜：“不必麻烦了，让她进来吧，反正我也好奇她想干什么。” 三个小丫鬟这才退到一旁，但依旧是摆出了防御姿态，好像生怕自家主子会吃亏。 顾吟霜和红袖从外面走进来。 她的肚子已经稍微有些形状，但因为太过瘦弱而不明显，再加上冬装厚重所以她看起来并没有孕妇臃肿的姿态。 说到底顾吟霜是好看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在沈傲雪眼里，顶多算个蛇蝎美人。 “妾身给王妃请安。” 她微微欠身却没有真的弯下腰，只是做了个样子，全程都扶着腰，好像那肚子金贵，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怀有身孕。 而她的贴身丫鬟红袖更是煞有介事地守在旁边保驾护航，她稍微一动都急忙伸手搀扶着，着实夸张。 看着她们主仆二人这副姿态，沈傲雪不禁勾起一抹嘲笑。 “怎么，顾姨娘身子虚弱到连行礼都要人搀扶了？既然这么柔弱不能自理就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可别出来害人了。” 顾吟霜蹙眉：“妾身怎么害人了？” “你瞧瞧你，好像随时都要保不住胎似的，万一你身体虚弱不慎小产，谁碰上便是谁倒霉，怎么就不算害人呢？” 沈傲雪这番阴阳怪气直接怼得她脸都绿了，想要发作却又心虚只能低下头。 “王妃您怎么能诅咒妾身的孩子，这也是王爷的长子啊呜呜呜……” 她哭了，委屈地掉着眼泪，还真是楚楚可怜。 只可惜，厉司寒不在，无人看这场精彩的表演。 “真吵，顾姨娘这么喜欢哭不如回自己院子里慢慢哭？来人，送客。” 沈傲雪直接下了逐客令，顾吟霜一听立刻止住了眼泪，只剩下眼眶还是红色的。 她推开红袖郑重地行礼，似乎是真有些吃力，咬咬牙才站起身来。 “王妃，妾身此次来是诚心诚意要与您和睦的，等着孩子生下来，王妃若是喜欢大可以养在您身边，还请您不要赶妾身走。” 沈傲雪眨了眨眼，有些想笑：“你是说，你愿意把这孩子给我？” “是。”她点点头，一脸郑重。 “那你求什么呢？” 顾吟霜想了想，明白想要说动她的编得更真一些才行。 于是她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说道：“妾身只求王妃宽宏大量原谅妾身从前的过错，另外……再给妾身多些月例。” 沈傲雪端起手边的茶轻抿一口，露出一丝微笑：“好啊，难得顾姨娘如此有诚意，那本王妃再推辞就不好了，自然是应该笑纳。” 听到她同意，顾吟霜松了口气，她笑着仰头：“多谢王妃，对了，以后今日外面天气极好，妾身想要请王妃去花园赏花，不知可否？” “可以，刚好本王妃觉得屋子里阴凉也该出去见见太阳了。” 说罢便放下茶盏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顾吟霜跟在他身后眼底闪过冷意，嘴角逐渐扬起一抹狠毒的笑。 两人来到花园里，先是欣赏了一下路边的花景，随后才走进了千秋厅中休息。 相对而坐丫鬟们送来茶水点心。 也不知顾吟霜是心虚还是紧张，这一路显得格外话多，沈傲雪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并不做声。 直到，红袖倒了一杯茶她才脸色阴沉下来，也不见刚才的笑意。 “王妃，其实妾身一直都很同情你。” 她看着眼前的那杯茶，端在手里眼底满是嘲讽。 沈傲雪打量着她，冷冷一笑：“同情我？为何？” 第410章 王爷，您要相信妾身啊！ 顾吟霜一边喝茶一边悠悠地说道：“嫁给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就算了还要看着他与心爱的女人缠绵甜蜜，该是多么痛苦啊哈哈……” 沈傲雪撇撇嘴：“这有什么痛苦的呢？难道你深有体会？” 提起这个，对方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握紧拳头眼底生出恨意。 “我有没有体会与你无关！但是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一天，厉司寒就不会爱上你。” 本以为这句话能刺激到沈傲雪，可是…… “哦，不会就不会，多大点事儿呢。” 对面的女人耸耸肩，满脸无所谓的表情。 顾吟霜最恨她这副高高在上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无法激怒她的模样。 就好像她费尽心机的行为像一个丑角！ 她喝完茶直接将杯子扔在地上，瓷片碎裂的声音响起，随之还有她的怒吼。 “沈傲雪！” 她站起身来瞪着对面从容淡然的女人，眼底似乎被猩红的恨意填满。 “凭什么，你凭什么总是高高在上的，好像对全世界都不屑一顾，我最讨厌你这个德行，你别告诉我你不喜欢厉司寒，你可以骗过所有人，但是你骗不过我，你喜欢的男人他爱的是我，哈哈哈哈……” 看着她那张嚣张狂妄的嘴脸，沈傲雪干脆单手撑着下巴靠在桌上。 她淡淡一笑：“你到底是因为厉司寒喜欢你才得意还是以为能赢过我才得意呢？” “什么？”顾吟霜皱起眉头，完全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态度。 “顾姨娘，你这么针对我，要不你仔细想想，你到底是在乎厉司寒还是在乎我呢？你心里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不然怎么总是想跟她较劲呢？ 沈傲雪说完眼底充满嘲讽，这让顾吟霜的面容更加狰狞。 “你……你这是羞辱我？沈傲雪你这个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她突然冲了过去，直接用肚子往上撞。 千钧一发之际，原本能躲开的沈傲雪想起厉司寒的话，就在一念之间，她下意识地选择了相信。 在做出决断之前她是选了不相信的，可真发生了，她又无法控制地选了信任。 说到底，她还是再一次把命运交给了男人。 沈傲雪有些懊恼，可也心存侥幸。 万一，这一次她的选择是对的呢？ 原本她对厉司寒就有些好感，自从有了肌肤相亲，这份好感便升级为了暧昧不清的男女之情。 虽然她不想承认，但每次听到厉司寒去顾吟霜那里她都会不舒服，包括除夕夜那晚。 她哪里是在想饺子，她想的就是厉司寒。 她在想他陪着顾吟霜守岁，想着他们一起过除夕，想着他们会如何相处，甚至想着他们在床上是否也那般默契。 总之，那无数的想法让她连自己都恶心。 沈傲雪闭上眼睛，只感受到顾吟霜狠狠撞在自己的肩膀上，下一秒，耳边便响起了尖叫声。 她睁眼扭头看去，只见顾吟霜已经坐倒在地捂着肚子呻吟起来。 “啊，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痛……王妃你……” 顾吟霜的面容扭曲到狰狞，看得出是很痛苦，否则也不会连句话都说不完整。 红袖见状一边大喊一边去扶自家主子，嘴里还不忘泼脏水。 “王妃您怎么能这样对我们姨娘？就算您嫉妒她，可这肚子里是王爷的骨肉啊，您怎么能如此狠心把我家姨娘推倒在地，您不仅是要害姨娘的命，更是要谋杀王爷的长子啊！” 一顶顶罪名扣下来，沈傲雪倒真有些迷茫了。 她只是坐在凳子上就多了这么多的罪名吗？ 还没想好说什么，远处传来厉司寒的吼声。 “怎么回事？” 炽阳推着他走进亭子，一眼便看到顾吟霜倒在地上，而她的裙摆逐渐被刺眼的鲜红染湿。 “血……血……快传府医！王爷，您可一定要保住我们的孩子啊！” 说完，顾吟霜像是终于完成任务了，一下子便两眼一翻晕倒在了红袖怀里。 一群下人七手八脚地把她抬到了就近的沁雪园，李府医似乎也早准备就绪，直接跟了进去开始按照小产来诊治。 沈傲雪冷眼看着他们折腾，只等着接下来该如何。 门外。 厉司寒表现得很是焦急，他六神无主间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红袖。 “到底怎么回事？” 红袖等的就是他问话当即跪在地上把先前背好的说辞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王爷，我家姨娘有意讨好王妃想要与她和睦相处也算是为王爷少添烦恼，甚至不惜承诺日后将腹中骨肉交给王妃抚养，可是……” 说到这里似乎是太过激动而抽泣了起来，随后才继续说：“可是王妃她非但不领情还骂我们姨娘生的贱种不配，甚至……甚至还上来把我们姨娘推倒在地，诅咒她生不出孩子来呜呜呜……” 听到这里，事情大概已经很明确了，厉司寒抬眼看向不远处的沈傲雪。 “王妃，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沈傲雪一愣，哦，这是到自己的戏份了。 于是她面无表情地走过去：“王爷，您觉得我应该说什么？” 厉司寒一巴掌拍在扶手上，怒吼道：“沈傲雪，你嫉妒成性谋害霜儿，若是孩子能保住本王便看在太后的份上饶了你，可若是没保住，本王一定不会轻饶了你！” 说完还一个劲儿眨眼，似乎在暗示她要接戏。 可是沈傲雪有些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随后深吸一口气情绪才终于起劲儿。 “妾身冤枉啊！”她大喊一声扑倒在厉司寒跟前抱着他的腿就是倾情演绎，“王爷，您要相信妾身，真的没有推顾姨娘，是这个贱婢诬陷妾身啊！” 厉司寒嘴角抽了两下，显然没想到她会如此浮夸。 但好在红袖没什么脑子，看不出个眉眼高低。 外面正演着，这下轮到男二号出场了。 李府医开门出来，一连悲伤的看着厉司寒，而后叹气摇头一气呵成。 “王爷……小人尽力了，顾姨娘虽然无碍，可孩子……没保住。” 厉司寒想吐槽，若是来个精明的，怕是一眼就看穿了这俩拙劣的演技。 看来，他没有告诉沈傲雪真相是正确的选择，否则以她蹩脚的演技，早被皇帝那帮人看穿了！ 第411章 重新为我们赐婚！ 为了尽快结束这场闹剧，厉司寒赶紧摆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厉声喝道：“来人，将王妃拖下去重责三十大板关入祠堂面壁思过，没有本王的允许，任何人不得给她送食物！” 沈傲雪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不是，你真打我啊？” 厉司寒瞪她一眼连忙挥了挥手示意炽阳快带人把她弄走以免穿帮。 很快，沈傲雪便满是不情愿地被人强行带了下去。 一个时辰后。 小产后昏迷的顾吟霜终于醒了过来，她收回思绪看着周围的一切才渐渐想起来。 下意识地抬手摸上小腹，一阵痛楚传来，身下是湿润黏腻，甚至还能感觉到有血液在一点点涌出。 “孩子……我的孩子呢？” 她虚弱地开口想要坐起身来可是实在没有力气，只能挣扎几下引起旁人注意。 红袖在外面守着，听到动静立刻过来查看，见她醒了连忙上前将人扶起来靠在床头。 “姨娘您别难过，府医说您身体虚弱正是需要谨慎调养的时候。” “我的孩子呢？”顾吟霜明知故问。 她当然知道这个孩子保不住，甚至连那碗堕胎药都是自愿喝下去的。 可是，她也期盼过这个孩子，如果可以，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个孩子能生下来。 可惜，这就是命。 但这孩子的死能换来沈傲雪的死，也算值得了！ 厉司寒从外间进来，他驱动着素舆来到床边面容上带着担忧与心疼。 “霜儿，孩子还会有的，你现在不能太过伤心。” 顾吟霜怔怔地看着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抓住了身上的被子发出哀伤的哭泣。 “我的孩子啊呜呜呜……” 任由她失声痛哭了一会儿，厉司寒终于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安慰。 “霜儿，你的身体要紧，府医说了你现在不能太过悲伤，否则很容易引发血崩之症。” 闻言，顾吟霜的哭声顿时小了许多，她擦了擦眼泪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王爷……是王妃推了妾身，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厉司寒眼底的寒芒一闪而过，随即露出愤怒：“那个贱人本王已经将她痛打三十大板扔进祠堂里自生自灭了，你放心，我们孩子的仇，本王绝不会轻易罢休。” 顾吟霜眼底闪过狠毒，似乎还不够解恨，如果可以，她要在亲手杀了沈傲雪之前狠狠折磨她一番。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就毁了这么多年辛苦建立起来的善良形象。 “王爷，妾身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王妃，为何她就这么容不下妾身、甚至连一个刚成型的孩子都不放过呜呜呜……” 厉司寒知道她这是不肯罢休想让他更加严厉地对待沈傲雪。 但他怎么舍得真的去伤害自己心爱之人？ 说是打板子，不过也是演戏罢了。 “霜儿你放心，这件事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沈傲雪嫉妒成性伤害本王子嗣，已经是犯了七出之条，等你身子养好了本王就进宫请求皇上允许休妻。” “休妻？”顾吟霜愣了一下，满眼惊讶地看着他。 “嗯，当初若不是皇上赐婚，本王绝不会娶她，你知道的，在本王心里，王妃只有你一人。” “所以，王爷您是打算娶妾身为王妃吗？” “那是当然，我会求皇上重新为我们赐婚，以我的军功来为你换个诰命，好不好？” 听到他这么说，顾吟霜是真的心动了。 她从小就被父母抛弃，还被利用成为一枚棋子。 如今，厉司寒说要娶她为妻，让她成为王府的女主人，到时候她的身份可是水涨船高。 只要她成了镇北王妃，那以后这王府的一切就都是她的了！ 想到这里，似乎彻底忘了沈傲雪的事，满眼都是欣喜与期待，就连刚刚经历过的丧子之痛都抛之脑后。 厉司寒终于将她安抚好，并且承诺从今以后就让她住进沁雪园。 这间院子是当初他为了迎娶沈傲雪而特意命人翻修的，只有王府的主母才配住在这里。 顾吟霜搬到这里来，基本上就是半个王妃了，她自然得意起来顾不得追究别的事。 晚膳，厉司寒亲自照顾她用饭，正说着话外面便有人来通传。 “王爷，祠堂里那位吵着要见您。” 顾吟霜蹙眉，眼底露出恨意：“王爷，是沈傲雪吗？” 厉司寒点点头脸色凝重：“她要见本王做什么？自己做了那种恶毒的事，竟还有脸求见！” “启禀王爷，她说自己是冤枉的。” “冤枉？哼，看来还是不知悔改，告诉她，本王恨她并且此生与她不复相见，还有，让她好好对着厉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反省！” “是！” 那下人离去，顾吟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但很快便被柔弱代替。 她轻轻抚摸男人的肩膀，语气温婉，故作善良：“王爷息怒，王妃她虽然害了妾身的孩子，可她也是个可怜之人，妾身不想让王爷为难，要不……还是把她放出来只赶出王府算了。” 顾吟霜当然没有这么好心，毕竟饿死沈傲雪还需要好久，但只要那贱人离开王府，她就有一百种方式让她死无全尸！ 厉司寒当然知道她的恶毒，所以把沈傲雪关在祠堂也是一种保护。 “霜儿，本王知道你心软善良，可是那个女人该死，本王绝不会让她好过，把她关在祠堂也是为了折磨她。” “王爷……” 见她还想继续说什么，厉司寒直接打断。 “不提她了，影响咱们的胃口，来，本王喂你。” 说着便舀起一勺粥送到她嘴边。 顾吟霜也不好再说，只能顺从地喝下那碗粥。 …… 祠堂。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点点香火亮起一丝丝光，沈傲雪趴在几个蒲团上，屁股还有些痛。 杖责的刑具是一根手掌粗的大板子，上面还镶满了钉子，每一次落下，那钉子就会砸进皮肉，等抬手拿开，鲜血从密密麻麻的伤口中溅起，还没反应过来就会再次落下。 这样的刑罚就算是身强体壮的男人也撑不住二十下，更别说三十了。 只不过用来打沈傲雪的板子上面的钉子是假的，看起来锋利实则是软的，打起来不仅不痛还因垫着软钉子而更加减轻重量了。 第412章 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她之所以屁股疼完全是因为没趴好从凳子上摔下去跌了个屁股蹲儿。 就连屁股上的血也是提前塞进去的鸡血包，被打破了渗出来而已。 炽阳叮嘱她顾吟霜可能随时都会看，所以她得装得像一些，尽可能地趴在蒲团上不要乱动。 只是外面越来越黑，屋子里也是伸手不见五指，她趴得太累了。 正想着要不要换个姿势偷懒，外面突然传来下人的通报声。 “王妃，王爷说了不会见您的，小的劝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另外王爷说了，要您对着厉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好好反省！” 说完，那人便离开了，外面也没声音。 沈傲雪疑惑不已，她什么时候说要见厉司寒了？ 还有，那人说话怪怪的，好像故意咬重了牌位二字。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干脆悄然起身跑到门边趴着听。 外面只有风声没有半点动静，看来是真的没人。 沈傲雪想了想转身走到祠堂供奉牌位的柜子前仔细端详。 这里很暗，但是适应了以后便也能看到一些轮廓。 她伸出手在柜子上来回摸索，终于，一个有些凸起的触感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厉雄牌位的下面，有一块小小的凸起，若不是仔细摸还真不容易发现。 许是因为她看不到，所以触感更加敏锐。 沈傲雪抠了半天也没弄开，她甚至怀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东西。 突然，她的手也不知道喷到了哪里，那个凸起的地方弹了一下，竟然真的打开了。 因为太暗了，她看不见里面的东西只能伸手去摸然后一样一样拿了出来。 借着窗外的月光她看清楚了。 是一本书册和一个很小的锦囊，里面似乎放着什么硬硬的东西。 沈傲雪把锦囊放进怀里然后翻开那本书看了几眼，虽然看不清楚但也能勉强看出几行比较大的字。 这本书上记载着厉家祠堂里供奉的厉家死者，其中最新一页写着厉雄、温锦，这二人好像是厉司寒的父母。 往下看去分别是厉司阳、厉司臣、厉司岳、厉司枫、厉司灏、厉司凡，还有一个女子，蓝心若。 想必前几位就是厉司寒的兄长，那么最后一个人是谁呢？ 沈傲雪突然想起了之前还未嫁入王府时曾发现了一间屋子，那里面分明有女人用过的东西，其中一个帕子上绣的便是若字。 难道…… 她继续往下翻，这个蓝心若果然是厉司寒的长嫂，最后陪着厉家人一起死在了战场。 “厉家满门忠烈，如今却只剩下他一个人……” 沈傲雪的心隐隐抽痛，她忍着泪水深深叹了口气，然后借着月光继续往下看。 昭烈三十六年，十月三日，镇北王厉雄与镇北王妃温锦战败受俘，隔天人头落地被挂于北蛮部落旗上，十月十二日，镇北王世子厉司阳与二弟厉司臣前往讨伐北蛮部落中途遇伏，万箭穿心而死…… 终于，她再也看不下去，颤抖着将书册合上放回了暗格。 难怪……难怪厉司寒总是有那么多欲言又止，难怪他说从未爱过顾吟霜。 当年，一向战无不胜的厉家军怎么会突然间屡战屡败。 而且厉家军每一次作战都在北蛮族掌控之中，显然是有人出卖了厉家。 这个叛徒想必就是顾吟霜的父亲吧？ 明明是曾经携手作战的伙伴，可却在背后捅刀，不仅如此还让自己的女儿埋伏在厉司寒身边，简直是赶尽杀绝、毫无良知！ 沈傲雪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只觉得血液逆流，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杀了顾吟霜。 可是她知道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厉司寒有自己的计划，她得乖乖配合，不能擅自做主给他添乱。 “对了！” 沈傲雪想起什么连忙拿出刚才那个锦囊，打开后她看到一枚精致小巧的令牌，是一只老虎的形象，上面刻着三个大字：厉家军！ 这是……传说中可统领三十万镇北军的虎符！ 厉司寒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提醒她找到这个，是不是想要把虎符交给她来保管呢？ 为什么……总觉得他的谋划到了最后时刻，难道说他有危险？ 沈傲雪很是担心，可是她知道这枚虎符不能交给任何人，得想办法藏到一处更隐秘的地方。 想必皇帝已经开始等不及了，所以厉司寒也意识到镇北王府随时可能被抄查，所以才会让她先保管虎符。 外人看来厉司寒与她并不算感情深厚，所以就算查抄王府时找不到虎符应该也不会第一时间怀疑她。 想到这里沈傲雪猛然间发现了什么，她恍然大悟地看向门口的方向。 厉司寒是故意的，他故意让所有人以为他爱顾吟霜，将敌人的目光引过去，从而给她争取更多的机会和时间。 他没有骗她，他说的喜欢她是真的！ 沈傲雪咬紧下唇，一滴眼泪落下了虎符之上，她回过神来才察觉到自己眼眶红了，鼻子也酸了。 “哭什么！”她懊恼地擦了擦眼泪。 现在可不是哭唧唧的时候，她得想办法把虎符交给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藏在她身上，景家那群人精迟早会想到的。 对了，那个人！ 他没有身份不能操控虎符更不是哪一方的势力，再加上他武功高强，而且先前明明可以一走了之却还是信守承诺帮她救了师父，所以一定会完成她的嘱托。 现在只期盼着他还没有离开京城！ 沈傲雪犹豫片刻还是从腰间弄出一枚鸟型哨。 这里是王府，现在吹响会不会引起怀疑呢？ 看了眼虎符，她觉得不能冒险。 “还不到时候。” 说完便把哨子和虎符一起塞进了锦囊里打算找机会再行事。 …… 翌日。 祠堂的房门被人悄悄推开，一个人影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王妃，王妃醒醒……” 沈傲雪趴在蒲团上正睡着突然被推醒，她睁开眼便看到春桃正跪在地上满眼心疼的看着她。 “春桃？你怎么来了？”她想起身又怕穿帮只能继续趴着。 春桃看了眼她身后的血迹，一时间泪如雨下。 “王妃您受苦了，奴婢听说您昨日连饭都没吃担心的不行，这馒头还是悄悄带进来的，您快吃一些补充补充体力，受伤了吃不上东西可怎么行，王爷这是要您的命啊。” 听着她的话沈傲雪阵阵难过，可还是忍着露出一丝微笑：“放心啊我没事，你赶紧回去别被人发现了，否则顾吟霜不会放过你的。” 第413章 等她死了再哭不迟 春桃哭着摇头：“奴婢不怕，有本事让她打死奴婢，您快吃吧，不然身体扛不住的，对了，这是我在你柜子里找到的药膏，你看看对伤口有没有用。” 说着她又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膏递过去。 沈傲雪突然想到什么没有接下药膏而是连忙将锦囊塞进春桃的怀中。 “这里面的东西交给怀玉，她肯定知道我的意思。” “啊？” 春桃面露疑惑，手里还举着药膏。 “砰！” 突然，大门被人一脚踹开，接着顾吟霜便带着一群护院冲了进来。 春桃转身敞开胳膊用瘦弱的身躯挡在了沈傲雪的面前。 “你们要做什么？不许过来！” 顾吟霜刚刚经历了小产面色还很苍白憔悴，可是眼底的得意与狠戾却丝毫不减。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主仆二人，嘴角是冷冷的笑意。 “好你个贱婢竟敢私自闯入祠堂，还违背王爷的命令给这个贱人送吃的和药？来人，把这贱婢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然后喂狗！” 说着她身后四个人高马大的护院便走上前去想要将春桃拖走。 沈傲雪没有犹豫直接摸出几根银针飞了过去。 随着“嗖嗖”几声，护院全部应声倒地不省人事。 顾吟霜眼底闪过惊愕，她上下打量着沈傲雪，不禁怀疑。 身上这么多血按理说是动不了的，她怎么还能出手？ 沈傲雪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心思，于是故作强撑的姿态，咬牙切齿道：“你……你敢动春桃……我哪怕……哪怕是死……也会跟你拼命到底！” 她额头渗出冷汗，喘着粗气看上去很是虚弱几乎是在透支的边缘徘徊。 顾吟霜这才打消了疑虑，冷笑一声：“呵，就凭你这个德行还想跟我斗？省省吧！别以为弄到几个护院就没事了，我这里多的是人，但你恐怕没这么多力气了！” 说完她拍拍手，身后又冒出来几个护院。 沈傲雪再次甩出银针，虽然射中了，可自己却趴在地上吐了口血。 当然，她是自己用内功逼出来的，只为了让顾吟霜更加相信她身体虚弱。 “王妃！”春桃不知情，当即跪在地上大哭起来，“王妃您坚持住，奴婢去求王爷放过您，如果非要有人给顾姨娘的孩子偿命，那就杀了奴婢吧呜呜呜……” 顾吟霜不屑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给我的孩儿赔命？来人，还不快把这个贱婢拖走？” 门外又进来一波人，沈傲雪握紧拳头犹豫着还要不要出手。 她料定了厉司寒的暗卫会在祠堂附近，所以顾吟霜在这里闹事，一定有人去通传。 只要再拖延一下时间，厉司寒肯定会过来的。 那几个护卫已经上去将春桃按在地上，眼看着就要被拖出去了。 沈傲雪被逼无奈只能趴在地上大声说道：“顾吟霜算我求求你了，放过春桃吧，你我之间的恩怨与她无关！” 看着往日总是胜过自己且高高在上的王妃突然趴在地上哀求，顾吟霜的内心得到了莫大的满足。 她冷冷道：“慢着。” 说完一步一步走上前用脚尖抬起了沈傲雪的下巴，看着那张绝美且悲惨的脸，嘴角难以抑制地扬起笑容。 “我没有听错吧？不可一世的镇北王妃竟然开口求我了？” 沈傲雪咬咬牙，而后继续说道：“过去种种都是我的错，你想怎么骂我打我羞辱我折磨我都可以，但是求求你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她恳求着眼泪不自觉顺着脸颊滑下，最后落在了浅粉色的绣花鞋缎面上。 看着鞋子被泪水晕染，顾吟霜露出嫌弃厌恶的表情，直接一脚踢在了沈傲雪的脸上。 “呃……” 她闷哼一声只觉得脸颊吃痛，整个身子也跟着往旁边倾斜，原本是松散的头发也更加凌乱，趴在地上的模样越发狼狈。 顾吟霜看她犹如丧家之犬，心情大好：“哈哈哈……沈傲雪啊沈傲雪，当初你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王妃之位可想过有还回来的一天？” 春桃看着她受到这样的羞辱，崩溃不已直接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顾姨娘……不，您是王妃，您才是王妃，求求您放过我们姑娘吧，我们姑娘真的是冤枉的啊！” 沈傲雪深吸一口气将这股屈辱硬生生咽进了肚子里。 小不忍则乱大谋，她不能因为这一脚就毁了厉司寒筹谋。 想到这里，她握紧了拳头硬是没有站起来还手。 春桃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哭得更加悲伤。 顾吟霜没了耐心，烦躁地命令：“哭哭哭就知道哭，你家主子还没死呢，等她死了你再哭也不迟……”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随后眼底露出一抹精光。 “对哦，沈傲雪不是喜欢跟身边几个丫鬟亲如姐妹吗？那我倒要看看她死了以后这几个小丫头要怎么伤心欲绝，哈哈哈，太有意思了，你们把她放了。” 说完那几个护院松开了春桃。 沈傲雪回头愤恨地瞪着她，可心里的大石头却也落下来。 还好她没有真的想要杀春桃，否则人命面前她真的无法再顾及什么计划了。 她不知道厉司寒筹谋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为此付出了多少代价，更不知道这背后是关于多少人的蛰伏与挣扎。 她只知道眼前的春桃是活生生的人命，是可以为了她牺牲自己的好姐妹。 如果要牺牲自己身边的人来成全一个计划，她做不到！ “快走。”她低声道。 春桃摇摇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下。 “快走啊！”沈傲雪冲着她吼，眼神更是死死盯着她胸口的位置。 春桃意识到什么抬手按在胸前然后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走！” 说完，她连滚带爬地站起身往祠堂外跑去，仿佛身后有什么饿狼追赶一般，几乎是落荒而逃。 在旁人眼里，春桃这是背叛，她为了求生抛弃了沈傲雪，就连顾吟霜也满眼的戏谑。 可他们不知道，春桃身上装着一件比自己命都重要的信物，那才是沈傲雪的希望。 “哼，还以为是个多么忠诚的丫鬟呢，没想到也不过如此嘛。”顾吟霜冷声嘲讽。 第414章 只希望怀玉懂我的意思！ 沈傲雪不屑与她争辩，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瞪着她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明知道我是冤枉的，为了这个王妃之位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杀害，你可真是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这番话成功刺痛了顾吟霜，她几乎目眦欲裂满眼的愤恨。 “你懂什么！我怎么会伤害自己的亲生骨肉呢？就是你这个贱人害死了我的孩子，到现在你还不承认！” “你凭什么说是我？” 顾吟霜蹲下身一把捏起了她的脸然后凑近小声说道：“我的孩子本来怀的好好的，为什么莫名其妙就成了死胎？你精通医术，肯定是你神不知鬼不觉给我下了毒药，才会导致我那苦命的孩儿胎死腹中！” 沈傲雪满眼不屑：“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恶毒吗？别说伤害你的孩子，就算是对付你，我也怕脏了自己的手！” “啪！” 清脆的巴掌声格外响亮，顾吟霜的手掌都被震得发麻。 沈傲雪只觉得眼前一阵花白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她定了定心神，只觉得快要忍不住了。 她现在想杀人，想要一口咬断顾吟霜的脖子然后把她的皮扒下来当地毯！ 吗的！ 嘴角渗出血迹，她吸气呼吸再吸气才忍下沸腾的怒火回头眼底是猩红的恨意。 “你到底想干什么？要杀要剐就来啊，你以为我怕你吗？” 顾吟霜揉了揉手掌站起身来，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脚下的女人，笑得猖狂又得意。 “想死啊？没那么容易，我还没玩够呢！” 说完拍了拍手，身后出现了几个五大三粗的猥琐男。 “你谋害了王爷的子嗣本是死罪，但是王爷念在夫妻情分不忍杀了你，所以呢我打算把你卖入青楼，在此之前得先让他们几个验验货，看看到底能值多少钱，哈哈哈……” 那几个人看到沈傲雪的脸立刻露出迫不及待的表情，还不等顾吟霜开口命令就争先恐后地冲上去。 “别过来！滚开！” 沈傲雪挣扎起来，但衣服还是被撕开露出了雪白的肩膀。 再忍下去就真的亏大了，她刚要站起身反抗，突然，那个正在扯她裙摆的猥琐男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众人震惊纷纷仔细去看，只见那人脑袋底下涌出大片鲜血，一只眼珠子也掉了出来，脑后插着一枚黑色的暗器。 “怎么回事？”顾吟霜吓得花容失色连忙问道。 “不、不知道啊！快来人，保护我家主子！”红袖挡在前面大声喊着。 门外，炽阳推着厉司寒走了进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厉家列祖列宗面前如此放肆！” 他声音洪亮震耳，满眼厉色吓得在场所有人不敢在出声纷纷跪在地上，就连刚才那个几个想要欺负沈傲雪的猥琐男也都屁股尿流地跪下，浑身都开始发抖。 沈傲雪松了口气，心想：你个王八蛋再不来老娘可就大开杀戒了！到时候你计划被搅乱可就不能怪我了！ 顾吟霜原本的得意的模样立刻换成了委屈可怜的神情。 她走上前去行礼，泫然欲泣道：“王爷，妾身听说王妃受伤于是好心过来看望，谁知王妃竟然出言不逊还用银针伤人，妾身也只担心她会扰乱厉家先辈们的清静所以想着先把她抬到院子里等治好了伤口再送回来，没想到竟然会闹成这样，唉，都怪妾身……” 她说的这般懂事乖巧，若是不明真相的恐怕还真以为沈傲雪有多么十恶不赦、大逆不道。 可是，厉司寒抬眼看到了沈傲雪脸上的红印以及被撕烂的领口，悄然捏紧了扶手。 若不是炽阳轻轻晃了下素舆提醒，只怕他再也控制不住站起身来直接杀了顾吟霜。 深吸一口气，他低着头，目光中是难掩的恨意，沉声道：“这里是我父母兄长以及嫂嫂们的安息之处，所有人立刻滚出去！” “是！” 顾吟霜带来的人连滚带爬地逃出了祠堂生怕走得慢了丢掉性命。 看着他们离开，厉司寒给了炽阳一个眼神，无疑是在说刚才那几个碰了沈傲雪的都得死。 炽阳心领神会地点头，但是依旧不动声色。 毕竟，他们前脚离开后脚就死了，只会让人怀疑，所以且再让那几个人多活两日。 顾吟霜知道厉司寒在意厉家先辈，所以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在这里动手，可看着沈傲雪还是活的好好的她心里就各种不甘。 “王爷，妾身没本事，保不住您的骨肉，愧对厉家的列祖列宗，妾身愿意自罚跪在这里思过以求原谅呜呜呜……” 厉司寒看着她鳄鱼的眼泪，只觉得这般假惺惺的姿态实在碍眼，恨不得当着厉家各牌位的面直接杀了她。 可他心里清楚，顾家只是一条咬人的狗，幕后的景家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他要报仇雪恨，就不能只杀一条狗，否则只会暴露自己从而配上全部的心血与无数人的命。 想到这里，他冷静下来，聚拢碎裂的心脏依旧是强颜欢笑。 “霜儿，不关你的事，起来吧。” 顾吟霜握住他身来的手缓缓起身，眉眼间尽是温柔。 “王爷……” 厉司寒深呼吸，勉强挤出微笑：“本王累了，不想看到这个女人，就让她在这里自生自灭吧，你陪我回去。” “是。” 顾吟霜乖巧地点点头推着他往外走，到门口时还不往回头露出一抹挑衅且得意的笑容。 沈傲雪房门关上，那两个人被隔绝在外面，才终于从地上站起来。 她揉了揉发肿的脸颊，又拢住领口，然后蜷缩成一团抱着膝盖靠在了身后的牌位架。 “现在只希望怀玉懂我的意思。” …… 自从沈傲雪被关入祠堂，厉司寒就将沁雪园的所有奴才都赶出了王府，但春桃死活不走，宁愿被顾吟霜的人欺负也要留在沁雪园等待沈傲雪。 这次她从祠堂跑出来就直接从后门逃出了王府。 她紧紧捂着胸口拼命地朝着济世仓跑去，因为她知道，怀玉肯定在那里。 果然，一进济世仓就看到怀玉正在帮掌柜的盘货。 “怀玉姐！” 春桃扑进她怀里大口大口地呼吸，眼底满是恐惧。 “春桃，你不是留在王府吗？怎么跑出来了？是不是王妃出事了？”怀玉顿时紧张起来。 第415章 只有你才能护住它！ 春桃稳了稳心神而后哭着说道：“我担心王妃便偷偷去送吃的结果被发现了，顾吟霜想要打死我，但是王妃求情她便把我放出来了，都怪我不好，是我连累了王妃呜呜呜……” 怀玉皱眉赶忙将她扶起来往后走：“你别伤心，我先把你安置好然后去想办法救王妃。” 两人走进一间房，春桃低声道：“关门。” 怀玉愣了一下随即转身朝外面看了看确定没人这才关上了房门。 “怎么了？” 春桃从怀中拿出锦囊交到她手里，而后郑重叮嘱：“这是王妃让我交给你的，千万不能让旁人知晓。” 怀玉打开锦囊看了一眼先是疑惑随后便反应过来立刻藏进怀里。 她紧张道：“这里面的东西非同小可，你千万不要对外透露半个字，哪怕刀子架在脖子上也不准说出去，知道了吗？” 春桃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可是王妃怎么办啊？要不我们去沈家求求老祖宗吧。” “沈家的人早就出发去了江城。” “啊？那可如何是好？顾吟霜绝不会放过王妃的。” “你别担心了，这件事交给我吧，你先歇会儿，我出去一趟。” 怀玉安抚好春桃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她捂着胸口就像是揣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整个人都高度紧张。 王妃为什么会把这样的东西交给她？ 刚才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但清楚地看到那枚虎形令牌上刻着一个大大的金色“厉”字。 她就算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丫鬟也一下就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怀玉怕自己看错但是又不敢再拿出来看生怕被旁人发现，她只能继续回到大堂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 虽然已经尽量做到冷静，可略微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她。 掌柜的蹙眉问道：“怀玉姑娘你没事吧？” 怀玉如惊弓之鸟瞪着他，立刻摇头，可能是察觉到自己有些反常只好做出一副担忧的表情找补回来。 “我只是担心王妃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掌柜的，咱们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找王爷说情让他把王妃放出来？” 掌柜的也是发愁：“这个小人也没办法啊，要不然您去求求对面的霍掌柜？” “他？我再想想吧。”怀玉说完便转身去了后院。 …… 深夜。 怀玉放下床幔才敢将怀里的东西掏出来。 由于不敢点蜡烛她只能把从前沈傲雪赏给她的夜明珠用来照亮。 幽光点点照亮手中虎符的模样，怀玉有些难以置信。 “这可是能操控镇北王府三十万大军的虎符，姑娘怎么会把这个交给我？还有这个哨子……” 怀玉仔细回想，然后恍然大悟。 “这个是那个叫冷血的人送给姑娘的！她把这两样东西给我是什么意思？” 她扶着下巴陷入沉思。 “难道姑娘要我把这个虎符交给冷血？” 想到这一层她有些犹豫。 那个人可是曾经要杀掉姑娘的刺客，能相信他吗？万一他是敌人那边的怎么办？ 思来想去怀玉决定相信沈傲雪的判断。 …… 城郊。 怀玉拿出袖子里的鸟形哨，她左思右想犹豫不决，但最终还是放在唇边吹了一声。 哨子的声音空灵悠远，不似寻常哨子那般刺耳，反而像是百灵鸟鸣唱一般，在空旷而寂静的郊野显得那般动听。 怀玉心里没底只是轻轻吹了一声，察觉到这哨声类似鸟鸣这才大胆地再次吹响，这一次她用尽了力气。 哨声在寂静的夜空绽放，周围很快响起一片附和的鸟鸣声，接着，百鸟扑腾着翅膀从树林中飞出来。 原本空旷的苍穹瞬间盘旋着无数的鸟影，它们回应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怀玉看到这个诡异的场景莫名感到恐怖下意识地往一旁的草丛里躲。 刚藏进去便看到一个人影落在她刚才的地方。 那人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脸上蒙着黑色的面巾看不清样貌，但是身型高大清瘦，有些熟悉。 他环顾四周最终发现了怀玉，冷声道：“是你吹的哨子？” 怀玉满心警惕手中握住了腰间的软剑，看着那人一步一步靠近立刻将剑抽了出来。 “别过来，你是何人？” 黑衣人拽开面巾露出一张俊朗的脸，怀玉看清楚后才收起剑走了出来。 “真的是你？我还在想你会不会早就离开了京城。” 冷血蹙眉眼底闪过担忧：“怎么是你？她呢？” “我家姑娘被关在王府了，她托人给我带出来两样东西，一样是这个哨子，另一样是件特别重要的东西，我想她大概是想让我把第二样东西交给你。” 怀玉说出拿出锦囊递过去。 冷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锦囊打开一看眼底露出诧异，随后立刻收了起来。 “你确定她让你把这个交给我？” 怀玉点头：“嗯，如果不是这个意思为什么要把这个哨子一起交给我呢？冷血大侠，这虎符在我身上放着不安全，只有你才能护住它。” “为什么？”冷血疑惑。 “你跟我家姑娘没有明面上的交集，就算再怎么查也不会查到你的身上。” “那如果查到你身上或者是交给你的那个人身上呢？” 怀玉想了想，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招。” “那个人呢？” “她也不会！我们对姑娘忠心耿耿，即便为了她豁出自己的性命也心甘情愿！” 看着她如此坚定，冷血眼底闪过一抹动容，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还真是欠了她一条命，这辈子都还不清。算了，我相信你们不会把我供出来，但就算你们真的说出虎符在我这里也无妨，几个臭鱼烂虾还不能把我如何。” 怀玉感激地抓住他的胳膊：“谢谢你冷血大侠，我会想办法救出姑娘，等她出来你再把东西还给她便是。” “原本打算这两日离京的，看来我只能再等等了，这个哨子就还给我吧，这件事未完之前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那要是我家姑娘出来了怎么找你？” “放心吧，我会关注她的，需要的时候我来找她。” “那就好。” “保重，我先走了。” “保重！” 两人相互拱手，接着，一阵风吹起，黑色的人影便消失在了如墨的夜里。 第416章 这是动了换太子的心思？ 三日后。 一年一度的商会在千玺街举办，来自全国各地的商人们涌入了京城，一时间人头攒动、接踵不暇。 永昌帝为了推动商贾发展，于是带着皇后与公主举办了大型游街之行。 宫廷的马车金光灿灿、华丽无比，街道两旁站满了挎刀的侍卫，将来凑热闹的百姓们阻拦。 皇帝那奢华无比的马车经过时，无数人跪在地上齐声呼喊“万岁万岁万万岁”，场面何其壮观。 正在这恢弘时刻，一支利箭穿破空气直冲着那辆马车中央而去。 幸好随身侍卫眼疾手快反应敏捷直接挥刀将那支利箭挡住。 永昌帝大惊失色，愤怒地质问：“怎么回事？” 侍卫首领大喊道：“有刺客，立刻护驾！护驾！” 无数侍卫蜂拥而上将皇帝、皇后和公主的马车团团围住。 百姓们见状顿时恐慌不已，有些胆小的发出尖叫在人群里来回逃窜引起更多人的惊慌失措。 刹那间，刚才还跪在地上齐呼万岁的人们如同无头苍蝇开始到处乱窜。 刺客们从天而降混在了人群里一刀一个侍卫，场面乱作一团，越来越失控。 眼看着侍卫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露出来的刺客却越来越多，几乎有上千人，把整条街都堵满了。 永昌帝看着眼前的场面吓得立刻喊道：“回宫，立刻回宫！” 侍卫首领带着一队人护送皇帝、皇后和公主其余的人则留下挡住刺客。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让人呕吐的血腥味，耳边传来阵阵凄厉的惨叫和兵器相撞的声音，入目到处都是刀光剑影和躺在脚下的尸体。 好在援军到场，那群刺客也清楚再纠缠下去占不到便宜于是才放弃了继续追杀选择四处分散逃窜。 皇帝遇刺乃是大事，凡是跟此事相关的一切人全都抄家流放，就连负责商会的官员都被砍首示众和。 大理寺负责调查以及追查刺客的下落，最终抓到了几个活口。 在各种酷刑的严刑拷打之下那几个刺客重要招供，竟然是北蛮人。 他们跟着商贩一路来到京城，就是为了刺杀永昌帝，不仅如此，他们已经有大批北蛮人混入昭烈，不日便会抵达京都杀破城门！ 因为近年来边关战事吃紧，所以京城内外的守卫军只有大约三四万。 北蛮骁勇善战各个虎背熊腰、野蛮壮硕，即便是一万人也能轻松攻破京城。 到时候，昭烈繁华平安的京都可想会落个什么下场。 宫中。 永昌帝因此事焦头烂额，当他听说北蛮人已经攻到了临城，当即派出了骁勇大将军前去抵御。 可惜，他带着一万人刚出城门就被打的落荒而逃，完全不是北蛮首领的对手。 接着又派出了几个大小将军，全都被打得落花流水。 论起来，真正能抵抗北蛮的除了厉司寒再无旁人！ 永昌帝原本打算派厉司寒带几千人外出剿匪，想着在路上找人把他杀了然后再找个借口抄了镇北王府拿到虎符。 可现在看来还不能动他，得先把北蛮人打退才行。 但是，派厉司寒去打北蛮便意味着要让他重新带领厉家军前往临城。 万一他造反……后果只怕是不堪设想。 内忧外患搞得永昌帝焦头烂额，就在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景岳寒竟然主动站了出来。 “父皇，儿臣愿意带兵前往与北蛮人一决死战！” 永昌帝没想到自己一向疼爱的小儿子竟然有如此勇气和魄力，虽然担忧但还是决定让他去历练一番。 经过先前种种，他对景岳琛这个太子早有不满，若是景岳寒真有本事击退北蛮人，那他真要考虑把皇位传给小儿子。 他想了想说道：“老七，你是朕几个儿子里最小的一个，没想到却是最有担当的，只有你继承了朕当年的魄力与为国为民英勇无畏的气概，好，朕将京城所有兵权尽数交于你手中，即日起便去临城击败北蛮人！” “是，儿臣领旨谢恩，父皇放心，儿臣一定尽力守住昭烈之门，决不允许北蛮进犯！” 看着景岳寒信誓旦旦地承诺站在一旁的景岳琛悄然握紧了拳头。 刚才永昌帝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这其中是什么意思他就算再傻也该明白。 这是动了换太子的心思！ 他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如履薄冰，甚至为了这个太子之位一直不敢随意娶太子妃，好不容易有了丞相丈人的助力，没想到因为区区几个北蛮子就让景岳寒抢走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不！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 太子府。 沈无双听说了皇帝被刺杀，心中不由感慨万分。 若是那个老家伙死了，那么太子就是第一继承人。 景岳琛做了皇帝，她就算做不了皇后多少也能当个贵妃吧？ 真希望那一天早点到来，也该让她把失去的夺回来了。 只要沈傲雪在一天，她就永远不得安宁，所以将来她上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杀了这个碍眼的贱人。 正想着，外面传来脚步声。 沈无双起身去查看情况却见景岳琛正满腔怒火脸色不悦地从外面进来。 她立刻换上一副温柔模样上前嘘寒问暖：“殿下您回来了，今日怎么样，妾身听说皇上遇刺，没什么大碍吧？” 景岳琛冷着脸走进屋内一屁股坐在了太师椅上，怒火几乎从他眼底窜出来。 沈无双有眼色地关好房门然后走到他身前蹲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为他捏腿。 “殿下怎么如此不悦？是不是有人不长眼惹了您生气？” 景岳琛眯了眯眼，终于忍不住开口骂道：“景岳寒这个狗东西，平日里对孤毕恭毕敬，没想到现在竟敢当着本宫的面去引起父皇的注意，他分明是觊觎本宫的太子之位！” 沈无双蹙眉：“怎么会呢，七王爷可是殿下的亲兄弟。” “怎么不会？从古至今多少亲兄弟为了家产争得头破血流，更别提是皇位了，只怕我们未来只能是你死我活！” “这怎么行，殿下，您可不能让他得逞！”沈无双立刻紧张起来。 毕竟，她还做着母仪天下的美梦呢，怎么允许有旁人抢走景岳琛的皇位？ 第417章 景岳寒死期到了！ “父皇都已经下旨，就算孤不情愿又能如何？难道要让孤去领兵与北蛮人抗衡吗？”景岳琛心烦不已。 沈无双眼底闪过狡黠，而后说道：“殿下，妾身倒是有个一石二鸟的计谋，而且还不用脏了您的手。” “什么？你所言当真？” “妾身怎敢欺骗您呢？” “说来听听！” “殿下，二王爷不也对您的太子之位虎视眈眈吗？” “你说老二？他那个窝囊废只知吃喝玩乐纵情声色，又不是上战场的料。” “可是皇上一直在提拔他，为的就是制衡您，若是七王爷经过此事得了皇上的关注，那么二王爷就被彻底淘汰了。” “什么意思？” “优胜劣汰，与其弄掉二王爷那个蠢货，不如让他弄掉七王爷这个更具威胁的对手，更何况这一次他若出手必然无法全身而退，到时候鹬蚌相争渔人获利岂不美哉？” 沈无双一脸深沉地笑着，景岳琛这才明白她的意思，而后也露出笑容。 “好，无双果然心思缜密，有你在孤身边，比那个柳如烟要强百倍。” “多谢殿下夸奖，妾身能为殿下分忧乃是天大的荣幸。” 沈无双娇媚一笑靠近了他怀里。 “你这个小妖精哈哈哈……”两人拥着倒在了软榻上。 …… 五日后。 祠堂。 沈傲雪盘腿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突然，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顾吟霜背着月光孤身一人走了进来，而后关上房门站在了她的身后。 光听脚步和身上的气息便能判断出是何人，所以沈傲雪并未回头。 “怎么，大半夜睡不着是想来找麻烦？”她并未睁眼，气定神闲地问道。 顾吟霜抬脚绕到她面前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语气里充满了嘲讽与得意。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闻言，沈傲雪闭着的眼睛才缓缓睁开抬头看向她，嘴角勾起一丝冷冷的笑意：“我哪个都不想听呢。” 顾吟霜眯了眯眼生气道：“由不得你！” “那你还问？”她毫不客气地反问。 “你……” 沈傲雪这气死人的德行不论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变。 顾吟霜深呼吸在心底默念到：不可以被这个贱人牵着鼻子走！否则就着了她的道儿！ 想到这里她恢复了得意的神色继续说：“看在你命不久矣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吧，先说好消息……” 她话说一半盘腿坐在地上的沈傲雪突然捂住了耳朵大喊起来。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气死你气死你，我就是不听……” 顾吟霜想把外面的情况说出来好气一气她，可是一肚子话说不出来，即便说出来也被打乱，这下可好，没把对方气死都要先把她自己气死了！ “贱人你闭嘴！你听我说，你给我闭嘴！不许捂着耳朵，你给我听……” “不听不听不听不听……” 见她就是捂着耳朵不肯顺从，顾吟霜真是气得没招儿了竟然直接上去一把抓住了她的两个手腕强行拉下去。 “我告诉你景岳寒就要死了！” 顾吟霜大喊一声，沈傲雪才终于安静了下来，只是半天都没什么反应，冷冷的看着她。 “怎么？吓傻了吗？说话啊！” “……你刚才说的是景岳寒？” 半晌，沈傲雪才呆滞地问。 “嗯，怎么？你不担心吗？”顾吟霜蹙眉问道。 “……” 对方又陷入沉默，脸色很是阴冷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 “你说话啊，怎么了？吓傻了？” 顾吟霜蹙眉，对于这种无法摸透她内心的感觉很是懊恼。 她等了半天，沈傲雪终于开口，只是…… “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你……你想了半天就是在想这个问题？” 沈傲雪点头：“对啊，到底是好还是坏？” 顾吟霜真是被气笑了，她收回手默默站起身来退到一旁，想到自己刚才那么认真就觉得讽刺。 还以为这个贱人会在意七王爷呢，没想到真就这么淡定，果然是个没有心的贱人。 “看你的态度，我想这对你而言是个好消息吧？” 沈傲雪扶着下巴一副深思的模样：“那你的意思是这原本是个坏消息？也就是说还有个好消息？” “当然啊，好消息是景岳寒虽然要死了，可你却要跟去下面陪他了，到时候黄泉路上你们也算有伴儿，这样的好消息你可满意？哈哈哈……” 说完，顾吟霜大笑起来，几乎要笑出眼泪了。 她觉得自己这样算是刷了沈傲雪，也算找补回了之前丢掉的脸面。 但是，她似乎太看轻自己的对手了。 沈傲雪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点了点头依旧是泰山崩于眼前面不改色的淡定和从容。 “嗯，这倒是个好消息，去了那边有他作伴也不孤单。” 她这话说得很是认真，甚至皱起眉头一副严肃的神情，仿佛真的在考虑。 顾吟霜只觉得自己分离一拳杵在了棉花上，闷闷的，很窝囊，但更多的是憋屈！ 她没有复仇的乐趣，更没有爽到心里的痛快感。 这怎么行？ 她可是要看着沈傲雪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求饶才能满足啊！ 于是她生气了，几乎是怒不可遏。 “贱人，你他妈到底听懂了没有？景岳寒会死，你也要陪葬！” 沈傲雪眨了眨眼有些无语地看着她，而后说道：“我听懂了啊，怎么，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吗？” 顾吟霜气炸了：“你……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故意什么？” 她越是这么不在意，就越是让人生气。 “好，你就装吧，我要看你真到了人头落地的时候会不会哭着求饶！” 此话一出沈傲雪脸上的淡漠终于有了反应，出现了一抹忧伤。 “不会的，我试过了，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呢。” 上一世那把刀落下的飞快，根本不会给她反应的机会，痛了一下就没感觉了，哪里有时间哭呢？ 顾吟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觉得这女人都是装的，为的就是故意刺激她，惹怒她。 想到这一点，她冷静下来。 “哼，别装了，你且等着吧，景岳寒的死期就要到了，不过你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很快，你就要下去陪他了。” 第418章 景岳寒就是暮寒？？？ “我有个问题。”沈傲雪一脸严肃地开口。 “什么？”顾吟霜好奇地看着她。 “为什么我要给他陪葬？你是不是叫错人名了？是厉司寒吧？” “废话，厉司寒和景岳寒我能分不清吗？我说的就是景岳寒，你的老相好景、岳、寒！” “老相好？顾姨娘，你真的搞错了，我跟七王爷之间清清白白，可没有半点逾越。” 顾吟霜见她真的一脸茫然不像是装的，于是从怀里拿出了两封信。 沈傲雪看到其中一封很是眼熟，心中莫名紧张起来。 她捡起信打开一看竟然是两封内容不一样可是字迹却一模一样的信，明显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这封信是我的！” 这是暮寒当初教她写字时随手练的一首诗，而后被她撕下来放在了信封里小心保存。 本想着留个念想没想到被顾吟霜给搜了出来。 “这是从你床下找到的，看落款是暮寒，想来就是之前你身边跟着的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吧。” “所以，另一封信你从哪来的？”沈傲雪懒得跟她废话直接问道。 “怎么，终于肯认真听我说话了？”她笑容嘲讽。 “我只问你，这另一封信你到底是从哪找到的？” “呵呵，你求我啊，如果你肯求我的话，我就告诉你。” 顾吟霜双手环胸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 沈傲雪握紧拳头，虽然不想低头，可是那封信代表着暮寒，更代表着他现在的情况。 不管怎么说，他对她是有恩的，如果他遇到了危险，她绝不能袖手旁观。 “告诉我，求你了！” 顾吟霜内心终于爽了一下，继续说道：“跪下来！” “你别欺人太甚！”沈傲雪咬牙切齿道。 “这么凶啊？我好怕啊，那我还是走吧。” 她转身就往外走，心中却很得意。 看沈傲雪刚才那个着急的样子，想必舍不得让她走，肯定会跪下来求她的。 只是她似乎是忘了，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从来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儿。 下一秒，顾吟霜只觉得脖子一阵刺痛，等反应过来双腿一软整个人栽倒在了地上，膝盖磕下去的时候传来一阵剧痛，接着脸就着地了。 “……” 她想要惨叫，可嗓子里就像是被人塞了一团棉花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绝望而无助地瞪着大门的方向。 沈傲雪走过去抓着她的头发从地上拎起来，借着昏暗的烛光，她的脸忽明忽暗看起来像是从地狱而来的修罗，让人心生畏惧。 “呃……” 顾吟霜挣扎着想要发出声音，可是身体动不了，嗓子更是喊不出来，只能惊恐地瞪着眼。 此刻她才明白自己和沈傲雪之间的差距，单独进来就是最大的错误！ 如果刚才这个女人动了杀心，可能她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沈傲雪将她扔在墙角，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抵在了她脖子上。 把锋利的刀刃紧紧贴着皮肉，仿佛下一秒就要陷进去割断大动脉。 “我可以解开你的穴道，但是你若敢发出任何声音，我都会让你死在我前头，听懂了眨眼。” 顾吟霜怕死，立刻眨眼。 见她还算上道，沈傲雪拔出她脖子后面的那根银针。 被封印的穴位恢复了但她依然不敢乱动，因为脖子上还有更容易让人致命的刀。 “你……你别乱来，我会告诉你的，别着急……” 沈傲雪没心情与她废话：“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封信是从七王府搜出来的，只因为我发现它上面的字迹和你房里被发现的这封信字迹一样，所以我就拿来了。” “那你说说为什么要拿来给我看，还说让我为景岳寒殉葬？” 顾吟霜不耐烦地说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这不是很明显吗？景岳寒是七王爷，暮寒是七爷，他们俩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啊，否则为什么会写出一模一样的字迹？” 沈傲雪蹙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暮寒是不是景岳寒我们不清楚吗？他们俩可是一起出现过！” “哼，既然他有心瞒你，当然不会让你发现啊，反正那暮寒戴着面具，你又发现不了什么。” “面具……” 沈傲雪眼底闪过迟疑，她陷入凝思。 暮寒的身影渐渐与景岳寒重叠，两人似乎还真的有许多共同之处。 就连曾经被他忽略过的身高体型都极为相似。 难道，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景岳寒不让她知道呢？ 没有理由啊！ 他三番五次表达爱慕之情，如果早点说出真相，不是更容易得到她的心？ 顾吟霜似乎也察觉到了沈傲雪心里的疑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暮寒人称七爷，那可是江湖第一门派修罗门的门主，若是太子殿下或者是皇上知道他表面上与世无争背地里却勾结江湖高手组建门派扩张势力，你觉得他还能高枕无忧地做这个七王爷吗？哼，这个景岳寒，还真是会隐藏实力扮猪吃虎呢。” “这样……原来是这样……他竟然连我也防备着……” 沈傲雪心里有些失望，可一想起景岳寒曾为了她当众反抗景岳琛，甚至还在皇帝面前出言担保内心便多了些动容。 原来他一直没有放弃跟她的感情，只是有苦衷而已。 此刻她内心乱作一团根本没时间思考那些让人疑惑的细节，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合理。 但这封信上的意思，好像有些奇怪。 沈傲雪刚想要捡起那封信重新看一下就被顾吟霜抢走，等反应过来她已经跑到了门口。 “哼，反正我的话说完了，你就安心等着吧。” “等什么？” “这么快就忘了？我刚才说了，景岳寒带兵去打北蛮了，他就算是修罗门门主又如何？到底是个在京城里养尊处优的绣花枕头，你真以为他能打得过北蛮吗？上一个带兵前往的卫将军已经惨死了呢，想必这次就是他了，更何况还有二王爷……” 顾吟霜欲言又止露出一路得意的笑脸。 “算了，不能跟你说这么多，你就乖乖等着他的死讯好为他陪葬吧，我祝你们来生再续前缘，哈哈哈……” 第419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顾吟霜离开后沈傲雪独自坐在蒲团上想了很久。 过去的种种和一些让她在意的细节。 景岳寒对她的喜欢好像真的有些莫名其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变着法子引起她的注意。 难道真的像顾吟霜所言，暮寒就是景岳寒？ 可是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 半个月后。 景岳寒打了胜仗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 据说他第一场就把北蛮军队打得落荒而逃，甚至还亲手斩杀了一名副将。 皇帝很是高兴，想要大摆宴席为其庆祝特意派人招景岳寒回京，可是他却说要乘胜追击，于是便有带着兵继续追杀剩下的北蛮军队。 沈傲雪被关在祠堂出不去，但心里却十分担心。 这几天总有小厮来向她汇报外面的战况，想来是受了顾吟霜的命令。 如果只是打胜仗，为什么要向她汇报呢？ 顾吟霜可是除了沈无双以外最见不得她好的人。 所以她怀疑其中有诈。 可是厉司寒不准她离开祠堂，甚至派暗卫守着，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每日都在厉家列祖列宗面前祈祷，能够保佑景岳寒平安归来。 毕竟有些事她得亲自去问一问才能知道结果。 …… 十日后。 厉司寒终于松口让沈傲雪离开祠堂，本以为是要和离把她赶走却不料竟派人给她梳妆打扮。 马车内。 沈傲雪一脸茫然：“王爷，您到底在搞什么？” 厉司寒看着她，目光沉静：“你很快就知道了。” “那现在要去哪里？” “入宫。” “什么？” “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我不怕有事，我只担心景岳寒怎么样了？从前天开始就没有小厮向我汇报他的情况了。” 打量着沈傲雪满眼的紧张厉司寒内心很是不爽。 “你就这么关心他？” “当然了，再怎么说我们也算是朋友，他帮过我很多。” 厉司寒没好气道：“别想了，他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不要开这种玩笑，不吉利！”沈傲雪差点儿从马车里站起来。 可是他的脸上却仍然是严肃的神情：“本王没有骗你，前天夜里景岳寒带兵追缴北蛮军队结果半路遇到埋伏，全军覆灭，他被北蛮首领射中坠下悬崖，至今生死不明，但是那悬崖有千米高，再加上他身受重伤，如今天气寒冷，掉下去多半是没救了。” 听到这里沈傲雪依旧是不敢相信，她急忙推开马车的门冲着外面喊道：“停车，我要下车！快停下！” 厉司寒见状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你去哪？” 沈傲雪回头眼底是充斥着血丝的崩溃，泪水已经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 “我要去找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他，所以景岳寒不可以死，他不可以死！” 说着便挣扎着要下车，厉司寒见她整个人已经崩溃无法控制情绪只能一记手刀先将人劈晕拖进了怀中。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却惦记着别的男人甚至还为其掉了眼泪，此刻他的内心是充满了怒火，可是又不能发泄。 他阴沉着脸将她抱进怀里，而后吩咐道：“继续前进。” 炽阳：“是。” 然后关上车门继续往皇宫的方向行驶而去。 …… 御书房。 皇帝急得正在桌子前来回踱步，外面突然有人来报。 “皇上，镇北王和王妃来了。” 永昌帝眼底顿时露出一片亮光：“快，快让他们进来！” 进了宫门后沈傲雪便醒了过来，但是厉司寒告诉她，想要救景岳寒必须先入宫。 因为北蛮人现在就埋伏在那座悬崖附近，他们占据了地理优势，想要攻入实属不易。 所以就算景岳寒坠落悬崖侥幸没有死，那么没有人下去搜救，照样也是等死。 沈傲雪想清楚后才冷静下来，答应跟他先入宫看看情况。 御书房。 两人进门后沈傲雪直接行礼，永昌帝连忙摆手。 “免礼。”说完他快步走到他们面前问道，“司寒，你终于来了！营救老七的事情你可有办法？” 厉司寒拱手：“皇上稍安勿躁，我们现在必须先产出了北蛮余下来的一部分人才能进入悬崖从而派人搜救。” “朕当然知道，只是现在派谁去呢？满朝文武竟然都是废物没有一个敢带兵前往！”永昌帝满眼恨铁不成钢。 北蛮人不仅骁勇善战还十分的阴险狡猾，就算是以少打多，昭烈的军队也不是对手。 所以朝廷内外出了厉司寒指挥厉家军能赢，旁人都没有太大的胜算。 否则应昌帝也不会急于招厉司寒入宫。 “皇上，臣思来想去只觉得奇怪。” “奇怪？” 永昌帝一脸不解。 厉司寒沉思道：“启禀皇上，北蛮人熟悉北疆地区，但是并不熟悉昭烈国内的地理情况，他们是如何精准埋伏在七王爷的必经之路呢？难道您不觉得奇怪吗？” 听到这里沈傲雪连忙说道：“是啊，先前明明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连连败退的北蛮人竟然突然扭转乾坤，这实在是匪夷所思，除非他们不仅得到了地图，还得到了情报！” 听到他夫妻二人的话永昌帝恍然大悟，这两日他只顾着担心景岳寒的生死所以忘了去想这些问题，现在先来实在是细思极恐。 “有奸细！肯定是有人背叛了老七！查，给朕查！” 厉司寒拱手道：“皇上放心，这件事臣一定会派人查清楚的。” “多久能查清楚？还有，现在最重要的是老七的命，你有没有办法去救他？” “这个……臣只能先派一些训练有素的士兵潜入山崖下面，但能不能找到就不知道了。” “好，朕的暗卫也可以去！” “人多反而不好，万一引起注意，只怕是陪了夫人又折兵。” “朕听你的。” 沈傲雪也很紧张，小声问道：“我能去吗？” 厉司寒冷声道：“不可以！” 永昌帝疑惑：“你去做什么？” 她一个女人，还是别人的妻子，怎么也要冒着生命危险跑到悬崖下面搜寻别的男人？ 这有些奇怪了吧？ 沈傲雪蹙眉，随便找了个借口：“先前七王爷对我有恩，我这也算是报答他吧。” 第420章 可是他不能死！ “本王会替你报答他的！”厉司寒咬牙说道。 永昌帝叹息道：“朕知道你们夫妻是真心想要帮朕救回老七，但也要量力而行。” 他当然希望沈傲雪去冒险，最好直接死了一了百了。 可是眼下景岳寒的命最重要，至于其他的恩怨先放在一边。 沈傲雪也不再多问，只是心里仍旧不安。 …… 从皇宫出来，马车里。 沈傲雪急着问道：“王爷，你有几成把握能把人救出来？” 厉司寒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就是不知道才会问你。”她有些心虚，毕竟她也知道希望不大。 “他被毒箭射中，据本王所知，北蛮人的弓箭上涂满了他们特制的毒药，若是七日之内没有解药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回来，当年我也曾中过此毒。” “那你是怎么没事？” “本王虽然中了毒，但是那一战得胜而归直接抓了他们的主将，所以拿到了解药。” “那解药还有吗？” “没有了，不过那主将身上有解药的配方。” “可以给我吗？” “在王府书房，不过就算你调出了解药，多半也是无用功。” “什么意思？”沈傲雪眼底有压抑不住的难过，她这是明知故问。 “那悬崖深千米，莫说是身受重伤的人坠下去，就算是猫也要摔个粉身碎骨。” “那万一……万一他被大树接住了，或者是掉进了水里呢？” “好，就算你说的对，他那么幸运没有被摔死，但你知道悬崖下有多冷吗？他一个身受重伤从高空坠下奄奄一息的人，恐怕连两个时辰都撑不住。” 说到这里，沈傲雪的眼睛里已经彻底没了光亮，她绝望地看着他，又忍不住掉下眼泪。 “可是……可是他不能死……如果他真的是……我还没有报答他……” 她的身体颤抖着，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来，发红的鼻尖都显得那么可怜动人。 厉司寒看不得她的眼泪，更看不得她为别的男人伤心欲绝。 “别哭了，本王也没说他一定会死。” 他不耐烦地安慰道：“你放心吧……本王会尽力去救他，但你不许哭了。” “嗯！”沈傲雪连忙擦了擦眼泪乖巧地点头。 …… 镇北王府。 沈傲雪推着厉司寒刚走进大门，顾吟霜便走了过来。 他看到两人在一起脸色顿时难看不已。 “王爷，她怎么会在这里？” 厉司寒解释道：“霜儿，是皇上邀本王和她入宫，所以才会带她出来。” 顾吟霜红了眼眶，委屈的好像遭遇了天大的背叛。 “王爷，你说过不会原谅这个坏女人，是她杀了我们的孩子！” 厉司寒回头看了沈傲雪一眼，眸底带着些无奈与歉意，然后便主动朝着顾吟霜那边而去。 “霜儿，你放心，本王不会原谅她的，只是现在皇上命令本王派人去搜救七王爷，所以没时间再与她耗费下去，而且你先前不是还为她求情了吗？” “我……” 顾吟霜被噎得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她之前为了稳固善良的人设所以故意为沈傲雪求情，但不是出于真心，没想到厉司寒还当真了。 “王爷，其实妾身也不怪王妃，只是妾身和害怕，万一她怀恨在心……那妾身在这王府住着岂不是太没有安全感了。” 厉司寒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是，既然如此那就继续把她关在祠堂！” 说完立刻命令道：“来人，把王妃拖下去重新关进祠堂面壁思过！” 沈傲雪冷冷看了他们两个一眼没有反抗甚至连话都没说，她不屑地扯了扯嘴角，而后抬脚高傲且淡漠地朝后院走去。 顾吟霜握紧拳头眼底闪过恨意，她心中暗暗骂道：看你还能高傲多久！ 厉司寒问道：“霜儿，这下你可满意了？” 顾吟霜回过神来娇羞一笑：“多谢王爷，妾身勉强安心了些。” “那就好，本王还要处理公务，你先打理王府，晚上本王再去看你。” “是！” 顾吟霜目送厉司寒远去，等到他背影彻底消失后眼底才露出厌恶与嫌弃。 她低声自言自语：“废人，本小姐就在容忍你几日，反正你命不久矣！” …… 厉司寒派出去两拨人，不出三日一前一后都回来了。 第一波人是负责打探消息，收集证据，通过层层深入后才发现竟然是二王爷通敌卖国把地图和景岳寒的路线全部传给了北蛮首领。 永昌帝知道后龙颜大怒直接把二王爷褫夺封号贬为平民甚至关进了宗人府等待查办。 太后知道后各种寻死觅活都没用。 毕竟景岳寒不仅忠诚博爱，他还很有头脑，比起城府深沉却自私自利的景岳琛，他倒是更欣赏小儿子。 至于第二波人，那就是派去崖底搜救景岳寒的暗卫。 他们悄然潜入，甚至还顺便发现了北蛮人的埋伏之处。 只是这个消息厉司寒不会让永昌帝知道。 景岳寒现在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虽然是个坏结果，弹丸另一方面想或许是个好结果。 毕竟，看到尸体就确定人是真没了，但是找不到尸体，就证明还有希望，哪怕渺茫也是一种期盼的动力。 永昌帝不肯罢休又派自己的暗卫去搜，可惜，还没抵达悬崖底就被北蛮人发现，一场恶战过后只有一个活着逃了回来。 眼看实在没办法，永昌帝终于同意让厉司寒带兵去攻打北蛮人。 虽然不情愿，但眼下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 御书房。 景岳琛单膝跪在地上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应昌帝有些焦头烂额，所以不耐烦地问道：“别多礼了，站起来回话，你有什么事吗？” “父皇，儿臣只是有一件事不放心。” “什么？” “若是厉司寒带兵出城后不回来而是直奔北疆起兵造反怎么办？” 应昌帝眼底闪过凝重：“他应是不敢如此！” 景岳琛一脸严肃：“父皇，咱们不得不防啊！” “哦？你想怎么防？” “只要抓住他的软肋不就行了？只是他身边现在有两个女人，一个是结发之妻，一个是青梅竹马，咱们最少也要掌握一人，但儿臣不确定他究竟更在意谁。” …… 第421章 请恕臣无能为力！ 永昌帝若有所思：“与其猜不准干脆两个一起扣下。” 景岳琛点头说道：“儿臣也正有此意……”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通报声。 “镇北王求见。” 永昌帝和景岳琛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才道：“让他进来。” “是。” 太监转身出去不一会儿炽阳推着厉司寒进了书房。 “臣参见皇上。” 永昌帝端坐下桌案后冲她点点头：“不必多礼，你此番求见可是为了北蛮的事情？” 厉司寒点头：“皇上料事如神，臣的确为了此事而来。” “其实打退北蛮军并非什么大事，但是朕之所以给你这次机会也是希望你能够将功补过，若给你上次没有将他们彻底收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永昌帝说着眼底闪过精明，看向一旁的景岳琛，对方立刻心领神会接过了话头。 “是啊，父皇对你是有宽宥之心，所以才会给你这个机会，现在到处都有人说是当初你不慎将昭烈地图泄漏才会招来灾祸，所以务必将北蛮军歼灭才能以证清白。” 厉司寒看着他们父子二人一唱一和心中不由冷笑。 当初他明明是皇帝怕北蛮灭族后没有了对镇北军的牵制，所以才会派顾家给北蛮送了军情，导致他险些和父母兄长们一样死在战场。 好在他得知军情泄漏给了顾家人以后立刻改变了战术，不仅击退了北蛮大获全胜还将计就计装成残废回到了京城。 这些日子他早已将京城和皇宫内外的所有布防记在心中，摸清楚了永昌帝身边所存在的各种威胁。 若是真要造反，他最起码有八成的胜算！ 可是，他绝不会让厉家背上一个谋逆的污名，他会把父母兄长们拼死也要保护忠义之名传承给后人知道，让厉家流芳百世、受后人敬仰！ 想到这里厉司寒眼底倾泻出一抹冷意，这也是他回京后第一次对永昌帝如此。 “皇上，请恕臣无能为力。” 永昌帝和景岳琛均是一愣，似乎是没想到他会拒绝好不容易得到了离京机会。 毕竟，能离开京城这座牢笼还能名正言顺地领兵，不该是他最想要的机会吗？ 怎么会拒绝呢？ 永昌帝问道：“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厉司寒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视线，语气坚定无比：“臣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皇上委以重任臣即便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只是皇上也看到了，臣如今就算恢复了视力依旧是双腿残疾的废人，如何领兵出战，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低下头来身影看起来格外单薄，仿佛真的如他所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废人。 永昌帝蹙眉，下意识地看向景岳琛，只觉得很是意外，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趁着沉默的空隙他们暂作思索，现如今情势危急，实在没有可用之人了。 但凡朝廷能出一个打败北蛮的将领他们也不会让厉司寒出手，毕竟这其中存在着隐患。 永昌帝很快便想清楚了，就算厉司寒是残疾无法打败北蛮，也正好趁此机会让他死在战场上。 如此一来，他就可以不用背负骂名顺理成章地灭了厉家收回镇北军的兵权！ 但如果他侥幸赢了，那一切最多回到原点，他作为皇帝没有任何损失。 所以，派厉司寒去应付北蛮，有利而无害。 想到这里他说道：“司寒，朕体谅你身体不便，所以此次特意派副将跟随，你无需亲自上阵，只需在一旁出谋划策就好，毕竟你对付北蛮最有经验，肯定比旁人顺利。” 景岳琛闻言也连忙附和：“是啊，父皇说的对，王爷，击败北蛮残党非你莫属，何况也不需要你上阵杀敌，你若再推辞岂不是不愿意履行厉家职责？难道你忘了，厉家祖训便是精忠报国、守护百姓为先？” 厉司寒果然被他们说动，犹豫地皱起眉头陷入了一副纠结为难的模样。 “皇上……太子殿下……臣……臣怕……” 他有些难以启齿，断断续续不好开口。 永昌帝有些急切，毕竟景岳寒还没找回来，北蛮很可能卷土重来，万一真的攻破了京城，他这个皇帝还怎么高枕无忧？ “你到底是怕什么？别告诉朕你堂堂镇北王竟然会怕北蛮小儿？难道你忘了自己从前可是令他们闻风丧胆的存在吗？” 厉司寒摇头：“臣当然不怕北蛮狗贼，臣只是怕自己这副模样拖累了将士们，他们又要打仗又要照顾着臣，实在是惭愧。” 永昌帝当即说道：“这个又有什么难的？你带个随身伺候的人不就好了？” 景岳琛蹙眉，像是想到了什么，刚想开口阻拦便被厉司寒出言打断。 “皇上，那臣可不可以带一位夫人？让她来照顾臣的饮食起居，也好过军中之人粗手粗脚的用着不便？” 永昌帝蹙眉，心想这是想把自己的软肋带走好让他们没办法掌控！ 他当然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说道：“不知你想带谁？” 厉司寒说道：“霜儿与臣青梅竹马，这次回京也是她日月陪伴，有她在身边自然好一些，还请皇上让臣带走她。” 永昌帝当即冷下脸来：“不行！” “为何？” “她……”永昌帝不知如何回绝只能看向景岳琛。 “哦，吟霜她自幼体弱，行军打仗条件艰苦，怎么是她一个姑娘家能承受的，万一病倒了别说照顾你了，只怕是要拖后腿。” 厉司寒一脸沉思：“殿下考虑的也有些道理……可她若不在，臣怕是也很难上阵。” 永昌帝试探道：“你为何不带沈傲雪呢？她可是镇北王妃，而且身强体壮还有功夫，对了，她还懂医术，你带着她不是更合适吗？” 厉司寒眼底闪过犹豫，然后才开口道：“事到如今臣不敢隐瞒，前些日子沈傲雪嫉妒霜儿有孕所以谋害她腹中胎儿，臣……已经打算休妻。” “什么？你要休了她？” “是。” 永昌帝和景岳琛都面露震惊，显然没想到这个节骨眼儿上厉司寒会想着与沈傲雪划清界限。 这到底是厌恶了，还是想要保护她远离纷争呢？ 第422章 与其猜测不如证实 他们两个不愧是父子，都是个多疑的性子，所以对厉司寒的话是不会轻易相信的。 应昌帝摸着下巴的胡须想了想，而后脸色凝重：“你们乃是朕亲自赐婚，就算要休妻也要经过朕的允许，这件事或是有误会，你先回去吧，至于你的要求，朕自会考虑。” 厉司寒并不着急，毕竟此刻皇帝才是最着急的。 他淡淡点头：“是，那臣先行告退。” 说完炽阳便推着他离开了御书房。 房门一关，应昌帝便忍不住问起来：“琛儿，你有何感想？” 景岳琛摸着下巴来回踱步，他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件事很蹊跷。 “这厉司寒表面上要顾吟霜陪他一起去，可是我们提到沈傲雪后他又急于休妻，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永昌帝站起身来一边想一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按理说他不是傻子，怎么会把自己的软肋明晃晃地摆在我们眼前呢？难道他实际上想要保护的是沈傲雪？” 景岳琛点了点头但是又摇头：“不对不对，儿臣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有没有可能他是故意让我们以为他想要保护的是沈傲雪，但实际上是顾吟霜呢？” “与其这样猜测，不如证实一番？” “证实？” “嗯，你想办法证实一下厉司寒到底心悦于谁，总之，朕要将他的软肋牢牢抓在手里！” “是，儿臣这就去办！” …… 翌日。 祠堂里，沈傲雪正闭目养神，身后的大门被打开，一群下人走了进来。 “宫中来人，皇后娘娘设宴招待，王爷让奴婢们服侍王妃更衣。” 沈傲雪缓缓睁开双眼，心中却充满疑惑：“宫宴？” 景岳寒可是皇后的亲儿子，他现在生死未卜，北蛮那边又虎视眈眈，她怎么会有心情设宴？ “王妃请吧。” “哦。” 沈傲雪怀着满心的不安与怀疑站起身跟着那群丫鬟走了出去。 …… 镇北王府门前。 沈傲雪走出大门却看到台阶下有两辆一模一样的马车停着，旁边是盛装打扮的顾吟霜。 她蹙眉走下台阶。 “你也要入宫？” 顾吟霜看着她衣着简单朴素不由得意地勾起了嘴角：“是啊，怎么，皇后娘娘也邀请了你？也是，她还不知道你做的那些肮脏的丑事，更不知道王爷有意休了你，好好珍惜吧，这或许是你这种低贱之人最后一次入宫了呢。” 沈傲雪不屑与她打嘴仗，毕竟眼下有太多让她不安的变数发生，所以干脆直接朝着马车走去。 她打量着车夫，眼底闪过狐疑：“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何时入府的？” 车夫低着头态度恭敬：“回王妃，奴才入府已经有些时日了，您从前出入都是贴身护卫驾车，要么就是王爷身边的炽阳首领，所以看小的眼生。” 沈傲雪上下打量着他，虽然奇怪但他说的倒也是实情。 “哦，我知道了。” “您请上车吧。” “嗯。” 她点点头刚要踩着凳子上车眼神瞟了一下旁边马车的车夫，也是个眼生的。 从前她掌管王府，按理说这些下人她就算认不全也不至于一个也没印象。 她开口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王府的？” 旁边的车夫低着头道：“回王妃，小的来王府有四五年了。” “四五年？怎么可能，我从未见过你！”沈傲雪语气很是坚定。 她之前为了方便掌管，特意把上上下下走动了一番，几乎把所有人都认了一眼，这一个人若是她忘了还有可能，怎么两个她都没见过？ 那车夫显然有些紧张，头低得更深，心虚道：“奴才从前一直都是服侍顾姨娘的，您自然是没有留意过。” 沈傲雪蹙眉：“是吗？” 顾吟霜不耐烦地看着她：“当然了，王妃不会连一个车夫都想跟妾身抢吧？这李畅可是妾身用惯了的，你要真喜欢，让给你就是了……” “不必了！” 沈傲雪打断她这才终于进了马车里坐下。 她心想难不成是自己想多了？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顺着大道一路向东而去。 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沈傲雪放下心来，这的确是入宫的方向。 她靠在车里闭目养神，可是眼前发黑的同时心脏莫名抽紧，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许是昨晚在祠堂地上趴着难以休息好，所以她竟然泛起了困。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惊醒了熟睡的沈傲雪。 “怎么回事？什么时辰了，怎么还没入宫呢？” 她掀开车帘往外看去，眼前竟然是一片荒凉。 “这是什么地方！停车，立刻停车！” 沈傲雪伸手想要去拽车夫，可是那人却直接站了起来。 他回头阴测测一笑，而后直接举起鞭子狠狠抽打在了马屁股上。 马儿吃痛地喊了一声，然后便撒开蹄子往前狂奔而去，那车夫则趁机飞身落在了路旁的草堆里。 沈傲雪的马车疯了一样朝着林子深处跑去，颠簸得让她失去重心跟着车厢左右跌撞。 好不容易才爬出去抓住了缰绳，还没等勒停疯马就看到前方不远处的悬崖。 “不好了！” 沈傲雪不敢再犹豫不决，她当机立断直接跳车而逃，整个人一骨碌摔在了旁边的泥土里。 滚了几下后她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马没有及时刹住坠下了悬崖，连带着那沉重的马车也一起掉下去。 轰隆隆的巨响在耳边响起，提醒着沈傲雪刚才有多么惊险。 若是她跳得再晚一些，只怕要跟着那匹马一起车毁人亡。 沈傲雪想要站起来，可是刚一使劲便觉得左脚传来一阵剧痛。 “呃……” 她低头看去，左腿应该是刚才扭伤了，现在完全使不上劲儿。 她掀开裙摆和裤腿看了一眼，小腿已经肿了，很快就会淤青，也不知道骨头断了没有，希望没事。 她抬眼环顾四周，扶着旁边的大树一点点站了起来，正准备辨别方向逃出去便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什么人？”她心生警惕立刻从靴子里拔出锋利的匕首挡在胸前。 丛林里一个蒙面的黑衣男子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一群同样装扮的男人，其中一个手里还抓着被五花大绑堵着嘴的顾吟霜。 第423章 两个你只能救一个！ 沈傲雪眼看着他们人多势众，只能奋力一搏。 她当机立断甩出袖子里的银针，趁着那群黑衣人闪躲的间隙直接朝着不远处的树林里跑去。 只可惜，还没跑出去三米就被一支利箭射穿了肩膀。 她倒在地上，只觉得右肩一阵阵的刺痛传来，这下好了，左腿和右肩都负伤，别说逃跑，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了。 黑衣人首领提着长刀走到她跟前，但是并未直接下死手而是将她从地上抓了起来。 剩下的几个黑衣人拿着绳子把她五花大绑嘴里也塞了一团黑布，堵住了她的嘴。 虽然她和顾吟霜处境一样，但她的肩膀和小腿都受了伤，甚至刚刚中箭的地方还往外冒着血，如此折腾下来，有些吃不消。 那黑衣首领把她和顾吟霜吊在了悬崖峭壁旁的一棵大树上，脚下彻底悬空着，低头一看便是万丈深渊，只让人不寒而栗，整个人都晕眩起来。 两个黑衣人各站一边，手里都拿着锋利的刀剑，只要首领一声令下，他们一挥动武器就可以砍断挂着沈傲雪和顾吟霜的绳索。 到时候，她们两个就会直接掉下悬崖摔个粉身碎骨。 树林外终于传来马蹄声，不一会儿，便看到一群人马涌入将此地团团围了起来。 炽阳推着厉司寒从马车里出来，看到大树上挂着的两个人，眼底蒙着一层薄薄的寒雾，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黑衣首领走上前去大声说道：“没想到堂堂镇北王竟然真的为了两个女子跑到这深山老林中，呵呵。” 厉司寒将视线从树上的两人移开，他冷冷道：“你想要什么，本王没有那么多耐心与你废话！” 黑衣首领猖狂大笑：“没有耐心？哈哈哈……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我要的，是你的命！” 炽阳怒喝：“放肆，你找死！” “对啊，我就是找死！有本事来啊，杀了我，反正有两位美人陪我一起死，我又有什么不甘心的？哈哈哈哈……” 说着那黑衣首领甩出手中的暗器，只听到“咻”的一声，那枚暗器狠狠插入了大树一根旁枝中，整个树干都随之晃动了几下。 被挂在上面的顾吟霜和沈傲雪都露出惊恐之色，尤其是顾吟霜，即便是被堵着嘴也使劲地发出呜咽声，好像是在喊救命。 沈傲雪肩膀处的伤还在流血，她嘴唇发白脸色更是虚弱，就连额头也挂满了冷汗，整个人神智越发不清晰。 她能听到黑衣人在和厉司寒交涉，但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随着伤口不断涌出的鲜血，她也失去了大部分的力气，整个人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厉司寒不敢去看，只觉得心底一阵阵的抽痛，藏在袖中的手早已握得发白，额头的青筋被憋得凸起，却还是咬牙强忍下来。 “你想要本王的命当然可以拿去，但是得先放了她们两个，你若是跟我有仇就冲着我来，不要伤害两个无辜的女子。” 黑衣首领道：“她们如何无辜？一个是你明媒正娶的结发之妻，一个是你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都跟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更是享受着你的权势带来的庇佑，就算我真的杀了她们，也是活该！” “你若是敢杀她们其中任何一个，本王都会要你和你的兄弟们死无全尸！”厉司寒威胁道。 那黑衣首领看了眼身后的弟兄们，而后拿出一颗毒药。 “这里有颗毒药，你若吃了我立刻放了她们，如何？” 炽阳见状大声阻拦：“不可以，王爷您不能吃，要吃就让卑职代您吃！” 说着他要上前去拿毒药却被那黑衣首领一剑挥开。 “滚，你算什么东西，我要的是厉司寒的命，只有他能救这两个女人！” “炽阳，退下。”厉司寒命令道。 “王爷……” 炽阳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退了下去。 厉司寒看着那枚毒药问道：“你到底是谁，本王做了什么你非要如此相逼？” 黑衣首领冷笑一声：“你不必多问，其实你不想死也可以，把镇北军的虎符交出来，我就考虑放了她们。” “不可能！”厉司寒想都没想便拒绝，“镇北军虎符虽在本王手里，但最终只听命于昭烈帝王，本王怎可把国家之师交给你这种贼寇？别痴心妄想了！” 那黑衣人没想到他会如此说，显然愣了一下，随后干笑了两声：“哈哈，好，厉家不愧是世代忠臣良将，果然对皇上是忠心耿耿，既然你不肯交出手里的兵权，那就只能一死了。” “本王上阵杀敌最不惧生死之事，用不着你的毒药，只要你放了她们两个，本王立即自刎在你面前！” 说罢，厉司寒手中已经多了一枚短刃，锋利的刀身闪烁着寒光。 黑衣人眯了眯眼，沉声道：“一命抵一命，你若肯把虎符交出来再乖乖去死，我就把她们两个都放了。可是你不肯交出虎符，那就只能救一个人。” “你什么意思？”厉司寒问道。 “意思就是这两个人你只能救一个，你选吧。” 黑衣首领说完打了个手势，大树两边的黑衣人便扯下了沈傲雪和顾吟霜嘴巴里的黑布。 恢复了声音，顾吟霜当即吓得大哭起来。 “救命啊，王爷我好害怕，王爷救我呜呜呜……” 沈傲雪努力集中精力看向他，眼底带着一丝坚韧与不屈，她咬咬牙说道：“厉司寒……” 好不容易叫出了他的名字，后面的话她已经没有力气继续说，只能眼神迷茫朝他看去。 厉司寒只是跟她对视了一眼，心底的痛苦便犹如惊涛骇浪般汹涌起来。 若非还残存着理智，他早已从素舆上起身飞了出去。 沈傲雪肩膀处的伤口还在往下滴血，面色也越发苍白，若是再耽误下去，只怕救下来也会因伤势过重失血过多而无力回天。 想到这里，厉司寒一副纠结的模样看向黑衣人：“本王的命难道还不能换回她们两个吗？” “当然不行，王爷，别耽误时间了，那绳子可撑不了多久，再耽误下去，只怕是两个都要掉下去，到时候你可别怪我。” 第424章 这贱人还真是命大！ 厉司寒缓缓抬起手颤抖着指向她们两个，但是却左右摇摆不定，眼底满是纠结与挣扎，看上去很是痛苦。 沈傲雪看着他犹豫的模样，心里竟然希望他会选择自己。 可是……她明知道不可能。 “本王选……霜儿……” 厉司寒话音一落沈傲雪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绳子被割断的瞬间，她的身体直直往下坠去，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原谅从高处落下并没有飞翔的感觉，反而有种被扯着往下沉的痛感。 那些寒风像是打在她脸上一般，刮得人睁不开眼，没一会儿便连意识都被吹散了。 …… 顾吟霜被安全放在地上的一瞬间厉司寒手中的短刃便飞了出去直直插进了黑衣首领的眼眶里。 他死的突然，几乎是目瞪口呆倒在了地上，剩下的黑衣人也很快被解决。 顾吟霜被松绑后直接扑进了厉司寒的怀里，她哭得撕心裂肺。 “王爷……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我好怕……” 厉司寒垂眸掩去神色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没事了，有本王在，你不会有事的。” 顾吟霜抽泣着：“可是王妃她……她死得好冤……” 面上虽然伤心可心里却乐开了花，她甚至感觉到了痛快！ 厉司寒云淡风轻道：“死了也好，这就是她的命，只要你没事本王就放心了。” 顾吟霜楚楚可怜地看着他：“王爷，不如派人下山去找，万一有奇迹发生她没死呢？就算死了，至少也要入土为安，总不能让狼吃了。” “霜儿果真是心地善良，对待仇人都能如此，可见心胸宽阔。” 被夸了一句她忍不住露出娇羞的笑容，连继续装哭都忘了。 厉司寒命令道：“炽阳，派人下山去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炽阳带着一众人马顺着山崖旁边的路往下走去。 而悬崖下方…… 沈傲雪落在了提前准备好的大网上，早就躲在山洞里的人急忙收网把她拉了回去。 厉司寒早就猜到了生性多疑的景家父子会搞这么一出戏来试探，所以他一直派人盯着王府里的任何人。 那两个车夫悄然改变了方向却不敢快速前进生怕惊醒车里的沈傲雪，所以他便根据这个方向推断出了皇家暗卫动手的地点。 他派王府的暗卫提前在山崖底下部署，并且挂上大网，还在上面铺满了树枝遮挡，从上往下看根本看不出什么。 沈傲雪其实不知道计划，但她相信厉司寒不会让她死，所以掉下来的时候心里有担心但并不多。 她被救下后身上的绳子被隔开，于是第一时间用银针封住穴道止血。 “王妃，您再忍忍，这箭暂时还不能拔。”秋月说道。 “为什么？”沈傲雪疑惑，“我现在只要假死脱身就可以离开京城了不是吗？” 秋月摇头：“不可能的，狗皇帝父子生性多疑，您的假死根本骗不过他们，若是被拆穿王爷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这次他们试探为主，并非真的要您死。” “那我现在要做什么？” “回到王府。” “我好不容易出来你让我再回去？厉司寒他到底要什么？我不陪他玩了行不行？”沈傲雪不耐烦地推开她想要起身。 可是还没站起来又倒了下去，幸好秋月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王妃，您别急，您现在这个状况就算要走也走不了啊，还不如听王爷的，您放心，王爷已经部署多年，不会出错的。” 沈傲雪心里有气却只能听从，毕竟她这条腿暂时还不能行动自如，得找个地方养伤才行。 “告诉厉司寒，这是最后一次。” “嗯，我会把您放在一处安全的地方，您只要佯装晕倒等待炽阳救援就好。” “快点吧。” 秋月将沈傲雪放在悬崖外面的一处较为稳妥的树枝上，而后便先行撤退。 按照之前说好的，炽阳果然带着人下来搜救，刚走到这里就看到了趴在树枝上的沈傲雪，直接将她救回了王府。 听说沈傲雪没死，只是摔得昏死过去丢了半条命，顾吟霜气得咬牙切齿。 “这个贱人还真是命大，竟然连悬崖都摔不死她！” 红袖说道：“祸害遗千年，不会她就算活着又能如何？听说摔断了腿，跟废人没两样了。” 顾吟霜一听这才勉强顺气：“哼，她醒了没有？” “听说是醒了，正闹呢。” “走，咱们去好好看一看她。” 说完顾吟霜带着红袖便朝着西苑走去。 沈傲雪一醒过来便听到李府医说：“王妃的腿已经断了，怕是养不好了。” 秋月道：“府医您再想想办法，一定要治好王妃的腿啊！” 李府医摇头叹息：“唉，我实在是医术有限无能为力啊，不如你求王爷让他派个太医来看看？” 秋月一脸为难：“您也知道王爷恨我家王妃害了顾姨娘腹中胎儿，能接到这西苑养伤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现在只怕是让王妃自生自灭了，怎么可能去请太医呢。” 沈傲雪坐在床上看着他们两人谈话，脸色越发难看。 “秋月，不要为难李府医了，我……” 她话还没说完房门就被推开，一阵寒风袭来的同时顾吟霜和红袖施然而来。 “恭喜王妃福大命大，掉下悬崖都没死成，可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呢。” 顾吟霜一进门就冷嘲热讽，红袖也跟着附和。 “谁说不是，王妃的福气可还在后面呢。” 看着她们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的幸灾乐祸，沈傲雪只觉得厌恶至极，脸色比刚才更难看。 “你们少来看我的笑话，滚，都滚出去！” 她抓起一旁的枕头被子就往顾吟霜的身上扔，可是却忘了肩膀有伤，刚抬起胳膊就疼得面容扭曲缩成了一团。 “啊……” 听到她吃痛的叫声，顾吟霜心中更加暗爽，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得意。 “王妃这是怎么了快让妾身看看，这腿断了难道连胳膊也断了吗？” 说着说着她几乎要笑出声了。 沈傲雪恶狠狠地瞪着她仿佛恨不得站起来把她活撕了。 “你闭嘴！用不着你在这里假惺惺的，我是死是活跟你无关！滚出去！” 第425章 你永远是我唯一的选择！ 顾吟霜很少看到沈傲雪这样气急败坏，这让她的内心得到了莫大的满足。 她笑盈盈道：“王妃这是哪里的话，你我一起被贼人抓住，也算是共患难了一遭，虽说王爷选了我没有选你，但王妃也别气馁呀，只要死皮赖脸活着，兴许哪天王爷可怜可怜你呢？” 秋月蹙眉，不满道：“顾姨娘，我家王妃身受重伤正需要静养，您若没有旁的事就请回吧！” 顾吟霜脸色冷下来：“你是什么东西也配下逐客令？红袖，教训教训她！” “是！” 红袖得意地扬起下巴一边撸袖子一边朝着秋月走去。 沈傲雪就算无法动弹也不能容忍顾吟霜和红袖当着面欺负她的人。 “住手！你们若敢碰秋月一下，本王妃绝不会放过你们！” 闻言，红袖愣了一下，随后便大笑起来：“哈哈哈……王妃，您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说完，她走上前揪住了秋月的领子抬起另一只手就要打下去。 沈傲雪强撑着身体，刚想要发射银针却见秋月反手按住了红袖。 “啊！” 一声惨叫响起，红袖的手被扭到了身后，秋月一改刚才的软弱脸色变得冷厉。 “贱婢，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王妃面前放肆，再不滚就休怪我不给你们留脸面！” 她一脚将红袖踹飞出去，然后挺直腰背挡在了沈傲雪面前。 “红袖，你没事吧？”顾吟霜连忙上前将地上的红袖扶起来。 “奴婢没事……他们太过分了！” 顾吟霜回头瞪着秋月：“你……你……你怎么敢？真是反了，来人，快来人！” 她大喊着，门外却无人应声，正当她疑惑时炽阳推着厉司寒走了进来。 “你们在闹什么？” 厉司寒看着屋里的情形，眼底闪过疑惑。 顾吟霜脸色一变立刻楚楚可怜地跪在了地上：“王爷……都是妾身不好，王爷千万别怪王妃。” 厉司寒见状直接质问道：“沈傲雪，你都躺在床上了也不让王府安宁，是不是非要让本王把你轰出去才肯甘心？” 沈傲雪一脸无语：“王爷，你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我？” “哼，霜儿温柔良善，绝对不会无缘无故与你发生争执，所以不管什么事，错的肯定是你！” 他蛮不讲理的说词，气得她满眼怒火，就连一旁的秋月也看不下去了。 “王爷，恕奴婢直言，这次的事真的不怪王妃，明明是顾姨娘和她的丫鬟红袖先闯进来找事，甚至还想要动手打奴婢，所以才……” “够了！”厉司寒打断她，“本王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立刻滚出去跪在院子里反省一个时辰！” 秋月委屈不已，但又不敢不从只能低着头往外走。 顾吟霜勾起嘴角眼底露出得意但很快又恢复了楚楚可怜的模样。 “王爷息怒，妾身也是为了王妃好，想要安慰她一番，却不曾想王妃不领情……” “霜儿不必理会她，像她这样不知好歹的，就该摔死在悬崖底下！” “王妃也是可怜的，王爷您……” 顾吟霜正要说什么却被沈傲雪打断：“贱人你闭嘴，少在这里惺惺作态，只让人恶心！” 厉司寒怒喝道：“你才闭嘴，当着本王的面都敢如此对霜儿，今日本王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霜儿你先回去，剩下的交给本王。” “王爷，您可千万别生气，不值得……” “放心吧，本王自有分寸，炽阳，送霜儿回沁雪园。” “是！”炽阳上前，“顾姨娘，卑职送您回去。” 顾吟霜欲言又止地看向厉司寒，而后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转身向往走去，到门口时回头看向床上的沈傲雪，在厉司寒不注意的时候露出一抹挑衅的笑容。 房门被关上，屋子里只剩下厉司寒和沈傲雪。 四目相对，素舆上的男人立刻站起身冲到了床边坐下。 他一把将沈傲雪拥入怀中，眼底露出彻骨的心痛。 “小雪，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坏，是我不好……你还疼不疼？” 他红着眼眶愧疚不已，连嗓音都哽咽着。 沈傲雪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将他推开问道：“厉司寒，你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 “我……” 厉司寒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低头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方形的小木盒递给她。 沈傲雪疑惑地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对羊脂白玉的水滴形耳坠，通体雪白清透如霜，成色极品。 “这是什么？” 厉司寒握住她的手，眼底满是深情：“这是我母亲的遗物，她说这要留给儿媳妇，从前她交给了大嫂，可是大嫂却不在了，现在这对玉珠应该交给你。” “这太贵重了……” 她想要推辞却被他按住：“你喜欢吗？” “喜欢倒是喜欢……不过王爷为什么突然把这对耳坠送给我？”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若是真的遇到危险，你永远都是我唯一的选择。” 他语气坚定眼神之中满是深情，可是却让沈傲雪有些不自在。 她有些迷茫地问道：“王爷的好意我收下了，但是……我们之间……好像没到这一步吧？” 他闻言凑近她的脸，呼吸温热低声反问：“那我们现在，到哪一步了？” 这暧昧的气息让沈傲雪脸红心跳，她咽了咽口水往后靠了一些拉开距离，小声道：“我们……不是……挺相敬如宾的嘛……” 厉司寒抬手捧住她的脸，语气中满是心疼与爱惜：“小雪，我知道让你受了委屈，原本我不想拖累你，可现在已经由不得我们了，但是你放心，很快就要结束了，到时候，我们再也不要分开，我保证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沈傲雪蹙眉，一边躲开他的手一边说道：“不委屈，不委屈，受点儿伤而已，原不是什么大事，王爷之前也护过我，就当是扯平了，您去忙吧，我这里不需要您管了……” 他轻声叹息，无奈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你还不能接受我，也不会完全信任我，但是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你会理解我的。” 第426章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说完他起身回到了素舆上，她也趁机松了口气。 “王爷，您今天怪怪的，怎么突然说起这些？” 听着像是要与她告别似的…… 厉司寒正色看着她：“小雪，你受伤后我想了很多，有些事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怕万一你受到牵连，知道得太多，只会让你受到更多的伤害……” 沈傲雪打断他：“可我现在已经受到了伤害，何况就算你不说，我也猜得差不多了。” 厉司寒蹙眉：“你猜到了什么？” “厉家的死因。” “你……你猜出了多少？” 沈傲雪想起祠堂暗格里的那本书册，于是低声道：“王爷，厉家上下其实什么都知道，但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们……是心甘情愿的，对吗？” 厉司寒愣住，眼底是不可置信，渐渐地，一股浓烈的恨意涌现出来。 他的拳头握得发白，咬牙道：“小雪，不要再说了！” 沈傲雪并未打算就此闭嘴，她沉声道：“镇北王功高盖主，不仅得民心更掌握着昭烈国一半以上的兵权，若是想造反，应当是易如反掌。” 厉司寒：“……” “所以，皇上忌惮镇北王府，在设计杀了你父母兄长后又一直派人暗中追杀你，直到确认你沦为废人且身中剧毒命不久矣才作罢，对吗？” “……不错，你猜的……全对！” 沈傲雪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脏不由隐隐作痛。 “王爷……我想知道您身上的寒蛊到底是怎么中的？按理说这样的蛊毒并不容易下，您身手不凡身边又高手如云，怎么能沦落如此？” 厉司寒沉吟片刻叹了口气：“永昌帝多疑，想要骗过他谈何容易？” 沈傲雪诧异道：“所以你从一开始就赌上了自己的命，只为了报仇？” 厉司寒眼底闪烁着滔天的恨意：“没错！镇北王府一百多口人命不能白白送死，本王要景家人，血债血偿！” “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造反就会让忠贞烈骨的镇北王府从此背上谋朝篡位的污名？” 厉司寒不屑冷笑：“呵，我们厉家三代忠良、为了昭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下场是什么你看到了！不过你放心，本王绝不会让厉家蒙上造反的罪名！” 沈傲雪不解：“可是你不造反要怎么报仇？更何况你还要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你的父母兄长们甘愿赴死不就是想让你好好活下去吗？你可是厉家唯一的血脉了，你不能死！” “可是我没得选……” “你有的选，只要你暂时放弃，我可以帮你解蛊！” “不必了，我没时间了，因为在报仇之前我得先灭了北蛮，这样即便我为了复仇而死，北疆百姓才可以百世无忧。” “永昌帝不会放过你的，若是出了意外……” 沈傲雪不敢往下想，这条路有太多未知的风险，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厉司寒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放心吧小雪，我还没有为他们报仇，不会轻易死掉的。” “也罢，我知道你有执念无论如何都劝不住，既然如此，那我只能尽自己的能力帮你了，王爷，我有事要与你说。” “你说……” …… 七日后。 厉司寒终于剿灭了闯入昭烈国内的北蛮余孽，但是景岳寒的下落依旧不明。 永昌帝和皇后整日担心，派出去搜寻的暗卫一波又一波，可都是无功而返。 清晨，镇北王府。 沈傲雪正准备用早膳，房门却被炽阳推开。 “王妃，太后身体不适，下旨召您入宫。” 闻言她放下勺子，一脸疑惑：“王爷不是说要我面壁思过不准离开这间屋子吗？何况我腿脚不便，怕是无法入宫。” 炽阳尴尬道：“比起王爷的命令，自然是太后懿旨更重要。” 沈傲雪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地擦了擦嘴：“哦，我还以为这天底下厉司寒是最厉害的呢，得了，你先出去，让秋月进来伺候本王妃更衣。” “是！” 炽阳转身离开，秋月走进来关上房门。 沈傲雪低声道：“秋月，现在我身边只有你能信任了，我此次入宫有些事要交代给你。” 秋月：“王妃您尽管吩咐！” 沈傲雪附耳低声说了些什么，随后秋月一脸担忧。 “王妃，那您此次入宫岂不是凶多吉少？” 沈傲雪握紧她的手：“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但我交给你的任务一定要完成，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秋月郑重点头：“好，奴婢绝不辜负您的信任！ …… 慈宁宫。 沈傲雪的双腿不便，但好在王府最不缺素舆，她刚坐的时候觉得有些不便，两日后便得心应手了。 她自己驶入了慈宁宫的大门，拱手行礼：“臣妇腿脚不便不能行跪拜之礼，还望太后恕罪，臣妇愿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笑容慈祥：“不必多礼，到哀家身边来。” 沈傲雪露出一抹微笑而后挪到了近前一脸担心：“太后，臣妇听闻您身体不适，可是哪里不舒服？” 太后轻咳两声：“咳咳，还是老毛病，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不舒服，召唤你主要还是哀家太久没见你，心里惦念罢了。” 沈傲雪感动道：“太后无事就好，我也想您了，不过您这咳嗽的毛病怎么又复发了，待我给您开个方子再调理一下如何？” 太后：“那自然好，不过哀家听说王府最近出事了？” 闻言，她顿时一脸委屈眼泪便忍不住落下来：“太后……臣妇……这段时间心里委屈极了，您不知道厉司寒他……他实在欺人太甚！” 见她哭得伤心，太后连忙询问：“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厉司寒欺负你了？” 沈傲雪点头，哽咽不已：“他从前看在您的面子上还不敢明目张胆地苛待我，可自从顾吟霜诬陷我伤害了她腹中孩子后，王爷根本不给我好脸色，更是为了她各种羞辱于我，甚至还说我为什么没有摔死在悬崖底下呜呜呜……” 太后眼底闪过精光，随后她拍着扶手大怒道：“他竟敢如此对你？这个狗东西太不像话了，哀家绝不会轻饶了她，小雪别哭了，哀家为你做主！” 第427章 沈傲雪毫无利用价值？ “太后，其实有件事一直压在臣妇心里，我能不能跟您说说？” “哦？什么事？你说来听听。”太后很是好奇。 沈傲雪故作神秘地环顾四周，确定没什么外人后她微微起身凑到了太后跟前。 “怎么如此神神秘秘的？”太后觉得她这副模样像极了小偷，未免好笑。 可是她却一本正经地压低声音说：“太后，其实我之前撞见过顾吟霜与别的男人私会，两人在一起苟且，那画面不堪入目，厉司寒头顶上的绿帽子都要冒烟了！” 太后闻言脸色冷下来，厉声道：“你住口，此事没有证据便是污蔑，哀家听了不打紧，可若是旁人听了该骂你心肠歹毒了。” 沈傲雪无奈地撇撇嘴，泄气似地耸着肩：“可人家真的看到了嘛……算了，我们还是来调理身体吧，我给您诊脉。 太后眼中暗藏阴冷之意，若有所思地伸出了手：“既要为哀家调理身体，这些日子你就住在宫中吧。” “是。” …… 沈傲雪在慈宁宫住了三日，厉司寒不闻不问仿佛已经将她忘了，丝毫不顾及她身上有伤，也不关心她的死活。 这让永昌帝更加确信，厉司寒心中在意的是顾吟霜。 这一日，沈傲雪服侍太后午睡后闲着无聊便独自一人在御花园闲逛。 她看到一处亭子，于是走进去坐下，附近的宫女见状为她奉上热茶和点心。 正品尝着，景岳琛走到她对面坐下。 沈傲雪愣了一下连忙起身行礼：“臣妇不知太子殿下驾临。” 景岳琛笑道：“王妃不必多礼，孤只是恰好路过。” “那殿下您坐，臣妇先行告退。” 沈傲雪想要趁机离开，便听到景岳琛挽留。 “慢着，本宫有话要与你说。” 她犹豫了一下，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殿下请讲。” “坐下说吧，不必拘礼。” “不了，臣妇习惯站着，殿下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见她疏远冷淡景岳琛面色不悦但还是隐忍着，他轻笑一声问道：“有件事一直令孤好奇，不知王妃可否为本宫解惑？” 沈傲雪小心观察着他的神情：“什么事？” “王妃不必紧张，孤只是觉得镇北王先前待你一直温柔有礼，你们也算是相敬如宾，可怎么忽然之间就不一样了？他好像厌恶你了？你们之间可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这是明晃晃的试探。 看来真如厉司寒所言，这景家人多疑的性子实在难缠。 沈傲雪叹了口气故意露出一抹哀伤的神色，接着又佯装坚强像是在维护自己的尊严一般扬起了下巴。 “臣妇与王爷之间自然还是从前一样好，殿下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觉得臣妇失了王爷的心，输给了一个姨娘吗？” 景岳琛见她这个反应有些意外，但还是不能轻易相信。 他笑道：“孤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听闻前几日你和顾吟霜同时遇险，可是厉司寒却……呵呵……” 话说到一半就开始冷笑明显是戳她的脊梁骨。 沈傲雪装作生气却强忍的模样不服道：“那是因为王爷顾念旧情，他与我说过，儿时一个人在京城孤独无助都是顾吟霜陪伴支持，所以选择救她也无可厚非。” 这话说的，像是自我安慰，更显得可怜可悲了。 景岳琛打量着她那副努力为自己找补的嘴脸，原本是充满怀疑的心也渐渐放下了一些。 或许真如厉司寒表现出来的那样，他更在意顾吟霜一些，至于沈傲雪，大概只是利用。 “王妃连这个都能容下，可见心胸宽广，孤深感敬佩。” 沈傲雪没好气地说道：“殿下若是没有别的事那臣妇就先告退了。” 景岳琛：“告退？王妃是要回慈宁宫还是镇北王府呢？” “自然是慈宁宫。” “哦？王妃入宫已经三日了，太后的身体也没什么大碍，为何还要留在慈宁宫不回王府呢？难不成厉司寒身边已经容不下你了？” 他勾唇，眼底尽是嘲讽。 沈傲雪握紧发白的拳头眼眶微红：“回不回去都与殿下无关，臣妇告退！” 说完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亭子，那背影看着，别提有多生气了。 景岳琛品着手里的茶视线却死死盯着沈傲雪离开的方向，眼底闪过无数寒芒。 “毫无利用价值的人，看来没必要留着了。” …… 转眼又是三日。 太后召厉司寒来慈宁宫赴宴，想着给沈傲雪搭个台阶，让她能回王府继续执掌中馈。 眼下她在宫里住了这么久也没见厉司寒过问，要是自己灰溜溜地回去，实在太没脸面。 今日永昌帝和皇后也来了，两人坐在太后身边，也不知在想什么，总之各怀心思。 厉司寒带着顾吟霜一同来的，两人上来后便是行礼。 皇帝：“平身，今日设宴，在场没有外人，都不必拘束，你们二人入座吧。” 厉司寒：“谢皇上。” 他与顾吟霜坐在左侧位置，二人抬头正好对上沈傲雪的视线。 三人相见场面有些尴尬，连眼神都变得格外凌厉。 沈傲雪冷哼一声率先开口：“几日不见顾姨娘倒是气色红润、面若桃花，看来本王妃不在的时候，你一定是备受王爷关怀滋润啊！” 顾吟霜哪里能听不懂她的嘲讽，非但不恼还一脸娇羞：“哪里比得上王妃，能日日陪在太后身边享清福呢，妾身拖着病体又要管理王府又要照顾王爷，虽只是姨娘却帮王爷顾了这么多事物，想偷懒都不行呢。” 原本以为沈傲雪不敢如何，但没想到她竟然直接拍桌子跳了起来：“贱人你得意什么？要不是你用自己肚子里的野种诬陷本王妃，王爷也不会如此……” 众人都愣住，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失态，看来真是被逼急了。 太后出言打断：“好了好了，今日宫宴不提这些。” 厉司寒脸色铁青：“太后所言极是，沈傲雪你能不能别闹了，本王知道你记恨先前未选择你一事，但今日是宫宴，当着皇上太后的面，你要懂得收敛！” 第428章 爆打顾吟霜一记耳光！ 沈傲雪不服气地瞪着他，红了眼眶：“你偏心！明明是顾吟霜先欺负我的，她肚子里的是野种，她早就给你戴绿帽子了！” 厉司寒怒吼：“闭嘴！本王不允许你往霜儿头上泼这样的脏水！何况你害了她腹中胎儿乃是有人证的，就算那证人作假，难道霜儿还能为了害你杀掉自己的孩子吗！谁会做这样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蠢事？” 沈傲雪被气得直跺脚：“不是这样的，真的是她自己摔倒的，不是我干的，我没有！厉司寒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够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从成亲到现在，你对本王可上过半分心思？整日就知道往外跑，上蹿下跳、没大没小，连一件正事儿都没做过，现在还诬陷霜儿，本王惩罚你让你禁足反省，可你现在依旧毫无悔改之意，早知如此，本王当初就是抗旨也不愿意娶你这种废物！” 眼看着两人越吵越凶，可是太后皇帝等人反而不阻拦了，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沈傲雪忍不住落下泪来，哽咽道：“你什么意思？现在是觉得我没用了，所以要与我和离把这王妃的位置让给顾吟霜吗？” “哼，这可是你说的！” 见厉司寒这个态度，她心灰意冷走上前去跪在了地上。 “皇上、太后，你们都看到了，厉司寒他心里根本没有我，平日里对我不闻不问就算了，遇到事也只会偏心顾吟霜，臣妇好歹也是沈家嫡女，可在王府过得还不如一个下人，请皇上看在我照顾太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允许我与厉司寒和离。” 厉司寒震惊，连忙阻拦：“沈傲雪你闹够了没有？你我的婚约乃是圣上定下的，如今你在皇上面前控诉本王待你不好，难不成是怪皇上吗？你找死别连累王府！” 永昌帝一看都冲着自己来了，再不发话也不合适，只好干咳两声缓解了一下尴尬，而后看向太后。 “母后，您看……” 太后无奈叹息：“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夫妻之间的私事哀家与皇帝也不便参与，不过傲雪，哀家还是要说你两句，既然身为王妃就该收敛些性子，顾吟霜温柔懂事，的确比你有分寸多了。” 此刻他们也相信了厉司寒真正的软肋就是顾吟霜。 毕竟眼见为实，一个是清纯无辜的白莲花，一个是歇斯底里的怨妇，谁更容易得到男人的心，还用猜吗？ 沈傲雪委屈不已：“太后，连您也不向着我……” 太后不耐烦道：“行了，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你先退下，等整理好情绪再来，以免扫了众人的兴致。” 沈傲雪丢人现眼了一番最终灰溜溜地起身退了出去，只是走到门口时还不忘满是愤恨地瞪了顾吟霜一眼。 …… 沈傲雪前脚从大殿出来走至拐角处，身后便有人叫住了她。 “王妃留步！” 她回头看去，只见顾吟霜缓缓而来，嘴角还牵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出来干什么？看本王妃的笑话吗？”沈傲雪生气地质问。 顾吟霜得意道：“其实你也没必要生气，毕竟王爷与我也算青梅竹马，在他心里我的份量自然在你之上，以后你慢慢习惯就好。” “贱人你少得意，我迟早能抓到你红杏出墙的证据！” “是吗？那王妃恐怕这辈子是抓不到了。” 见她被自己戳穿还脸不红心不跳，沈傲雪不禁佩服这女人的厚颜无耻。 “要不是厉司寒太蠢不肯相信我的话，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讲话吗？早就被拉出去浸猪笼了！” 顾吟霜猖狂道：“可王爷偏偏只相信我，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别得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总有一天厉司寒会知道谁才是真心对他的，你不过是个水性杨花的贱人罢了！” 沈傲雪说完转身便要走，顾吟霜却突然上前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你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了！” 下一秒，顾吟霜抓着她的手突然往自己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随后便摔倒在地，捂着脸泫然欲泣地看着她。 “王妃你这是做什么？妾身不过是好心安慰，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呜呜呜……” 沈傲雪愣住，一时间慌乱无措：“你干什么？我没有……” 身后传来厉司寒的怒吼。 “沈傲雪，你干什么！” 下一刻，素舆加速上前先将地上的顾吟霜扶起来，他整个人都散发着戾气。 厉司寒厉声道：“你是不是疯了？这里是皇宫，由不得你胡作非为！” 沈傲雪只觉得委屈：“不是我，我没有打她，你能不能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她虽然极力解释，可依旧显得苍白无力。 厉司寒冷声道：“本王亲眼所见，你竟然还想狡辩？” 顾吟霜捂着脸委屈地哭着，可是却悄悄露出猖狂得意的笑容，挑衅至极。 见她如此恶心，沈傲雪真是忍无可忍，哪怕是演戏她也受不了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直接冲到顾吟霜面前抡圆了胳膊使劲扇了她一巴掌。 “啪！” 这耳光又狠又重，清脆响亮，几乎把顾吟霜打得眼冒金星。 她惨叫一声，脑袋都被打偏了，回过头来嘴角挂着鲜血，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等反应过来，她怒不可遏地瞪着沈傲雪。 “你……你敢打我？你这个疯婆子！” 说着气急败坏地就要起身冲过去，甚至也顾不上继续伪装柔弱白莲花的人设。 厉司寒赶紧拉住顾吟霜，表面上去安抚实则是拉偏架。 “霜儿疼不疼，快让本王看看！”他赶紧捧住她的脸。而后冲着沈傲雪大喊，“你好大的胆子，来人，王妃行为疯癫、嚣张跋扈，立刻押回王府！” 炽阳带人过来直接把沈傲雪带走了。 顾吟霜因愤怒整个表情都变得狰狞，眼睁睁看着仇人离去，只能握紧拳头暗自咬牙。 厉司寒看着她肿起来的半张脸，忍着没笑，只暗想：小雪这丫头，手劲儿是真大！ “霜儿你没事吧？都怪本王一时大意，让她伤到了你。” 第429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顾吟霜捂着被打肿的侧脸，委屈地摇头：“王爷别担心，妾身没关系的。” “放心，本王绝不会轻易饶了她！” 镇北王府后院柴房。 炽阳：“王妃，您暂且就在这里面壁思过吧。” 说完，他关上房柴的门便离开了。 …… 慈宁宫。 侍卫捧着军情快步走上大殿单膝跪在地上行礼。 “启禀圣上，北疆传来急报，北蛮首领趁夜偷袭，已带兵攻入乾何关，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永昌帝闻言拍案震怒：“你说什么！可恶！该死的靼尔虏，刚把他们潜入京都的余孽清理干净他竟然又在北疆作乱，找死！” 太后一脸担忧：“皇上，这北蛮人野心勃勃迟早是心头大患，得赶紧把他们灭了才行。” 皇后附和：“是啊，这样总生事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永昌帝面露难色，先前只是一小部分北蛮人都能搅得京都城动荡不安，如今大部队攻入关内，除了厉司寒谁能担此重任？ 昭烈尚文，武将稀缺，言官更是霸占整个朝堂，自古以来文官与武官一向不和，这也是厉家能够脱颖而出的原因。 “北蛮人生性残暴嗜血，昭烈连年灾祸不断，朝廷本就举步维艰，如何应付得过来，眼下到处都是匪寇，武将们全都被派以重任，还有谁能前往北疆击败北蛮军？” 他低声说着眼神不自觉瞟向厉司寒。 虽然话里话外没有明说但其中深意足够明显。 厉司寒不动声色只当作没有听懂，毕竟他现在是个残疾。 永昌帝见他沉默不接话茬，有些坐不住了，想起先前用沈傲雪和顾吟霜对他的试探，言语间还算忠心耿耿。 想来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叛变，毕竟厉家清誉百年，总不能最后被扣上乱臣贼子的污名。 何况他不像从前那样能够上阵杀敌，若是此番派他回北疆，说不定会和北蛮贼军同归于尽，到时候也省得再派刺客去杀他。 想到这里永昌帝开口道：“司寒，你如何看？” 厉司寒拱手，面无表情：“臣不敢妄言。” 还是没有任何表态，分明是想逃避。 他越是这样永昌帝越是要让他前往北疆。 “司寒，若非朝廷无人可用，朕绝不会再让你前往北疆，唉，朕也知道你双腿不便，可国家兴亡、百姓安危当放在第一位啊。” 闻言厉司寒终于有所回应，他拱手：“皇上所言极是，臣请命立刻带兵前往北疆，这一次一定会将他们赶尽杀绝！” 永昌帝满意地勾起嘴角，但也不忘装模作样地劝阻关心：“不行，你身染寒毒，朕怎么能再让你以身犯险回北疆御敌？这次你就安心留在京中休养吧，朕会另派旁人前去。” 本以为厉司寒肯定会坚持前往，可他竟然点头回了句：“是，臣遵旨。” 话说到这份上，永昌帝是彻底没了脾气，只是脸色由白转绿，铁青的厉害，只怕是快要被气死了。 厉司寒垂眸眼底闪过不屑，用不着他时便想方设法致他于死地，用得着时就不顾他的身体派他去前线卖命。 这永昌帝还真是厚颜无耻的卑鄙小人。 …… 王府柴房。 沈傲雪坐在茅草堆上靠着墙闭目养神，突然，破旧的大门被人推开，顾吟霜走了进来。 她缓缓睁开眼，神情冷漠：“你来做什么？” 顾吟霜还顶着肿了半边的脸，满目恨意：“自然是来看看你死了没！” “没死，还活得好好的！” “哼，你得意什么？很快你就要死了！” “是吗？能有多快呢？”沈傲雪勾唇，一副不屑的模样。 顾吟霜最看不惯她这副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清高嘴脸，居高临下地说道：“我给你带来个老朋友，想必你很想见她。” 说完沈无双从门外走了进来，她看着沈傲雪狼狈落魄的模样，眼底满是得意，抬手摸了摸脑后的金簪，神情很是傲慢。 “五妹妹，还真是好久不见呢。” 沈傲雪蹙眉：“你来干什么？” “我自然是来看你过得好不好呀，看到你如此凄惨，我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哈哈哈……”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一副落井下石的小人模样。 沈傲雪没好气道：“滚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沈无双也不生气，走上前弯腰捏起她的下巴，眼底尽是嘲讽：“你说你，乖乖地滚回乡下去不好吗，非要留在京城跟我们斗，现在落得这个下场，可真是活该。” 顾吟霜笑道：“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还真以为能跟我们这些世家大族教育出来的千金贵女们相比吗？自不量力！” 沈傲雪觉得她们俩很是可笑，但眼下也没心情浪费口舌，只警告道：“我现在懒得动手，你们俩最好赶紧滚，否则后果自负。” 顾吟霜不屑一顾，双手环胸道：“贱人，从现在起你若能乖乖听我的话，或许最后我能留你一个全尸！” “听你的话？什么意思？” 顾吟霜：“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若肯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再大声认错，在你死之前我可以尽量不折磨你，可若是你不愿意，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沈傲雪轻蔑一笑：“我这人天生反骨，就想看看你能怎么不客气。” 见她如此硬骨头，顾吟霜气急败坏道：“给脸不要脸的贱蹄子，这可是你自找的！来人！” 门外，李嬷嬷带着几个丫鬟走了进来。 顾吟霜：“给我把她按住！” 李嬷嬷：“是！” 一个老婆子带着三个丫鬟就冲了上去，本以为沈傲雪断了腿肯定敌不过才会如此大胆，没想到刚冲到跟前那虚弱坐在草堆里的女子突然甩手飞出一大片银针。 来不及闪躲，在场众人皆中了银针，打头阵的几个丫鬟更是直接昏死在了地上。 顾吟霜和沈无双看到眼前这一幕有些惊讶，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脖子上也中了一根针。 她们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只能站在原地。 “你……你卑鄙无耻竟然敢放暗器！”顾吟霜气急败坏地大喊。 沈无双更是生气：“放开我们，否则你死定了！” 第430章 帮厉司寒报仇也是帮自己！ 沈傲雪扶着墙站起身来，一边摩拳擦掌，一边抬脚一瘸一拐地步步逼近二人。 “我刚才警告过你们了，可惜你俩不听，现在可没机会反悔咯。” 两人异口同声：“你、你别过来！” 接着，沈傲雪把她们俩推倒在地抓住一个骑上去便是左右开弓抡起了巴掌。 “啪啪啪啪啪啪……” 直到她手掌打得发红发肿又疼又痒才终于停下来，再看看地上两个女人，脸已经彻底成了猪头。 …… 听着屋内此起彼伏地巴掌声，阴暗处厉司寒的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浅笑，而一旁的炽阳更是憋笑憋出了内伤。 炽阳压低声音：“王爷，王妃还真是不太能忍。” 厉司寒冷下脸来：“继续派人盯着顾吟霜的一举一动，随时向本王汇报。” “是，那王妃呢？” “她有分寸的，否则不会陪我演戏到现在，你加派一些暗卫务必确保她的安全。” “属下已经派了一支暗卫负责无时无刻保护王妃。” 厉司寒蹙眉，不满：“一支？” 炽阳紧张：“卑职想王妃一直在王府，应当不需要那么多人保护……” “那若是本王离京呢？你觉得他们会放过她吗？” “是卑职顾虑不周，只是王爷，皇上真的会让您离京吗？” “本王重新领兵是迟早的事。” “是，卑职立刻去安排暗卫护王妃周全。” 厉司寒淡然一笑，回忆起那日西苑他与沈傲雪在房中的谈话。 【沈傲雪：“王爷，我以人格担保，那晚真的看到顾吟霜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只不过那个男人戴着面具，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他们还密谋要对你不利！” 厉司寒表情淡然并无意外：“本王一早就知道。” “所以这么久以来你真的是一直在演戏？” “小雪，我的双目失明和残废都是假的，何况这里毕竟是镇北王府，你觉得他们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本王眼皮子底下偷情吗？之所以他们没被发现，其实是本王早就知道了，不想戳穿而已。” “原来如此，那么顾吟霜早就红杏出墙了吧？这你竟然能一直忍着，我佩服你！” 厉司寒轻笑：“她不是红杏出墙，她本就是别人安插在本王身边的细作。” “亏她打着青梅竹马的幌子一直让人以为她有多爱你。” 男人轻叹一声这才说道：“年幼时，皇帝忌惮我爹娘，便将我被扣在京城做人质，那些年并不好过，顾吟霜总是会在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伸出援手，起初我还感激，可发生的次数多了，就显得太过巧合，慢慢的我便知道他们都是一伙的，不过是为了谋取我的信任。” 沈傲雪诧异：“那么早就开始下这盘棋了吗？” “北疆早有动荡，皇帝私下里已经派了镇国大将军前去讨伐，他虽然有些本事，可北疆地理环境复杂，北蛮人十分狡猾且骁勇善战，除非像我一样了解各要塞地形，否则他不可能打得过北蛮。” “也就是说皇帝最后还是要派你出兵？” “对，但这次出兵他恐怕不会让我活着回来。” “那怎么办？你可有把握？” “我当然可以护住自己，不然你觉得这么多年我的隐忍都是摆设吗？只是我担心你，我走后，想必京城不会太平。” 沈傲雪安慰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厉司寒一脸严肃：“其实顾吟霜埋伏在我身边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想办法找能调令镇北军的虎符，等我身死的消息传回京城，皇帝一定会以我疑似谋反为由派景岳琛查抄王府。所以这虎符我才会交给你来保管。” “你就不怕我……” “不怕，我信得过你。” 沈傲雪见他如此坚定地看着自己不由也下了决心。 “既然王爷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托付于我，那我就不能辜负你的信任，放心吧，我会拼尽全力助你一臂之力！” 前世，永昌帝也是给她定罪的凶手之一，不论是沈无双还是景氏，都是她的仇人。 帮厉司寒报仇也是在帮自己。 “王爷，您身上的寒蛊我有办法可解。” “你不用安慰我，这蛊种下的时候我便没想着活下去……” 沈傲雪急切道：“我真的有办法，只是……只是……” 她难以启齿，只是脸色越来越红。 厉司寒似乎看出了她的紧张，好奇道：“你的办法是什么？” “是……”她抬眼看着他又迅速低下头，思考半天才终于鼓起勇气，“我体内有吸食百毒的蛊母，只要我想它可以食尽任何毒物，包括蛊毒，寒蛊也不在话下。” 他眼前一亮：“真的？” 刚问完又变得担心：“那对你有没有坏处？” “有……也没有……”沈傲雪脸色更红了。 “什么意思？” “就是……”她低声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要双修……” “你说什么？”他似乎没听清楚。 “我是说……你得修一种秘术配合我体内的蛊母才能做到一次性清除寒蛊。” “真的？那我怎么修？” “你……你和我……” 她声音越来越小，低着头不好意思再看他。 厉司寒这下终于明白了，他起身上床盘腿坐在她面前。 “你这是羞了？山洞里第一次的时候都不见你这样，那晚你可是在上……唔……” 他话没说完就被沈傲雪伸手捂住了嘴。 “闭嘴，别胡说！” 厉司寒眉眼含情深深凝望着她，光是目光里的流光便足矣将人融化了。 沈傲雪恼羞成怒：“早知道你这样就不告诉你了……诶你干嘛……” 她正说着突然高大的身躯压了过来直接将她抵在了床榻上。 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雪……我们开始吧。” “不是这样的，得……得特殊环境……” “什么环境？” 沈傲雪一本正经地解释：“最起码要找一处温泉，毕竟你身中寒蛊，将身体泡在温泉水中才能更好的压制蛊虫……” 她说着说着便发现这男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那份炙热烤的人脸上发干。 “你看什么……” “我们先不为解寒蛊，只单纯的先来一次……” “来一次还能叫单纯吗……唔……” …… 第431章 立刻把虎符交出来！ 半个月后。 厉司寒奉旨离京已经有十天，这段时间沈傲雪一直被关在柴房，顾吟霜那边倒是没了动静也没派人来找麻烦。 她也趁机养伤，好在一直都随身带着常备药，所以腿上的伤日渐好转。 今日，沈傲雪正靠在墙根休息，面前的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顾吟霜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她缓缓睁开眼睛，语气不冷不热：“看来顾侧妃是记吃不记打的性子，才消停了十日又上赶着来找打？” 顾吟霜冷哼道：“哼，你的死期马上要到了，我要是你就赶紧跪地求饶也许能留个全尸。” “那你就把自己当成我跪呗，我也不会拦着你是不是？” “你……贱人，我懒得跟你废话！来人，给我把她绑了！” 一声令下外面冲进来一群护卫，身上的衣着不像是镇北王府的，沈傲雪知道该来的总会来，她并未挣扎，任由一群人上前将她双手捆在身后。 顾吟霜走上前去突然抬手甩了一巴掌在她脸上，眼底带着恨意：“贱人，你先前不是很狂吗？怎么不反抗了呢？还是你知道反抗只会让你死得更惨？” 被打得半张脸发麻，可是沈傲雪不怒反笑：“你就这点儿本事吗？打脸算什么，不过是挠痒痒，真有能耐就杀了我呀。” 这番话把顾吟霜激得脸色铁青，气急败坏地捏起她的脸：“你想死？没有那么容易，留着你还有些用处，你们把她给我带走！” “是！” …… 沈傲雪被蒙上双眼，她感觉自己被人拖出了后门而后塞进了一辆马车里。 一路上她都凝神静气仔细分辨着路边的声音和气味，想要分析自己被送到哪里。 最终，来到一处院落，她刚走了没几步就被人粗暴地推进一间房。 一个侍卫上前摘下她蒙在眼睛上的黑布，才终于恢复了视线。 只见面前站着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他身型高大，一头青丝随意散落在腰间，看上去倒有种阴柔之感。 沈傲雪蹙眉问道：“你是顾吟霜的奸夫？你到底是谁，把我带到这里想干什么？” 面具男冷冷一笑语气低沉似乎是刻意改变的：“你不必好奇我是谁，想活命的话，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便是，坐吧。” 沈傲雪也不跟他客气，走到圆桌旁坐了下来：“你想问什么？” 面具男：“厉司寒临走时，有没有把什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 闻言原本故作轻松的沈傲雪顿了一下，她抬眼打量着对面的男人，眸光中满是狐疑。 “你为什么这么问？” 男人厉声道：“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见他发狠，她只好顺从地说道：“自从他把我关入柴房后我就没见过他，怎么可能把重要的东西交给我，这种问题你还得去问他的真爱顾吟霜才是。” 面具男显然不信他这番话，毕竟厉司寒离开后的这十天顾吟霜已经把王府上下里里外外都搜遍了，根本没有他要的东西。 这也是为什么这十天顾吟霜没有去找她麻烦的原因。 “你最好老实回答，否则是要吃苦头的，我想你也不愿意遭罪，对吗？” 面具男很明显已经没有了耐心，若是再说不出什么，很可能就要严刑逼供了。 沈傲雪才不会蠢到在弱势的时候跟他们硬碰硬，毕竟眼下没摸清底细，还是小心周旋为好。 她一本正经道：“我怎么没有老实回答？你若不信大可以去问顾吟霜啊，我这个月都在柴房禁足，再说了，谁不知道厉司寒宠妾灭妻，就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也是交给顾吟霜，怎么会给我呢？” 面具男冷笑起来：“呵，别以为我看不出你们夫妻二人的把戏，表面上厉司寒偏心吟霜，可对你的责罚却只有禁足，他不过是想保护你，不愿暴露自己的软肋罢了。” “你说我是他的什么？软肋？大哥，我跟他是皇上赐婚也没什么感情，怎么比得了青梅竹马呢。” 面具男：“少跟我装傻，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还是不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沈傲雪不耐烦道：“你到底想干嘛啊？我连你指的东西具体是什么都不知道，我说什么说啊！” 面具男咬牙切齿：“好，既然你非要挑明那我就告诉你，立刻把镇北军虎符交出来！” 闻言她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哦，原来你要这个啊！早说嘛～” 面具男难掩激动连身体都比刚才紧绷：“你知道在哪？” 面对他期盼的目光，沈傲雪冷下脸来利落地回了三个字。 “不知道。” 面具男拍桌子恼羞成怒：“你tm敢耍我？” 沈傲雪无奈道：“我哪有耍你！我真的不知道，那么重要的虎符厉司寒肯定是随身携带啊，怎么会交给我一个女人呢？” “胡说，他是镇北王，就算没有虎符也能调令镇北军，更何况随身带着万一他死了虎符便会落入敌人的手里，所以他绝不会随身携带一定是藏了起来，至于藏匿之处，你肯定知道！” “这个我是真不知道，你还是去问问顾吟霜吧，他俩青梅竹马比我和厉司寒关系铁。” “少废话，看来你是不进棺材不落泪了，很好，那你就去地牢里对着鞭子说实话吧！” 房门被踹开进来一群身材魁梧的侍卫，各个都精壮不已，看起来就很不好对付。 沈傲雪心想这几日被关在柴房一直没机会补充银针，所以身上也只剩下最后一道暗器了，若是现在用了以后逃跑就被动了。 不行，得想办法…… 她看了看面具男，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眼看着那群侍卫要冲过来把她拖出去用刑，她突然冷冷一笑，自信且淡然地开口。 “看来太子殿下的耐心也不怎么样嘛，说不定你脱下面具坦诚相待我就说了呢。” 面具男一怔，似乎没料到她会猜到，停顿了片刻后主动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冷峻的面容正是太子景岳琛。 “你怎么知道是孤？” 沈傲雪耸肩：“这很难猜吗？” 景岳琛：“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才。” “怎么猜到的？” 沈傲雪笑着走到他面前，语气不急不缓地分析起来。 第432章 不如杀人诛心更彻底！ “全天下除了皇帝以外第二个想要得到虎符的人就是你了吧？既然不是皇帝，那么我面前的人肯定就是太子殿下。” 景岳琛也不装了，直言道：“你很聪明，正因如此更该知道不交出虎符你会有什么下场，你放心，只要你交出来，孤会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沈傲雪摇头，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 “不行哦，我看到了殿下的脸，交出虎符肯定是活不下去了，但如果除了厉司寒以外只有我知道虎符的下落，殿下就不敢杀了我，这可是我的保命符呢，怎么能教给殿下？” 景岳琛咬牙切齿：“你想怎么样？” 沈傲雪走到圆桌旁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起来。 她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这人吃软不吃硬的，殿下若是想知道虎符在哪里，就要看我过得顺不顺心，反正早晚都要死，何不在死之前舒服一点，您说是吗？” 景岳琛蹙眉，眼底闪过冷意：“你倒是能看淡生死。”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不强求的，殿下要是现在想杀了我也可以，不过这虎符恐怕要永无重见天日的时候了。” 景岳琛极力克制怒火：“好！孤可以让你过得舒服一些，但说好，孤的耐心只有三天！ “放心，只要殿下让我舒心，三日后保准告诉您虎符的下落！” “那你要如何舒心？” 沈傲雪想到什么，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刚才来的时候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呢，疼死了，心里好难过啊，这一难过就什么都忘了……” 景岳琛挑眉：“孤明白你的意思，来人！” 一个侍卫上前：“殿下。” “去把顾吟霜带过来。” “遵命！” 不一会儿，顾吟霜被人五花大绑地扔在了沈傲雪脚下。 景岳琛说道：“你想怎么打都行，但是要给她留条命，孤要她还有用。” 毕竟他也拿不准厉司寒到底在不在意顾吟霜，万一以后真的兵戎相向，这女人也算是个软肋。 顾吟霜躺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颤抖着问道：“哥哥你在说什么呀？你不是说你爱我的吗？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这一刻她的信念完全崩塌，好像遭到了全世界的背叛，满眼的失望与不甘，眼泪潸然落下。 可惜，景岳琛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沈傲雪见她哭得伤心欲绝，并没有打她的意思。 毕竟，打来打去倒不如这一招杀人诛心更彻底。 她勾唇问道：“你果然是和景岳琛有苟且，看得出你好像挺在意他的，我倒是好奇，你怎么会把沈无双带到我面前来，她也算是你的情敌了。” 顾吟霜愤恨地瞪着她，那眼神好像恨不得扑上去把她活吃了。 可惜，她被捆成了麻花，只能扭动着身体，挣扎着喊道：“你这个贱女人，都是你才让殿下抛弃我的，你不得好死，我不会放过你的！” 沈傲雪只觉得她歇斯底里的吼叫太过刺耳，于是抠了抠耳朵漫不经心地说：“你果然天真，都到这一步了还以为是我让他抛弃你的，真是无可救药。” “你……” 这句话彻底戳破了顾吟霜的自我安慰，她嚎啕大哭起来，像是终于接受了现实。 …… 三日后。 沈傲雪坐在桌子旁用早膳，顾吟霜则在角落里双眼血红地盯着她，还时不时地咽咽口水。 毕竟，她饿了三天三夜，快要饿疯了。 景岳琛迫不及待地推门走了进来，语气中带着焦急。 “三日期限已到，你现在可以把虎符给孤了吧？” 沈傲雪一副慢条斯理的模样：“殿下急什么？我人就在这里，还能跑了不成？等我喝完粥再说。” 景岳琛不耐烦：“你要是敢骗孤，绝对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呵，放心吧，我会给你的，现在闭嘴，别影响我吃饭的心情。” 景岳琛身为太子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可眼下吃了吃瘪也毫无办法，只能耐着性子坐下来等着沈傲雪吃完最后一口粥。 见她终于擦了擦嘴，他连忙问道：“虎符呢！到底在哪里？” 沈傲雪摸摸肚子打了个饱嗝然后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摸出一枚令牌：“呐，在这里呀，我说了会给你肯定是会给你的，急什么？” 景岳琛愣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但还是下意识地一把抢过虎符，他虽然没见过，但这个模样应该不会是假的。 “竟然真的在你身上？” 沈傲雪点头：“对啊，厉司寒以为你们会抠下顾吟霜，所以不敢交给她这才交给了我，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可是要杀头的，我只能藏在身上了。” 说完她很是好奇的看着他：“殿下，我真的很好奇，你已经是太子了，要虎符做什么？以后这天下迟早都是你的啊。” 景岳琛露出癫狂的笑，下意识地说出了心里话：“你懂什么，那个老东西膝下有那么多儿子，谁知道以后这皇位会传给谁？再说了，他身体健康，就算要传位于我最少也是十几年以后的事，我可等不了那么久！” 说完后他反应过来自己话多了，而后冷着脸命令道：“来人！” 门外有侍卫进来。 景岳琛眼底闪过杀气，冷笑不止：“你们好生伺候镇北王妃上路。” 暗卫：“遵命！” …… 沈傲雪被绑着双手带走了，景岳琛立刻走到旁边解开了顾吟霜的绳子。 她面色苍白虚弱无力地靠进了他怀里，委屈又悲愤。 “哥哥你还来管妾身做什么……” 景岳琛知道她还有用，所以压着声音哄道：“霜儿，委屈你了，我若是不装作冷血无情，她又怎么会乖乖交出虎符呢？你饿了吧，孤喂你喝粥。” 说完便将她打横抱在怀里走到桌子旁坐下。 他甚至都懒得让下人在准备一桌饭菜，直接拿着剩下的喂她。 顾吟霜感动不已，还以为是错怪了他，一边掉眼泪一边说道：“我还以为哥哥你真的抛弃我了……” 景岳琛面上微笑内心却一片冷意：“放心吧，不会的。” 第433章 王妃真是神机妙算！ 荒郊野岭。 沈傲雪双手被捆在身后，还没来得及反抗双眼再次被黑布蒙上。 黑暗中她被人强行塞进了马车，紧接着便感觉到一阵颠簸。 马车大概行驶了一刻的时辰才停下，暗卫首领将沈傲雪从马车里拽了下来。 她跌跌撞撞被拖着走到了一处空地，眼前的黑布终于被摘下来，光线有些刺眼，她缓和了一阵才看清楚四周的情形。 只见身边围着六个身材魁梧的暗卫，看样子都是武功高手不好对付，其中一个为首的直接拔出长刀抵在了她的脖颈上。 “王妃，得罪了！” 那人眼底闪过杀意正要下手沈傲雪大喊起来。 “慢着！我都要死了，能不能让我一个小小的要求！” 暗卫们面面相觑不由想起了景岳琛的交代。 首领道：“殿下说过你生性狡猾，所以我们不会满足你的任何要求。” 沈傲雪蹙眉：“不是，你们也太没人性了吧？我只是一个被捆起来的弱女子，再狡猾也斗不过你们这几个大男人吧，难不成你们还害怕我吗？” 暗卫首领并不吃这一套，冷声道：“激将法对我们没用。” “好，我不提要求了，我只想最后再看一眼这个世界总行了吧！” “这也是个要求，您就乖乖上路吧！” 那人说完便露出凶狠之色举起刀就朝着她砍去，千钧一发之际，刚才还被捆着双手的少女突然一脚踹了过去。 那暗卫下身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一瞬间连刀都拿不稳直接捂着挡栽倒在地上，可想那一脚能有多狠。 剩下五个皱起眉头简略地心疼了一下，而后举起刀便冲了过去。 沈傲雪的手早就挣开了绳子，她一把扯开袖子露出了一排密密麻麻的软针，拽下绳子，无数银针飞射而出。 只是瞬间，那五个暗卫便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沈傲雪松了口气，将袖子收好，自言自语道：“还好我这最后一招藏得深没有被景岳琛给搜走，有则还真要命丧于此！” 只是她话音刚落，周围的树林里突然冒出来一群不一样穿着的暗卫。 沈傲雪暗道不好心里紧张起来：“怎么还有人，看来我今天非要死……等等，你们这衣服有点眼熟。” 秋月从人群后面跑了出来，看到她安然无恙激动不已：“王妃，我们来晚了，还好你没事，否则真的无法向王爷交代了！” “秋月？你……” 沈傲雪虽然知道这丫头是厉司寒的人，但没想到她竟然是暗卫。 秋月大方承认：“王妃，我等是王爷派来暗中保护您的。” “是吗……等等，有什么证据？” 不是她疑神疑鬼，连顾吟霜都可以成为景岳琛的人，一个丫鬟怎么就不能是细作呢？ 她现在真的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 秋月连忙拿出一封信：“这是王爷要我交给您的。” 沈傲雪接过信查看，确定是厉司寒的笔记这才相信。 她不满地问：“你们怎么才来？要不是我有后手，刚才就死了！” 秋月挠挠头一脸惭愧：“您被带走时我们被他们的人迷惑跟丢了，所以完全不知道您在何处，幸好有人认出了今日的马车才通知我们赶来，王妃恕罪！” “算了，反正我也没事，不怪你们，王府所有侍卫和暗卫有多少人都叫来。” “做什么？” “太子拿到虎符下一步肯定是要造反，你们先跟我去抓顾吟霜，她知道景岳琛的计划，等逼问清楚咱们再去找镇北军汇合捉拿反贼！” 秋月愣了一下问道：“王妃，你之前拜托我找人特制的假虎符就是为了应付太子？” “不然呢？” “王妃真是神机妙算！” “少拍马屁了，我们走！” “王妃知道路？” “当然，我虽然被蒙着眼，但一路上都在数数，数到几的时候是拐弯还是有什么声音我记得一清二楚，你们跟我走就是了。” “好，那咱们先回一趟王府，带足人手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对了，会不会被景岳琛察觉打草惊蛇？” “放心吧，景岳琛拿到虎符肯定第一时间便带走所有的人预谋造反，若我猜得没错，现在那间别院只剩下顾吟霜了。” “嗯，王妃所言有理，我们走！” …… 景岳琛的秘密别院内。 顾吟霜养尊处优地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一旁的红袖小心翼翼按摩着。 红袖道：“主子，太子爷拿到虎符了，今天便能调令镇北军逼宫，那老皇帝终于要退位了呢。” 顾吟霜睁开眼，红唇勾起一抹冷笑：“景琛哥哥这太子早就做腻了，那老不死的但凡懂点事儿就该退位让贤颐养天年去，非要害景琛哥哥逼宫，你说他是不是活该？” 红袖附和：“就是！” 主仆二人正闲聊，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沈傲雪带着一群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顾吟霜见她没死顿时大惊失色：“你怎么在这里？太子哥哥不是派人把你杀了吗？还有……你的腿不瘸了！” 见她如此惊讶，沈傲雪双手环胸地在她面前走了两步，笑着说道：“我要是不装瘸，你们也不会如此掉以轻心不是吗？对了，知道我为什么要拖三日才肯交出虎符吗？” “为、为什么？” “因为据我估算厉司寒返回京城还需要三日，想必此刻他应该快到城门外了。” 顾吟霜震惊：“不可能！他远去北疆怎么会这么快赶回来？” 沈傲雪蹙眉：“谁说他去北疆了？他不过是去临城调动驻扎的镇北军罢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你……你……” 懒得跟这蠢货废话，她直接命令：“把她们俩捆起来扔进地牢，该怎么审就怎么审。” 秋月拱手道：“遵命！” …… 入夜。 沈傲雪乔装进入济世仓，怀玉等人看到她还活着且安然无恙都激动不已。 “谢天谢地王妃平安无事！” “奴婢们都担心坏了，幸好王妃吉人自有天相！” 怀玉拿出鸟形哨交给她：“王妃，东西都在冷血公子手里。” 第434章 好，我等你回来！ “好。”沈傲雪接过哨子略作沉思，然后语气凝重道，“暴风雨要来了，你们待会儿就组织济世仓众人将能带的都带上，出城后一路向南，到这个地方。” 说完她拿出一张地图交给怀玉。 “那王妃你呢……” “我还有些事没办完，你们放心，厉司寒已经回来了，我不会有事的。” 怀玉等人虽然不放心但听到有王爷在也就不敢再多说。 …… 沈傲雪拿着哨子骑马朝着城南奔去，那是她与冷血初次相遇的地方。 虽然没有提及，但她心中有默契，知道他一定在那里等着。 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她吹响了鸟形哨，不出片刻身后便有一阵寒风刮过。 她转身看去，一道黑影落下，那挺拔修长的身形一看便知是谁。 “小六六！” 沈傲雪激动得脱口而出。 冷血蹙眉：“你叫我什么？” 她意识到叫错了连忙捂住嘴而后打哈哈：“冷大哥，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东西呢！” 这声大哥才让冷血皱起的眉毛放下来，他将虎符拿出来交给她。 “东西在这里物归原主，不过我听到消息，太子拿着虎符到京郊营地调了不少兵力，而且已经入宫，想必此时宫里的情况不容乐观。” 沈傲雪笑了笑：“他那个虽然是假的，但是副将会认，也会让他调走兵力。” “为什么？” “他若是不逼宫，厉司寒怎么名正言顺地发兵呢？” 冷血恍然大悟：“所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正是如此。” “呵……随你们吧，我要走了，你多加小心。” 说完冷血转身便要离开，沈傲雪见状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等等！” “怎么了？” “还有件事你能不能帮帮我？” 冷血眼底闪过不悦：“你这是在得寸进尺吗？” 沈傲雪撒娇似的吐了吐舌头：“大哥，拜托你了，我真的很需要你帮忙，就看在我养了你那么久的份上，帮帮我好不好？” 见她如此他心里莫名发软，不耐烦地点头：“好好好，算我倒霉，你到底还有什么事一次性说完！” “京城动乱，婉凝一个弱女子万一受到牵连怎么办，你能不能去一趟郡主府带她走？” “你开什么玩笑？帮你已经是底线了，还想让我带个拖油瓶？”冷血生气。 沈傲雪气急败坏地甩开他的胳膊：“哎呀，你是个杀手，过去多造孽啊，现在让你救人是为了你好，减轻你的孽障，以后你好投胎做人，不然下辈子你想当猪头吗？” “你哪来的歪理？”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就帮帮她吧，她从小父母双亡无依无靠，跟你的身世一样可怜的……” “少来，当初要不是你套路我，我才不会告诉你这么多！” “那你帮不帮？”沈傲雪望着他。 “我……” 冷血的内心是拒绝的，但是当对上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冰冷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见他沉默眼神动摇沈傲雪知道这把稳了，她高兴地握住他的手。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谢谢你，为了安全起见，现在就去郡主府把人带走吧，对了，以防她害怕你跟你走把这个给她看！” 说着沈傲雪摘下自己手腕上的银镯子塞给他，这是当初沈林薇找人打造的，一共有三个，送给了她和陆婉凝一人一个。 镯子内环刻着每个人的小字，是独一无二的很好辨认。 冷血看着手掌被放置了一个小巧的银镯子，眼底闪过一抹柔光，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我知道了，你真麻烦！” 说完，他直接化作一阵风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沈傲雪松了口气，一切都搞定了，她也就再无后顾之忧。 …… 京郊城外另一处镇北军驻扎营地。 主帐内。 厉司寒正在查看皇城布防图，炽阳上前禀报。 “王爷，王妃来了！” 厉司寒眼底一亮，立刻抬起头来激动地问：“快，让她进来，算了，本王亲自去接她！” 说着他便起身快速朝外面走去，反正到了摊牌的地步，他也不必再装成残废。 只是他刚走到一半沈傲雪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小雪！” “王爷！” 看到彼此都安然无恙，一时间竟然相顾无言只剩下眸底的悸动。 对视了片刻沈傲雪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王爷，您交代给我的虎符在这，还有顾吟霜的证词，我留了她一命，日后可以做指证景岳琛密谋逼宫的证人，还有……” 不等她说完厉司寒已经迫不及待地冲过去将她一把抱入怀中。 “小雪！” 沈傲雪僵着身体愣住，只能任由他抱着：“王爷……我……” 厉司寒深深地呼吸着她身上的气息，而后心满意足地松开。 他接过锦囊和证词，一脸严肃认真：“对不起，之前让你受委屈了。” “无妨，王爷心怀家国天下，乃是做大事之人，我受点委屈就当是为百姓们牺牲奉献了。” 听到她如此顾全大局，厉司寒心中更加愧疚。 “谢谢你小雪，等我回来好吗？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闻言她犹豫了，但还是点头：“好，我等你回来。” 厉司寒依依不舍地看她最后一眼，转身离开帐篷。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沈傲雪眼底涌出一滴清泪，轻声道：“司寒，祝你报仇雪恨、得偿所愿。” …… 永昌帝驾崩后不久太后因悲伤过度紧跟着薨逝，历朝历代还从有过如此情况，一时间震惊朝野。 太子景岳琛顺利继位，只可惜，还没坐稳龙椅便被镇北军团团围住。 他趁着深夜逼宫弑君，人证物证俱在，无从狡辩，就连太后也是死于他手。 尽管景岳琛百般辩解、抵死不认，可满朝文武和天下百姓自然更相信忠臣良将世家而出的厉司寒。 镇北王壮志凌云、保家卫国，是天下人的仰仗，更是人人心目中的战神，威严不可侵犯。 景岳琛不服，直接举剑反抗，最终被厉司寒一枪刺穿胸膛而死。 厉家枪，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景岳琛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厉司寒的双腿，最后死不瞑目。 太子全家被判谋逆之罪，同党皇后和皇后母族皆被连累，至于沈家，则是抄家流放，包括沈无双。 而柳如眉远在福佑寺毫不知情，待足月她产下腹中孩儿后，厉司寒以幼子到底是皇家血脉为由扶持为新帝，他则担任摄政王，把持朝政。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眼下，得胜归来的厉司寒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沈傲雪，可返回营地时却看到空空如也的帐篷，以及桌案上的一封和离书。 第435章 镇北王妃悬赏令！ 一个月后。 距昭烈往南八百多里的钱康县。 “今日天色已晚就在这里住下吧。”冷血下马朝着前方不远的永安客栈走去。 沈傲雪和陆婉凝皆是男装打扮还故意把脸涂黑了一些，两人点头跟在后头。 钱康县是个偏僻的小县城，平日里并没有什么外地旅客，但最近南方闹匪，到处都是逃亡的流民。 三人进入客栈时正好听到隔壁桌有几个人在喝酒，言谈间竟然提到了厉司寒的名字。 沈傲雪停下脚步往那边看去，眼底生出许多好奇。 “听说了吗？镇北王发出的悬赏令昨日已经到了咱们这里，谁要是能找到失踪的镇北王妃不仅可以加官晋爵还能获得百万银两的赏赐！” “也不知道谁有这个福气啊，要是让我找到镇北王妃，那我这辈子可就逆天改命了哈哈……” “那画像你们看了吗？镇北王妃还真是美若天仙，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依我看这样的绝世美人确实值得这个价格。” “咱们这穷乡僻壤还闹土匪的地界就别想了，王妃金尊玉贵的怎么可能跑到这里来呢。” “南方最近到处都是流寇悍匪，依我看王妃肯定是北上了，听说她以前是北方乡下长大的，可能是回老家了。” …… 陆婉凝上前拽了拽沈傲雪的胳膊，担心地看着她。 “你没事吧？” “没事，走吧。” 三人开了两间相邻的房，歇息片刻后又要了些吃的。 吃饱喝足沈傲雪便要起身往外走。 “前几日露宿没休息好，你不早些睡下养精蓄锐又要去哪里？”陆婉凝询问。 她回答道：“我还是想再打听打听景岳寒的下落。” “那我陪你一起吧。” “不用，我一个人反而不容易引人关注，放心吧，很快回来。” “嗯，万一遇到危险你要第一时间吹哨，我们就赶过去帮忙。” “好，你也辛苦了，快休息吧。” 沈傲雪冲着她笑了笑转身便离开了客房。 她下楼后并未着急出去而是来到大堂找到了刚才喝酒的那几个。 看样子他们是准备离开了。 沈傲雪想了想于是跟上了其中一个话最多的，刚才谈话间就他知道的消息广，想必只问他一个就够了。 跟踪那人走进了一个胡同，见四下无人沈傲雪便立刻上前将他推到了墙根。 “什么人？不会是土匪吧？大爷饶命啊，小的身无分文刚才连喝酒都是兄弟们请的，小的真没钱……” 他还没怎么样呢这人就吓破了胆，着实有些太胆小了。 沈傲雪将他从地上揪起来问道：“你是本地人吗？” “是本地的，大爷求您饶了我的，小的家里有个八十多岁的老母亲啊！” “放心我不杀你。” “不杀小的，那是图财……小的也没钱啊……” “我也不要钱，我只想跟你打听个事儿。” 一听不是土匪谋财害命那人才终于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还以为是抢劫的呢，这位兄弟你能不能别突然冲出来，吓我一跳！” “是我唐突了。” 那人站直了身体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没好气地说：“你要问什么快点问，我还着急回家呢。” “是这样的，你们这里最近有没有出现什么生面孔，尤其是那种长得英俊的男子。” “我们这里到处都是逃难的生人，至于你说的英俊男子……倒是见过有两个。” “两个？” “是啊，那两人长得倒是英俊，可惜是流放的犯人，路过这里被关押在县城大牢里呢，明日一早就继续出发往南了。” “流放……往南……” 沈傲雪似乎想起了什么，她不死心继续问道：“那除此之外真的没有别的英俊男子了？” “没有了，诶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总打听英俊男人是怎么回事儿？你不是变态吧？” “不是我不是……我在找我兄长呢。” “哦，吓我一跳，我以为你是好那一口呢，真是的，离我远点儿，去去去……” 男人一脸嫌弃地瞪着她，而后便绕过去快步离开了。 没打听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沈傲雪难免有些失落。 她之所以一路寻找着景岳寒，是因为当时离开军营后便与冷血一起去了他落崖的地方查看。 起初她也没有报太大的希望，毕竟他就算没有被那么高的地方摔死，身上的毒箭也会要了他的命。 沈傲雪和冷血冒着危险走入山林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那处山崖的谷底。 可是没有任何线索。 按理说，景岳寒就算摔死了也会有尸体，就算尸体被野兽吃了那铠甲和身上的一些武器、玉佩也应该留下吧？ 他们在山崖底下寻找了许久都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最后确定，景岳寒肯定没有摔下山崖。 他们按照这个思路从山下一路往山上走，在半山腰发现了一出凸出来的半崖。 因为从上往下看有浓雾和茂密的植被遮挡，所以这里是看不到的。 他们又绑着绳子一点一点爬上了那处半山腰的崖岸，终于找到了景岳寒身上遗留的一些东西。 比如碎裂的铠甲片还有他的武器，甚至还有发黑的血迹。 沈傲雪担心他被野兽吃了赶紧在附近寻找，顺着一路上的各种线索，他们竟然找到了一处乡间的小屋。 屋子有人生活过的痕迹，但已经人去屋空。 他们在卧房床榻下发现了一封拆开过的信，里面写着要这家主人回南方的乡下探亲。 沈傲雪起初还怀疑这人不会带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伤员上路，可是在看到厨房那堆熬煮剩下的药渣后确定景岳寒没有死，而且还被带去了南方。 因为那些药渣不仅有治疗跌打损伤的，还有解毒的。 想必这间屋子的主人也是个会医术的世外高人。 景岳寒没有死，还被好心人救了，这让沈傲雪重新燃起了希望。 刚好她也想去江九城找祖母他们报平安另外赶去与师父汇合。 这么一来，他们三人便踏上了寻找景岳寒的路程一路来到了钱康县。 可是刚出发不久就发现到处都是她的画像和悬赏令。 她不明白，一切都结束了为什么厉司寒还要找她，实在想不通更不愿纠缠，于是她选择易容走小路离开京城。 第436章 沈家人落魄真是活该！ 思绪回笼，沈傲雪已经走到了客栈楼下。 她看了眼身后的街道，心也跟着沉重，正要转身进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 “玉儿你等等我……” “哥哥你快些，等会儿那贩子不在了！” 一个粗布麻衣的少年追着一个嫩色衣衫的少女，两人一前一后地汇入了夜晚的人群里很快便消失了踪影。 沈傲雪反应过来立刻快步朝着人群冲去，她没看错，那个人肯定是景岳寒！ 她不敢大喊他的名字，毕竟是皇家姓氏，总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只能喊“暮寒”。 可惜，没有回应。 等她追进人群后，哪里还有刚才那两个人。 难道是她看错了？ 钱康县虽然是个小县城，可也是十里八乡最富裕的地方，最近土匪闹得凶但还没有大胆到闯入县城里来，所以夜里依然有些热闹的市集。 沈傲雪又找了一会儿还没有任何进展，最终她只能归结于自己太劳累出现了幻觉。 一路上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客栈房间。 陆婉凝看出她的失落与灰心连忙倒了杯热茶送过去，并且柔声安慰。 “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也正常，毕竟这么大的世界你要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一样难。” 沈傲雪点点头，释然道：“嗯，你说得对，今日没找到明天咱们再继续找就是。” “可是你真的确定景岳寒就是暮寒吗？”陆婉凝很是疑惑。 “对，他们两人的字迹一模一样，绝对不会有错。” “那你找到他以后有什么打算？” “没有什么打算，我只是想要亲眼看看他是否还活着，想知道如果他活着为什么没有回京，没有来找我。” 京城出了那么多的事，一夕之间昭烈国已经不由景家说了算。 眼看着皇位空悬，剩下的几位亲王都争得你死我活，若是让人知道皇后所生的嫡子七王爷还在世，恐怕要面临各种凶险。 厉司寒是臣，他若是登基称帝便是有不臣之心，为了保全厉家的名声他也不会做这个皇帝，只能退而求其次暂且担任摄政王一职。 眼下，柳如眉还未生子，能配得上帝位的就只有景岳寒一人。 所以沈傲雪找他也是为了天下安宁，国不可一日无君，若是再没有人继承皇位，只怕朝堂动荡随时起了逆反与叛乱。 …… 一夜辗转难眠。 翌日一早，沈傲雪便顶着一脸疲惫起身。 陆婉凝见状很是担忧：“又没休息好？要不我们留下来多休息一日？” 她摇头拒绝：“不行，钱康县都是我的画像，留下来也不安全，还是尽快走吧。” 两人收拾完一开门便看到冷血站在门口。 “冷大哥，早啊。”陆婉凝看到他眼底便生出一抹微亮的光泽，温柔地笑了笑，语气细软地打了声招呼。 冷血回身第一眼却是看向了沈傲雪，他敷衍地点了点头，而后径直走进屋里。 “你没事吧？” 沈傲雪摇头：“没事，咱们吃了早饭快点上路吧。” “你脸色很不好，我可不想带着一个拖累，今日就不走了，留下休息好了再说。” 冷血语气淡漠可话语却让人心中一暖。 “我只是没睡好，真的不碍事，” “不碍事也不行。” “那要不然雇辆马车？” 冷血考虑了一下这才勉强答应：“也好，你们两个人骑了一个月的马确实也到了极限，我去雇马车，你们先下去吃饭，待会儿去街上购买一些粮食和日用品。” “嗯，好。” 陆婉宁看着他们交谈眼底露出一抹暗淡，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 吃过早饭，马车早已准备好了。 三人一起前往集市采购，刚到路口便听到了鞭子抽打的声音，其中还伴随着哭喊与求饶。 “妈的，你刚才用什么眼神看老子？信不信我把你们的眼睛珠子挖出来？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官家的公子和小姐呢？我呸！” 说完，那押送犯人的衙役举起鞭子就朝着地上的一个犯人抽去。 沈傲雪没睡好正靠在车里闭目养神还是陆婉凝好奇地掀开帘子往外看。 这一看不要紧，她吓了一跳连忙去拽身边的人。 “小雪你快来看，那几个是不是沈家的？” 闻言，沈傲雪缓缓睁开了眼，她顺势往帘子外看去。 只见身着犯人服饰浑身脏兮兮且全是伤痕的沈家人正如同丧家之犬一样被踩在地上鞭打。 沈如澜和沈如风用自己的身体将沈家其他人护起来，陈美玉和沈翊则缩成一团，最里面的是沈无双。 他们一家人，还真是连落魄了都相互依靠着，看上去还真有些感动呢。 沈傲雪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并没有丝毫意外。 毕竟昨晚听那个人说有两个样貌英俊的流放犯就知道肯定是沈家人。 陆婉凝放下帘子感慨道：“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他们这家人真是活该！小雪，你可别心软。” 沈傲雪反问：“我是心软的人吗？” “你呀，当然是了，而且还是嘴硬心软，但是他们不值得同情。” 陆婉凝觉得，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就算有仇，如今看到亲人落难受尽欺辱，应该也会看不下去。 但一想到沈家人如何对待沈傲雪，她就气愤不已，所以坚决不同意去帮助沈家那群白眼狼。 沈傲雪笑了笑，若没有上一世的仇恨，或许她真会心软。 可惜了，她被沈家人害得死无全尸差点儿被野狗分食，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们。 只是流放而已，已经是她仁慈。 “走吧，看他们做什么，恶心。” 沈傲雪继续靠着闭目养神，冷血顿了顿这才继续驾驶着马车前进。 …… 买够了食物和生活所需，他们再次上路。 不知道走了多久，沈傲雪在颠簸中醒来，一睁开眼便到冷血掀开帘子扔进车厢两把长剑。 陆婉凝面露紧张：“外面什么情况？” 沈傲雪逐渐回神清晰地听到了妇女和孩童的哭喊声。 冷血说道：“土匪正在杀人，前面有些孩子和妇女，你们保护好自己，我去看看，能救一个是一个。” 第437章 是谁把我们害成这样的！ “好！”陆婉凝点头，她知道自己武功不行，跟上去只会添乱，还不如在马车里更安全一些。 沈傲雪看了眼远处，土匪的人数不少，冷血孤身过去只怕再厉害的武功也是寡不敌众。 “我跟你一起！” 说着她摘下护腕塞给陆婉凝，并且叮嘱道：“要是有危险就发射这个，里面有一百根浸了毒的银针，足够护你周全了。” “你给我了，那你呢？” “我还有另一个。”她抬手亮起另一边的护腕笑了笑。 “那你们要小心，情况不对赶紧回来。” “嗯。” 沈傲雪和冷血一前一后朝着前面那群土匪而去。 由于两人突然出现直接打了土匪们一个措手不及，有好几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剑封喉死在了地上。 看到杀人，那群妇孺们全都吓得面色惨白，半点不敢动弹。 沈傲雪大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跑啊！” 听到这里他们才反应过来，于是立刻牵着孩子或是抱着包袱四处逃窜，场面也越发混乱起来。 土匪们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对付沈傲雪还是去抓那些百姓。 为首的土匪头头凶神恶煞地喊道：“妈的，刚坏老子的好事，兄弟们把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给砍了！” “是！” 说完，那群土匪便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冲了上去。 一阵激烈的打斗后，遍地都是土匪的尸体，沈傲雪和冷血的身上都溅了些血迹。 他们对视一眼收起了手里的剑然后开始查看地上遇难的百姓，若是有受伤的便赶紧扶上马车运离此地。 毕竟这些人只是土匪们的一个小队，若是他们没有按照规定时间回去交差，肯定还会再次派人来的，到时候他们不一定能赢。 所幸他们出来的及时，除了一些因为反抗死在了土匪的刀下的无辜百姓，还救了三名受伤的，若是再来晚一些，只怕他们也要死，剩下的妇孺则会被抓到山寨里去。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吧。” 冷血将伤员扶上马车后便催促道。 沈傲雪检查完最后一个死者确定没了气息这才转身正要离开。 “小雪！” 一个声音在不远处的大树后响起。 接着，便有五个人从后面走了出来，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惊恐与不安。 沈傲雪转身看去，眼底闪过一抹诧异随后便是厌恶。 沈家五人看了看四周的土匪尸体，连忙冲上前去将她围住。 沈如澜激动道：“小雪，幸亏你及时出现，否则双儿就要被他们强行带走了！” 陈美玉哭红了双眼，伤心地说道：“刚才真是太可怕了，那群土匪连官兵都杀。” 沈无双躲在他们身后小声啜泣着，只是眼神时不时地偷瞟沈傲雪一下，里面藏着深深的恨意。 沈如风有些别扭，冷着脸没有说话，即便是落魄潦倒，他依然有种清高的姿态在身上，只不过此时显得太过格格不入。 至于沈翊，他永远都是不可一世的，对于这个曾经最不入眼的女儿，依旧是居高临下的口吻，甚至是命令。 “沈傲雪，你肯出来救我们说明你还有些良心，过去的事情为父就不计较了，你现在立刻带着我们回江九城找你祖母。” 他说完沈家其他人也都点了点头满是赞同。 沈傲雪觉得奇怪，她拿出帕子漫不经心地擦了擦手上刚才染到的血迹。 “你们在跟我说话吗？” 五人一愣，脸色各异。 沈如澜哀求道：“小雪，求求你了，二哥知道从前对不住你，可现在到处都是土匪，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陈美玉也哭着附和：“是啊小雪，念在我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你也不能弃我们于不顾啊！” 见沈傲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几个不为所动，躲在后面哭哭啼啼的沈无双唯唯诺诺地走上前去。 “小雪妹妹，我知道你一直记恨着我，可是你能救三个萍水相逢的路人，怎么就不能救爸妈和哥哥们呢？如果是因为我，那我现在就可以死在这里，只要你能救他们。” 说着她便要跪下，身后的沈如风见状立刻上去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护着，并且满眼的厉色。 “沈傲雪，你别欺人太甚了！我们现在的确是落难了没错，可你别忘了，是谁把我们害成这样的！” 闻言，沈傲雪双手环胸一副不解的表情：“那你倒是说说，谁把你们害成这样的？” “是你！”沈如风气急败坏地伸手指着她，“若不是你那好夫君，我们也不会沦落到被抄家流放的地步，都是你害的！” 听到这话，沈傲雪是真的没忍住被气笑了。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并不想跟这种人渣解释，太多余了，哪怕多说一个字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她轻蔑一笑，转身便要走。 沈家五人见状立刻慌了，沈翊大声喊道：“你不许走，你若是不帮我们便是不孝！” 可是，沈傲雪连头都没回径直走向自己的马车，然后轻快地跳上去坐在了旁边一冷血一起驾车离开。 眼看着那辆马车从面前经过却没有停留，沈家五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沈翊恼羞成怒不禁破口大骂：“逆女！早知是个狼心狗肺的畜生，当初生下来就该掐死！” 陈美玉哭着上前拉住他一边顺背一边安慰：“老爷别生气，万一气坏了身子不值得的啊！” 沈如澜提议道：“此地不宜久留，那马车上也没了位置不如我们先跟着小雪的马车走吧？若是再遇到土匪，好歹有她在，总不会真的见死不救。” 沈如风一肚子窝囊气，想要拒绝可是看了眼脖子上的枷锁，顿时就软了下来。 “事到如今也只能跟上了？” 他们几个男人都戴着沉重的枷锁和脚链，所以遇到土匪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只能尽力跟在沈傲雪屁股后面当跟屁虫了。 沈无双和陈美玉虽然没有戴枷锁，但也是戴着手铐脚链，行动起来也很是吃力。 所幸前面的马车上有六个人，马儿跑得很吃力，速度也很慢，不至于让沈家五个人跟不上的地步。 第438章 你只会成为累赘！ 马车里。 陆婉凝掀开帘子一角往后看了一眼，而后生气道：“这几个没皮没脸的狗东西还真是一路当起了跟屁虫，甩都甩不掉！” 冷血想了想沉声问道：“要不要加快速度？” 沈傲雪冷声道：“不必，一来车上有伤员不易颠簸，二来马车也禁不住，万一把马累死还要重新买马，太麻烦了，既然他们愿意跟着，那便跟着吧。” 并非是她有意心软，只是想着等到了前面的镇子就把伤员放下，到时就可以快马加鞭离开，沈家人自然也就跟不上了。 她呀，巴不得他们几个自生自灭早点死了干净！ …… 三个时辰后。 眼看着天色渐晚，终于抵达了下一个镇子。 一路上沈傲雪他们坐着马车前行，沈家人便咬牙切齿地跟在后面，哪怕实在走不动了也不敢停歇，生怕被甩在半路上遇到土匪一命呜呼。 终于到了镇子，他们反而也不怕沈傲雪会跑丢，干脆倒在路边大口大口地喘气。 “母……母亲……渴……”沈无双面色苍白嘴唇干裂，趴在地上气若游丝地说着。 沈如澜撑着最后的力气找到一口井，连忙用旁边的水桶打了些水。 他拎过去想先让父母喝，谁知刚才还奄奄一息的沈无双从地上爬起来就抢过了水桶大口大口地喝起来，完全不顾旁人的死活。 沈家其余人看着她，只有一瞬间的愕然，随后便也耐心的等着。 沈无双终于喝完了，摸着胀胀的肚子靠在一旁大口呼吸，面上也恢复了一抹血丝。 沈家其他人这才按顺序拿起水桶一一喝起来。 喝了些水虽然解决了口渴的问题，但他们实在太饿了，这些日子根本没吃多少东西，光是身型都瘦了一大圈，看上去个个都骨瘦嶙峋的。 沈如风说道：“双儿，你看能不能去找块石头帮我们把枷锁上的锁子砸开。” 沈无双一听要自己干活又露出柔弱的神色，不太情愿地说道：“大哥……我……我也想帮你们找，可是我头好晕，我真的动不了了。” 沈如风皱眉，心中不由生出一丝不悦。 她刚才喝水的时候可是比谁都猛，怎么让她找块石头来帮忙就又变得有气无力了？ 若是从前的沈傲雪，都不用他说就会想着去找东西帮他们砸锁了。 想到这里他被自己吓了一跳，连忙摇摇头清理思绪。 她怎么能想到沈傲雪呢，那丫头不过是刚回府的时候帮他按摩了几次又煮了几碗安神养心的汤药罢了，后来还不是变得无法无天！ 沈如风眼底闪过一抹犹豫。 可他记得，沈傲雪刚回沈家的时候，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她为什么突然变了呢？ 是啊，她只是收起了他曾经最讨厌的卑微与讨好，可为什么他还是不满意呢？ 他一直觉得沈傲雪是爱慕虚荣贪图沈家的地位，远不能和沈无双这样清高善良的女子比较。 现在看了，他好像有些理解沈如澜为什么会对沈傲雪改观了。 陈美玉站起身来又捂着额头晃了晃身体，她咬了咬牙强撑着站稳，而后说道：“我去找石头，让双儿休息吧。” 说完，便朝着一旁走去。 不知是不是这一路太过煎熬和劳累，她原本端庄优雅的身形变得佝偻了一些，头上的白发也更明显了。 看着母亲那越发苍老的背影，沈如风心如刀割一般疼痛着。 于是，他忍不住第一次冲着沈无双发火。 “站起来！” 沈如澜和沈翊愣了一下，奇怪地看着他却见他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沈无双。 “大哥你怎么了？” 沈无双抬头迎上他冷硬的视线，眼底满是无辜与楚楚可怜的莹光。 沈如风严肃训斥道：“你没看到母亲的脚被磨破了吗？她的身体本就不如你，你怎么忍心让她继续操劳？” “大哥，我……” 沈无双面上闪过一抹慌乱，想要解释却被打断。 “你现在已经不是沈家养尊处优的千金了，更不是太子府尊贵无比的侧妃，你和我们一样都是被流放的罪人，既然我们一家人落魄至此，那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是妹妹，但也已经长大甚至嫁过人了就该懂事一些帮父母分担压力，你不能再像过去一样什么都依赖我们，否则，你只会成为累赘！” 沈如风一字一句很是认真，目光也透着冰冷的强势，这让沈无双错愕在了原地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她想过沈如澜会冲她发火，也想过父亲会命令她斥责她，可是从未想过有一天最温柔最疼爱自己的大哥也会这样不满的对自己说出这么严厉的话语。 沈无双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泪水涟涟涌了出来，搭配着她有些脏兮兮的精致小脸儿，简直是我见犹怜。 若是从前，沈如风看到她这个样子肯定是立刻心软，但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苦楚和委屈，他的心也不像从前那么平静安和了。 他现在，只觉得厌恶。 “收起你的眼泪，只会哭可杀不了土匪！” 他不会忘记刚才是沈傲雪出现消灭了那些土匪，不然的话，他们沈家五人早就不知是何下场了。 沈无双被他冷厉的眼神吓得不敢在哭，只能站起身来说道：“我……我这就去帮母亲一起找石头……” 说完，她便抬腿朝着陈美玉离开的方向跑去，根本没有先前所言的半点柔弱不能起身的模样。 沈如澜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看沈如风，然后又看看沈无双远去的背影，心里先是惊讶随后便成了唏嘘。 “大哥，若当初把沈无双送回乡下把小雪留下，她一定不会让我们沦落至此的。” 是啊，沈傲雪可是镇北王妃，如今赢了的不正是厉司寒吗？ 若是……等等！ 沈翊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说道：“你们还记得之前在那衙役身上看到的悬赏令吗？” 沈如风眼底一亮：“是厉司寒发的，他在找沈傲雪，若是谁能提供线索，便可赏金百万还可以加官晋爵！” 刚才还满面愁容的沈翊大笑起来：“哈哈哈……真是老天爷都在帮我！你们赶紧想办法去通报沈傲雪的位置，只要她被厉司寒抓到，我们全家能洗脱罪名不说，我很可能还会官复原职！” 沈如澜打断他，脸色担忧：“可是小雪之所以离开正是不愿意再见他，我们若是通报，岂不是背叛了她！” 第439章 我想确定他是不是暮寒！ 沈翊气急败坏地说道：“什么叫背叛她？别忘了她是怎么对我们的，这种白眼狼管她那么多做什么？” “父亲，明明是我们先对不起小雪的……” “住嘴，你不去的话如风去！” 沈如冷站在那里脸色阴沉，让人看不透在想什么。 不一会儿，陈美玉和沈无双捧着一块大石头回来。 她们两个费了半天的力气终于砸开了沈翊父子三人的枷锁。 恢复自由的感觉如释负重，这些日子他们的脖子和手腕早就被磨破了皮，甚至有些血肉模糊。 “咱们先去镇子上找点吃的吧。”陈美玉提议道。 “走吧母亲。”沈如澜上前搀扶着她率先朝着镇子里走去。 沈翊还不肯死心，推了推沈如风说道：“你记得去找人通报，可别忘了。” “父亲……” 沈无双好奇地凑过来：“通报什么？” 沈翊正要开口却被沈如风打断：“没什么，我看前面有一户人家，过去看看吧。” 说着便拉着沈无双快步朝前跑去，只把沈翊落在后面。 …… 另一边。 沈傲雪三人找到镇上的医馆交了些银子后便把带来的三名伤者安置下了。 “我们不歇歇脚吗？”陆婉凝问道。 冷血：“那几个跟屁虫不会善罢甘休的，尽快甩掉他们为好。” 沈傲雪点头：“沈翊那种人肯定会把我的行踪透露给衙门，得尽快离开。” “好！” 三人意见达成一致立刻驾着马车朝着镇子外驶去。 马车里。 陆婉凝问道：“小雪，你真的不打算再回去了？我看厉司寒对你倒是挺用心的。” 光是看那悬赏令的动静便知道他有多着心急，若不是在乎，谁会如此大动干戈甚至不惜让全天下的人帮他一起找。 沈傲雪看着车窗外后退的风景，眼底浮现出一抹幽暗的光泽，她摇摇头嘴角牵起一抹笑。 “不回去了。” “为什么？你对他真的没有一丁点儿的留恋吗？” 这个问题让她愣了愣，回头看向陆婉凝眼底的好奇，她也陷入了困惑。 “若是没有丝毫留恋也不准确，离开时我也觉得难过，可现在我不后悔。” “那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我只知道自己不能继续留在京城，而且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 “比厉司寒还重要？” “当然，对我而言，男女之情不过是生活的调剂品，有或没有并不存在太大的区别，一个人也是活着，两个人能有什么不同呢？” “这……”陆婉静一时半会儿回答不上来，她转而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最重要？” “家国天下、万物苍生、朋友亲人，当然沈家那群人不算亲人。” “那你又为什么去找景岳寒？” “我想确定他是不是暮寒。” “可是你放弃了京城的一切，只为了找一个可能已经死去的人，值得吗？” “值得，只要与暮寒有关都值得，哪怕景岳寒不是他也无所谓，总有一天我还能再见到他。” “那如果找到了景岳寒也确定了他不是暮寒，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沈傲雪顿了顿才回答：“我这次出来也不只是为了找他，最重要的还是去找师父，虽然他现在很安全，但我总要见到他才能彻底放心。” “好吧，那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前面不远便能抵达龙蔚县，那边有港口可以改水路，这样就不用担心被追上了。” …… 三人驾驶着马车很快便离开了镇子，沈家人五人还在想着怎么落脚休息。 他们几个相互搀扶着来到了医馆，本想问郎中借一些伤药涂抹被磨破的皮肤却看到了刚才与他们一起受到土匪攻击的伤员。 沈如澜连忙问道：“把你们送来这里的那三人呢？” 一个伤员捂着刚刚包扎好的胳膊回答：“三位恩公已经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沈家人立刻面色紧张起来。 他们身无分文，想要去到江九城还有太多的路程要走，没有沈傲雪，他们迟早会饿死。 更何况沈翊还打算用沈傲雪来换取官职，更不可能放过她。 “想把我们甩了没那么容易，快，我们去追！” 沈翊说着便拉着他们几个往外走，沈如风却站在原地不动脚步。 “父亲，他们坐的是马车，只怕这会儿已经走远了，何况我们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没有方向如何追赶？” 沈如澜也附和道：“是啊，我们三个男子不要紧，可是母亲和双儿的身体怕是撑不下去了，得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才是。” “这……好吧。”沈翊看了眼他们的惨状只好点头同意。 他们在镇子上找了一处破旧无人居住的茅草屋安顿下来。 听附近的村民说这户人家原本住着一家三口，外出的时候遇到了土匪全部死了，所以这小小的茅草屋子里一切生活所需一应俱全。 他们身上的囚犯服已经布满泥土和血迹，但也正因如此才没有被村民们看出来是囚衣。 在柜子里找了几件打补丁的粗布麻衣换上后就忙着开始生火做饭。 幸好家里还有些余粮，解决了他们的生存困境。 只是这户人家是真的穷，搜遍了也找到半文钱，或许早就被其他村民们搜走了吧。 “这下怎么办？没有盘缠我们要怎么赶路？”沈如澜气馁地坐在板凳上。 沈如风想了想说道：“明日我和二弟去镇子上看看有什么能干的活儿，总之能赚多少算多少。” 陈美玉心疼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要不……我们就安顿下来吧，这村子里的人还不错，至少在这里我们饿不死。” 沈翊一听便急了，怒声道：“闭嘴，你个无知妇人知道什么？我可是当朝太傅，怎么能在这种穷乡僻壤窝着？” 沈无双眼底也带着急切：“是啊，我们总不能在这里住一辈子吧？母亲，难道您不想回京城吗？” 陈美玉看着他们父女二人眼底有些失望，可还是没有在开口说什么。 “大家身上都有伤，若是不及时处理会更严重，我去附近的山上找一些草药回来，你们先休息吧。” 沈如澜说着便拿起一旁的镰刀往外走，沈如风上前拦住他。 第440章 沈无双你这个丧门星！ “你什么时候认识草药了？” 沈如澜回答道：“之前秋猎不是被困在山上了吗？那半个月都跟着小雪上山挖草药，耳濡目染罢了。” 说完便推开他的手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沈如风心中是说不清的滋味。 …… 夜色如墨。 茅草院子里有两间小卧房，父子三人挤一间，母女二人住一间。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趁着所有人都睡着了，沈无双才蹑手蹑脚地往外走去。 她寻着白天的记忆一路抹黑找到了村长的家，鼓起勇气敲响了木门。 院子里响起了狗吠的声音，沈无双心里害怕得紧，可是一想到自己的目的便有强作镇定。 村长披着外衣提着烛灯来开门，看到是一个长相清秀的陌生女子不由皱起眉头。 “你是谁？这么晚了有事吗？” 沈无双拿出藏在怀里的画像递过去：“这个悬赏令，你可见过？” 村长打开后看到沈傲雪的画像，然后点了点头：“我当然看过，这画像发得到处都是，你有事吗？” “我知道这个人在哪，我看上面写了，只要提供线索就能获得赏银对不对？” 沈无双满眼精光地看着他。 村长一脸疑惑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女，眉清目秀身材姣好，再加上这长夜漫漫不由生出了一丝邪念。 他笑了笑让开门口的位置说道：“这位姑娘，不如你进来咱们详细说说？” 沈无双虽然贪婪却并没有蠢到家，她了解男人自然也看得出村长此刻的表情带着猥琐。 “不、不用了，我……我明日再来！” 说完，她转身就跑连画像也顾不上拿回来，毕竟那玩意儿到处都是，明日再捡一张便是。 村长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样子摸了摸下巴，然后关起了院门。 …… 翌日。 经过昨晚沈无双还是没有死心，可是她没有别的路能走，只能去找村长。 思来想去她不敢自己一个人去，万一发生危险可就完蛋了。 于是她看向沈如澜和沈如风，他们两个都有武功，对付几个村民还是易如反掌。 可是他们昨日的态度有些奇怪，像是不愿意举报沈傲雪。 不行，她不能赌，万一他们不同意，自己也不要再去了。 正当她发愁该怎么办，沈翊从门外走了进来，她顿时眼前一亮。 “父亲！” 她走上去挽住了沈翊的胳膊便往外面拉去。 “你干什么？” “父亲您跟我来，我有话跟您说！” 沈翊对她本就有气，要不是她跟错了太子，也不会连累沈家落得这个下场。 “放开，你这个丧门星，离我远一些！” 他大力地推开了沈无双，眼底带着深深的厌恶。 “父亲……我……我只是想帮忙。” 沈无双跌坐在地上一脸委屈的看着他，眼底含着泪花，楚楚可怜。 若是从前她有用的时候，沈翊或许还会把她当做女儿一样宠爱着，可惜，现在的沈无双在他眼里就是个扫把星！ “你想帮什么？要不是你，我们会变成这样吗？你果然跟你那对恶心的亲生父母一样下贱，若当初接受了沈傲雪回来，我们也不会落个这样的下场！” 沈无双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心底一寸寸地变得更冷。 她早就看透了沈翊，知道他把自己当一枚棋子，可真相亲口从他嘴里说出来，却那样的刺耳让人难以接受。 沈无双低下头，脸色被阴影覆盖着，看不出她此刻在想什么，只是那瘦弱的肩膀在颤抖着。 陈美玉听到动静走出来，看到女儿摔在地上后便猜到发生了什么连忙上前将她护在身后。 “老爷，这和双儿无关，她只是喜欢太子殿下而已她有什么错呢？你不能这样对她！” 沈翊冷哼一声不愿意与她争辩这些毫无意义的话题，于是说道：“废物罢了，也就你当个宝。” 说完转身便要离开，沈无双却突然从地上站起来。 “女儿不是废物！” 沈翊顿下脚步回头看着她：“你这是在跟为父顶嘴？” 沈无双没有半点惧怕的神色，反而气定神闲地看着他。 “我可以筹集路费，也可以帮父亲官复原职！” “你？” 沈翊眯了眯眼上下打量着她，而后不屑冷哼。 “父亲，女儿会向您证明的，只要您肯跟我来，保证今天就能凑到钱！” 听她这么说又一脸的严肃认真，沈翊动摇了，将信将疑地问：“你真的有办法？” “父亲跟我来吧。” 说完沈无双就往门外走去，陈美玉想要阻拦却被她一把推开，只能无奈地看着他们父女一前一后地离开。 …… 沈无双带着沈翊来到了村长家。 村长见她是昨晚逃跑的丫头顿时兴奋起来，可是又看到她身后跟着沈翊，便只能打消了邪念。 “你怎么又……” 沈无双打断他的话说道：“我有办法找到悬赏令上面的女人，只要你帮我们联系到负责搜寻画中人的钦差大臣，到时候得了好处，少不了你的。” 见她信誓旦旦，村长有些怀疑：“我怎么相信你们说的是真的？万一你们是骗子，到时候岂不是连累我了，你可知道欺骗钦差大臣是什么罪过吗？” 沈翊蹙眉说道：“你才是骗子，你可知本官是什么身份吗？你这个贱民！” 村长被骂了一通生气地下了逐客令。 “两个疯子，滚滚滚……” 沈无双见状只能上前说道：“我真的知道画像上的人在哪里，昨日也有村里的人见过她，你若不信可以跟我们一起去趟医馆！” 见她如此坚定，村长疑惑地问：“为什么去医馆？” “她昨日从土匪手中救了三个人，此时就在医馆，那郎中也是见过的。” 村长不屑道：“这画像到处都是谁没见过？若真是她，为什么郎中和那三人都没认出来？” “因为她办了男装还抹黑了面容，所以不容易认出，但你让他们自己想想，肯定能发现相同之处！” 村长想了想，左右不过是跑一趟，若真是如她所言，那后半辈子可就发达了。 “好，那我就跟你们两个去一趟！” 第441章 许是沈傲雪陷害无双！ 三人来到医馆。 昨日被沈傲雪救出来的三人还在养伤。 可是沈无双拿着画像没有去他们面前而是直接找到了郎中。 “先生，您看一下昨日把他们三个送来的人是不是画中的女子。” 正在忙着分药材的郎中敷衍地看了一眼，然后说道：“不是不是。” 沈无双不肯气馁，接着说：“麻烦您仔细辨认。” 郎中不耐烦道：“这有什么好辨认的？昨日那人是男子，这画像上一看就是女人，能是一个人吗？” “您看清楚脸，昨日那男人是女扮男装。” 她这么说倒是提醒了郎中，他放下手中的药材抬起头来一脸疑惑：“你是什么人，为何要问这些？” 此时村长走上前去：“张郎中，此人乃是朝廷悬赏之人，所以事关重大，你可要仔仔细细想清楚。” 张郎中一看村长都来了只能拿着画像端详了片刻，而后点了点头：“这眉眼确实很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兄妹呢。” 听到他这么说村长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看来是真的！那你可知道她去往何处了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她身边还跟着两个人，留下一些银两让我照顾好这三个伤者便离开了，看起来像是着急赶路，对了，他们往南边走了。” 沈翊立刻说道：“还等什么，赶紧派人去追吧！” 沈无双摸着下巴想了想，而后阻拦道：“不用追了，既然沈傲雪有心甩开我们自然会马不停蹄地离开，现在恐怕已经走远了，要追也来不及了。” 村长脸色焦急：“那怎么办？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沈无双笑了笑：“我当然不会让他们飞走，村长，我知道她们会去哪里，只要快马加鞭赶到目的地不就能抓到了吗？” “你如何知道？”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若你知道了目的地，岂不是就把我们甩掉了？” 沈翊一听连连点头：“对，要找也是我们找。” 村长冷笑一声：“就凭你们？好啊，那你们去找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身无分文如何去找。” 沈无双上前一步：“村长，不如我们合作怎么样？” “我看你们是没钱赶路吧。” “咱们借一步说话。” 三人来到医馆外面，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 “这样吧，你去通知县里的衙门，让他们派人过来护送我们一起去找沈傲雪，只要找到了人，自然会有你的功劳。” 村长想了想，自己去衙门通报也算有功，而且还不用跟着他们跋山涉水去找人，这不等于坐着把钱拿了吗？ 他点了点头：“好，那我这就去县里找人。” 跟村长约定好以后沈无双和沈翊便回到了茅草屋。 天色渐渐晚了，沈如澜和沈如风也都陆续回来。 今日他们在村子里干了些苦力，虽然没能拿到工钱，但是却换了些粮食和衣物，这么一来，就算没钱至少还能带着干粮赶路，不至于饿死。 陈美玉虽然想要留在这里安定下来，但是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太傅夫人的日子，怎么可能受得了这乡下的苦。 所以他们决定还是要上江九城投奔沈家大哥和老祖宗，到底是亲人，不至于眼看着他们流落街头饿死吧。 “母亲，这点东西还远远不够呢，最少也要再干十天半个月才能凑足盘缠和粮食。”沈如风说道。 “是啊，虽然村民们不能给我们钱，但是这些粮食也能换钱，现在天气暖和了，河里的冰也化了，明日我和大哥去河里抓些鱼给你们改善一下伙食，以后这如此就交给我们吧！” 沈如澜高兴地把今日所得摆在地上，骄傲地昂起胸膛。 虽然现在落魄了，可他再也不是人们口中那么游手好闲、一无是处的纨绔。 他可以用自己的劳动和努力为家人谋一口粮食，也算实现了男子汉的担当。 陈美玉眼底闪过感动但更多的是心疼，她红着眼说道：“让你们两个受苦了，都是娘没用……” 沈如风单膝跪下握住他的手，语气温柔：“母亲别伤心，是我们两个大男人不能照顾好您还让您受这样的苦，都是儿子们不孝……” “好了，咱们得生火做饭了。”沈如澜起身去拿柴。 陈美玉一脸为难：“要不还是我去吧？” “母亲还是坐着吧，您中午费了半天力气也没生起来，这件事可没那么容易。” 沈如澜拿起柴火蹲在灶台旁忙活了一会儿，那火就着了起来，他熟练地舀水放米盖上盖子，然后又开始在一旁切菜。 沈如风和陈美玉愣愣地看着，只觉得不可思议。 从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沈家二少爷怎么会如此得心应手地干这些下人干的活儿？ 陈美玉忍不住问道：“澜儿，你怎么什么都会了？” 沈如澜手中的动作停下，脑海中浮现出沈傲雪的脸，面上露出一抹苦笑。 “这都是跟小雪学的。” “跟她学的？” “是啊，当时我们被困在山里无助极了，而且我还生了重病，要不是她找来草药、粮食、被褥之类的物品，我可能早就死在那村子里了。” 沈如风蹙眉：“所以你后来才会对她改观？难道你不觉得她是故意对你好而接近你的吗？” 听到他这么说，沈如澜很生气地回过头来：“大哥你说什么呢？我不许你这样质疑我们的亲妹妹！小雪她嘴上说着不管我的死活，可还是会带着其他人一起去采药，然后看着别人拿药喂给我，就算她讨厌我，也从来没有不让我吃她拿回来的粮食，她是个善良的，比起我一生病就把我抛弃的无双，她好一百倍一千倍！” 陈美玉诧异道：“你刚才说什么，无双抛弃了你？” 沈如澜难过地点了点头：“虽然我也不相信，可那张契约上写着她和季凌安的名字，白纸黑字没有什么误会可言。” “也许是沈傲雪陷害了双儿？”沈如风还是有些不相信。 “沈无双亲手把我扔给了小雪，怎么会有误会呢？我这心都寒了，不过到底是有十几年的兄妹情分，我还是把双儿当妹妹一样，也努力去理解她那么做的原因，可能她是想逼着小雪来照顾我，毕竟当时懂医术的只有小雪。” 第442章 我不配做她的哥哥！ 其实沈如澜早就跟他们说过这些事，但那时他们都没当回事，现在听来，竟然是真的。 陈美玉想了想眼底闪过一抹心虚，然后故作镇定地说道：“没错，双儿一定是好心的，她肯定是想要逼着沈傲雪来照顾你，她不是真的要放弃你。” 毕竟是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女儿，若真的是个连家人都能抛弃的白眼狼，她该如何面对？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总是自欺欺人不肯承认自己眼瞎，不肯为犯下的错误悔过，仿佛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心安理得地面对接下来的人生。 到底是自私的，只考虑自己的感受，却从未在乎过因他们的受伤的人该如何挣扎自救。 沈如澜叹了口气：“其实生火很累，砍柴也很费力气，虽然开春了，但是井水依旧冷得刺骨，用它来洗衣服或者洗菜都能把手冻得疼痛无比……” 陈美玉一听他这么说连忙接过话来转移话题：“是啊，这乡下的生活真不容易，本来还以为很轻松的，想着在这安家落户算了，也省得出去被发现了遭到朝廷通缉，可是……真是不干不知道，我竟连生火都不会。” 沈如风也附和道：“是啊，今日去帮村民们下地干活，又脏又累，比我从前在大理寺查案可要辛苦多了。” 沈如澜看着他们，眼底有光影闪烁，沉声道：“可是小雪幼时就要干这些了。” “什么？”两人均是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把话题说回来，眼中带着迷茫。 “母亲，我听小雪说她三岁就要去河边洗衣服，夏天还好，那北方春秋天和冬天的河水一样冷，她小小年纪手上就全是冻疮。” “这都不算什么，她还要砍柴、生火、做饭、洗衣服……总之，她干得比我们府上最低等的丫鬟都要多。” “若只是干活就罢了，那梁翠花还要动辄打骂，不给她吃饭，不给她穿衣，虐待侮辱更是家常便饭，你知道吗？外面下着雪，她只能穿破烂的单衣，五岁那年差点儿就被冻死了。” “小雪真的很苦，她受了那么多委屈，好不容易回到我们身边，以为终于有家人疼爱呵护了，可我们却那样对她……甚至以为她是回来跟无双争宠的，一边辱骂她一边欺负她……” “我后悔了，母亲大哥，我真的后悔了，我过去到底怎么了，我就像个畜生一样，我还骂她打她……我真的不配做她的哥哥。” 沈如澜说着说着泪如雨下，他跪在地上抬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半张脸瞬间肿起来，嘴角都渗出血来。 陈美玉见状急忙扑过去抱住了他，泣不成声道：“不要这样，澜儿别哭，不是你的错……” 沈如风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如鲠在喉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握紧拳头又松开又握紧，回忆在脑海中闪过，沈傲雪回来后的一幕幕都如同画卷般展开。 第一日进府，她小心翼翼地冲着他们行礼，却因为在乡下长大不会行礼而闹了笑话。 他当时心里很是嫌弃，觉得她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凭什么来到沈家享福。 第二日，沈傲雪为他熬了一碗药粥，说是能缓解疲劳、养神安神的，还说什么体谅他查案不容易。 当时他只觉得这个丫头心机深沉，为了讨好巴结无所不用，很是厌烦。 毕竟他混迹官场，最讨厌阿谀奉承的小人，沈傲雪的那份卑微恰好撞在了他最厌恶的点上。 再后来，沈无双总是哭着说自己要走，要把位置还给沈傲雪，他就觉得肯定是这个臭丫头对着无双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于是，他越来越心疼沈无双，对沈傲雪也更加痛恨厌恶。 想来想去，其实从沈傲雪回来到现在为止她从来没有主动做出过伤害沈家任何人的行为，反倒是他们一直在找她的麻烦，甚至还做出过割她血的恶毒事。 心底被刻意埋藏压制的愧疚终于破土而出，再也无法逃避地摆在了眼前。 他低下头，咬着嘴唇整个人紧绷着。 “母亲……我也有错。” 陈美玉痛哭流涕浑身颤抖着：“是我不好，是我的错，不怪你们，当初小雪回来，我作为母亲理应让你们和睦相处，可我却嫌弃她粗鄙不上台面，是我的错，是我只顾着朝夕相处的亲情，忽略了血脉相连的骨肉之情啊……” 母子三人抱头痛哭，这一刻，他们也终于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沈无双和沈翊一进门便看到他们跪在地上哭着，还以为是受不了这样的苦日子。 沈翊上前说道：“哭什么哭？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很快就不用在这里受苦了。” 沈无双上前想要将陈美玉搀扶起来，柔声安慰：“母亲，哥哥，你们怎么了？快起来吧，地上凉……”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擦了擦眼泪都没有说什么，然后默默站起身来去忙自己的。 沈无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于是开口问道：“母亲，您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陈美玉叹了口气，忍不住说道：“过去母亲没有一碗水端平，早知道就该对小雪好一些，唉……” 听到这里沈无双的脸色彻底难看了下来，一股莫名的怒火在心底燃烧，可是她不能爆发，只能隐忍下来。 她故作委屈地说：“母亲说的是，当初我应该把位置让给小雪，都怪我不好，早知道我应该早点回乡下的，母亲要怪就怪我吧……” 说着她反而伤心地哭起来，陈美玉一看，赶紧抱着她安慰。 “双儿别说傻话，你也是母亲的女儿啊，放心，虽然我对沈傲雪有些愧疚，但在母亲心里，你永远是最亲的。” 沈无双这才忍住眼泪点了点头：“母亲，那我们一起去把小雪找回来好不好？我们向她认错，求得她的原谅，到时候我们又是一家人了呢。” 一边说她一边冲着沈翊使眼色。 “呃……对，把小雪找回来吧，她到底是我们的孩子。” 沈翊正愁怎么说服他们一起出发寻找沈傲雪，现在正好有个台阶，立刻就跟着下了。 第443章 别管我，快跑！ 沈如澜和沈如风见父亲和沈无双都同意了，于是赶紧看向陈美玉。 “母亲，你说呢？” “这……”陈美玉看了眼沈无双，在收到她肯定的眼神后也点了点头，“那咱们就去把小雪哄回来吧，到底是自己的孩子。” 沈如澜很是高兴：“太好了，那咱们快点做饭吃吧，明日一早我和大哥继续去赚盘缠。” 沈翊阻拦道：“不用了，盘缠的事情我和无双已经解决了。” “怎么解决的？”他一脸疑惑。 沈无双眼珠子一转张口便来：“是村长！他同情我们的遭遇，所以给了我们一些盘缠，虽然不多但也够我们抵达江九城了。” 沈如风眸光闪过一抹狐疑：“村长？他有这么好心？” 沈翊有些心虚，恼怒地说道：“别说这么多废话了，快弄些吃的然后收拾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陈美玉一听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于是立刻站起身来开始收拾，其余人也都各自忙碌起来。 …… 幽云山。 沈傲雪一行人不敢继续走大路只能在山道上绕行。 由于天空下起了雨，使原本就崎岖难行的山路更加泥泞不堪。 “不行，再这么走下去马车轮子迟早会陷进泥里，到时候我们就被困住了，先找个地方避雨吧。”沈傲雪提议道。 冷血点头：“你们先在马车里等一会儿，我去前面找找看。” “你小心点。”陆婉凝满眼担忧。 冷血转身快速消失在了大雨之中，马车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个女子。 沈傲雪将一件厚实的棉衣拿出来披在她身上，柔声安慰：“放心吧，他能应付得过来，倒是你，从刚才就一直发抖，是不是很冷？” 陆婉凝摇头，强撑着：“我没事，我可以坚持的。” “你冷的话就说出来，千万别勉强，咱们也不是没带衣服。” “我真的没事，我……我不想让你们觉得我身子弱，这样你们就会多照顾我，那这一路上该多累啊，放心吧小雪，我没你想的那么娇气，我可以忍……阿嚏——” 话没说完，陆婉凝便打起了喷嚏，她的小脸红红的，看起来精神也不太好。 沈傲雪心底一紧连忙伸手去探这才发现她额头有些发热。 “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感觉浑身无力头晕目眩了？” 陆婉凝还想否认可是在对上她严肃的眼神后只能心虚的点了点头。 “我只是受了凉，很快就好了……没事的。” 沈傲雪赶紧将棉袄给她裹紧，眼底尽是愧疚：“是我不好，只想着南方四季如春却没想到会有寒雨，而且这一路颠簸让你吃苦了，抱歉……” 听到她的话陆婉凝着急得直落眼泪：“小雪你不要这么说，真的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太弱了，虽然强撑着却还是成了累赘呜呜呜……” 见她哭得伤心，沈傲雪将她抱进怀中。 “放心吧，我们很快就会到达目的地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自由自在地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嗯……” 两人相互依偎着，外面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陆婉凝小声问道：“是冷血吗？” 沈傲雪连忙按住她：“别动……不止一个人……” 话音刚落，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直到车厢被人敲响。 “里面有人吗？” 外面是一个男人粗犷的嗓音，听着来者不善。 陆婉凝隐隐颤抖着，沈傲雪只能抱紧她给予安抚。 外面，一群身穿斗笠的土匪拎着长刀将马车团团围住。 刚才问话的男人举着手里的刀轻轻掀开了马车的帘子，还不等他看进去，里面突然飞出来一个沉重的包袱狠狠砸在了他的脸上。 “哎哟喂！” 那土匪大喊一声往后倒了几步险些摔在地上，而马车里的沈傲雪则趁机搂着陆婉凝飞了出去。 “大哥，是两个娘们儿！”一个小喽啰兴奋地喊道。 为首的土匪是个独眼龙，他眯了眯仅剩的一只眼，满脸的贪婪与惊喜。 “还不快追！” 一群土匪犹如饿狼看到了兔子，朝着沈傲雪和陆婉凝狂追而去。 由于大雨将山地冲得泥泞，两个人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跑。 “啊！” 陆婉凝惨叫一声整个人摔倒在地。 沈傲雪滑出去两米后赶紧回头去拽她：“快起来，这里地势不利，又有大雨，我不一定能打得过他们！” 若是晴天，她用银针还能与这些人一较高下，可是这雨太大了，她的银针难免会失去精准度，到底是内力修炼差了些，早知如此当初师父叫她练功的时候就不偷懒了！ “不行，我的腿好痛……小雪你快跑，别管我了！”陆婉凝红着眼眶将她推开，眼底是视死如归的光泽。 沈傲雪看了眼穷追不舍的土匪，一咬牙一狠心直接将她拎起来扛在肩膀上。 “我这轻功也不知道能不能行，暂且一试吧！” 刚才她拖着陆婉凝飞出马车的时候就已经非常吃力了，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她只能逼自己一把。 只见沈傲雪气沉丹田咬紧牙关然后扛着一个跟自己重量差不多的陆婉静就一跃而起。 她借助周围的大树，一脚一个踩在上面助力，就这样勉强往前飞了一段距离。 若是不用轻功带陆婉凝，或许以她的力气还能自己脱身，可现在她耗费了太多的功力，明显撑不住了。 只听空气中“咻”的一声传来，沈傲雪听到后想要闪避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那一枚利箭即将射中她后背的时候，陆婉凝用自己的胳膊挡了上去。 “啊！” 她惨叫一声再也抓不住，只能从沈傲雪怀里掉在了地上。 “婉凝！” “别管我，快跑……” 看着她如此痛苦，沈傲雪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赶紧摸出了腰间的鸟形哨使劲吹。 刺耳的哨声在满是大雨的山林中响起，那般嘹亮刺耳。 只是刚吹了两声，便看到那带头的土匪已经举着刀朝她们劈了过来。 那锋利的刀刃闪烁着寒芒直直在头顶落下。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骤然降临如电掣般闪过，面前的土匪也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击飞了出去。 第444章 你是不是喜欢冷血？ 这一瞬间，原本就要成为刀下亡魂的两个女子获救了。 冷血犹如救世主一般站在她们面前，身影伟岸挺拔，由于从天而降的战神，给足了人安全感。 陆婉凝激动地落下泪来，连忙喊道：“冷血大哥，你要小心啊！” 冷血回头只给了她一道侧脸，语气深沉冰冷：“躲开！” 沈傲雪立刻点头：“遵命，我马上带她躲！” 说完，她扛起陆婉凝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小雪，我们就这么走了，冷大哥一个人能应付得过来吗？” “那是他的事了。” 沈傲雪当然相信冷血的实力，这么说不过是着急往前走懒得解释所以显得敷衍。 谁知，陆婉凝却急了，她强撑着站定不肯再走。 “不行，我们不能把他丢下，我要回去帮他……” “你帮他干什么？咱们别去添乱就行了，快走吧！” “我这怎么能叫添乱呢？还有，你刚才宁愿陪我一起死也不肯把我抛弃，怎么现在对冷大哥这么无情呢？” 沈傲雪见她如此在意冷血，只能耐着性子解释。 “我没有抛弃你是因为我知道把你留下后果不堪设想，但是冷血没问题的，放心吧。” “那你刚才……” “别管我刚才说什么，难道你忘了官道上他杀光了所有土匪吗？区区几个小毛贼，根本不够他杀的，放心吧。” 一个从小被训练出来的杀手，向来是杀人不眨眼的，若真的输给几个土匪，那确实太没用了。 “可我还是不放心。”陆婉凝急得眼泪直打转。 沈傲雪心想，反正冷血很快就能解决了那群土匪，她们跑不跑的区别不大，于是干脆冷静下来。 她双手环胸上下打量着面前红着眼的少女，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婉凝，你……该不会是对冷血有意思吧？” “呃！” 这句话直接让陆婉凝停止了哭泣，但同时，她好像连呼吸也一下子停止了，整个人愣在原地满眼无措与紧张。 “我……我不是……没有……我……” 她刚才只是眼眶发红，现在竟然整张脸都充血了，红得像个猴屁股似的，若是说没有什么鬼心思，沈傲雪是断然不相信的。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冷血？” “抬眼你说什么呢！” 陆婉凝急了，她生气的跺脚却忘了刚才摔倒膝盖有伤，疼得小脸都皱紧了。 沈傲雪见她这副样子，只能先拉着她到一旁的小山洞里躲雨。 “冷血这个人不错，你要真的有好感，你跟我说实话，我给你撮合撮合？”她小声问道。 这一次陆婉凝没有再否认，只是整张脸都快要埋进胸脯里了，害羞的耳根子都是红的。 见她别扭不肯说，沈傲雪也不着急逼问她，于是先从怀里拿出伤药给她用。 “幸好那箭只是擦破了你的胳膊没有射穿，放心吧，擦了药就会好保证不留疤。” 陆婉凝点点头小声回答：“嗯。” “也多亏你用胳膊挡了一下那箭才掉在地上，否则就射死我了，你救了我一命呢，说吧有没有什么愿望，我保证尽力帮你实现算是报答你吧。”沈傲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故意说道。 “愿望……我……我还没想好，等我想想再说吧。” “好，那你好好想哦，但是时间太久我可能就不认账了！” “你……” 陆婉凝还想说什么冷血回来了，他今日没有穿黑衣，一身墨蓝色的长袍上溅满了鲜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冷大哥，你受伤了？” 她立刻从地上站起来不顾外面还下着大雨就冲过去。 冷血急忙张开手臂用斗笠护着她的头然后走进小山洞。 “我没事，倒是你们，怎么这么狼狈？” 沈傲雪没好气地说道：“还不是那群土匪，下大雨都不肯休息还要出来打劫，真是要钱不要命！” 冷血解释道：“他们是收工回山寨正巧碰上，也算你们倒霉。” “都收拾干净了？” “嗯，这山林也不宜久留了，咱们先去避雨，我在那边找到了更隐蔽的山洞，走吧。” “好。” 沈傲雪扶着陆婉凝站起来刚要往外走却被冷血叫住。 “等一下。” “怎么了？”两人回头看去。 冷血打量着她们俩，沈傲雪虽然浑身湿透可她身上没什么伤，反倒是陆婉凝，满身泥不说衣服也摔破了，胳膊上腿上都是伤。 “穿上这个。” 他将自己身上的斗笠脱下来直接披在了陆婉凝的身上，毕竟要优先照顾伤患。 沈傲雪挑眉，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看来这俩人……有戏！ 陆婉凝愣了愣，拽着身上的斗笠只觉得心中一片温暖，即便伤口再怎么痛此刻也压制不住内心的雀跃欢喜。 “谢谢冷大哥。” “不必谢，走吧。” 冷血刚要转身却被沈傲雪一把抓住了胳膊。 “诶等等！” “？” 冷血转身一脸疑惑。 “那个……婉凝的腿受伤了，怕是走不了路了呢。” 沈傲雪说着便回头使劲冲着陆婉凝使眼色。 好在那丫头也不傻，立刻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哎呀……我的腿……确实……走不了了呢。” 她说着还不忘整个人靠在了沈傲雪的身上，一脸痛苦地看向冷血。 尤其是那杏眼泪水涟涟楚楚动人怎么能不让人心生怜爱。 冷血见状想了想然后直接蹲下了身子：“我背你吧。” 身后，两人激动地对视一眼，最后陆婉凝便被沈傲雪扶上了冷血的背。 “冷大哥，我很重吧，辛苦你了……” 冷血抬脚往前走去，语气淡漠：“轻。” 陆婉凝柔软纤瘦的身子整个趴在他背上，甚至不比他常用的剑重几斤。 沈傲雪跟在他们二人后面，眼底是深邃的姨母笑。 “哎呀，还真是天作之合呢。”她小声嘟囔。 冷血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你刚才说什么？” “啊？”沈傲雪连忙改口，“我说还真是天大的雨呢！快走吧！” “……哦。” 冷血不再多问带着她们两个朝山洞走去。 …… 京城。 摄政王府书房。 厉司寒看到八百里加急送回京城的密函顿时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有小雪的消息了，炽阳立刻备马，本王要亲自去把她找回来！” 第445章 景岳寒，你不认识我们了？ 炽阳闻言刚要转身出去却又想到了什么，他折返回来问道：“王爷，您若走了那京城的事怎么办？” 眼下朝堂正是动乱不安的局面，厉司寒在这里坐镇还好，毕竟那些大臣们不敢明目张胆的作妖，可若是他走了，那岂不是要乱成一团？搞不好会给一些心思不纯的人可乘之机。 厉司寒想了想说道：“你留下来。” “啊？”炽阳懵了，“卑职留下来能做什么？” “做本王的替身！” …… 宁川。 沈傲雪一行人跋山涉水终于踏入了南疆的地界，再往南走一个月就会抵达昭烈国边境。 “江九城离这里不远了，咱们今晚先在此处落脚吧。”冷血说道。 沈傲雪有些担忧：“一路上看到许多逃难的百姓，这宁川似乎不太平。” 陆婉凝也附和道：“是啊，若是再遇到土匪可怎么办？” 他们这一路没少遇到拦路抢劫的土匪，但都被冷血解决了，也正因如此各地区的土匪们下了悬赏令，谁若能抓住他们三人便可得银一千两。 只可惜，冷血和沈傲雪的身手了得，那些小喽啰还没近身就死了，以至于土匪之中再无人敢接下着烫手的山芋。 宁川属于山区，而且也偏贫穷，所以城镇极少几乎都是村落。 他们三人赶了一天的路，就算人能挺住只怕马也要累死了，于是只能冒险在附近找个落脚点休息。 看了眼荒无人烟的树林，冷血说道：“那边有流水声，咱们就在那边找个地方搭棚子休息吧。” “嗯，也好。” 三人牵着马车往林子里走去，果真看到了一条清澈的小河。 冷血将马车栓在林子里，然后在附近一处空地铺上垫子搭起了一个遮风挡雨的布棚。 沈傲雪去林子里打了两只兔子，然后又去河里抓了条鱼。 陆婉凝则留在原地搭做饭的火架子，用小锅接了些水熬上了米粥。 三人各忙各的，虽说粗糙了些，但即便如此也活的有声有色。 沈傲雪将处理好的兔子和鱼丢给陆婉凝。 “今天运气好，咱们改善一下。” “好啊，今晚有肉吃了。” 陆婉凝连忙拿起来串在提前准备好的木棍上放在火上烤。 三人围坐在火堆旁一边说说笑笑一边盯着那滋滋冒油的兔肉。 …… 林子不远处。 林书甜闻到了烧烤的香味，不由咽了咽口水：“寒哥哥，好香啊，我好像闻到了烤肉的味道。” 景岳寒抬眼环顾四周最终看向一个方向：“是那边传来的，许是有人在烤肉，咱们过去看看吧？” 林书甜担心道：“万一是坏人呢？” “没关系，你躲在我身后，如果是坏人你就赶紧跑。” “那你呢？” “我没事的，自从跟你爹娘走散了，咱们已经饿了好几顿了，我倒不打紧，但不能再让你饿肚子了。” 林书甜感动不已，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两人小心翼翼地顺着香味往河边走，快要靠近时躲在了大树后面。 只见烤肉的是三个男子，正说说笑笑的，并不像是土匪，应该也是路人。 景岳寒低声道：“我先过去试探一下，确定不是坏人了你再过来。” 林书甜抓着他的胳膊点了点头，然后有些不舍地让他离开。 冷血看着兔肉烤的差不多了，于是他将棍子取下来，拽了两只兔子腿，一只递给沈傲雪另一只递给陆婉凝。 “冷大哥，你先吃吧。”陆婉凝眼底闪过羞涩，笑着说道。 冷血愣了一下，摇头：“我不饿，你吃。” 两人就这样来回推辞，沈傲雪见状不屑一笑直接伸手抢过那只腿。 “你俩别在这儿矫情，都不吃我吃！” 冷血无奈的笑了笑，眼底闪过一抹宠溺之色。 “你想吃那就吃吧，还有一只呢，待会儿也给你。” 陆婉凝不悦地撇撇嘴：“你呀，当心吃成小猪了。” 冷血拽下前面两条腿，虽然短但也是肉，他递过去：“婉凝，你吃这个。” “谢谢冷大哥，你也吃……”陆婉凝红着脸接过。 三人正吃着，突然听到了脚步声靠近，冷血抬眼便看到景岳寒站在不远处。 “你是谁？” 他没见过景岳寒，自然产生了疑惑，直接质问。 沈傲雪和陆婉凝闻声回头，在看到来人的脸时都愣在原地，连手中的兔子腿也都纷纷掉在了地上。 “七……七王爷！”陆婉凝最先反应过来，她一下站起身，不可置信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沈傲雪也缓缓起身，像是还在做梦一般，只觉得太不真切。 她辛辛苦苦找了一路都无果的人，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出现了？ “真的是你……景岳寒？” 听着她们的称呼，感受着她们眼底的诧异与惊喜，景岳寒只觉得莫名其妙。 “抱歉，我不是有意打扰你们，只是我和我妹妹与家人失散后身无分文饿了好几天，所以能不能求你们施舍一些吃的？” 景岳寒忐忑不安地看着他们，眼底露出一些窘迫。 这可是当年那个风姿绰约、风流倜傥的七殿下，如今竟然一脸落魄地祈求食物。 沈傲雪强忍着激动问道：“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小雪啊！” 景岳寒仍旧是一脸茫然：“我们……认识吗？” 陆婉凝急忙说道：“不仅认识，你对她可是情根深种啊！” 沈傲雪瞪她一眼：“别胡说。” 景岳寒蹙眉：“这位公子开什么玩笑？她是男子，我怎么会对她情根深种？” 陆婉凝翻了个白眼：“你傻啊，看不出我俩女扮男装吗？” “女扮男装？”景岳寒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既然这样那就不是土匪了，我这就让妹妹出来。” 说完他转身冲着树林里大喊：“甜甜快出来，不是坏人！” 林书甜闻声走了出来，她身子瘦弱娇小，紧紧贴着景岳寒站，眼底带着一丝惊恐不安，犹如一只胆怯的小猫，让人心生怜惜。 “寒哥哥……我好饿……”她低声说完又用一双闪烁着泪光的大眼睛看向对面三人。 沈傲雪反应过来想起景岳寒刚才说的话于是压着心底的惊奇和疑惑连忙道：“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一起吃点吧？” 第446章 沈无双的背叛！ 两人一听，心里虽然还有些警惕，但实在是太饿了，眼下根本顾不上那么多，于是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原本围着火堆的三个人变成了五个人。 沈傲雪、陆婉凝和冷血眼睁睁看着景岳寒和林书甜大快朵颐，仿佛三两口就分掉了一只兔子。 幸好抓了两只兔子一只鱼，否则还真不够吃。 终于吃饱喝足，景岳寒和林书甜满眼感激地看着他们。 “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的话我和妹妹只怕是要饿死了。” 沈傲雪看着他眼底满是疑惑地质问道：“你为什么不记得我们了？” “我们从前认识吗？” 陆婉凝说道：“难道你真的失忆了？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林书甜疑惑：“两位姐姐，寒哥哥是我救回去的，他一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你为什么知道他叫什么？” “因为他身上带着一条帕子，上面绣了一个寒字。” “原来如此……”沈傲雪这才明白过来，而后笑着说道，“多谢你救了他。” “姐姐，寒哥哥他到底是谁？他的家人在哪里呀？”林书甜好奇地问。 沈傲雪心中有些疑虑，不知道该不该把真相告诉他们。 思来想去，她决定还是不要说出来，或者说不应该由她说。 如今厉司寒掌控朝政，若是景岳寒想争也无可厚非，但到时候只怕受苦受难的又是百姓。 何况，景岳琛弑父篡位大逆不道，厉司寒杀他乃是为国为民匡扶正义，并不存在什么过错。 想到这里，她笑了笑说道：“没什么，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林书甜和景岳寒对视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们遇到土匪，逃亡的时候和父母失散了，但是我们约定好一起去江九城的，可现在我们身无分文，只怕根本走不到……” 沈傲雪说道：“我们也要去江九城，何况景岳寒与我们是很好的朋友，自然不能丢下你们不管，既然如此就一起上路吧，也好有个照应。” 景岳寒眼底闪过一抹光：“真的吗？太好了，不过……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吧？” 陆婉凝笑了笑：“不麻烦不麻烦，咱们都是一家人，对吧？” 沈傲雪无奈地点了点头：“是。” 林书甜意识到什么，有些不悦地撇了撇嘴，但是也不敢多说什么。 …… 翌日，五人一起上路。 刚走出林子没多久，听到前面传来惨叫声。 这一路上他们听到过太多这样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土匪在烧杀抢掠。 林书甜紧张地往后缩：“要不然我们绕路吧？” 沈傲雪冷静道：“先看看对方有多少人在做打算。” 冷血将马车停到路边隐蔽的地方，然后一个人往前走去。 若是土匪的数量少，他们能救人肯定是要出手的，但如果对面人多势众，他们肯定也要先顾虑自身的安全。 只是冷血没想到竟然看见了沈家一行人。 这次果然是一大群土匪，粗略估计有四五十个人，他们杀光了所有的衙役，边上的百姓也都倒在了血泊里。 幸好沈如风和沈如澜两人有武功，能够保护身后的父母和妹妹，但此刻已经是喘着粗气，一副体力不支的模样。 显然，他们两个人不可能抵挡住四五十个土匪的进攻。 冷血一跃而起飞上了附近的大树，看着他们被土匪围攻，而后败下阵来。 沈家两兄弟被压在地上，土匪头头眼底满是猖狂与得意。 沈翊虽然是个冷血的，但是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危在旦夕了，心底的火气一下子就窜了起来。 “放开我儿子，我跟你们拼了！” 他大叫着举起一块石头就冲了上去，可想而知，还没碰到土匪就被一脚踹飞了。 陈美玉抱着沈无双害怕得瑟瑟发抖，但母爱让她鼓起勇气挡在了前面。 “别……别碰我女儿，你们要杀就杀了我吧！” 只是她没想到，刚说完沈无双就一把将她往前推去。 “对，你们找她，千万别找我，别过来……” 说完，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站起身转头就跑，根本不顾刚才保护她的沈家人还在土匪的刀下。 陈美玉傻了，回头看着沈无双逃跑的背影，眼底满是不敢置信与绝望。 她脑海中不自觉地冒出当时在陈府沈傲雪替她挡下一巴掌的画面。 这就是她精心呵护长大的养女，如珠似宝地捧在手心里，甚至为了她可以去死。 这么多年的母爱，难道只是喂养了一只白眼狼吗？ 土匪头头也没想到竟然有这么丧良心的女儿，连忙命令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这个贱人给老子抓回来！” 对于沈无双的背叛，沈如澜并没有多么惊讶，当初他已经体会过了，只是无论他怎么说，大哥和母亲都只说是他误会了。 现在，沈无双背叛到了他们头上，才终于彻底看清楚她的嘴脸。 沈如风显然惊呆了，趴在地上仰着头看向沈无双逃跑的方向，眼底的震惊逐渐化为了愤恨。 沈翊被踹得不轻，好不容易才强撑着站起来，摇着头道：“真是家门不幸，到底不是沈家的种，狼心狗肺的东西。” 那土匪头头冷笑一声：“刚才你们不是都护着她吗？怎么，她跑了你们反倒不舒服了，看来你们也没那么无私嘛，来人，把他们都给我带回去！” 小跟班上前问道：“大哥把他们带回去干什么！直接杀了不行吗？” 那土匪头头道：“你傻啊，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这两个小的身手不错，带回去好好教育教育，若能为我们所用便收下，若是不能再杀了，更何况他们父母还在我们手里。” “有道理！” 说完，那些土匪便将沈家四个人绑起来带走了。 冷血看完戏后觉得索然无味便回到了马车。 沈傲雪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陆婉静一脸担忧：“是不是土匪很多？若是应付不来我们就绕路吧。” 冷血面无表情地将看到的一切说了出来，而后便问道：“怎么样，要不要出手，想必那群人还没走远。” 沈傲雪冷声道：“出手？为什么要出手？对面四五十个土匪，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沈无双都不管他们，轮得到我管吗？我爹娘还有祖母都在江九城等着我呢，犯不着为了几个外人冒险。” 第447章 你还真是失忆了！ 陆婉凝原本还担心她会心软然后傻乎乎地去冒险，听完后才松了口气。 “小雪说得对，他们不值得！” 冷血点点也不再多说，转身解开拴在树上的绳子驾驶马车前行。 林书甜有些不解：“前面有土匪咱们不该绕路走吗？” 冷血回道：“土匪已经走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折返，现在通过是最安全的，只要过了这里，想必很快就能抵达江九城了。” 他们驶出林子，外面的道路上果然寂静一片只剩下满地的尸体。 即便这一路已经见识了太多这样的场景，可那刺眼的鲜血仍是让人心悸。 陆婉凝将帘子放下难过地靠在马车里，眼眶发红忍不住气愤道：“土匪横行、百姓受难，这朝廷是吃干饭的吗？竟然什么都不管，什么狗屁摄政王，就是个废物！” 这话是骂厉司寒的，听起来倒是没错，可是沈傲雪知道，想要真正的掌权哪有这么容易。 镇北军受派遣却也只能护着北方，南方这边的军队可是曾经隶属于太子旗下的。 虽说太子党都倒台了，可镇南大将军手握重兵又怎么甘心屈居于厉司寒麾下。 所以造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朝廷有心想要护着南方的百姓，可力不从心，镇南军不作为，他总不能把好不容易平定下来的北疆放弃调兵遣将到南边来处理问题。 若真这么做了，只怕南北都要乱成一团，昭烈才是真正的走向灭亡。 厉司寒现在也是尽心尽力护着一方百姓，肯定也在想办法解决南方剿匪的问题。 沈傲雪叹了口气终究是没说什么。 景岳寒看到马车外死去的百姓，心里很是痛苦，他压抑着胸口的情绪问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对付这群土匪吗？若能把南川这一带的土匪杀光了，相比其他的小山寨掀不起什么风浪，很快也就不敢再犯了。” 陆婉凝无奈道：“哪有这么容易，剿匪不需要钱还是不需要人？” “那就出钱出人啊！这么大的国家，难道还缺这点儿吗？” “你还真是失忆了，景岳寒，要不是你那个父母还有祖母贪图荣华富贵，能把国库都吃空了吗？他们倒是过着金碧辉煌的日子，却一再压榨百姓增加税收，早就民不聊生了！先前多少次天灾都是靠民间的富商和一些正直的官员自掏腰包救济百姓的，你心里没数吗？” 陆婉凝这话说得直白，让景岳寒一脸茫然。 “你刚才叫我什么？还有，我父母和祖母怎么了？” 沈傲雪见状打断道：“没什么，别瞎说了，还是专心盯着点儿外面，以防有什么危险吧。” 众人一听也不再多话，只是气氛变得压抑了许多。 一直没说话的林书甜眼底闪过疑虑，看了看沈傲雪又看了看陆婉凝最后把视线落在了景岳寒的身上。 她似乎是看懂了什么，却又抿着唇没有开口。 …… 经历奔波，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江九城。 经过打听他们找到了沈衡的家。 小厮客气地询问：“敢问这位公子找谁？” 沈傲雪回道：“告诉你家老爷，大女儿回来了。” 小厮虽然疑惑但也不敢多问只点了点头就转身回去了。 不一会儿，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说道：“我家老爷……请各位进去……” 沈傲雪和其他人正要进门就看到里面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出来迎接了。 沈衡和萧玲扶着老祖宗在后面，沈林薇则快步冲在了前头。 “小雪！” 她满眼激动，几乎是泪奔地扑到了沈傲雪的身上，抱着她便是号啕大哭。 “太好了，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小雪！小雪！” 老祖宗不止声音有些颤抖，连身体都跟着晃动，每一步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往前，却又因为太过用力而显得不足。 看到祖母的那一刻，沈傲雪尘封的心瞬间融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直接冲了过去。 “祖母！” 她红了眼眶，抱着老祖宗任由泪水落下，思念仿佛早已蓄成了一条河。 “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老祖宗一直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慰着她起伏的情绪。 看着他们一家人团聚，剩下的几个人也都面露动容之色。 冷血从小便没有家人，所以在他眼里这一幕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陆婉凝只是为沈傲雪感到高兴，但同时也惋惜，毕竟那曾经为了保护她不惜牺牲性命的家人已经不在了。 林书甜没忍住哭了起来，她想起走失的父母，很是担心。 至于景岳寒，他的脑海中一片模糊，完全没有家人的概念，似乎对他而言，这世上的一切都是崭新的。 “寒哥哥……你说爹娘能去哪呢，他们有没有到达江九城啊。” 林书甜靠在他怀里，委屈地抽泣着。 景岳寒安抚道：“等安顿下来我便亲自去找，一定能找到的，放心吧。” “嗯。” 沈林薇擦了擦眼泪才看到了陆婉凝，连忙上前将挽住她的胳膊。 “婉凝你也来了，太好了，我们三个又团聚了！” “许久未见，又白嫩了许多，说说，这江九城的日子是不是比京城好？” 沈林薇娇嗔一笑推了推她：“讨厌，一见面就打趣我，对了，你们这一路很辛苦吧？” “还好，只是……” 提起这一路上的事情陆婉凝的脸色便难看了许多。 毕竟，谁看到了那么多鲜血淋漓的残忍场面都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有好几晚她连续做噩梦，最后还是沈傲雪给她扎了几针用了些安神的药才恢复正常。 “行了行了，还有客人呢，哪有站在这里说话的道理，快进来吧，我让下人去准备准备，晚上好好给你们接风洗尘。”萧玲一边说着一边往里面引路。 沈衡也连忙点头附和：“是啊是啊，咱们快进去吧。” 至此，一行人终于安顿下来。 …… 晚上，大家一起吃了接风宴，然后便各自回房休息。 这一路舟车劳顿，眼下住在精致温暖的厢房里才终于有了家的安全感。 第448章 等你见了师父会明白的！ 只是，沈傲雪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辗转反侧，闭上眼睛又睁开望着床厅发呆脑海中全是那些被土匪残害后百姓的尸体。 她不明白，这世道怎会生出这么多狼心狗肺的畜生！ 想到这里，沈傲雪干脆起床，她披了件袍子便来到了院子里。 南方潮热，哪怕刚开春，晚上的风已然是温暖的。 望着头顶布满星辰的夜空，她心中感慨万分。 从前在北方，似乎没有这么近距离的夜，更没有这么多闪烁的繁星。 小时候听师父说，人死了就会化作星星飞到天上去，那么今晚这么多星，是否有一部分是那些死于土匪刀下的亡魂呢？ 想到这里，她心底很是痛恨。 不能再任由他们为非作歹了，得想办法解决匪患的问题，否则这江九城迟早也要遭殃。 尤其是沈家，没有势力没有护卫，若土匪攻入，肯定会先把他们家这块肥肉咬掉。 所以，匪患看似与自己无关，实则有着生死存亡的关联。 她正想得入神，冷血突然出现在身后。 “这么晚还不睡？” 沈傲雪吓了一跳，转身瞪着他：“走路没声音你是鬼吗？” 冷血觉得好笑，反问道：“你见哪个刺客走路还有声音？” “你这么说好像也有几分道理。”她点点头，略有赞同。 “说说吧，大半夜不睡，在这里想什么？” 冷血性格孤僻冷傲，对待任何人和事物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包括这一路走到现在，他跟陆婉凝说过的话也是能数得过来的。 但唯独，他对沈傲雪不同。 许是因为救命之恩，他对她总有关心，所以会忍不住询问。 沈傲雪对他自然也没有什么防备，毕竟他们之间不存在利益与情感上的矛盾，更何况，她相信冷血的人品。 这世上，能不惧生死，不惧酷刑的没几个，但被精心培养出来的杀手却具备了。 他们一直被贴着嗜血无情的标签，可换个角度来想，这恰恰是最重要的。 不被感情左右，不受任何威胁，只要认准了你，便一生忠诚绝不背叛。 “这一路走来，我心里挺乱的……” 冷血语气不明眼神却露出寒意：“为了厉司寒？” 沈傲雪被噎了一下，抬眼看着他：“我在你眼里就蠢到满脑子只剩下男人了？” 见她如此反问，他才意识到是自己想多了，于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那你想什么？” “我在想那些死去的百姓。” “原来是这样。” “对，若是再没人出来压制土匪，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什么后果？” “你想想，这么多土匪总要抢地盘，慢慢的总有一支队伍会脱颖而出，等到他的势力盘根错节越来越壮大，即便是朝廷也无法控制的时候，只怕要天下大乱，百姓们生灵涂炭了。” 沈傲雪的担忧不是空穴来风，这一路上她已经打听过了，北疆新起了一批土匪，已经越发壮大，开始朝着宁川攻来了。 这一路上，他们成功攻下了数十个大小山寨，若是再不阻拦，只怕真会有她刚才说的那一天。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可我觉得，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冷血的话让沈傲雪猝不及防，她有些不解，眼底是深深的疑惑。 “你什么意思？我看到的只是表面？” 冷血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抬手在她肩膀处拍了拍，语重心长道：“等你见了你师父，会明白的。” “师父？他在哪？” “伽罗山。” 她眼底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伽罗山？那不是目前为止最大的土匪山寨据点吗？我师父怎么会在那里？” “你若想知道真相，明日一早跟我上山如何？” 沈傲雪虽有疑虑，但对方是冷血，这一路上他们并肩前行携手作战，早就建立了信任与默契，所以她点头答应。 “好，明日一早我们上山。”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你也是。” 两人道别后各自回了房间。 …… 翌日。 沈傲雪刚与沈家人团聚又要离别，她不忍心当面说，只留下了一封信，说有事需要外出几日，很快就回来，让大家放心勿念。 因为要上山，两人没有骑马，不带陆婉凝他们完全可以用轻功赶路，所以没用几日就抵达了伽罗山脚下。 而另一边，沈家。 小厮看着那戴着面具的男人眼底露出一丝惧怕：“你……你是谁啊？有事吗？” 厉司寒迫不及待想要进去见沈傲雪，可又怕惊扰了沈家人只能平复情绪。 他沉声道：“麻烦通传一声，就说暮寒求见。” 小厮狐疑地打量着他，而后没好气道：“你等等啊。” 说完就转身进门了。 过了一会儿，沈林薇走了出来。 看到门外那熟悉的面具，她有些激动，可很快便又充满了警惕。 “你是七爷？” 暮寒点头：“是我，小雪在哪？” 他想要直接往里闯却被推开。 “你干什么？怎么还硬闯啊？”沈林薇赶紧堵住门，生气地瞪着他。 原先她也是唯唯诺诺的，可自从意识到父母只有一个女儿，以后这沈家只能靠她来守护，便也逐渐的强势起来。 人嘛，总要学会长大。 过去她也不敢得罪暮寒，毕竟那是修罗门的门主，现在她才不管呢，自己家人的安危最重要。 暮寒连忙解释：“我真的是暮寒，我来找小雪，求堂姐让我见她一面！” 沈林薇才不好糊弄，她坚持道：“谁戴着面具都可以冒充暮寒，除非你拿出证据来，否则我不会让你进门的。” 见她如此难缠暮寒只能退后一步开始在身上找证据，可他翻来翻去什么都没有。 “我……我怎么证明？” 他和沈傲雪之间的信物少得可怜，即便有沈林薇也没见过，如何证明？ “这样吧，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若答对了，我就相信你是暮寒，怎么样？” 沈林薇双手环胸一脸高深地问道。 暮寒连忙点头：“好，请问。” “嗯……容我想想……” 她摸着下巴一边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一边仔细思考。 看身材和气质确实是暮寒没错，就连声音也是一模一样，可若真心蒙骗，又怎么会找个外形不相似的呢？ 所以，得想个刁钻点的问题。 第449章 厉司寒摘下面具！ 沈林薇摸着下巴思虑片刻，而后她眼前一亮笑着问道：“那你告诉，当初为什么抛下小雪一个人离开？” 厉司寒身子一僵为难地看着她：“这个问题不方便与姑娘细说。” “那就大概说一下。” “在下迫不得已。” “这不是废话吗？你这么说了等于没说，重新说。” “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牵涉太广，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沈林薇见状只好换了个问题。 “算了算了，磨磨叽叽的，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好。” “那我问你，为什么跑到这里来找小雪？” “因为我想见她。” “见她做什么？” “我们之间有太多误会，我想当面向她道歉，并且解释清楚之前为什么离开她。” 厉司寒语气恳切，面具之后露出的双眼之中满是诚意，沈林薇却不为所动。 “道歉有什么用？你做过的事，难道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轻飘飘地揭过去吗？那小雪受到的伤害算什么？算她倒霉？” “我……我知道欠了她太多，可我想要弥补。” “你如何弥补？你知不知道她只是表面看起来坚强，但内心并不是无坚不摧的？你离开的时候，她虽然不承认，可我知道她有多难过！” “我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离开也是为了保护她，如若不然，我也舍不得离开她。” 沈林薇蹙眉：“什么苦衷？” 厉司寒左右张望谨慎道：“此处隔墙有耳，实在不宜说。” 虽然能够威胁到他的景家人已经不在了，可毕竟他和沈傲雪之间的事有太多不方便之处，所以不能让旁人听见。 更何况这里是南川地界，朝廷还没有完全收拢此地势力，更加需要小心才是。 沈林薇见他严肃，只能点点头：“既然如此，你可以进来，不过这不代表我相信你。” “放心，这里是沈家你们的地盘，我孤身一人，难不成还能威胁到你们吗？” “那倒是，进来吧。” 沈林薇终于点头，然后引着他走进沈家。 两人来到一处僻静的茶室，坐下后丫鬟们奉上茶点便都退了出去且关上了房门。 “现在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沈林薇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目光之中充满审视。 厉司寒沉吟一下然后亲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看到他的真面目，沈林薇顿时目瞪口呆。 “你……你……你你你……” 她震惊无比，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 “沈姑娘，本王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沈林薇彻底慌了，她颤抖着手捧起桌上的一杯茶灌进嘴里，似乎还不够压制内心的惊讶，连忙又倒了杯茶，结果一不小心碰洒了茶杯，泼了自己一身。 “沈姑娘你……” 厉司寒拿起一旁的帕子递过去，沈林薇直接从椅子上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别……别说话……你……你让我冷静一下……抱歉！” 说完，也顾不上再继续质问厉司寒转身便逃一般地离开了茶室。 “沈姑娘，那小雪……” 厉司寒拿起面具戴上然后快速追了出去，可这沈府游廊复杂，一转眼的功夫，沈林薇便失去了踪影。 他正迷茫，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寒哥哥，这里你人生地不熟的，我跟你一起去找爹娘的下落吧？” 景岳寒边走边说道：“没关系的，我一个大男人还怕被人拐走了吗？你就安心在家里等着吧。” “可是……”林书月还没说出来扭头看到了戴着面具的厉司寒，顿时吓了一跳，“啊，什、什么人！好可怕的脸！” 景岳寒看过去上下打量着，皱起眉头的同时伸手将她挡在了身后。 “你是何人？” 厉司寒看到他眼底闪过惊讶，脱口质问道：“你竟然没死？你怎么会在这里？” 景岳寒心中警惕面上更是疑惑：“你认识我？” “寒哥哥……他是谁啊？”林书月胆怯地缩在他身后。 “不知道，可能……是以前认识的人。”他也不太确定，毕竟他失去了记忆，所以很多事很多人他都不清楚。 厉司寒很快便镇定下来，他沉声道：“景岳琛，能否借一步说话？” 林书月很是惊讶：“他真的知道你原来叫什么名字。” 景岳琛对自己的身世一直都很好奇，但是沈傲雪他们并不多说，所以他此刻生了一丝怀疑。 “好，跟我来。” 他上前一步，却被林书月拽住。 “寒哥哥，万一他是坏人呢……”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景岳琛有预感，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很不一般，可身上没有什么危险的气息，更没有什么杀意，所以他才敢放心跟他去。 林书月不再阻拦，眼睁睁看着他跟着厉司寒离开。 …… 僻静角落。 景岳寒冷声道：“这里没人了，你想说什么？” 厉司寒没有开口而是先摘下了脸上的面具，眼底满是试探。 “许久不见了，七殿下。” “什么殿下？”景岳寒蹙眉。 “……怎么，都到了这种时候，王爷还要继续装吗？” “装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们之前认识吗？那你知不知道我家在哪里，我父母是谁？” 厉司寒打量着他眼底的焦急与紧张似乎不像是装出来的。 他不确定地问：“你……失忆了？” 景岳寒点头：“是，月月说她在断崖捡到了身负重伤昏迷的我，而且中了毒箭，虽然捡回一条命却伤到了后脑，失去了原先的记忆。” “原来如此。” 厉司寒恍然大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我究竟是谁，我的家在哪了吗？” “这个……恐怕不行，你若真的想知道，自己去查吧，不过我建议你最好永远都不知道，否则……” 他说到这里眼底闪过杀意，但是却并没有动手，可即便如此，景岳寒已经察觉到了危险。 他失去记忆自然也忘了学过的武功，下意识地退后几步拉开了距离。 “否则什么？你到底是谁？” 眼前的男人绝非善类，而且他有预感，他们之间肯定不是朋友的关系。 既然不是朋友，那就是敌人！ “你没必要知道我是谁。” 第450章 可见他对小雪一片深情！ 说完，厉司寒便身影一闪，仿若一道冷风般消失了。 见他轻功如此之高，景岳寒心底后怕。 刚才竟然真的跟他来了此地，若是这人存心要害他，恐怕毫不费力就能取他性命。 但是为什么他没有动手呢？ 难道是不屑？ 景岳寒正想不明白，林书月便找了过来。 “寒哥哥……” “月月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而且那个人太可怕了，我担心他伤害你。” 见她明明害怕得浑身颤抖却依然壮着胆子过来，景岳寒心底一片柔软，感动不已。 “月月别怕，没有人会伤害我，也更加不会有人能伤害你，我会尽全力保护你的。” “谢谢寒哥哥，我们一起去找爹娘吧。” “嗯，走吧。” …… 沈林薇回到茶室却发现厉司寒不见了踪迹，正要出去寻找便看到他从不远处走来。 “王……” 她刚准备出声就看到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于是两人再次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与此同时，景岳寒和林书月恰好看到他们进去，心中不由猜疑。 “那不是主人家的沈姑娘吗？原来那个可怕的怪人是她的朋友。”林书月说道。 “这么说来他不是外面闯入的贼人，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走吧月月不要耽误时间了找到你父母更要紧。” “嗯！” 说完两人便一起出了沈家大门。 茶室内。 沈林薇听完厉司寒的解释，顿时泣不成声，眼泪鼻涕一大把，差点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呜呜呜……” “沈姑娘，你别哭了，你能不能先告诉我小雪去哪了？”厉司寒很是着急。 “王爷对不起……呜呜呜……我……我实在太感动了，而且我没想到你的身世那么悲惨，对不起……我为之前说的话道歉，呜呜呜……” “你无需道歉，是本王隐瞒了你们那么久，这一切不是我们任何人的错。” “对，都是那个狗皇帝还有那个狗太子的错，他们才是昏君、暴君，太可恶了！” “那你现在能告诉我小雪去了哪里吗？” “啊？她……我也不知道啊，她只留下了一封信，说是要离开几日，只说了很快回来也没说要去哪里。” “什么？”厉司寒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紧张道，“现如今到处都是土匪，她一个人遇到危险怎么办？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重要，还需要她如此冒险？” 沈林薇想了想，有些不安地说道：“她不是一个人去的，她身边有位武功高强的护卫，叫什么冷血，应该能护她周全，不过他们去干什么，我真的不知道了。” “冷血？” 厉司寒更加疑惑，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那么耳熟？ 他想起来了，此人是先前沈傲雪抓住的一个刺客，应当是乌衣门培养的杀手。 还以为这个冷血早就死了，怎么还活着，而且成了她的护卫？ 看来，这丫头也有很多事瞒着他。 “沈姑娘，关于本王的身份还希望你能保守秘密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景岳寒，对了，他怎么会在这里？” 沈林薇解释道：“他是和小雪一同来的，听说是路上遇到的，他们也算是有缘分，而且我们都没想到这七王爷竟然还活着，不过……” 说到这里她有些欲言又止，毕竟景岳寒是先皇的嫡子。 现在满朝文武正愁群龙无首没有皇帝登基，而面前的厉司寒才刚坐上摄政王的椅子，权利还没收回来呢。 若是这个节骨眼上景岳寒出现了，后果如何可想而知。 只怕刚刚安稳下来的朝野又要恢复动荡。 到时候外有内乱……最终受苦的还是老百姓。 厉司寒虽然不是正经皇族血脉不应该继承皇位更不应该掌握朝政大权。 但是，他是民之所向的镇北王，一心一意为国为民，如果他掌权，必定会带给百姓更好的生活。 “王爷，七王爷现在失去了全部记忆，不如就让他做个普通人吧。” 沈林薇说得委婉，但她觉得，若天下能就这么一直安稳下去逐渐步入正轨，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厉司寒明白他的意思，但他其实并不在乎什么权势地位，他想要的只是保全厉家。 “如果有一天他记起来也无妨，这天下本王可以随时交给他，但前提是他不能动镇北王府分毫！否则，本王不介意亲自培养天下之主。” “亲自培养？” “嗯，别忘了，太子妃腹中可是有真正的皇家子嗣。” “那如果是女娃呢？”沈林薇问道。 “女娃又如何？本王若是想培养，即便是女子，只要她贤政爱民，一样辅佐她登上帝位。” “什么？那不就是天底下唯一的女帝了吗？这……这太……” 她觉得不可思议，自古以来，别说女子称帝，就连读书的机会都少之又少。 这昭烈国，毕竟是男尊女卑的社会。 厉司寒笑了笑，眼底流露出温柔之色。 “其实小雪以前跟本王提过，她希望昭烈能够支持女子科举，让天底下那些有才华却无处施展的女子们也有用武之地。所以，自本王上位以来，已经在尽力推动了，只是目前朝中满是抗议，还无法正式实施。” “真的吗？女子也可以参与科举，那是不是说明为官者不再只有男子了？这天下也不再是男人们说了算的！”沈林薇很是激动。 这些事沈傲雪从前也跟她和陆婉凝还有柳如眉说起过。 但当时她们想都不敢想，也生怕会因此招来口舌之灾，所以让她不要再继续说。 但没想到，她竟然会对厉司寒讲起，而面前这位本该是高高在上的镇北王，竟然没有丝毫不屑与反感，甚至真的想要帮她实现。 当下看来这可是逆天行道的事情，难为他能做到这一步，可见他对沈傲雪的感情有多深厚。 “王爷，你对小雪的情意，真是太难得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要不你在这里住下等小雪回来？” 厉司寒摇头：“不了，本王始终不放心她的安危，得亲自去找。” “那如果她回来了，我该怎么让她去找您？” 第451章 你师父想救他们！ “这个你无需担心，本王已经在沈家附近设了暗卫，一来可以保护你们，二来可以随时知道小雪有没有回来。” “那就好，您接下来打算如何？” “去找她，哪怕是天涯海角，本王也绝不放弃！” …… 七日后。 伽罗山。 沈傲雪与冷血终于抵达伽罗山下，看着人来人往的山道，她眼底一片惊讶。 “此处倒与我想象中不太一样。”沈傲雪说道。 “哦？那你想象中，伽罗山应该如何？”冷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询问。 “来之前听说这伽罗山上到处都是土匪，本以为定是个荒无人烟的野山呢。” 她抬脚往前走去，只看到山林两侧有不少房屋，看上去像是一个接一个的村落。 而且山道上还有许多摆摊的小商贩，百姓们犹如逛集市般悠闲地漫步着。 不知道还以为这里是什么世外桃源呢。 “他们都不怕土匪吗？还是说这些村民就是土匪？” 见她满是疑惑，冷血这才解释道：“其实这里以前跟你想的是一样的。” “真的？” “嗯，伽罗山上有一窝势力强大的土匪，就连此处的衙门都不敢轻易得罪，甚至还要纵容他们下山烧杀抢掠。” “那为什么现在没有了？” “那是因为现在的伽罗寨已经不存在了。” “不存在了？被朝廷灭了？” “想什么呢。” “那你倒是一次性说清楚啊。” 两人来到一处茶馆，冷血继续说下去。 “你师父路过此地发现土匪作恶多端朝廷却不闻不问，于是他一边救助百姓，一边暗中组织那些曾受到伤害的村民们想要反抗。” “虽然过程艰难九死一生，但好在慢慢的集结了一批力量，后来还经常战胜土匪，带着村民们保护了自己的村庄和家人。” “不过好景不长，土匪与官府勾结，诬陷你师父是南疆前朝所剩的余孽，于是联合组织一起对村子发送了进攻。” “村民们就算再团结也无法对抗官府和土匪两拨势力，最终为了保护无辜的村民们，你师父便主动投案自首，想用自己的命换去村民们的平安。” “不过土匪是什么人，他们可不会信守承诺，不仅抓了你师父把他身上所有的东西上交官府，还杀光了那个村子里的人。” 听到这里沈傲雪气得想拍桌子：“我说千金方怎么会出现在镇南大将军的手里，竟是这样！对了，那我师父怎么样了？” 冷血安抚道：“多亏当日我及时赶到，将你师父从土匪窝里救了出来，不过那时他浑身是伤奄奄一息，被那群土匪折磨的不轻。” “可恶！那群狗东西在哪？我要杀了他们！”她凶狠地握紧拳头。 “都死了。” “什么？都死了？你干的吗？” 冷血面无表情地说道：“差不多吧，我在此地有个朋友，他虽然不是土匪，但也是混黑道的，当天就帮我灭了伽罗寨，现在这山上只有凤江寨，而且是你师父当家，招纳的土匪也都是自愿加入的英雄好汉，他们不仅没有打家劫舍，反而还保护着当地百姓们的平安，只是适当的收取一些粮食而已。” 听到这里沈傲雪才松了口气：“原来如此，那我们快上山去找师父吧？” “我想慕容前辈应该没有在山上。” “那他去哪了？” “前几日收到他的飞鸽传书，说是去了伽罗山后面的窑窟。” “去那里干什么？” “据说是有一个制造火药的矿场，里面关押了许多的南疆前朝人，你师父想要救他们。” “救他们？可是他们为什么被关在那里？”沈傲雪不解。 “我也只是听说，前朝名为天启国，与昭烈大战三年后败给了老镇北王，从而也导致了灭国。原本先皇并未刁难过天启国人，可毕竟是两个国家的人，自从天启灭国后，尚存的那些百姓便无法真正融入昭烈，经常受到歧视与虐待。” “再后来，永昌帝上位，直接颁布律法将天启国人视为奴隶，且永不能翻身，众生被困于各种矿区之中充当苦力活着壮丁，到死方休，所以，不仅天启国人是奴隶，他们的后代也永远都是奴隶。” 听到这里沈傲雪气愤道：“既然天启国已经投降，那些百姓做错了什么？永昌这个狗皇帝凭什么如此对待他们！” “我想，他是惧怕当年的传说。” “传说？” “嗯。我也是偶然听江湖中人说起过，话说当年天启灭国时曾有火云吞天的现象，卦士纷纷推测，天启国一定会浴火重生。” “当时永昌帝曾打算杀光所有天启国人，甚至还下过嗜杀令，只不过天启人实在太多，若要是都杀光，那罪孽实在是太会深重。” “他怕孽障缠身，最后选择将天启国人贬为奴隶永不得自由，只有这样才能压制那火云吞天，以保全他的皇位与权势！” 听他说了这么多，沈傲雪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她站起身说道：“别喝茶了，我们快些与师父汇合，也许他正需要我们帮忙呢。” “别急，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先喝口茶吧，而且我还有些事想和你说。” “什么事？你说啊！”沈傲雪焦急地问。 “是这样的，既然现在是厉司寒掌握朝政，我想你可以与他商量一下，看能否放掉那些天启人。” “啊？”闻言她又一屁股坐了下去，“为了救天启人我跟他说这个倒是没问题，而且我相信他也是良善之人，不会为难天启百姓，只是……” 只是她好不容易才离开，若再回去，他还会放手吗？ 其实沈傲雪很不能理解，为何厉司寒要找她呢？ 他们之间虽然是夫妻，而且也有了夫妻之实，但归根究底，他们在感情上并没有太大的进展。 一直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彼此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甚至……他连一句喜欢都未曾表白过，她又凭什么留下来？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对情爱之事都过分糊涂，总是不清不楚。 对季凌安她曾抱有希望，最后只剩下绝望。 对暮寒……算了，想这么多也无济于事。 第452章 天启百姓，不该如此！ “这件事我会考虑的，但眼下我更担心师父的安危。” “我那些朋友武功高强，不会让他吃亏的，更何况你师父可是个老狐狸！” “你说什么呢？你才是老狐狸！”沈傲雪白了他一眼。 虽然这小子说的没错…… “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你师父到底是不是天启国人？”冷血突然很严肃地问。 “啊？” 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沈傲雪也懵了。 天启人与昭烈人论长相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如果有的话，那就是天启人以双眼皮为主，很少有单眼皮的，但是昭烈人大部分都是内双或单眼皮，只有极少部分是双眼皮，而且褶皱较窄，不像天启人眼皮那么深。 另外，天启人生活在南方，太阳较毒，所以一般皮肤偏黑毛发浓密，很少像昭烈人那样皮肤白皙。 所以，真要分辨的话，虽然很难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分辨。 印象中慕容白一双深邃的桃花眼，很具有天启人的特征，但他不仅一头白发，就连皮肤都白的发光，而且久晒不黑。 沈傲雪一时间有些摸不准：“自我认识师父起就在北方，她应该和天启人没什么关系。” “可是我看过他的千金方。”冷血道。 “千金方怎么了？”她疑惑。 “上面所有寻常药房，但更多的都是蛊医的方子，要知道天启人尚蛊，有些地方甚至家家户户都会养蛊，他若是昭烈人，又怎么会懂那么多蛊医之术呢？” “这……许是人家拜师学来的呗。” “你这么解释……倒也说得通。”冷血尴尬地喝了口茶。 不过，这倒是让沈傲雪心里产生了不少疑惑。 慕容白的蛊医的确厉害，若他不是天启人，那他的师父肯定也是天启国的。 毕竟，蛊医是天启的国术，几乎每个百姓都要学习如何用蛊医救治自己或同伴。 因为天启皇帝信奉玄门，最忌讳杀生，以至于百姓们纷纷盲从，所以即便国家气候潮热有毒的蛇虫鼠蚁泛滥，他们也不会随便杀灭。 百姓想要与这些毒物共存，于是就衍生出了养蛊虫，渐渐的蛊医术成了每个天启人的必备技能，他们三岁后不是要进学堂读书识字，而是要先学习如何养蛊。 蛊毒可以救人，但更厉害的是杀人！ 天启国神秘而奇异，引来不少国家的忌惮，尤其是与他最为接近的昭烈国。 当时天启没有要战的意思，是昭烈先帝与老镇北王共同谋算，因为他们惧怕天启，若不能先下手，只怕有朝一日会被天启吞没。 两国交战三年，天启终于亡国，没人知道具体原因为何，只知道当时的天启皇族全都死在了一片火海之中，无一幸免。 …… 沈傲雪和冷血喝完茶起身刚下碎银子，正要上路，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怒骂，还伴随着鞭子抽打的声响。 “臭狗腿子，给老子快点走！” 不远处，一群衙役打扮的官兵们押送这一群衣衫褴褛的奴隶，看起来像是往山后的方向走。 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体力不支摔在地上，所以才被怒骂抽打。 沈傲雪看过去，那群奴隶皮肤黝黑、眼窝深陷、瘦骨嶙峋，看上去像极了冷血刚才说的天启人。 “他们这是干什么？”她不禁问道。 冷血打量着回答：“运送奴隶。” “怎么还有小孩子？” 她注意到队伍后面跟着两三个高矮不一的小孩儿，有男有女有大有小，但是最大的那个看起来也就七八岁，最小的恐怕只有三岁左右。 “我刚才说了，天启人永生永世为奴，他们的孩子也是奴隶。” “不生不就好了吗？” “你以为他们能做主吗？这才是永昌帝的恶毒之处，是他下令，定期安排奴隶结婚，不停地繁衍天启人，然后让他们的孩子继续做奴隶。” “那个狗皇帝！还好他死了，否则我真想亲手砍了他！这些孩子那么小，一生下来就要面对这样命运，而且……无法改变……不行，我想去鞭尸！” 沈傲雪握紧拳头，满眼愤恨。 她只是想一想就感到绝望与无力，可这样的人生，却真实存在着。 “我们还是先去找你师父吧，不要打草惊蛇。” 冷血劝说着想要拉她离开。 原本沈傲雪也不愿意再找到师父之前惹是生非，可当他看到那鞭子又落下去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再不管就出人命了！” 虽然每天都会有大量的奴隶死去，但他们不能允许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事情！ 衙役高高举起手中的鞭子，恶狠狠地说道：“你个老不死的，反正也干不动活了，不如我现在就打死你然后丢在这里喂野狗！” 沈傲雪最听不得“喂野狗”这三个字，她一跃而起，在那鞭子还没落在老人身上之前直接一脚将那衙役踹飞了出去！ “哎哟喂！” 衙役飞了两米多远趴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没忘了开口大骂。 “哪个王八羔子暗算老子，他妈的，看我不弄死你！” 沈傲雪没有理会而是弯腰将那位老人扶起来：“您没事吧？” 老人受宠若惊，虽然那感激，但更多的是害怕，他吓得眼泪都掉了出来。 “多谢大侠相救，可……可是……不能连累您，我这把老骨头死就死了，你们快走吧……” 他颤抖着推开沈傲雪，然后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磕头求饶，甚至不顾身上被鞭子抽开的皮肉正在流血。 “大人饶命啊，都是小人的错，不管他们的事，小人死不足惜，小人罪该万死……” 他佝偻着如柴的身躯，从后面看去，简直如同一副抱着树皮的骨架，那般弱不禁风。 可即便如此，他竟然还想要替他们挡罪。 如此善良、有担当、不惧死的天启人，为何要承受这么多的苦难？ 他们的国家已经灭亡了，他们失去家园的同时，还要失去尊严、人生、自由……甚至连生死都不能自己做主，还要让自己的后代继承一切耻辱与苦难。 天启百姓，不该如此！ 第453章 你一个人要小心！ 沈傲雪和冷血联手解决了剩下的几个衙役，然后将天启国百姓的手铐脚铐全部解开。 “行了，你们自由了，赶紧走吧。” 本以为他们一定会立刻逃走，可是等了片刻却没有一个人挪动脚步，只是迷茫的无措地站在原地。 冷血道：“天启灭国十几年了，这些人早就不知家在何方了，如今就算让他们逃，只怕也不知要去往何处。” 沈傲雪叹了口气低着头陷入沉思，而后她才说道：“带他们上山吧。” “上什么山？” “伽罗山，你将这些人送到山寨里安顿，我自己一个人去找师父汇合。” “你能行吗？”冷血担心不已。 “这里怎么说也是师父罩着的地盘，又没有什么穷凶极恶的土匪，一般的小毛贼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也是，那你一个人要小心点。” “好！” …… 与冷血分开后，沈傲雪便一路打听朝着矿区的方向前进。 路并不好走，但好在一切顺利。 天黑之际她终于抵达目的地。 整个矿区很大，被木桩围了起来，不远处有一道门卡，上面站着几个巡逻的士兵。 这里就是昭烈国负责挖硝石的矿场了，里面最起码关押了三百多天启奴隶。 正当沈傲雪发愁怎么混进去的时候，突然听到脚步声。 “快走！给老子快点走！” 是几个负责运送的衙役押着十几个奴隶正往这边走来。 沈傲雪眼前一亮：“看来是从别的地方调来的奴隶，刚好混进去！” 她将身上的外衣全部脱下露出里面白色的袭衣，然后又躺在地上滚了几下，这么暗的天色再加上衣服脏兮兮的，应该看起来像是奴隶穿的白色短衫了。 将头发抓乱，她直接大喊着往外跑去。 “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果然，引起了衙役们的注意。 “什么人？站住，快点站住！” 沈傲雪装作被石头绊倒，害怕地将身体蜷缩起来，嘴里嘟囔着：“不要杀我，我会好好干活的，我一定会好好干活的，不要杀我啊……” 一个衙役走过来打量着她，不屑冷笑道：“估计是从哪个狗洞里爬出来的，像是痴傻了。” “把她带进去吧，真是麻烦。” 说完，另一个衙役直接上去踹了沈傲雪一脚。 “给老子起来，赶紧去后面排队！” “是是是，不要杀我，我一定听话……” 沈傲雪顺势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乖乖站在了人群后面。 见她如此听话，两个衙役倒是满意没有再责罚。 于是，就这么顺利混进了矿区。 第一晚，沈傲雪和那群天启奴隶被关在了一间四面透风且黑漆漆的房子里。 地上铺满了干草，这就是奴隶的床铺。 有几个官兵捧着盆子过来随手往地上扔了几个馒头，就像是喂狗似的喊道：“过来吃饭了，抢不到的就饿着！” 说完，那群奴隶就真的像狗一样冲过去争抢起来，不一会儿，地上的馒头就连渣都不剩。 沈傲雪缩在墙角冷冷看着眼前的一切，心底更加憎恨这些昭烈官兵。 即便是战败国，也不该如此对待他们的百姓！ 算了，还是先找师父。 很快，到了夜里几乎所有人都睡着了，沈傲雪蹑手蹑脚地起身偷偷溜了出去。 这些奴隶失去了家园，他们并不敢逃跑，就算能逃出去也是饿死街头，还不如在这里起码能吃上一口脏馒头。 所以，晚上的看守并不多，甚至不严谨，路旁站岗的官兵早就坐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这也给了沈傲雪夜探的机会。 她将周围几个小房子里找遍了都没有看到慕容白，要么就是住在别的地方，要么就是混在了官兵里面。 正想着，突然听到声音，她立刻蹲下身子藏了起来。 两个路过的士兵边走边说道：“昨天那个狗奴隶竟然不给咱们老大面子，真是找死！” “是啊，过去可没有出现过这么狗胆包天的奴隶，真是自不量力。” “区区天启国的蝼蚁，也配跟我们对着干，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老大正派人好好伺候他呢，咱们也去看看热闹吧？” “好啊，走！” 两个人渐行渐远，沈傲雪一听立刻悄悄跟了上去。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师父多半就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隶。 可恶，这帮人该不会对慕容白用刑了吧？ 想到这里沈傲雪更加急切，恨不得超过前面那两个直接冲过去。 终于到了一处矿洞的入口，眼看着那两个士兵走了进去。 沈傲雪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白色衣服，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去太显眼了。 她左右看了看，正好一个士兵小跑着去了往旁边的角落里，应该是要方便，于是便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直接一掌将其打晕。 换上士兵的衣服后，沈傲雪这才进入矿洞。 随着越走越深，里面的空气也越发稀薄，墙壁两侧挂着一些昏暗的烛灯，勉强能照亮脚下的路。 “啪！” 一道鞭子抽打的声音响彻整个矿洞，沈傲雪吓了一跳当即站在原地。 什么情况？ 接着，便听到里面的人在怒骂。 “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奴隶册上可没有你的名字！” 沈傲雪咽了咽口水，紧张的拳头发白浑身僵直。 下一秒，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 “呵，你靠近一些，我就告诉你。” 接着那负责审问的官兵似乎真的走近了一些。 沈傲雪生怕慕容白受到伤害，连忙加快脚步冲了进去。 结果却没看到他受伤，反而看到所有士兵躺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明明上一秒还被人抽的奴隶，下一秒就已经站了起来。 看着那人的背影，沈傲雪一时间如鲠在喉激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矿洞光线很是昏暗基本看不清对方的脸，可如瀑布般柔顺浓密的银发，这世上还真的很难找到第二个。 “什么人？” 慕容白转身，明明满头花白却长了一副极其英俊且年轻的脸。 若说头发像花甲老人，那这张脸看起来顶多也就三十岁，而且十几年前他就如此，从未变过。 第454章 没计划你混进来干什么？ “师……” 沈傲雪一时激动竟然连话都说不出口，只能慢慢挪动脚步朝他靠近。 慕容白医术高超、耳力过人，可唯独就是眼神不好。 他眯了眯眼只当是又来一个送死的，于是冷笑着抬手将袖子里的毒蛇放了出去。 一条黑色细长的小蛇如同利箭一般直接朝着沈傲雪的脸飞射而去。 本以为她也会像其他人那样瞬间倒地，可是却没有出现他预想的结果。 只见那条小蛇被沈傲雪一把抓在手里，而后就如同玩弄一条绳子般直接把蛇缠在了手腕上。 “什么？”慕容白傻眼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的人。 沈傲雪伸出手指点了点小黑蛇的脑袋，而那只小蛇似乎也闻出了她的气息，乖巧地吐了吐信子，而主动伸头去贴她的指尖。 这一幕太过不可思议，慕容白愣在原地。 直到沈傲雪缓缓开口：“师父……别来无恙。” “你……你是……小雪？”慕容白开口，声线忍不住颤抖着。 “师父！” 沈傲雪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直接冲过去扑进了他怀里。 前世十年，她只听到了师父的死讯，如今重活一世，她终于再次与师父相聚。 “师父，徒儿好想你……” 慕容白一时间难以回神，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孩儿，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 是真的小雪回来了，还是又如从前那般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呢？ “小雪？” 他不确定地唤了一声。 怀里的人点点头，呢喃道：“师父，是我！是徒儿来找您了！” 男人呼吸粗重了一下，直接伸手将怀里的人狠狠抱紧，犹如失而复得的宝物般珍惜。 …… 师徒二人拥抱了片刻后终于平复了情绪，两人在一旁坐下把最近的情况互相说明。 听完沈傲雪的遭遇，慕容白面色凝重。 “小雪，你确定不愿意回去？” “嗯，既然我选择离开，就没想过要回去，师父，在我眼里你才是我最亲的亲人，同我的父亲没什么区别，以后我都要跟你在一起！” 慕容白脸色缓和许多，欣慰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还算师父没有白疼你十几年，只是当初你说走就走，还以为你真的不要为师了。” 说起这个沈傲雪心中便有愧疚。 “当初是我鬼迷心窍想要什么骨肉相连的亲情，现在先来，生而不养算什么狗屁亲情，只有师父才是我的至亲！” “你愿意留在为师身边自然很好，可你不是还有朋友吗？她们……” “婉凝是郡主，无论是谁称帝她的地位都不会变，至于祖母，她老人家有林薇和大伯父大伯母他们一起照顾着，也不会有事，倒是师父，尽做一些危险的事情，没有我可怎么办呢！” 要不是她求冷血相助，只怕慕容白早就如同上一世那样死无葬身之地了。 幸好她重生后给自己留了个有用的帮手。 “其实……师父有很多话要告诉你，但现在不是时候，等离开这里再说。” “好，那您的计划呢？说吧，我能帮到什么忙，咱们爷俩速战速决！”沈傲雪搓着手，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慕容白眨了眨眼，英俊到几乎透着阴柔的脸上浮现出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单纯：“嗯？什么计划？” 沈傲雪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即皱起眉头。 “等等，你别告诉我……你没计划！” “是啊，直接进来就好了，要什么计划？” 这话说得……沈傲雪有种想要原地爆炸的冲动。 她压着怒火，克制着嗓音问道：“你没计划你进来干什么？” “救人。” “救……好，救人是吧。”她深呼吸，努力保持理智，“那你想怎么救？总不能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带着三百多个奴隶走出去吧？” “为什么不能？”慕容白依旧天真地看着她。 “你他妈……”沈傲雪差点儿骂人，她强忍下来，“你想什么呢，你知道外面多少士兵吗？我们就俩，就俩人！” “那就不要惊动士兵，偷偷带他们走呗。” “老登，你耍我呢？” 她忍无可忍，直接拍案而起！ 亏她还不管不顾混了进来，本以为慕容白有计划可以全身而退的，没想到，他竟然是来送人头的！ 可恶！ 这个师父什么时候能彻底靠谱一回！ 见她生气慕容白轻咳一声，淡淡道：“好啦好啦，不要这么暴躁嘛，容为师现在想想办法。” “那你快想！” 沈傲雪连忙又坐了回去，一脸期待的看着他，默默等待着。 毕竟在她心里，这个师父虽然不靠谱，但好在头脑聪明，总会想出办法的。 只见慕容白端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看起来就像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肯定很快就能想到办法。 要不是她听到了鼾声，差点儿就他妈崇拜上了！ “老登，什么时候了你还睡！” 她气急败坏地冲过去把人晃醒。 慕容白擦了擦口水，轻咳一声故作严肃：“咳，为师没有睡，只是在想事情太专注了！” “你都流口水打呼噜了你还狡辩！”沈傲雪真是要被气死了。 “哎呀，为师也没办法，混进来三天都没合过眼，天不亮就别鞭子抽起来干活，吃也吃不饱，穿也穿不暖，你要是我，你也困！” “你……” 见他真的一身狼狈，她生出一丝心疼，于是也不再追究。 “算了，还是我来想办法让你配合吧。” “什么办法？” 沈傲雪摸着下巴想了想，倒真有一个好主意。 “我有办法了。” “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 沈傲雪凑到他耳朵边小声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慕容白皱起眉头：“这……怕是不妥吧？万一他们不愿意呢？” “他们必须愿意，否则我们根本没办法带他们走！” “这样做有些冒险，要不你先走，让师父来做。” “不行，你身份都暴露了自然是你先走，否则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这个你放心，只有他们几个知道我不在名册上，只要用些蛊把他们变成傻子不就好了？” 第455章 这帮畜生连孕妇都不放过！ 沈傲雪点头：“那好吧，你来处理这些人，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 “自然是去找名册了，不然再被发现怎么办？” “也好，你知道在哪吗？” “我会找到的，放心吧。” 说完，沈傲雪便起身溜了出去。 由于穿着士兵的衣服，大晚上也没人看清楚她的脸，即便是大摇大摆地在矿区内走动也没有引起半分怀疑。 很快，她找到了最大的房子，看装饰比寻常小屋要精致许多，应该是管事们住的。 她环顾四周没什么人这才蹑手蹑脚从窗户飞了进去。 已经三更，所有人都回房休息了，存放名册的房间空无一人。 她很快找到了名册，在其中加上了自己和慕容白的化名，然后才离开。 回去之前又专门偷了一件犯人的衣服。 …… 翌日，天刚蒙蒙亮，小破屋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几个士兵走了进来。 为首的叫韩奕，他逆光而站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奴隶们，语气冷傲：“都给我滚出去！” 奴隶们立刻起身争先恐后地往外跑，不一会儿屋子里便只剩下了沈傲雪。 她站起身来不急不缓地往外走，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下意识地抬眼看去，正好对上那人阴森的视线。 “站住！”韩奕冷冷喝道。 沈傲雪背对着他站在门口的位置，抬起的脚不知该落在门内还是门外。 “扭过来！” 听到命令，她僵直身子缓缓转过身去。 “大人有何吩咐？”沈傲雪看向他，目光无惧没有半点心虚。 韩奕上下打量着她，不自觉地蹙眉，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没有名字，代号3689。”她不卑不亢地回答。 天启国人长期被当作奴隶压制，所以基本都是唯唯诺诺不敢与昭烈士兵对视。 在韩奕看来，沈傲雪有些特立独行了。 他冷笑一声上下打量着她：“是吗？” 这女人虽然灰头土脸的，但模样到有几分清秀，尤其是皮肤，细嫩白皙，即便脏兮兮的也难掩姿色。 天启国女子的五官一向生的比昭烈女人精致，可皮肤却粗糙暗沉，像她这么白的，很是少见。 正打算继续追问，不远处匆匆跑来几个士兵。 “不好了韩大人！” 韩奕蹙眉，走出去看着那几个人问道：“慌慌张张的怎么回事？” “地牢那边，几个兄弟突然大喊大叫，看起来像是疯了！” “什么？” 韩奕愣了一下，显然不相信这个说法。 “好端端的怎么会疯了？” “小的也不知道，今早换岗发现他们全都在地牢里，披头散发还留着口水大喊有鬼，状态疯魔。” “不可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韩奕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他转身看向一个助手，“陈克，把他们几个带过去！” “是！” 韩奕跟着那几个人离开后陈克便带着所有的奴隶前往矿区。 前不久地下矿场发生坍塌，压死数百名奴隶，造成人手不够所以才会从多处地方调取奴隶过来干活。 在这里，根本不分男女老少，只要是有手有脚都有干不完的苦力。 沈傲雪被分到了挖坑组，要将之前坍塌的地方重新挖开，这样才能把开采出来的硝石取出。 她虽然小时候吃过不少苦，可这些活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抬眼看去，一个比她还瘦的女人正汗如雨下地挥舞着手中的锄头，即便累得气喘吁吁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因为不远处就有个士兵一边甩着鞭子一边巡逻，看到谁敢松懈，直接就是一鞭子，抽得人皮开肉绽，痛不欲生。 沈傲雪周围也有不少妇女儿童在干活，之所以注意到对面的女人完全是因为她高高隆起的肚子，看情况最起码有七个月了。 这帮畜生连孕妇都不放过吗？ “啪！” 一道鞭子抽在胳膊上，沈傲雪痛得松开了手，锄头掉在地上，她捂着受伤的手臂往后退了几步满眼惊怒地瞪过去。 “你……” 她想要破口大骂却忍住了。 “妈的，你看什么看？不干活愣着干什么，难道等老子帮你干吗？” 那人凶神恶煞地质问。 沈傲雪强忍着怒火咬牙切齿道：“我这就干！” 说完，也不管手臂上被抽破的伤口弯腰捡起锄头开始刨土。 见她埋头干活且很认真的模样那士兵才算作罢，又骂了两句抬脚继续去前面巡逻。 沈傲雪正忍着疼干活，旁边的一个女人悄悄凑了过来安慰道：“姑娘，你是新来的吧？以后可别偷懒了，这里的管事儿心狠手毒，搞不好会直接杀了你。” “是吗？这么可怕？” “唉，你看到她了没。”那女人一边干活一边用下巴指向对面怀孕的女人。 “嗯，她好像怀孕六七个月了吧？”沈傲雪点头，手里的活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被看出来偷懒再受皮肉之苦。 “吃不上饭她肚子不显，已经足月了，可能随时都要生产的。” “什么？” 沈傲雪惊讶不已，差点儿停下手里的活，旁边的女人赶紧推了推她的锄头。 “真的，在别处奴隶怀孕生产是可以休息几日的，唯独这里不行，那领事儿的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她要是敢偷懒，得一尸两命，就算是为了腹中孩儿，她也要咬牙干下去。” 闻言，沈傲雪握紧了手中的锄头，眼底闪过愤恨。 要知道，孕妇生产之际这般劳作，可是会引起胎位不正难产雪崩的。 这帮畜生简直是草菅人命！ 正想着，突然听到一声惊呼，对面怀孕的女子满头大汗地丢下手中工具捂着肚子摔倒在地上疼得打起滚来。 “啊……我的肚子好痛……好痛啊……我要生了……要生了……” 她的双腿间涌出鲜血，让周围人都跟着紧张起来。 “大人不好了，阿莲要生了，她要生了！” 听到这边的动静几个士兵走了过来，面上还带着些不耐烦。 “生就生呗，喊什么喊？你们几个把她抬回房子里去，然后接着回来干活！”陈克命令道。 沈傲雪没忍住，问出了声：“大人，她脸色不好，而且是先见了红，只怕难产，这里可有产婆？” 第456章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陈克冷哼一声：“你们当自己是什么东西？也配得上的产婆？赶紧把她抬进去，比在这里脏了老子的眼，真晦气，让她去里面自己生！” 听到他这么说沈傲雪连忙说道：“可是大人，看她的情况十分危急，若没有产婆只怕一尸两命啊！” “一个奴隶生孩子也是生个小贱中，死就死了，少他妈耽误时间！” 陈克已经不耐烦地开始挥舞手中的鞭子，吓得旁边几个奴隶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地将地上的孕妇抬起来往屋子里送。 沈傲雪不死心，还想说什么却被刚才那个女人拦住，一把拉走了。 “快来帮忙搭把手！” “……好。” 一群人抬着孕妇来到破旧的房子里，这里没有床，只有满地的干草。 “快放下。” 众人将孕妇放在了一处干草最厚的地方。 许是因为失血的原因，阿莲紧紧抓着旁边人的袖子，惨白的脸上尽是虚弱无力。 “我……我好冷……好痛啊……救救我……救救孩子……” 被拽着的人正是刚到拦着沈傲雪的大姐，她叫木子，发愁地往外看了一眼，虽然于心不忍但还是推开了阿莲。 “妹子，姐真的帮不了你，我们还要出去干活，你要努力把孩子生下来啊，只要生下来就能活着的。” 说完她们起身离开，被留下的阿莲无助而绝望地看着房门，视线一点点变得迷离。 她似乎已经认命，可就在此时，一双温暖的手掌探进了她的裙摆中。 “你……”阿莲低头去看，正是沈傲雪，不由满脸惊讶。 “别动，我会接生，你相信我！” 见还有人管自己的死活，阿莲顿时痛哭流涕。 “谢谢你……” “别说这么多，保存体力，待会儿我让你用力的时候你再使劲儿。” “嗯！” 阿莲点点头不再开口，而是紧张地看着她。 只见沈傲雪将手指伸进去，果然已经开了十指，她顾不上被染红的手臂，连忙说道：“深呼吸。” 阿莲很听指挥，让做什么都配合，即便没有什么力气依旧咬着牙坚持。 陈克看到回来的那群人中间少了一个，不由质问：“还有一个呢？” 木子犹豫要不要开口，可眼看瞒不过，只好说道：“大人，阿莲情况危急，那女子懂些接生留在里面帮忙了！” “什么？”陈克大怒，“好个贱人，老子看他就是想要偷懒！” 木子见状连忙跪下磕头：“大人，皇上允许天启百姓怀孕生子也是为了繁衍更多年轻体壮的奴隶，只要阿莲生下来，那咱们这里以后能干活的人不就多了吗？您就让她在里面帮忙吧，我可以多干一些，帮她分担掉那些活，保证不会耽误工期。” 陈克满脸不悦刚要发火周围几个女人也都跟着跪了下来。 木子是这里最热心的大姐，平时乐于助人所以人缘极好，她开口求情那些同伴自然也要帮忙。 “求大人让阿莲生下孩子吧，以后也有更多年轻的劳力啊，何况她若死了也少一个干活的奴隶，咱们这里刚死了那么多人，不能再死了呀。” 听着众人的求情陈克犹豫了，毕竟他们说的有些道理。 思来想去他冷声道：“你们几个不许偷懒快去干活，老子倒要去看看那个贱人是真的会接生还是趁机偷懒。” 说完，抬脚朝着小房子走去。 他站在门外往里看了一眼，古代女子产子要见下面的血，对男人而言是污浊是晦气，所以他不敢仔细看。 只见沈傲雪整个人跪在阿莲身下正伸手努力调整胎位这才放心。 看来那帮奴隶没有撒谎，这个女人果然有点本事，既然如此，那就让她留在这里帮忙吧。 于是陈克转身回到了矿区继续监督其他人干活。 …… 沈傲雪忙活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终于把孩子拽出来，可是阿莲情况不好，营养不良太过虚弱，整个人费劲体力严重失去知觉。 幸好她进来之前藏了几颗补气血的丹药，喂阿莲服下后又用银针帮她封住了几处大穴，保持她此刻的精力。 最后，阿莲和孩子都平平安安的。 晚上所有人回来，看到那又瘦又小还有些皱巴巴的小婴儿都感到惊喜不已。 木子凑过去关心阿莲：“莲妹子，多亏了这丫头，不然你真的可能一尸两命了。” 沈傲雪笑道：“也要多谢木子大姐，是她和其他姐妹求情我才能留下来接生。” 阿莲看着众人，感激地泣不成声，抽噎着道：“谢谢……你们……都是我和孩子的恩人……” “对了，还没给孩子取名字呢。”木子提议，“小雪妹子，既然是你接生的，不如你来起吧！” 沈傲雪刚想推辞便看到众人目光期待的看向自己，感受着她们炙热而单纯的视线，她很是动容。 “那就叫他高跃吧。” “高跃？”众人疑惑。 “我希望这孩子以后可以获得自由，不再背负奴隶的命运，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高跃，好名字，好名字啊！”木子连连点头却激动地掉下眼泪。 旁人见状也都纷纷低下了头，在他们心里，自由似乎是遥远而不可及的事情。 身为天启人，便注定了一生都是寄人篱下的奴隶，直到死都没有尊严与自由。 房间内陷入一片寂静，没有人开口说话，大家都沉默着似乎在为自己的人生哀悼。 “呜呜呜……” 孩子的哭声响起，嘹亮不已，众人抬头看去，目光中又重新染上一抹淡淡的希望。 高跃……他若是能自由该有多好啊。 沈傲雪抱着孩子轻声哄着：“乖乖……你会自由的。” 似乎听懂了她的话，高跃竟然真地不再哭了，乖巧地缩成一团闭上了眼睛睡觉。 众人松了口气，刚想早些休息，毕竟明早还要继续干活。 房门被人踹开，韩奕走了进来。 “今天是谁帮她接生的？”他开门见山地质问，眼神扫过屋子里所有人最终落在了沈傲雪身上。 “是你吗？” 他下意识地便觉得是她，毕竟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跟旁人很不一样！ 第457章 性命只有一次！ 没等他上前沈傲雪已经主动站了起来。 “是我。” 她面无表情地迎上他的视线，没有丝毫胆怯，与那些唯唯诺诺奴隶完全不一样。 这倒是引起了韩奕的兴趣，他上下打量，而后用手里的鞭子抬起了她的下巴。 “你是从哪来的？” 沈傲雪开口回道：“顺城。” 韩奕蹙眉：“顺城那帮奴隶不是都跑了吗？” 先前有人禀报，顺城调来的奴隶在伽罗山脚下被土匪打劫，衙役当场死亡，剩下的奴隶被抢到了凤江寨。 “我是拼死逃出来的。”沈傲雪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神情平静。 韩奕也不是好糊弄的，冷笑道：“你既然能逃为什么还跑过来继续受苦？” 她反问：“我能逃到哪里？没有身份，没有家，我一个弱女子难道流落街头吗？与其最后惨遭乞丐凌辱，还不如来到矿区，至少还有个落脚的地方。” 这话倒是没错，她一个孤女若是流落在外，先不说会遇上土匪，就算是被乞丐盯上了下场一定也会很惨。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自会派人查清楚的。” 沈傲雪紧张了一下，还好她当时记住了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奴隶名字。 “雅乐。” “来人，去查名单，若是没有，看我怎么收拾你！”韩奕眯了眯眼，眸光森然。 一个士兵立刻转身跑了出去。 所有人默默等着，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喘，直到那个士兵回来。 “老大，确实有一个叫雅乐的，年龄跟她差不多。” 之所以不能确定年龄，主要还是因为平日里负责登记这些奴隶的士兵并不上心，通常都是随便记录一下，这才让沈傲雪有了可乘之机。 “好吧，看来你没有说谎，今天的事就这么算了，别让我抓住什么把柄，否则你死定了！” 韩奕恶狠狠地撂下一句话最后瞪了沈傲雪一眼然后便带着人离开了。 众人全都松了口气，重新围了过来。 “你叫雅乐啊，这名字真好听，你一定很会唱歌吧？”木子大姐高兴地问道。 沈傲雪敷衍地笑了笑：“还好，一般吧。” “咱们天启人一向是能歌善舞的，你就别谦虚了。” “是啊是啊，为了庆祝新生命的降临，不如我们唱一首家乡的歌曲吧。”有人提议道。 “好啊好啊！”众人提议。 于是，木子小声起了调儿其他人跟着哼唱起来。 他们的声音很小，可他们歌声中对于未来的期望以及信仰让人动容。 沈傲雪心想，一定要救他们出去，不只是他们，还有千千万万个天启百姓。 人人生来平等，为何要他们沦为奴隶？ 失去祖国失去家园和亲人已经让他们饱受折磨，为何命运如此不公，还要剥夺他们的自由呢？ 同样是百姓，昭烈国人可以享受的，他们一样有资格享受，这天下不是皇帝的，是所有苍生黎民的才对！ 深夜。 沈傲雪靠在木子身边，小声地问道：“姐，你们为何这么期盼新生命，明知道他生下来便是奴隶……” 木子闭着眼睛睡意浓厚，似乎是脱口而出：“生来下贱就不配拥有生命了吗？既然他来到这个世上，总要亲眼看一看才行，他的到来是老天爷决定的，这是缘分，否则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说完，她便沉沉睡去呼吸也变得沉稳规律。 沈傲雪愣在那里久久难以回神，是啊，没有好的父母就不值得拥有生命了吗？ 或许他一生下来就是奴隶，无法像常人一样拥有更多的幸福。 可对他而言，这一切注定的命运并非无法改变，比如她的到来已经转动了命运的齿轮。 …… 翌日。 沈傲雪依然照常干活，南川的阳光毒辣，尤其是正午，几乎晒得人睁不开眼。 所有人口干舌燥几乎快要被太阳烤干，可即便如此，手上的活不能有丝毫懈怠，否则就是重重的鞭子。 阿莲喂了奶就要继续干活，可她刚刚生产完正是虚弱的时候，哪里能承受得住。 沈傲雪和木子等人为她求情，可换来的却是一道道鞭痕，最后阿莲不想拖累大家只能咬牙继续干活。 终于，她再也撑不下去直接掉进了刚刚挖好的土坑里。 负责巡逻的士兵见状非但没有丝毫同情甚至全是厌恶与不耐烦。 “废物，连这点儿活都干不好留着也是吃干饭，就让她在里面待着，你们几个直接填土埋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愤恨席卷整个身体，让他们气的发颤。 “人还没死，怎么能活埋？”沈傲雪没忍住大声质问。 那士兵愤然瞪着眼试图用威严震慑她：“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是不是想跟这个废物一样被埋了！” “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沈傲雪当然不怵，她是被吓大的，什么场面没见过，当即撸起袖子就要干。 毕竟，她是真的忍无可忍了。 视人命如草芥就算了，竟然还这般丧心病狂，简直令人发指！ 那士兵见她还敢顶嘴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举起鞭子就朝她抽了过去。 沈傲雪直接抬手一把抓住了鞭子的尾巴，用力一拽，那鞭子从士兵手中脱离落在了她手上。 正想着反击回去先抽这畜生一顿解解气，木子便从旁边直接冲上来阻拦。 “雅乐你冷静啊，千万不能反抗，否则会死的！” 沈傲雪知道木子是为了自己好，但她实在无法继续隐忍，若是为了目的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消失在眼前，那她宁愿放弃计划也不要任何人牺牲！ 在她眼里，性命只有一次，大过于天！ 因为她死过，所以更加明白死亡有多可怕，她想要保护更多的人，不管是昭烈人还是天启人。 “木子姐你让开，我今日绝不会让阿莲死在这里！” 木子推搡着她小声哀求：“算姐求你了，千万别冲动啊！交给我来办！” 说完她往前一冲直接跪在了那士兵的脚下，犹如一只摇尾乞怜的狗，双手合十仰起头说道：“官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两个妹妹吧，求您了，您要是实在生气就打我吧，您想怎么打都行，求您千万别杀了她们，眼下奴隶不够用，再杀两个岂不是没人干活了吗？” 第458章 反击！！！ 她说得不无道理，那士兵竟然真的考虑了一下，随后恶狠狠地瞪着沈傲雪。 “跪着把鞭子还来！” 木子连忙回头使眼色：“雅乐快跪下给官爷道歉啊！” 士可杀不可辱，沈傲雪握紧拳头的手几乎发白，眼底已经涌现出浓烈的杀气。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亮起。 “你们在干什么？” 韩奕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几个狗腿。 刚才那个士兵直接冲上去说道：“老大，那个生孩子的女人掉坑里了，我心想留着也是废物不如埋了干脆，但是这俩贱人竟敢阻拦，简直胆大包天……” 他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韩奕直接抡起胳膊抽了过去。 那士兵原地转了一圈捂着脸摔倒在地明显是被打蒙了。 意识到老大生气，哪怕头晕眼花也顾不上缓解急忙跪下地上害怕得瑟瑟发抖。 “老大……” 要知道，这里天高皇帝远，可都是韩奕说了算，不管是奴隶还是士兵，生死都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韩奕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道：“你个蠢货，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你他妈还敢杀奴隶，怎么，把人都杀光了你来干活吗？” 骂完还不解气直接抬脚给他踹飞，那士兵在地上打了个滚连个屁都不敢放，一边嗑又一边认错，把欺软怕硬体现得淋漓尽致。 韩奕不再理会直接抬脚走到土坑旁边看了一眼，然后对着沈傲雪说道：“你，下去把人弄上来！” 听到他的指示沈傲雪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跳进土坑，然后她在底下托举，木子在上面拽，两人合力把阿莲救了上来。 也幸好阿莲瘦骨嶙峋没多沉，否则她们还真不一定能抬得动。 沈傲雪不敢暴露轻功，只能撑着土坑边缘一点点爬了上去。 韩奕看着她伸手利索，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 “你，跟我来！” 他指着她说完便转身先往休息区走，沈傲雪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犹豫了一下，但为了达到目的只能跟在后面。 韩奕将她带到了自己所居住的房间，这里确实比一般士兵的房间要好很多，不仅家具齐全竟然还有几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坐在床上。 “你们都滚出去！” 韩奕一声令下所有女人急忙争先恐后地离开，沈傲雪心底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韩奕坐在了床边正在仔细打量她。 虽然穿得又破又脏，可挡不住那玲珑有致的身材，再加上她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可谓是少见的极品。 蓬头垢面还能美出花样，真不知洗洗干净打扮一番会有多惊艳。 韩奕眼底闪过期待，大声命令道：“来人，把她带下去洗漱干净，” 门外几个丫鬟走了进来想要强行把沈傲雪搀走。 可她哪里会乖乖配合，直接推开所有人，一副抵死不从的模样。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可是奴隶不是俘虏，按照昭烈律法，你没权利对我做任何出格的事！” 昭烈皇帝担心天启人的血脉扰乱昭烈血统，所以禁止两国人发生关系，就算是奴隶，也不可以！ 韩奕自然知道，可天高皇帝远，只要他和手下的人不说，谁又会知道呢？ 这么多年被他玩死的天启女人数不胜数，沈傲雪还是第一个敢反抗的，这可激起了她的征服欲。 看着眼前如猎物一般垂死挣扎的小白兔，他十分感兴趣，甚至忍不住兴奋起来。 “呵呵，你懂得倒挺多，放心我又不干什么，找人给你洗个澡不行吗？你若肯乖乖配合，咱们便相安无事，可你若不听，那就换其他人来，比如那个木子或者阿莲。” 这话明显是在威胁，沈傲雪蹙眉，思来想去还是点头答应。 他倒要看看这个狗东西能玩到什么程度！ “好，洗澡而已我自己洗，让你的人走开！” “没问题，你们都退下吧。”韩奕点头，一挥手那些丫鬟便退了出去。 沈傲雪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出房间直奔后面的浴房。 她没有脱光衣服直接简单用毛巾擦了一下顺便洗了个头发，尽管如此已经比刚才好看太多。 原本白净细嫩的小脸经过这两日的风吹日晒有些发红，但也因此更显得气色红润娇艳。 从浴房走出来直接撞上了韩奕，看着明艳动人的沈傲雪，他内心狂喜。 “雅乐，我可不信你之前在的地方，就没人动过你！” 沈傲雪退后一步冷冷道：“别把所有人都想得很不一样猥琐！” 韩奕步步紧逼，眼底是阴森的邪念。 “哼，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若肯乖乖听话服从我，那么从今以后你就不用再做奴隶，我甚至可以为你洗清天启人的身份，帮你换成昭烈人！” 他走近一步沈傲雪便退后一步，很快两人便进了浴房。 韩奕反手锁上了门，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瓮中捉鳖。 沈傲雪却反而不慌了，她双手环胸气定神闲地看着他，眼底是深深的鄙夷，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容。 “你这种垃圾，不配活着！” 韩奕到底是男人，还是这里的土皇帝，哪里受得了她这番鄙视，顿时恼羞成怒。 “贱人，你别给脸不要脸，信不信老子弄死你？然后把你赏给弟兄们，让你好好当一回被玩烂的臭婊子！” 沈傲雪听着只想笑，她冲着他勾了勾手指，眉眼间尽是挑衅之色：“好啊，那你就来啊，看看是谁弄死谁！” 韩奕果然被激怒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想要霸王硬上弓。 只是，他还没近沈傲雪的身一根银针便飞射而出直接刺中了他的眉心。 下一秒，他失去知觉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沈傲雪不会让他就这么在昏睡中死去，这样简直太便宜他了，于是她扯下旁边的帘子拧成绳子直接把韩奕五花大绑。 接着，用银针深深刺入他的脖颈封住了他的哑穴。 一盆水浇下，昏迷的韩奕彻底清醒过来，他想动弹却发现自己浑身被捆着，他立刻瞪大眼睛想要破口大骂。 可张开嘴以后却发现怎么也没有声音，就好像被人扼住了喉咙，若是太用力反而会窒息难受。 沈傲雪搬了张椅子坐在他面前，靠在椅背上翘着腿居高临下地欣赏着他这副扭曲狰狞的面庞，嘴角噙着一抹阴森至极的笑容。 第459章 没人能救你，唯有自救！ “你可知自己罪孽深重？”她淡淡问道。 韩奕明显不服，怒目圆睁浑身都在用力挣扎，可惜，穴道被封，就算他力大如牛也没办法挣脱。 沈傲雪笑着说道：“你是死罪，可我不会杀你，我会让外面那群被你压迫欺辱过的天启人来裁决你！” 她袖子里落下一粒黑色的药丸，然后塞进了韩奕的嘴里。 “这是万毒丹，不会让你立刻死去，但是会折磨你，不停地折磨你。” 话音落下，刚才还满脸愤恨的韩奕突然抽搐起来，腹中的剧痛让他皱起眉头死死咬紧牙关，无数的汗珠从额头落下，脸色也越发青紫。 “死之前讨些利息，不过分吧？” 沈傲雪笑着看他，眉眼间尽是温柔的痕迹，可越是这样越让人不寒而栗。 她的阴狠，全藏在那副毫无威胁的外表之下。 转身离开房间并且关上了门。 不远处巡逻的士兵走了过来，见她出来眼底露出诧异。 “你怎么出来了？” 沈傲雪故意整理了一下散开的领口，羞涩地低下头小声说道：“韩首领让我先回去干活。” 士兵闻言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你先下去吧。” “对了，首领说不要打扰，他累了想休息。” “哦。” 那士兵没有怀疑，毕竟从前韩奕也是如此。 沈傲雪故意与他对视而后害羞地低下头跑开了。 要知道，这么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把持不住。 那小士兵咽了咽口水，已经有些心猿意马了。 但他知道，这个女人是韩奕看上的，只能等玩腻了才能轮得到他们。 …… 沈傲雪回去以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干活，只是她哭红的双眼以及脖子上被自己掐出来的红痕让人浮想联翩。 她一边挖土一边小声抽泣，瘦弱的身子瑟瑟发抖着，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生怜悯。 天终于黑了，奴隶们回到了小木屋里。 沈傲雪刚坐下，白天那个曾在路上遇到她的士兵便来了。 这几个时辰韩奕房间里都没有动静，更没有再招过沈傲雪伺候，说明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所以这个小士兵也就胆子大了起来。 他踹开门指着沈傲雪说道：“你，给我出来。” 众人看去，只见他身后的门外还有几个伸长脖子往里看的，眼底都透着猥琐与垂涎。 意图很明显！ 沈傲雪故意躲在角落里，看到那些士兵后连忙摇着头缩成一团。 “不……求求你们不要……” 她害怕至极，伸出小手抓住了木子的胳膊，犹如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棵浮木。 那士兵见她不想出来，直接抬脚往里走去。 “别他妈耽误老子时间，识相的赶紧滚出来！” 说着便一把扯住了她的头发强行往外拖拽。 他们早就迫不及待了，而且万一待会儿韩奕睡醒了又找她，岂不是就没机会了？ 沈傲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挣扎着大喊道：“不要啊，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宁愿死也不想被凌辱，求求你们了，不要……” 阿莲最先站起来，她虽然害怕，但是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遭遇这样的事情。 “官爷求求你们放了雅乐吧！我给你们跪下了，求求你们了！” 随着她跪在地上磕头哀求木子也站了起来冲上去拽住了沈傲雪的胳膊将她往回拉。 “你们不能带她走，实在不行我替她去！” 那士兵闻言一脚踹开了木子，满眼的嫌恶：“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替她去？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丑样子，滚开，不然老子砍死你！” 沈傲雪心疼地喊道：“木子姐你没事吧？你们这群人欺人太甚，我要跟你们拼了！” 说着她站起身想要反抗，可是却故意卖了破绽被对面的士兵一脚踹飞了出去。 “啊！” 沈傲雪重重地摔在地上，其实没什么大碍，但是她以内力催动吐了一口鲜血。 见她受伤这么严重还是为了保护自己，木子心底终于鼓起莫大的勇气，反正身为奴隶到最后横竖都是死，与其这么没尊严地活下去，不如站起来跟他们拼了！ “各位，你们就眼睁睁看着吗？如果今天不反抗，总有一天我们也会死的，他们欺人太甚，不只是我们，还有我们的孩子也会遭受这些耻辱与伤害，难道我们还要继续忍耐吗？” 阿莲抱紧自己的孩子，泪流满脸：“不！我不想要我的孩子继续做奴隶了，与其耻辱地活着，每天都有干不完的苦力挨不完的鞭子，还不如跟他们血战到底，哪怕是死也能找回一些尊严！” 其余人面面相觑，一个个从迷茫还是变得坚定，然后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冲上前挡在沈傲雪的面前。 “今天只要有我们在，你们休想带走雅乐，你们昭烈有律法，不得对天启女子实施奸淫之事，我们今天绝不会妥协的！” 那士兵看着一群奴隶站了起来反抗自己顿时怒火中烧，他从腰间抽出长刀，大声喊道：“真是要造反了，今天非要让你们知道老子的厉害！来人啊，把他们拿下！” 不等门外那士兵冲进来屋子里的奴隶们已经开始了暴乱，几个人冲上去一人几拳就把士兵干趴在地。 接着，便是奴隶们与士兵们的混战。 一边是养尊处优贪生怕死的昭烈士兵，而另一边则是每天干苦力虽然瘦却混身腱子肉的天启人。 更重要的是，那些受压迫的奴隶们压根儿不怕死！ 矿区本就奴隶占据多数，他们蜂拥而上那帮绣花针头似的士兵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这边乱成一团，不远处突然也燃起了大火。 沈傲雪知道，慕容白那边也策反成功了。 他们两个约定好了，先想办法获得奴隶们的认可与信任，然后再找个机会逼着他们造反。 这世上，没有人能救你，唯有自救。 沈傲雪和慕容白再厉害也只是平凡的血肉之躯，他们自己逃出去不成问题，可若是带着这么一群累赘，是绝不可能离开这里的。 除非，这些人不再是累赘，而是助力！ 第460章 摄政王他哭了！ 奴隶们获胜了，那些士兵死的死伤的伤，全都跪在地上磕头求饶，他们彻底败了。 获得胜利的天启人终于发泄完这么多年心底积压的仇恨与愤怒，他们愣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人兴奋地大喊，有人则失声痛哭，但更多的是抱在一起互相安慰着。 他们可以离开这里了，但他们要去哪里呢？ 前路渺茫，他们不知如何应对。 慕容白站了出来，他指着大门的方向说道：“离开这里，你们有两条路可以选，第一条路，我会给你们足够回到天启国的盘缠，但天启皇城早被昭烈的镇南将军侵占，你们回去大概也是死路一条，当然，还有第二条路，那就是跟着我上伽罗山做土匪，但是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我们不是普通的土匪，我们不打家劫舍，不欺压百姓，更不会杀人放火，我们负责保护村民不受其他土匪骚扰，然后拿自己该拿的粮食，愿意跟我走的，可以举起手来，不愿意的也可以自行离开，我绝不勉强！” 跟着他一起造反的那部分奴隶自然是愿意跟随，纷纷举起手来，但是沈傲雪这边的却都面露不安，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就在这时，沈傲雪走了出来，她手里还拽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正是欺压他们的罪魁祸首，韩奕。 她一脚将其踹得跪倒在地，犹如赎罪般低下了头。 沈傲雪大声说道：“我深知你们受到的伤害与屈辱，今日，可以报仇了。” 说完，她退后一步将位置让开。 众人不敢置信，犹豫着不敢上前。 他们被压制得太久了，即便重新站起来，也没有勇气去面对曾经伤害过他们的禽兽，直到现在还会下意识地害怕。 但是谁都没想到，第一个冲上来的竟然是阿莲。 她捡起地上的刀毫不犹豫地刺进了韩奕的身体，而后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 “是你！是你这个浑蛋杀了我的夫君，我们虽然是奴隶，但我们的孩子绝不是奴隶！你该千刀万剐！” 她的恨意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同时也感染着周围其他人， 木子第二个上来，接着便有无数人争先恐后地往韩奕身上发泄。 他被刀砍，被剑刺，真对上了阿莲所言，千刀万剐！ 韩奕死了，连个全尸都没有，满地的鲜血惨不忍睹，即便如此众人也不够解气，还冲着他残缺的尸体吐口水，足以见得大家对他的仇恨有多深。 “时间不早了，还是快些把这些士兵处理干净。” “嗯。”慕容白点头，然后交代给了天启人，他们很乐意效劳，杀起那些仇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看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能为自己或曾经的朋友、亲人报仇雪恨。 看着满地的尸体，沈傲雪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吧！” “好！” 两人带着众人朝大门的方向跑去。 本以为趁着夜色他们可以顺利逃出去，可是大门被打开的瞬间，外面竟然是一片火光。 所有人愣在原地，因为外面密密麻麻竟然全是昭烈士兵。 他们……逃不出去了！ “不可能！没有人会知道我们的计划，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慕容白的眼底闪过不敢置信，他慌了，下意识地退了几步。 沈傲雪先是紧张，可看清楚站在那列队前的人影时，瞬间恢复了镇定。 她抓住慕容白的胳膊，沉声道：“师父别怕，交给我！” “你……” 在慕容白担心疑惑的目光下，沈傲雪一步一步走上前去。 在距离厉司寒仅仅一米之外的地方，她目光沉着冷然地对上他的视线。 “镇北王……不，现在应该称呼您一声摄政王了，许久不见，王爷别来无恙。” 她客气的寒暄，疏离冷漠，几乎是云淡风轻。 可没人看见她隐藏于黑夜中的眸光闪烁着克制与僵硬。 厉司寒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可开口时还是没忍住颤抖的声线。 “为什么骗我？” 面对她的质问，沈傲雪疑惑道：“我何时骗你？” 他愤怒却又委屈，堂堂摄政王竟控制不住情绪哽咽地质问：“你说了会等我回来！为什么！你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不辞而别！” 沈傲雪沉默了，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是这么多人看着，她不愿意回答。 厉司寒不理解，他一个箭步冲到她前面，双手紧紧抓着她的肩膀，仿佛生怕这只是一场梦。 “你回答我，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如果是的话我可以改，也可以向你道歉，就算你不肯原谅我，那你就给我个机会让我赎罪，总好过被你像垃圾一样甩得不明不白！” 沈傲雪觉得肩膀有些痛，她蹙眉想要推开她却被抓得更用力。 “疼！” 她忍不住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厉司寒立刻松开了手，但还是轻轻搭着她的肩膀。 “抱歉，但你今日必须要告诉我，当时为什么你要离开京城？是不是因为景岳寒？你爱他吗？” 他这一连串的问题犹如炮轰，让她有些头疼。 “谁告诉你我爱景岳寒？” “那你为什么找他，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沈家？” “我找他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听到她的回答，厉司寒心死了一半，她果然是奔着景岳寒才离开京城的。 他委屈地皱眉，当初摔断腿的时候没哭，被寒毒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时候没哭，上阵杀敌从马背上摔下来九死一生的时候也没哭。 但是此刻，他竟然哭了！ 沈傲雪惊愕地瞪着他，满脸都是见鬼了的神情。 亏他一身铠甲人高马大，竟然像个孩子似的哭鼻子了。 那眼泪一颗一颗地滑落，被他身后战士们举起的火把照得明亮而闪烁。 这样一幅情景，太奇葩了！ 但是不得不说，厉司寒生了一张好看的脸，剑眉星目、俊美无铸！ 他落泪的样子与美人梨花带雨不相上下。 白皙的面庞、泛红的凤眸、润泽发亮的唇瓣，再配上一副被辜负后委屈巴巴的神情，绝了，真绝了！ 要是别人哭沈傲雪会毫不犹豫地骂一句：恶心！ 但是他哭，她克制不住的心疼了。 “王爷……注意形象！”她小声提醒。 堂堂摄政王当众哭鼻子，这以后哪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别转移话题，你老实交代，你去找景岳寒是不是想确认他爱不爱你？” 第461章 你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 沈傲雪只觉得莫名其妙。 “谁告诉你我找他是为了确认他爱不爱我的？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那你告诉我，你找他做什么？” 面对质问她有些心虚，可随即又反应过来，她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为什么要心虚？ 想到这里沈傲雪正色道：“我找他只是想问一问他是不是我认识的一位故人。” 厉司寒蹙眉，半信半疑地看着她：“那结果呢？” “结果就是他失忆了，什么都忘了，连自己主要的身份都忘了，更何况……算了，王爷我现在只求你能不能放这些人一条生路？他们虽然是奴隶，但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你们已经侵占了他们的国家，为什么不能很好的接纳这些百姓？” 她指着身后那些瘦弱且憔悴的天启百姓，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绝望与疲倦。 他们太累了，累到不想再承受那该死的命运！ 厉司寒看向那群人，一时间也有些难以置信。 “本王不知道……不过你放心，本王会派人将他们好好安置，但前提是你不准再离开！” 他紧张地盯着她生怕一眨眼就再次消失不见。 沈傲雪心知不答应他的话，这些天启人今天怕是走不了了，于是点了点头。 “我师父自会安置他们，我跟你走，但是你要放他们离开。” “好，本王答应你！”他几乎是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 副将上前想要劝阻：“王爷，这些人都是天启国的奴隶，不能让他们走！” 厉司寒冷声道：“本王自有分寸，不必多言！” 副将见他一意孤行也不好再多嘴只能低着头退了下去。 沈傲雪冲着慕容白点了点头，然后目送他带着一群天启百姓顺利逃离了矿区。 “现在，你可以跟本王回京了吗？” “嗯，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回去向家人们告别。” “应该的，我们这就出发！”他很是激动，连忙拉起她的手。 三日后。 江九城，沈家。 跟家人们交代了这次的去向和所做的事情后，沈傲雪准备跟随厉司寒一起回京了。 毕竟她现在的身份还是镇北王妃，一天没有和离，那便还是夫妻。 只是在走之前，她若不能确认一件事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甘心的。 于是，沈傲雪趁着中午大家都不在只身前往了景岳寒所居住的厢房。 结果屋子里却没有人影，她询问过后才知道他带着林书甜去寻找林家人的下落了，已经三日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 听完沈傲雪坐不住了，眼下到处都是土匪，景岳寒失去记忆忘了武功招式还带着一个长相清秀出众的林书甜，实在是太容易被人盯上了，如果自己是土匪，肯定也会挑他们两个下手！ 想到这里她立刻动身出去寻找，刚走到门口就被厉司寒身边的护卫拦下。 “王妃，王爷有令不准您私自外出！”炽阳冷着脸堵在大门前，身后还有一群护卫将台阶站得满满当当。 沈傲雪蹙眉，有些不悦：“他不准我就得乖乖听话吗？这里是我家，我想出就出！” 说罢直接推开炽阳抬脚就往外走，可惜，刚迈过门槛儿那群护卫就围了上来，一个个人高马大，好似立起了人形肉墙，根本没有任何破绽能出去。 沈傲雪气急败坏地喊道：“都给我让开！” “王爷有领，您不得私自外出！” 又是同样的话，气得她脸都红了。 “滚！都给我滚！” 沈傲雪急着去找景岳寒根本没耐心跟这群家伙周旋，于是她发动攻击想要找一个突破口。 可惜，这群护卫都是经过千挑万选才能来到厉司寒身边，不仅忠心耿耿，各个都是武功高手。 沈傲雪这两下对付土匪还算轻松应对，可真遇上高手，她也是无能为力。 不管是出狠招还是想要趁机逃跑最终都被护卫的圈子围住，怎么也逃不出去。 她气急败坏地插着腰，就这么站在一群人中间，脸色越发难看。 “我真的有人命关天的急事，你们让不让？” 炽阳一脸为难：“王妃，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还请您不要为难我们，不如您直接去请示王爷也省得在这里浪费时间和力气。” 听他说的有道理，沈傲雪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大门，看样子是去找厉司寒了。 …… “砰”地一声房门被踹开，厉司寒正坐在桌前批阅手里的朝政大事。 自从他离京炽阳便找了一个与他身高体型嗓音都差不多的暗卫易容顶替。 但这么一来，朝廷里的奏折和一些重大决定便只能八百里加急送到他手里，等他批阅决策完了再运回去。 沈傲雪气冲冲地走进去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 “你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凭什么不准备私自出府？” 厉司寒放下手里的奏折，语气淡淡地问：“难道你忘了之前答应我的事？” “我答应你什么了？” “你说过会跟我一起回京，绝不会再离开我，不是吗？” “我没有想要离开你，我只是想去街上找……随便逛一逛！” “既然如此，等本王批阅完了陪你一起去逛逛。” “不用了，我怕来不及，你立刻跟炽阳说清楚，让他放我出去！” “这恐怕不行，得王妃说清楚是要出去干什么才行。” 沈傲雪无可奈何，只能随便扯谎：“我想去逛街给家人买些礼物。” “可江九城并不安全，你独自外出难免遇到危险，还是等本王完成公务后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几个土匪不是我的对手。” “对自己这么自信是好事，但我仍是不放心你，希望你也理解一下为夫的心情。” 厉司寒抬手捋过她额前的碎发，眼神之中满含深情。 沈傲雪咽了咽口水，有些不自在地退后几步。 “那这样吧，咱们各退一步，你让几个侍卫跟着我，这总行了吧？” “不行。”他摇头拒绝的果断。 “为什么还是不行？他们武功高强还看不住一个我吗？你到底想怎么样？” 厉司寒轻笑，眼底是看透一切的光：“小雪，你虽然武功没他们高，可是你多智近妖，别说普通护卫，就是炽阳也很容易就被你算计，所以，只要你想跑，他们就看不住你，更何况他们不敢对你强硬，很容易就被你耍得团团转。” 第462章 总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听到他这么说沈傲雪真是气炸了，可又不好反驳，毕竟，他还真猜对了！ “你……你这是不信任我！厉司寒，我们好歹也是夫妻一场，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既然硬的不行，那就只能来软的了。 她红着眼眶一副对他很失望的表情，难过地咬着下唇，颇有些泫然欲泣的意思。 厉司寒是经不住她诱惑的，但在面对她可能会离开这件事上，无论如何都会尽量克制。 “我信过你，可是你呢？你没有等我回来。” 沈傲雪欲言又止，她想要解释自己为什么离开，可是张了张嘴又觉得自己理由太过可笑，只能忍回去。 见她似乎有意表达心迹，厉司寒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我胜利后满怀欣喜回去找你，可是却只看到空空如也的帐篷是什么心情？我经历了九死一生，除了报仇雪恨更多的是想要跟你在一起，你知道吗？” “我……对不起，我不想……”她低下头，心里似乎真的有些愧疚。 可…… “王爷，你为什么想跟我在一起？先前我们是被永昌帝赐婚才绑在一起的，后来我虽然帮了你，但并不是出于男女之情你应该明白，何况……你也从未说过你喜欢我……” “我喜欢你！” “！！！” 沈傲雪愣住了，对于他突如其来的告白一时间无措的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回应。 厉司寒双手放在她的肩膀，语气轻柔可眼神却格外坚定。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小雪，其实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了你。” “宫宴那次？”她疑惑。 “不，是更久更久以前，久到或许你已经把我忘了。” “什么意思？”沈傲雪不解。 厉司寒问道：“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救过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那时你又小又瘦，大概也就四五岁。” “我……”沈傲雪垂眸仔细回想，儿时的画面犹如被摔碎的玻璃，一片片重新拼凑起来总会少几块不够完整。 “抱歉，我……可能当时太小了所以印象不是很深，我虽然记得的确救过一个小哥哥，不过具体细节我忘了。” 他激动地握住她的手：“我就知道你会有印象的！我就是那个哥哥，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死在狗皇帝手里了。” “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时隔那么多年，我都长这么大了，你就不怕认错人？”沈傲雪狐疑道。 “不会的，这一辈子我忘记什么都不会忘记你！” “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之前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不能，这么多年我一直生活在永昌帝的监视下，他总是想尽办法对我赶尽杀绝，包括我身边的人，如果我告诉你真相，让他们知道你是我最大的软肋，那么他们就会伤害你，甚至用你的命来威胁我。” “这么说来，你故意向着顾吟霜是为了让他们知道你的软肋不是我？” “嗯，最后那一次的绑架事件便能证明。” “难怪他们设下那么奇葩的游戏让你二选一。” “这些都是考验，还好最后我们骗过了他们。” “这么多年，你一定很辛苦吧。”沈傲雪看着他不由感到心疼。 一个天之骄子般的战神不仅要把自己变成残废瞎子甚至以身种蛊，丝毫不留余地地将性命当作赌注，这份忍辱负重简直让人钦佩。 “只要你还在，我就不辛苦。” “王爷，我不想骗你，其实我不愿意跟你回京城。” “为什么？是我哪里不好，还是你不喜欢京城？” “都不是。” “那是为什么？” “你刚才说你喜欢我，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真的不能再真了，你若不信我愿意以生命起誓……” 沈傲雪伸手捂住他的嘴。 “别胡说了。” “那你到底为什么离开我？小雪，我们可是夫妻啊！难道你不喜欢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她心里对他是有好感的，毕竟两个人有过无数次的夫妻之实，若真的毫无感觉，又怎么能一次次地对彼此产生情愫呢？ “你说啊，你是不是想要急死我？”厉司寒慌乱得不成样子。 “跟你在一起这么久我想了很多，尤其是看到你向着顾吟霜的时候，虽然我知道是演戏，但我还是觉得很难受，过去你是镇北王，双腿残疾双目失明尚且还有妾室，现在你是摄政王以后很有可能做昭烈国的皇帝，到时候后宫佳丽三千，我岂不是要跟无数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 “我知道自己的念头有多荒谬，寻常人家况且三妻四妾，更别提一国之君，哪怕只是为了子嗣绵延，也要将后宫填满的。” “我……我一直以来都有个心愿，那就是与夫君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我希望他不仅只爱我一个人，身边也只能有我一人，很显然你做不到。” 听到她的话，厉司寒心疼不已，他将她拥入怀中，又气又委屈地说道：“你没问过我怎么知道我不愿意给你想要的东西？” “可是……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只能是你的夫君，无论摄政王还是帝王，我都只要你一个，这辈子，弱水三千我也只饮一瓢足以！” 听到他的话沈傲雪内心是充斥着感动的，可现实又让她不敢相信。 “王爷，你总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否则也不会让我陪你演这么久的戏，我不愿让你为难，不如我们就此别过，人生留下遗憾也是一种美好。” 说着她推开他想要走却被一把扯回去紧紧按在了怀里。 “小雪，我不要遗憾，我只要你，明明你心里是有我的，否则你不会对我说这么多。” “是，我心里有你，可有你就必须要在一起吗？厉司寒别傻了，如今你刚刚迈入朝廷正需要各世家扶持之际，若是能娶到他们族中的女子……” “你在说什么胡话！”厉司寒这下真的生气了，他瞪着她，“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必须要靠女人才能坐稳这个位置的废物吗？” 第463章 我心里的确有别人！ “我知道你不是，可现成的捷径摆在你面前，有何不可呢？” 她平静地看着他，没有半点不悦，似乎早已看开。 古往今来人们总说女人不重要，永远都是男人的附庸品，可又有几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没有女人的血和泪呢？ 他们踩着女人的肩膀一步步走向至高无上的地位，却又否认女人的价值。 就算是厉司寒不也利用了顾吟霜吗？ 虽说是将计就计，但也难保他日后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利用她。 在男人眼里，什么女人能比得上江山呢？ 沈傲雪不是天真愚蠢的女人，她清楚的明白，大是大非面前，厉司寒是能看清的。 因为他们之间的感情从来没有经历过什么风吹雨打，最多不过是日久生情。 就算儿时曾有过救命之恩又如何？感激就是爱吗？ 如今他大权在握正是得意之际，对她有着不一样的占有欲和新鲜感。 那这些感情经得起时间的挫磨吗？ 他能为了她一辈子不纳妾不看旁的女子吗？ 她总有容颜老去的那一天，到那时，他还会记得现在说过的话吗？ 沈傲雪眼底流露出无尽的失望与冷漠，她不敢相信他，亦是不相信人性。 厉司寒猜不透她心中所想，但他知道自己有多爱她，如果要他选，这摄政王的位置，他可以不要，但不是现在。 他需要时间培养出一个新的帝王，然后全身而退带她去过想要的生活。 “小雪，你知道我不怕吃苦更不怕死，他们若想与我为敌尽管来就是，这一辈子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或许你不明白，但是我……真的很爱你！” 他握紧她的手，眼底是氤氲着雾气的坚定。 他发自肺腑的言语让她差点儿动容，可最终还是恢复了理智。 毕竟，她只是有一点点喜欢厉司寒，并不算爱，她心里其实一直都有一个人，尽管那个人不知所向，但她还是想要等他出现，想要听一个答案。 “抱歉，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 沈傲雪转身想要走，却怎么也挣脱不开他牢牢抓紧的手，只能一脸无奈地看着他。 “王爷，放手好吗？” 厉司寒摇头：“不！我不想放手！” “可是我真的累了，放开吧。” “好，我可以放开，但是你必须要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我？是不是因为你心里还有别人？” 沈傲雪本不想说，可一想到不说清楚他不会善罢甘休，只能点头承认。 “你说对了，我心里的确有别人。” 这答案狠狠在厉司寒心底剜了一刀，他不自觉地松开手退了一步，有些难以接受地看着她，眼神痛苦而悲伤。 “是他吗？” 他就知道，能为了一个男人追寻到这里，一定是爱到了骨子里。 景岳寒到底有什么好，值得她做到这一步！ 他有种深深的挫败感，像是溺水后拼命的挣扎却无济于事，只能一点点落入漆黑的深渊，窒息而亡。 沈傲雪不知道他说的“他”是谁，但此刻已经不想纠缠，只能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王爷，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既然他不同意自己出门，那就先回房去，大不了等晚上再偷偷溜出去。 厉司寒想要挽留，可他知道，她的心不在自己这里，即便强迫又有什么用呢？到最后不过是伤人伤己。 “你刚才不是想出去吗？” “嗯，王爷允许了？”沈傲雪有些意外。 “本王陪你。” 他宁愿放下公务也绝不能放任她自己出去，万一遇到什么危险，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的疏忽。 沈傲雪是抗拒的，可架不住被他抓着手腕强行带到了沈家大门外。 算了，等会儿想办法甩掉他就是。 两人乘坐马车来到一处最热闹的街市，可能因为前两日闹过土匪，所以街上的人并不多。 沈傲雪看了眼路边的茶馆，脑子里亮起主意，她提议道：“王爷，咱们先去喝口茶。” “刚出来还没逛你就要喝茶？”厉司寒狐疑地问。 “是啊，在书房里跟你说了那么多话这会子口渴了。” “好，本王陪你。” 他不再多言而是跟着她一起进了茶馆。 两人在角落的位置坐下，然后点了热茶和果子，刚吃了几口沈傲雪便捂住了肚子。 “王爷，您先坐着，我要去方便。” 说完还不好意思地冲他挤出一个笑容，也不等他多问便起身朝着后院走去。 厉司寒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无比清楚她这一去就不会回来了。 但是他并不想阻拦，只想知道她到底要去哪里，于是起身悄悄跟了上去。 …… 沈傲雪顺着巷子来到集市，然后在路边询问起了景岳寒和林书月的下落。 可惜，问了十几个路人都毫无结果，正当她想要放弃换一条街问的时候突然注意到路边有一个卖糖葫芦的摊子。 她记得景岳寒说过，林书甜喜欢吃甜食其中最喜欢的就是糖葫芦。 他们上街就算是为了寻找父母的下落那看到有卖糖葫芦的肯定也会想要顺便买一根，或许会有消息。 于是她立刻上前询问：“这位小哥，向您打听个人。” 卖糖葫芦的小贩点点头：“姑娘请问。” “前几日土匪进犯时你可在这条街上卖糖葫芦？” 那小贩点了点头，心有余悸地说道：“是啊，那天幸好我跑得快，否则就惨了！” 听到他这么说沈傲雪眼底立即露出亮光，她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急切地询问：“那你可见过一男一女，他们兄妹相称，男的很英俊很高大，女的长相清秀嗓音很甜，而且那个女孩很喜欢吃糖葫芦。” 小贩闻言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突然眼前一亮冲着她点了点头。 “有印象！尤其是那个男人，长得格外英俊，那女孩叫他什么寒哥哥对不对？” 沈傲雪激动地问：“对啊！你知不知他们去哪了？” 小贩一脸为难：“这个我不知道，那天他们正要买我的糖葫芦土匪就来了，我只顾着逃跑，哪里还管他们俩啊。” 第464章 多半是被土匪绑走了！ “那就没有别的线索吗？”沈傲雪不肯死心，眼底满是失落。 “我觉得他们俩多半是被土匪抓走了。” “什么？你怎么知道？” “我记得当时那个女孩儿被吓哭了，你想啊，那男人自己一个人都不一定能逃走，更何况他还带着一个拖油瓶？” 听完他的话沈傲雪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这么说来，他们多半真的是被土匪绑走了，甚至生死不明。 见她神色低落小贩安慰道：“他们是你的亲人吧？这位姑娘千万别伤心啊，或许他们只是逃到什么地方藏起来了。” “不会的……他们如果真的逃了肯定会选择回家，不会这么久都没有半点消息，对了，你知不知道那天进城的是哪里的土匪？” “应该是附近仓山上的黑风寨，他们人多势众，是为数不多敢进城抢劫的土匪，就连衙门都不敢管。” “多谢，我心里有数了，这是一点心意。” 沈傲雪拿出几两碎银交给小贩后转身便离开了。 她走到路口看了眼刚才茶馆的方向，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先去见厉司寒一面。 最后她觉得还是没有那个必要了。 首先景岳寒和林书甜落在土匪手里一定是情况危急，她多耽误一刻，他们就会越发危险。 其次，她若是去见了厉司寒多半是不会再有机会出来了。 毕竟他是摄政王把持着昭烈朝政，而景岳寒可是永昌帝的儿子，两个人的身份就是容不下彼此。 要是被厉司寒知道她此番是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对他有威胁的景岳寒，那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想到这里沈傲雪直接进了不远处的成衣店。 经过乔装打扮，她易容成了一个皮肤黝黑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 然后买了匹马便立刻朝着仓山出发。 厉司寒知道她要去哪，更明白自己拦不住她，于是便默默跟在后面。 …… 黑风寨。 阴暗潮湿的水牢中，景岳寒和林书甜紧紧相偎在一起。 台阶上，黑风寨的寨主冯天祥正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俩。 站在一旁的狗头军师吴昊正卑躬屈膝地陪着笑脸，满是讨好地说道：“老大，这次抓回来的货色不错吧？” 冯天祥不屑地撇撇嘴：“样貌不错，就是性子不行，这么刚烈可不好卖钱啊。” 这几日他们对景岳寒百般折磨，光是棍子都打折了好几根，至于林书甜，只要有人靠近就嚷嚷着要自尽。 若是真把人逼死了，他们岂不是功亏一篑？ “放心吧，我已经想到办法调教他们了。” “是吗？那你还不快试试？” “好嘞，老大您看好吧。” 吴昊露出猥琐的笑容，然后搓着手上前指挥道：“你们几个把这男的拖上来！” “是！” 几个土匪立刻下到水牢中强行将景岳寒拽了出来拖到岸上。 林书甜挣扎着喊道：“不要，你们要对寒哥哥做什么，不要啊……” 景岳寒担心土匪伤害她连忙安抚：“甜甜别怕，让他们冲我来就好。” “不……不行……”林书甜害怕地掉着眼泪，想要冲过去救他可却被土匪按着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 景岳寒刚上岸就被一脚踹得跪在了地上，他满眼愤怒与不屈地喊道：“有本事杀了我，不要为难我妹妹！” 吴昊冷笑一声并没有理会他而是走下台阶看向林书甜。 “小妞儿，你也不想看着自己哥哥死在这里吧？” “不，你们别杀我哥哥……求求你们了……”林书甜满脸哀求，若不是水漫过腰部她恨不得直接跪下来。 “好啊，我可以不杀他，但是得看你的表现。”吴昊眼底露出邪恶。 “什、什么？”林书甜止住哭声，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 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景岳寒顿时明白这帮人要干什么，于是发狂发怒地喊道：“不可以，甜甜不要任他们摆布，不要听他们的话，我不怕死，有种让他们杀了我！” 林书甜害怕的浑身颤抖，整个人下意识地想要缩起来，可是她无处可逃。 吴昊搓着手满脸猥琐地说道：“只要你肯把身上的衣服脱光，今日就放了你哥哥，如何？” “我……不……不要……求求你们饶了我吧！”林书甜满是抗拒。 “怎么，你不想让哥哥活着了？”吴昊问。 “我想，你们放了我哥哥吧，我可以当牛做马，或者你们打我也可以，但是……不要侮辱我……我害怕……” 林书甜双手死死捂着胸口，她已经想好了，宁愿死也绝不会让这帮土匪凌辱。 “放心，我们可不会侮辱你，毕竟处子之身才能卖个好价钱，但是吃不到看看也好啊哈哈哈……” 吴昊大笑着走进水牢，他一挥手，原本按着林书甜的两个土匪便都低着头退下。 林书甜想要去找景岳寒可奈何面前被吴昊挡着，她只能一步一步退后，直到贴近墙壁退无可退。 “别、别过来……” “看来你是想看着他死了。” 说完，吴昊转身冲着岸上的土匪使了个眼色，接着，他们就对景岳寒拳打脚踢，甚至有个人拿着鞭子走了过来。 前两日他们领教过这个鞭子，那上面都是带着密密麻麻的倒刺，一鞭子下去便能将皮肉刮开，简直让人痛不欲生。 眼看着景岳寒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林书甜满眼的心疼，她痛哭流涕地哀求着。 “不要……不要打了，求求你们不要打了，再打下去哥哥会死的……不要再打了……” 可无论他怎么哀求，那帮土匪都像是没听见似的越打越兴奋。 景岳寒本就受过伤，即便愈合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他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就快要不行了。 林书甜咬咬牙，终于放弃了底线。 “不要打了，我脱！我脱还不行吗……”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底满是绝望与无助。 吴昊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一抬手那帮土匪便停了下来。 “开始吧。”他眼底带着得意盯着她。 林书甜颤抖着抬起手放在腰带上，虽然心底极为抗拒与不情愿，可看到浑身是伤的景岳寒，她终归是咬着牙解开了第一道防线。 第465章 我的确想要入伙土匪 眼看着外袍褪去一半，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个小土匪。 “老大不好了，外面有人吵着要见您！” 冯天祥生气道：“真他妈扫兴，到底是谁这个时候来烦老子，找死呢？” 那小喽啰赶忙低着头回答：“小的也不知道，只是那人极为嚣张跋扈，打翻了咱们好几个弟兄呢！” “什么？老子倒要去看看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说着一群人变得起身朝着外面走去，而景岳寒和林书月也算是暂时得到了解救。 水牢的大门被关上，林书月也顾不上穿衣服直接冲过去将地上身受重伤景岳寒扶了起来。 “寒哥哥你怎么样？你没事吧呜呜呜……” 景岳寒浑身上下几乎是伤痕累累，他咬着牙强撑着站起身来。 “我……我没事，甜甜……你快跑吧。” “不行……这里是他们的寨子，我一个人跑不掉的，就算能跑掉我也不会把你丢下的，寒哥哥你振作起来，你千万不要出事啊。” “傻丫头，你……算了，扶我到那边坐下。” “嗯。” …… 黑风寨外。 沈傲雪正插着腰站在那里，她脚下是一片被打趴在地的土匪。 冯天祥走出大门后一眼便看到这幅景象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他怒吼道：“你是哪来的狂徒，竟敢到我们黑风寨找不痛快，信不信老子让人扒了你的皮！” 吴昊也跟着附和道：“识相的赶紧跪下来给我们老大磕头认罪，否则有你好看的！” 沈傲雪双手环胸一脸不屑地看着他们：“哼，你们黑风寨也算是周围最大的土匪窝了，还以为你们有多厉害呢，结果就只有这么一群废物吗？” 见她如此看不起自己，冯天祥气得想要冲出去与她单挑，一边撸袖子一边抬脚往前走。 吴昊见状知道他是做做样子连忙作势阻拦，并且大喊道：“老大息怒，千万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啊，老大冷静！” 冯天祥趁机站定脚步一脸愤恨地说道：“哼，要不是你拦着老子今日非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王八羔子！” 吴昊转身冲着沈傲雪喊道：“你到底是谁，跑来我们黑风寨搞事情是想干什么？” 他们可是土匪，一般人唯恐避之不及，谁会没事儿上赶着来招惹？ 沈傲雪冷笑道：“本大爷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结果被官府追捕，所以想着找个落脚之处，本来还打算投靠你们黑风寨的，结果看你们这些人的实力不过如此，想来也不是什么厉害的土匪窝。” 听到她这么说，吴昊和冯天祥对视了一眼，两人低声合计起来。 “老大，这人看起来挺有实力的，干好咱们缺人手要不要先留下？” “她身手这么好，万一欺压到我头上怎么办？” “您放心，她就算再厉害也不得人心，兄弟们不管到什么时候肯定是认您的。” “有道理，可是她刚才说咱们不行怎么办？” “正所谓无利不起早，咱们给他点好处不就行了？” “好，那就按你说的办，先把她弄进来再说！” “对，反正咱们人多势众，她就是再厉害也不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两人相互点了点头，而后吴昊走上前去。 他一改刚才的嘴脸，露出谄媚的笑容。 “没想到阁下竟然是位劫富济贫的大侠，失敬失敬，刚才兄弟们不知道，所以出手得罪了，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他们一般见识。” 沈傲雪眼底闪过冷意，而后也顺势借坡下驴。 “哎呀小事一桩，我不会放在心上的，还是这位先生深明大义，不知您尊姓大名？” “我是黑风寨二当家，你也可以叫我一声吴昊，对了，这位是我们的大当家冯天祥，想必你听说过吧？” “当然听说过，传闻黑风寨大当家聪慧过人、义薄云天，对兄弟们最是重情重义。”沈傲雪顺势夸奖。 冯天祥就吃这套，被拍了马屁后乐得合不拢嘴，刚才的愤恨立刻烟消云散。 “还不知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在下傲冷。” “傲兄真是身手不凡，你若能加入我们，那可再好不过了。”吴昊提议道。 沈傲雪故作为难：“我的确有想要入伙土匪的意思，可这黑风寨……” 说着她瞥向地上趴着的小土匪们面上露出嫌弃，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什么意思。 冯天祥生气道：“这群都是废物，咱们黑风寨高手如云，你要是跟了我，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冯老大，我真不是质疑您，既然我想要入伙肯定是带着诚意来的，这一袋银子是我刚抢的。” 说着沈傲雪掏出一包银子扔在地上，听着那声音都觉得沉重，吴昊顿时眼冒金光低着头冲过去捡了起来。 他们虽然是土匪，但也是欺软怕硬的东西，平日里只敢去抢一些好欺负的穷苦老百姓，所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收获。 这包银子可谓是让他们目光中都透出了贪婪！ 冯天祥咽了咽口水，眼珠子一转然后说道：“既然傲兄如此有诚意，那我必然也要送你一份大礼，来人啊，把那个妞儿带来！” “是！” 沈傲雪见状立刻想到了林书甜，现在还不是见面的时候，于是她连忙阻拦：“不必了，还是等我参观了寨子以后再说，如何？” “那是自然，来人，请傲兄进来，去准备好酒好菜，本座今晚要与傲兄不醉不归哈哈哈……” …… 沈傲雪成功混入了黑风寨，到了夜里，她借口不胜酒力先回到了被安排的屋子里休息。 门外，埋伏着不少土匪，想必是来监视她的。 毕竟她刚刚加入黑风寨，冯天祥和吴昊再怎么蠢也会对她设下防备。 正打算睡觉，突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 “傲兄睡了吗？” 是吴昊的声音。 沈傲雪坐在床边调整了一下嗓音回答：“还没有，刚准备睡下不知二当家可有什么事？” 吴昊推开了门，然后领着一个被捆着手脚的少女走了进来。 果然是林书甜！ “这妞儿是咱们刚抓的，可是上乘货色，今日为了欢迎你加入我们特意送她来伺候傲兄哈哈哈……” 第466章 景岳寒恢复记忆！ 沈傲雪易容成了大胡子男，所以林书甜没有认出她来。 “不……呜呜呜……”她拼命摇头，奈何嘴巴被抹布堵着，只能满眼绝望崩溃大哭。 吴昊表情有些猥琐：“傲兄，你可喜欢？” 沈傲雪舔了舔嘴唇咽了咽口水，将贪图美色垂涎三尺的臭男人形象表演得淋漓尽致。 她搓搓手，故作矜持：“这不好吧……老大是不是还没享用呢？” “诶，老大说了，只要你肯加入咱们以后什么样的女人抢不到啊？你放心，今晚你使劲折腾，我就不打扰了，嘿嘿嘿……” 说完吴昊转身离开了房间，走时还不忘关上了门。 沈傲雪见他出去立刻上去把林书甜拽到了床上，吓得小姑娘整个人都傻了，一边挣扎一边用脑袋去撞旁边的木头，颇有种抵死不从的架势。 如此贞洁烈女还真是让人佩服，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现在外面有土匪听墙根，说不定吴昊还没走，所以她不能直接解释。 于是她故意撕扯林书甜的衣服，发出布匹被撕裂的声音，接着还拍手造出动静来。 她冲着门大喊道：“妈的，小贱人还挺有力气，看老子今天狠狠办了你！” 说罢直接在床上晃起来，整的屋子里一片激烈的混战声。 门外趴着偷听的吴昊啧啧不停小声嘟囔道：“这小子还真是不懂怜香惜玉，不过还好是个好色之徒，这样的话就好拿捏了。” 说完他也没兴趣继续听起身离去了，二当家一走剩下的土匪们也都松懈下来。 屋子里，林书甜一脸惊愕地看着沈傲雪，这个大胡子不仅满地乱转还一直在自言自语，好像是在跟鬼对话，看着不像正常人。 她也忘了害怕更忘了掉眼泪，就这么疑惑不解地看着沈傲雪，努力发出声音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唔……唔唔……” 沈傲雪停下来扭头看着她，然后凑过去低声说道：“嘘，我是来救你们的，接下来你要好好配合我，知道吗？” 林书甜震惊不已，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那双漂亮的凤眸格外眼熟。 “嗯！呃呃呃……” 林书甜认出了沈傲雪，她激动得热泪盈眶在床上不停挪动起来。 “别急，外面有人听着，你不要说话，我给你松开。” 沈傲雪小声说完她立刻乖乖点头不再发出半点声音。 绳子被解开，林书甜立刻摘掉了嘴里的抹布，然后直接冲过去一把抱住了沈傲雪。 她们过去倒没有什么太大的交流，如今能在危难之际见到她，只觉得无比亲切。 “姐姐，谢谢你能来，快去救救寒哥哥吧，他……他快要被打死了呜呜呜……”她小声说道。 沈傲雪点头：“待会儿我解决掉外面的土匪，然后你带我去找景岳寒。” “啊？景岳寒？是寒哥哥的名字吗？”林书甜疑惑。 “对，他原名就叫景岳寒。” “原来如此，我竟然还一直以为他叫暮寒呢。” 沈傲雪愣住，紧张地抓住她的胳膊。 “你说什么？他是暮寒？” “是啊，我救下他的时候他身上有封信，可惜内容被血染红了看不清写的什么，只能看到暮寒二字，再加上他身上的帕子绣着寒我便以为他叫暮寒。”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他真的是暮寒……”沈傲雪心中五味杂陈，最严重的就是那一抹失落感。 她好像并不希望暮寒是景岳寒。 “姐姐你在想什么？”林书甜见她发呆好奇地问。 “没什么，那柜子里有衣服你先换上，我去外面看看。” 说罢沈傲雪转身走到窗边，她透过缝隙往外看去，只见守门的土匪们正坐在台阶上偷懒，全然一副昏昏欲睡的德行。 她抬手指尖飞出银针毫无声息地射中一个土匪，那人没有半点反应只是闭着眼睛靠在旁边的柱子上睡着了。 这一切都太过安静，所以旁人都没发觉。 沈傲雪用银针将门外看守的土匪都给扎得躺在地上陷入睡眠，然后才拉着换好衣服的林书甜悄悄离开了房间朝着水牢走去。 …… 看守水牢的土匪并不多，解决起来也很轻松，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沈傲雪和林书甜一前一后走进去，只见景岳寒浑身是伤地靠坐在角落里，此刻看起来状态很不好，甚至处于半昏迷状态。 “寒哥哥！” 林书甜哭着冲过去，一边摇晃着景岳寒一边喊道：“寒哥哥你醒醒，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的，你不能有事啊，爹娘不见了，我只剩下你了，别丢下甜甜一个人呜呜呜……” 沈傲雪蹙眉，走过去简单查看了一下景岳寒的情况然后从腰间摸出一枚续命丹塞进他嘴里。 “姐姐你这是？”林书甜很是疑惑。 “放心，他死不了。” 她刚说完景岳寒果然就睁开了眼，整体情况也不像刚才看着有精神。 他恢复了一些力气但仍是虚弱。 “我这是怎么了……”许是因为再次受伤，让他失忆的大脑产生了一丝混乱，“这是哪里……怎么回事？” 沈傲雪拍了拍他的胳膊问道：“你怎么样了？” 林书甜也激动地问：“寒哥哥，你没事吧？” 景岳寒蹙眉，只觉得脑海中闯入许多记忆的碎片，那些画面由迷糊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他看向自己朝思暮想的人，虽然易容就是大胡子的模样，但那双眼睛他早就刻进了心底，这辈子化成灰都不能忘。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内心只剩下激动：“小雪，真的是你！” 沈傲雪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问道：“你……恢复记忆了？” 林书甜看着两人抓在一起的手，顿时醋意大发，直接出手把两人拽开。 “寒哥哥，我们快走吧！” 景岳寒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已然把没有了先前的怜惜与宠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漠疏离。 “是你救了我吧？放心，本王会报答你，不会让你吃亏。” 他虽然没有忘记和林书甜的点点滴滴，但他一直把她当妹妹，尤其是现在想起了沈傲雪，所以便急着与这小丫头撇清关系，生怕会引起误会。 第467章 所以，你又骗了我！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沈傲雪一把将他拽起来扔在了林书甜的身上，急切地说，“待会儿我会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你带着他赶紧走！” “好！” 林书甜点点头，可景岳寒却不肯罢休，他眼底都是担心。 “不行，要走一起走，把你扔下太危险了！” 沈傲雪一脸无语地看着他，然后问道：“你觉得我是自己逃简单呢还是带着你们俩逃简单？” “可是……”景岳寒顿了一下，仍然是不放心，“我们走了你一个人怎么脱身？” “你觉得我会连退路都没想好就一个人冒险闯进来吗？” “……好，那我们在外面等你！” “不用等我，你们直接回沈家吧，省得被追出来的土匪再抓回去，对了，寨子往东的林子里有一匹快马。” “我们骑马走了那你怎么办？” “我有轻功你怕什么？” 林书甜催促道：“快走吧，不然一会儿被人发现了！” 沈傲雪也懒得再跟他们废话浪费时间：“你们待会儿听到外面动乱就可以出去了，记住，逃跑一定要快，对了，这个给你。” 她脱下手上的护腕绑在了景岳寒的手腕上。 “你恢复了记忆应该知道怎么发射暗器，对吧？” “嗯。” “如果遇到拦路的就发射暗器，这里有一千根针，每一根上面都有麻痹散，可以确保你们的安全。” “你把这个给我们，那你怎么办？” “我还有别的暗器，放心吧。” “好，我知道了，你一定要小心。” “嗯！” 说完，沈傲雪转身离开了水牢。 今天她上交了一袋银子，所以冯天祥很是高兴，他大摆酒宴，山寨里的土匪们全都齐聚一堂喝起了大酒。 这边热闹非凡，沈傲雪悄悄摸到了放酒的地窖里，她挑选了一坛最烈的烧酒然后直奔冯天祥所住的那栋小楼。 将烧酒倒在门窗上，沈傲雪拿出火折子便扔了上去。 一瞬间，大火四起，光亮照着半边天都发出红光。 酒席那边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着火了！是老大的房间！” 接着，无数人放下手里的酒碗朝着这边跑来。 沈傲雪痛恨这帮土匪，于是她又提着剩下半坛酒跑到了吴昊住的房子，又是一把火烧了起来。 这下，黑风寨可有的热闹了！ 两把大火烧得天都亮了，喝醉的土匪们也都惊醒，不过他们暂时还没功夫去追究怎么着火，只顾着拿水桶去救火。 沈傲雪站在树梢上看着下面的人乱作一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今晚暂时饶你们一条狗命！” 说完，她直奔关押老百姓的地牢去。 这帮土匪肯定不止绑了景岳寒和林书甜，既然她要救人不如顺手都救了。 地牢。 沈傲雪打晕了两个看守地牢的土匪然后拿钥匙打开了牢门。 被掳的百姓们全都缩成一团用惊恐不安的眼神看着她。 沈傲雪说道：“外面着火了，他们顾不上你们，若想逃趁现在。” 说完，那群百姓们相互看了一眼，接着便有人站了起来拔腿往外跑去，剩下的人一看也都跟着争先恐后往外跑。 在其中沈傲雪看到了四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沈翊、陈美玉、沈如风和沈如澜。 没想到他们四个竟然是被黑风寨的人抓了。 沈傲雪心里有些膈应，但人命关天，她也不能对其他无辜的百姓见死不救。 如今只能算着四个人命大。 她知道大火坚持不了太久，所以要赶紧脱身才行。 于是她出了地牢便一跃而起飞上了树梢回头看了眼逃出去的百姓们心满意足地笑了笑，随即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 沈家。 沈傲雪一回去便询问景岳寒和林书甜的下落，得知他们两个已经回来且找郎中看过伤势后她才放心。 “小雪，你怎么能一声不吭自己跑出去救人，下次不许再这样，太危险了，万一出事了我们怎么跟老祖宗交代啊！”萧玲急得直掉眼泪，看得出是担心了。 沈傲雪连忙道歉：“母亲别生气，我也是怕你们担心，下次不会了。” 沈衡说道：“行了，既然孩子平安回来了就别责怪了，快回房间休息一下吧。” “嗯，那我先去了。” 说完沈傲雪便直接回房了。 推门而入，她直接坐在妆镜前卸掉脸上的胡子和黑色的底妆，本想先泡个澡放松一下，突然听到屋子里有什么动静。 “谁！”沈傲雪警惕地回头环顾四周。 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她吓得连忙起身，可对方实在是太快了，几乎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便将她按在了墙上。 屋子里的烛火被一阵风吹灭，黑暗瞬间笼罩，但她还是嗅到那人身上熟悉的气息。 “厉司寒！”沈傲雪冷冷道，“你想干什么？”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语气中满是压抑的怒火。 “为了别的男人把我丢在茶楼，我还要问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傲雪心底生出一丝愧疚：“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毕竟人命关天，我不能耽误时间。” “所以，你又骗了我！”厉司寒咬牙切齿地凑近。 “对不起……” “你觉得对不起有用吗？” “我……我可以弥补。” “你拿什么弥补，嗯？” “银子……” “你觉得本王很缺钱？” “那王爷缺什么？”沈傲雪蹙眉，总觉得他身上的气息越发危险。 厉司寒逼近，鼻息在她脖颈间萦绕，嗓音低沉暗哑充满了磁性。 “本王最缺女人。” 闻言，沈傲雪只觉得脖子一痒下意识地缩了缩，而后咽了咽口水，心脏莫名加速跳动起来。 “我……我……要不我给王爷介绍几位？” 厉司寒宽大的手掌慢慢向上抚摸着她的脸颊，鼻尖轻轻蹭在她的额头，呼吸越发粗重起来。 “小雪，你知道本王是什么意思，对吗？” 沈傲雪想要推开他，可不知为何她的手突然使不上力气，不只是手，好像连身体都开始发软，连站着都费劲儿。 “王爷……别这样……” “那你想怎么样？”他另一只手趁机抚上她纤细的腰来回游走。 …… 第468章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放过他？ “我不想……” “你不想，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除了这个，王爷可以提任何条件。” 厉司寒突然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四目相对，即便是漆黑的夜依然能看到彼此眼底的流光在幽幽转动着。 “小雪，你可以骗我，但我不允许你为别的男人以身犯险！” “可我必须要救他！” 听到她语气如此坚定，他心里更难受了，手上的力气也不自觉加重。 “你知不知道景岳寒现在对我的威胁有多大？即便这次你把他救出来，难道我就不会再杀了他吗？” “你不会的！”她笃定道。 “不会？呵，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放过他？” “我不认为自己能彻底脱离你的眼线，如果你想杀景岳寒，那么他不会平安回到沈家，你的人早在路上就把他解决了，不是吗？” 沈傲雪一直都知道不可能完全骗过厉司寒，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在纵容自己。 她内心是感激的，可头脑却也是清醒的。 厉司寒是摄政王，很有可能未来登上皇位，到时候他就是一国之君。 她不愿意被困在皇宫那座牢笼，她更向往外面的世界，有山川河流、草原大海……有许多许多自由的风与肆意的雨。 她绝不会是被困在笼中的夜莺，而是翱翔天际的鹰，这一生，她宁死也不愿再失去自由。 厉司寒没想到她都知道，黑暗中，苦苦一笑突然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小雪……我有很多话想告诉你……” 沈傲雪突然很难受，伸手环住他的腰顺势靠进他怀里。 “今晚有很多时间，你慢慢说。” “好……” …… 翌日。 沈傲雪缓缓睁开双眼，面前便是一张清隽完美的侧颜。 她恍如隔世，有些不敢置信的抬手轻轻触碰他高挺的鼻梁，有些凉的触感让她感受到真切才松了口气。 昨晚不是一场梦……是真的。 她嘴角不自觉绽放一抹笑容，却不慎落入了厉司寒的眼底。 在她发呆的时候他已经转身看向她，眉眼中满含深情，仿佛恨不得把她融入自己的视线里。 “早。” 他嗓音低沉沙哑，语气中带着一丝餍足。 “我……唔……” 沈傲雪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被他一个吻堵了回去。 接着，他的手顺势伸进她的里衣开始肆无忌惮地游走。 “呃……别……” 她艰难地从唇齿间挤出一个字，可惜，毫无反抗之力，理智继续被他吞噬殆尽。 两个人正干柴烈火，突然，房门被人一把推开。 沈傲雪一个激灵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直接把厉司寒按进了旁边的被子里，然后又扯出一角挡在胸前。 她警惕地看着闯进来的男人，眼底闪过惊愕。 “你……你干什么？” 昨天景岳寒身受重伤一回沈家就昏死了过去，他早上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就是冲过来确定沈傲雪是否平安回来。 看到她并无大碍，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我担心你，还好……还好你回来了。” 沈傲雪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那个……我还没穿衣服……你能不能先出去？” “抱歉，我一时着急……” 景岳寒刚要出去突然看到床上靠里的位置动了几下，接着，厉司寒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你这是要捂死为夫吗？”他故意提高音量。 沈傲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尴尬得不知所措只能狠狠瞪了他一眼。 景岳寒看到厉司寒的一瞬间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他站在原地心中乱作一团，比被人用刀子狠狠捅了一下还要痛苦。 “厉司寒，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愤怒地质问。 躺在床上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眼底是不屑与挑衅。 “怎么，本王在哪里还需要向你汇报？更何况，本王与小雪本来就是夫妻，睡在一张床上不是天经地义吗？” “你……”景岳寒气得火冒三丈，可是他却没办法出言反驳。 因为他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气氛越发的剑拔弩张，沈傲雪连忙出声：“好了，你们都出去，我要换衣服！” 厉司寒蹙眉：“我也要出去？” “废话！”她气急败坏地抬脚将他踹开，“滚！” 一声怒吼，接着厉司寒和景岳寒便齐刷刷地被赶出了房间。 站在门口，两人互相看彼此都不顺眼，于是各自看向一处谁也不想理谁。 不知道过了多久，景岳寒突然开口。 “你的腿什么时候好的？” 厉司寒沉吟了一下，而后道：“一直都是好的。” 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地说出真相，景岳寒反而不知如何追问，于是他换了个问题。 “我失踪这些时日京中如何了？父皇母后可还好？” 他还不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巨变，所以很是担心。 厉司寒陷入沉默，一时间犹豫该不该告诉他真相。 景岳寒与太子都是皇后所出，是嫡子具有继承大统的资格。 但景家人一直对厉家虎视眈眈，恨不得将他们赶尽杀绝。 正因如此，他才会犹豫。 万一扶持景岳寒上位后他与永昌帝和景岳琛一样该如何是好？ 他好不容易才护住厉家百年的名誉，总不能交代在景岳寒的手里。 更何况，这个七王爷一向是不问前朝之事，并不具备胜任皇位的资格，他不放心把昭烈百姓交给他。 想到这里，他只能缄口不言。 景岳寒以为他不愿意搭理自己，只好负气冷哼了一声不再多问。 沈傲雪打开房门走了出来，看到两个人背对而立一副谁也不服谁的架势，顿感头疼。 正不知如何开口，沈林薇突然从外面跑进来。 “小雪！诶，王爷也在。”她愣了一下，看着他们三人只觉得惊讶。 “沈姑娘……” 景岳寒和厉司寒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打招呼，说完两个人都愣了一下，随后愤恨地瞪了彼此一眼转过头去。 沈林薇蹙眉，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不一般，于是她也不敢跑过去，只能招了招手。 “小雪，祖母唤你过去。” “好，我这就去！” 沈傲雪如获大赦一般跑了过去拉着沈林薇便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第469章 沈无双不是罪魁祸首！ 沈傲雪跟着沈林薇来到前厅，一进门便看到四个最不想见的人。 沈翊、陈美玉、沈如风和沈如澜正跪在当地苦苦哀求着老祖宗收留他们。 见到沈傲雪进来，沈翊立刻站起身来冲她命令道：“你这个不孝女，还不快给自己的父母兄长们安排一个住处！” 陈美玉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一脸心虚地低下了头。 至于沈如风和沈如澜也都跪在地上保持着沉默，只是脸色难看让人猜不透心中所想。 沈傲雪给了沈翊一个冰冷的眼神，随后她径直走向老祖宗身旁坐下很是亲昵地挽住了老人家的胳膊。 “祖母，您叫我来干什么？有些事儿您做主就好。” 聪明如她当然知道老祖宗让沈林薇把她带来的意思。 沈家这四个人沦落到这种地步乃是咎由自取，她不想管，甚至连多看一眼都恶心。 至于上一世的仇恨，在她亲眼看到沈无双背弃他们而逃的那一刻就释怀了。 比起死亡，沈家人就应该活在悔恨与痛苦中挣扎，亲眼看着坚定选择的养女背叛自己，那一刻，只怕是心都要碎了吧！ 上一世她所承受过的痛苦，这一世在沈家人身上再次上演。 虽然不够过瘾，但至少这个局面是她乐见其成的。 老祖宗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带着一丝歉疚：“小雪你放心，祖母知道你心里的芥蒂在何处，绝不会让你不痛快。” “嗯，我相信祖母。” “那就好，既然如此，那便让他们去该去的地方吧。” 老祖宗说完沈家人以为会被收留脸上纷纷露出期待。 但是下一秒，却都目瞪口呆。 只听老祖宗说道：“我沈家清清白白怎能包庇逃犯？来人啊，去通报官府让他们将逃犯绳之以法。” 下面的四个人一听顿时脸色大变，他们好不容易从土匪窝逃出来怎么能再次被送到南疆那种炎热酷暑之地做奴隶。 想到这里沈翊也没了刚才的嚣张与傲慢直接跪在地上哀求道：“母亲您不能这么狠心啊，大哥是您的儿子，难道我就不是了吗？您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我们一家人惨死在南疆吗？” 陈美玉眼底露出绝望，她看向沈傲雪心底一片苍凉，痛苦的情绪直接冲上胸膛，一下子没缓过来直接当场晕倒在地。 沈如风见状立刻爬起来将母亲抱在怀里，他担忧地喊道：“母亲你没事吧？快、快找郎中啊，祖母您快找位郎中救救我母亲吧！” 沈如澜也顾不上别的，连忙也磕头哀求：“求祖母救救母亲……不，小雪你懂医术，求你了，求你救救母亲吧！” 沈傲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没有丝毫起身救人的意思。 她冷冷开口：“不杀你们已经是我的极限，想让我救你们，白日做梦！” “你……” 沈翊气结，若是从前他恨不得一巴掌甩过去打死这个不孝女，可眼下形势容不得他放肆。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立刻换了副嘴脸央求道：“小雪，过去是我们做得太过分了，父母也是爱之深责之切，你就看在咱们血脉相连的份上，救救你母亲，然后给我们个安身之所，不要赶尽杀绝行吗？” 沈如风抱着陈美玉，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抬头看去，语气也难得软了下来。 “傲雪，是我们受沈无双的挑拨才会伤害了你，若早点认清她的品行，也不至于如此，被关在黑风寨时，母亲每日以泪洗面说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早知道会这样，她当初绝不会把沈无双留下。” 沈如澜也点头附和：“是啊是啊！不止是母亲后悔，我们也十分悔恨，当初你回来我们应该好好弥补你，然后立刻把沈无双送回乡下断绝关系的！” 提起这个沈翊也是一脸懊恼，他低声道：“沈无双这个杀千刀的白眼狼，一无是处就算了，还坑了我们全家，当初若留下的沈傲雪，现如今就是摄政王的岳父，哪里还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沈傲雪看着他们四人纷纷将过错推到了沈无双的头上，内心只觉得凄凉可笑。 她冷声问道：“所以你们认为，沈无双才是罪魁祸首？” “难道不是吗？都是她才害得我们成了这样，也是她抢走了你的人生，还把你赶出了沈家，这是鸠占鹊巢！”沈翊振振有词。 沈傲雪丢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语气中满是不屑。 “事到如今你们还是不肯承认是自己的错吗？沈无双固然可恨，可若是没有你们的纵容，她一个假千金掀得起什么风浪？” “你们还是一如既往地自私自利自负，以为全世界都对不起你们，可真正让人恶心的，恰恰是你们这群人！” “沈无双有什么错？这世上谁不想过好日子，她贪恋荣华富贵有错吗？她维护自己的地位与父母兄长的爱有错吗？她没有错，反而我很欣赏她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地进取。” “当然，我也没错，因为从头到尾我只是想要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家，想要得到家人的温暖罢了！可你们呢，在你们眼里，只有棋子和废物罢了。” “你们觉得沈无双是精心培养出来的世家千金，你们在她身上押注了太多代价，你们输不起，所以宁可一错再错也要逼着她出人头地好给你们做垫脚石！” “至于我，你们根本看不上，因为我只是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除了留着跟你们一样的血以外几乎是一无是处！” “你们与其怨恨沈无双不如怨恨你们自己，如果当初你们一视同仁，在顾及沈无双的时候弥补对我的亏欠，尽量一碗水端平缓和我和她的关系，那么至少这个家是太平的，不会到如今的地步！所以，这一切都是你们太过狭隘、恶毒，你们连跪在我面前赎罪的机会都不配有！” 沈傲雪终于将这些藏在心底的话一股脑全都吐了出来，她只觉得压抑着的恨意释然不少。 沈家人被她的话彻底震撼，一时半会儿明显没反应过来。 第470章 他不会跟摄政王打起来吧？ “不必请来官府的衙役了。”老祖宗开口道。 沈翊眼底露出一抹光，心想只要能留下来挨顿骂也值了。 可下一秒老祖宗脸色一冷命令道：“直接把他们几个绑了送去衙门！” 说完外面便进来好几个护院拿着绳子就要绑人。 沈如澜颓然地跪在地上面如死灰，他知道这辈子都不会得到沈傲雪的原谅了。 而沈如风虽然幡然醒悟，可也知道一切都晚了，他现在只惦记着母亲的安危。 “小雪，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你说得对，我们并非真的把沈无双当作亲人，而是舍不下对她这么多年的宠爱与栽培，就好像在她身上下了一场赌注，即便知道是错的也不肯承认，所以自欺欺人罢了。她抛弃我们无可厚非，毕竟真心才能换得真心，现在我们愿意承担自己所犯下的过错，只希望你能救母亲一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打扰你的人生。” 沈傲雪并不理会，只当是什么都没听见。 沈如风知道此刻无论说什么都没用，只能转而看向老祖宗。 “祖母，看在母亲曾经也尽心侍奉您的份上，就找个郎中给她看看吧！” 老祖宗不安地看了沈傲雪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便知道她是不在乎了，于是点头默许了。 不过多时便有郎中进来给陈美玉看诊，扎了几针下去又吃了两粒药丸后人才醒了过来。 老祖宗对于他们四人并没有太多不舍，毕竟她可记得这些人是怎么算计她的财产，甚至原先还巴不得她早点死好继承沈家。 于是，立刻让人把四个人送交了衙门。 沈家人这辈子都会在南疆做奴隶，只怕是此生都不会再出现打扰沈傲雪的生活。 解决完这个问题，眼下还有个更为棘手的事情。 那就是恢复记忆的景岳寒！ 要怎么跟他说朝廷的现状又由谁来说成了一大难题。 众人商讨过后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沈傲雪。 “凭什么是我？” 她不服，拍案而起。 沈林薇说道：“我们这群人里就你跟他最熟，你不说谁说啊？” 陆婉凝点头表示赞许：“对啊，只有你说他才不会迁怒，而且他那么在意你，只要是你开口安慰，他一定会听话，不会闹得太厉害。” 沈衡摸着胡子一脸凝重：“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又面临失忆，可是恢复记忆后发现父母兄长都死了，原本属于自己家的皇位还被情敌占据了，这搁谁谁不疯啊！” 萧玲担忧地攥着帕子：“他不会跟摄政王打起来吧？要是再起兵乱，这百姓们可吃不消。” 看着众人全都用一种哀求的目光看着自己，沈傲雪只觉得压力好大。 她翻了个白眼，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知道了，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我去就是了。” 说完，她一脸苦大仇深地起身朝着后院厢房走去。 刚才她跟着沈林薇来前厅后景岳寒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只怕此刻正在生闷气呢。 她走到房外敲了敲门，里面果然传出一声很不悦的回应。 “谁！” 这语气，就像是谁欠了他三百两银子。 沈傲雪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地回道：“我……” 谁知话还没说完房门就被打开了。 “呃……” 看到站在屋内的景岳寒她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扯入怀内狠狠抱住。 “小雪……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的声音沉重无比，透露着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辛酸与悲伤。 沈傲雪一想到他经历生死后还有个血淋淋的真相在等着撕开，她就于心不忍。 “我有话想跟你说。” 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开口。 与其日后他在旁人口中得知真相还不如她告诉他，这么一来或许还有挽回局面的可能。 “进来说。” 景岳寒不肯放开她的手，拉着她走进房内。 两人坐在圆桌旁，他的视线一直紧紧落在她身上不肯移开。 “小雪，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竟然把你给忘了，你放心我对林书甜绝无半分男女之情，我知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我绝不会娶她为妻，在我心里，你才是我想要娶的人。” 沈傲雪为难道：“先不说这个，在我把话说出来之前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问！” “你……是不是暮寒？” 景岳寒冷了一下，他想起林书甜为自己得起的名字，于是点了点头：“是，可那……” 他还没说完沈傲雪便激动地反握住他的手，眼底甚至隐隐有泪光闪烁。 “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不肯早点告诉我真相，如果我早知道是你，或许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如果早知道他是暮寒，或许她真的会为了他毁婚。 还好一切都不好不晚。 景岳寒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他瞒着她什么了？ 暮寒这个名字是林书甜为他起的，难道沈傲雪吃醋了？ 想到这里他立刻说道：“如果你介意我以后再也不叫这个名字，你别生气好不好？” 沈傲雪笑了笑，眼底带着一抹柔光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就好像在抚摸从前那层冰冷的面具。 “我怎么介意呢……想来当时你一定有苦衷。” 想来也是，当初他一直都陪在她身边，可是自从她嫁给厉司寒以后他便离开了。 可是，他虽然以暮寒的身份消失了，却一直在用自己七王爷的身份保护着她，无论是面对景岳琛还是永昌帝，他永远都是第一个站出来护着她的人。 上一世的画面历历在目，她始终无法忘记他曾带给她的那些温暖。 “其实我早就想对你说了……暮寒，谢谢你。” “谢我？”景岳寒不明所以。 “好了不说这些了，有些事我想你应该知道，但你要答应我，不管待会儿有多愤恨都不能冲动，好不好？” “哦，好，只要是你的话我都愿意听！”他乖巧地点点头，像个顺从的孩子般满脸开心地看着她。 越是如此沈傲雪越觉得真相太过残忍，她咬着下唇踌躇了片刻才鼓起勇气开口。 第471章 这皇位本就是我的！ “这件事对你而言可能会过于沉重，但你要明白，这或许就是天意，千万不要恨厉司寒。” “厉司寒怎么了？”景岳寒皱眉，被她说得云里雾里。 “景岳琛起兵造反了。” 闻言，他先是愣了片刻，随后便笑起来：“小雪你在说什么呢，这玩笑可没意思。” “我说的都是真的！”沈傲雪神情严肃。 见她确实不像在开玩笑景岳寒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心底充满疑惑：“这怎么可能呢？我皇兄可是太子，父皇最得意的儿子便是他这个皇位迟早是他的，他没有理由造反啊！” “其实你父皇心里一直都是在意你的，至于景岳琛，不过是被他推出来替你挡枪的幌子罢了，你带兵消灭北蛮人那一战永昌帝是有意给你表现的机会，也好让你在朝中立威，顺便将一部分兵权交到你手中，但他没想到……” “父皇没想到什么？” “你之所以中了北蛮人的埋伏落下悬崖生死不明，其实都是因为景岳琛在暗中勾结北蛮人，他背叛了你。” “不会的！”景岳寒立刻站起身来，满脸都是抗拒，“我皇兄不会如此对我，他不会的！” “他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能杀，还有什么是他不会做的？” “可是……可是你刚才说厉司寒是怎么回事？” “景岳琛逼我交出镇北军虎符我便给了他一个假的，所以他前脚攻入皇城后，在外等候的镇北军便得到了镇北王回京的消息。” “所以你的意思是厉司寒杀了我兄长谋朝篡位？” “没有！他没有谋朝篡位，如果他存心要做皇帝就不会只做一个摄政王了，而且是景岳琛弑父在先，厉司寒杀他也是替天行道罢了。” 景岳寒脸色阴沉扬唇笑起来：“替天行道？呵呵……他杀了我皇兄掌控了昭烈皇权你却说他是替天行道？” “我知道你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可他并没做错什么，景岳琛谋杀父皇意图篡位，这本就是大逆不道的死罪。” “你这般替他开脱是要我原谅他吗？好啊，那你告诉他，我要做皇帝，让他即刻接我回京扶持我登上帝位，若他能做到我便相信他大公无私不是为了谋朝篡位！” 这下轮到沈傲雪犹豫了，不是她不敢说，而是她不能说。 谁做这个皇帝对她而言并不重要，可对于百姓来说却太重要了。 厉司寒深得民心，的确是一位能够设身处地善待百姓的掌权者。 景岳寒若是接管昭烈，不是说他做不好这个皇帝，只是他能否不计前嫌放过厉司寒呢？ “这件事得从长计议，而且他也没说过不愿意将皇位让给你……” “不是他让给我，而是这皇位本来就是我的！我才是皇室血脉，只要我回京那便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帝王，他算什么东西，我这就让他滚！” 说着景岳寒便要冲出房间去，沈傲雪一时情急立刻拉住了他的胳膊。 可这小子根本不听劝，硬要往外走，她使出浑身力气还是拽不动，最后她只能整个人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腰，企图用自己整个身体做重量托住他。 景岳寒低头看着环在自己腰上的胳膊才勉强冷静下来，正要说什么房门却被人一脚踹开。 厉司寒听说沈傲雪在这里便立刻找来了，结果一开门就看到他的王妃正抱着别的男人，顿时气得脸都绿了。 “你们在干什么？”他厉声质问！ 沈傲雪吓得赶紧松开手，还没来得及解释面前的人影便如同一阵风似的朝着厉司寒掠去。 下一秒，两个大男人便打了起来，从屋内一路打到了院子里，简直是天雷勾动地火，打得不可开交。 “你们干嘛，别打了行不行，听我说一句话，都给我停下……” 沈傲雪急得在院子里跺脚，可这两个人非但不听还打得更加起劲儿。 不过厉司寒到底是久经沙场的武功高手，而景岳寒刚刚恢复记忆找回武功，两人实力相差悬殊，没一会儿谁占上风一眼便知。 眼看着景岳寒被一掌击飞出去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抚着胸口嘴角渗出鲜血，刚仰起头便看到厉司寒蓄了更加强大的一掌朝他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沈傲雪突然冲上去横在了两人之间。 所幸厉司寒及时收起掌风翻身落在了一旁，不然她五脏六腑都要被劈碎了。 仅是这一掌的力度便可以看得出他是起了杀心的！ 沈傲雪惊魂未定却已经强撑着站在那里大声喊道：“你不能伤害他！” 厉司寒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心爱之人竟然能为了别的男人豁出性命。 “走开！”他咬牙切齿道。 “我不走，你走！”沈傲雪张开双臂目光坚定地挡在景岳寒面前。 不光因为他曾经救过她帮过她甚至还喜欢她，更因为他是暮寒，是上一世对她有恩之人。 “你让我走？”厉司寒愣住，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你走，不要再来打扰他，我保证他不会威胁到你摄政王的地位。”沈傲雪说道。 “你凭什么保证？” “凭……凭……”沈傲雪回头看了景岳寒一眼，明显看到他眼底带着浓烈的恨意。 她知道，就算自己拦下厉司寒也不会完全平息此事，除非让他知道景岳寒真的没有抢夺皇位的意思。 想到这里，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一是为了让厉司寒对她死心，二是为了安抚景岳寒让他放弃回京。 她大声道：“凭我是他的未婚妻！” 此话一出在场的两个男人都愣住了。 景岳寒最先回过神来，他眼底的阴霾与愤恨一扫而光，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直接起身抓住了沈傲雪的胳膊。 “小雪你刚才说什么，你是认真的吗？” 沈傲雪眼底闪过心虚，但察觉到厉司寒还在看自己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是，我很认真。” 闻言，景岳寒也顾不上胸口的疼痛，他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把将她拥入怀里。 “小雪，我就知道你对我是有感情的！” 沈傲雪将头埋在他胸前不敢去看身后男人的表情，但光是背心传来的寒意便也知道厉司寒此刻的脸色定然不会太好。 第472章 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嘴脸！ “沈傲雪，你刚才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果然，身后传来厉司寒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她回头看向他，注意到他身侧的拳头握得发白，额头几乎都有青筋凸出来。 再加上他浑身上下越发强烈的杀气，想必此刻一定忍得很辛苦。 沈傲雪倒是不怕他会冲着自己来，但他怕牵连景岳寒。 于是她语气放软了一些，满眼哀求地看着他：“能不能放过我们？景岳寒他不会觊觎皇位，我们只想在此地完婚，然后过我们普通的日子，算我求你了，能不能离开这里，不要再打扰我们？” 景岳寒没有任何异议，他并不是真的在乎皇位，他只是不甘心。 但只要能得到小雪，即便是一无所有又能如何？ 他从一开始就没觊觎过那个皇位，而且，他真的很喜欢她，喜欢到可以放弃一切身外之物！ 厉司寒被气笑了，他脸色阴沉，突然抬手重重地指了一下沈傲雪。 而后，便是咬牙切齿地警告：“你胆子肥了，好样的，给本王等着！” 说完，一甩袖子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沈家。 危机解除沈傲雪松了口气，同时双腿一软整个人便坐在了地上。 景岳寒连忙将她扶着走进屋内坐下。 猛灌了几口水，她终于回过劲儿来。 “我们走吧，你在这里太危险了，我怕他改变主意……万一他真的想要以绝后患，你必死无疑。” 景岳寒点头：“好，我立刻收拾东西，今晚就出发。” “嗯！” 两人商量好了逃跑的路线，最后决定上伽罗山投奔慕容白。 第一是因为伽罗山地势险峻没有地图的人进去便容易迷路，每年都有不计其数走不出来死在山中的人，一些摔死、饿死，还有一些进了野兽的腹中。 总之，伽罗山是很危险的，厉司寒就算想要抓他们也很难爬上山去。 当初在矿区慕容白给她看过伽罗山的地图，她知道有条小路可以避开所有危险上山。 …… 深夜。 沈傲雪穿着夜行衣直接冲出了屋子，她使用轻功飞檐走壁朝着城南而去，暗卫们伺机而动跟了上去。 只不过刚刚跟出城才发现跟错了人，那分明是沈傲雪身边一个会武功的小厮。 为首的暗卫急忙喊道：“不好，我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他们终于反应过来，可再回去时一切都为时已晚，沈傲雪和景岳寒早已经逃之夭夭不见踪迹。 书房。 厉司寒正忙着处理京城送来的奏折，听到外面脚步声不由抬头看去，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请王爷赐罪，卑职无能，王妃和七王爷……不见了！” 话音刚落坐在位置上的人影便已经冲出房门，空气中仿佛只剩下一抹残影。 …… 三日后。 伽罗山。 沈傲雪和景岳寒一路乔装成老夫妻躲避了好几次追捕才终于抵达山脚。 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没敢去附近的村庄逗留，即便天快要黑了依然步入了山林。 伽罗山很大，听人们说这里是传说中凤凰涅槃重生的圣地，山下有百兽守护，不让外界打扰，因此这山中野兽横行，越是到晚上越要谨慎小心。 不过好在沈傲雪急的那条小路，听慕容白说那里没有野兽出没，即便是晚上也可以通行，但要注意天黑路滑，那条路较为陡峭，稍有不慎可能会坠崖。 虽然冒险，但好在两人有武功傍身，又有轻功，并不担心陡峭的问题。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两人开始爬山，一直到体力快要用尽时才终于找到一处较为稳妥的地方休息。 这里是一个凹进去的山洞，可以遮风挡雨，但是洞里很黑，很阴冷潮湿。 山脚下是南方天气，所以他们穿了单衣，没想到上了山竟然又阴又冷。 若不是有内力护着，根本无法抵御这刺骨的阴寒。 休息片刻后。 “咱们不能在这里睡着，容易出事，还是尽快上山吧。”景岳寒提议道。 “嗯，我休息好了，你呢？” “我也好了，走吧。” 两人互相搀扶着再次起身继续往山上出发。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自天边升起，先是露出一点点的橘光，照亮了山谷。 站在山腰处，两人都停下了脚步不由被这温暖美好的日出吸引。 沈傲雪脑海中浮现出与暮寒的第一次看日出的时候。 她不禁弯起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而后语气中带着缱绻说道：“那次你要是没走，或许我们就在一起了。” 景岳寒回头看着她，眼底闪过惊艳。 橘红色的日光打在沈傲雪白嫩的脸颊上，她的眉眼仿佛被镀了一层薄薄的光华，让她美得超乎寻常。 “小雪……你好美。” 他已经忘了她在说什么，只发自内心的感慨。 沈傲雪脸颊一红，低着头说道：“别油嘴滑舌，我还是喜欢你上次那桀骜不驯的嘴脸！” 那时候的暮寒可还是个高冷的性子，没想到脱下面具这么没出息。 “上次？你说什么？”景岳寒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不记得自己陪沈傲雪看过日出，哪来的上一次？ 听他这么问她心中升起一丝怀疑，但转念一想，或许他早就忘了呢？ 原来自己在他心里也没有那么重要。 想到这里她脸色冷下来，没好气地说道：“我什么都没说，哼！” 她冷哼一声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直接把他甩在了身后。 景岳寒只觉得莫名其妙，他扪心自问好像没有说错什么话吧？怎么惹得她这么不高兴？ 不管了，先把人哄好再说。 “小雪，是我不好，我刚才只是没听清楚，你别生气了……” …… 一个时辰后。 终于抵达伽罗山顶，面前是巨大的山寨大门，两旁的岗亭里还站着守卫。 沈傲雪和景岳寒刚走上前便被他们用弓箭指着，只能望而却步乖乖站在原地。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凤江寨！” 为首之人大声质问道。 沈傲雪向前一步回答道：“我是慕容白的弟子沈傲雪，你们尽管去通报便可。” 那人闻言眼底闪过怀疑：“你说你是我们老大的徒弟，那怎么没听他提起过你？” 第473章 你根本不是昭烈人！ “听没听说过并不重要，你若不信大可以去通传一声，我没必要爬山涉水跑到这里来糊弄你们。” 见沈傲雪脸色淡定不像是说谎，那人犹豫了一下心想万一是真的呢，总不好得罪，反正也就问一句的事儿。 想到这里他抬手招呼了一个小弟过来，吩咐道：“去通报一声。” “是！” 那小弟快速跑进寨子，过了一会儿慕容白便匆匆赶了出来。 大门被打开，沈傲雪便拉着景岳寒跑了进去。 他们实在太累了，甚至没有多余的精力寒暄，只简单说了为何回来投奔后便找地方休息了。 …… 沈傲雪吃饱喝足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 她起床便去找景岳寒，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人。 慕容白正在前厅与冷血商议天启人的安置问题，见沈傲雪走了进来便都同时沉默，就好像有什么事在故意瞒着她。 “你们在说什么？怎么我一进来就不说话呢？”她半打趣地向他们试探。 冷血到底是杀手出身，即便心中有事面上也不会显露分毫。 他起身语气冰冷淡漠：“我还有事，先出去了。” 说完便走故意逃避。 沈傲雪刚想开口阻拦却被慕容白打断。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她顿了顿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连忙问道：“跟我一道来的那位呢？” 慕容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而后语气低沉：“不知道。” 这样的神情，这样的语气，说不知道明显是在唬弄她。 沈傲雪可不会轻易相信：“师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跟我一起来的那位是对我很重要的人，你别跟我闹着玩把人藏起来。” 慕容白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很重要？有为师重要吗？” 这问题让她懵了，满脸迷茫：“师父你在说什么啊？” “回答我的问题！我和他谁对你更重要！” 他一脸严肃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这让沈傲雪一头雾水。 为何感觉师父对景岳寒充满了敌意呢？甚至还带着许多的恨？ 想到这里她只能如实回答：“你们对我都很重要，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而师父对我更是养育之恩，若论谁最重要……自然是师父。” 她喜欢慕寒没错，但若要她选择，自然是教养自己长大的师父最重要。 听到她这么说，慕容白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而后道：“既然为师对你更重要那么以后你便不要再见那个男人了。” “为什么？”沈傲雪紧张起来，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有为什么，小雪，你是为师养大的，你心里想什么我一清二楚，今天我就明确告诉你，这世上谁都行，唯独不能跟这个男人在一起！” “师父你到底什么意思？”她有些着急，语气也变得不悦，“能不能说清楚？还有，他到底在哪里？你把他怎么了？” 慕容白起身走到她面前，虽然满头银发可面容却无比年轻俊朗，一点看不出他实际年龄早已过了四十。 他虽然性情古怪可对待沈傲雪一向是最好的脾气，从小到大他对她甚至连句重话都不会讲。 说是把她当徒弟，但待她跟养女没什么区别。 “我知道你带来的人是谁，永昌帝的七子，景岳寒，对吗？” “是，他父亲虽然不是什么好皇帝，害了很多天启百姓，可是景岳寒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天下苍生的事情，师父你何必……” “他就算什么都没做你也不能跟他在一起！”慕容白厉声打断了她的话。 沈傲雪满脸迷茫地站在原地，她眼底带着诧异与不敢置信。 从小到大师父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凶过她。 “师父……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与你之间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慕容白的话像是一颗巨大的石头狠狠砸在了沈傲雪的心底，让她既困惑又震惊。 “什么血海深仇？” “这件事说来话长，如今时机已到，为师也该告诉你了。” “告诉我什么？” “其实你根本不是昭烈人！” “师父，我真的越来越听不懂了，你大白天的不会是喝多了吧？我先去找景岳寒了……” 沈傲雪有些抗拒，转身想要走却被慕容白一把抓住了手腕。 “跟我来！” 她被强行拽走，一直到慕容白的房间，他关上门才把她放开。 然后，他走到床边的柜子旁取出一个木制的锦盒转身交给了沈傲雪。 “这里面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打开看看吧。” “我母亲？” 她不明所以。 陈美玉给她留东西了？ 真是奇怪！ 沈傲雪犹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打开了锦盒，里面竟然是一块特别圆润光泽的白色玉佩，上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好精美的玉佩。”她不由感叹，伸手去摸玉佩时那股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直通到了她的四肢百骸。 “此乃天启国的特产宝玉，寒玉，是你母族的家传之物。” “师父，你一直在说我母亲，可是我母亲明明是陈美玉……” “你不是沈家的人。”慕容白果断说道。 “什么？”沈傲雪愣住了，一时间目瞪口呆。 “这件事还要从十五年前说起。” …… 天启三十二年。 一枚炮弹轰然炸开，天启宫门瞬间被攻破，无数昭烈士兵举着武器浩浩荡荡地冲进了皇城。 嘶吼、惨叫、痛哭、呐喊……无数人声在混乱中伴随着鲜血沸腾。 此时，凤明宫。 “啊——” 一声歇斯底里的喊声过后终于传来了婴儿的啼哭。 “呜哇——” 躺在床榻之上奄奄一息的皇后沐雅努力争取眼皮看向慕容白怀中的襁褓。 “将军……” “卑职在！” 慕容白抱着孩子单膝跪在床边，眼眶红润，满是痛苦。 沐雅气若游丝眼底却迸发出强烈的母爱，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哇哇大哭的婴儿，嘴角绽放出一抹灿烂的微笑。 “皇上在时……给她取名傲雪……以后……我不在了……只能将她托付给将军……还望将军……保护我儿……” 慕容白含泪点头，语气坚定：“皇后娘娘放心，卑职即便是死也要护送公主平安出城！” “再让我……看她一眼……” 第474章 掌握之中意料之内 “所以……我……是天启国的公主？” 沈傲雪满眼难以置信。 慕容白点头，眼底满是凝重：“没错，你不是什么沈家的人，更不是昭烈人，你是我天启国的嫡公主，傲雪！” “那……那为什么……” “你可能记不起小时候的事情，当时我在你母后的尸体旁放了一个死婴迷惑昭烈军，然后便带着你一路逃到了昭烈境内，但是路途颠簸再加上你才刚出生，为了保住你的命我只能在你身体里种下蛊母，然后以蛊虫喂养你长大。” “再后来我带着你一路逃难，三年后才去到了那个北方的小村子，为了给你一个更加隐蔽的身份，我决定找户好人家把你放在他们门口好让他们收养你，但我没想到会刚好遇到真正的沈傲雪坠河身亡。” “那孩子太可怜了，才三岁就要在河边洗衣服，因为被水冲走了一只鞋便跳进河里去追，结果就这么被河水卷走了。” “我本想救他，可是我水性不好，等我在下游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没气了。看着她与你差不多大的样子我突然决定让你替她活着，这样你就有了最为安全的身份。” “我不敢留下证据，便在后山把那孩子火葬了。然后让你穿上她的衣服，又打扮得脏兮兮地去了梁翠花的家。” “虽然你从小在她那里挨打挨骂，还要干各种苦活，但好过被人发现斩草除根强。对不起，师父也不想让你受苦，可是这是唯一能保住你性命的办法了！” 慕容白说着，原本挺拔的身躯都变得更佝偻，他靠在椅子上，眼眶发红内心满是痛苦。 沈傲雪呆坐在一旁久久难以平静，只觉得这一切太过玄幻不切实际。 她怎么可能是天启国的公主呢？ 那上一世她苦苦追求沈家人的疼惜与亲情又算什么？ 想到这里她突然产生了一丝好奇，于是忍不住问道：“师父……我爹娘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怎么死的？” 慕容白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他皱起眉头说道：“你父母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他们很爱你，一直都期盼着你的降生，可没想到却被好兄弟背叛，国破家亡！” “是谁背叛了他们？” “昭烈国镇北王厉雄！” 沈傲雪无比震惊，她站起身语气坚定地说道：“不可能的，据我所知厉老王爷为人正直，不会做背信弃义之事！” 慕容白冷笑一声：“他的确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可他忠于昭烈，以商人身份混入我们天启，又以两国经商为由见到了你父皇，当时两人相谈甚欢，几乎到了相见恨晚的程度，没多久便称兄道弟无话不谈。” “再后来他便利用你父皇的信任窃取了天启国的边防图和各种军事秘密，从而一举攻破了我国的关口，带兵直达皇城砍下了你父皇的头颅。” “所以，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说你和景岳琛不可能吗？不光是他，就连你之前嫁的那个厉司寒更不可能！厉雄是受命攻打天启，幕后黑手是昭烈皇帝，他们两个后代与你有灭国之仇不共戴天，无论是谁，你都要将他们当作仇人！” 沈傲雪大脑一片空白，已经听不清慕容白后面的话。 等她反应过来，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师父……” 沈傲雪还有很多疑惑想要问明白，于是走出房间想要去寻找慕容白。 刚走到院子外便看到冷血正站在长廊处看着下面许多人在练功。 她走上前说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冷血回答道：“监督他们练习。”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我不留在这里，要去哪里？”他反问。 沈傲雪疑惑：“你……你为什么要跟我师父在一起呢？” 冷血忽然笑了，他看着她眼底带着一抹嘲讽。 “你以为我是谁的人？”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般落在了沈傲雪的头顶，她眼底似乎有什么正在逐渐裂开。 “你……你别告诉我……从一开始你就是……” “你可知乌衣门的门主是谁？” “谁？” “我。” “……你说什么！”沈傲雪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我是乌衣门门主，而我背后是天机阁。” 这下她更听不懂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 “知道为什么当初追杀你的只有我一个高手吗？我本来就是你师父放在你身边的，否则他怎么会放心让你独自在京城。” “可当初我要是不救你，你不就死了吗？” “你不会让我死的，你师父了解你，而且你的蛊术足以救我，他让我留在你身边就是等着有朝一日你有人可用，而且还可以通过我找到他。” 沈傲雪这才终于明白，慕容白早已为她计划好一切路线。 “所以，这么久以来我们之间的种种皆在你的掌握之中意料之内？呵呵……”她突然觉得可笑。 冷血眼底闪过一抹慌乱，很快便归于冷淡。 “是，以你的心思，绝不会放过我这么一个可用之人，所以我才会故意身受重伤，不然你真以为我会败成那副模样？” “不愧是乌衣门的门主，不仅能忍受痛苦，连演技也是精湛。” “过奖，只要公主平安无事，一切都是值得的。” 沈傲雪冷冷瞪他一眼问道：“我师父呢？” “在地牢。” “带路！” “请吧。” 冷血带着沈傲雪来到地牢，景岳寒就被关在里面。 好在慕容白没有对他用刑。 “师父，一切都与他无关，能不能放他走？”沈傲雪上前问道。 慕容白冷冷看着景岳寒，眼底是难以磨灭的恨意。 “杀了他，昭烈国就没有可以上位的皇帝了，那么平复天启国指日可待不是吗？” “他做不做皇帝都无妨，眼下是厉司寒掌权，只要他做摄政王一日，你想要复国几乎是不可能的。” “复国的不是我，而是你！”慕容白激动道。 沈傲雪一时间难以接受：“师父，我没想过自己会是这样的身世，所以复国这种事能不能等以后再议？” 第475章 谁知道她跑的这么快！ “不行！小雪，你不能忘记复国之仇，否则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父皇母后以及数百万的天启百姓？” “可是……一旦复国便意味着两国交战，受苦的不还是百姓吗？” “不交战你以为百姓就不受苦了吗？你也看到了，天启百姓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他们被人肆意折磨践踏羞辱，甚至连狗都不如，你身为天启国皇室最后的血脉，如果你不拯救他们那谁来拯救？” 听到慕容白的话沈傲雪深深陷入沉思。 她想起在矿区所见到的一切，心口处隐隐作痛。 见她犹豫，慕容白眼底闪过失望，可随即便收敛神色语重心长地说道：“师父理解你的苦衷，知道你不愿再看到战火纷飞、生灵涂炭，可是天启国百姓就活该生活在地狱里永世不得翻身吗？如果不是因为昭烈皇室狼子野心，怎么会有这么多无辜的百姓受苦受难？” “我……” 沈傲雪迷茫地看着他一时间无法作答只能选择沉默。 “小雪，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慕容白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一门之隔的牢房里景岳寒对于刚才听到的一切都感到惊讶。 他拼凑信息，似懂非懂地追问：“小雪，他刚才是什么意思？他要逼你做什么？” 沈傲雪抬眼看向他，眸底透着不忍与纠结。 她走上前隔着牢门与他对视，须臾后才艰难开口说出自己的身世。 景岳寒有些承受不住地往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在地，他心中愧疚、愤怒、无奈、挣扎，最后都化为无措。 “小雪……对不起，是我皇祖父的错，当年是他下令攻打天启国，我求你不要恨我，这件事我真的没有参与过，但是我保证，会用一生来替他们赎罪，若我将来成为昭烈国的皇帝，一定会放了所有天启百姓，并且帮你重新建立国家。” 听到这里沈傲雪的眼底重新燃起希望：“真的吗？你真的能做到？” “嗯！但现在是厉司寒掌权，都怪我无能……”他垂头，满是懊恼。 “这不怪你，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沈傲雪思来想去决定去见厉司寒一面，若是他也能像景岳寒这般想一切不就能和平解决吗？ 上一世的仇恨毕竟过去了，总不能把始作俑者从皇陵里挖出来鞭尸一顿吧？ 她能做的就是尽量维护这世间得来不易的和平与安稳。 若能顺利解救所有天启百姓又能重新为他们建立家国，才是最完美的结局。 想到这里她郑重说道：“委屈你先在这里待着，随后我会说服师父放你出来的。” “小雪你去哪……”景岳寒紧张的看着她。 “我去为天启百姓们争取一条活路！” 说完，她转身快步离开了地牢。 看着她背影消失在黑暗中景岳寒眼底浮现出担忧之色。 “小雪……对不起……” …… 回到房间后沈傲雪便写了一封信交给了冷血。 “帮我把这封信交给厉司寒。” 冷血接过信看了眼封皮，挑眉问道：“为什么让我去？” “你跑腿快。” “不去。” 他把信一扬转身便走。 沈傲雪气急败坏地接住信然后追在他身后。 “你别玩了你答应过我的！” “我答应你什么了？” “你说过会帮我做任何事！”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冷血站定，满眼疑惑地看着她。 沈傲雪拿出鸟形哨：“你说过，吹响后你会立刻出现在我面前，而且不管你是不是有意接近我，总之我救了你，送个信就当报恩了。” “报恩？我早就报了。”他冷冷道。 “之前的不算！” “凭什么？” “我让你帮我找师父，可是你与他本来就是一伙的，你这是欺骗我，根本不算帮我的忙！” “……”冷血无语。 “所以，这封信你必须送！” 她得意地将信重新塞进他手里然后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看着手里的信又看看她的背影，冷血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 好啊，他堂堂乌衣门门主竟然成了这女人的跑腿！ 要不是她说得有几分道理，他才去呢！ 等等！ 冷血看着信若有所思犹豫着要不要打开看看，可转念一想，还是决定不看了。 毕竟沈傲雪的心思不难猜，他只要仔细想想便能知道她这封信的内容是什么。 …… 沈家书房。 厉司寒在屋内来回踱步，一旁的沈林薇和陆婉凝看着都要晕了。 “王爷，能不能别转了！”沈林薇忍无可忍。 “是啊，您不累我们看着都累了。”陆婉凝也附和道。 厉司寒终于绷不住了，他一向高冷的脸上出现了破防的神情气急败坏地说道：“沈傲雪她竟然跟着景岳寒私奔，她根本没有把本王放在眼里！若是抓回来，本王绝对不会饶了她！” 陆婉凝眨了眨眼好奇地问：“王爷打算怎么处置小雪？” 沈林薇也凑热闹道：“是要沉塘还是浸猪笼啊？” 厉司寒脸色难看：“本王也没有……没有想要伤害她。” “那王爷想如何？” “是啊，王爷想如何？” “就……就把她关起来，先饿三天！” 听到这里，沈林薇和陆婉凝不约而同翻了个白眼。 “王爷，我觉得这事儿不能怪小雪，你要是早说自己是暮寒，你看她还舍得走不？” “对啊，你这张嘴是被浆糊粘住了还是被针线缝住了？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你就是暮寒，如果她知道了，我就不信她还能舍下你！” 厉司寒一屁股坐在软榻上懊恼地抱住头：“本王哪里知道她心中还惦记着暮寒，原本一开始是想告诉她的，可是……可是先前我以暮寒的身份对她说了很多伤人的话，也做了些过分的事，万一她知道了不肯原谅我，甚至迁怒我，可怎么收场？” “所以您就打算这么一直瞒下去？” “你这不是欺骗她吗？不说更让人生气！” “好不容易失而复得，本王不敢胡说，万一她生气更不好哄了，本想把她带回京城一切稳妥了再坦白的，谁知道她跑得这么快！” 三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一个比一个无语。 第476章 他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 沈林薇的话音还没落下，突然一道黑影闪过，厉司寒想要追出去却只看到一抹残影。 他站在门口不禁感慨：“好厉害的轻功！” 陆婉凝指着地面大喊道：“快看，有封信！” 沈林薇急忙上去捡，还没碰到就被厉司寒截胡捡了起来。 她撇撇嘴一脸不悦：“王爷你抢什么？” 厉司寒顾不上与她计较，看清楚信封上的字后立刻激动起来。 “是小雪的字迹！” “快看看里面写了什么？”陆婉凝提醒道。 “好！” 厉司寒慌忙打开信封整个人手都在颤抖，他害怕沈傲雪在信中说出什么与他恩断义绝的话，更害怕她已经和景岳寒在一起了。 当看完内容后他的心稍微落了一下但转瞬又比刚才悬得更高了。 “怎么会这样……” 他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后踉跄了几步才站稳，手中的信纸也随即落下刚好被陆婉凝接住。 沈林薇凑上前查看：“写了什么？” 两人看完后也是一脸震惊，甚至难以相信。 “小雪竟然……是天启人！” “而且还是天启皇室唯一的血脉！” 厉司寒一屁股坐在软榻上整个人像是魔怔了一般久久不能回神。 这下，他悬着的心算是彻底死了！ 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和沈傲雪怕是不可能了！ 天启国与昭烈国的仇恨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天启皇帝曾经害死了昭烈开国皇帝的亲妹妹，而后昭烈便派他父亲灭了天启，这其中包含着累累白骨与血海深仇……即便是再如何弥补，也是不能跨越。 “王爷你说话啊，这下该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小雪在信中都说了，他希望你能赦免天启百姓并且帮他们恢复国家，如今能做到这一点的恐怕也只有身为摄政王的你了。” “这件事……即便是本王也做不到。” “为什么？” “天启与昭烈之间的仇恨太深了，一旦帮他们恢复国力，难保他们不会在养精蓄锐后对昭烈发动战争伺机报复，到时候又是一场难以控制的大战。” “那就赦免天启百姓！” “本王早就想过，而且也曾赦免过一部分，可是刚放出来那些天启人就利用蛊术残害昭烈百姓，若是都放出来，到那时恐怕会有一场巨大的蛊虫之灾，当年我父王带领的镇北军差点儿被昭烈蛊术打得全军覆灭。” 陆婉凝和沈林薇没经历过这些自然不敢再妄议，毕竟出现任何不好的结果都不是她们能负责的。 “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小雪既然是天启国的公主，只要她想办法化解天启百姓们的仇恨，然后与昭烈达成和平契约，想来应该不成问题。” “说得简单，只怕是任重而道远，这世上最不可控的就是人心。”厉司寒扶额，只觉得越发沉重，身心俱疲。 原本以为他和沈傲雪只是存在着一些小误会，说清楚便能迎刃而解。 没想到……他们之间竟然隔着国仇家恨！ 他父王灭了天启，杀了她的父皇母后，她若是恨他也是应该的。 但当年他父亲也是无可奈何，因为昭烈帝王将他母亲扣押在皇宫，若不能拿下天启，整个厉家都要陪葬。 再加上当时天启国的一些邪恶之徒以巫蛊之术残害了不少昭烈百姓，身为昭烈战神，他父亲有责任和义务铲除邪恶保护自己国家的百姓。 站在任何人的立场上都没有错，可现实是他们之间再也无法跨越这道障碍。 “你们都出去吧，本王想静一静。”厉司寒低头望着地面出神，整个人再也没有往日矜贵冷傲的气势，反而像一只落败的鹰，蜷缩在角落里垂头丧气。 陆婉静和沈林薇不知如何安慰更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于是只能先离开让他独自思考。 …… 凤江寨。 已是深夜，沈傲雪辗转难眠。 她起身下床推开窗户，月光直直洒了进来，她趴在窗槛上怔怔地看着夜空发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脑海中思念的那个人已经不再是暮寒而是厉司寒。 他们曾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不停地浮现在眼前，就好像是一幅巨大的画卷被慢慢展开。 原以为自己是爱暮寒的，可当她知道暮寒是景岳寒的时候，心里却充满了失落，那股爱意瞬间消散，即便她骗自己感情还在，可上一世的恩情全都变成了感激，再也没了心动的欲望。 她好像……变心了，她喜欢上了厉司寒！ 想到这里沈傲雪的心脏莫名痛了一下，她捂着胸口眼泪不由控制地涌出来，一滴一滴落在窗台上晕开。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她无助地对着天空喃喃自语，像是在问自己但更像是在问老天。 一边是国仇家恨，一边是儿女情长……她以为自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天启国的百姓，可真要做选择的时候，她竟然那般舍不得厉司寒。 正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头顶突然响起一声嗤笑，紧接着飘过一句话。 “呵……没想到你也会哭鼻子。” 沈傲雪吓了一跳连忙环顾四周终于在树顶上看到了冷血的身影。 她急忙抹了一把眼泪，恼羞成怒地骂道：“你有病啊大半夜不睡觉蹲在树上！” 冷血一跃而下落在窗外，他身影修长挺拔，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调侃道：“我是奉命保护你，自然要时刻蹲守在你附近。” “用不着！” 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然后打算关窗却被他伸手阻拦。 “带着一肚子气睡觉可不好受，要不我请你喝酒？”他笑着提议。 沈傲雪眼底闪过迟疑，而后竟然鬼使神差地点头答应了。 “酒呢？” “跟我来。” 说完冷血便一跃而起飞上了屋顶，沈傲雪见状也跟着飞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在黑暗中轻功而行。 …… 听风崖有一处亭子，两人相对而坐，冷血将从地窖拿出来的烈酒摆在石桌上。 沈傲雪伸手去拿却被他按住手腕。 “这酒名为将军倒，是出了名的烈酒，寻常人一碗便不省人事，你确定要喝？” 第477章 重新建立天启王朝！ 冷血是担心可在她看来却是挑衅。 甩开他的手直接倒了满满一碗当即干了一大口。 或许是喝得太快太急，沈傲雪被呛得咳嗽起来，脸色瞬间泛红。 “咳咳咳……” 冷血无奈只好递过去一杯茶水：“慢点喝，这酒辣得很。” 沈傲雪接过水灌了一口才终于缓过来，然后没好气地瞪着他。 “这么辣不早说。” “都告诉你这是烈酒了。” “……” 沈傲雪无语，然后又端起刚才那碗举到两人面前：“我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一起。” “好。” 冷血点头倒了一碗酒与她相碰，而后两人便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是辛辣滚烫的滋味，也正因如此，他们身体生出丝丝暖意，任凭寒风凛冽，也没有丝毫畏惧。 沈傲雪一杯酒下肚已经初觉头晕，她坐在石凳上看着外面的银月，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 “你说老天爷还真会开玩笑，莫名其妙给我整出这么一段故事。”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滑稽，忍不住笑出声来。 “呵呵……我竟然是天启国的公主，若不是真实发生在我身上，还只当是画本子里才能写出来的故事呢。” 冷血知道她内心的苦楚以及不得不接受现实的无奈，只能尽量安慰道：“出身无法改变，你是谁就是谁，从一开始便注定了。” “可是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呢？若早一些知道，或许……或许就不会变成这样……” “有区别吗？” 沈傲雪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他，随即冷静下来。 “是啊……似乎没什么区别，就算早知道我也没能力为天启的百姓们做什么。”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为什么？” “凤江寨早已暗中招兵买马准备充足，只要你肯，随时可以带领山上的兄弟们发起反抗。” “你的意思是要我带着你们去反昭烈？呵呵……先不说我拒绝，就算我答应了又能如何呢？跟厉司寒打，无异于以卵击石。” “那可未必，如今南川大部分城镇都埋伏着我们的人，几乎有一半以上的土匪都被我们招安，只要发出命令，随时助你一路攻入京城。” “就算能打到昭烈皇城楼下，那然后呢？” “然后？自然是杀光皇室的人，然后取而代之，重新建立天启王朝！” “随意你的意思是要我向昭烈学习，毁了昭烈百姓们赖以生存的国家？” “公主别忘了，你国家的人正在面临着什么样的折磨与虐待，难道你不想解救他们吗？” “就算准备得在充分，可是你别忘了，这里是昭烈，想要造反哪有那么容易？” “请您也别忘了，天启人人擅长巫蛊之术，若是没了限制，发动所有蛊虫，用不了多久，昭烈国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沈傲雪冷笑道：“既然这么厉害，当初为什么会被灭国呢？” 冷血脸色突然一变握紧了拳头：“那是因为天启人善良，本以为只是两国之间的小矛盾，没想到会是灭国之灾，若早知如此，他们怎能不用蛊术来保护自己的国家？当初就是明白得太晚，想要反抗的时候整个皇城已经沦陷。” 他越说越激动，整个人都带着一种强烈的恨意。 沈傲雪不由疑惑，忍不住问道：“你好像非常痛恨昭烈？” “那是自然，因为我们全家都死在那场灾难，我是唯一的幸存者。” “你全家？” “嗯。”冷血面无表情地解释道，“我父亲曾是御前侍卫负责保护皇室安全，出事后便一路护送慕容白和你逃生，我刚出生的妹妹她还没来得及看这个世界一眼便被当做了你的替死鬼，那时……我才六岁。” 他语气平静，眼底无波无澜，但浑身上下却涌现出强大的戾气。 沈傲雪蹙眉，满是惊愕：“你是说，当年那个代替我的死婴……是你的妹妹？” “嗯，为了保护皇室唯一的血脉作为日后复国和报仇雪恨的希望，我父亲牺牲了我妹妹，然后把我交给了慕容白，他便带着我和你一起逃到了昭烈。” “那后来呢？” “后来我被送入千机阁，长大后成立了乌衣门。” “原来是这样……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事……” “没关系，现在知道也不晚，我们在你身上投入了太多的心血，你背负着的不仅仅是你们全家人的仇恨，更是整个天启国的血海深仇，不仅是我妹妹，还有无数像我们一样家破人亡的天启百姓，他们都在等着你复国的那一日！” 沈傲雪突然觉得自己肩头的分量变得无比沉重，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我……”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在她心里，最厌恶的便是战争。 可那么多的仇恨，要她如何面对？ 抬眼看向天空，唯一的月光，已经隐没于乌云之后，只剩下一片漆黑。 “或许你们自己也可以……” 她下意识地想逃避，却被冷血打断。 “不可以，只能是你！”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为了你付出了太多的代价，而且只有你以复国之名进攻昭烈才是名正言顺，这样百年后的历史上人们才会说昭烈国毁灭一切都是报应！” 沈傲雪深呼吸，而后又倒了一碗酒，这次她仰头喝尽没有被呛到，反而一言不发，若不是眼眶泛红，还以为她在喝水。 “我需要时间。” 冷血点头：“我理解你，一时间无法接受也是正常的，毕竟慕容白把你保护得太好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告诉你这件事，甚至前不久他还决定自己去解救天启百姓，让你无忧无虑地过完下半生，远离这些仇恨与痛苦。” “可是……你在矿区也看到了，那些天启百姓，他们已经身处绝望，如果没有一个可以真正让他们重新振作起来的信仰之神，谁能把他们从深渊中拉出来呢？” 沈傲雪坐在那里盯着手里的空碗陷入沉思，她在犹豫。 不是为了厉司寒，也不是为了景岳寒，而是为了两国百姓在权衡利弊。 第478章 能不能和平解决？ 这场仗要不要打，最坏的结果是什么样，这些是在她脑海中逐渐变得清晰。 “天启百姓受到的压迫太多太久了，他们不该成为两国交战的牺牲品，或者说，不该只有他们沦落到那样的地步。” “你什么意思？昭烈百姓可是无辜的，即便我要复国，也绝不会用同样的方式对待昭烈百姓！” 冷血点头：“我知道你不会，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说昭烈皇室，包括所有的皇亲国戚，他们都要尝一尝天启百姓曾遭受过的一切！” 沈傲雪没有再说话，两人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冷血突然发问：“你是不是爱上了厉司寒？” 他没有问暮寒，也没有问景岳寒，唯独问的是厉司寒。 沈傲雪明白，自己的感情已经到了无法掩藏能被人一眼看破的地步。 看来，她是真的对厉司寒足够特别。 “不算爱。”沈傲雪否认。 冷血质疑：“为什么？” “爱是什么呢？” 他没想到她会反过来问出这个问题，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沈傲雪突然笑了笑，语气平静：“爱是奉献，是牺牲，是为了彼此可以不顾一切，但是很可惜，对厉司寒我自问做不到这个地步，或许是有一些与众不同的喜欢在其中，但我觉得那不算爱。” 冷血半信半疑：“既然如此，那你哭什么？” “我哭的不是跟他再也没有可能，我只是伤心，为什么命运如此捉弄人，在我以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开启新的人生时突然降下一个沉重的负担，把我拖入另一个深渊。” “没办法，人各有命，这大概就是你来到这世上的意义吧。” “如果我活着的意义是为了仇恨，我宁可选择让你妹妹好好活着。” “你还不明白吗？”冷血语气忍不住有些急躁，“你活着的意义不是仇恨而是带着天启百姓寻找希望，带他们奔赴一个光明的未来！” 沈傲雪沉吟片刻突然说道：“带他们寻找希望的话，能不能按照我的方式来呢？” “什么？”冷血疑惑。 “我不想两国交战，一想到战场上那些为了没有意义的争夺而死亡的士兵，我就觉得心痛！如果有得选，这件事能不能和平解决？” “你想怎么样解决？” “我想跟厉司寒好好谈一谈，也许他愿意放天启百姓一条生路呢？” 冷血笑了：“沈傲雪，你太天真了，你不会以为厉司寒爱上你就会对你百依百顺吧？就算他愿意，国家大事可不是他一个刚刚把持朝政的摄政王能独断裁决的，昭烈国手握重兵的可不只有他一个人，但凡有人不满意这个决策，直接起兵谋反呢？” 沈傲雪烦躁地将桌上的碗摔在地上：“那我带着他们反抗就不会造成死亡了吗？你知不知道我们输不起啊！那些天启百姓会死的，说不定会全被杀掉……” “你对我们就这么没有信心吗？好歹也是筹谋了十五年，你怎么就知道我们没有反败为胜的能力呢？” “因为我没看到胜利的可能啊，我只看到山寨里那些溃不成军的土匪，他们凭什么跟训练有素的镇北军相提并论？还想要上战场血拼，就这么想送死吗？我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是你逼我的！”沈傲雪气急败坏地骂道。 冷血愣了一下，随即重新拿了一个碗放在她面前，嘴角噙着一抹浅笑。 “明天带你去个地方，你就会知道我们说的复仇，不是痴人说梦了。” …… 翌日。 沈傲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觉得一阵头痛。 她坐起身环顾四周已经记不清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只记得昨晚与冷血喝了好多酒，一碗接一碗直到神智不清。 “公主醒了？” 门外进来一个人，正端着盆热水。 “你……”沈傲雪看着她只觉得眼熟，随即想来起来，“阿莲！” “公主，将军派我来服侍您。” “他们呢？” “木子姐和大家都很好，还要感激公主的救命之恩，若不是您和将军冒死把我们救出来，只怕这辈子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了。” “那你的孩子呢？” “木子姐照顾着呢，一切都好，公主放心吧。” “哦，那就好，对了，我昨晚怎么回来的？”沈傲雪扶额，一阵头晕目眩。 “是冷公子把您抱回来的。” “他人呢？” “在外面等着，公主要起床用餐还是再休息一会儿？” “起来吧。” “是。” …… 洗漱更衣后沈傲雪来到院子里，冷血已经等候多时。 她上前道：“虽然喝多了，不过我还记着你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冷血颔首：“记性倒是不错，走吧。” 说完他转身朝着外面走去，沈傲雪心里好奇便一路快步跟上。 两人穿过一道道山门来到一处巨大的平台上，那里聚集了成千人，不远处还有一处平台，也同样都是人。 远远看去，这样的平台有十几个，每一处都是一支队伍，正在进行严格的训练。 慕容白站在一处最高的山顶正俯瞰着一切。 沈傲雪不由震惊，她以为慕容宝和冷血说的复国不过是一群天启人凑在一起凭借着仇恨想要发起最后的挣扎。 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他们在背后付出了什么样的努力。 可反观自己，除了打退堂鼓就是犹豫纠结，完全没考虑过旁人的感受。 跟着冷血来到慕容白面前，她惭愧而后悔。 “师父……” “不用说对不起，我知道让你接受这些仇恨对你而言并不好受，没人愿意自己的身世会是这样的，可是小雪，谁都能忘掉那些仇恨开启新生唯独你不可以！” 沈傲雪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见状，慕容白叹息继续说道：“当时你父皇明明可以逃走，但是他没有，为了拖延时间让你顺利诞生，他万箭穿心仍是以最后的信念强撑着拦下了厉雄的军队，直到我带着你逃离他才倒下的。” “我不要求你为他报仇，但至少也要守护他留给你的这些百姓，你是天启公主，你有责任也有义务带着他们重获新生。” 第479章 你是不是有了身孕？ 沈傲雪做了个深呼吸，似乎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抬眼郑重道：“师父，我愿意承担身为天启国公主的重任，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全力配合，但是两国交战之事还需容后再议。” 慕容白见她终于接受了自己的身份眉头渐渐舒展。 “好，既然你同意了，那么我便将计划告诉你。” …… 一个时辰后，慕容白将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全盘托出，沈傲雪听后便点头答应。 “蛰伏在各地的兄弟们已经陆续解救出大部分天启百姓，他们已经开始向南逃亡，最终所有人都会抵达天启国曾经的都城，荣京。” “这是线路图，我们打算先到戌城，而后你与冷血转水路前往荣京，一是上了船便不容易被追上，二是船上都是我们的人也更安全，三是水路会更快一些。” “厉司寒不会轻易放过你的，这几日他派人封锁了各城的城门，还到处张贴你的悬赏令，如今已经涨到上亿的金额，江湖中到处都是要抓你的人，所以这一次逃亡我们势必要更谨慎。” 沈傲雪皱眉：“那景岳寒怎么办？” 慕容白神情凝重：“我试探过这小子，他对你是真心实意，若是能为我们所用，或许可以留他一命。” “他为我们所用？什么意思？” “他是永昌帝的嫡子，而且那狗皇帝去世前也曾有意将皇位传于他，若是他愿意帮我们天启复国，倒是可以考虑扶他上位，到时候昭烈与天启和平共处便是。” “那厉司寒呢？” “他若是愿意放过天启百姓，我们与他可以相安无事，否则，绝不善罢甘休！” “所以……到最后还是要打这场仗吗？” “小雪，这是不可避免。” “可……算了，一切顺其自然吧。”沈傲雪不再多言。 …… 一个月后。 凤江寨于十日前伪装成商队出发前往戌城护送沈傲雪回天启荣京。 南川叶山镇附近。 沈傲雪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疑惑道：“还要多久才能到戌城？” 坐在外面的冷血回道：“还得十几日之久。” 看了眼阴沉的天，她突然觉得头晕恶心，连忙喊道：“停车！” “怎么了？”冷血疑惑。 沈傲雪顾不得跟他多说直接从车子里钻了出去一跃而起飞到了路边扶着一棵大树便吐了起来。 早上好不容易喝了些粥全都吐完了。 冷血停下车木子便急忙追下去，看到她脸色苍白虚弱地靠在树上，满是担心。 “公主你怎么了？没事吧？” 沈傲雪捂着胸口有些一言难尽，她找了块石头坐下，轻声道：“车子里太闷了，我有些晕，你去帮我取些水来。” “好，我这就去！” 见木子转身去马车上拿水壶她带松了口气悄悄搭了一下脉。 这一搭不要紧，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会吧！” 沈傲雪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难道是那一晚……我怎么忘了他身上没了寒毒……早知道就……” “公主喝水！” 木子捧着水壶递给她。 沈傲雪连忙收声一脸心虚地接过水喝起来，只是心里一团乱麻。 冷血坐在马车上观察到她脸色不对于是跳下车往这边走来。 “你好像很不舒服，要不要让慕容将军过来看看？” 沈傲雪连忙摇头：“不用麻烦师父，我自己就会医术，已经探过脉了，没什么大碍不要紧的。” 冷血半信半疑地皱起眉头：“可是你脸色很不好。” “那是因为舟车劳顿我太累了。” “既然如此今日就早些找地方休息，前面不远有一处林子可以扎营。” “好，那就去吧。” “嗯。” 沈傲雪起身跑上马车全程不敢去看冷血的眼睛，只是整个人神情慌乱一看便是心事重重。 冷血小声吩咐道：“木子姑娘，麻烦你多关注一下公主，有任何不寻常都要及时告知我。” “是！”木子点点头后脚便也上了马车。 队伍继续前行。 沈傲雪靠在车厢里内心久久难以平静，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留下还是不要是个问题。 她想的头疼，往日再怎么有主意此刻也开始无助。 毕竟是一个生命，还是她和厉司寒的骨肉。 要是师父知道了会怎么处理她不敢想，毕竟肚子里孩子的爹是他们现在的敌人。 思来想去沈傲雪决定先不告诉任何人，能瞒多久就瞒多久，知道她想清楚这孩子的去留。 …… 马车来到一处隐蔽的空地，周围有树林遮挡，还算安全。 一行人安营扎寨开始生火做饭。 慕容白身边的几个将士们拎着几只野兔和野鸡走了过来。 “公主，将军听说您不舒服特意命咱们几个打了野味儿，待会儿给您好好补补！” 不说还好，一说沈傲雪便觉得恶心，看了一眼那血淋淋的动物尸体，便再也控制不住转身对着草地呕吐起来。 “呕……” 木子见状紧张地帮她拍背：“公主你没事吧？你怎么样了？” “我……我没事……呕……” 冷血正忙着生火，听到动静边走了过来。 “怎么了？” 木子一脸担忧：“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公主前几日就一直没什么胃口，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你照顾着，我去请将军过来。” 冷血转身就要去找慕容白却被沈傲雪一把抓住。 “别！我没事！” 她擦了擦嘴勉强撑起一个笑容，可看上去仍是虚弱。 冷血眯了眯眼，似乎早已看透一切。 “要么你告诉我，要么让你师父来。” “我……”沈傲雪欲言又止，她了解冷血，只要说出来肯定会做到，于是她只能妥协，“我告诉你就是了，给我来。” 说完她转身走进一旁的树林，冷血见状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一处偏僻之地，确定四周无人才停下。 沈傲雪踌躇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见她如此犹豫难以启齿冷血似乎也猜到了大概。 他直接问道：“你是不是有了身孕？” “……” 她没回答，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冷血皱眉，一股怒火瞬间点燃，一把抓住了沈傲雪的手腕。 “你真的有了？” “疼……”她咬牙想要挣脱，可对方却死死抓着不肯放手。 第480章 把你捆起来拴在身边！ “你……你怎么敢！” 冷血气地双目通红，可突然意识到自己太用力连忙松开了她的手腕。 回过神来他也不知为什么这么生气，但心里就是莫名愤怒。 沈傲雪委屈地揉着手腕：“我又不是故意的……他非要……我……事已至此说这么多也没用了。” 冷血深呼吸，努力克制着问道：“你确定了吗？” “嗯，脉象来看十有八九。” 听到她这么说他心里莫名抽了一下然后转过身去。 沈傲雪心乱如麻，此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小声说道：“冷血，这孩子我该不该留下？” “不该！”他斩钉截铁道。 “为什么？” “这孩子是厉司寒的，他现在是什么身份，你呢？你们之间已经是敌人，将来这孩子生下来不让他如何自处？” “我可以不告诉他……”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 “不行！这是我的孩子，我有权利决定他的生死！”沈傲雪捂着肚子往后退去，在这一刻心里已经做了决定。 她要这个孩子！ 冷血知道她放不下，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情绪，他恢复冷淡模样上前一步。 “公主，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天启百姓有多痛恨昭烈，如果让他们知道你腹中胎儿是昭烈摄政王的血脉，他们还能接受你吗？”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 “不行，我不能让你冒险，万一厉司寒知道了这孩子的存在，他会做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冷血的话让沈傲雪心头一紧。 是啊，如果被厉司寒知道了，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攻打天启将她和孩子抢回去！ 不行……这孩子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想到这里沈傲雪眼珠一转突然掩面哭起来。 冷血原本一脸冷冽，可是看到她如此可怜的模样忍不住心软。 “你别哭……总有办法解决。” “我该怎么办呀……冷血……你帮帮我嘛……” “你……我……怎么帮你？” “你帮我隐瞒。” “这是我帮你隐瞒就能瞒住的吗？”冷血气急败坏道，“月份大了，肚子鼓了，难道你能把它变没吗？” “我……” 沈傲雪仰头看着他，泪眼婆娑满是求助。 冷血被她看的莫名心慌下意识地想躲却被她一把抓住胳膊。 “你说该怎么办？” “我怎么说？你……”冷血刚要拒绝突然想到一个主意，“等等，我倒是有个办法。” 沈傲雪眼前一亮：“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这个办法……不一定最好，但至少能让你保住这个孩子。”冷血有些不自然，耳根微微发红。 “你倒是说啊。” “这孩子现在月份还小没人知道，不如让旁人以为这孩子是我的……如此便能护住他，也可以周全你的名声。” 沈傲雪蹙眉：“可这么一来，我们不是……” “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只是……帮你出个主意。”冷血慌张地退后几步，像是心虚一般。 “我知道你是好意，可这孩子不是你的，若真的按到你头上，旁人会怎么说？这样做岂不是连累了你的名声？” “无妨，我一个男子要什么名声，现在我最怕的是被将军知道这孩子是厉司寒的，只怕他绝不会容忍。” “师父到底是看着我长大的，他怎么会伤害我的孩子？” “那是你不知道他有多恨厉家，虽然厉司寒是无辜的，可他父亲造下的孽，就该由他来还！” 沈傲雪无奈地叹了口气：“唉，我怎么这么倒霉！” 冷血轻笑，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头：“别想这么多了，安心把孩子养好，先不要声张，这件事交给我来办。” “对了……唔……” 她刚要说话突然被冷血一把捂住嘴推到了旁边的大树后面。 “嘘！别动！” 沈傲雪也意识到不对，乖乖躲在他怀里不敢动弹，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到处都有杀气弥漫。 突然，不远处传来兵器碰撞的声响。 “不好，有人偷袭！”冷血想要出去，转而叮嘱道，“你先藏在这里，我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好！”沈傲雪捂着肚子蹲下身将自己藏在草丛里。 冷血迅速离开，很快便消失在了她的视线范围。 听着不远处的厮杀，沈傲雪心惊不已，想要出去却又怕遇到危险伤害到腹中的孩子。 犹豫再三她决定先找个更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刚站起身准备走，眼前便出现一道黑色身影，看清楚来人后她顿时吓得面容失色。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厉司寒眸色冰冷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像是一头即将暴怒的野兽，抬脚步步逼近，那身上的压迫感让人不寒而栗。 沈傲雪松开护住肚子的手心虚地转身就跑。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总之就是不想面对他。 就当是她想逃避眼下的一切。 只可惜，刚跑了两步整个人就双脚离地被卷入了一个宽大且强势的怀抱。 厉司寒的手犹如钳子一般死死按着她，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冷声道：“再敢跑，就把你捆起来拴在我身边！” 沈傲雪还没反应过来便只觉得眼前一晃整个人都飘了起来随他朝着不远处飞去。 …… 马车内。 厉司寒的马车又宽又大，可沈傲雪却只能被挤在角落里动弹不得。 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不敢看他，一想到肚子里还揣着他的娃，就更担惊受怕了。 万一被他知道，那就跟别想离开了。 “说说吧，为什么跑？” 厉司寒看着她犹如审讯犯人一般浑身上下充斥着骇人之气，眼底的寒芒之下蕴藏着狂风暴雨般的怒火。 沈傲雪咬着下唇想了想，随后小声回道：“那个……我……我没跑。” 话音刚落她突然感觉下巴一痛，被逼着抬头看他。 厉司寒眯了眯眼，语气阴冷：“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呃……我跑……是因为我想师父了！对，我想看看他老人家。” “所以你那封信是什么意思？” “那封信不是写得很清楚吗？” 第481章 别怪本王斩草除根！ “你打算怎么办？杀了本王为你父母报仇？” 沈傲雪想要推开他，刚抬起手就被他一把按在了腰后。 “放开我，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见他一脸严肃她也不打算装了，该说清楚的事趁着这次都说清楚最好。 “那你要本王怎么办？”他有些恼火。 “我们之间就不能好聚好散吗？” “不能！除非我死，否则你再跑一个试试看！” “那如果我死呢？” 厉司寒被噎得说不上话来，只能不甘地瞪着她，可最终都化为无奈。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办？” “先放开我，咱们冷静下来慢慢谈，有事好商量。” 她认为，激怒一个男人不是一件好事。 厉司寒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放手。 沈傲雪恢复自由立刻推开他坐在了旁边的位置喘了口气。 “你怎么找到我的？”她问道。 “这么大一支商队往天启边境出发，本王就算再蠢也不至于毫无察觉，更何况你还丢了本王送你的簪子！” 说完他从袖子里摸出一支羊脂白玉的簪子，那是当初他们二人彻底交心时他所赠之物。 沈傲雪摸了摸头发面上闪过懊恼，下意识地嘀咕道：“一定是下车吐的时候掉了。”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她一把抢过簪子插进发间然后正色问道：“王爷，你离京这么久难道不怕京城那帮老东西搞事情？” “这与你无关，你现在只需要告诉本王一个答案，要不要回京。” 沈傲雪垂首思考了片刻而后才说道：“回京可以，但你不能伤害师父他们，而且要放走所有的天启百姓，这是我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本王不能答应你。”他一口回绝。 “等我说完你再回答。” “你说。”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只要你答应，我保证天启不会再对昭烈百姓下手，更不会发动任何战争或是挑衅。” “这件事你说的应该不算，据本王所知，他们只听命于你师父。” “但是我师父会听我的。” “……”厉司寒若有所思。 “我知道，你已经派人把他们包围了，让师父进来，我要和他谈。” “本王可以答应你，但如果结局不尽人意，就别怪本王斩草除根。” “好。” 沈傲雪痛快地答应，她有信心慕容白会听他的。 …… 两个时辰后。 慕容白从马车上下来，脸色一片黯然，看向厉司寒的眼神之中少了愤恨与不甘，反而多了一些麻木。 他走上前冷声道：“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厉司寒刚点头答应炽阳却上前阻拦。 “王爷，此人蛊术高超，万一……” “放心，他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让全部天启百姓为本王殉葬。” 闻言炽阳才放心退下。 厉司寒带着慕容白来到一旁偏僻之处。 “说吧。” 慕容白看向他，语气沉重：“王爷，小雪是我一手带大，对我而言她不像公主更像是我的亲生女儿，既然她不愿做天启的女帝，想要跟您一起回京，我也不再阻拦，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她要幸福。” 厉司寒对他仍有些怀疑，但也不免生出一丝动容。 “本王答应你，一定会好好待她。” “漂亮话谁都会说，但天长日久，谁能保证自己会从一而终？” “本王可以发毒誓！” “这种誓言骗骗小孩罢了。” “那你想如何？” 慕容白没有回答，只是冷笑一声反问道：“王爷可知道小雪要的是什么？” “这……”厉司寒一时间有些说不上来，“本王会尽所能把这世上最好的都给她。” “呵……只怕她不想要最好的。” “那你说她要什么？” “她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王爷可能做到？” “能！”他斩钉截铁，“别的本王不敢保证，但这一点绝不会改变，既然认定，那此生便不会负她。” “好，我姑且相信你此刻的决心是真的，那如果将来您做了皇帝呢？” “本王从未打算……” “我知道厉家世代忠良不会有篡位之心，可眼下除了景岳寒以外似乎没有能接替皇位的人选，若是他做皇帝，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 “这个你大可放心，景岳寒虽然是先皇嫡子，可他眼界太浅，只有儿女情长难堪大任，不适合做皇帝人选，倒是太子妃腹中的孩子本王会亲自教导，将来必能担任皇位造福百姓。” “您这么确定柳如烟腹中是位皇子？” “已经找太医看过，九成可能是位皇子。” “这样……那我便无话可说，只盼着他们平安长大。” 厉司寒蹙眉：“除了这个难道你没有别的想说？” “有，我恳求王爷，能否看在小雪的面子上放过天启？” “那要看你们如何选择。” “天启已灭，百姓无处可去我才想要带他们回旧国安家，自然想要安稳度日不愿再遭受战沛流离。” 厉司寒沉思片刻，似乎是下了决定。 “本王知道，终究是上一代人欠了你们的，所以没打算追究天启百姓的罪责，若真想赶尽杀绝，也不会让你们逃到这里。” “王爷，我的意思是可否签订契约，从此后两国和平共处？” “本王也正有此意，而且小雪是天启公主，又是本王的王妃，你我两国也算联姻。” 慕容白终于松了口气。 厉司寒能如此轻易答应，说明沈傲雪在他心里的地位非同小可。 这样一来，天启便会得到暂时的安宁。 刚才他与沈傲雪谈过以后也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 不能因为一时仇恨便搭上剩下的所有天启人的生命。 更何况当年覆灭天启的那些人已经不在了，就算不甘心，眼下也不是最佳时机。 天启国需要重建，百姓们需要喘息，这场战争胜利还是失败都毫无意义。 所以他想，应该听从公主的旨意，暂时偃旗息鼓让天启休养生息。 等真正强大的那一日，无论是昭烈还是其他国家，都不敢再对他们发动任何形式的战争与欺压。 “还请王爷拟定两国之契，放我们离开。”慕容白拱手道。 第482章 一路顺风后会无期！ 厉司寒将他扶起：“放心，本王这就派人安排。” “多谢！” …… 很快，昭烈与天启签订和平契约的消息昭告天下。 不仅如此，厉司寒还下令出钱出兵帮助荣京修建。 慕容白到底是不放心沈傲雪一个人留在昭烈，临走前将冷血留下为她的贴身护卫。 厉司寒打心底不愿意，可奈何此举也是天启百姓的意思，总要有人能护他们公主安危才能放心。 “师父，山高路远请恕徒儿不能送您回天启，以后国家与百姓就由拜托给您了。” 慕容白眼眶微红不舍地看着她：“小雪，你真的想好了接下来的路怎么走吗？” “想好了，师父放心，我决定的事不会改变。”沈傲雪目光凝重，语气坚韧，仿佛是下了什么决心。 “好，那为师也不再劝你，只是这天启永远为你敞开国门，你若是什么时候想回来，那皇位只能由你或你的孩子们来继承。” 她没有推辞只是笑而不语。 慕容白深吸一口气拍拍她的肩膀：“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师父，一路顺风……后会无期。” “保重。” 看着慕容白背影渐渐远去隐没于天启队伍的长河之中，沈傲雪满心感慨却只能默默隐忍。 她握起拳头，眼底是希望与不舍。 突然，肩头一沉身子便被一股温暖包裹，是厉司寒将披风搭在了她身上。 “他们抵达后会给你送信。”他在她耳边柔声说道。 “嗯，谢谢王爷成全。”沈傲雪点头难得对他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你我之间何必谈谢，从今以后只要是你所愿，我都会尽力满足。” “那我能不能再请求你一件事。” “……本王知道你想说什么。” “那王爷可愿意答应？” 厉司寒面容凝重，很明显是不好作答，任何事都可以，唯独这件事让他为难。 “你能说服慕容白达成和平共处的契约，但你如何保证景岳寒不会为了报仇而再次掀起风浪？现如今对皇位虎视眈眈的狼子野心之徒甚多，他如此激进难免让人利用……” “我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毕竟你杀了他兄长，还抢走了原本应该属于他的位置，虽然他能够与你争一争这个皇位，可如果皇帝的人选已经确定，他无权无势，再想掀起风浪也无可奈何。”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先将他带回京城囚于七王府，等柳姐姐诞下麟儿后大势已定再将他放出来吧。” “好，听你的。” “先下旨，昭告天下你不会杀他。” “回京再下不也一样？” “你先派人送他回京，我还想在江九城住一段时日陪陪祖母。” “……好，本王都答应你。” …… 一个月后。 沈家门外。 “小雪，此番回京一定要保重，别忘了给我们来信，家里有我和爹娘照顾祖母你就放心吧。” 沈林薇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抓着沈傲雪的手不肯放开。 一旁的陆婉凝也顾不得郡主的仪态哭成了泪人。 “小雪，这一别便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你可别忘了我们……” “你们两个哭成这样做什么，小雪是回京做摄政王妃又不是去吃苦……”萧玲上一秒还在责怪可下一秒自己也忍不住哽咽，“小雪……照顾好自己，与王爷好好相处……” 沈衡见她们一群女子哭哭啼啼地连忙上前拦在前面。 “好了，小雪到底是王妃的身份，你们如此失态成何体统。” 说完他便看向一旁的厉司寒，先是恭敬地鞠躬而后便直起身子努力做出一副架势严肃地说道：“王爷，小雪虽然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可到底是对我们全家有恩，而且我母亲也将她视为掌上明珠，希望您好好对她，若将来您辜负了她，就别怪我这把老骨头亲自上京把女儿讨要回来！” 厉司寒连忙低头：“不敢，岳父大人所言我句句铭记于心。” 见他如此诚恳沈衡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老祖宗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她虽然身体健康可到底是年纪越来越老，大不如从前。 刚才他们明明在老祖宗的院子里道过别了，可没想到她老人家还是追了出来，尽管走得很吃力，也在下人的搀扶下一步步挪了过来。 沈傲雪见状眼泪没忍住一下子倾泻而出，她冲过去扑通一声跪在了老祖宗面前，死死握着她苍老的手，失声痛哭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祖母……祖母……” 老祖宗也是老泪纵横，佝偻的身躯在轻轻颤抖，即便如此也想用尽浑身的力气将地上的她拽起来。 “小雪快起来……地上多凉……” 沈傲雪顺势站起身抱住了她，哽咽道：“祖母，您是我最亲最亲的人，要没有您也没有我的今日，祖母……下辈子我们还要做亲人。” 老祖宗拍拍她的背，眼泪中笑容慈祥：“小雪，祖母知道这一别你我祖孙二人这辈子恐怕都难以再见，不过没关系，只要心中惦记着彼此，见不见面又有何妨。” “祖母……”沈傲雪放开老祖宗含着泪光冲她点了点头。 “好孩子，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老祖宗的话让她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惊讶从眼底一闪而过。 “祖母，孙儿告辞了，您要保重身体，我留下的药您要按时吃。” “放心放心，有这么一大堆人替你照顾我呢，倒是你，好好照顾自己。” 沈傲雪突然想到什么转身看向一旁的冷血。 “冷大哥。”她走上前眼底带着恳求，“能不能求你留下，帮我保护沈家人，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又拥有这么大的家业，未来难免会再遇到土匪暴徒之类的，交给别人我一万个不放心，只有你，是我最信任之人了。” 冷血并没有惊讶，毕竟一个月之前她就已经说过这些。 原本他只想跟她一起回京时刻保护着她，但转念一想，她在厉司寒身边是最安全的，又怎么会需要他呢？ 既然如此，倒不如成全她的诉求，至少最后再为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吧，如此，她一定不会忘了他。 “放心，我会帮你好好守护他们。” “多谢！”沈傲雪鞠躬道谢。 第483章 人家想让你抱着骑 十日后。 返京途中。 与先前逃难相比，这次回京仿佛游山玩水一般轻松惬意。 马车宽大，座椅柔软舒适，两个侍女贴身伺候，沈傲雪这一路上都没有再吐过。 偶尔路过一些城镇厉司寒还会让人停下去买些当地的美食特产，甚至还会亲自陪着她一起去集市逛逛。 不过，倒也不是一路顺通无阻。 厉司寒回京的消息早就传开，朝堂上图谋不轨之人早已安排了各路刺客出马。 好在有镇北军随从保护，再多的刺客也难以近身，应付起来毫无压力。 …… 南方阴雨天气多，常年雾蒙蒙的见不到太阳，越往北走虽然风凉了不少但天气也变得晴朗。 沈傲雪掀开车厢小窗前的垂帘朝外望去，只见炽阳骑着马走在一侧，心中升起一丝羡慕。 她都许久没有骑过马了，整日坐在马车里闷得发慌。 放下垂帘，她看向身旁的男人。 此刻他正在闭目养神，如刀削般的侧颜线条分明轮廓完美。 沈傲雪主动往厉司寒身边靠了靠，见他不为所动于是干脆拉住了他的手，还将自己的手指一根根塞进他的指缝里。 男人睫毛颤动睁开眼眸狐疑地瞥向她，似乎是有些意外。 这几日她虽然表现得顺从乖巧却还没有这么主动地示好过。 “怎么了？” 沈傲雪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一丝撒娇：“司寒，天气这么好，你带我骑马好不好？” “怎么突然想骑马？”他眼底的狐疑更深，眸光闪烁着精锐仔细盯着她，似乎是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微妙的表情。 沈傲雪整个身子贴紧他手臂，仰头用下巴抵在他肩膀上，那双莹润的眸子里散发着温柔的光泽正满眼是他。 “人家想让你抱着骑。” 话音刚落，厉司寒便开了口：“停车！” 队伍立刻停止前进，炽阳下马上前询问：“王爷，何事吩咐？” “备马。” “是！” 沈傲雪被厉司寒抱上他的战马，两人同骑走到了队伍的最前头。 顾忌着腹中孩子不能太过颠簸，她小声道：“王爷，慢些走就行了，别离队伍太远，万一再遇上刺客怎么办？” 厉司寒的声音在她身后传来，伴随着一阵凉风吹拂她的耳垂。 “有我在你怕什么？” 沈傲雪心中小鹿乱撞，薇薇红着脸低下头：“我不怕……我是担心你……” “好，那就听雪儿的，慢慢走。” 说完他抓住她的手放在缰绳上，让她来控制马。 这匹马可是厉司寒的战马，脾气古怪暴躁，从不会让主人以外的人骑，但沈傲雪却是个例外。 马儿有灵性，似乎也很喜欢她，在她的掌控下时而快跑时而慢下来，循环反复。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前面出现了一大一小两条路。 “走哪条？”沈傲雪看着面前的分岔路口疑惑地问。 厉司寒宠溺道：“你来带路，想走哪条都行。” 她一时间没了主意，看向身后不远处的炽阳。 “这两条路都能通往京城吗？” 炽阳骑马上前拱手行礼：“回王妃，两条路都能走，左边是捷径，但是路不好走，右边是官道，要绕远。” 沈傲雪想了想，指着左边说：“我想快些回京，我们走捷径。” 厉司寒眸光微动，点头答应：“好。” 炽阳见状提醒道：“王爷，万一有刺客……” “无妨，若真有刺客官道上照样埋伏，让所有人提高警惕便是。” “是！” …… 沈傲雪带着厉司寒驶入左前方的小路，刚进去没多久便察觉到周围空气有些异常。 寒风在树林间穿梭，身下的战马突然停滞不前在原地踏步。 沈傲雪抓紧缰绳忍不住担心道：“怎么了？是不是走错路了？” 厉司寒轻声安慰：“没事儿，有我在别怕。” 身后的队伍也意识到危险，纷纷抽出武器围了上来。 沈傲雪掀开袖子露出护腕，手指轻轻放在机关上，做好准备。 狂风一起，四面八方冲出无数黑衣人，举着长刀朝厉司寒和沈傲雪砍去，不仅如此，周围树上也有不少黑衣人夹起弓箭准备射击。 镇北军立刻拔刀抵抗，斩杀一个又一个冲上来的黑衣人。 可是，这次的杀手与往常却不一样，不仅数量庞大还身手不凡。 厉司寒当机立断带着沈傲雪骑马朝着林子深处跑去，炽阳等人紧随其后，剩下的人对抗刺客给他们争取逃脱的时间。 一行人穿梭在绿色的丛林之中，暮色四合时，身后仍有刺客的追老的声音。 “爷，再往前走就是乌罩山了。” 厉司寒回头看了眼穷追不舍的刺客，于是当机立断：“进山。” “是！” 一群人立刻跟着闯入了山林之中。 炽阳冲着身后喊道：“山内野兽成群，你们都警惕一些，保护好王爷和王妃！” “是！” 听到野兽二字沈傲雪缩在厉司寒怀中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小声问道：“什么野兽？” 察觉到她有些害怕，男人安抚道：“放心，几头野狼而已，没什么威胁。” “狼是群居动物，万一惹到了狼群只怕比刺客还要麻烦。”她很是担心。 “无妨，只要穿过这片山林就能抵达官道，哪里会有人接应。” “呃……”沈傲雪捂着肚子往前一趴，但很快就努力坐直身体，只是脸色苍白一副难受的模样。 “怎么了？小雪你没事吧？”厉司寒紧张道。 “刚才吃多了，这样颠簸我有些想吐……”她说着说着便捂住了嘴，连眼睛都憋得发红。 见状他立刻回头确定刺客没有追进山林里这才勒住缰绳。 “停下！” 所有人立刻停在他们身后。 “我扶你下去休息。” “嗯。” 厉司寒将她抱下马走到旁边去休息。 许是因为刚才颠得太厉害，沈傲雪觉得小腹隐隐作痛，还忍不住干呕。 她连忙拿出银针扎在几处穴位上稳固胎气，以免真的伤到了孩子。 终于缓过来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她提议道：“太黑了，若是冒然前行只怕会迷路，你也说了这山林到处都是野兽，万一走散了大家终归是不安全的还不如聚在一起休息熬过今晚再说。” “你说的有道理。”厉司寒点头转身命令道，“原地休息，天亮以后再启程。” “是！” 第484章 什么时候变得杞人忧天？ …… 吃了些干粮喝了口水沈傲雪便借口累了躺在一旁临时搭建的棚子里休息，可实则她在悄然收拾自己的行李。 从决定跟厉司寒回京的那一刻起她就在筹谋今日的逃离。 不论是天启还是昭烈，都不是她的归宿。 所以，厉司寒捡到的簪子是她故意落下的，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呕吐也是她刻意为之，甚至连被冷血发现，都是她一手引导，为的就是把武功最高的他支开给厉司寒发动进攻的机会。 这场预谋，她只为了自己和腹中的孩子。 什么天启公主，什么摄政王妃，都不是她想要的人生。 她要的是自由自在的呼吸，是毫无负担地生活，是无忧无虑地过着漫长而美好的日子。 如果在爱情和自由之间选择，她更向往无所拘束的未来。 将提前藏在包袱里的银票藏进怀中，沈傲雪抬眼看向棚子外的夜幕。 明日天一亮就要出发前往官道，自此后面就会抵达几座较为繁华的城镇，到那时她再想逃便没有合适的契机了。 所以，今晚她一定要把握机会彻底离开厉司寒。 正盘算着什么时候合适动身，突然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沈傲雪连忙换上一副笑脸抬头看向他且语气温柔地问道：“司寒你怎么进来了？” “还以为你睡了想过来看看，刚才不是喊累吗，怎么不休息，身体没事吧？” “没事，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厉司寒在她身边坐下，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虽有深情却带着些审视。 沈傲雪心口莫名发慌，她牵起嘴角问道：“你盯着我看什么？难道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说着她还下意识抬手擦了擦脸颊。 厉司寒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中，眉眼间尽是柔情，装作不经意地询问：“不睡觉一个人在这想什么呢？” “我……我睡不着。” “怎么了，是想让我陪你一起睡？”他说着便顺势凑近将她整个人抱进怀中。 沈傲雪乖巧地靠在他胸膛上，低声道：“有点担心，那么多刺客都是谁派来的，只怕朝堂上一定有许多对你心怀不轨的人。” “别怕，从前想杀我的人也不少，可我现在不还好好的活着吗？” “眼下不只是刺客那么简单，这林中应该有很多野兽，它们生性凶残，万一真的对我们发动攻击该怎么办？真希望能快点平安回到京城……”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接着语气便放松下来没了刚才的戒备。 “我的王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杞人忧天了？” “讨厌，别打趣我！” “好好好，不打趣了还不行吗？” 外面突然刮起一阵风，周围的树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夜幕中显得格外诡异。 沈傲雪缩成一团：“这棚子里不会钻进来毒蛇吧？我先前在伽罗山上可见过不少。” “放心吧，周围被撒了药，别说蛇，就连蚂蚁也不敢靠近。” “哦，那就好。” “咕噜噜……” 沈傲雪的肚子突然响了几声，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她捂着肚子心想：是怀孕的原因吗？她最近好像怎么也吃不饱似的！ 厉司寒轻笑：“想吃什么？” “……肉！” 沈傲雪发誓这个“肉”绝对是出于本能说出来的，就好像是肚子里孩子想吃。 毕竟她现在根本闻不了肉的气味，更别提吃了，真要看见肉只怕会把肠子都吐出来。 “等着。” 厉司寒起身要走沈傲雪连忙拽住他的胳膊仰着头问道：“你去哪？” “你歇着吧，待会儿出来吃东西。” “啊？” 沈傲雪看着他起身离开，只觉得无比疑惑。 过了一会儿，厉司寒回来了，外面传来热闹的声音。 她这才知道，他刚才离开是去林子里帮她找肉了；还有炽阳，他们俩收获颇丰，打了不少野味。 厉司寒将一整只烤鸡拿进了帐篷递给她。 沈傲雪咽了咽口水，不是因为馋嘴，而是因为恶心。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就算再愚蠢的男人看到她呕吐应该都能猜到她是有了身孕才会如此。 所以，她绝不能露出半点可以之处。 想到这里沈傲雪连忙推辞：“我不吃，只有这么几只，还是让给将士们吧，毕竟刚才他们为了保护我们受了伤，也该补一补，更何况我又不是饭桶，怎么吃得下一整只？” 厉司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那你吃个鸡腿，剩下的我拿走。” “嗯，我陪王爷一起拿出去。” 说完她便立刻起身往外走甚至加快脚步敢在他前面，悄悄地大口呼吸，生怕被他发现端倪。 好不容易缓过来，她直接将手里的鸡腿递给了炽阳，然后便挤到旁边去拿了几个馒头啃起来。 厉司寒见状虽有疑惑却没有开口询问，想来沈傲雪是心疼这些跟着他们出生入死的弟兄才会如此。 吃饱喝足一群人围着火堆坐在一起抱团取暖。 沈傲雪也在其中，她捡起一个小树杈在地上划来划去不一会儿便画出了东西。 厉司寒坐在她身边仔细观察，是在分辨不出图案他忍不住问道：“你在画什么？四不像吗？” 听到后面这句话她生气了，凶巴巴地瞪他一眼然后说道：“哪里是我不想了？我这是在画小鹿，你看它身上还有梅花的花纹呢，这么漂亮的小鹿一定是森林里的公主，我在给它的鹿角上画一朵小花。” 他脱口而出：“母鹿没有角……” 这下沈傲雪真的生气了，她咬牙切齿道：“王爷可真是知识渊博，不像我这么蠢，什么都不懂！” 厉司寒终于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道歉：“错了我错了，小雪别生气了，待会儿我给你抓一只去。” “抓什么？小鹿吗？不行，这么晚太危险了。” “怕什么，区区一只鹿而已，等着吧。” 说完他便迫不及待地起身朝着林子中走去，沈傲雪有些忐忑，左看右看都没有合适的时机，眼下她只能继续等待契机到来。 没一会儿厉司寒骑马回来，屁股后面用绳子捆着一只受伤的小鹿，此刻正奄奄一息地趴在马背上。 第485章 用你自己的性命惩罚我？ 炽阳见状上去将鹿取下来扔在了地上。 “爷，您要吃鹿肉吩咐一声便是，怎劳您亲自去打？” 厉司寒下马说道：“王妃要的。” “属下即刻收拾干净烤熟了给王妃送去。” 听到烤熟两个字沈傲雪立刻从棚子里走了出来。 “烤什么烤！这鹿看上去还没长大呢，够塞牙缝吗？” 炽阳挠了挠头：“王妃言之有理，属下这就去打一头大的回来……” “不准去！”沈傲雪打断他。 “啊？” “我不想吃鹿肉，把它放了。” “这……”炽阳一脸为难，“王妃，就算不烤，这鹿中了箭只怕也活不了了。” 看了眼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小鹿沈傲雪于心不忍，她上前道：“交给我吧。” “是。” 炽阳颔首将小鹿交给她然后离开。 沈傲雪抱着小鹿转身回了棚子。 这只鹿显然是受到了惊吓，刚开始还挣扎了几下，可随后便失去了力气。 毕竟它的后腿被弓箭射穿正在不停地往外流血，即便伤口要不了它的命，若不止血迟早也会死掉。 沈傲雪拿出随身携带的工具开始拔箭止血上药包扎一气呵成，厉司寒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她身边看着。 小鹿似乎也察觉到她在救自己且没有丝毫恶意，于是便趴在地上睡了起来。 外面的人大多都睡了，火堆却还燃烧着，上面架着煮米的锅。 整个夜晚显得更加寂静无声。 沈傲雪抱着小鹿一边抚摸一边轻声说道：“司寒，等离开这里，前面的路是不是还会有更多的危险？” 厉司寒不置可否：“嗯，现如今我四面受敌，若是我没有平安回京，那么四大世家谁都有可能推出一个新的帝王人选。” “也就是说，即便平安回京，也还有一场恶仗要打。” “小雪，你无需担心这些，只要有我在，他们肮脏龌龊的手段不会使到你面前，等回京后你就安心做你的王妃，每天开开心心就好。” 这承诺的确让人心动，可沈傲雪不是小孩子，她知道什么叫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厉司寒身陷阴谋中心，她身为他的枕边人如何置身度外？ 只怕到那时她入不入局，厉司寒说的已然不算。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他担心地问：“先前为你解了寒蛊之毒，可毕竟时间太久了，我也不确定清除干净了没，你后来可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吗？” 厉司寒摇头：“没有，一切都好。” “手拿来。” 见她眼神不容拒绝他只能乖乖把手伸出去。 把脉过后沈傲雪皱起眉头：“蛊虫已死，但是你体内还有余毒，得尽快排出去。” “雪儿有办法？” “嗯。” 沈傲雪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他：“此乃解毒丹，一共三粒，记住每日一粒吃完后便会痊愈，一旦服用万万不可中断，记住了吗？” 厉司寒将她抱进怀中，语气宠溺缱绻：“有雪儿每日在我身边提醒，怎么会忘记呢。” “那万一我也忘了呢？” 闻言男人低头看着她很认真地问：“你会忘了吗？” “我是说万一。” “那说明你对我不上心，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吃药了。” “断了药非但不能解毒还会要命。” “那又如何，就当是惩罚你了。” “用你自己的性命惩罚我？” “嗯。” 他此刻像个小孩子那样幼稚，可偏偏又显得极为真诚。 沈傲雪一时语塞，将怀中小鹿放下后她顺势抱住他的腰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 “那些刺客不敢追进来，若是现在出去他们肯定还会在外面埋伏，不如在这里藏着，先派人出去探一探安危再做打算？” “也好。” 她放下心来，最后三日，只要哄着他把药吃完，那时她在离开便是。 …… 两人相拥而眠。 翌日。 沈傲雪一睁开眼便对上厉司寒温柔缱绻的目光。 她愣了一下随即冲他挤出一抹微笑。 “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被你说梦话吵醒了。”他调笑道。 沈傲雪心虚地问：“我说梦话了吗？” “嗯。” “我……我说什么了？” “你说了很多，我真的很好奇，你都梦到什么了，跟我讲讲好不好？” 她垂眸略思索随后才开口道：“我……我梦到你了。” “是吗？”厉司寒眼底一亮，高兴地将她抱得更紧，“梦到我什么了？” “梦到我们离开了京城，然后找到一处世外桃源，开了一家小店，生了几个孩子，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幸福而温馨。” “是吗？那世外桃源是什么样子的？” “一处有山有水的江南小镇。” “那我们开了什么店呢？” “忘了，许是医馆吧。” “很大吗？” “不大，都说了是小店，开得那么大需要很多人手的，否则忙不过来，再说了，大一点的铺子打扫起来都很麻烦。” “那梦到我们生了几个孩子？” 他的手开始有些不安分，她只能皱眉按住。 “外面有人。” “他们不敢看。” “不行！” 见她坚决他只能作罢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那你说说我们生了几个孩子？” 沈傲雪靠在他怀里眼底充满了光泽：“两个，一儿一女，刚好，我们住的小院子里还种了许多草药，最好有一棵大大的栀子树，你还会在树枝上给孩子们搭秋千，对了，最好有个小池塘，可以养鱼中水莲……” “每天我就坐在院子里问诊，忙完了你会帮我准备美味的饭菜，在我累的时候送上我最喜欢的茉莉清茶，还会抱着孩子们教读书写字……” 那画面温馨且美好，即便是她梦中的景象也是她此时此刻幻想中最想要的生活。 只是还没说完，厉司寒的脸便一寸寸冷下来，她知道，这梦中的场景大概这辈子都无法实现。 于是她笑了笑，释怀道：“可能梦是反的吧，毕竟我们要去京城了。” 京城没有青山绿水、没有江南小镇、没有小小的医馆，更没有他们两个人无忧无虑的画面。 京城只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永远都解决不完的难题和争夺。 第486章 喜欢到连我自己都不敢承认！ 厉司寒轻笑一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语气中带着揶揄：“原来雪儿想做村妇。” 沈傲雪嘟了嘟嘴，不悦道：“谁要做村妇了，不理你了！” 说完她挣脱他的怀抱起身跑了出去。 棚子外面所有人都已经整装待发，只有几个士兵还在准备早饭。 沈傲雪见状上前想要帮厉司寒盛粥，结果刚拿起勺子，突然，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士兵不小心碰了她胳膊一下，勺子里的粥直接洒在了她的右腿上。 “啊！” 听闻一声惊呼，厉司寒即刻从棚子里冲了出来。 只见沈傲雪跌坐在地，正低着头双手拽着腿上的衣服，满脸痛苦的神情。 那士兵见状吓得人都傻了，被推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立刻跪在地上磕头请罪。 “属下不是故意还请王妃恕罪！” 厉司寒冲过来将她抱在怀里，不由分说地喝道：“混账，来人拖下去军法处置！” “是！” 炽阳上前正要拖人，沈傲雪却忍着疼阻拦：“不要，他应该是昨日受了伤腿脚不便才碰到我的，王爷，他不是故意的。” 闻言众人才看到那士兵的脚踝处绑着纱布。 厉司寒虽然生气，可既然她求情也只好妥协。 “滚开！” 那士兵如获大赦般谢恩转身一瘸一拐地逃离了。 沈傲雪被厉司寒抱回了棚子里，炽阳连忙将烫伤药之类的送了过去然后退出到外面守着。 掀开衣服撕开裤子后露出了她的大腿，原本白皙娇嫩的皮肤此刻泛着红，隐隐有起水泡的架势。 厉司寒眼底的心疼难以言喻，他低头轻轻吹了两下，而后又仰头看向她，轻声问道：“疼吗？” “嗯，没事儿的，不疼。”沈傲雪咬着牙摇头，很明显在故作坚强。 她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发不是滋味，只恨为什么不是烫到自己而是她。 “我给你上药。” “好。” 沈傲雪微笑着点头，然后看着他小心翼翼将烫伤药一点点擦在她被烫伤的地方。 虽然动作很轻，可是被刚煮开的粥烫到实在是疼痛难忍，她就算再坚强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察觉到她的隐忍，厉司寒心中怒火中烧，直接骂了出来：“烫成这样，你干嘛不让我弄死那小子！” “也怪我蠢，没注意到他在旁边。” “你……算了，最好别留下疤，我可记住那小子了！”他咬牙切齿的。 沈傲雪觉得有些好笑，堂堂摄政王竟然跟一个小士兵记仇，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我看大家都整理好了准备出发，可是我这腿有些疼痛，只怕会耽误了行程。”她愧疚道。 “本就决定再晚几日，更何况你受了伤，让他们原地扎营吧。” “那好吧。”沈傲雪垂眸掩住眸底的精光。 …… 三日后。 棚子里。 厉司寒正在为沈傲雪上药。 “好在没有落下疤痕，但水泡刚消，还需要恢复一段时日，不过应该能正常走路了，不会耽误明日的进程。”她说道。 “若是留疤，我这三日精心照顾岂不是白费了？”他笑着帮她盖上毯子，“时辰不早了，快睡吧，明天我们还要赶路。” 看了眼外面漆黑的夜色沈傲雪一脸难为情地说道：“我想方便。” “我陪你去。” 厉司寒将她扶起来，原本想要抱着她去，可外面那么多人她不愿意，只能作罢。 两人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沈傲雪解决完后走了出来。 仰头看了一眼只见漫天的星辰仿佛触手可及。 她眼底闪过星芒，高兴道：“好美的星空啊。” “喜欢吗？” “嗯，我从小就很喜欢数星星，你陪我数好不好？”她笑着挽住他的胳膊。 别说数星星，只要她想，哪怕是摘星星他都愿意。 所以，厉司寒立刻答应：“好啊，我们去那边坐着。” 两人来到一处空地相依而坐，然后仰头望着星空。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他突然正色说道。 沈傲雪打断他，笑容灿烂地说道：“司寒，现在对我而言，什么都不重要了，我只想这样看着你，然后把你深深地记在我心里。” 厉司寒一愣，任由她捧着自己的脸，目光落入她的眸底仿佛被死死抓住，再也无法移开。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 “嗯，当然记得，是我九岁那年……” “对你而言是九岁，可对我而言是更久以前的事情了。” “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前世，或许那只是我做的一场梦，在梦里你原本是属于别人的夫君，而我也不是你的王妃。” “这一定是梦，而且是场噩梦。”厉司寒严肃道。 “是啊，真的是一场噩梦，可醒来后我嫁给了你，曾经一直心怀愧疚，尤其是对顾吟霜，我觉得是我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位置，所以一直想把你推向她……” “难怪当时你不争不抢，我以为你不在乎我。” “我怎么可能不在乎，其实在皇宫里遇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和旁人不同，你身上有种莫名吸引我的气质，说不清楚是什么，但总对你充满了各种好奇。” “但我知道，那时对你的感情不是爱慕，因为当时我深深爱着别人，现在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骗你。” “你爱的人是谁？暮寒吗？” 沈傲雪一愣：“你知道？还是说你一直都知道？” 厉司寒深呼吸然后紧张道：“其实，我……”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也对，你是镇北王，只要你想，任何情报与消息都瞒不住你。” 她垂头有些自说自话。 “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你不用解释，我没有生气，就算要生气也该生暮寒的气！” 厉司寒一时间如鲠在喉。 “你……你还在生他的气吗？” “嗯，虽然我曾经很爱他，但是他拒绝我，抛弃我，从那以后我便不再对他抱有任何期待了。” 听到她这么说，厉司寒的心如坠冰窟，真相就在嘴边，不知该不该说出口。 沈傲雪叹了口气，扬起一抹释怀的笑：“但是现在他对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发现，我好像喜欢上了你，离开这么久，我想起他的时间越来越少，反而总是想起你，梦里也经常梦到你，我一定是，太喜欢你了……喜欢到连我自己都不敢承认。” 她说着便哭起来，月光下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滑落，让人心疼不已。 第487章 她怎么会消失不见？ 见她如此伤心厉司寒更是心疼，伸手替她抚去脸颊上的泪痕，眼神中充满温柔。 “雪儿，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以后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我发誓绝对不会辜负你……” 沈傲雪抬手用指尖抵住他的嘴，让他不要再说下去。 “我不想要你的誓言，你也不要对我发誓，因为这世上所有誓言不管许下的时候多么真心实意，总有可能会出现意外。你若对我发誓，便让我有了期待，这对我而言是负担，我相信你但我却不相信这个世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会用行动证明给你看！” 厉司寒想要将她打横抱起，却被推开。 “要回去了吗？” “外面冷。” “我还想看星星。” 她抬头仰视着他，双眸湿漉漉地发着光，就好像装着天上的星星，其中的期望与固执让他很是无奈。 可是一阵冷风刮来伴随着可怕的狼嚎声让人不禁缩起脖子。 厉司寒站起身俯视着她伸出一只手：“万一染了风寒就不好了，更何况附近有狼群，很危险。” 沈傲雪撇撇嘴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抓住了他的手：“好吧，听你的就是。” 起身的瞬间她双腿有些发麻，还没站稳就险些摔倒，幸好他一用力将她整个人扯入了怀中，一只大手自然地抚在她的后腰。 她靠在他怀里，身子沁香柔软，小小的手掌紧紧贴在他如铁的胸膛，而纤细的腰竟跟男人宽厚的手掌一般大，轻轻一握便能掌控。 头顶传来一声粗重的喘息，沈傲雪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反转按在了一棵大树上。 男人的身体紧紧贴过来，高大雄伟几乎将她包裹，还有那格外突出的部位，正死死抵着她腰臀的地方。 沈傲雪呼吸都漏了一秒，想要回头却被他从后环着脑袋被迫靠在他放在树上的手臂处。 “厉司寒……” “别叫我的名字。” 他压抑着燥热难耐的身体，撑起最后一丝理智，连嗓音都变得沙哑。 “你……” 沈傲雪当然知道他在忍什么，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说。 突然，脚下一轻她被打横抱起，厉司寒带着她飞上了一棵粗壮的大树上。 坐稳后他便转过身去看向另一边，语气低沉暗哑：“再让你看一会儿就回去。” 沈傲雪点点头，眼底染上笑意：“谢谢。”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天上的云层渐渐遮挡了月亮，可星光却不曾暗淡。 沈傲雪靠在树上嘴里轻轻哼着歌谣，享受着令人此刻的安宁与陪伴。 不知道过了多久，闭目养神的厉司寒终于压下了欲火，他意识到耳边少了她的歌声立刻回头去看。 只见银色的月光下沈傲雪就靠在树枝上，一只腿蜷着，另一只腿则随意地耷拉着，她月牙色的裙摆被风吹起，仿佛涟漪般荡漾。 满天的繁星正在无声地闪烁，她闭着眼静静地睡着了，睫毛纤长卷翘，好似蝴蝶的翅膀般轻轻颤动，鲜活而美好。 厉司寒被吸引，缓缓靠近她娇嫩的唇瓣，想要偷偷浅尝，可又怕刚刚压下的欲火再次翻涌，只好又撤了回去，就这样欣赏着她恬静的睡颜。 她的脸颊白皙娇嫩，除了两道泪痕以外没有丝毫瑕疵。 他忍不住轻笑，低声道：“像小花猫似的。” 本以为她睡着了却不想她突然睁开双眼带着一抹娇气瞪着他：“你才是小花猫呢，不对，你是大老虎！” 厉司寒伸手捏了下她的小鼻尖：“你就不怕我这只大老虎吃了你？” 她愣了一下，怔怔地望着他突然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 厉司寒蹙眉，眼底闪过犹豫：“你可别拱火，不然我可无法保证会在这种荒郊野外对你做出什么坏事。” 沈傲雪扬起嘴角笑得甜蜜，腾出一只手来仔细抚摸着他的脸颊，好像要将他的轮廓刻进心里，随后她的手顺着下巴划过喉结移向领口最后一只向下。 厉司寒只盯着她，全程默不作声，任由她不安分的小手放在他心口的位置。 “做坏事的人，可是要受惩罚的。”她勾起唇角，眼底散发着魅惑的柔光。 随后，她逐渐凑近轻轻含住了他湿润的唇瓣，辗转厮磨像是要将他的理智彻底消灭。 她娇嫩的唇与冰凉的小手恰恰相反，那湿热撩人的感觉，带着一股眼泪的咸湿贴在他的唇瓣上。 厉司寒的呼吸又变得粗重，好不容易被压下的渴望再次被点燃，一发不可收拾。 意乱情迷也不足以形容，醉生梦死更差了一丝意境。 风吹树枝轻晃响起沙沙声，无数落叶随之飘零…… …… “王爷！王爷！” 厉司寒是被炽阳推醒的，他缓缓睁开眼，被阳光刺得又合上，好不容易适应了才看清周围的情况。 “……本王……头好痛……” 脑海中闪过无数零星的画面，好像有无数野狼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他扑了过来，后面发生了什么就毫无印象了。 越是要回忆越是觉得头痛欲裂思绪混乱。 突然他想起什么，脑海中不停浮现沈傲雪痛苦大喊的样子，可是他听到的只有耳鸣的声音，却听不到她在喊什么。 “雪儿！” 厉司寒猛地站起身，环顾四周到处都是鲜血，此地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怎么回事？雪儿呢？王妃呢！”他怒吼着质问，慌乱地到处寻找，可视线所及都没有看到沈傲雪的影子。 炽阳面容焦急：“王爷，昨晚您和王妃离开了营地一夜未归，我们本打算来寻你们，可是却被狼群袭击，今早找到您的时候就没有王妃的身影。” “不可能的！雪儿是跟本王在一起的，她怎么会消失不见？去看一下棚子里，她是不是回去了？” 厉司寒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可面对突然失踪的沈傲雪，他的大脑像是被缠着乱成一团，根本无法正常思考。 炽阳摇头：“没有，如果王妃回去，那么今早我们就会发现她了。” “你胡说，本王亲自去找！” 不等他们阻拦厉司寒已经如疾风般朝着营地而去，他一定要找到沈傲雪！ 第488章 这就是你的惩罚？ 营地一片狼藉，地上到处都是死去的野狼。 厉司寒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回到棚子里，掀开帘子看到里面真的空无一人这才不得不认清现实。 炽阳追上前来说道：“王妃会不会是被刺客抓走了？” “不可能……那群刺客如果追了进来一定会惊动暗卫的，雪儿一定还在林子里，你们立刻去找！” “是！” 炽阳带着人前往刚才的位置扩散寻找，不一会儿便有人回来禀报。 “王爷，属下等人在不远处发现了线索！” 厉司寒激动不已，忙冲过去问道：“是不是找到雪儿了？” 那侍卫舔了舔嘴唇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鼓起勇气说道：“没、没找到王妃，但是……但是那里有好多血迹，还有……王妃衣服的碎片……” “什么！” 等不及细问，他立刻一跃而起朝着找到线索的地方飞去，炽阳担心不已急忙跟上。 两人来到一处空地，入目所及到处都是鲜血的痕迹，还有许多残破的布条，看颜色和布料确认是沈傲雪的无疑。 炽阳蹲下身检查了一番，随后皱紧眉头分析道：“这血腥之味最容易引来林中野兽，王妃身手了得又会暗器，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受伤的。” “快去找，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 厉司寒的话还没说完，不远处传来一阵清晰的狼嚎声。 听着最起码有十几只那么多。 所有人皆是心头一紧，尤其是厉司寒，整个人颤抖着脸色发白。 “难道在那边……”炽阳担心不已，立刻带着人前往狼嚎传来的方向。 厉司寒虽然不相信，却不能控制双腿，默默也跟了过去。 一群人来到一块巨大的石头上，下面是一处乱石沟，密密麻麻聚集着十几匹野狼。 其中几只狼站在外围正虎视眈眈地瞪着有威胁的闯入者。 突然，一只体型巨大的狼叼着一具残缺的尸体从狼群中走了出来，然后将口中被啃食了一半浑身是血的尸体扔在了地上。 剩下的野狼蜂拥而上纷纷对着那尸体撕咬。 看到眼前这一幕，所有人大为震惊。 倒不是看到野狼吃人，而是那被吃的人太过眼熟。 “咻”的一声，带着火焰的利箭破空而出射中了一只正在进食的野狼。 受到惊吓的狼群立刻退散，只留下中间早已四分五裂、血肉模糊的尸体。 炽阳一挥手，身后侍卫们拉弓，又发射无数带着火苗的利箭。 狼群看到后被吓得四散而逃，除了被射死的野狼，其它的很快便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厉司寒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跳下石头走了过去。 突然，脚下踩到了什么，他低头看去是一截掩在尘土中的断肢，像是半截大腿，其中一部分被撕咬烂了，只留下一小块完好的皮肤，那上面是水泡刚刚消肿还被擦过药膏的痕迹。 仿佛是一道惊雷狠狠劈在厉司寒头顶，他瞬间僵硬再也无法向前迈步，喉咙犹如被一只大手狠狠掐住，不能呼吸。 炽阳追上前去看到满地的血肉和白骨，眼底闪过不忍，他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块被撕烂的裙摆，于是上去捡起。 只见那块布料沾染着鲜血和碎肉，但依旧能分辨出是月牙白色的锦缎，上面还绣着好看的荷叶图案，似乎正是沈傲雪所穿的那一件。 炽阳吓傻了，抬起头看向厉司寒的方向，嘴唇颤抖着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好像……是……是……是王妃……” 厉司寒凶狠地瞪过来，他瞬间就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不敢再开口。 林子里陷入一片死寂，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让人感到窒息。 那只狼王还站在不远处死死瞪着厉司寒，它身后是几只追随的野狼，正龇牙咧嘴弓着身子做出进攻姿态。 看到它们獠牙上滴落的鲜血，厉司寒双目通红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般让人不寒而栗。 似乎察觉到了男人的杀气，狼王并不想退缩，反而随时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就在此时，炽阳一箭射了出去，直接射穿了狼王的一只眼睛。 “嗷呜——” 狼王发出一声惨叫，其它野狼便立刻发动了进攻。 它们一跃而起朝着厉司寒的头顶扑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只闪过一道剑影，接着，几匹野狼被割断喉咙重重摔在了地上。 厉司寒握着长剑正要上前，突然踢到了什么东西。 他低头看去，是一支短笛。 愣了几秒，他弯腰捡起擦了擦上面的灰尘露出“浮尘”二字。 这一刻，他的心脏仿佛被狠狠划了一道纵横的伤痕。 忍着巨大的痛苦他冲上去手起剑落砍下了狼王的脑袋。 炽阳跟着厉司寒上过战场，他见过不少血腥残忍的场面，可没有一次像如今这样让他痛心疾首不忍直视。 莫说是王爷的心，就连他都觉得难受。 周围的将士们全都陷入沉默，似乎是在为死去的沈傲雪默哀，眼底都是同情。 毕竟，这死法太过凄惨。 炽阳上前，忍着泪水小心翼翼地说道：“王爷，这是一场意外，人死不能复生，您……” 厉司寒收起“浮尘”打断了他的话，面容平静似乎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淡定的让人感到害怕。 “埋了吧。” “啊？”炽阳愣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像是确认般问道，“爷，把王妃埋在这里？” 厉司寒轻启薄唇眼底闪过一丝嘲弄：“谁说这是王妃了，小雪才不会被一群畜生弄死。” 他异常冷静，哪怕面前尸体的线索全部都指向沈傲雪，他也是丝毫不相信，或者说是不肯接受现实。 “做坏事的人，可是要受惩罚的。” 耳畔突然传来沈傲雪的声音，厉司寒环顾四周却不见她的身影，这下意识到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握着剑的手微微发白，自言自语道：“这就是……你的惩罚？” …… 炽阳派人收拾沈傲雪的尸体，可想要拼凑完成却很难。 不过，皮肉虽然被吃了一部分，好在还剩下骨头。 经过努力，也算是拼了一具不那么完整的尸体。 第489章 我也希望她没有死 一个月后。 京城。 一入京景岳寒便被关入宁王府，没有摄政王的命令，终生不得外出。 由于他是先一步被押送回京，所以对沈傲雪葬身狼口的消息还没有耳闻。 他进书房便吵着要出去却被一群侍卫锁进了书房。 景岳寒大发雷霆直接将屋子砸了个稀烂，并且大声叫嚣着要见厉司寒。 守在门外的护卫首领忍无可忍这才推门进去。 “王爷，摄政王忙着处理王妃的后事，无暇来见您。” 景岳寒一愣，眼底闪过疑惑：“王妃的后事？什么王妃？谁的王妃？” “自然是摄政王妃。” “你说什么？”他冲上去一把抓住首领的衣服，满眼焦躁，“再说一遍！” “摄政王妃返回京城途中遭到狼群围攻不幸丧生……” 首领的话还没有说完景岳寒突然推开他冲出了书房。 眼看着他一路狂奔就要离开王府首领立刻追了出去并且带着人在王府大门前擒住了发疯的景岳寒。 “放开本王，都给本王滚开，滚开！厉司寒，我要见厉司寒，让他滚过来见本王……” 景岳寒歇斯底里地怒吼，首领实在没办法只好上手将他打晕了过去。 …… 再次醒来，景岳寒只觉得后颈一阵酸痛，他强撑着坐起身只觉得头晕目眩。 思绪回笼，他终于想起发生了什么立刻下床想要冲出去。 刚走出寝室便看到房门被人推开，厉司寒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他顿时怒火中烧，立刻冲了上去。 “厉司寒你终于来了，告诉我，小雪呢？快点告诉我，她在哪？” 厉司寒平静的看着他，眼底无波无澜语气冷然：“回京途中遇到了狼群，她为了保护本王孤身引来狼群不幸身死。” “不可能！”景岳寒怒吼双目猩红，“是不是你怕我把她抢走所以故意把她藏起来了？你放心，只要小雪能够幸福我愿意放手，你告诉我，她没有死，快点告诉我！” 见他如此癫狂，厉司寒深深叹了口气眼底露出一抹无奈。 “我也希望她没有死。” 听到他这么说景岳寒整个人都愣住了，而后像是被抽走了魂魄般松开了他的领子，然后一步一步踉跄着退后直到双腿发软摔在了地上。 他双目无法控制地涌出泪水，不敢置信地摇着头，又哭又笑地呢喃道：“不可能的，小雪不会死的，她一向坚强勇敢，区区几匹野狼怎么可能伤到她……是你骗我，一定是你骗我……” 厉司寒静静看着他不肯接受现实，沉声开口：“狼群有数十只，莫说是小雪，就算是你我也不一定能逃出生天。” 闻言，景岳寒抬起头看向他，眼底溢出凶狠的恨意冲上去便是一拳。 “要不是因为你小雪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我杀了你！” 厉司寒被打的往后退了几步偏过头去，他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 “你以为本王愿意这样吗？”他厉声反问。 景岳寒根本不听他的话，直接冲过去招招致命奔着杀他的目的。 厉司寒反手抵挡只守不攻被打的步步紧退出了房间。 两个人在院子里打得不可开交，就连旁边的侍卫们也不敢轻易出手阻拦。 不知道打了多久，两人用尽全力使出了最后一击，掌心对上，巨大的内力掀起狂风震得整个王府几乎都随之晃动。 接着，两个人被冲地退后数米落在地上，都捂着胸口死死瞪着对方。 这场较量终究是两败俱伤。 景岳寒不肯罢休，吐了口鲜血又强撑着想要出手，厉司寒却不想再与他做无谓的纠缠。 “站住！”他怒吼，“你能不能冷静点听本王把话说完？” 景岳寒歇斯底里道：“不要找任何借口，小雪的死全都是你的责任，我以为你会好好照顾她，结果呢，早知道会这样我死也不会妥协！” 厉司寒一招手，身后的侍卫们便冲了上去将景岳寒按住强行绑着扔进了房间。 接着，他走进去关上了门。 景岳寒挣扎着怒吼：“放开我，有本事放开我，咱们两个今天就决一死战，我要为小雪报仇！” 厉司寒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眼底闪过一抹冷意，而后才说道：“没错，小雪的确是被狼群吃了，但本王却没有肯定那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就是小雪的。” “什么？”景岳寒皱眉，“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镇定：“以你对小雪的了解，她会被一群畜生吃掉吗？” 听到他这么问景岳寒冷静下来：“所以你的意思是小雪没死！那你刚才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厉司寒耐着性子解释道：“据现场遗留的证据显示，那具尸体的确是小雪的，因为不管是腿上的伤，还是留下的遗物或者是被撕碎的衣衫，都确定无疑，但是，沈傲雪怎么会任由自己被狼群包围甚至悄无声息地死掉呢？” “她不会……先不说她有银针可以自保，就算是靠轻功一样可以逃走，怎么会死呢？”景岳寒反应过来，眼底重新燃起希望，“所以小雪没有死？她在哪？” “本王也在查，目前还没有任何线索，但可以肯定一件事……” 他欲言又止，目光凝重。 “什么事？” “她想离开我们。” “为什么？” “或许她不愿意留在京城，更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吧。” “你快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小雪到底在哪，不行你放我出去我亲自去找！” 厉司寒摇头：“如果她希望被我们找到，就不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了。” “这……难道就不找了吗？” “当然要找，但现在即便找到也不能打扰她，本王只想确定她是否安全的活着。” 景岳寒挣扎着坐起身：“目前查到什么程度了？” “还一无所获，今日我来其实是想跟你好好谈一谈其他的事。” “什么事？” “你我之间的事，你的父皇母后是你兄长景岳琛亲手杀死的，若非本王及时赶到，只怕他连太后都不会放过。” “不可能！我皇兄不可能会这么做！” 第490章 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你可以不信，但本王今日可以对天发誓对昭烈皇位绝无半点觊觎之心，你若想要做这个皇帝，本王自然愿意辅佐，但前提是你要有这个恒心，能够为天下百姓创造更好的生存环境，要保证做个好皇帝。” 厉司寒句句肺腑目光之中满是诚恳。 他一向矜贵高冷，从未像此刻这般放下架子语重心长的说话。 景岳寒低着头陷入沉思，其实他心里什么都明白，不过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沉默许久，他终于开口：“我若想要做这个皇位，早就与皇兄争了，何必等到现在呢。” 厉司寒颔首：“既然你不想上位，那便只能将希望给予柳如烟腹中的孩子了，若是男子便扶为幼帝，若是女子，那便辅佐天下第一个太皇女也未尝不可，总之是你皇兄的血脉，你可愿意？” 景岳寒皱眉心中思量一番而后点了点头：“若你真心实意，那我们之间的恩怨便一笔勾销。” 厉司寒一挥手便发射出一枚暗器割断了他身上的绳子，然后站起身朝他伸出手。 “好，明日起你便恢复宁亲王的身份，与本王共同把持朝政，只要你我二人联手，无论是四大世家还是朝中那些蠢蠢欲动的奸佞都不用放在眼里，只要家国安稳，百姓才能真正得到安宁。” 景岳寒看着他伸出的那只手想了想，然后一把握住顺势站起身来。 …… 六年后，陶西村。 天边亮起鱼肚白，星辰逐渐隐没，清晨的露水压弯了栀子花叶然后滴落在泥土之中。 春风吹过，没有关严实的窗槛微微晃动响起吱呀声。 “不……不要！” 一阵惊呼声响起，沈傲雪猛然从梦中惊醒。 环顾四周屋子里是一片漆黑，她大口的喘气，额头落下冷汗。 房门被推开，三个小小的身影跑了进来。 “娘亲！” 三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呼喊着然后爬上了床。 沈傲雪这几日出诊感染了风寒，担心传染孩子所以今晚让他们三个睡在隔壁的厢房。 六年前她逃离厉司寒以后便来到了江南在陶西村安家落户并且生下了三胞胎，两男一女。 村民们打听她的底细，想要知道她为何孤身一人来到村里，且还怀着身孕。 一个女子，人生地不熟的想要扎根极为不容易。 若说是寡妇必定会遭人非议，说不定还会被嫌弃，所以她只能装可怜，说是丈夫宠妾灭妻骗了她的嫁妆然后联合恶婆婆把怀着身孕的她赶出了家门。 听到她的遭遇，村民们顿时同情不已，不仅接纳了她，好多多照顾。 六年来孩子们在邻居的照顾下都相继长大，一个比一个懂事乖巧。 老大老二是哥哥分别叫做沈星沈耀，而老三是妹妹，叫做沈梦。 “娘亲你没事吧？” 沈梦抱着沈傲雪的胳膊，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心。 沈傲雪露出慈爱的笑容摸了摸她的脸颊，安慰道：“娘亲没事，梦梦放心吧。” 沈星跑去倒了杯水端了过来：“娘亲喝水。” 沈耀见状则帮沈傲雪盖了盖被子，叮嘱道：“娘亲是不是做噩梦了？一定是没盖被子着凉了，都说了你不要踹被子。” 沈星皱起好看的小眉头：“耀耀，你以为娘亲是你呀，睡觉还踹被子？” 沈梦捂着嘴笑：“哈哈……二哥哥不仅踹被子还尿床呢。” 沈耀小脸通红，生气不已：“你们不要胡说，我才没有呢！” 沈傲雪喝了口水把被子递给老大，笑着说道：“好了，耀耀这么厉害怎么可能尿床呢，你们不要笑他了。” “娘亲，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做早饭。”沈星说着便要出去。 沈傲雪阻拦道：“娘亲已经好多了，可以起来给你们做饭了。” “不行！”沈耀立刻按着她的胳膊，“娘亲还病着呢，要好好休息，我们去做饭！” “可是……” 沈傲雪还没说话沈梦便跳下床：“我去做饭我去做饭……” 三个孩子争先恐后地跑了出去。 沈傲雪不放心于是立刻披上衣服追到了小厨房。 只见三个娃娃正忙着烧火淘米，忙得不亦乐乎却井井有条。 她欣慰地笑了笑，并没有上前阻拦而是加入他们一起干活。 娘四个忙了一会儿终于做好了早饭，刚坐下来准备吃隔壁的邻居便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沈大夫，沈大夫呢？快去看看我家儿媳妇吧，她……她肚子疼啊！” 沈傲雪放下碗筷走了出去，连忙询问：“李大娘你别急，怎么回事慢慢说。” “刚才……刚才我家儿媳妇……”李大娘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才缓下来，“她肚子突然疼，这才怀孕三个月，怎么会肚子疼呢？您快去看看啊！” 闻言沈傲雪连忙跟着她往外走去，边走边询问情况：“为什么突然肚子疼？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没有啊，就吃了早饭，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肚子疼了。” “吃了早饭？是什么东西？” “就是馒头咸菜和白粥，我们也都吃了啊。” “那还有没有别的事？” “别的事……没有了。”李大娘眼神有些闪躲。 见她不肯说实话沈傲雪也不再问直接跟着去了她们家。 一进门便看到李大娘的儿媳妇躺在床上捂着肚子喊疼。 王大强见到她来了立刻过去求道：“沈郎中快看看我娘子吧，这可是我们老王家的独苗啊，千万不能有闪失！” 沈傲雪没理会直接坐在床前检查了一下赵悦的情况，只见她脸色惨白下身隐隐有落红之症明显是小产先兆。 “不好，快去取我的药箱！”她立刻喊道。 刚才过来的太着急没顾上拿，王强一听连忙回去取药箱。 沈傲雪只能先用封穴之术点在赵悦身上，至少维持着现状，不让她继续难受。 药箱终于取了过来，她连忙打开用银针扎在了赵悦的身上帮她稳住胎象。 李大娘上前询问：“她怎么了？” 沈傲雪回头看着他们严肃地问道：“你们是不是让她受刺激了？” 第491章 不要轻举妄动！ “没有啊……”王大强说话的时候明显有些心虚。 李大娘眼神也闪躲着看向一旁不敢与沈傲雪对视。 见他们两个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她便冷下脸来。 “你们不肯说出实情会影响我对她病情的判断，万一母子二人有什么闪失，可别怪我。” 听到这里王大强终于破防，连忙抽了自己一耳光，自责道：“是我的错，沈郎中您一定要救救我媳妇儿和我儿子啊，她俩可不能出事。” “你做错什么了？” 沈傲雪刚问完旁边的李大娘便接了话茬儿。 “我儿子没做错，要怪都怪这赵悦太娇弱了，不就是怀孕了吗，怎么还碰不得了……” 听到这里她皱起眉：“碰？你到底干什么了？” 王大强咽了咽口水一脸尴尬地说道：“我这不是没忍住吗……谁知道……这么脆弱呢……” 见他羞红了脸沈傲雪才终于明白，她生气地站起身来：“胡闹！她本就体弱，经过我调理才怀上的，而且才三个月，胎儿还没坐稳呢，我不是说了严禁同房吗？” “是我错了，是我不要脸，非要碰她，沈郎中您救救我媳妇儿吧，要是因为这样丢了孩子让她受罪，我……我可没脸活在这世上了……” 见他跪在地上满是惭愧，像是诚心懊悔。 沈傲雪无奈叹气：“罢了，你们都出去吧，剩下的交给我。” 李大娘担心道：“那我孙子没事吧？能保住吗？” “你这是不相信我的医术？” “不敢不敢，那就交给您了，我跟大强先出去。” “嗯。” 屋子里只剩下沈傲雪和赵悦。 她走到床边坐下，然后冷声问道：“别装了起来吧。” 赵悦原本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神情，听到她这么说突然就变了脸色，整个人迅速从床上爬起来跪下。 “沈大夫，大家都是女子，求您救救我吧！” 沈傲雪冷眼看着她，先前就察觉到不对劲，如今听到这种话更觉得奇怪。 “我当然会救你和这孩子……” “不！”赵悦压着声音语气坚定，“不要救这孩子，我要流掉它！” “什么？” 沈傲雪满脸震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赵悦哭了起来，委屈地说道：“先前没机会跟您单独相处，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您了，我是北方人，前几年家乡遭了旱灾我们全家逃难到了南方，前不久我与家人走散然后被人牙子拐卖到了这里被迫嫁给了王大强！” “竟然是这样？你可有报官？” “没有，我出不去这院子，他们整日盯着我，只有今天您让他们出去我才有机会跟你说这些。” “怪不得先前我为你看诊时他们都在旁边盯着。” “是的，刚被卖到这里时王大强一直打骂我，还有他娘也欺负我，如今如此看重我不会是因为我怀孕了，但是这孩子我不想生，所以昨晚勾引了他，本想着会流产，没想到这孩子这么难流……” 赵悦说着满眼的怨恨，看得出她对于自己的遭遇万分愤怒。 沈傲雪虽然同情她，但还没搞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不好轻易下定论。 她思来想去说道：“你且先静养，我会告诉他们这几日要好好照顾你，等我调查清楚你所言真假，再考虑要不要帮你。” 闻言赵悦立刻磕头：“谢谢沈大夫，您若真能帮我的话，等我逃出去一定会尽心尽力报答您的！” “我不需要你的报答，如果你所说是真的，那么一定还有许多同你一样被卖的女子等着解救。” “对，当时我们一起有十几个女孩儿，最小的才十三岁！” “你先休息吧，不要轻举妄动知道吗？” “嗯！”赵悦点点头，眼底重新燃起希望。 沈傲雪开了个药方给王大强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进门三个孩子便围了上来。 “娘亲，怎么了？没出事吧？”沈星小小的脸上总是充满担忧。 沈耀说道：“娘亲医术高超自然是没事啊。” 沈梦则委屈巴巴地缩进沈傲雪的怀里：“娘亲，隔壁的姨母生病了痛不痛呀？” “放心吧，没事了，你们吃饭了吗？” “还没吃呢，我们在等娘亲回来一起吃。” “都说过以后你们先吃饭千万别等我，不然都凉了。” “娘亲放心，我已经拿到厨房里加热了，一直等着你回来。”沈星说着便朝小厨房跑去。 三个孩子将饭菜重新摆上桌，沈傲雪看着欣慰不已。 当时知道自己怀了三胞胎时还一直觉得头疼不知道该怎么照顾他们长大。 可是后来随着孩子们越来越大就变得非常懂事，不仅不需要她照顾还能反过来照顾她。 这让她这个母亲都感到惭愧了。 四个人吃饱喝足，沈傲雪去拿药箱准备上街巡诊，沈耀负责把桌上的饭菜送去厨房，沈梦负责擦桌子，沈星则蹲在厨房的地上洗碗收拾卫生。 母子四人分工明确井井有条，整理好后他们便一起出发。 来到镇上三个孩子便将马车里的小桌椅搬出来放在街边。 这附近有不少的村镇，沈傲雪每天都会随机挑一个镇子坐在路边看诊。 起初大家见她是女人还带着三个拖油瓶都非常不信任，也没人让她看诊。 直到有个老人晕倒在路边，她直接一针下去就让人醒了过来，还顺便开了副药，说是能治好老人晕倒的毛病。 那老人也是半信半疑，但念在她的确救了自己一命便把药拿回去吃了。 没想到他真的好了，还专门带着家人到处寻找沈傲雪送礼表示感谢，于是，周围镇子便都知道了有位女神医。 来看病的人越来越多，只要她一来整条街就是大排长龙。 不过沈傲雪当时逃走的时候带足了银票，而且她还有钱庄的印章与令牌，只要缺钱直接去她之前买下的钱庄取便是。 所以，她不缺钱也就更倾向于为穷人看病，吃不起药的她也会免费赠药。 一来二去，沈神医的名声与威望远近闻名。 幸好她对外从不说起自己的真名，所以大家都叫她沈大夫或者是沈郎中。 第492章 没关系，有你就够了！ 早上街边的摊贩们还没有来齐，零星有几个买早餐的路人经过。 三个孩子帮她整理好以后就拉着手去了学堂。 沈傲雪的摊子一摆，刚坐在椅子上便有不少百姓蜂拥而至跑到前面来排队。 这幅场景已是司空见惯，她熟练地开始把脉施针开药。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头顶落下。 “沈大夫，好久不见了。” 沈傲雪正低头查看刚才开的药方，整个人一顿，连呼吸都停滞了几秒。 她心跳如雷几乎要从嘴巴里蹦出来，一时间根本不敢抬头去看那人是谁。 她沉默着，同时心中一团乱麻。 厉司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漆黑的目光被蒙着一层薄雾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一个面容美艳的少女则在沈傲雪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夫君，这就是你说的那位神医？她一个女子，真能治好我的病吗？” 听到这娇柔动人的声音沈傲雪的身子猛然抖了一下，终于敢抬眼去看。 果然是那张最熟悉的脸，英俊一如既往，浑身上下散发着锐利与锋芒，气势非凡让人不敢直视。 而他旁边的女子明艳娇媚，一双盈润的杏眼散发着光泽正好奇地盯着她看，红唇微微扬起，笑得张扬又勾人。 沈傲雪曾想过自己会被抓到，也无数次幻想与他重逢的画面。 可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 她看了他一眼又匆忙低下头去，即便心虚到无以复加却还是强撑到底。 张了张嘴才发现嗓音都因紧张而变得沙哑，尽管克制声线还是忍不住颤抖。 “夫人……哪里不舒服。” “夫人？”少女蹙眉，娇嗔道，“这称呼显得人家老了些，不如叫姑娘吧，夫君你说呢？” 厉司寒看着沈傲雪的眼神格外淡漠，没有发现被欺骗的愤怒，更没有重逢的喜悦，就好像是面对一个无关要紧的陌生人。 他的视线落在少女脸上，眼底充满了宠溺之色，语气都那般温柔：“娇娇虽然年纪小，可到底是我的夫人，这位沈大夫倒是没有叫错。” 吴娇娇抱起他的胳膊，小脑袋像只猫儿似的蹭了蹭他的手，开心道：“既然夫君这么说了，那就让她叫吧，谁让人家就是你的夫人呢。” 不用看他们亲密的样子，光是听到这对话沈傲雪都有种被折磨的感觉。 她努力保持体面，抬起头露出一个还算自然的微笑。 “夫人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吴娇娇撇撇嘴，一脸求助地看向旁边的男人：“夫君，你跟他说吧，我的病你最了解了。” “好。”厉司寒轻轻抚摸她的脑袋，然后看向沈傲雪，眼神从温柔缱绻变得冷漠下来，“沈大夫，我夫人有不孕之症，我遍寻名医和各种珍贵药材也没能让她有孕，我们夫妻二人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听说您是这一带有名的神医，还麻烦您看一下我夫人的身体是什么原因不孕，可有办法医治？” 沈傲雪放在桌子下的手死死攥着裙摆，内心汹涌如沸腾的开水，可面上仍旧淡定从容。 她咬咬牙冲他微笑点头：“好，请先生放心，我一定尽心医治，保证让您夫人，顺利怀孕。” 说完便看向吴娇娇：“麻烦夫人将手放在桌上。” “好。” 沈傲雪面容不变地把脉，整个人都沉浸在研究病情之中，努力抛开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影响她的事情。 可厉司寒就站在旁边，无论她怎么忽略都没办法当他是空气。 所以，这脉她摸了很久，一直在调整内心的情绪。 直到吴娇娇不耐烦地催促：“大夫，你诊断好了吗？怎么这么久啊？不会什么都看不出来吧，你真是神医吗？不会就是个江湖骗子吧？” 面对她的质疑沈傲雪笑了笑然后取出一根极为长的银针：“夫人，我已经知道您为何不孕了，现在要为您针灸，还请忍耐一下。” 看到足足有一根手指那么长的银针吴娇娇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躲在了厉司寒身后。 “啊！你不许扎我！这么长的针，你要谋财害命啊？夫君救救我，这个骗子想要欺负我！” 沈傲雪蹙眉，眼底满是不屑，强忍着怒火解释：“想要改善不孕必须要以银针刺穴再搭配药蒸药浴的方式，否则我也没办法让你有孕，如果不配合，就请离开，不要耽误后面排队的病人。” 等在后面的百姓们早就有些不耐烦了，听到她这么说更是直接嚷嚷起来。 “你们俩到底有完没完？能不能先让开啊！” “就是啊，沈大夫都说了要怎么治，你不相信就别在这儿耽误时间啊。” “我家孩子发烧正等着救命呢，你们能不能先让开啊？” …… 大家七嘴八舌地催促，吴娇娇眼眶一红竟然哭了出来。 “夫君，他们都欺负我，呜呜呜……” 厉司寒心疼地将她护在怀里，语气温柔得像在哄孩子一般。 “娇娇不哭，我们不治了好不好？扎针很痛，怀孕产子也痛，我们不受这个苦。” 吴娇娇听到他这么说哽咽地点了点头，可随后又一脸担心：“那我们岂不是没有孩子了？” “没关系，只要有你就够了。” “夫君……你真好。” 两人四目相对情意绵绵，沈傲雪却忍不住握紧拳头。 怀孕产子当然痛，当初她生三胞胎的时候可是差点儿就死了。 幸好她自己就懂医术，及时用银针止血，否则早就因血崩一死四尸。 不过路是她自己选的，现在他有了新欢，自己又凭什么生气呢？ 想到这里，她重新抬起头说道：“你们夫妻二人回去商量一下吧，若之后想要孩子，可以回来找我，若是我不在此地坐诊，便在周围的镇子上找就是。” 她语气已经比刚才平静了许多，毕竟心里释怀了，也就没那么多不甘与委屈。 厉司寒看向她的眼神变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淡然一笑：“好。” 说完便拉着吴娇娇转身就走大步流星地上了街边的马车。 沈傲雪只是目送了一下便重新投入了治病工作中。 很快到了晌午，许多百姓也都回家吃饭了，她摸了摸酸痛的脖子和肩膀，刚站起身便看到急匆匆跑来的苏星。 “娘亲不好了，弟弟和妹妹在学堂里跟其他人打起来了！” 第493章 你这是有辱斯文！ 沈傲雪闻言立刻冲着旁边的病人说道：“帮我看一下摊子，我去去就来。” 那病人也算是熟人，点点头保证道：“沈大夫您放心我肯定照看好了，您快去吧。” …… 沈傲雪带着沈星一进学堂大门便看到沈耀正和一群小孩子扭打在一起，沈梦则可怜兮兮地跌坐在旁边的地上捂着脸哭。 “哥哥别打了……别打了呜呜呜……” 朱先生闻声而来，看到以后立刻大喊：“你们在干什么？住手，沈耀你还不快停下！” 他说着直接冲上去将沈耀从人堆里拽了出来甩到了旁边的地上。 沈傲雪蹙眉，原本想直接进去却停下了脚步拉着沈星退到了门后观望。 只见沈耀擦了擦嘴角的血顾不上疼便从地上爬了起来挡在了沈梦的身前。 他倔强地抬起头，满是不服：“朱先生，是他们先欺负我和梦梦的！” 朱先生眼底带着鄙夷，不屑地哼了一声：“你少恶人先告状，我只看到你欺负他们，小小年纪不好好学习只会惹是生非，长大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出息，早知道你是这种货色，当初你娘就算跪下来求我都不会让你们兄妹三个入学！” 沈耀愤怒不已：“你凭什么这么说，当初分明是你见钱眼开收了我娘那么多银子才让我们入学，而且，他们几个经常欺负我们，你视而不见就算了，现在还助纣为虐！” “少废话，你立刻跪下来给大家认错，否则立刻让你娘亲把你们兄妹三人都带走，我这学堂可容不下你们！” 沈梦站起身来哽咽着哀求道：“朱先生，不要把我们赶出去，娘亲最大的愿望就是让我们读书明理，要是我们不能上学，她会伤心的，而且，分明是他们骂我们没有爹爹，是没人要的野种呜呜呜……” 面对两个孩子的控诉，朱先生满脸的不耐烦。 “我在问你们一遍，肯不肯跪下认错？” 沈耀拉着沈梦昂首挺胸地拒绝道：“错的是他们，凭什么我和梦梦跪下认错？我们不要！” 朱先生被气的不轻，吹胡子瞪眼地威胁道：“好好好，那从现在开始，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再也别来了！” 沈耀刚要顶嘴却被沈梦拽住了手，她哭红了眼委屈巴巴地说道：“二哥，我们没有学上娘亲会难过的，我们认错吧。” “可是……” 见妹妹这般他陷入两难，小小的年纪眼底满是屈辱与无奈。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大门外响起。 “朱先生好大的威严，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将学生赶出学堂！” 沈傲雪拉着儿子大步流星地走到了众人面前。 她双手环胸脸色阴沉地看着朱先生和他身后那群欺负人的孩子，眼底满是冷意。 其中几个孩子的家长还曾找她看过病，没想到却在学堂里欺负她的孩子！ 朱先生眼底闪过一抹尴尬，但对方毕竟是孤儿寡母，他也没什么好惧怕的。 于是他扬起下巴傲慢地说道：“你来的正好，省的我派人通知你将他们几个接走，你也看到了，沈耀殴打同学，我们这学堂可不敢留下这种粗鄙野蛮的孩子，你还是快点把这三个都带走吧。” 他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沈傲雪勾起嘴角冷笑道：“你就是不说我也会把孩子们带走，让你这种狼心狗肺的先生教导，只会毁了我们家孩子的前程！” 朱先生一听顿时气的老脸铁青，他指着她，浑身都在颤抖：“你……你敢骂我？你这是……你这是有辱斯文！” 沈傲雪懒得理他，直接蹲下身子冲沈耀和沈梦张开双臂，眼底转变为一抹温柔的笑意。 “来娘亲这里，咱们回家，这破学堂误人子弟不待也罢！” 原本沈耀和沈梦还担心她会生气，却没想到她会这样坚定地站在他们这一边来对抗朱先生，一时间两个孩子全都绷不住大哭着扑进了母亲的怀里。 他们委屈地放声大哭，尽情的在沈傲雪的怀抱中释放着心中的怨愤，同时也被安全感包裹着，无比幸福。 朱先生冷冷看着他们，不屑道：“带着你这三个野种赶紧滚，别脏了我这学堂！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女人，整体在街上抛头露面，明白这就是勾引男人，谁知道你这三个孩子有几个爹呢！” 原本沈傲雪拉着孩子正要走，打心里不想跟他这种酸秀才一般见识，可听到这话立刻停下脚步。 她眼神瞬间染上一层怒火，杀气也随之沸腾。 “娘亲……” 察觉到她身上的气势在逐渐膨胀，沈梦担心地唤了一声。 沈傲雪将她交给沈星，冷冷说道：“带着弟弟妹妹出去。” 沈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立刻拉着沈耀和沈梦转身往外跑去。 三个孩子离开了学堂，院子里只剩下沈傲雪和朱先生以及那几个欺负人的孩子。 这么多年她很少使用拳脚，这手痒起来还真有些不习惯。 她面色如冰，阴沉的几乎能滴水，一边摩拳擦掌一边抬脚朝着朱先生步步逼近，气场无比骇人。 朱先生莫名感到心虚，他背心冒着汗，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往后退，就连那群原本一脸嚣张的孩子们也都害怕的紧张起来。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朱先生强撑最后一点气势不肯服软地瞪着她。 沈傲雪勾唇：“你等下就知道了！” …… 三个孩子在学堂门口的大树后面藏着。 沈梦一脸担忧：“娘亲不会有事吧？” 沈耀撇撇嘴：“应该不会吧，朱先生还敢打娘亲不成？” 沈星扶额：“我现在担心娘亲会不会把学堂拆了，到时候只怕要赔钱了。” 毕竟，三个孩子里只有沈星偶然见过沈傲雪的功夫。 正各怀心事，学堂院子里突然传出一声刺耳的惨叫，接着便是孩子们的哭喊，各种喧闹连成一片，十分混乱。 不一会儿，沈傲雪大摇大摆地从学堂的大门里走了出来。 与先前相比，她心情格外好，走到大树后面拉起沈耀和沈梦的手，然后满脸微笑。 “今天委屈三个宝儿了，走，娘亲带你们去买糖葫芦。” 说完便和三个孩子拉着手朝着远处的集市走去。 第494章 男人哪有不花心的？ 而身后的学堂里，一只手重重地搭在了门槛儿上，接着一个鼻青脸肿顶着一头鸡窝发型的脑袋抬了起来。 仔细一看，竟然是刚才人模狗样的朱先生。 此刻他双眼乌青留着鼻血不甘又愤恨地盯着沈傲雪和三个孩子离开的方向，颤颤巍巍地说道：“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哎哟喂……” …… 沈傲雪带着三个孩子买了糖葫芦便回到刚才摆摊的地方，收拾了摊子以后便乘马车回了陶西村。 一到家她便叮嘱沈星：“星星，麻烦你照顾弟弟妹妹，娘亲有事要出去一趟。” 沈星担忧地抓住她的袖子：“娘亲你是不是要去找朱先生？这件事算了吧，万一他找我们的麻烦怎么办？我见过朱先生和镇长在一起。” 沈傲雪摸了摸他的头，虽然只是五岁大的孩子，可他身为第一个出来的确有些成熟，像个大哥的样子。 “放心吧，娘亲不是要找朱先生，是要去办别的事，锅里还有饭菜，热一下就好，在家里待着谁来也不许开门，还有记不记得娘亲之前告诉你们的话？” “什么话？” “如果有人问起你们的年龄……” “要告诉他我们四岁了。” “对，记得就好，娘亲走了。” “嗯，娘亲路上小心！” “耀耀梦梦听哥哥的话，娘亲天黑之前就回来。” “娘亲再见，我们会乖乖的。” 最后看了三个孩子一眼沈傲雪便转身出了家门。 …… 既然要调查拐卖少女，必定要从最需要买人的地方查起。 自然就是镇子上最大的勾栏瓦舍。 她来到怡红院门前刚要进去就被小厮拦在外面。 “哟，这位姑娘是不是走错地方了？饭馆儿在对面，咱们这儿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沈傲雪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掏出碎银子打发：“去把你们老鸨叫来，我有事找她。” 小厮看她样貌不俗气质高雅一时间心里泛起了嘀咕，转念一想该不会是哪个正房夫人来抓奸了吧？ 于是立刻收了银子转身去找老鸨花姨。 一听说门口有个漂亮女人还出手大方，这可让花姨动了好奇心立刻就跟着出来了。 “哟，这位姑娘可是要找自己的夫君？听姐一句劝，这男人哪有不花心的，身为女子就该安分守己地在家里相夫教子，跑到这里来闹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姐姐我他也是为了你好……” 不等她说完沈傲雪便直接出言打断：“我不是来找男人的，我来找女人。” “女人？”花姨蹙眉，顿时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哦，是要赎人？” “算是吧。” “那你是来找自家妹妹还是姐姐？” “我……找我妹妹，她前不久失踪了，我找了道上的弟兄们打听，应该是被人牙子卖了，我实在没办法只能大海捞针，今天便找到这里来了。” 花姨冷笑一声：“进了我这门的姑娘可没有出去一说，除非你钱到位。” 沈傲雪从怀里拿出一张四位数的银票在她面前晃了晃，只把对面几个人看得眼都傻了。 到底是村镇，很少见到这么大面值的银票，顿时眼冒精光。 “钱不是问题，我们家不缺钱，只是妹妹叛逆，一时闹别扭离家出走这才被卖了，你若能帮我找到她，必有重谢。” 听到她这么说花姨直接换了一副笑脸：“好说好说，姑娘里面请。” 她让开一条路沈傲雪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花姨看着她的背影挑了挑眉，对着旁边的小厮低声说道：“去查一查这人的底细。” “是。” …… 花姨带着沈傲雪来到后院的一处小楼前说道：“这里面关着的都是最近刚收的，姑娘若是想看的话，也不能白看，您说是不是？” 沈傲雪大方地拿出十两银子给她：“现在可以看了吗？” “当然，想看几个看几个嘿嘿……” 花姨收到银子乐得合不拢嘴，连忙让到一旁去。 沈傲雪走进楼里挨个查看，每一间屋子都关着一个遍体鳞伤的少女，她们有的姿色平庸，有的肤白貌美，看起来大多都是被拐卖来的正经人家的姑娘。 这人牙子仗着天高皇帝远还真是肆无忌惮地拐卖少女，简直可恶至极！ 她心中有了数转身回到了院子里。 “怎么样，可找到妹妹了？” “没有。”沈傲雪失落地摇摇头，随即问道，“这里可还有别的被卖来的姑娘？” “有当然是有，不过都是已经接过客的。” “能见一见吗？” “这……”花姨犹豫了，直到看见沈傲雪又拿出一锭银子，连忙点头，“能能能，当然能，您跟我来。” 说着便带她往前楼走去。 挨个屋子看了一圈后，沈傲雪只觉得越发愤怒。 赵悦没有撒谎，不仅是她，这村镇简直就是个大型的买卖少女基地。 他们不仅往青楼里卖，还会把一些不太好看的卖给村子里不好娶媳妇的男人。 沈傲雪强忍着怒火没有把怡红院给烧了，毕竟她还要利用花姨抓出幕后主使，然后彻底解救这些少女。 后院里那些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用不了多久就会崩溃妥协开始接客，而前楼里的则是一些已经心灰意冷的女子，她们眼神麻木，早对生活失去了希望。 这里每一个人身后都有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在这个年代遭受这样的苦难，只怕救出去了也很难活着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她看到了就一定要管到底。 花姨带着她走到最后一个门前：“这里还有最后一个，是前些年被卖进来的，不过……” 说到这里她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沈傲雪问。 “这个长得漂亮肤白貌美，点她的客人太多，接了几年客前不久染上了脏病疯了，姑娘你要看她的话可要注意别被吓到了，我也是好心提醒你呢。” “染了脏病疯了？”听到这里她气得握紧拳头，“没关系，我是大夫或许能救她。” “哎呦您可真是个心善的。” 花姨说着便推开了门。 房间里传出一阵恶臭，往里看去只见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正蓬头垢面地坐在地上。 沈傲雪一眼便觉得无比熟悉，仔细一看更是震惊无比。 因为屋子里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早已失踪多年杳无音讯的沈无双！ 第495章 把沈无双交给衙门！ 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再见到她，当初她背弃沈家人逃走后就没了消息，还以为早就死了， 屋内的女人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来，让她看到沈傲雪的脸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是……是你！” 沈无双不敢置信地瞪着她，扶着旁边的凳子站起身来，疯癫的样子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当年京城第一美人的风华。 沈傲雪走进屋内，花姨忍不住问道：“姑娘，她不会就是你妹妹吧？” “她不是我妹妹，但也算是位熟人了。” “哦，你要进去呀？可小心脏病！” “放心，没事儿。” 说完沈傲雪反手关上了房门，她居高临下的看着颓败到尘埃里的沈无双，嘴角勾起一抹嘲笑。 “想不到你会落得这样的地步。” 沈无双双目通红带着恨意：“我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凭什么你依旧过得风生水起，而我只能沦落风尘染上脏病？这世道不公平，这老天更不公平！我明明是太子侧妃，以后很可能是皇贵妃甚至坐上后位……都是因为你，是你毁了我的人生！” 面对她的斥责沈傲雪没有太大的反应，眼底仍是冷漠如冰。 “你怨恨我毁了你的人生，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呢？如果当初你选择离开沈家，或是对我少一些敌意没有跳河逼着他们厌恶我，现在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呢。” “哼，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厌恶你！明明我那么努力去做一个好女儿好妹妹，可到最后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千金之躯，那我付出的努力和亲情又算什么呢？要是你没有回来或者乖乖死在我的手里，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吗？你就是我人生最大的绊脚石！” “真是不可救药。” 见她仍是死不悔改，沈傲雪也懒得再与她废话。 “其实你赢过一次，不过很可惜，这次该我赢了，好好感受你人生最后的黑暗时刻吧，永别了。” 说完她转身往外走去。 沈无双眼底带着恨意，她不甘心自己落个如此凄惨的地步，于是拔下头上的簪子。 “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做垫背，沈傲雪你休想幸福！” 怒吼一声她发了狠地冲过去，手中还举着尖锐的簪子。 沈傲雪甩袖转身，一枚银针飞射而出，下一秒，沈无双胸口传来一阵刺痛，便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我怎么动不了了？有种放了我……” 见她神情狰狞，拼命用力想要挣脱束缚，沈傲雪不由觉得好笑。 她走过去眼神中带着鄙夷：“你不会以为放了你就能打过我了吧？” “哼，事到如今我也无话可说，但只要我还活着，就绝对不会放过你！” 沈无双彻底癫狂，她怒吼着，恨不得把沈傲雪生吞活剥了。 可惜，无论她有多么的气急败坏，结局已定，再没有任何逆风翻盘的机会给她。 沈傲雪懒得再给她一个眼神直接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花姨就在门外守着，听到里面的动静正犹豫要不要进去，见她出来连忙松了口气。 “怎么样没事吧？这可是个疯子。” “呵呵，这个疯子可不是一般的疯子呢。”沈傲雪回头看着屋子里歇斯底里怒吼的沈无双，眼底满是讽刺。 “她不是一般的疯子那是什么疯子？难道她疯的厉害？” “嬷嬷可知通缉犯一说。” “这当然知道了。” “此女真名叫做沈无双，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你若是能把她交给衙门，可是能得到一笔丰厚的赏银。” 花姨一听顿时两眼冒光：“真的假的？” “真假你试试便知，反正又没什么代价。” “所言有理，多谢姑娘告知，若是真的以后你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必定相助。” “那就劳烦花姨帮我想想办法，让我尽快找到妹妹，您放心，若真有我妹妹的下落，无论多少赎金我都愿意出。” 沈傲雪说完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此地。 …… 回到家后三个孩子已经围坐在桌前读书写字了。 虽然他们年纪尚小，可在沈傲雪的精心教导下已经养成了良好的学习习惯且几个人感兴趣的方向都不同。 老大沈星无意中撞见了她教训恶霸，所以从小一直缠着她要学武。 老二沈耀表面上顽劣实则天生过目不忘对读书有着浑厚的兴趣。 老三沈梦则是对药材感兴趣，只要她出诊、这孩子必定想方设法跟着，在一旁模仿她看病抓药的样子，别说，还真是惟妙惟肖。 看三个孩子正认真学习沈傲雪叹了口气。 眼下厉司寒就在这镇子上，万一让他见到孩子该怎么办？ 老大老二长得像她倒也还好，可唯独老三，眉眼间到处都是厉司寒的影子，她每每看着都觉得提心吊胆。 反正学堂暂时上不了，她决定带孩子们外出避一避，等厉司寒走了她们在回来。 想到这里沈傲雪立刻吩咐道：“你们几个去收拾各自的行李，咱们连夜出发，我去镇子上雇一辆更大的马车，回来之前你们要收拾好知道了吗？” 三个孩子虽然不明所以但见她严肃不像开玩笑于是都乖巧地点了点头。 …… 翌日。 隔壁丽县。 沈傲雪先前救过一个寡妇，她丈夫死的早又无儿无女所以被公婆撵出了家门。 后来寡妇流落街头险些饿死，是沈傲雪伸出援助之手，给了她一笔钱。 后来寡妇便来到丽县开了家小茶馆，生意做得不错，日子也红火起来，只是一直都没再找夫君。 沈傲雪没办法，只能带着三个孩子来找她帮忙。 一见面，赵湘云便激动的语无伦次恨不得当场跪下来迎接她。 或许是她举手之劳的善行，对旁人却是改变一生的契机。 “恩人您怎么来了？还带着孩子们，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沈傲雪连忙摇头：“没出事，就是他们几个最近不上学，我心想领着他们来看看你，最近过得可好？” “好得很好得很，您能来真是太好了，最近我刚买下一处小院，正好有房间给你们住，以后啊我家就是你和孩子们的家，想住多久都行。” 第496章 本王与你亲过不止一次！ 沈傲雪跟着赵湘云回到了她买的小院住下。 第二天便与她商量：“我有事得回去一趟，这三个孩子会自己照顾自己，你只要让他们住在这里就够了，不会添麻烦的。” “你跟我还说什么客气话？有事尽管去忙，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的，放一百个心！” 听到赵湘云这么说沈傲雪便放下心来，于是转而叮嘱了三个孩子几句便匆匆回了陶西村。 她本想回去换身男装再去找那些被拐卖的少女，可一进门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厉司寒和吴娇娇。 “你们二人怎可随意私闯民宅？”沈傲雪生气地质问道。 厉司寒转身看去，眸光冰冷语气中带着命令：“百姓们都说你医术高超，昨日你诊断时说有办法让我夫人有孕，从今日起你便留在娇娇身边照顾她，直到她怀孕为止。” 吴娇娇得意地挽住他的胳膊，笑着道：“能跟在本夫人身边，是你的造化，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要是三个月内我不能有孕，那你就是江湖骗子，我可要为民除害的！” 沈傲雪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心中骂道：哪里来的癫公癫婆！ 她努力克制怒火语气尽量心平气和：“抱歉，我没空照顾你，还是麻烦二位另请高明吧，如果没有别的事，请你们出去。” 这逐客令下的毫不客气，吴娇娇生气地撅起了嘴。 “你别不知好歹！” “抱歉，我还真就不知好歹了，如果你们再不走我就报官了！”沈傲雪语气不善。 厉司寒上前将吴娇娇护在身后，眼底带着一抹冷意：“几年不见，沈姑娘脾气见长。” “王爷谬赞了，民女从前也是这般脾气。”她不卑不亢地看着他，目光如炬没有丝毫闪躲。 见她如此理直气壮，他心中有气面上也更阴冷。 “是吗？那从前怎么不见你如此嚣张，还是说现在你忘了本王的脾气？” 这话明显带着一丝威胁，可沈傲雪已经无所畏惧。 毕竟三个孩子已经被她安置好了，此刻没有任何能让她服软的。 厉司寒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便冲着外面喊道：“来人，带夫人上车休息。” 吴娇娇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跟着炽阳走出院子上了马车等候。 沈傲雪见状指着大门说：“王爷也请走吧，我还有事就不招待了。” 说完转身走进了屋子里开始打开柜子翻找男装。 好不容易找出来准备换上的时候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厉司寒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沈傲雪解开腰带衣襟敞开，见他如此生气地捂住胸口。 “你干什么？出去！” 她哪里还顾得上对方的身份如何，只一心想要将他推得远远的。 既然他有了新欢那就应当再无交集，这对所有人而言都是最好的结果。 可惜厉司寒不这么想，他反手关上屋门一步一步朝着她走去。 这气场骇人，压迫的沈傲雪不得不退后，直到退无可退。 “你想干什么？别过来。”她满眼警惕，仿佛视他为豺狼虎豹般唯恐避之不及。 厉司寒脚步停下，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被封尘的眼底产生了一丝裂痕。 他一把抓住沈傲雪放在胸前的手强行扯开，因此，她的衣襟散落露出里面藕粉色的心衣以及那若隐若现的雪白肌肤。 喉结滚动，语气低沉而沙哑，像是克制着什么。 “本王想干什么，你不知道吗？” 沈傲雪意识到危险，不敢再激怒他，于是情绪缓和了许多，语气也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 “王爷，我们之间肯定有误会，您冷静，毕竟您夫人还在外面，若是她进来看到我们这样，怕是不妥。” “我们怎么样了？为何不妥？” 他说着又将她另一只手挽抓住，两只手举过头顶按在了身后的衣柜上。 沈傲雪被迫压制着，心里盘算要不要踹他一记断子绝孙脚。 犹豫过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毕竟她只是想逃避，不是想找死。 “王爷，男女授受不亲……” “是吗？可本王与你好像亲过不止一次了，你觉得自己这话，可笑吗？” 他垂眸，眼神落在她脸上死死噙着，几乎不会错过她任何表情，心虚也好、委屈也罢，他都能尽收眼底。 沈傲雪一时间有些无奈，只好说道：“王爷，我现在有急事要出门，你若没什么要紧事能不能先放开我？” “不行，你还没回答本王的问题。” “什么问题？” “你觉得自己可笑吗？” “……我能不回答吗？” “你说呢？” 该来的终归是来了，他这是来找自己算账了。 沈傲雪叹了口气，然后问：“我可以告诉你当年我为什么要离开，但是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见她肯松口厉司寒也不再压制着她直接放开手退后几步。 恢复自由她赶紧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揉了揉手腕，眼底带着不悦小声埋怨。 “真是的，有话好好说，干嘛动手动脚的……” 男人蹙眉：“废话少说，告诉本王当年为什么要以那样的方式离开？” 沈傲雪叹了口气，正要回答却突然一脸惊讶地指着大门：“夫人你怎么进来了？” “什么？” 厉司寒一愣，心想自己没有听到脚步声和开门声，吴娇娇怎么会进来？ 他转身查看，与此同时沈傲雪身影一闪直接飞出了窗外消失得无影无踪。 六年不见，她的轻功更好了，几乎是出神入化的地步。 厉司寒握紧拳头，眼底满是不甘。 “骗子！你又骗本王！” …… 沈傲雪来到怡红院，花姨早就等候多时。 见她进门笑得合不拢嘴：“哎呀你可算来了，昨日你说的是真的，我把那个小贱人送到衙门后他们立刻对了通缉犯的画像，她就是沈无双，已经跑了六年多了，赏金都高达百两呢，这笔银子我到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沈傲雪勾唇：“我不要好处，只要我妹妹的下落，还请花姐帮忙牵线，让我见一见买卖少女的人贩子们，他们手里肯定有我妹妹。” 第497章 奴家又来谈生意了！ 花姨满脸为难：“这恐怕不妥……” 见她有防备沈傲雪继续做出一副诚恳模样甚至不惜拿出一张百两的银票塞给她。 “拜托了，只要能救出我妹妹，还会再有重谢。” 看着到手的银票花姨贪婪的性子再也收不住了，她咬着牙点头说道：“好，那我就把你引荐给他们，不过你得说是我的合伙，那群人穷凶极恶、心狠手辣，要是知道你是另有目的决不会轻易罢休的，所以你千万不能暴露身份。” 见她终于答应沈傲雪笑着点了点头：“放心吧。” …… 马车驶出镇子朝着不远处的苍山而去，七拐八绕后来到一处隐蔽的山洞前停下。 里面跑出两个提着刀的小喽啰，看上去很是警惕。 “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花姨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牌子递过去忙笑着说道：“我是来挑人的。” “怡红院？我记得你上个月不是刚来过吗？”其中一个谨慎地问。 “呃这……”花姨支支吾吾有些无措。 沈傲雪见状连忙上前解释：“二位大爷，上个月买的那批都是病秧子就算了还都是烈性子，这不嘛，我们也没怎么着她们就寻死觅活，还没一个月就病死三个，剩下的也都奄奄一息没几天了，所以想着再买几个。” 那人蹙眉打量着她满眼狐疑：“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花姨笑呵呵地说道：“哎呀，她是跟我合伙的，上次我买的那批姑娘不好她怀疑我钱花得少中饱私囊了，这不非要跟着我来看看，你说说她是不是疑神疑鬼的。” 沈傲雪立刻反应过来装着一脸不悦：“那可说不准，谁知道你是不是买了些便宜货，然后告诉我都是绝品，其中差价差了不少呢，我跟你合伙也不能当冤大头呀。”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打消了对方的疑虑。 “行了行了别吵了，赶紧进去吧。” 两人松了口气连忙道谢然后一前一后进了山洞。 通过狭窄闭塞的通道终于来到山洞里面。 这里被改造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牢房，里面关门了女子，不管是年幼的女童还是稍微有些姿色的妇女，总之这帮人只对女子下手，目标十分明确。 见到有人进来那些女子们全都挤在墙角瑟瑟发抖，甚至被吓得不敢抬头。 其中有几个衣衫破烂浑身是伤的应该已经被“欺负”过，看起来甚是可怜。 沈傲雪一一看过去心中充满了愤怒，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死死握紧。 终于，花姨带着他来到一处敞亮的洞穴，里面布置可以称得上富丽堂皇。 正中央的地上铺着厚厚的虎皮地毯，上面摆放着方桌，围坐着四个男人。 其中一个打扮得格外贵气，十个手指上戴满了各式各样的珠宝戒指，脖子也没放过，挂着五六串玛瑙项链，就连头顶的帽子都镶着祖母绿的翠玉。 整个人就像一个会动的珠宝展示架，稍微动一动就是闪闪发亮。 他就是这群人的老大，江湖人称鬼见愁的卢赫。 为什么说他是鬼见愁呢，因为他连女鬼都敢拐。 其余三个就是他的左膀右臂，都是土匪出身，有勇无谋受卢赫任意调遣。 花姨带着沈傲雪走进去后便笑容谄媚地欠了欠身。 “各位爷好，奴家又来谈生意了。” 卢赫放下手里的酒打量着她们两人视线在沈傲雪身上停留了许久，随后他摸了摸八字胡露出一抹邪笑。 “花姨可以啊，往常都是来买我的人，这次是来给我送人的？” “啊？不是，没有啊，卢爷您开什么玩笑，我是来买人的。”花姨连忙否认。 卢赫却指着沈傲雪说道：“你身后这个货色可不一般啊，说说吧，什么价？” “她？她可不是，卢爷误会了，我俩是合伙，她陪我一起来买人，何况她是个男的……” “废话，你当老子是干什么的，还能分不清男女吗？干了半生人牙子买卖，也算是阅女无数，她是男是女老子一眼就能看出来都不用验。” 这下花姨彻底慌了，她紧张地说道：“还是卢爷精明，可她真不是卖的，她是奴家的合伙人，而且眼光好，这次来就是想让她挑一挑人。” 卢赫才不理会她的说辞，一站起身周围的一些小喽啰全都跟着站了起来冲上去把两人围住。 花姨吓坏了，毕竟她见识过卢赫的心狠手辣，心想这下完蛋了。 正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身后的沈傲雪突然笑了起来。 “呵呵……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卢爷吧，久仰久仰。” 她走上前去身形挺拔没有丝毫胆怯退缩，反而有种临危不惧的气势，当场震住了周围的所有人。 卢赫蹙眉，没想到对面的女人会如此沉着，一时间也生出不少的好奇心。 他上下打量着，眼底露出满意与贪婪。 “你听说过我？” 沈傲雪没听说过他，这种人干的是遭人痛恨被抓住要诛九族的买卖，自然是见不得光，只有黑道的人才会知道。 她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要迷惑他。 于是点点头：“当然听说过，毕竟我可是七爷的人，卢爷在道上混，可曾听过我们修罗门？” 时隔多年，没想到暮寒再次被她搬出来利用，也不知好不好使。 原本她就是想炸他一下，没想到卢赫脸色真的变了。 “你是说当年叱咤江湖的修罗门门主暮寒？” 沈傲雪笑着点头，心中却暗喜：看来挺好使！ “你说你是七爷的女人？老子凭什么相信你？”卢赫将信将疑，眯着眼试探道。 “卢爷不相信？既然如此，那我也无话可说，毕竟就算我拿出物证，你又会让我证明东西的真假，到最后说不定还要我去把七爷请过来，可就算我请来了七爷您也没见过，最后还是不信。” 听她这么说卢赫冷笑一声：“别跟我绕弯弯，我告诉你，只要能拿出证物，老子就勉强相信你一回。” 沈傲雪抬脚从靴子里摸出一把短刃，刀鞘上刻着一个“寒”字。 “这把匕首是七爷随赠，您看可否证明？” 第498章 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接过匕首看了一眼，卢赫不由睁大了双眼。 光是刀鞘上就嵌满了各式各样珍奇的宝石，拔出匕首，那刀刃更是千年寒铁所制，实在是世间罕见。 若说这把匕首是修罗门门主暮寒之物，他是不敢不信的。 想到这里他眼底带着一丝贪婪摸了摸刀上的宝石，笑着说道：“看来还真是七爷的人，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沈雪。”她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字。 “沈姑娘，既然咱们都是一条道上的，那今天不如就交个朋友如何？” 卢赫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手却不停地抚摸着刀鞘，看上去很舍不得还给她。 沈傲雪直接上手将那把匕首夺过来并且笑着说道：“交朋友就不必了，咱们还是谈生意吧。” 看着那把刀被收回，卢赫眼底满是不甘，可他也不确定这个女人的身份只能先试探着。 同时他也觉得可惜，那把匕首价值连城，若是他能得到就好了，还有这个女人，样貌身材都是一等一的罕见，若能卖出去必得高价，到时候他后半辈子都够花了。 一边想一边动了歪心思。 于是问道：“不知姑娘这次来七爷可知道？” 沈傲雪清楚他什么意思，故意摇头：“七爷不知我在背后干这些生意，还请卢爷不要传出去。” 卢赫眼底一亮笑得合不拢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来来来这边请，我带你去挑一挑人。” 说着便亲自带着她和花姨往外走。 路上，花姨小声问：“姑娘，你说的七爷是哪位？” 沈傲雪安抚道：“没谁，待会儿你先带几个人走。” “那你呢？” “不用管我，你先把人带走安置，不过他们都是我要的人，随后我会给你银子的，你不许打她们的主意。” “啊？这……” “放心，有你的好处。”沈傲雪眼底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花姨有些忐忑，只能点头。 卢赫带着她们两个来到牢房一间一间地开始挑选。 本以为会挑走那些姿色绝佳身体康健的，可沈傲雪却专门挑走一些病怏怏真是奄奄一息眼瞅着就快咽气的女子。 花姨急切地说：“你挑的这些可都不行啊，搞不好会死在我们那里的。” 卢赫也露出怀疑的神情：“沈姑娘，你为何总挑这些上不去台面的病秧子？难道是故意的？” 沈傲雪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当然是故意的。” “什么意思？”卢赫眼底露出狠意，警惕也随之提高。 可她却并不紧张反而解释道：“实不相瞒，最近生意不好，手头有些紧，正想着跟卢爷商量，这些病秧子能不能便宜些处理给我？” “便宜倒是没什么问题，可你把她们买回去不是等着赔钱吗？” 沈傲雪故作神秘：“那就是我的事儿了，还请卢爷先签了卖身契。” 卢赫充满好奇，他倒是想看看这个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于是点头答应：“好，刚才你选了三十二个货，若是寻常一个货最低三两银子，但看在你选的都是些病秧子，算你一两一个，一共三十二两。” 沈傲雪蹙眉故意装出一副市侩的模样：“卢爷，再便宜些，大家都说了要交朋友，不如去个零头，三十两如何？” 卢赫打量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果然是个生意人，好，那就三十两，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不情之请。” “您说。” “待会儿生意成了留下来喝点如何？” “这……不如我请各位去怡红院喝酒？”沈傲雪故作为难推辞道。 “你是不是看不起老子？”卢赫生气道。 “不敢不敢，既然卢爷坚持那我就留下来跟您喝点儿。” “这就对了吗！来人，准备酒菜！” “是！” …… 交易过后沈傲雪便让花姨带着人先走。 “你一个人留下怕是不妥……” 花姨不免担心，她虽然是做青楼生意的，可同样身为女子，她也没有真的逼良为娼，买回来的也都是些身受重伤看起来姿色不错的。 而且那些女子要是实在不愿意接客她也不勉强，只留着学个琴棋书画卖艺不卖身。 沈傲雪知道她不是坏人，都是一个镇子上的，花姨什么人品打听一下就知道了，这也是这么多青楼她为什么偏着怡红院的原因。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你先带着她们回去，对了，请个大夫先给这些人看病，别给病死了，钱我出。” 说完她又拿出一张银票，但这次花姨没收。 “算了吧，你给的够多了，这看病钱我出就是。” 沈傲雪有些疑惑：“花姨你……” “你根本不是来找妹妹的吧？”花姨低声说道，“刚才我看出来了，你一个一个牢房看根本没有在找人的样子，更像是在挑选，最后还都买了些病秧子，其实你是来救人的对不对？” “不要多问，回去吧。” “你……唉，你要是听姐劝还是快走吧，这卢赫可不是什么好人。” 沈傲雪当然知道，正因如此她才要留下，因为她不想放过这群畜生。 “花姨。”她笑了笑，眸光散发着寒芒阴鸷不已，“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说罢，转身回了洞穴，背影清瘦却格外潇洒，浑身上下透着一种桀骜不驯的气质。 花姨愣了愣随后叹了口气：“算了，我还是先回去想办法吧。” …… 回到洞穴里，卢赫已经准备好酒菜正等着她。 来到桌子旁坐下，其余三个人都很有眼色地起身退到一边。 卢赫终于忍不住问道：“沈姑娘，你现在可否回答自己为什么要买那些病秧子了吗？” 沈傲雪笑道：“卢爷怕是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吧？” “你是干什么的？” “我可是远近闻名的神医，区区几个病秧子我几副草药下去就痊愈了。” 闻言卢赫愣了一下随后大笑起来：“哈哈哈……有你的，没想到你还真是个比我奸的！” “卢爷过奖了。” “来来来喝酒喝酒。” 卢赫端起一碗酒，沈傲雪也端起来，只是放到嘴边时停了下来。 她笑眯眯地把碗放下，语气冷然透着杀意：“卢爷，既然你知道我是大夫，也该想到我从小就尝遍各种草药，区区蒙汗药，可撩不到我呢。” 第499章 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此话一出对方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周围所有人全都拿着武器站起身。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沈傲雪却并未露出半分胆怯，反而气定神闲地给自己倒了杯清茶。 她先是闻了闻确定没下药这才能放心喝了一口。 “既然你有所察觉我也不装了咱们干脆摊牌，没错，我就是要打你的主意。”卢赫站起身来一只脚踩着凳子大言不惭地说道。 沈傲雪勾唇，眉眼间尽是戏谑的神色。 “打我的主意？你确定吗？” “当然，像你这种货色，可是世间少有，若是能卖到京城，必定是花魁之首，到时间我想要多少银子便有多少银子哈哈哈……” 他似乎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插着翅膀朝他飞来，一整个未来可期。 沈傲雪不禁冷笑：“就凭你们几个臭鱼烂虾，还想把我卖到京城，哈哈哈……” 见她如此猖狂，卢赫气的怒火中烧。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生气地喝道：“笑什么笑？待会儿便让你笑不出来！都给我上，活捉！” “是！” 那群小喽啰蜂拥而上，只不过还没靠近，就纷纷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卢赫顿时目瞪口呆，满眼都是惊愕。 “什么情况？你……你做了什么？他们怎么回事？” 他慌忙过去查看，这才发现所有人的眉心都扎着一根银针。 沈傲雪依旧坐在椅子上，她看着指尖的银针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你说我是把你送交官府还是直接就地正法呢？” 卢赫到底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他往后退了几步怒吼道：“老子真是小瞧了你个贱人，哼，不过就算你的暗器再怎么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这里是老子的地盘，你既然来了就别想出去，来人啊，给我把她拿下！” 一声令下洞外涌进来更多人。 沈傲雪从怀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球，直接朝着那群人丢了过去。 只听到“砰”的一声炸开，紧接着便烟雾四起所有人都被呛得睁不开眼。 等到烟雾散去，众人才发现沈傲雪已经不见了踪影。 “妈的，这贱人还有这种招数，快去找别让她跑了！”卢赫大吼着命令。 可是众人还没行动便听到外面有人喊：“不好了，走水了，快来人救火啊！” “怎么回事？” 卢赫连忙跑到洞口查看，只见不远处的柜子都已经倒塌把路堵死，大火正在往他们这边蔓延。 而大火的另一边沈傲雪则把所有的牢门都打开，并且冲着里面大喊：“大家快跑啊，你们自由了！快……” 那些身体虚弱体力不支的姑娘们早就被花姨带走了，剩下的都是些能自理的，所以一听到呼喊声立刻就站起来往外跑。 虽然被关押的姑娘们很多，可是她们逃跑的时候并没有争先恐后，甚至还有些年长的姐姐主动把路让开给那些年纪小的姑娘先跑。 看着大家互帮互助，沈傲雪心中很欣慰，继续马不停蹄地将牢门打开带着所有人往外冲。 半路上也有小喽啰出来阻拦，可大部分都被卢赫叫到了里面的洞穴，所以这几个守卫不成气候，姑娘们也是压了一肚子火，几个人冲上去就打，直接把拦路的人揍个半死。 等所有人都逃出来，山洞里的大火已经越来越大，估计卢赫等人这辈子是出不来了。 重见天日后那些姑娘们全都抱团痛哭，其中一个看到沈傲雪立刻跪下来向她道谢。 接着，所有人都冲着她磕头感谢救命之恩。 “好了，大家都是女子，理应互相救助，你们不必感激我，从今以后你们自由了，我这里有些银子，你们若是需要便找我拿一些盘缠回去与家人团聚吧。” 沈傲雪说着便拿出一大包散碎的银子，本以为她们会来领，可只有一两个人走过来，其他人都待在原地无动于衷。 她一时间有些疑惑：“你们都不愿意回家吗？还是说都无家可归了？” 刚才带头感谢她的那个姑娘忍不住掉下眼泪，她哽咽道：“恩公，不是我们不想回家，只是……这世道我们怕是活不下去了。” 其余人也都跟着点头：“是啊，我们是被拐走的，即便回去也是名声尽毁，搞不好家人也会嫌弃我们丢脸，逼着我们去死。” “就算不死，最好的下场也是被关进尼庵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了。” 众人说着说着便从刚刚获得希望的欢愉中重新跌落谷底变得绝望而唉声叹气。 沈傲雪想了想，帮人帮到底，这世道确实对女子不公，她们没能死在这些人贩子手里，恐怕也会死在流言蜚语中。 想到她这里说道：“京城有座佛寺是我出资所建，你们若是愿意，便去那里找一位名为赵云霞的赵姑姑，她会收留你们的。” 众人闻言眼底重新燃起希望的光：“恩公所言可是真的？” “自然，这有些盘缠，你们分一分，想要回家的回家，想要投奔的便去投奔吧。” 说完她把那包银子交给了刚才第一个向她道谢的女人。 “谢谢恩公，还不知恩公尊姓大名？对将来有机会，我等一定报答！” 沈傲雪说道：“我不需要你们报答，只要你们能够好好活着不要辜负今日我所救你们的努力便是。”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马蹄声，众人看去，只见衙门的正匆匆赶来。 而为之人正是厉司寒，他眼底带着焦急，在看到沈傲雪的那一刻便隐藏起来。 他下马径直走过来，眼神一直死死盯着她。 “谁允许你擅自行动的！” 沈傲雪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劈头盖脸地质问，一时间有些茫然。 “王爷，这是我自己找的，全程都是我自己负责，这怎么算擅自行动呢？” “你又不是衙门的人，什么时候还轮到你来缉拿这些罪人了？” 厉司寒的语气不善，看上去很是生气。 这女人还是跟六年前一样，喜欢任性妄为！ 沈傲雪懒得跟他解释，只说道：“既然王爷带兵赶到那么接下来就交给你们善后了，不过他们有没有被烧死或者熏死我就不敢保证了。” 第500章 本王或许不该来打扰她！ 厉司寒闻言皱起眉头拽着她的胳膊上下打量：“你放火了？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还有事告辞……” 沈傲雪甩开他的手正要走，突然看到远处跑来一个身影，正是花姨。 “有人给我送了封信，说是要我立刻交给你呢，快看看吧。” 结果信打开后沈傲雪整个人都麻了，连手指都忍不住颤抖。 信上写着要三个孩子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落款是朱先生。 看来他是存心报复，所以才把孩子们绑架了，不过三个孩子明明在丽县怎么会被抓走呢？ “花姨，这封信是谁给的？” “一个女子，她来找的时候整个人慌慌张张的，哦对了，她鼻青脸肿像是被人教训过，挺惨的。” “她在哪？”沈傲雪紧张地问。 “在怡红院，你要见她吗？” “带我去！” “好！” 沈傲雪拉着花姨便骑马往镇子上赶，厉司寒见状只好奇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便默默跟在了后面。 终于回到怡红院，一进门赵湘云便哭着跪下来：“都是我不好，你把孩子交代给我，可是我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姑娘你杀了我吧，是我害了孩子们啊……” 沈傲雪连忙将她扶起来，语气急切地询问：“到底怎么回事？孩子们怎么被带走了？” 赵湘云解释道：“你走以后梦梦一直哭闹非要找娘亲，我想尽办法怎么也哄不好，后来星星说可以回家给梦梦拿她最爱的娃娃，要是有了娃娃陪着她就不哭了。” “我一想离得也不远就驾车带着孩子们回了陶西村，可是刚进门就看到有一群男人在里面等着，他们二话不说就来抢孩子。” “我真的是拼死阻拦，可奈何我太没用了，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孩子带走啊！后来其中一个人给了我一封信说是想救孩子就把信给你，我打听了许多人才知道你去了怡红院，这才过来。” 搞清楚事情原委沈傲雪心中顿时慌了。 那个朱大常平日里看着为人师表，可没想到竟是个流氓地痞，还敢绑架她的孩子，真是找死！ 想到这里，她握紧拳头转身往外走去。 花姨怕她出事连忙阻拦：“你要去哪？可别冲动啊！” “去学堂，他是冲我来的，得我去才能把孩子救回来。” 说完便大步流星地出门骑着马往学堂跑去。 厉司寒听到他们说孩子，心中疑惑不由问道：“你们刚才说的孩子是谁的？” 赵湘云回答：“自然是沈姑娘的。” “她有孩子了？” 花姨补充道：“当然了，她不仅有孩子，还有三个呢！” 厉司寒感觉自己被雷劈中一般整个人麻麻的，眼底满是不敢置信。 “多大了？” 赵湘云想了想，然后说道：“我记得梦梦说自己是四岁来看着，三个孩子是三胞胎，应该都是四岁。” 听到这个答案，厉司寒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他连站都站不稳整个人往后退了好几步。 门外，吴娇娇走了进来，见到他一脸落败的模样，顿感好奇。 “王爷，您没事吧？王妃呢，找到了没？” 厉司寒现在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转身六神无主地往外走去，背影十分落寞，像是受了什么很重的打击，整个人一下子就失去了光泽变得雾蒙蒙的。 花姨和赵湘云对视一眼，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王爷？这位该不会是京城来的大贵人吧？” “王妃说的是谁啊？难不成是沈姑娘？” 吴娇娇看了两人一眼，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二位听错了，我先告辞了。” 说罢便跑着离开去追厉司寒了。 两人没有搭坐马车而是一步一步往住处走去。 吴娇娇见他心如死灰的模样忍不住询问：“王爷，您让我陪您演戏我也演了，不是说要去救王妃吗？人呢？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厉司寒摇头，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明明当初已经被她抛弃过两次了，如今又来自取其辱。 或许当初她离开时就是为了别的男人。 只是他好奇，那三个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呢？ 他想知道自己到底输在哪里？ 吴娇娇没得到回应有些担心：“王爷，您没事吧？王妃她……她不会遇害了吧？天呐，您节哀顺变……” “闭嘴！”厉司寒低声呵斥。 “哦……”她不敢再开口，只是心里更加好奇难耐。 这俩人到底怎么了？ 来之前厉司寒便派人打听了沈傲雪在何处，去见她之前在马车里犹豫了好久都不敢下去，生怕把人给吓跑了。 后来他自己想了个馊主意，让她堂堂暗卫帮他演戏，故意刺激沈傲雪来获取一点点存在感，以达到欲擒故纵的目的。 结果没想到人家根本不生气，甚至理都不理他转身就走了。 厉司寒应该是很挫败的，所以三番四次上门找茬儿。 唉，要她说就不能老老实实过去把话说开吗？非要搞这些幼稚的把戏。 一路上厉司寒都没有开口，直到抵达驿站门外，他才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走过的路。 “本王或许不该来打扰她，吴影，明日起程出发北疆吧。” 吴影才是她的真名，吴娇娇不过是喊着亲切故意刺激沈傲雪取的假名。 听到他这么说，吴影更加疑惑：“王爷，您不是说要把王妃带走吗？那明日咱们自己起程？” “嗯。” “那王妃呢？” 厉司寒感到厌烦：“别再提她了！” “呃这……遵命。”吴影见他身上气压越来越低沉，只好闭嘴。 …… 沈傲雪骑着马来到学堂，刚一下来便察觉到一阵凌厉的冷风袭来。 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暗处射来的冷箭，愤怒地喊道：“有本事出来光明正大的较量，背地里放冷箭算什么君子，简直是卑鄙小人！” 学堂的大门敞开，朱大常手里提着被五花大绑的沈梦走了出来。 “娘亲救我呜呜呜……” 孩子委屈巴巴的哭声让沈傲雪心脏狠狠一抽，她想要冲上去，却看到朱大常举着一把匕首放在了沈梦脖子上。 “你再过来，我就弄死这个小崽子！” 第501章 让我见他一面！ 沈傲雪没办法只能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她紧张道：“你有什么冲我来，不要伤害孩子！” 朱大常指着她命令道：“我知道你会暗器，把你的外衣脱了，把暗器给我扔出来，快点！” “你……” 这样的要求，简直是要将人逼死。 这个世道，女子当众脱衣只会声名狼藉，不仅如此，日后她的孩子也会被人嘲笑。 但眼下顾不上那么多，沈傲雪也不敢犹豫，咬咬牙便把外面一层袍子脱了下来。 “手腕上是什么？扔到地上！”朱大常警惕地看着她，匕首一直抵在沈梦的脖子上。 “好！”沈傲雪连忙卸下手腕上的暗器，“我现在身上什么都没有，你能不能先把孩子放了？” 朱大常冷哼一声脸色狰狞凶狠：“想得美，自从你上次在我这学堂撒野后消息就传遍了，好多孩子都纷纷退学，你断了我的财路，你也别想好过。” “那你想怎么样？” “我要你跪在这门前向我磕头认错，还有，我要一千万两，必须是现银，而且你要写契约，证明这笔钱是你自愿赔偿我的，否则你就别想见到三个孩子！” 沈傲雪没想到他胃口这么大，一千万两白银光是运都要一天，何况她没有这么多钱。 可孩子在他手里，若是讨价还价万一将其激怒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她决定先答应下来：“好，我尽量去筹钱，等我回来就给你下跪认错，但是你绝对不能伤害我的孩子！” “我只给你一天的时间，明日午时若见不到银子，就别怪我把这丫头弄死！” “好！我答应你，我这就去！”沈傲雪忙点头，转而看向自己的女儿，出声安慰，“梦梦别怕，妈妈很快就回来救你！” 说完，她便立刻上马赶着去筹钱。 …… 各大钱庄跑了一圈已经天黑了，一千万两却相差甚远。 沈傲雪累得瘫坐在路边，怎么也想不出办法，最后她只能跑到县衙去。 可朱大常与那知县是亲戚，不仅不管，私下里早就勾结在一起预谋霸占这一千万两。 所以，她不仅没见到知县还被赶了出来，没一个时辰朱大常那边收到了消息就派人给她送来孩子的一截袖子，上面还沾了血。 沈傲雪彻底崩溃了，她这么多年一直隐姓埋名过着自己的生活，从来没想过去培养势力，一心想要远离纷争。 如今孩子遇到危险，她只能乖乖地被人牵着鼻子走。 想到这里，她心痛如绞。 对了！还有一个人能帮她！ 想到这里沈傲雪立刻前往驿站。 厉司寒原本是打算启程的，可天公不作美，下起了暴雨，只能等明日再动身。 沈傲雪为了孩子根本不在乎淋雨，浑身湿漉漉地就跑到驿站求见。 炽阳见她这样都忍不住心疼，想着立刻将人请进去。 可是还没开口吴影便从房里走了出来，她上去在炽阳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而后，将他推到一旁走到沈傲雪面前。 一个在屋檐下衣着光亮，一个责站在暴雨中狼狈不堪，如此便是最好的对比。 吴影勾唇道：“沈姑娘，这么晚了来见王爷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沈傲雪被大雨淋得睁不开眼，但依旧面露哀求之色：“我遇到难处，想要求王爷帮我，能不能求王妃开恩，让我进去见王爷一面？” 她想，就算惦记着往日的旧情，厉司寒也不至于如此冷漠凉薄。 可吴影却并不买账，反而勾唇冷笑：“当初是你假死欺骗从王爷身边逃离，论罪你应当是要重判的，可是王爷不计前嫌没有降罪于你，如今你遇到难处竟还有脸回来相求，在你眼里我家王爷就是这么容易可以任你驱使的吗？” 沈傲雪连忙摇头：“不是的，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原也不想打扰王爷和您，但眼下人命关天，我真的没办法，求您了，让我见他一面，哪怕听到他亲口拒绝也好，这样我也能彻底死心。” “算了吧，我家王爷休息了，还请沈姑娘去求自己的夫君庇佑。” “夫君？我……我没有夫君……”她一脸茫然。 吴影不屑冷哼：“哼，你跟我面前就不需要装模作样了，你没有与旁人私通那当初为何要千方百计地离开王爷？” “那是因为我……” “够了，我没心情听你解释这些陈年往事，而且实话告诉你，正是王爷让我出来打发你走，他说再也不想见到你，更不想与你纠缠，炽阳，送她出去。” 炽阳站在一旁，虽然于心不忍但也不能违背王爷的命令，只好举着伞走到沈傲雪身旁为她遮雨。 “沈姑娘，我送您。” 沈傲雪的一颗心坠入谷底，染着点点希望星芒的眼睛彻底灰暗下来，脸上早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她突然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即便石子将她的膝盖硌出鲜血，仍是面不改色。 “厉司寒，我只想见你一面，哪怕是最后一面，如果你不肯见我，那我死也不会走！” 见她如此坚决，吴影也没了主意，她为难地看了看后面的房门，没有半点动静。 看来，王爷是真的铁了心不愿再见。 想到这里，吴影叹了口气，她亲自拿着伞走过去为沈傲雪遮雨，眼底带着一丝担忧，就连语气也不再盛气凌人。 “沈姑娘，其实吧……我也不想为难你，可奈何王爷他……” 沈傲雪被雨水冲的睁不开眼，但仍是目光坚定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她低声道：“我知道，如果不是他授意，你也不会无缘无故与我说这些话，但我今日非见他不可。” 吴影和炽阳对视一眼，全都是无奈与叹息。 大雨越下越大，几乎是倾盆一般泼在人身上。 炽阳打着伞胳膊都酸了，吴影见不是办法，只能命令道：“来人，把沈姑娘送回去。” 既然沈傲雪不肯走，那她只能强行将人弄走了。 一群侍卫冒着雨走过来，他们是很想把跪在地上的沈傲雪拽起来拖走，可奈何没人敢上前。 这位就算与王爷散了，把从前也是王爷的人，他们谁敢碰？ 第502章 又不是第一次？ 更何况，因为下雨导致沈傲雪浑身浸湿，她又没穿外袍，那原本就单薄的布料贴在身上，只显得凹凸有致让人浮想联翩。 见没人敢上，吴影不耐烦地说道：“愣着干什么，上啊！王爷让得怕什么？” 此话一出众侍卫才鼓起勇气行动。 只是还没到跟前沈傲雪突然眼睛一闭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这下所有人都傻眼了，面面相觑一时间全部茫然。 “我们还没碰到她……”侍卫首领举起双手一脸无辜。 吴影见状怕她真的出事连忙喊道：“炽阳，先把人抱进隔壁房间，再找个大夫来，别病出事了。” “好。” 炽阳点头扔掉手里的伞就去抱沈傲雪，只是他的手刚刚碰到她的腿，突然响起“砰”的一声。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只见厉司寒脸色阴沉地从房间里迈出来。 “王爷……”吴影刚要说话却被他一抬手打断。 炽阳很有眼色地站起身立刻退到了一米外。 众目睽睽之下，厉司寒到底是亲自过去把地上的人抱进怀里带入房间去了。 房门被合上，炽阳松了口气，心想终于不用淋雨了。 “都退下吧。”吴影吩咐道。 “是。” …… 房间内。 厉司寒收回手站直身躯居高临下地瞥着床上的落汤鸡。 “你想装多久？”他冷声询问。 沈傲雪睁开眼，尴尬地对上他的视线，然后坐起身来红着眼说道：“我没办法才出此下策，王爷……” 厉司寒蹙眉，眼底升起一丝不悦：“本王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瓜葛，你的事也不要求到本王这里。” 说罢他走到一旁的柜子里取了件男子的衣袍甩到床边。 “换上，滚吧。” 沈傲雪咬了咬牙，双拳不由握紧，她抬头看着他，语气中尽是卑微：“你真的一点都不顾念旧情？真的要见死不救？” “本王与你何来旧情？你别忘了，本王所心悦之人已经死在了狼群口中，你是谁？凭什么要本王帮你？” 面对他的质问她哑口无言，即便当时她离开的决绝，如今也不免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如果没有离开，至少她的孩子会平安长大不会遇到这样的磨难和危险。 想到这里她眼泪忍不住落下，哭着说道：“可是他们把孩子绑走了，我真的没办法才来求你，孩子是无辜的，只要你救下他们，要我做任何事情为从前赎罪都可以！” 厉司寒背对着她双手负在身后，心中更是愤恨不甘。 从前的沈傲雪虽然也会看他的脸色，但从未如此卑微。 可如今呢，她为了与别人生的孩子，不惜放下一切尊严跪在他面前乞求。 他深吸一口气，拳头在袖中握到发白，手臂上的青筋浮起，隐忍着太多怒意。 “好，本王可以考虑帮你这一次。” 他说完转过身去看她，眼神从上到下慢慢打量着，眸光散发着某种让人退怯的欲望。 沈傲雪隐约察觉出他的用意，此刻只觉得浑身冰冷，止不住颤抖起来。 “不过，要看你表现如何。” 他走近，一把揽住她的后脑贴在自己腰上，指腹磨蹭着她湿漉漉的长发。 沈傲雪努力扬起头望着他，眸光中重新燃起希望。 “我懂。” 她毫不犹豫地伸出冰凉的小手，然后主动帮他宽衣解带，顺便将自己贴身的湿衣物层层褪尽，一丝不挂地跪在床榻上。 厉司寒再见到如此淫靡的风光仍旧难忍心动，他只觉得口干舌燥、心烦意乱。 当年最后一次肌肤相亲还历历在目，多年来他反复回味，只恨不能把她关在身边禁锢着。 可是，他派人去寻，得到的却是她已经安家落户过着寻常人的平凡生活。 那一刻，他突然有些明白她为什么想走，也就忍下所有的委屈与失落，成全她的自由。 可现在呢，他发现她是为了给另一个男人生儿育女才离开，这让他的成全与宽容就像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没有人能容忍背叛，他更不能。 想到这里，他一把擒住沈傲雪的下颚逼着她抬头，而后便俯身狠狠吻了上去。 唇齿间的碰撞让许久未曾动凡心的二人都有些不适应，但很快，便沉沦在其中。 她纤细的身躯还带着被雨水打湿的冰凉，而他布满薄茧的手炙热地掠过她每一寸肌肤。 两人勾缠难分，在床笫间颠倒，不顾木质的床板发出阵阵“吱呀”的噪音。 此刻，两人闭着眼耳朵里只有彼此的喘息与低吟。 沈傲雪面色浮出潮红，微微睁眼眸光似含着秋水一般诱人，粉嫩的唇得了空隙微微张开，嗓音带着一丝哀求。 “疼……轻、轻些……” 毕竟六年没做过这种事，猛地一下她实在有些难以适应。 厉司寒在她耳边轻笑，语气漫不经心：“又不是第一次。” 说完，他更用力，仿佛是故意与她反着来。 沈傲雪被折腾得还没缓过来突然颠倒着就被推了上去。 她尴尬着地看向身下的男人，羞耻不已，蹙眉道：“别这样……” 厉司寒伸手捏着她，嘴角勾起一丝戏谑的微笑：“羞什么？当初你就是这么要的。” “我没有……”她的脸红到了脖子，垂下眼皮不好意思再看他。 可厉司寒却突然一动，颠得她险些摔下床去。 “你干什么！” 她是真生气了，抬手拍在他胸前留下一片红印。 “你说呢？”他笑得越发没脸，更加放肆地颠她。 “你坏蛋……” “就坏。” ……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傲雪被折腾得趴在床上难以动弹。 厉司寒将她从床上捞起直接走到后面的浴房里洗漱。 两人面对面坐在池子里，四目相对一如从前模样。 这么多年，他们都没有变化，眉眼依旧，可心境却大不相同。 厉司寒忍不住伸手抚摸她的脸，眼底带着心疼与掩饰不住的爱意。 “他对你好不好？” 沈傲雪眼底闪过疑惑：“谁？” “不想提罢了，说吧，要求我做什么？”他无奈，只能顺着她。 趁着他松口，她连忙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第503章 我甚至想过陪你一起死！ 闻言厉司寒将她推开而后不紧不慢地走出浴池，他一边穿衣服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既然是明日，那便不急。” 说完便系好腰带朝着外间走去。 沈傲雪抓起衣服往身上一套急忙追了出去：“不行，多一刻我都等不及，三个孩子随时都会有危险，王爷还请即刻派人去救。” “其实以你的本事完全可以自己去救不是吗？”他带着一抹试探。 “是，我当然可以，但前提是就算我能救他手里的那个，可是剩下的两个呢？朱大常狡猾，他根本不会把三个孩子都带出来，甚至我现在还不知道他把孩子分别关在哪里，一旦打草惊蛇，他会先杀一个警告我，所以我来求你，我赌不起！” 见她如此紧张那三个孩子，厉司寒心中不是滋味，他愿意帮忙可不愿意这么轻易答应，主要是他心头的郁结之气还未消散。 “想让本王出手可以，明日再说。” 他不理会她的要求径自过去打开门吩咐道：“炽阳，将公务搬来。” 炽阳：“是！” 沈傲雪心急如焚，这一刻她生了说出真相的念头。 可一旦说出来，她和孩子的后半生注定要被绑在厉司寒身边。 她喜欢陶西村，更喜欢这种与世无争、无忧无虑的生活，所以她是打心底不愿跟他回京，更不稀罕那些复杂的荣华富贵。 如今事态紧急，已经容不得她不愿意了。 想到这里她终于是鼓起勇气喊道：“厉司寒，三个孩子都是你的亲生骨肉。” 正与炽阳交代公务的厉司寒身形猛然怔了一下，明显可以看出脊背僵直。 随后，他回头严肃带着震惊与疑惑：“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沈傲雪莫名紧张起来，捏着衣角怯怯地看着他，然后小声道：“他们五岁了。” “……” 沉默有时候让人觉得可怕。 炽阳站在门外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对上了厉司寒震怒的目光。 “爷……您……” “没听到她的话吗？” “听、听到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人、要是三个孩子掉了一根头发，你提头来见！” “是！” 炽阳吓得脸色发白转身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去。 房门“砰”的一声被砸上，厉司寒步子如疾风般朝着沈傲雪走去。 他愤怒地抬手指着她的脸，张了张嘴却又忍了回去，转身又朝门口走去。 背对着她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胸膛却仍是激烈地起伏着。 沈傲雪低下头不敢看他，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缩起了脖子。 房间里沉寂得可怕，气氛也紧张到让人窒息。 “王爷……对不起……” 她声音像蚊子那么低，抬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心里一阵愧疚。 厉司寒终于恢复了冷静，呼吸也从急促逐渐平稳下来。 他回头脸色以后不怎么好看，染着一层冰霜。 “你当年离开的时候知不知道怀有身孕。” 这个问题让沈傲雪更不敢回答了，她抿着嘴唇一脸心虚。 厉司寒见她这般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你还记不记得那晚你说的话？”他面露失望。 “我……” “你说你喜欢我，是骗我还是真的？” “是真的，我那时说的都是心里话。”她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眼神，心底慌乱。 哪怕是重逢那日他的所作所为没有让她难受，可现在，他神情中的漠然带着一抹决绝让她感到无比害怕。 “既是真心，为什么还要用那样的手段离开？你知不知道当我看见那些残肢的一瞬间我真的以为你死了，那一刻你让我彻底活在自责与绝望中，我甚至想过陪你一起死！” “我不是故意的，但我只有那个办法……” “所以呢？你为什么不能与我坦诚相对？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你可以告诉我，就算暂时我无法实现，也会为之努力去成全你的！” 沈傲雪如鲠在喉，当时她不敢开口，只怕连最后的机会都失去了，到时再想要离开更是不可能。 所以，她选择了一条最狠最绝的路。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将眼泪倒流回去，只红着眼眶说道：“可是我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我不想做你的附属品，更不想成为谁的女人，我只想安安静静过日子，想做沈大夫、沈老板，而不是什么摄政王妃。” “你早些说出自己心里话，怎知我不会支持你？” “那现在呢？你打算怎么办？” “你再问我吗？我倒想问问你，接下来还想怎么办？你有什么权利带着我的孩子远走高飞？他们如今已经五岁了，我甚至刚刚知道他们的存在，你只考虑自己的人生，你有为他们想过吗？他们难道不需要父亲吗？” 厉司寒这些话实实在在戳在了沈傲雪的心口，让她无言以对。 这么多年，她自问对孩子们足够关爱呵护，可说到底，还是亏欠了他们的。 这一直都是她的心病，所以当他质问时她才会理亏。 “抱歉，这件事的确是我的错，等孩子们回来以后，我会如实告诉他们，也会让他们选择。” “选什么？”厉司寒蹙眉。 “选择跟你回京城还是打算留下来。” “你还是想要跟本王分开？” “嗯，京城那种是非之地，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去了。” 上一世，她死在那里，所有的悲惨都在那里，只要回去，那些噩梦就永远挥之不去。 所以她宁愿做个懦夫逃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谁说我要回京城了？” “什么？”沈傲雪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厉司寒叹了口气，上前几步拉起她的手，原本冷漠的眼底逐渐变得温柔亲近。 “小雪，我们不要分开了，就算是为了孩子，行吗？” “等等，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不回京城要去哪？” “回北疆。” “北疆？为什么？你不是摄政王吗？你离开京城皇上怎么办？他才五六岁啊。” “不是还有景岳寒吗？他是皇上的亲叔父，比我更上心，我还是更适合镇守北疆。” 第504章 我告诉他们你抛妻弃子…… “所以……你真的不用回京城了？” “嗯，当然，你想要的生活我可以给你，只要你愿意带着孩子们跟我走。” “我……我需要时间，等我想清楚再说，而且孩子们还小，这么突然他们不一定会接受……” “不接受？为什么？难道他们不希望自己有父亲吗？”厉司寒满眼期待。 “他们……呃……这件事说来话长，等孩子们回来我再跟你解释吧。”沈傲雪尴尬又心虚。 “说来话长？你什么意思？你怎么跟孩子们说我的？” “我……我没说什么……” “跟我说实话，你别想敷衍了事！”他抓着她的手更加用力，眼底满是紧张。 “那我告诉你……你不能生气哦。” “好，你说。” “我说你……抛弃我们……跟别的女人跑了。”说完沈傲雪一脸惭愧地看着他。 厉司寒气急败坏：“你说什么？你干嘛这样编排我？这让孩子们怎么想我？” “孩子们懂事后就吵着要爹爹，我一开始嫌烦就说你死了，结果孩子们整日哭喊要去给你上坟，我寻思太麻烦了，就干脆告诉他们你抛妻弃子去过逍遥日子了，之后他们就恨你入骨，甚至连提都不提了，我这不是为了清净嘛……” 沈傲雪无奈地撇撇嘴。 “你……你可真行！”厉司寒气得咬牙切齿。 他不敢想自己在孩子们的心中到底有多么丑陋。 亏他刚才脑子里还有一瞬间幻想父慈子孝的场面。 这下全破灭了！ 厉司寒生气地甩开她的手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 沈傲雪自知理亏迈着步子走过去安慰道：“王爷，我会跟孩子们解释的……你别生气嘛。” “不要再说了，本王头疼！”他扶额，无奈至极。 见状她叹了口气在他旁边坐下，两人就这样再次陷入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炽阳回来复命。 “王爷，人抓住了，三个孩子都救回来了。” 沈傲雪立刻起身冲了出去，紧张地问道“孩子呢？” “都在外面马车里，他们受了惊吓怎么也不肯下车。” 闻言她立刻朝着驿站门外跑去。 一掀开马车帘子，只见沈星坐在中间左手抱着沈耀右手抱着沈梦正在安慰，一副大哥的模样。 看到沈傲雪的那一刻三个孩子们全都泪奔一股脑地扑进了她的怀里。 “娘亲！” “不哭不哭，没事了，没事了，已经安全了……” 看到孩子们平安无事，她心中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厉司寒站在远处的门后边看着他们母子四人想要出去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吓到孩子们。 毕竟他们刚刚经历了可怕的事情。 “准备个房间，把孩子们安置好。”他吩咐道。 “是，卑职这就去准备。” 炽阳转身去整理房间，还吩咐人去沈傲雪在陶西村的家里取一些孩子们的被褥，虽然环境是陌生的，但要是有熟悉的物件也有助于孩子们多一些安全感。 三个孩子终于被沈傲雪哄得不哭了，她将他们一一抱下了车，然后带着他们进了驿站。 把孩子们安置进房间哄睡后厉司寒才蹑手蹑脚地推门进去。 他走到床边借着昏暗的烛光第一次看到三个软萌的小团子，一时间心中的郁闷和愤怒全然消散只剩下治愈。 沈星和沈耀是男孩儿，眉眼清秀长得都偏像沈傲雪，而沈梦则像他的模样，只是更多了几分女孩子的软糯温婉。 他心中欢喜，激动得心跳加速，一时间觉得像在做梦一样不切实际。 沈傲雪小声说道：“王爷，孩子们都睡了，明日等他们缓和一下我再解释你的事情。” 厉司寒笑了笑，眼神一直看着三个孩子，早已对别的没有半点心思：“都行都行，我再看看他们。” 说完他伸手想要去摸才发现自己的手都忍不住在颤抖。 沈梦白嫩的脸颊上有一股温暖传入他的指尖，这一刻，他才确信一切都是真实的！ 厉司寒原本冰雪封尘的心境仿佛被一阵温暖的风吹过，然后便是春暖花开、晴空万里。 “小雪……”他突然出声唤她。 “嗯？”沈傲雪疑惑。 “她……是我的女儿诶？”他回头看着她，眼底是止不住的欣喜与激动。 “呃……是啊，你的女儿。”她点头。 “我有女儿了！” “不只是女儿吧……” “太好了，本王有了闺女！” 厉司寒已经完全听不到她说话，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恨不得原地转圈。 “还有俩儿子呢。” 他愣了一下认真地看向床里面的两个男孩儿，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两个儿子……小雪，这么多年你一定很辛苦吧？”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眼神中满是愧疚。 “如果我在的话，一定不会让你如此辛苦。” “不辛苦，沈星和沈耀虽然是男孩子，但是他们一点都不淘气，而且很有做哥哥的样子，总是保护着梦梦，还帮我分担家务，一起出摊。” 厉司寒眼底闪过赞赏：“不愧是我的儿子，当然，更多的是你教导的好，只是他们三胞胎你怎么生产的？是不是很痛？” 回忆起生产那日，的确是沈傲雪的一场最痛苦的经历，险些她和孩子们就一起死了。 幸好她懂医术，能够自救，若是寻常妇人没有一个经验丰富的大夫看诊，只怕真的无力回天。 她垂眸，忍不住感慨道：“一切都过去了，而且这些年我们过得很好，有他们作伴，我一点也不孤单。其实有时候我也在想，要是你在就好了……” 说到此处她哽咽了，咬着下唇没有继续说下去。 厉司寒明白也理解她的苦衷，抬手将她颊边的发丝挽到耳后，像是对待一件珍宝似的捧着她的脸。 “以后，我都会陪在你们身边，时时刻刻，弥补这些年的空白。” 沈傲雪看着他的眼睛，心中那道好不容易筑起的高墙轰然倒塌，所有的软弱与情感呼之欲出。 她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感受着那熟悉的温度与结实的胸膛。 “其实我一直在骗自己，对你只是依赖没有爱，你能不能原谅我的自私……” “我从未真的怪过你。” “我不断地告诉自己，爱的是暮寒而不是你，只是因为我无法释怀自己对上辈子的遗憾和悔恨……” “等等！”厉司寒打断她，“你刚才说，你爱的是谁？” 第505章 你相不相信前世今生？ “还有什么上辈子……” 沈傲雪叹了口气，有些忐忑地问道：“你相不相信前世今生？” “前世今生？”厉司寒蹙眉。 他一向不信鬼神之说，前世今生更觉得无稽之谈。 可是她说出来便让他多了几分相信。 “说来听听。”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们出去聊。” “好。” 厉司寒将沈傲雪打横抱起，两人出了房间一跃飞入漆黑的夜色中。 城内一处酒家。 刚下过雨，街上行人极少，酒馆内只有厉司寒和沈傲雪相对而坐。 他们要了一壶清酒和一盘小菜，边喝边谈。 “若非真的发生在我身上，这辈子我都不会相信世间真有这么神奇的事。” “所以，你真的经历了前世今生？” “嗯，前世我与你并无交集。” “是吗？那你前世到底经历了什么？”厉司寒紧张地问道。 “上辈子我回到沈家后沈无双便跳湖自尽，沈家人为了救她，逼着我放血，那时的我特别傻，以为自己牺牲奉献就能得到亲人的关怀与爱护。” “我甚至把沈无双当作亲生姐妹对待，无比信任她，一步步走进她为我设下的圈套。后来我嫁给了季凌安……” “什么！你怎么能嫁给他，你应该嫁给我！”厉司寒打断她，很是生气。 沈傲雪面露无奈：“他是季家私生子，与我一样流落乡野，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那时候他待我是很好的，我一直觉得他像大哥哥一样照顾我。” “可是人心是会变的，上辈子我没看清，以为他待我是真心的，所以为了他，在皇上赐婚时我选择拒婚，险些被皇上责罚，后来还是你为我说情才让我逃过一劫。” 说完她露出一抹苦笑。 “现在想来，上一世真是不值得。” “那是自然，你就该嫁给本王！”厉司寒闷闷不乐地说道，而后一脸关心，“然后呢，他辜负你了？” “嗯，我嫁给他十年，他从未碰过我，甚至在新婚当晚夜不归宿，当时我以为他喝醉了宿在耳房，后来才知道那晚是去找了沈无双。” “混蛋！”闻言厉司寒一拳砸在桌子上，“你不早说，本王现在就找个理由弄死他。” “稍安勿躁，听我说完嘛。” “你说你说。” “我说到哪了？”沈傲雪一脸茫然。 “新婚夜季凌安去找了沈无双。” “哦，对！沈无双一边勾引季凌安一边让太子将他外放做官，而后没多久他就下了江南混了个肥差，等回来时便带着一个怀了身孕的妾室。” “本王宣布他死定了，然后呢？”他咬牙切齿问。 “原本我就受尽了婆母的锉磨，他回来后还和小妾一起欺负我，甚至以我没有所出为由写了一封休书，把我赶出了家门。” “当时沈家也不肯接纳我，以至于我一直流落街头，要不是懂一些拳脚功夫，只怕早就被街边的那些乞丐凌辱致死了。” 听到这里厉司寒已经心疼得无以复加，他握住沈傲雪的手，眼底隐隐有水光泛滥。 “小雪，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与你无关，上辈子你也不认识我。” “不是的，其实我早就认出你了，那日在宫宴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小时候救我的女孩儿，只是我自身难保无法与你相认，或许你上辈子拒绝我对我而言也是好事，毕竟，未来如何发展谁都不知道，万一因我连累了你怎么办呢。” “但是你上辈子娶的是顾吟霜。” “那一定非我所愿。” “不管如何，上辈子我们没有太多交集，我的结局与你无关，所以不怪你没保护好我。” “那你上辈子结局如何？”厉司寒关心道。 “上辈子我流落街头被已经是太子妃的沈无双收留，当时我还感激涕零，以为她对我是真心的，可没想到她却诬陷我下毒谋害她。” “最后我被判斩首示众，沈如风亲自监斩，我便人头落地被一卷草席扔进了乱葬岗，我死了以后灵魂出窍，我眼睁睁看着那些野狗啃我的尸体，将我的脑袋吊来吊去……” “别说了！”厉司寒眼眶通红，他抓着她的手越发用力，神情痛苦不已，“我的小雪怎么能受这样的苦，他们简直不可原谅！” “所以这辈子我没有原谅他们任何人，因为他们不配。” “没错！我终于知道你为何如此痛恨沈家的一切，为什么不愿意再回到京城、对不起，我以为你太自私，不愿意陪着我去面对那些困难，却没想到你心里藏着这么多不堪的过去……” “还是那句话，我不怪你，因为这与你无关，而且上辈子我也遇到过好人，他在我最后时刻救赎了我，也算给了一丝温暖。” “是谁？” “修罗门门主，暮寒。” “暮、暮寒？竟然是……暮寒？”厉司寒彻底怔住，眼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对就是他，我死以后他匆匆赶到，冒着大雨帮我收尸，还把我埋葬在一处风水极好的地方，我还看到他抱着我的尸体痛哭，但是真的很奇怪，我明明不认识他，为什么他却好像很爱我的样子。” “所以……这辈子你才会那么喜欢暮寒？”厉司寒终于明白她为何会对暮寒那般主动亲切。 原来是这样……若早知如此，他一定不会隐瞒这么久。 “对啊，上辈子他是我唯一的光，所以这辈子我想爱他，可惜，他却不爱我，还一次次把我推开、抛下。” 说到这里沈傲雪失落地低下头，眼底满是受伤。 厉司寒舔了舔嘴唇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对不起。” “什么事？”她一脸茫然。 “我……就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的暮寒。” 他终于说出口，心底一块大石头也算彻底落下，突然觉得浑身舒畅轻松了不少。 毕竟，秘密就像是一个负担，终于卸下的时候，只会让人前所未有的安宁。 “你是暮寒？那景岳寒……” 沈傲雪突然想明白一件事，她指着他恍然大悟。 “这么说来当时北蛮入侵皇城给景岳寒通风报信的人是你，所以他身上才有暮寒的信物，让林书甜把他叫做了暮寒！” 第506章 我们爹爹跟别的女人跑了！ 厉司寒觉得这乌龙有些好笑，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原来如此，难怪你会以为他是暮寒。” “是啊，还真是一场误会，如果早知道你是暮寒……或许我不会离开的，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怕你生气，毕竟我好不容易失而复得，万一你知道我是暮寒，当初我那样羞辱你抛弃你……” 说到这里他心虚地低下头。 沈傲雪无奈叹气，他们就因为这样可笑的误会而错过了这么多年。 不过，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厉司寒。” “嗯？” “以后……我们要坦诚相待，有任何事都不准瞒着彼此。” “好！” 两人紧紧握着彼此的手，眼底满是幸福而温暖的笑意，而他们的心也在此刻完全敞开。 …… 翌日。 三个孩子醒来后没见到沈傲雪明显慌张了。 沈梦泪崩，当即哭喊起来：“娘亲，我要娘亲呜呜呜……” 沈星将她抱在怀里耐心地安慰道：“梦梦不哭，大哥陪着你，二哥去找娘亲来。” 沈耀连忙跳下床铺穿着鞋子就往外跑去。 他一开门，站在门口的丫鬟们便笑脸相迎。 “少爷小姐醒了？太好了，奴婢几个伺候你们洗漱更衣。” 说着便要去抱沈耀却被他灵巧地往后一跳躲开了。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我娘亲呢？” 小奶娃凶巴巴地瞪着一双萌萌的大眼睛，看上去严肃可却让人觉得可爱极了。 吴影从丫鬟们后面走出来，笑嘻嘻地说道：“小少爷好，他们是你爹爹安排来服侍你们的丫鬟，而我是负责保护你们的暗卫。” 听到他这么说，沈梦也不哭了，沈星拉着她跑到门口。 三个孩子瞪大双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沈星最先镇定，他有着极强的防备，怀疑道：“你们是不是人贩子？我们爹爹早就跟别的女人跑了，怎么会回来还派人服侍我们，少骗人了！” “啊？”吴影懵了，一脸疑惑像是吃到了什么惊天大瓜，“你刚才说什么？你爹爹跟别的女人跑了？” 难道王爷还有这种花花肠子？ 可是不对啊，自她到跟前随护后就没见过王爷身边有女子啊。 她摸着下巴怀疑道：“你们是不是被人骗了？你们爹爹可不是会抛妻弃子的人哦。” 沈耀紧张又有些期待地问：“你们说是我爹爹派来的人，那我爹爹呢？” “自然是在陪你们娘亲啊。” 沈梦一听立刻吵着要往外跑：“我要找娘亲，我要找娘亲……” “小郡主不哭，卑职这就带你去。”吴影上前想要把她抱进怀里却被沈星挡住。 “不许碰我妹妹，谁知道你是不是坏蛋！” 他小小年纪却十分警惕，倒是让人赞赏。 吴影蹲下身子笑着刮了刮他的小鼻子，逗趣儿道：“你是他们的大哥吧，那就是未来的世子爷咯，没想到这谨慎的性子倒是深得咱家王爷的真传，不愧是真父子。” “什么王爷？”沈星皱起小小的眉头。 “你们可曾听闻过摄政王的威名？” 三个孩子摇头：“没有。” “那镇北王呢？” 三个孩子点头同时面露崇拜：“听过，我经常在街边说书摊子上听到他的事迹！” “对啊，他可是咱们昭烈国的大英雄！” “是哥哥们说的那位战神叔叔吗？” “对，就是他，你们的爹爹，镇北王！” 三个孩子无比震惊，全都做出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真的吗？你不会是在骗我们吧？” “我们虽然是小孩子，可是也不是任由你耍弄的。” “可是娘亲不是说爹爹抛妻弃子吗？如果他是镇北王，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 “你们娘亲说王爷抛妻弃子？”吴影嘴角抽了抽。 王妃还真是不给王爷留脸面呐！ 这下可尴尬了。 “对！”三个娃娃点头，满脸认真，“护卫姐姐，你到底有没有骗我们呀？” 吴影站起身说道：“想知道是不是真的跟我去见你们娘亲和爹爹不就行了？” “好吧，我们跟你去！” 到底是小孩子，终于还是跟着吴影走了。 …… 厉司寒和沈傲雪正在桌旁吃早膳，昨日不小心喝多了，回来又放纵了几下，所以基本没怎么休息好，此刻正顶着黑眼圈累得连话都不想说。 吴影带着孩子们走进来，沈梦一下子就扑进了沈傲雪的怀里。 “娘亲！梦梦好想娘亲，护卫姐姐不是骗子，真的带我们来找娘亲了呜呜呜……” 沈傲雪想起那日沈梦被朱大常拿刀抵着，心里一阵难受，连忙将她抱进怀里安抚。 “我的乖梦梦，可担心死娘亲了，怎么样有没有受苦，他们打你哪儿了？” 沈梦挂着小泪珠摇摇头，白皙的脸蛋上满是坚强：“娘亲不担心，梦梦可坚强了，打屁股的时候都没有哭！” “是吗？竟敢打我儿的屁股，娘亲饶不了他们！ “对！”厉司寒一拍桌子满眼怒不可遏，他厉声命令，“吴影，给本王把那群人的屁股打烂！” “是！” 吴影退下，沈星和沈耀则没了可以躲的地方连忙跑到了沈傲雪的身边探出小脑袋怯怯地望着他。 厉司寒察觉到自己太凶吓到了孩子们，于是连忙咳嗽了几声掩饰尴尬。 “娘亲，他是谁……”沈星小声问道。 沈傲雪脸上闪过尴尬，而后努力组织语言。 “他……他是……这个……那个……” 她支支吾吾一时间还真是不知如何解释。 厉司寒心中激动面上却尽量保持冷静，他温柔地笑了笑，而后和颜悦色地说道：“孩子们，我是你们的爹爹。” “可是娘亲说我们爹爹抛弃我们四个人跟别的女人跑了！”沈耀大声道，看着他的眼神中带了几分敌意和抗拒。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小雪你快告诉孩子们我没有……”厉司寒欲哭无泪，只能求助地看向旁边。 沈傲雪叹气，硬着头皮解释道：“这件事是娘亲不对，因为怕你们追问，所以就撒谎了，你们爹爹没有抛弃你们，更没有跟人跑了，是娘亲跑了，把他扔了……” 第507章 正好与孩子们培养感情！ 三个孩子歪着头一脸疑惑。 “娘亲你为什么跑？”沈梦忽然开口问道。 “啊？这个……这个娘亲回头再跟你们解释，眼下最重要的是先见过你们的爹爹。” 三个孩子眨巴着眼睛看向厉司寒，充满了好奇。 “你是我们的爹爹？”沈星问。 厉司寒连连点头：“是啊，你们娘亲都承认了，难不成还有假？” 沈耀看看他又看看沈梦，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他惊呼道：“哥哥，你看妹妹跟他还真像嘞。” 还不等其他人开口呢，沈梦突然嚎啕大哭，着实伤心不已。 “呜呜呜……” 沈傲雪心疼的哄着：“梦梦乖，怎么哭了，跟娘亲说说，到底怎么了？” 沈梦抽泣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像小鹿似的楚楚可怜，奶声奶气地说道：“梦梦像娘亲……” 闻言她忍不住乐了，连忙抱着这雪白的小团子一阵安慰。 “对对对，梦梦像娘亲，你哥哥他们才像爹爹呢。” 粉团子终于破涕为笑，然后害羞地把小脑袋埋进她怀里。 厉司寒见状忍不住伸手想要抱抱孩子们，但又怕太过热情吓到他们。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沈梦的头，这下好不容易不哭的小团子又开始委屈大哭。 “呜呜呜……” 沈傲雪担心地哄道：“梦梦怎么又哭了？爹爹他只是喜欢你……” “娘亲我疼……呜呜呜……” 听到沈梦这么说她意识到不对劲，于是立刻查看了一下孩子的头顶，这才发现那里肿了一个巨大的包，像是被人打过。 “怎么回事？梦梦是不是他们打了你？” 沈梦委屈地点头：“娘亲，大坏蛋推我，撞到头呜呜呜……” 沈傲雪怒火中烧，只是还没开口旁边的厉司寒便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心急如焚：“炽阳，快去请大夫，快去！” 说完便是一脸愤怒：“这帮畜生敢欺负本王的女儿，简直岂有此理，来人，给本王把他们统统大卸八块扔到山里喂野狗！” 话音刚落他身子怔了一下，像是终于想起什么，侧头去看旁边的两个儿子。 只见沈星和沈耀全都躲到了沈傲雪的身后，怯怯地露出小脑袋看着他，眼神中满是害怕。 他扶额，换上和颜悦色的笑容，柔声道：“孩子们莫怕，为父平日里不这样，只是心疼你们妹妹罢了。”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然后低下头藏得更深，对于他的戒备心一时半会儿怕是难以解除。 “小雪，这……” 沈傲雪愧疚道：“别急慢慢来，我先看看梦梦的伤。” 说罢她便仔细检查沈梦的伤势。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还真有些严重。 因为三胞胎在腹中时所吸收的营养不同，梦梦最晚出生也是身体最虚弱的一个。 所以平日里有些小磕小碰大家都格外担心，这次也不例外。 虽然只是碰到了头，可沈傲雪把脉后发现不仅头顶，后脑勺也有红肿，并且里面有淤血之症，若不能及时治疗，只怕后患无穷。 …… 入夜。 沈傲雪关上房门正要走却看到厉司寒一直在院中焦虑地踱步。 见她出来这才忙迎上去：“孩子们怎么样了？” “大宝和二宝都还好，只是些皮肉伤没什么大碍，但是梦梦的头有些严重，想要清除脑袋里的淤血不仅要用银针，还需要一味紧缺的药材。” “什么药材，你说就是，本王上天下地也要拿回来。” “极品血丹参，这味药材极其名贵，倒是不用上天下地，但也不好得。” “没关系，本王立刻派人去找，若是没有便书信一封回京，或许宫中会有。” “不用这么麻烦，我知道哪里有。” “哪里？” “云海城。” “东边？” “嗯，我听说过一位经商奇才，他专门做药材生意，而且他几乎垄断了昭烈的所有极品血丹参，眼下最快的办法就是去云海城找他。” 闻言厉司寒一脸凝重道：“若是现在出发不停歇的话十日能抵达云海城。” “这么大的队伍怎么可能不眠不休赶路呢？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去，估计最多三日就能赶到，你留在这里照顾孩子们，正好与他们培养感情，我去去就回。” “你想一个人去？不行，这太危险了！” “哪里有什么危险？如今天下太平连土匪都被你剿得一干二净，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也不行，你这一来一回万一路上遇到什么麻烦怎么办？我陪你一起去。” “难道你不想跟孩子们沟通感情？” “我当然想，可我也不放心让你自己行动。” “这样吧，你找个人陪着我。” “我陪你不行吗？” “你陪着我当然好，但是我一走孩子们肯定没有安全感，若是你这个爹爹此时能保护他们，肯定会对你生出几分依赖，这不是更快的促进你们父子之间的情分嘛？” 厉司寒陷入两难，一方面他舍不得让沈傲雪孤身出行，可另一方面他也不放心孩子们。 思来想去他艰难地做了决定：“这样吧，我让吴影陪你。” “吴影？”沈傲雪好奇。 话音刚落从房顶落下来一抹身影。 “参见王爷、王妃，卑职暗影卫，吴影。” 先前沈傲雪没顾上去追究，此刻才反应过来。 “厉司寒，你让人家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陪你演夫妻恩爱的戏码，你脸呢？” 吴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大大咧咧地说道：“王妃你别生气，王爷也是担心您不愿意见他，给自己找点儿面子，其实就是为了试探，欲擒故纵嘛您懂的！” 厉司寒严肃道：“闭嘴，谁准你胡说八道的！” 说完连忙解释：“小雪你别误会，我就是看看你的反应，绝对没有什么欲擒故纵。” 沈傲雪懒得理他：“行了行了，别说这些了，既然决定要去就今晚行动吧。” “不行！”厉司寒连忙阻止。 “为什么？” “那个……”他欲言又止，而后说道，“你难道不应该等孩子们醒了跟他们说一声嘛？这样不辞而别，他们醒来找我要人怎么办？会以为是你抛弃他们呢。” “应该不会吧……” “怎么不会，你不辞而别对我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你知道吗？” 第508章 亏我为了你守身如玉 见他质问沈傲雪只能妥协：“好吧好吧，那就明日再走。” “好！”厉司寒开心至极连忙吩咐道，“吴影，你去准备东西，明日再出发。” “是！”吴影起身离去。 “我也去准备……” 沈傲雪打算回房间收拾一些简单的物品，结果却被他一把抱进怀里。 “你干嘛？”她困惑地问。 厉司寒凑到她耳边说道：“我给你准备了惊喜，明日看完再走。” “惊喜？好吧，但是不能耽误我太久，孩子的伤势要紧。” “放心，不过你马上要走了，咱们不得……” 他说着睡觉不老实起来，沈傲雪一把将他推开。 “什么时候还想这种事，脑子里能不能正经点儿？滚！” 说完她转身就走，背影看起来怒火冲冲的。 被骂了一顿厉司寒很是委屈，可是她说得对，他哪有理由反驳，只好闷闷不乐地跟上去。 …… 回到房间后沈傲雪才松了口气。 要是刚才同意了，只怕今天一晚上都不能好好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她可吃不消。 来回虽然要七八日，但衣服可以不带，毕竟脏了扔掉买新的就行，方便。 尽量还是多带些银票，万一对方出价太高，她也好应对。 正想着身后传来敲门声。 不用问她也知道是谁。 “干嘛？” 厉司寒在门外说道：“小雪，你让我进去，我帮你收拾好不好？” 沈傲雪哪里不清楚他打的什么主意，于是说道：“大可不必，我知道些银票就够了。” “银票我有，都给你。” 听到他这么说她才开门，有钱不收是傻子。 不管到啥时候，她这财迷本性是改不掉了。 厉司寒见她开门让自己进去立刻欢欢喜喜地拿出一大叠银票来放在桌上。 “够不够？不够我让炽阳去取。” “够了。”沈傲雪查了一下，大概有几十万两，实在太厚了，这么带着万一被人看到确实不方便。 于是她说道：“明日让吴影帮我拿一半。” “好，那今晚我陪你早些睡。” “你陪我干什么？我自己睡。” “可这是我的房间……” “我去陪孩子！” “别，我保证不碰你，放心吧，我知道你明日要赶路，我就算再怎么想要，也不至于如此疯魔。” 沈傲雪还想吐槽他，可转念一想看在银票的份上就算了。 “好，那就在这里睡吧。” 两人洗漱过后便上床躺着，厉司寒果然本本分分没有碰她只是紧紧将她搂在怀里。 “路上要小心，不要多管闲事，记住自己是干嘛的，别延误，早些回来我才能放心你。” “嗯，我知道了。” “唉……” 他突然叹息，沈傲雪仰头将下巴抵在他胸前问道：“你干嘛唉声叹气的？” “我只是感慨，终于能安心入睡了。” “怎么了？” “这些年我只要一闭眼就是当初你离开时的场景，虽然我知道你没有死，可是那些残肢仍是在我脑海中挥散不去，有时好不容易睡着也会被噩梦惊醒。” 沈傲雪心中愧疚，当初她急着想要摆脱他的掌控，所以才会不择手段没考虑到他的心情。 “对不起。”她诚心悔过，“都是我不好，以后我绝不会再离开你了。” “明天不算离开吗？” “这不一样，明日我是去办正事儿，要给孩子取药，又不是真心要离开你，我会想你的。” 说完还抱着他的脖子在他侧脸亲了一口。 厉司寒心中甜蜜，也不再唉声叹气，高兴地抱着她。 “你呀，就会哄我，可偏偏一遇到你我就像个傻子似的。” 这话把她逗笑，忍不住捏着他的鼻子说道：“怎么，听你这口气好像不服？” “服了，我真的服了行吗？” “这还差不多，以后你也不许再跟我玩什么欲擒故纵，幼稚不幼稚？” “都说了不是欲擒故纵，是试探，试探懂不懂？” “试探你还跑到我家里耍流氓？” “我哪有？” “怎么没有？” “我……”厉司寒哑口无言，然后干脆沉着脸一副委屈的神情，“你凶我……亏我这么多年一直想着你，为了你守身如玉……” 沈傲雪一身鸡皮疙瘩都被他尬出来了。 “打住打住，我服了你了行吗？” “那你打算怎么补偿？” “等我回来，好好补偿你，今晚肯定不行。” “好吧，那你可欠着我呢，到时候不许耍赖！” “放心吧，快睡觉吧。” “好。” 两人相拥而睡，一夜好眠。 …… 翌日，沈傲雪起床准备出发却被厉司寒拉住。 他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说道：“跟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 “可是我着急赶路……” “不耽误多久。” 说完厉司寒便带着她出门上了马车。 行驶了没一会儿便抵达了城内最热闹的集市口。 掀开车帘，沈傲雪便看到前面围着许多人，密密麻麻的几乎水泄不通。 “什么事这么热闹？”她一脸疑惑。 厉司寒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命令道：“炽阳，清路。” “是！” 不出一会儿的功夫人群被官兵拦开，中间让出一条道路。 厉司寒带着沈傲雪走到前排，只见中央有个巨大的台子，沈无双便跪在上面，旁边站着刽子手。 “这……就是你说的惊喜吗？” 她目瞪口呆，有些惊讶。 按理说沈无双还不到行刑那日，如今便是提前了许久。 厉司寒揽着她的肩膀，郑重道：“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那些轻贱你之人，不配在这世上多活一日。” 沈傲雪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内心汹涌，可面上仍旧努力保持镇定。 “看好了，今日之后，前尘往事如烟去，你再也不必担心有人会伤害你，或者是伤害我们的孩子！” 说完，他带着她上前几步更靠近刑场。 跪在中央的沈无双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鞭子抽得碎烂，血肉模糊、皮开肉绽，看上去惨不忍睹。 她努力睁开肿胀的双眼，看到沈傲雪的那一刻顿时疯魔了一般想要站起身。 “贱人……你这个贱人……” 她怒吼，可嗓音沙哑含糊不清，像是少了一截舌头，一张嘴便喷出血来。 第509章 人没有高低或贵贱 厉司寒下意识想要挡在面前却被沈傲雪推开。 “无妨。” 她不在意地上前一步，与沈无双只有不到一米的间隔。 看着对方满身狼狈，这画面不由与一世的自己重叠。 阴暗的牢房里，她满身伤痕被绑在架子上，周围的狱卒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样刑具，上面还滴着她的血。 沈无双从后面走出来，纤细婀娜的身影一步步靠近。 她眉眼含笑、神采奕奕，从一旁的火炉上拿起烧红的烙铁。 “我……我拿你当亲姐姐……”沈傲雪奄奄一息却仍然强撑着一口气质问。 沈无双仰天大笑，牢房里的其他人全都退了出去，只剩下她们二人。 “哈哈哈……亲姐姐？”她眼底充斥着鄙夷，“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跟我做姐妹，你配吗？” “可我……从未对不起你……你为什么……害我……” “为什么？你说呢！” 沈无双恶狠狠地揪住她残破不堪的衣领，咬牙切齿道：“凭什么我是假千金而你是真千金？凭什么我的身体里流淌着那么下贱的血液？” “可我的亲人更在乎你……不是吗？” “那又如何？我才不稀罕他们在不在乎我，只要能助我登上权力的巅峰，做母仪天下的皇后，管他是谁，我都可以认作亲人，更何况，沈家现在对我已经没用了，你别急了，用不了多久，我就让他们下去跟你作伴，这一世没能做成亲人，到了地狱，你们全家就好好团聚吧哈哈哈……” 她丧心病狂地大笑着，然后用手中的烙铁狠狠压在了沈傲雪的眼睛上。 “啊——” 凄厉的惨叫声从地牢中传出来，却始终无人在意。 回忆散去，她看向面前跪在那里人不人鬼不鬼的沈无双，终于从胸中呼出了一口积压已久的恶气。 上一世滔天的恨意，终于在此刻得到了释放。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声音低沉却足以让对面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人没有高低或贵贱，但却有善良与恶毒。不管上辈子还是下辈子，你输的不是体内流淌的血液，而是你缺少的那颗良心。” “沈傲雪，你以为你赢了吗？要不是重活一世，你照样会输给我！”沈无双咬牙切齿道。 沈傲雪愣了一下，有些意外：“你也重生了？” “是！只可惜没你那么幸运，我竟然重生到了牢里，哼，贱人你别得意，说不定我还会再重生的，到时候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听到沈无双如此恶毒的立誓，沈傲雪不怒反笑。 她轻笑一声，眉眼间尽是淡漠从容：“你不会再重生了，这一次我会让你下地狱。” “这恐怕由不得你！” “只有全尸才有可能进入轮回转生，而你，不会有全尸了，恐怕连地狱都不会收你，永别了，李小翠。” 沈傲雪笑得嘲讽，毕竟沈无双亲生父亲姓李，而在村子里给她起的贱名就叫小翠。 “你这个贱人，我就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贱人！” 沈无双想要挣扎却被绳子捆得死死的难以动弹，最后也只是趴在了台子上，拼命仰头看向沈傲雪。 厉司寒使了个眼色，监斩官一道令来飞出，接着便是洪亮且坚定的声音：“斩！” 下一秒，刽子手挥起沉重的砍刀狠厉地落下。 “噗嗤”一声，血溅三尺，沈无双的脑袋就这样跟身体彻底分家。 负责收尸的下人上前将她的脑袋和躯体卷进草席里，旁边一个仙风道骨的高人走了过来。 “王爷，已经选好了镇压亡魂的绝佳之地。” “去吧，本王希望她永世不得超生！” “是！” 沈傲雪看了一眼被草席卷走的沈无双，只是垂眸轻轻牵动了一下嘴角，而后便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她与吴影翻身上马，冲着厉司寒拱手：“王爷，我们走了。” “路上小心，速去速回！” “遵命！” …… 三日后。 云海城。 “王妃……不，沈公子，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下，你我都三日未合眼了。”吴影撑着大大的黑眼圈一脸疲惫地提议道。 沈傲雪看了眼逐渐暗沉的天色，于是点头同意：“去驿站吧。” 云海城是一座港口城市，这里四通八达是国家的经商大城，不仅有昭烈国的商人，还有不少来自别国的商人在此处交易买卖。 因此，这里的客栈几乎每日爆满。 幸好沈傲雪和吴影天黑之前赶到，勉强分到了一间房。 “咱们今日先凑合一下，明日再去找人。”沈傲雪说道。 “都听公子的。” “嗯，那先在去隔壁餐馆吃点东西再上去休息。” “好！” 吴影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连忙找了一处最好的位置，一转头还能看到窗外的街景，以及那人来人往的繁华。 “小二点菜！” 小二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她们，而后鼻孔朝天地说道：“二位客官，这个位置有人定了，所以你们得换个位置。” 吴影皱眉：“被人预定是要放牌子的，可这桌上空空如也，你凭什么让我们换位置？” “咱们没有这规矩，反正这位置有人坐了，你二位还是换一下吧，不然待会儿这桌客人来了，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小二眼底是藏不住的鄙夷。 沈傲雪知道她和吴影穿了寻常百姓的粗布男装，所以小二狗眼看人低。 可出门在外厉司寒交代过，不能多管闲事更不能惹是生非，要时刻谨记她们是为了孩子来的，不能因为小事而耽误时间，真遇到麻烦能忍则忍。 想到这里，她拍拍吴影的胳膊：“算了，换个地方吧。” “可是……” 吴影还有些不服，她虽然是暗卫，可性格却是个不吃亏的，又护短又忠诚，这也是厉司寒愿意把她留在沈傲雪身边的原因。 既然主子都发话了，她心里再怎么不服也要听从。 “听公子的，换就换！” 两人起身正要去旁边的位置，小二又追上来：“不行，这个位置也有人！” 吴影握紧拳头却看到沈傲雪冲她摇头，于是两人再去找别的位置。 第510章 你怎么不去抢钱庄？ 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一张小桌子坐下，两个人都饿得不轻。 沈傲雪看了眼菜单说道：“上两碗素面吧，这个上得最快了。” 她确实是饿了，根本不挑吃什么，只想着尽快有食物下肚。 吴影点头：“对，咱们一路风尘仆仆刚到这里还是先吃些清淡的，以免水土不服。” 小二皱起眉头不高兴地问道：“就只是两碗素面？” “对。” “不再点别的了？”小二继续问。 吴影不耐烦道：“你聋了？都告诉你两碗素面，问什么问，快点上！” 小二撇撇嘴一脸不屑，眼底充满了鄙夷：“就两碗破素面也好意思占我们的桌子？” “你说什么呢，你信不信我把你店砸了！”吴影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沈傲雪见状连忙劝阻：“好了好了，别生气，咱们是来吃饭的，这里生意火，点两碗面却是耽误人家赚钱，这样吧，再来半斤酱牛肉。” 小二撇撇嘴：“这还差不多！” 说完便拿着菜单转身离开。 吴影气得脸都绿了：“公子，您干嘛受这个气，咱们就不给他加菜！” 沈傲雪劝道：“初来乍到没必要跟这种小人斗气，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您说的也是，都怪属下不好。”她赶忙低头平息清晰。 “没事儿，要是我以前的脾气，只怕会比你更急。” “真的吗？” “嗯。” “那您现在脾气好了？” “好多了。” “为什么呢？” “自然是被三个孩子给磨的呗。” “啧……当娘真伟大，我可当不了。” 两人相视一笑，低声唠起了家常。 毕竟都是女子，虽然是主仆关系，可吴影却是个大大咧咧的习武之人，相处起来没有隔阂，反而有种亲近。 这让沈傲雪不由想起了怀玉、春桃和夏荷。 也不知道这三个丫头怎么样了，当初她离开得太急，也没顾上回去见她们一面，这一分开大概都有六七年了吧。 正想着小二便将素面和牛肉端了上来。 看着只有几片的牛肉，吴影再次皱眉：“咱们不是要了半斤吗？怎么才四五片？” “或许他记错了，凑合吃吧，先填饱肚子。” “好吧。” 两人实在太饿，再不吃只怕要饿晕了，于是也懒得追究赶紧低头狼吞虎咽起来。 风卷残云一顿后，两人摸了摸肚子打了个饱嗝。 “小二结账！”吴影喊道。 小二一脸懒散地走了过来，将单子往桌上一扔，而后说道：“两碗素面半斤牛肉一共五两。” “五、五什么？你说多少？”吴影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二用小拇指扣着耳朵不耐烦地催促道：“五两银子，快点掏钱！” 吴影直接炸了，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大喊道：“五两银子，你tm怎么不去抢钱庄啊？” 小二不屑：“区区五两，你们俩不会出不起吧？” 沈傲雪看了眼单子，而后耐心说道：“牛肉只有四片，而且薄得像是牛身上的皮外伤，你是不是搞错了？” “我们这里的牛金贵，都是这个价，你们吃了就得付钱！” 小二叉着腰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沈傲雪和吴影心中顿时明白过来，这客栈摆明了就是要把他们当作好欺负的冤大头。 “按照市场价，两碗素面六文钱，虽然你只给我们上了四片，但我就按照半斤牛肉的钱给你，加起来撑死也就三十文左右，你怎么敢收我们五两银子？”沈傲雪有理有据地质问。 小二：“你懂什么？我们这里可是云海城，最不缺的就是客人，想要吃东西就得多花钱，而且看在你们是昭烈人已经给你们优惠了，别国商旅人可都是要收百倍的价格！” 吴影愤怒道：“你这是什么歪理？这饭钱还分国籍？” “你以为呢？赶紧给钱，别废话！” “不给！这钱我坚决不给！” “不给钱？好啊，敢吃霸王餐！”小二直接喊道，“来人啊！” 一下子从后面冲出来六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手里拿着擀面杖、扫帚之类的工具，看样子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沈傲雪拉着吴影往后退了几步，语气依旧和善：“我们不想吃霸王餐，这样吧，我最多给你们一钱银子，如何？” “公子，咱们凭什么给他们这么多钱！”吴影生气道。 “人生地不熟，就当是买个教训。” “可是……好吧，一钱就一钱，不能再多了！” 本以为一钱银子已经够多了，可对方根本看不进眼里。 小二和那群打手哄堂大笑起来，眼底满是嘲讽。 他眼神奚落语气凶狠：“一钱银子，你们打发乞丐呢？少废话，五两银子赶紧掏钱，少一个子儿老子让人打断你们的狗腿！” “你敢！”吴影上前一步张开双手挡在了前面。 沈傲雪说道：“既然我们沟通无效，不如报官如何？” “报官？”那小二更加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你还想报官，简直是痴心妄想，给我打！” 眼看着对面的打手冲了过来，沈傲雪和吴影只好被迫出手。 看来真是对不起厉司寒的嘱托了，可这次真的不怪她们啊！ 三五下，那群打手被按在地上摩擦，站在一旁的小二没想到这两人衣着朴素身材瘦弱竟然是武功高手。 他有些怵却依旧不服：“来人，快来人啊！给我打死他们！” 店里的客人见状全都落荒而逃，也托了沈傲雪和吴影的福，没有结账。 这下小二更是把这笔账算在了她们二人身上。 可不管来多少打手，还没靠近呢就被沈傲雪和吴影打趴在地，疼得龇牙咧嘴再也站不起来。 这下小二知道怕了，他指着步步逼近的吴影说道：“你……你别过来，咱们有本事报官！” “报官？好啊，这可是你说的！” 吴影一脚将他踹出了大门，双手环胸大声道：“去吧，赶紧去报官！” 小二见状站起身来拼命地落荒而逃。 沈傲雪从口袋掏出一两银子放在桌上，而后看向一直躲在柜台里的掌柜的说道：“这顿饭钱以及打坏的桌椅还有这些人的医药费，我都包了，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便带着吴影离开了这家餐馆。 第511章 你们这是助纣为虐！ 两人吃饱喝足又闹了一通确实累了，于是回到客栈房间直接上床倒头就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吵杂声。 床上二人一直都保持着警惕，所以没有癔症直接坐起身下了床。 吴影说道：“属下出去看看什么情况，您稍等。” “我跟你一起去，万一有事也好相互照应。” “那好吧。” 两人一起开门出去，刚到楼梯口便看到一群官兵气势汹汹地要上楼，身后还跟着隔壁饭馆的那个小二。 一看到沈傲雪和吴影，那小二立刻激动起来，指着她们说道：“大人，就是这俩人，他们不仅吃霸王餐还闹事儿打了我们的伙计还把桌椅也砸烂了！” 为首的捕头面色不善地打量着二人：“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老子的地盘吃霸王餐还撒野，来人，统统拿下！” “是！” 一群官差立刻冲了上去。 吴影想要反抗却被沈傲雪拉着往后退去。 “公子，让我对付他们几个！” “我们是来办事的，若是得罪了公差惹上麻烦，只怕耽误时间。” “那怎么办？” “跟他们去说清楚。” 吴影一想确实如此只好乖乖束手就擒。 两人配合官差一起回了衙门，本以为知府会审理此案，解决问题，结果她们俩直接被关进了大牢。 沈傲雪这下急了，她挣扎着不肯进牢房，大声质问道：“我们又没犯法凭什么把我们关进去？” 吴影也反应过来，跟着喊：“是啊，你们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把我们抓紧来？” 捕头冷笑道：“你们在醉仙楼吃霸王餐，还打架砸东西，不关你们关谁？老老实实进去，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沈傲雪依然不肯进去：“分明是他们做生意坑蒙拐骗欺诈百姓，怎么成了我们吃霸王餐？不过是没有满足他们狮子大开口罢了，我们可是付了一两银子的！” “一两银子？哈哈哈……” 捕头和身后的官差突然开始大笑起来，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沈傲雪和吴影对视一眼，全都一脸不解。 “你们笑什么？” 捕头终于停止大笑反而换上一副阴冷的表情，严肃地威胁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到醉仙楼吃饭竟然只给一两银子，当打发叫花子呢？两个穷鬼，我呸！” 沈傲雪这下终于明白过来。 “你和醉仙楼是一伙儿的！”她生气道。 “是又如何？老实告诉你，到了醉仙楼没有五两银子你别想出门，看到那些被关起来的杂碎没？他们都跟你们俩一样是穷鬼，想吃霸王餐，老子要了他们的狗命！” 吴影愤怒道：“你们这是助纣为虐！我说那破旧楼怎么那么有恃无恐，光天化日就敢乱收钱，感情是你们这群狗崽子罩着呢！” 沈傲雪环顾四周，果然关押着许多遍体鳞伤的犯人，他们大部分明明什么也没做错，却要遭受这样的牢狱之灾。 眼下不是她多管闲事，实在是已经被卷进去了，若不能自救，只怕来不及赶回去救梦梦。 想到这里她冲着吴影点头，示意可以反抗。 于是，两人一起挣脱身上的绳索，直接把旁边的几个官差给打趴下。 剩下的捕头看着自己的小弟都倒下了，也见识了对面两个人的功夫，顿时意识到自己不是对手。 “你、你们想干什么？你们这是殴打官差，可是要判重罪！别……别过来！” 吴影没了耐心直接冲一脚踹飞出去。 身后的牢房里传来欢呼声，那些被关押的冤枉的犯人们全都叫好。 沈傲雪随手拽起一个受伤没那么严重的衙役，冷声命令道：“把所有因为吃不起饭钱的人都放出来，否则我打爆你的猪头？” 那狱卒害怕地捂着头，连忙答应：“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说完，便捡起钥匙把牢房里的犯人都放了出去。 沈傲雪见差不多了，于是走过去踩在那捕头的胸前，居高临下地瞥着他。 “我警告你，再敢乱抓人，我让你还有你背后的知府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带着吴影大步流星地扬长而去。 …… 两人没有回客栈而是直奔醉仙楼。 一进门吴影就踹翻了门口的桌椅，惊的大堂的客人全都躲到一旁去看热闹。 至于客人为什么不赶紧逃跑走，一来是因为吴影站在门口挡着出路，二来是因为大家都想看热闹。 那小二一瘸一拐地走出来，正要招呼便看到了熟悉的面孔立刻吓得想要逃跑。 吴影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了他的后脖领子拖到了沈傲雪面前。 “我问你，那一两银子你们收了没有？” 小二想起她俩打人时候毫不留情，顿时怂了，于是连连摇头：“不是我收的啊。” “那是谁？” “掌柜的。” 小二指向不远处留着山羊胡的掌柜。 “看好他，等会儿再算账。”沈傲雪命令道。 “是！”吴影拱手说道。 那掌柜的见自己实在躲不过去，于是从柜台里走了出来。 他一脸为难地说道：“二位爷，求您放过我们吧！” 沈傲雪冷笑道：“放过你们？那你们何曾放过老百姓？讹诈就算了，竟然还敢勾结官府把给不起银子的无辜百姓关进大牢严刑逼供，简直罪该万死！” 那掌柜的一听要死，立刻跪地求饶：“两位好汉饶命啊，这可不是小人的店，小人说了也不算啊。” “不是你的店，那你们东家是谁？” “是……是……” 那掌柜的吞吞吐吐一时间不敢往外说。 “快说！”沈傲雪厉声喝道。 既然她遇到了，就先把这茬儿记下，等写封信先给厉司寒送过去，等他来把这群贪婪的蛀虫一网打尽！ 那掌柜的被逼无奈，只好开口：“是云海城第一财主，沈家。” “沈家？” 沈傲雪蹙眉，竟然还是个本家。 “其他的小的真不知道了，求您二位高抬贵手饶了小的吧？” 那掌柜的跪在地上不停求饶，可沈傲雪却没有半点怜悯之心。 她只知道这店里的每一个伙计都是伥鬼，都该死！ 第512章 她一天也不想再等了！ 于是她说道：“从今日起，不准你缺斤少两，更不准再敲诈来往百姓，若再被我发现，一把火烧了你们的铺子，听懂了吗？” “听懂了听懂了……”掌柜的连忙点头，不过也只是嘴上答应，心里却是另一回事。 吴影看了眼外面说道：“公子，咱们该走了，别耽误了时辰。” “走吧。” 两人掐着时间直接离开，前脚刚走衙门的人后脚就追了进来。 “人呢？那两个人呢？”鼻青脸肿的捕头凶神恶煞的质问。 地上的小二连忙爬起来说道：“她们两个见您来了立刻就跑了，快去追吧，不然我们可没法子跟东家交代啊！” “可恶！今天就是把整个云海城翻过来你们也要把她们两个都抓到，明白了吗？” “是！” “是什么是，还不赶快去追！” …… 沈傲雪和吴影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云海城最大的药铺，听说只有这家铺子才卖上等血丹参，且有珍品藏在库房不轻易示人。 两人来到杏林堂，一进门便有专门的小厮接应。 “二位客官要找什么药材？” “血丹参。”沈傲雪回答。 “您二位跟我来。” 说完他带着两人来到一处柜台前，指着上面说道：“这里都是血丹参，您看要多少，咱们越多价格越好商量。” 沈傲雪看了眼品质摇摇头说道：“这些太普通，有没有更好的？” “自然有，只是价格不低。” 吴影：“啰嗦什么，咱们不差钱！” 闻言小厮眼前一亮，立刻说道：“那您二位想要什么品质的？有上等、极品、珍品，这极品价格不菲，珍品更不用说。” 沈傲雪蹙眉：“带我先看看极品。” 小厮犹豫了一下，笑着说道：“想要看可以，不过，我们得确定您是不是要买。” 吴影生气道：“你们云海城的人怎么都这么势利眼儿？简直都长了同一双狗眼！” 那小厮并不怒，依旧赔着笑脸：“客官误会了，这是咱们这儿的规矩，极品血丹参价格不菲有专门放置的房间，若要人人都吵着看，可不麻烦吗？万一再遇到土匪之类的，弄丢了就不好了。” 沈傲雪点头：“可以理解。” 说完她直接拿出一叠银票：“我肯定是要买的，这些钱先放你这里，多退少补。” 小厮连忙点头哈腰地接过银票：“好嘞，客官您很小的来。” 两人跟着他朝后院走去，路过一条很长的廊道，然后上了楼，最终在一处有专人把手的大门前停下。 “我带客人看极品货。”小厮拿出牌子说道。 看门的人看了一眼确定后这才开门。 “请进。” 走进房门，立刻被一股寒凉之意冻得打了个哆嗦。 那小厮歉意地说道：“为了保持极品血丹参的活性和药效，必须要阴凉存放，还请二位不要见怪。” “拿出来我看看。”沈傲雪心急如焚根本顾不上听他说这些。 小厮从一组琉璃柜中取出极品血丹参双手奉上。 吴影看呆了，只见那透明的盒子里放着一支如血般艳丽的丹参，在寒霜的衬托下，仿佛染着一层薄光，隐隐流转，如鲜活一般。 “果然极品，这颗血丹参我要了。” “您确定？” “嗯，多少银子？” 小厮有些为难：“由于极品太过昂贵，近年除了进奉皇宫外就没有卖过，具体价钱，还要跟我们东家谈，如果您要见东家，得先付三万两定金。” “这还没给我们呢就要出三万两……”吴影当即怒了。 沈傲雪打断她，直接拿出剩下的银票说道：“刚才给了你一万，这里是两万两，立刻带我去见你们东家。” “是。”小厮收下银子正要走。 “慢着，既然是定金得有收据。”吴影道。 “那是自然，请跟我来。” 小厮带着她们两个人去柜台开了收据并且盖了杏林堂的印章，如此一来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二位，我刚才派人去请东家了，他在龙城收药材得明日才能回来，这样吧，您二位是我们的大客户，我先带你们去东家那里住下，明日他回来你们再谈如何？” “这……”沈傲雪心急如焚，她一天也不想再等了，“不行，我继续这血丹参救我女儿的命，你能不能让掌柜的订个价格，哪怕贵一些也无妨。” 小厮摇头：“这是我们东家的规矩，没有他的允许，极品血丹参您拿不走，更何况如此贵重物品还需要特殊方法运送，您若自己带走，只怕还没回去在路上就已经失去药效了，到时候不仅浪费了这么好的药材，您这银子更是白花了。” 吴影：“这可怎么办啊？” 沈傲雪叹了口气，算算时日倒也来得及。 “算了，那就再等一日，不过我们就不去你们东家那里了。” “那您二位可有住处？等东家回来，让他亲自上门拜访如何？” “我们今晚暂住悦来客栈，明日巳时，让他过来与我们商谈价格之事。” “好，请二位公子放心，我一定转达。” 两人拿着收据离开了杏林堂直接回了悦来客栈。 一整夜沈傲雪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心里全都沈梦的影子。 她作为母亲实在是太失职了。 只盼着明日一切顺利，能尽快拿到极品血丹参回去清楚孩子脑袋里的淤血。 …… 翌日，巳时。 沈傲雪一夜未眠，顶着疲倦，早早的就坐在楼下的大堂里等着。 吴影下楼时见到她那么重的黑眼圈，心里一阵担忧：“公子，您该不会一夜未合眼吧？” “我睡不着。” “别担心，不会再有意外了。” 话音刚落，意外就来了！ “就是他们！”醉仙楼的小二带着一群官差走进店内指着两人大喊。 那捕头闻声赶到，身后还跟着一大批衙役，看样子今天非要把沈傲雪和吴影抓住不可。 “好啊，我说怎么找不到你们两个，竟然躲到这里来了，看老子今天怎么教训你们两个穷鬼！” “来人！给我把他们拿下！” 一声令下，几十个官差举着刀就冲了过去。 第513章 希望彼此能开诚布公！ 沈傲雪和吴影本想从窗户逃走，可是大堂还有其他客人，其中一个妇女正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娃坐在旁边喝粥。 看到那刀光剑影的场面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动弹不得。 一个正巧衙役被椅子绊倒，举着刀就朝着那对母女头上砍去。 眼瞧着就要发生惨案，那母亲直接用自己的身体将孩子护在了怀中，想用自己的后背去挡。 千钧一发之际，沈傲雪飞身一脚将那把刀踹开，救下了那对母女。 “哎呦喂，我的手！” 衙役捂着手躺在地上惨叫，多半是手背骨裂。 沈傲雪将那母亲从地上拽起来说道：“赶紧从后门离开，这离危险！” “谢谢、谢谢您……” 那对母女终于反应过来，吓得泪流满面一边道谢一边抱着孩子仓皇而逃。 沈傲雪看了眼吴影，心中急切：“他们人多势众，想要解决干净也需要时间，眼下我们还有正事儿，先脱身吧。” “也好，您先走，我断后！” “好，铺子那边汇合。” 两人正要分头行动，可刚逃出去的母女却又折返回来。 沈傲雪停下脚步定睛一看，只见后门也涌入不少官兵。 “大人饶命啊，我是无辜的，能不能放了小人和孩子？” 那妇女搂着孩子跪下磕头求饶，看起来委屈至极。 可为首的捕头却不为所动，他大吼道：“谁知道你们几个是不是同伙儿，先带回去审审再说！” 一声令下便有官差上去拉扯那对母女。 沈傲雪见状彻底怒了，直接甩手飞出一派银针，那些官差还没碰到人就直接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几乎所有人一脸震惊，目瞪口呆地看向沈傲雪。 “公子，这群人真是太可恶了，应该让王爷派兵把他们都抓起来活埋了！”吴影气愤道。 沈傲雪没有回答只是面色不善地等着那为首的捕头，眼底满是杀气。 这下她是真的动怒了，原本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件小事上，现在看来，不解决掉这群麻烦，这血丹参是买不到了。 对方看到她一抬手便干掉好几个官差全都怂了，一时间进退两难。 眼看着僵持不下，大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接着，一个身着白衣气质非凡的男子走了进来，他面容清俊、身姿挺拔，说是气宇轩昂、芝兰玉树也不为过。 “贾捕头如此兴师动众，可是发生了什么要案？” 众人回头，看清来人后自觉让出一条路来。 那位被称做贾捕头的刚才还是一脸严肃，转而立刻换了副笑脸，点头哈腰地凑了过去。 “这不是沈掌柜吗？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来见一位重要的客人，是不是打扰了您办案呢？” 贾捕头一听立刻摇头：“没有没有，我已经抓到人了，这就带走，绝不影响您见客人。” 说完他挥手说道：“赶紧把她们几个带回衙门，别耽误了沈掌柜办事儿。” “是！” 那群官差又要上去抓人，被称为沈掌柜的男子却开口道：“且慢！” “啊？沈掌柜怎么了？”贾捕头眼底带着迷茫。 男人并未理会而是直接走上前去拱手行礼，笑着问道：“不知二位公子可是我要见的人？” 吴影上前一步皱眉说道：“你是谁？” 沈傲雪将她拦到一旁，上前客气地询问：“请问您是杏林堂的大东家吗？” 男人微笑：“正是，在下沈如毅，您二位可是买家？” 听到他的名字她心里隐隐有些狐疑，可一想到血丹参便连忙点头：“是！” 沈如毅闻言转身道：“贾捕头，这二位就是在下的贵客。” “啊？”贾捕头愣住，一脸错愕地说道，“竟然如此，那……那……” 他还是不想放过沈傲雪，可又惧怕眼前的男人，思来想去为了一点小事得罪了云海城的大掌柜实在不划算。 于是连忙笑着道：“那就算了，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沈掌柜您忙，我先撤了。” “如此便有劳贾捕头了。” “走！” 贾捕头不甘心地瞪了沈傲雪一眼，转身便带着人离开了客栈。 那对母女见状终于松了口气，哭着道谢后也赶忙逃离。 这下，大堂内只剩下沈傲雪、吴影、沈如毅，门外还有护卫把守，没人再敢进来打扰。 “二位，请坐。”沈如毅指着旁边的位置恭谨地说道。 沈傲雪没心情与他坐下来慢慢眼，走过去满脸急切。 “我急需这味药材救人，所以希望咱们彼此能开诚布公，您开个价，若是合理我绝不还价。” 沈如毅点点头：“理解，不过我手里只剩下一株血丹参，您昨日在伙计那里定下的时候，正好有人在我这里也下了定金，所以这事儿……有些为难。” 吴影顿时怒了：“什么？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们可是交了钱的，你如今说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想要哄抬物价，真是奸商！” 这话虽然难听却也说在了点子上，沈傲雪也想骂人，可现在有求于他，万一得罪了如何把血丹参拿回去。 想到这里她连忙上前说道：“沈掌柜她性子急，您别见怪，这样吧，对方出什么价，您给我透个低，您是生意人，自然是价高者得。” 沈如毅点头：“我很欣赏这位公子的诚意，既然，我也不会狮子大开口，你若能出到这个数儿，血丹参拿走便是。” 他说这比划了一个八的手势，这是八万两的意思。 吴影白眼翻上天：“你还好意思说自己不会狮子大开口，我看就是饕餮来了都没你的胃口大！” 沈傲雪皱眉，心中盘算起来。 她估计这也就五六万，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如此奸诈，这云海城是该好好管管的。 这个人衣着贵气，连衙门里的捕头都对他毕恭毕敬，背后势力一定不容小觑。 若是得罪他，别说血丹参拿不到，恐怕还要招来麻烦。 想到这里，她决定先把药搞到手再说，等回去了把这些事告诉厉司寒，让他来解决就是。 想到这里，沈傲雪说道：“好，八万两就八万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第514章 怎么泡个温泉还搞孤立？ 沈如毅大笑：“痛快，我就欣赏公子这样的人。” 吴影小声道：“公子，咱们这下可是成了冤大头！” 沈傲雪压着声音：“人命关天，不是钱能衡量的。” “说的对！”沈如毅点头，“还是这位公子明事理。” 吴影生气地瞪他一眼，不满地嘟囔道：“切，让你赚这么多银子，你可不夸她明事理吗！” 沈如毅冷下脸来说道：“这位小公子，事情不能这么说，这八万两并不全是血丹参的价格，还有运费，其中光是承物的冰晶盒就价值上万，我还要出人力车马，且有我亲自护送你们平安回家，保证货物必达，如有损失我全部承担，难道这些不值八万两吗？” 吴影这下无话可说，只能白他一眼把脸扭到别处去。 沈傲雪连忙道：“好了，咱们何时出发？” “现在就可以，而且我信任公子，这八万两您可以货到付款，如何？” “好，就这么定了，出发！” …… 浩浩荡荡的车马队伍惊呆了沈傲雪和吴影。 沈如毅骑着马从前面走过来，居高临下地说道：“二位是坐马车还是骑马？” “骑马。”吴影回答。 沈傲雪担心道：“这么声势浩大有必要吗？” 沈如毅：“当然有必要，这玩意儿价值几万两，保不齐有些亡命之徒会出来抢夺，若是人少了，如何保证安全呢？” “好吧，那这么多人得走多久才能到？” “最多十日，若是脚程稍微快一些，八日足以。” “那行，我也骑马，咱们出发吧。” “请上马。” 两个护卫牵来两匹马，沈傲雪和吴影上去后便跟着沈如毅一起走到了队伍的前面。 …… 三日后。 天公不作美，突然就下起了暴雨，行进的队伍只能暂且在路旁的村子里落脚休息。 护卫们负责看守血丹参，而沈如毅、沈傲雪和吴影则在一户村民家借住。 到了夜里，天终于晴了，可路上全是泥坑，一旦装着血丹参的车子陷进坑里，不仅颠坏了药材，还极有可能被土匪趁火打劫。 所以，即便雨停了也要等到明日清晨路面干一些再出发。 “老伯，我们浑身都湿透了，哪里可以烧水，我们想要洗漱。”吴影上前询问。 那老伯说道：“不用烧水，咱们这村子里最出名的便是温泉，从这里出去往山上走三百米左右便有一处小温泉，你们三人够洗了。” 沈如毅闻言立刻将干净的衣物找了出来，并且说道：“正好，咱们三个一起去泡一泡，也好放松放松。” 吴影顿时急了：“你放肆……” 沈傲雪立刻拦住她，并且笑着说道：“不必了沈掌柜，您先去洗吧，我们两个都习惯单独洗。” 沈如毅并未在意，只是淡淡一笑：“好，那我先去了。” 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见他走远，吴影赶紧去问大伯，得知离那处温泉不远的林子里还有池子，立刻拿了换洗的衣服和沈傲雪一同前往。 树林里的温泉很小，但好在数量多，沈傲雪和吴影各自挑选了一个，然后开始脱衣服泡了进去。 “公子，咱们快点泡，以免被人发现了。” “知道了。” 沈傲雪话音刚落头顶便传来一道声音。 “被谁发现了？” 两人吓了一跳，立刻捂着胸口紧紧贴在了池子边缘满眼惊恐地瞪着来人。 沈如毅笑容温润：“我听到这有人说话，过来一看果然是你们二位。” 他就站在沈傲雪的正前方，而吴影的温泉则刚好被一棵大树挡着，这边只能听到声音却看不到她人。 “你们怎么不说话？咱们虽然是生意伙伴，但好歹也一路同行，怎么泡个池子还搞孤立？一起泡吧！” 说着沈如毅便扯开身上单薄的衣衫露出精壮白皙的上半身，正要脱裤子，沈傲雪却厉声呵止！ “慢着！” “啊？怎么了？” 他一脸疑惑，双手还抹在裤腰带上。 沈傲雪脸红到了脖子根儿，瞪着他又气愤又心虚。 还好温泉水烟雾缭绕，她脖子以下都被藏在水里，所以对方看不到。 但关键是这池子小，他一进来，那么长的腿肯定会碰到她的。 “那边池子那么多，你干嘛要进我的？我有洁癖，不喜欢和人一起泡澡，麻烦沈掌柜有些边界感，不要太过分了！”沈傲雪压着怒火毫不留情地说道。 沈如毅闻言松开裤腰，他挠了挠头一脸无奈：“确实是我顾虑不周，那我就去那边了。” 说完转身离去，背影有些失落。 吴影不知什么时候穿好衣服出现在她身后，压着声音小声说道：“王妃，幸好他滚蛋了，要是被他看到，王爷非挖了他眼珠子不可！” 沈傲雪蹙眉：“恐怕不止挖了他眼珠子。” “这个人真是的，感觉像在装傻。” “你也看出来了？” “嗯，他分明是想试探我们！” “看来，他已经知道我们是女儿身了。” “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们只是买卖关系，是男是女重要吗？” “不重要，但这个人必须防着！” “嗯，你去看着，我要穿衣服。” “好。” …… 简单泡了一下两人赶紧穿好衣服回了村民家里。 沈如毅已经坐在屋子里吃饭了，看到她们回来，笑容和煦地招呼着。 “二位公子快过来喝些热汤。” “好。” 两人刚坐下，沈如毅却突然改了口，但是面上依旧带着笑容，只是不达眼底。 “我是不是称呼错了？” “什么意思？”吴影蹙眉。 “我应该称呼您二位一声姑娘吧？”沈如毅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 沈傲雪拦下吴影喝汤的手，抬眼看向他，不客气地冷声问道：“我们是男是女，跟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原本我还很欣赏你，结果没想到竟是个藏着掖着的，如此不信任在下，却又为何非要与我做生意呢？” “女子在外多有不便，难道沈掌柜不能理解？” “可我们之间有必要瞒着？” “为何没必要？再说了，你我之间只是买卖关系，我是男是女属于个人私事，沈掌柜无权过问。” 第515章 除非他蠢到家了！ 沈如毅闻言脸色闪过一丝不悦，而后冷声道：“沈姑娘言之有理，是在下唐突了，告辞。” 说罢他便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吴影担心道：“我们这样会不会得罪了他？” “得罪了又如何？”沈傲雪不以为然。 “万一他反悔不可能卖给我们怎么办？” “不会。” “王妃您就这么肯定？” “他是商人，在商言商，绝不会因为这么点儿小事儿毁了一桩生意，先不说信用问题，光是这来回折腾的运送过程他都赔不起，你别忘了，咱们是货到付款，而且出现任何意外他负全责，如果真要反悔，只能说明他是蠢到家了。” 闻言吴影这才恍然大悟：“对啊，还是王妃聪慧，难怪王爷总说您太狡猾……唔……” 她说到一半捂住了嘴，一脸心虚。 沈傲雪蹙眉：“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没，卑职什么都没说！” 吴影站起身要跑却被她一把抓住后衣领：“你刚才明明说了，厉司寒骂我狡猾！” “不是的，您一定是听错了，卑职什么都没说！” 她挣脱沈傲雪的手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 翌日。 天空晴朗，路上的泥坑也被晒得差不多了，于是队伍再次出发。 一路上也算顺利，终于在第八日夜里抵达了陶西村。 因为三个孩子想娘亲，厉司寒只好带着他们离开驿站回到家里住下，这样也算给孩子们一些熟悉的安全感。 经过这不到十日的相处，他们的距离逐渐拉近，三个孩子从一开始的别扭，已经改口喊他爹爹了。 厉司寒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白得三个孩子，对于沈傲雪当年弃他而去的行为彻底原谅了。 就算是看在她一个人生产，一个人养大孩子不容易的份儿上，他也不好再计较什么。 更何况，他也理解当初她为何不辞而别。 沈傲雪站在院门前说道：“孩子们估计睡下了，吴影，你先带沈掌柜和其他人去驿站休息。” “是。” 沈如毅：“不必安排我们休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成交后我们便要回去了。” 沈傲雪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要验一验真假。” “好，来人，取货。” 一个伙计将血丹参取出来放在沈如毅手中，沈傲雪见状说道：“沈掌柜请跟我来，其余人在此等候。” “好。” 沈如毅跟着她一起走进院子里。 屋内燃着烛火，厉司寒还没睡，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便直接打开了门。 “小雪，你终于回来了！” 见到沈傲雪他甚是想念，迈出门槛儿正要与她拥抱却看到了她身后跟着的男人，于是停下脚步一脸不善。 “他是谁？” 怎么出去一趟又带个男人回来？ 沈傲雪连忙介绍：“这位是沈掌柜，多亏他一路护送我们还有血丹参，孩子们呢？” 闻言厉司寒眼底闪过狐疑，但没有当场发作，眼神略温柔了一些，说道：“孩子们刚睡下，不过梦梦不太好，她又发烧了，我找郎中看过吃了些药勉强维持。” 沈傲雪心疼不已，连忙绕过他快步走进屋子里。 她来到床边看到三个孩子已经进入梦乡，小小的脸颊很是可爱，睡着的模样像极了菩萨娘娘身边的童子们。 只是妹妹瘦了一圈，小脸红扑扑的，应该还发着烧。 摸了摸三个孩子的小脸，沈傲雪这才感觉心中踏实。 看完孩子她又起身打开了旁边的柜子，从最下面的隔板里拿出一叠厚厚的银票，数了几张最大数额的便拿着离开了房间。 她把银票递过去，说道：“五万两在这里。” 沈如毅刚想接她却一下收回了手。 “什么意思？”男人眼神中带着不耐烦。 “先让我看看参。” “拿去。” 沈如毅把血丹参交给她，打开后确认无误这才把银子重新递过去。 交易完成两人相视而笑。 “祝沈姑娘药到病除。” “也祝沈掌柜生意兴隆。” “告辞！” “不送。” 互相道别后沈如毅转身离去，带着他的随从们离开了陶西村。 沈傲雪拿着血丹参直接去了厨房打算把药熬出来，厉司寒默默地跟在身后看着她。 这一忙就是两个时辰，眼看着天都要亮了，药终于熬好了。 一棵千年血丹参，才熬了一碗的量。 沈傲雪松了口气，捧着碗说道：“大功告成！” 厉司寒一个激灵醒过来，连忙从旁边的小凳子上站起身。 “好了吗？” “嗯。”她笑着点头这才发现他一脸疲倦，于是心疼道，“司寒，你没必要跟我一起熬着，这几日辛苦你带孩子们，快去休息吧。” “我没事儿，看到梦梦没事了我才能睡得着。” “那好吧，咱们先去给孩子喂药。” “嗯。” 两人一起走进寝室，床上三个孩子还在睡觉。 厉司寒上前将沈梦从里面抱了出来，然后轻轻拍醒了她。 “呃……爹爹……呜呜呜……” 孩子没睡醒就被打扰有些不开心，小声嘤咛着，软软的身子窝在了男人宽大的怀抱中，这是母亲永远都无法给予的安全感。 厉司寒语气温柔眼中满是小心翼翼的慈爱，生怕一用力就把怀里的小人儿给捏碎了。 如今他也体会到了什么事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滋味。 沈傲雪端着药上前，舀了一勺后吹成温的凑过去：“梦梦，娘亲回来了，乖，喝药药。” 沈梦从小体弱多病，所以已经习惯了喝药，送到嘴边后自然而然地就张开小嘴喝了进去。 药很苦，她小小的眉毛皱成一团，嫩嘟嘟的嘴巴抿紧，看上去很难喝。 厉司寒心疼不已，小声道：“要不给孩子加点儿糖？ 沈傲雪忍者翻白眼的冲动：“这不是一般的药，不能乱配东西。” “可是太苦……” “良药苦口，梦梦能喝得下去，她小时候经常喝药。” “你说什么？我女儿经常喝药？”厉司寒顿时满眼惊讶，抱着孩子的手微微收紧。 沈傲雪一边喂药一边耐心解释。 “她是母胎里最小的，吸收的营养不如哥哥们，所以身体条件薄弱，从小一到了换季的时候就会生病，我经常熬一些草药为她调理身体。” 第516章 那我就靠你一辈子了！ “真是的，两个臭小子也不知道让着妹妹！” 厉司寒一脸的义愤填膺。 她忍不住想笑：“在肚子里他们哪懂这些，你别太过了。” “我不管，以后我要亲自带女儿，保证一年之内把她养的白白胖胖的。” “白我可以理解，女孩子养那么胖做什么？以后成了小肥妞儿怎么找婆家？”沈傲雪故意这么说就是想逗逗他。 结果厉司寒直接抱着孩子站起身来整个人像是炸了。 “什么屁话！我的女儿才几岁就找婆家，你闭嘴！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凶巴巴的，但是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想笑。 人家都说父亲最怕女儿出嫁，她是没体会过，因为她父亲已经死了，但是她的女儿有父亲疼。 真好。 自己缺失的那一部分终究可以让孩子们圆满了。 从前她还一直觉得亏欠，现在一切都完美了。 “行了，快坐回来，再不喝完就凉了，药性会变差。” “哦，那你不准再说这种胡话！” “好，不说了。” 他乖乖坐下，只是脸色一直紧张，似乎对刚才的话还心有余悸。 终于喂完了要，沈梦的脸色也比刚才红润了一些。 “这药性太强，虽然能祛除她脑中的淤血，但仍会有副作用。” “副作用？你怎么不早说，会疼吗？”厉司寒忐忑地询问。 “可能会疼，但大概率会头晕呕吐，这几日喂她吃些清淡好消化的。” “我让人准备。” “嗯，你熬了一夜了，把孩子给我先去休息吧。”沈傲雪不由地心疼他，到底是孩子父亲。 厉司寒这才想到她风尘仆仆刚回来就钻进厨房去熬药，只怕到现在都没休息过。 于是将孩子放回床上安顿好，然后拉着沈傲雪往外走去。 “你干嘛？我留下来照顾孩子们……” 来到门外，厉司寒吩咐道：“炽阳，你派人照顾好孩子。” 炽阳拱手：“王爷放心，卑职一定尽全力照顾。”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照顾的过来，还是我留下吧。” 沈傲雪怎么也不放心，可厉司寒却不肯松手。 “你不心疼自己我还心疼呢，虽然我也想看着孩子们，可你更重要，走吧，我陪你去驿站休息。” “在这儿不行吗？” “在这儿你睡不踏实，一会儿就想起来看孩子们，而且那俩小子精力充沛，睡醒后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腾呢。” “可是……” 沈傲雪还在犹豫，吴影便走进了院子。 “王妃，让卑职留下来照顾吧，你不放心炽阳，难道还不放心我吗？” “这……好吧。” 她终于妥协，主要是真的快睁不开眼了。 …… 沈傲雪一上马车就靠在厉司寒身上睡着了。 这一路她几乎没怎么合眼，生怕血丹参出了问题，直到孩子喝下去才终于将脑袋里紧绷的弦儿放下。 天空下起小雨，淅淅沥沥地洗刷着这些天的闷热。 抵达驿站后，厉司寒直接低声命令：“都退下。” 车夫低着头离开，只有侍卫们站在不远处守着。 天地间，除了细雨落下的声音便是一片寂静。 厉司寒靠在车厢，小心翼翼地将一旁的袍子盖在沈傲雪的身上，而后任由她靠着。 他很享受这片刻的安宁，更喜欢两个人紧紧相依在一起的感觉。 仿佛这世间早已空无一物，只剩下彼此。 他甚至在想，若时间能在此刻停留，永远这样下去，那便好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傲雪轻轻扭动了一下腰身，她伸了个懒腰嘤咛着睁开了双眼。 这姿势久了身体难免有些酸，可是这一觉睡的却格外深沉舒服。 很久没有睡的这么香甜了。 “醒了？” 头顶传来男人低沉好听的嗓音，她坐直身体看向他，眼底仍有倦意未散，语气中带着慵懒。 “怎么不叫我起来？” “好不容易睡着了，我怕把你惊醒。” “你就这么一直让我靠着？” “不好吗？” “那你多累啊。” “我不累，只要你喜欢，靠我一辈子都不累。” 沈傲雪红着脸伸手环住他的腰，半张脸紧紧贴在他胸前，一片炙热让人安心。 “那我就靠你一辈子了。” “求之不得。” …… 沈梦的病情好转了许多，先前总是发烧头疼，如今退烧了，也不再头疼，只是还有些虚弱。 炽阳和吴影将三个孩子带来驿站，厉司寒和沈傲雪也已经休息好了正坐在楼下大堂吃饭。 “娘亲！” 三个孩子一边跑一边异口同声地喊着，然后扑进了沈傲雪的怀里。 这五年她和孩子们还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久。 “娘亲，梦梦想你……哥哥们也想你……” 糯叽叽的小团子一脸委屈，雪白的脸蛋上两只大眼睛挂着泪珠，看上去又可爱又可怜，让人心都萌化了。 沈傲雪连忙擦擦她的眼泪，安慰道：“娘亲也想你们，以后咱们再也不分开了。” 沈星激动道：“真的吗？” 沈耀抢答：“当然是真的，娘亲从来不骗人的。” 沈星撇撇嘴：“谁说的，她不是骗我们爹爹跟别人跑了，不要我们了嘛？” 沈耀挠着头：“哥，你真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哪壶水没烧开什么的……” “让你好好学习你不听，那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你、你这个臭弟弟！” “你臭哥哥！” 两个儿子虽然在拌嘴，可是气氛却越发活跃起来，让人少了些不安。 “好了好了，吃饭吧。” 厉司寒一把将沈梦抱在怀里亲自喂饭。 沈傲雪蹙眉，有些不满地提意见：“我还没见过你抱俩儿子呢。” 厉司寒却一脸理直气壮。 “他们两个身强体壮的，哪里需要我抱，何况我说了，要亲自照顾梦梦，把她喂的白白胖胖健健康康。” 沈星和沈耀不约而同道：“我们才不要抱呢，男孩子就要自己吃饭！更何况，我们也要照顾妹妹！” 看着他们爷三个同一目标，沈傲雪深感欣慰。 “那你们可要好好吃饭睡觉，不然没有你们爹爹强壮，可怎么保护妹妹呢？” 第517章 没能出人头地！ 两个孩子一听顿时来了脾气，抱着大碗便干起饭来，生怕自己吃得比对方少，想要快点长大似的。 一家四口围着饭桌吃饭的样子和谐美好，站在旁边的炽阳与吴影不由觉得感动。 “从前王爷总是一个人，现在好了，有王妃陪着不说还多了三个小开心果。” “是啊，只盼着这样的日子能一直延续下去。” 两人低声说着，便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于是立刻心生警惕回头看去。 只见沈如毅带着一个随从走了进来。 “真巧，没想到沈姑娘也在，血丹参可用过了？药效如何？”他自来熟一般地走上前去，姿态随和像是在一对年老友打招呼。 厉司寒微微蹙眉，面上闪过一丝不悦，他到底是心眼小，不喜欢这男人对自家夫人的热络。 于是沈傲雪还未开口他便抢先反问了一句：“药效若不好，你还能站在这里吗？” 他话里的不客气甚是明显，一股浓郁的火药味也随之散开。 沈如毅看向他的眼神也变得阴冷，语气也像刚才随和，上下打量一番，有种明知故问的审视。 “这位是？” 这三个字，充满了挑衅。 厉司寒眉心一拧，正要将手中的筷子拍在桌上，沈傲雪突然站起身来挡住了他的视线。 “沈掌柜，你打算何时返程？” “不急。”沈如毅轻笑一声走到旁边坐下，“听闻陶西村附近有些名胜古迹，既然来了，不去看看未免有些遗憾，我已经在此处定了房间，多半得住上十天半月了，接下来还请沈姑娘多多照顾。” 沈傲雪心想他这明显是在找事儿，身边这个醋坛子可忍不了太久。 于是连忙拉起还在干饭的两个儿子，笑着说道：“来都来了的确应该好好转一转，不过我恐怕照顾不了您，毕竟我这还有三个孩子需要管，还请沈掌柜多担待了。” 这婉拒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可对方就像是故意听不懂。 “没想到沈姑娘年纪轻轻竟有了三个如此可爱的孩子，我刚想起我那里有些孩子们喜欢的玩具，若是不嫌弃，待会儿可上二楼看看。” “这就不……” 沈傲雪话还没说完他突然从怀里摸出一个木制的小人，身上雕刻着铠甲，手中还握着青铜样式的武器，看起来栩栩如生、威风凛凛。 这下立刻吸引了沈星和沈耀，跳下凳子就跑了过去。 “哇，好厉害的大将军，叔叔我们可以看看吗？” “是啊，我们只看看，保证不会弄坏的！” 沈如毅笑容深邃：“你们喜欢的话这个就送给你们了。” 沈星还没上手沈耀就一把接了过去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谢谢叔叔！”他开心不已，白嫩的小脸上满是兴奋。 而一旁没抢到的沈星却面露失落，可他是哥哥，理应让着弟弟。 沈如毅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问：“楼上房间里还有很多，你想不想上去看看，若有喜欢的，叔叔就送给你。”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叔叔……” 沈星高兴地点头，可随后又想起了什么，转身看向沈傲雪一脸的犹豫，像是在征得同意。 厉司寒的脸已经阴沉到几乎快要滴墨了，正好这时趴在他怀里的沈梦突然挣脱着跳下去也跑到了沈如毅面前。 “叔叔，有没有女娃娃，我也想去看看。” 见到这么粉雕玉琢的小丫头，是个人都难以抵抗。 沈如毅点头：“当然有，叔叔欢迎你们上去看。” “哥哥我们快去吧！” 沈梦一脸天真地拉着沈星就跟沈如毅往楼上走去，沈耀虽然得到了玩偶，但还是好奇，也跟着上楼。 眼看孩子们都兴致勃勃，沈傲雪心里有些生气。 “你们不要去了，给叔叔添麻烦。”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想要留下孩子们。 可是沈耀却不以为然：“娘亲，叔叔说愿意让我们上去的。” 沈梦也附和道：“娘亲放心，我们只看看，绝对不添麻烦。” 沈星也不好意思地点头：“娘亲，我看着弟弟妹妹，你放心吧。” “可是……” 沈傲雪还想说什么，沈如毅却回头对她说道：“我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你的孩子们，却觉得格外喜欢，你放心，我可不是什么坏人，不会拐了你的孩子，你若还是信不过，一起跟上来就是。” 厉司寒突然站起身冷声道：“我去！” “啊？”沈傲雪懵了，这是唱的哪出？ 她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自家夫君带着三个孩子跟着沈如毅上楼去了。 “这是什么情况？”吴影小声询问。 炽阳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总之不是什么好情况。” …… 二楼。 沈傲雪不放心还是跟了上去，本以为屋内气氛绝对剑拔弩张，结果却意外和谐。 父子四人一进门便被沈如毅的雕刻木偶给吸引了，要说男人至死是少年。 那堆雕刻的栩栩如生的战车、战马、将军、士兵，简直对所有雄性有致命的吸引力。 原本还一身气势的厉司寒正低头仔细看这一个木雕将军，与别的不同，那是一个骑着战马手中举着枪正要浴血奋战的雕像。 那雕刻的神韵以及气势，简直像真人一般。 厉司寒忍不住问：“这些都是你做的？” “是。” 沈如毅点头，抬起自己的手看了一眼，除了指尖密密麻麻的茧以外，就是手背那一道巨大的疤痕，歪歪扭扭，像是一条巨大的蜈蚣。 厉司寒蹙眉，眼底带着探究：“你这手……” “实不相瞒，我年少时也曾投身军营，但可惜，没能出人头地就算了，还做了逃兵。” “逃兵？” “是，因为看不惯主帅日日笙歌、毫无作为，被同伴所伤，九死一生才逃了出来，后来我对朝廷彻底失望，就投身到了商贾这行。” “所以你雕刻这些，也是在圆自己的将军梦？” “算是吧，可惜我的手受了伤，拿不了刀枪，只能拿刻刀了，哈哈哈……” 沈如毅释怀的笑起来，看样子对过去已经没有太多怨念。 厉司寒也对他少了些敌意：“那这个，是刻你自己？” 第518章 我没什么恶意！ “不是。”沈如毅摇头，眼底充满希翼，“这个是我想象中的大将军，英勇无畏，就像是曾经的镇北王那样！” 厉司寒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曾经是什么意思？现在的镇北王如何不行了？” “现在？呵呵……” 沈如毅一声冷笑，让他心中不痛快。 “你笑什么？” “我是在笑那镇北王，明明可以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可是现在呢，只知道把持朝政玩弄权术，跟那帮迂腐势力的贪官污吏有什么区别！” 见他如此义愤填膺，厉司寒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可又不能发作，只能无奈忍下，试图转移话题。 “沈掌柜可还有别的雕刻？” “都在这里，你若喜欢也可以挑一个带走，不过这个不行。” 沈如毅将他手里那个骑马的将军拿走，一脸爱惜的模样。 “这个……算是有特殊意义，不能送你。” “我能知道有什么意义吗？” “如今幼帝无助，朝中镇北王与宁亲王争夺权力，搞得好好的朝廷乌烟瘴气，也不知还能坚持几年，这个代表了曾经的忠臣良将，也算是种纪念。” 厉司寒皱眉，强压着怒火质问道：“你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沈如毅一本正经地凑近他耳边小声说道：“我家从前也是京城的，我父亲也算是个大官，不过我是庶出，登不上台面在家里也没什么地位，所以早早就离开了，但我从前认识的朋友如今都已经谋了一官半职，他们告诉我的，你可别出去乱说，小心脑袋。” “是吗？我能知道你那些朋友的名字吗？”他冷声问。 “这个……告诉你也无妨，有大学士的嫡长子李青，还有侍郎家的二公子贾云，太常寺卿……” 沈如毅一连说了几个文官家的儿子，虽然在朝中没什么品级，可他们的父亲都是三品以上。 厉司寒心中了然，冷笑一声说道：“放心，我绝不外传。” “我自然信得过你。”沈如毅笑着点头，转身看向那三个孩子，立刻紧张起来，“哎呀小祖宗们，那凳子不能踩，万一摔了怎么办，叔叔帮你们拿高处的就是。” 看着他走过去的背影，厉司寒眼底闪过一抹阴鸷。 …… 入夜。 驿站大厅。 沈如毅高兴地站起身举杯说道：“感谢沈姑娘与你夫君的热情款待，我先干为敬。” 说完，他仰头一口喝了下去，随后便坐下。 厉司寒摸着手中的酒杯眼底闪过一抹深沉，他若有所思地问道：“沈掌柜之前说自己家也是京城的，父亲曾经是为大官，能否说说具体是哪位？” 沈傲雪莫名紧张，双手在桌下默默握拳，其实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还需要确切的回答。 沈如毅看着他们二人，轻笑一声摆摆手：“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值一提，何况我父亲已经不是什么大官，而是阶下囚了。” 他没明说，但是答案接近。 沈傲雪深呼吸，而后将手放在桌面上，脸色冷静的看着他直接问道：“你父亲是不是沈翊？” 此话一出三人的呼吸明显都紧张了一些，包括沈如毅。 他脸上没有震惊，也没有诧异，反而平静得让人很是奇怪。 沉默了许久，沈傲雪追问道：“不回答便是默认了。” 沈如毅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没错，而且我以真名示人，也没想隐瞒自己的父亲是个被流放的罪人。” 沈傲雪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自己的身份，万一产生了不必要的误会引起麻烦与仇恨就得不偿失了。 “其实我知道你是谁。” 沈如毅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她心头一紧，满眼警惕。 “你知道？” “你是我那个从未谋面被抱错的五妹。”他嘴角挂着笑，眼底的情绪让人难以琢磨。 厉司寒沉声道：“你怎么知道她是谁？” 沈如毅从怀里拿出一张悬赏令，上面的画像正是沈傲雪。 “我想，这天底下应该有不少人认得王妃这张脸吧。” “你想怎么样？”厉司寒眯眼，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沈如毅连忙解释：“别误会，我没有什么恶意，从我见她的第一面就知道她是谁了，否则我也不会亲自护送她回来。” “你最好说清楚你的目的，否则本王不会轻易放你离开。”厉司寒言语中满是威胁。 “王爷，我知道您的身份，今天在楼上说的那些话只是想提醒您，朝中有哪些在恶意散布您的谣言罢了，您若不信，大不了按照我给出的名字去一一查证。” “本王自然会查，但如果是你胡言乱语，本王不会放过你。” “那是自然，只是现在我能否提个不情之请？” “说来听听？” “我想跟王妃单独谈谈。”他神情坚定，一脸郑重。 厉司寒正想拒绝，沈傲雪却出声打断。 “王爷，我也想与他单独谈谈。”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起身离开，只是在走之前说道：“本王就在外面。” “放心。” 厉司寒这才离开了房间，饭桌上只剩下沈傲雪和沈如毅。 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不知过了多久，沉默才被打破。 “你受苦了。” 她想过他可能要说什么，但没想到他会先来一句这个。 “什么意思？”沈傲雪有些不解。 沈如毅叹了口气：“你回家之前我便不在京城了，也是听旁人说了你的遭遇，当年是奶娘将你和沈无双调包，若非如此，你也不会在乡下受苦受累。” “都过去了。”她虽然说得轻巧，可心里到底是别扭。 “沈无双代替你成了太傅千金，享受着你的人生，抢走了你父母和兄长的关爱，我以为你回来后他们会补偿你，可是听别人说，你过得不好，他们甚至还帮着沈无双那个家千金谋害你，真是一群拎不清的浑蛋！” 说到这里沈如毅一拳砸在桌子上。 “只可惜我知道的太晚，如果我早点知道这些事就好了。”他有些懊恼，眼底带着愧疚，“你受委屈了，我虽然只是庶出，却也是你的兄长，你不会嫌弃我这个哥哥吧？” 第519章 你夫君不是人还是什么？ 沈傲雪一时之间有些消化不了，她回了个浅笑，语气淡漠：“这些事都过去了，何况沈无双已经死了，至于沈家其他人，也算是咎由自取各有因果。” “那你……愿意认我这个兄长吗？”他认真问道。 “我与你，其实并无血缘关系。” “什么？”沈如毅疑惑，“你若是不愿意认我也无妨，毕竟这么突然，你心生防备也是正常……” “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我们真的有血缘关系，我自然愿意认你，可我真的不是你的妹妹。” “这是何意？” “当年你妹妹被带到乡下一直遭受梁翠花夫妇的折磨，三岁那年掉进冰河里淹死了，是我师父慕容白捡到了她的尸体。” “那你是谁？” “我是……天启国皇室遗孤，我师父是天启护国大将军，为了保护我，她便让我代替真正的沈傲雪活了下去，很遗憾，我不是你妹妹，抱歉。” 沈傲雪有些愧疚地低下头，毕竟顶替了沈傲雪这个身份十几年，就算没有因此而享受什么家庭的幸福，但至少保她平安活下来了。 这是她欠真正沈傲雪的一笔账，这辈子怕是还不清了。 沈如毅闻言垂下了头，他陷入沉思，似乎在接受这个事实，沉默许久他终于叹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我那妹妹，可安葬了？” “嗯、师父把她葬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还在附近村子里找了户人家每年去祭拜，你若想去看一看，我可以告诉你具体位置。” “算了吧，我去了她也不认识我，毕竟……她才三岁，要不是沈无双的父母，她本该是我们全家人的掌上明珠，可惜了……” “节哀，想来下辈子，她会遇到一户好人家。” “但愿如此。” …… 从房间出来后沈如毅便告辞了，离开前沈傲雪将老祖宗在江九城的消息告诉了他。 到底也是沈家的子弟，想必老祖宗也不愿意见到自己等最爱的儿子沈翊断子绝孙，有沈如毅在，也算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了。 站在路口望着车队渐行渐远，沈傲雪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下，关于沈家那些事，算是彻底翻篇了吧。” 厉司寒上前一步与她并肩而立，高大挺拔的身躯犹如一棵苍郁的巨树，恰好将她单薄的身躯笼罩其中。 “从今以后，我们会有新的未来。” “厉司寒……我有没有对你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我爱你。” 厉司寒一愣，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似乎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你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清楚，再说一遍好不好？” “不好！”沈傲雪撇撇嘴，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听不清就算了！” 说完转身便要走却被他一把拉进怀里按住。 “说不清楚就不准走。” “你放开！凭什么要我说两遍？你连一遍都没说过，甚至连一句我也是都没有……讨厌得很……”她气鼓鼓的。 厉司寒眼底一片无尽的宠溺，伸手将她的下巴捏着抬起来。 四目相交，是黏腻的眼神，无论如何也断不开。 “那我说一遍，你也说一遍好不好？” “不好……” “嗯？”他凑近，几乎要贴在她的鼻尖。 “好……好吧。” “我爱你，小雪。” 沈傲雪脸色通红，抿着唇强压着上扬的嘴角，终于从齿缝中挤出三个字。 “我也是。” 厉司寒再也忍不住侧头吻住她柔软湿润的唇瓣，像是在品尝美味，细细的，轻轻的，辗转不停、难舍难分。 …… 一个月后。 北疆城。 镇北王带兵回封地的消息一经传出，万人空巷。 沈傲雪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人山人海、连绵不绝。 看着马车外长长的街头围满了人群，几乎是没有尽头，耳边是激动而热情的欢呼与呐喊。 夹道欢迎四个字，有过之而无不及。 厉司寒这三个字在北疆比圣旨还有力，但凡是镇北王府的马车出街，不管里面坐着的人是谁，都必受百姓们鞠躬行礼。 毕竟，这位可是保护他们的战神，是百姓心中无与伦比的大英雄。 只不过还没人知道，厉司寒带回了自己的王妃。 一来是怕沈傲雪太累，面对百姓们的热情应付不来，二来也是担心路上会有一些心怀不轨的人搞鬼。 为了保护她，所以选择了隐秘，等到时机成熟再将她王妃的身份公之于众。 沈傲雪仍是男装，为了不被人认出是画像上的人，还特意易容贴了胡子。 所以当她掀开车帘露出头往外张望时，没人认出她是何身份。 “好多人啊，竟看不出来你这么受欢迎。”沈傲雪话里话外透着一丝情绪。 毕竟，那街边可站着不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郎，手里挥动着染着香粉的帕子，恨不能冲破官兵的阻碍扑进马车里来。 厉司寒还没意识到她话语的深层，所以有些得意地勾起嘴角，甚至还扬起下巴，看着很是骄傲。 “那是，不管说别处，至少在北疆城，本王可是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 沈傲雪神色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而后冷哼一声将车帘摔下来。 “哼，不愧是她们心目中的大英雄呢。” 厉司寒后知后觉发现她不高兴了，于是凑过去张开手臂环住了她的身子。 “别碰我，滚开！” 她生气地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可他却越搂越紧。 “怎么好端端地骂人呢？” “我骂人又没骂你！” “哦，那你夫君不是人还能是什么？” “是狗！” “你……你怎么了？我哪里惹你了？”他气结，只觉得莫名其妙。 沈傲雪白了他一眼，懒得跟他说清楚。 毕竟，这种事说出来只会显得她小心眼儿，那多没面子啊，她才不要说。 于是把脸扭到一旁，干脆不理他。 这可把厉司寒愁坏了，这世界上最大的难题莫过于三个。 第一，夫人为何生气？ 第二，夫人为何又生气？ 第三，夫人为何总是生气？ 他现在就遇到了难题，想破脑袋也不知道究竟哪里得罪了她！ “我到底做错什么惹你生气了？求你了小雪，你就告诉我吧，好不好？” 第520章 镇北王有龙阳之癖？ “哼，你很好，我可不敢生气。” “你都哼了，还说不生气，乖，你就说吧，我保证诚恳认错、绝不再犯。” 沈傲雪蹙眉，心想：你错就错在是个英俊潇洒的大英雄，惹了一堆炽热的目光，那些女人简直如狼似豹一般虎视眈眈地盯着你，我能不生气吗？ 可是……这怎么能算是一种错呢，而且他也改不掉啊！ 算了，他又没回应，到底是自己小心眼儿了。 想到这里沈傲雪也不生气了，撇撇嘴还是有些不高兴地转身环住了他的脖子。 “看在你求我的份上，那这次我就不生气了。” “真的？”厉司寒眼底闪过一抹亮光。 “嗯。”沈傲雪笑着点点头，“不过……” 她话还没说完，车帘飞起，一个不明物体从缝隙中飞了进来，正好砸在了沈傲雪的脸上。 那股刺鼻的脂粉味儿，顿时让她刚压下去的怒火再次升起来。 “你没事吧？怎么回事？炽阳，是谁扔的，还不快给本王抓起来！”厉司寒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语气不悦地大吼。 “别……”沈傲雪阻拦他，“算了，她们也不是故意的。” 她低头捡起那个粉色的香囊，里面应该配了兰花与月季，香味浓郁。 看得出，扔这个香囊的姑娘下了血本，毕竟这月季花可不是北疆城的花，需要从外地商人那里高价购买才行。 捏了捏香囊，她冷哼一声塞进了厉司寒的怀里。 “到底是对你心存爱慕的姑娘，一个个娇滴滴的，抓起来做什么？难道还要带回家去给你做个妾吗？” 厉司寒一听这话是醋坛子倒了，连忙摇头：“不要不要，炽阳别抓了，吩咐前面开道的快些回王府去！” “是！” 炽阳在外面应了一声，然后快马加鞭朝前走去。 没一会儿沈傲雪就察觉到马车的速度变快了。 厉司寒看了看落在腿上的香囊，犹如避瘟神一般捏着一角从车窗缝隙中扔了出去，满眼的嫌弃。 “夫人别生气，都是她们胡闹的……” 沈傲雪蹙眉：“我才没生气呢，她们爱怎么跟你胡闹随便好了，还有，那么好的香囊你扔了多可惜呀，还不快让人捡回来。” 她说着还不忘翻了个白眼，很是不屑。 厉司寒一脸无奈，立刻放下王爷尊贵的架子摆出一副伏低做小的姿态。 “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只稀罕夫人的香囊，她们的都是臭囊，我不要！” “臭囊？噗……亏你想得出来！”她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见她终于笑了，他才松了口气又去抱她。 “为了让你高兴，我可不是什么都要想到嘛。” “别油嘴滑舌的！” “放心，我绝对不敢再犯了，等会儿我就让炽阳下令，禁止女的出来迎接军队！” “那多不好，都是老百姓，你不能这样！” “这不是怕你不高兴吗？” “……可以有女的欢迎你，但是不许扔香囊！” “好！保证让他们传达，谁再敢扔，杖责……” “不行！女孩子怎么能杖责？” “那你说怎么办？” 沈傲雪抿着唇想了想，而后财迷地说道：“不如罚款吧。” “罚款？怎么罚？” 她掐着手指算了算，而后一本正经地说：“扔一个香囊罚款一钱，怎么样？” “好！”厉司寒当即点头答应，生怕犹豫一下又惹她不悦。 可没想到沈傲雪却乐开了花，她掰着手指算起账来，眼底满是精光。 “妈呀，一个香囊一钱，以镇北王的魅力，一条街怎么也能收个百八十两……” 厉司寒汗颜：“夫人你在算什么？” “没、没算什么，没算什么呵呵……”沈傲雪连忙摇头否认，心想怎么还把如意算盘脱口而出了呢？ 马车终于抵达王府。 厉司寒一下车各官员便都恭恭敬敬地凑上去准备隆重迎接他回府。 可他却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接转身抬手去扶车里的沈傲雪下来。 两人并肩而站，因都是男装，所以惹得众人疑惑。 官员中地位最高的便是北疆城郡守于康，他年过半百头发略有花白，身材略胖，一身朱红色官服恰好合身。 脸上带着官员最标准的微笑，顶着一丝不苟的发型拱手行礼。 “下官拜见王爷，恭迎王爷回府！” 厉司寒嗯了一声，便拉着沈傲雪目不转睛地朝着王府大门走去。 于康等人一时更加不解。 王爷怎么会牵着一个男人？ 这也太奇怪了吧…… 都说镇北王不近女色，难不成他竟然是龙阳之癖？ 所有人不约而同想到这一点，全都面露震惊，但没人敢开口提及，只好低着头揭过不谈。 沈傲雪跟着厉司寒走进王府，她似乎也察觉到那些人的目光，于是趁着没人赶紧甩开他的手。 “注意点影响。” “本王拉着自己的夫人，注意什么影响？”厉司寒不以为然。 “我现在毕竟是男装，还贴着络腮胡，别人看着会误会你那什么的！”她提醒道。 可他却毫不在意：“随便他们误会，这里是本王的地盘，看谁敢在背后乱嚼舌根。” “你不在乎我在乎，我可不想被人误会！” 沈傲雪推开他大步流星朝前走去，不一会儿便被路旁各种奇珍异草吸引了视线。 “这么多名贵花草，看来传说北疆乃是苦寒之地此话有假啊，镇北王过得不错嘛，光是这一盆花草，都够老百姓一个月的吃食了。” 厉司寒这才注意到院子里有大的变动，他眼底闪过惊讶，而后便是愤怒。 “本王走之前可没有这些东西，来人，这是怎么回事？” 何管家立刻弯着腰跑过来，低着头解释道：“回王爷，这些是您不在时各官员送来的，小人婉拒多次，可这些大人根本不理，硬要送，所以只能先摆在这里等王爷回来处置，对了，每一样都在背后贴了签字，上面记录着送礼者的姓名官位，这还有一份汇总单，还请王爷定夺。” 他双手奉上一个账本，厉司寒冷着脸接过来，只是翻了几页便愤怒地将册子扔在了脚边。 “混账！赶紧把这些给本王扔出去！” 第521章 你怎么确定我是镇北王？ 沈傲雪却出言阻拦：“别急，先留着。” “这些人心怀鬼胎，留着脏了本王的院子！”厉司寒生气道。 她笑盈盈走上前挽住他的胳膊：“现在还不是时候，暂且留着吧王爷，你放心，我自有处理的方法。” 他半信半疑：“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你若信我，就听我的话。” “好吧，那就先留着。” 何管家站在一旁看傻了眼，还没从见过王爷如此同一个人的话。 “王爷，这位是……”他出声询问。 厉司寒正要开口就被打断。 “我是王爷新招的军师。”沈傲雪上前一步，拱手道，“何管家，以后我便负责王爷身边的一切事物。” “啊？那炽阳将军……” “他负责安全，我负责事务。” “哦，原来如此，小的明白了，不知如何称呼大人？” “沈傲。” “沈军师，小人这就去帮您布置房间。”何管家说着便要去准备。 厉司寒却吩咐道：“就安排在本王院子里的厢房。” “啊？这……” “这什么？还不快去！” “是，奴才这就去！” 何管家不敢再多问，一溜烟儿地跑了。 沈傲雪伸手拿过厉司寒手里的单子，一边看一边往前走去：“这种东西王爷就交给我来办吧。” “你又是留东西又是自称军师，到底想干什么？”他忍不住问。 “这个嘛，你以后会知道的，现在保密！”她勾起唇角故作神秘。 …… 厉司寒身边多了一位沈军师且对她言听计从的消息不胫而走。 沈傲雪刚住下第二天便有无数人送来请帖，想邀请她前往赴宴。 在红色或金色为主的庚帖中有一张藕粉色散着清香的帖子，面上字迹娟秀，像是女子所写。 她自然感到好奇，于是打开一看，竟然是邀请厉司寒的。 大概是何管家以为都是送她的所以没有仔细看就一并拿来了。 沈傲雪勾了勾嘴角，心想这事儿有趣，她得去凑个热闹，正好了解下厉司寒在北疆城有没有什么花边儿。 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落款的名字，只留了一个姓“蓝”，挺独特的。 她换了身男装，将脸上的络腮胡变成了一字胡，简单易容后便独自出门去赴约了。 对方约了晚上戌时在锦绣阁。 她到时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个听歌唱曲儿的花楼，虽不是妓院却也是风月场所。 “没想到这厉司寒背着我玩得挺花呀，在这种地方都有老相好？哼……” “这位大爷您里边请！” 不知从哪窜出来一个小厮，见到她跟见到钱似的眉开眼笑，脸上透着两个字“谄媚”！ 沈傲雪将怀中的帖子递过去，冷着脸说道：“带我去见她。” 小厮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变了，比起谄媚现在简直是惊恐与紧张。 甚至连说话都变得结巴：“王、不对，爷您……您跟小的来，小的带您过去见蓝姑娘！” 沈傲雪蹙眉，这是把她当做厉司寒了？难道这群人没见过真正的镇北王？ 这倒是有趣！ 她跟着小厮往后院走去，通过一条长廊后抵达一处精致典雅的小花园，正中央是一栋二层的小阁楼，大门上写着三个字“附雅阁”。 “爷，蓝姑娘就在里面，您请进，小的去备茶。” “嗯。” 沈傲雪点点头小厮便快步离开了。 她环顾四周没什么人，于是抬脚走了进去。 一楼大厅内空无一人，根本没有什么蓝姑娘，她正疑惑，耳边传来悠扬婉转的古琴声，看样子是二楼的人弹奏的。 于是她扶着栏杆走上二楼。 只见二楼窗边坐着一女子，背对着楼梯正低头扶琴，模样专注，似乎没察觉到有人上来。 沈傲雪也不打扰，轻轻走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然后认真欣赏着动人的琴声。 一曲毕，传来少女的轻叹，她站起来提着裙摆转身，看到身后突然出现一个男人，被吓得不轻，惊呼一声整个人都要摔倒在古琴上。 幸好沈傲雪眼疾手快立刻冲过去单手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拉进怀里。 肌肤相近、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怔愣了片刻，随后反应过来，沈傲雪急忙扶着她站稳，然后退后几步拉开距离。 她拱手道：“刚才事出紧急，在下并无意冒犯，还请姑娘莫要怪罪。” 那女子温婉一笑，摇了摇头：“是妾身失仪，还望公子不要怪罪才是。” 见对方知书达理，沈傲雪有些意外。 来之前她还以为对方是什么风尘女子，一定妖媚入骨、浪荡不羁。 可没想到，竟是一位眉眼清秀、举止端庄的少女，实在让人意外。 “你就是蓝姑娘？”她问道。 对方先是一愣，随后立刻跪了下去。 “妾身参见镇北王！” 沈傲雪好奇地打量着她，故意试探：“你怎么确定我就是镇北王？难道你见过我？” “没有，妾身从未见过王爷，只是妾身在这锦绣阁三年，从未对外人说起过本家姓氏，只有给王爷的请帖上写了蓝字。” “原来如此，蓝姑娘请起，不知你请……本王来此所谓何事？” 沈傲雪觉得既然想要了解真相就必须深入角色，所以这次她就当一回厉司寒。 那女子站起身来，眼神中有些闪躲，唯唯诺诺地开口道：“妾身……妾身一直仰慕王爷，听闻您回到北疆，于是按捺不住送了封请帖，还望王爷恕罪。” “原来如此，仰慕本王又没什么罪，本王不会责怪你的，坐下吧。” “是。” 两人相对而坐，小厮端着茶水点心从楼下走上来摆在桌面。 “小的就在楼下，爷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好，你退下吧。” “是。” 小厮一走，蓝心羽便起身走到沈傲雪旁边倒茶。 她伸出白嫩如葱的手指拎起桌上的茶壶，一边倒一边柔柔弱弱地开口：“素来听闻王爷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王爷请喝茶。” 沈傲雪笑了笑伸手拿起茶杯正要喝下，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这茶水似乎不干净。 她眼底闪过精光，端着茶问道：“不知蓝姑娘给本王倒的是什么茶？” 第522章 就坐在本王身边不好吗？ 蓝心羽面露紧张，眼神中透着心虚，甚至不敢与她对视，小声说道：“碧螺春……” “哦，是吗？本王现在还不渴，比如你陪本王说说话，等会儿再喝？” “啊？这……好吧，全听王爷的。” 她点点头，正要回对面的座位却被沈傲雪一把抓住按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就坐在本王身边不好吗？”她眯眼勾唇，抬手捏起对方的下巴，目光犀利却充满了诱惑。 蓝心羽看了她一眼又急忙移开视线，唯唯诺诺道：“妾身……妾身自然愿意离王爷近一些。” “你把本王叫过来，不会只是喝茶聊天吧？说说看，到底所谓何事？” 沈傲雪决定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若还是藏着掖着，那就不好意思了。 蓝心羽咽了咽口水，似乎也在纠结，而后又恢复了温柔的笑容：“王爷，妾身不敢有事相求，只盼着能见您一面便心满意足了。” “哦，既然如此，你现在见过了，本王告辞。” 说罢她冷着脸起身准备离开。 “王爷留步！” 蓝心羽急忙追上去挡在前面，眼底是掩盖不住的紧张忐忑。 “还有事吗？” “妾身……妾身给王爷倒的茶还没喝，您喝口茶再走不迟。” 沈傲雪回头看了眼桌上的茶杯，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于是她伸手端起茶杯。 “你的意思是，让本王喝了这杯茶？” 蓝心羽浑身僵硬，紧张地点头：“是。” “可本王不渴，这茶凉了岂不是浪费，不如蓝姑娘喝了吧？” “啊？” 沈傲雪不由她拒绝已经将茶杯塞了过去，而后双手环胸静静的看着她。 “喝吧。” “这……妾身怎么能喝王爷的茶……” “无妨，本王赏你了，喝吧。” “王爷……” 见她还不肯喝，沈傲雪耐心尽失。 “怎么不喝？难道这茶里，有什么东西？”她眯了眯眼，步步逼近。 蓝心羽端着茶水往后退去，一步一步被逼退到了栏杆处，再往后走便要掉下去了。 “王爷，妾身……妾身谢王爷赏赐。” 说完，她闭着眼睛像是豁出去了一口便闷了下去。 沈傲雪冷笑一声退回位置上坐下，现在她不急着走了，得慢慢看这场戏。 蓝心羽反而有些焦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要不要妾身送您出去？” “出去？去哪里？”她反问。 “您刚才不是说要走吗？” “哦，本王突然不想走了，来，你过来坐下跟本王说说话。” 蓝心羽脸色瞬间惨白，她双腿一软竟然直接跌倒在地。 不知是不是药效发作，她瘦弱的身子颤抖得厉害，原本发白的脸色又绯红正一点点蔓延开来，染满了她脖颈以上的所有肌肤。 “王爷……妾身……妾身有些不舒服……就……就先失陪了……” 她语气变得急促，连呼吸都粗重了不少，看样子是春药发作了。 沈傲雪冷哼一声抬起手重重地拍在桌面上：“你好大的胆子！” “砰”的一声，吓得蓝心羽一个激灵，连因春药而迷乱的思绪也变得清晰起来。 “王爷……妾身……妾身没有……” 她挣扎着跪在地上深深低着头，可嘴里依然不承认。 沈傲雪懒得跟她废话，厉声吓唬道：“你现在距离春药完全发作还有一盏茶的功夫，若不肯老实交代，本王就把你扔给路边的乞丐！” 她当然不会这么做，但只能这么说才能把实话逼出来。 果然不出所料，蓝心羽一听顿时吓得六神无主趴在地上大哭起来。 “王爷饶命，妾身……妾身也是没办法……王爷饶命啊呜呜呜……” “说，谁让你给本王下药？” “是……是妾身想要给王爷下药，没有受人指使……” 蓝心羽说话间整个人趴在地上身子已经软得快要融化。 沈傲雪不敢想，若是厉司寒喝下这杯茶会是什么情形。 “看来你还是不肯老实交代……” “不是的！” 地上的女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爬到了她脚边。 一把抓住她的衣摆，仰头露出泪眼婆娑的目光看着她。 “王爷，求您为我姐姐报仇……” “什么？” 沈傲雪闻言心生疑惑，想要追问，可是蓝心羽已经失去了大部分意识，整个人在地上来回扭动着，看起来很是难受。 “哼，我倒要听听你究竟有什么理由！” 说完，她拿出一根银针刺入蓝心羽的穴位，顿时让她整个人僵直不再乱扭。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地上趴着的女人逐渐恢复了意识，她睁开眼缓缓坐起身来，看着眼前的一切从茫然转为惊恐。 “王爷恕罪！妾身不是想要害您，只是被逼无奈，还请您饶命……” 沈傲雪没空理会这件事，抓起她的领子质问道：“先不说这个，说说你姐姐是怎么回事？” “我姐姐……”蓝心羽眼泪瞬间涌出，悲愤不已，“我姐姐死得冤枉，她曾与王爷有过一面之缘，还请您为她报仇，只要能将杀害我姐姐的人绳之以法，妾身便是死也心甘情愿！” 刚才还柔弱不堪的女子提到姐姐立刻变得满是坚定，甚至连眼神也不再躲闪。 沈傲雪相信她说的是真的，于是松了手。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 …… 半个时辰后。 沈傲雪了解完来龙去脉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你确定你姐姐是被郡守的儿子所害？” “嗯！就是他，绝没有假！” “那你之前说你姐姐与本王有一面之缘是怎么回事？” “那年您被朝廷封赏，北疆城各官员为您在锦绣阁设宴，席间您看到我姐姐被醉酒的官员非礼，于是便护了下来，虽然您只是说了一句话，可在旁人眼里，姐姐便成了您的人，至此后嬷嬷也不敢再让姐姐接客。” “那为什么后来还会被郡守的儿子所害？”沈傲雪疑惑。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盯上姐姐，外间传闻您不近女色，姐姐是唯一能入您眼的人，所以无形之中让姐姐名气大涨，那郡守的儿子向来横行霸道，得知姐姐是您的女人三番四次来找麻烦，姐姐不从，便被记恨在心，那日……” 第523章 先替他调教一番！ 锦绣阁。 一曲琴声悠扬婉转，结束后众听客久久难以回神。 台上林清婉缓缓站起又软着身子行礼，而后便垂首退下台去。 看官们喧哗吵闹，直呼一曲不过瘾再来一首。 宋嬷嬷见状走上台去说道：“今日林姑娘身体不适，还请各位爷容她先下台休息，接下来有请花魁献舞。” 话音一落掌声此起彼伏，刚才还不满的众人便纷纷期待。 只是二楼雅阁处传来一阵巨响，像是桌椅板凳倒地的声音。 一个小厮慌慌张张跑下楼在宋嬷嬷耳边说了些什么，接着，她脸色便冷了下来。 “让清婉过去安抚，这位爷咱们可得罪不起。” “是！” …… 赋雅阁。 林清婉正在卸妆，刚拆下头上珠翠便听到有人推门而入正迈着焦急的步子上楼。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她气急败坏地将桌上的簪子砸过去。 小厮不敢躲，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姑娘，那位爷又来了，宋嬷嬷说得您去见一见安抚一下。” “怎么又是他！你们没说我是不能接客的吗？”林清婉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面上却依然装作强势。 小厮欲言又止，可依然能看得出他脸上神情多了一丝不屑。 毕竟，厉司寒没有宠幸过她，虽然顶着这个名头不接客多年，可说到底，那位王爷走后再也没来过，估计早就把她忘了。 不过锦绣阁的人不敢赌，万一哪天厉司寒想起这么一个人，又发现她被迫接客，那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与其把身家性命搭上，还不如让林清婉做个清倌保险。 小厮深呼吸，而后低眉顺眼地央求道：“姑娘，那位爷，除了您咱们谁也得罪不起啊！怎么说您背后好歹有个镇北王呢。” 林清婉握紧拳头满眼的愤恨，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将身体转过去，看着镜子里的小厮语气坚定道：“我不去！有本事让他闹，一把火烧了这里才好！” 听到她这么说小厮知道自己是请不动的，只能悻悻离去。 没一会儿宋嬷嬷走了上来。 林清婉已经卸妆换了身白色的衣裙正坐在古琴旁教新来的蓝心羽弹琴。 “心羽，你记住，弹琴时要心静如水，不能分神……” 话还没说完宋嬷嬷就急急忙忙地上前打断：“我说小祖宗，你怎么又撂挑子了！” 林清婉冷下脸来，回头瞪着她：“嬷嬷，你答应过王爷不会再让我去接客，这么多年我弹琴唱曲也为你赚了不少银子，如今又要把我推入火坑，是不是太过分了！” 宋嬷嬷连忙陪着笑脸解释：“怎么能是火坑呢？那于少爷可是于郡守的嫡长子，与其等着早把你抛之脑后的镇北王还不如珍惜眼前人呢，你说是不是？” 闻言，她忍不住嗤笑：“嬷嬷可真是好算计，你自己不敢得罪王爷，就让于靖轩这个纨绔子弟替你顶罪，将来王爷不曾想到我，而你却已经拿我换了钱，没有损失不说还能大赚一笔，另一方面就算将来王爷问起我来，你还能推给于靖轩，反正他爹是郡守！” 被拆穿了心思宋嬷嬷干脆也不装了，她插着腰趾高气扬地说道：“你这个小贱蹄子别太自以为是，当初镇北王就是随口救了你，如今你倒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在我这摆谱儿不肯接客！” “我告诉你，于郡守家的公子我们谁都得罪不起，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出去把他哄好，否则，就别怪我好好治一治你这身贱皮子！” 蓝心羽一听顿时慌了起来，她害怕极了，但还是站起身挡在了前面。 “嬷嬷，我愿意接客，您就放过姐姐吧！” 宋嬷嬷不屑道：“教了你几个曲儿就成姐姐了？真是个蠢丫头！还不快滚开，就你这样的也要人家于公子能看得上啊！” “嬷嬷你别生气，姐姐她想等王爷回来，所以不愿意接客，就让我去吧，不管于公子是打是骂我都能忍受，保证把他哄好！” 蓝心羽竭力帮忙阻拦，可宋嬷嬷还是不肯罢休，她直接冲过去一把抓住了林清婉的胳膊，想要生拉硬拽。 可惜，林清婉也不是吃素的，她一只手紧紧拽着旁边的架子，而蓝心羽见状也是一下就抱住了她的腰增加重量。 到底是人多碾压人少，她们两个抱在一起宋嬷嬷就是有再大的力气也不可能拽得动。 一时间，气得她呼呼直喘，忍不住破口大骂：“两个小贱人，今天我就让你们知道这锦绣阁是谁当家的！来人，给我打！” 门外冲进来一群壮汉，每个人手里都拎着棍子，二话不说就朝着林清婉和蓝心羽身上招呼。 那重重的棍棒落下，疼得人龇牙咧嘴倒吸凉气。 赋雅阁二楼传出一阵阵痛苦的惨叫，直到两人遍体鳞伤地趴在地上宋嬷嬷才肯罢休。 “已经打成这样了，还怎么给于公子送去？”小厮可惜地说道。 宋嬷嬷冷哼一声：“去告诉于公子，这丫头贱皮子不肯听话，这几日我这老婆子先替他调教一番，等毛顺了再给他送到府上。” “是，小的这就去！”小厮笑嘻嘻地转身离去。 …… 五日后。 林清婉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大概，只有身上还有几处瘀青未褪。 宋嬷嬷派人将蓝心羽五花大绑着丢在了地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清婉愤怒地质问，“快把她放了！” “今天是于公子生辰，他特意在家中设宴请咱们楼里的姑娘过去表演歌舞，你的琴技堪称北疆一绝，自然要上场。” “我不去！” “去不去由不得你，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去于府表演古琴，二，我将这丫头卖到更下贱的窑子里。” “你……” 面对威胁林清婉义愤填膺，可看到被堵着嘴五花大绑靠在地上的蓝心羽又忍了回去。 她想，自己到底跟镇北王沾了一点边儿，于靖轩就算再怎么浑蛋也不至于肆意妄为。 于是她选择了妥协。 “好，我去！” 宋嬷嬷喜出望外连忙冲着旁边的小厮使眼色：“还不快叫人给姑娘洗漱更衣！” 第524章 我要为姐姐报仇！ 蓝心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装扮好的林清婉为了救她抱着那把古琴被迫上了大门外的那辆马车。 她以为姐姐还会回来，左等右等可最终却等到了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林清婉是第二日被人抬回来的，她不着寸缕，浑身上下全是青紫，脖颈处插着一根银簪，鲜血已经干涸，整个尸体透着凄厉的惨白，十分瘆人。 街上无数人都亲眼看到她的身体，那曾经风声极盛的锦绣阁清倌，到死竟落了个被无数人看光的结局。 她被人重重地扔在了锦绣阁大厅的地上，犹如一具残破的布娃娃，任人摆布耻笑。 那天的客人很多，站在一旁上下打量指指点点，还有不少人污言秽语让人听了觉得恶心。 蓝心羽哭着冲过去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了林清婉的身体上。 她伤心欲绝，痛恨是自己害了姐姐。 她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在这里却惺惺相惜，胜似亲姐妹一般相依为命。 没想到，她一直崇拜的姐姐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姐姐怎么会这样？她昨日去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何今日就没了性命？是你们……是你们的主子于靖轩害死了她，你们都是杀人凶手！”她歇斯底里。 宋嬷嬷却派人冲上去捂住了她的嘴巴。 “不许胡说！” 她瞪了一眼，随后看向来送人的于家管家。 “宋嬷嬷，这小贱人昨夜意图勾引我家公子，被拒绝后竟然恼羞成怒当场自尽，吓坏了我们家主子，好好的生辰宴也被搅黄了，你打算怎么处理？” 宋嬷嬷也是老油条，怎么可能吃这个亏。 于是也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刘管家，您这口说无凭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再说了，我好好的姑娘送过去了，回来的时候成了这样，您还把锅推到我们头上也太不地道了！就算是借一样东西还回来也不能有损坏吧？如今人死了，你打算怎么赔偿我们？” 刘管家冷哼一声：“我家公子心胸开阔，自然不稀罕跟你们这群贱婢计较，这里的银子足够赔她一条贱命了！” 宋嬷嬷接过银票立刻换了副嘴脸，忙笑着说：“刘管家说的是，于公子深明大义，我们这些卑贱之人自然是不能比，这贱蹄子自不量力竟然还想勾引公子飞上枝头变凤凰，简直是痴心妄想！” “嬷嬷果然是个聪慧之人，告辞！” 刘管家带人离开了，可林清婉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 她的死状以及赤裸的尸体被无数路人围观，连最后一丝体面和尊严都不复存在。 不仅如此，还背负上了一个勾引未遂却自杀的污名，怕是连到了下面都永世不得安宁。 …… 听完蓝心羽详细的解释，沈傲雪气得想要立刻去于家把于靖轩给弄死。 可她知道，凡事都要讲证据，她不能轻举妄动。 更何况，目前还没搞清楚这位于大人到底能不能动，厉司寒那边要怎么处置。 想到这里，她沉着脸说道：“蓝姑娘放心，本王迟早会还你姐姐一个公道！” 蓝心羽跪在地上磕头：“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好了先起来吧，现在最重要的是你有没有什么人证物证，至少可以证明林清婉是怎么死的。” “我姐姐死后尸体很快就被宋嬷嬷给烧了，想来是为了毁灭证据，至于人证……对了，我想起来了！” “什么？” “我姐姐的贴身侍女允儿，她是跟着进于家伺候的，以前我姐姐待她极好，所以在我姐姐死后，她偷偷来找我，说出了我姐姐的死因。” “你姐姐怎么死的？” 蓝心羽眼底闪过一丝痛苦，她咬咬牙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握到发白，才能鼓起勇气说出来。 “我姐姐……是被一群乞丐凌辱到实在没办法才拔出银簪自杀的！” “那天于靖轩在我姐姐的酒里下了药，他先凌辱了姐姐，而后又找来一群乞丐……他说我姐姐仗着镇北王不把他放在眼里，所以就要让她成为最肮脏最卑贱的东西……我姐姐不堪受辱……选择了自尽，我不敢想她当时该有多么绝望……呜呜呜……” 看着她痛苦的模样，沈傲雪既心疼又愤怒，她没想到，厉司寒的封地竟然还有如此无法无天的浑蛋！ “岂有此理！本王这就去派人调查此事，你放心，本王绝不会轻易饶了他！” 说完沈傲雪大步流星往外走去，可刚准备下楼便停止了脚步。 她不放心地问：“你今日见了我，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我也不知道……”蓝心羽摇头，一脸无奈，却又无比坚定，”就算有危险我也认了，我要为姐姐报仇！” 沈傲雪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这个给你，镇北王府的人都认识这块玉佩，若有危险，派人拿着这块玉佩到王府即可。” 蓝心羽如获至宝一般将玉佩接过来捧在手心，满眼感动地点了点头：“谢王爷！” “今日时辰不早了，本王先告辞了。” 说罢沈傲雪便直接离开了锦绣阁回王府去了。 只是她前脚刚走，宋嬷嬷后脚便带着人走了上来。 “听人说刚才那个是镇北王？” 宋嬷嬷双手环胸一脸轻蔑地问道。 蓝心羽咬着下唇将玉佩藏进袖子里，而后站起身来冲着她说道：“没错，她就是镇北王，此次回到这里，她是来看望姐姐的，只可惜姐姐被你们害死了，连尸体都被你烧掉了，王爷说了，一定会还姐姐公道，你们等着吧！” 闻言，宋嬷嬷非但没有害怕反而仰头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哈哈哈……哎哟我的妈呀，这个蠢货可真是太天真了哈哈哈……” 旁边的几个小厮也都跟着大笑起来，每个人眼底尽是嘲讽。 蓝心羽心慌了，她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笑，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笑什么？” 宋嬷嬷不屑道：“你不会真的以为刚才那个是镇北王吧？” “她是镇北王，她亲口承认的！” “噗，哈哈哈……你这个白痴！当年镇北王为林清婉那个小贱人解围时，老娘亲眼见过他，根本不长刚才那个人的模样，你被骗了哈哈哈……” 第525章 没有误会，我相信你！ 蓝心羽脸上血色尽失一下子跌坐在地，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不会的，这不可能，她不会骗我的……不会的……” 说着她突然又站起身想要往外跑却被几个小厮拦住。 “放开我，我要去找刚才那人问清楚！她一定还没走远。” “想的美！”宋嬷嬷冷哼一声双手环胸吩咐道，“你们几个把她关到地牢里，过两天送给于公子处置。” “是！” …… 王府。 沈傲雪正要进大门，突然被冲出来的何管家拦住。 “军师大人，刚才您去哪了？小的到处都找不到您。” “找我？有事吗？” “王爷找您，看样子挺着急的，这会儿正在书房呢，您快过去看看吧。” “哦，好。” 沈傲雪闻言连忙朝着书房跑去，还没进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 她愣了一下决定先不进去，于是站在门外观察里面的动静。 “岂有此理！” 屋内响起厉司寒的怒吼，炽阳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一会儿，他怒火渐渐平息了一些，炽阳才敢上前。 “王爷，您不在封地这几年由于郡守管制，他倒是个老狐狸没留下什么把柄，可他儿子不省心，这些年他没少包庇那于靖轩的罪行，什么强抢民女、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刚才您看的这些都是百姓的诉状，还有一些敢怒不敢言的小官们收集的证据，您过目。” 厉司寒坐在椅子上气得脸色铁青，他没有接那叠证据，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听到里面没什么动静沈傲雪这才走进去。 “王爷您找我？”她明知故问露出一抹甜甜的微笑，想要以此蒙混过关不要挨骂。 炽阳见她来了立刻说道：“卑职告退！” 他甚至连个理由都懒得着就一溜烟儿跑了，毕竟这会儿厉司寒心情极差，谁来谁倒霉，但是沈傲雪就不一定了，全世界也就她一个人能治住他的臭脾气。 房门被关上，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厉司寒抬眼看着她，目光阴冷：“去哪了？” 沈傲雪干笑两声立刻走到椅子后面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小脑袋歪着贴在他脸颊上。 “王爷，人家第一次来北疆这不是想着出去转转吗？您不会生气吧？” 厉司寒当然知道她这是在糊弄他，可偏偏这撒娇的本事让人难以抗拒，他心里再怎么生气一瞬间也就烟消云散了。 说真的，挺没出息的，可他愿意。 “下次不要自己出去，最起码要带上暗卫，这城里指不定有北蛮余孽。” “知道了，不过我这次出去也不是全无收获。” “你又找到什么好玩的了？” “我没有去玩，你看看这个。” 她从怀里拿出那封粉色的请帖，厉司寒看了一眼连忙解释：“这不是我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小雪你别误会……” “我没有误会，我相信你。” 才怪！ 她承认自己一开始是奔着挖点什么历史去的，还以为是厉司寒的老情人，可惜只是个英雄救美的故事，而且这里面的英雄就走了个过场扭头把美女给忘了。 “难道你去赴宴了？锦绣阁那种地方你怎么能去！” 厉司寒抓住她的手腕直接拽到了前面一把拉进怀中，面上仍是生气。 “以后不准胡闹！” 沈傲雪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看这封请帖特殊，万一是有什么隐情怎么办，所以我就去了，结果遇到一位姑娘，她叫蓝心羽。” “蓝心羽？”厉司寒蹙眉，细细回忆确定自己没印象，“本王不记得认识这样的人。” “我知道你不认识她，这姑娘其实也没见过你。” “那她为何要送来请帖？” “她虽然没见过你，可是她姐姐见过你，不仅如此，当年她姐姐被人羞辱还是你出言阻止救了她姐姐。” “我？”厉司寒满头雾水没有半分印象。 毕竟当年的事他只不过是随口一说，或许改变了旁人的命运，可那又如何，他并未往心里去。 更何况他做的是好事，又没有亏心，怎么会事无巨细地都记得清呢？ 沈傲雪提醒道：“那女子名为林清婉。” “林清婉……清婉……”厉司寒细品，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我记得了！是林清婉，锦绣阁那位琴技超群……” 他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去看沈傲雪，发现她脸色已经变了。 “说啊，继续说说都记得什么，王爷记性真好啊。”沈傲雪挑眉皮笑肉不笑。 “我只是对有特殊技艺之人印象深刻罢了，小雪别误会。” “我没误会，我只是生气，既然你记得她，为何不派人好好照顾她？你知不知道她死得有多惨？” “什么？”厉司寒从椅子上站起来，满眼疑惑，“她死了？可本王记得几年前她看上去年轻康健，不像是生了重病命不久矣的模样。” “谁说她是病死的？她是被人害死的！” “被人害死！谁？” “于康的儿子，于靖轩。” “又是这个于郡守！”厉司寒咬牙，眼底迸发出愤怒。 “他怎么了？”沈傲雪好奇。 “这个人作恶多端，已经是北疆城百姓们的公敌。” “既然如此那你就更应该听我说完了！” “你说。” “自从你救了林姑娘，那锦绣阁的老鸨便将她当成了活招牌，说她是唯一能入你镇北王眼的奇女子，于是不少客人闻声而来纷纷一睹林姑娘的芳容与琴技，其中便有于靖轩。” “这……也不算是一件坏事吧？本王虽然只是举手之劳，可对她而言总不能是祸吧？”厉司寒不解。 “你当然是存了好心帮她，可你不在这些年于郡守统领北疆城，他儿子横行霸道、欺凌弱小已经司空见惯，甚至膨胀到不把你这个王爷放在眼里。” “所以呢？” “所以他不敢来找你只能去找林姑娘的麻烦，不仅自己羞辱林姑娘还找了几个乞丐……最后林姑娘不堪受辱把簪自尽了。” “什么！” 厉司寒无比震惊拍着桌子满眼的怒火几乎要冲出来了，他抬脚往外走去，浑身上下充满了杀气。 第526章 王爷不是薄情寡义之人！ 沈傲雪见势不妙连忙上去将他拉回来坐下：“你要干什么？堂堂镇北王何时这般冲动易怒了？你从前的隐忍与城府呢？” “本王从前是对永昌帝，如今对付这种杂碎，还用得着算计？直接弄死便痛快了，不过本王要亲自下手才解恨！” “你倒是想痛快，那于郡守可答应？” “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他儿子是天王老子不成？本王手中有人证物证，杀了他名正言顺。” “可是王爷你别忘了，这几年是于郡守管辖北疆，手下的官员也已经变成了他的心腹，若是能直接杀了他倒还好，只怕杀了他的儿子他手中权力还在，到时候难免在管辖之上使绊子为难百姓，还有可能报复蓝心羽等人，你能护他们一时，难道还能护一辈子吗？” “你的意思是，斩草除根？” “嗯，子不教父之过，于靖轩敢如此胆大妄为，背后少不了于康的纵容，所以这次拿他们父子杀鸡儆猴正好。” “你要儆哪只猴？” “这名单上所有的猴！”沈傲雪抬手便塞给他一张纸打开后详细记录着给她送请帖以及送礼的官员或者商户。 “这是什么意思？” “若不是心怀鬼胎怎么会急着巴结我这个军师呢？就算不能一杆子打死所有人，最起码一半以上都不干净，王爷一查一个准儿。” 厉司寒将名单收起眼底带着宠溺说道：“你这鬼丫头，倒真成了本王的贤内助。” “我好歹也是一国公主，天生就有爱国爱民的精神，自然见不得百姓吃苦，对了王爷，我建议您先派人查一下这些年的赋税，刚才上街我看到百姓们衣着简朴，还有不少人缝着补丁，按理说北蛮被灭后北疆百姓也算是安居乐业，这么多年也该缓过来了，可我见他们过得不好，想必其中有些问题。” “这个本王也察觉到了，已经派人去查了，只不过这些都能做假账，需要时间慢慢调查。” “既然如此那你便着手去查赋税，我便去查于康父子，争取先把这群贪官污吏的领头羊砍了，剩下的小喽啰便不值一提。” “好，但是你要注意安全，我会派吴影做你的暗卫随时跟着你。” “好。” …… 翌日。 沈傲雪再回到锦绣阁时已经找不到蓝心羽了，就连那间阁楼都被人翻得乱七八糟，像是刚刚遭过贼。 她转身正要找人询问情况便看到宋嬷嬷带着一群打手将他团团围住。 “你们想干什么？可知道我的身份？”她冷声质问。 宋嬷嬷大笑起来，眼底满是不屑：“哈哈……你的身份？我当然知道，不过就是个骗子！” “骗子？”沈傲雪蹙眉，立刻问道，“你们把蓝姑娘如何了？” “这么关心她看来是想骗色，你放心，她死不了，你跪下来求求我说不定能让你在死之前尝尝她那贱胚子的滋味。” “所以她还活着？” “废话，老娘花钱买回来的，还没赚够银子怎么可能让她死？你老实交代为什么要冒充镇北王？” 沈傲雪心中百转千回，她突然改变了主意。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一次，她得亲自上。 想到这里她坦然承认道：“没错，我就是冒充镇北王，怎么样，有本事你们把我送去镇北王府告发我啊！”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料定了这帮人心里有鬼不敢招惹镇北王府，所以绝不会把她送走。 “果然是个骗子，先把她关进地牢里好好教训一顿，什么时候肯老实交代了再说。” “是！” 一群打手冲过来想要擒住沈傲雪，若是从前这些人肯定近不了她身，但这次不一样。 她装作慌乱无措的样子四下逃窜，挣扎间“无意”碰乱了发髻，一头浓墨般的青丝一泻而下随风轻轻飘逸，即便贴着假胡子也依然难掩媚色。 宋嬷嬷眼前一亮连忙大喊道：“住手！” 那帮彪形大汉立刻退到一旁，她上前查看，虽然沈傲雪易容不如真面目美，可只有三分便已经秒杀寻常的美人。 “竟然是个女的，还长成这样！哈哈哈……这可真是老天爷送银子给我！正愁不知道给于公子送谁呢，这不是现成的吗？他可就喜欢这样烈性子的，你们赶紧把她关起来，不许打了听到没有？身上有伤可就不好看了。” 在宋嬷嬷催促下那群人将沈傲雪五花大绑送去了地牢，还将她和蓝心羽关在了一起。 “你给老娘好好反省，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若肯从，那以后保证管你吃香的喝辣的，可若是不从，你后半辈子就别想离开这儿！” 威逼利诱完宋嬷嬷带着人转身离开。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只剩下沈傲雪和遍体鳞伤的蓝心羽。 “蓝姑娘。” 她轻唤一声自行解开绳子走了过去。 蓝心羽被打的有了阴影，见到有人靠近整个人便惊慌无措地朝着墙角缩去，浑身都瑟瑟发抖。 沈傲雪见她皮开肉绽一定是遭遇了绝望才会如此，于是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靠近。 “蓝姑娘别怕，是我，你不记得我了吗？” 听到她这么说蓝心羽才意识到这个声音耳熟，于是她抬眼看去，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 “王爷！真的是你……” 她看清楚沈傲雪的样子后眼底亮起的光芒又灭了。 “你果然是个骗子，还是个女骗子，你为什么要骗我呢？为什么要给我希望又让我绝望，为什么……” 她掩面痛哭泣不成声。 沈傲雪凑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抱歉，我虽不是镇北王，可我也是王府的人，是王爷派我去赴约的，而且我已经把你姐姐的冤屈告诉了他，他说一定会为你们姐妹讨回公道。” “真的吗？”蓝心羽抬起头看着她，眸光闪烁满是不可思议，“王爷他还记得姐姐吗？” “记得，他一直都记得，他还说很抱歉，没有派人护着林姑娘，才让她落得那样的结局。” 蓝心羽破涕为笑，像是重新找回了希望：“我就知道王爷不是薄情寡义之人，他记得姐姐就好，这样我就能为姐姐报仇雪恨了！” 第527章 我保证都听你的！ “对了，王爷呢，为什么他不来？” 沈傲雪解释道：“他让我来处理这件事，毕竟他是王爷，日理万机总不能什么事情都亲自出面，否则要下面的人做什么呢？另外这事儿他不方便出面。” “为什么不方便？” “官场方面的事我也不懂，但眼下你只要相信我就行了。” “好！我相信你，对了，还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你唤我沈雪便是。” “沈姑娘，谢谢你以身犯险，如此大恩大德，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如能成功替姐姐报仇，以后我就给你当牛做马！” “这倒不必，你只要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就好了。” “重新开始……唉，我已经是风尘女子，何谈重新开始。”蓝心羽垂头丧气，眼底已没有任何光亮。 沈傲雪想了想决定道：“你如果不愿意继续待在锦绣阁，我可以帮你赎身。” “什么？你……你帮我赎身？”她不敢置信。 “嗯。” “可是这需要很多钱，我……我还不起……” “不用还，我欣赏你的勇气与重情义，所以愿意与你交朋友，既然是朋友，我自然要救你从火坑出来，不仅是你，还有其他被迫留在锦绣阁的姑娘。” 蓝心羽一听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她跪在地上磕头感谢，沈傲雪连忙将她扶起来。 “好了，客套话就不多说了，接下来我要告诉你关于我的计划，还希望你尽力配合。” “好，我保证都听你的！” …… 翌日。 沈傲雪和蓝心羽靠在一起正眯着，突然听到脚步声。 宋嬷嬷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指着她们两个命令道：“把她们带出去洗漱更衣，待会儿送去于府。” 两人先是一愣，而后故意挣扎起来，装出一副很不情愿的抗拒模样。 “不要，我们不去送死，老妖婆快让他们放开我们！” “宋嬷嬷求您了，不要把我们送去于家，如果去了那可是死路一条啊！” 无论两个人如何哀求宋嬷嬷都无动于衷，冷眼看着她们被拖出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两个野丫头还想拒绝，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今日交给于家明早又能得到一大笔赔偿金，真是赚了！” …… 经过装扮沈傲雪的美貌复原了七分，连服侍她的丫鬟都一脸惊艳。 “姑娘可真美啊，就像是画里出来的仙女儿。” 沈傲雪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少废话，快放我出去！” “自然会让您出去，请跟奴婢来。” 那小丫鬟笑盈盈地引着她离开了厢房，结果一出院门就被几个人高马大的护院给按进了一辆马车。 蓝心羽已经被绑在里面了，虽然打扮过，但因挣扎反抗发丝与衣服都显得有些凌乱。 见到沈傲雪她先是燃起一丝希望，可随后便看到她也被绑着双手，又垂头丧气起来。 “还以为你能救我呢，结果我们俩都要被送过去了，这可怎么办？” 沈傲雪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然后安抚道：“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的。” “希望如此。” 马车缓缓驶入街道，躲在暗处的吴影默默跟踪，一路看着沈傲雪和蓝心羽被送到了城郊一处院子里这才立刻回王府复命。 于家别院。 沈傲雪和蓝心羽被关在一处厢房内，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辰于靖轩才走了进来。 他比她们想象中更丑陋，又肥又矮，脸黑如土，皮肤粗糙的就像是坑坑洼洼的泥地。 总之，是一个看起来肮脏下作的丑八怪。 一想到自己那美好的姐姐毁在这种人渣手里，蓝心羽的眼底就生出无尽的恨意。 “就是你这个人渣，是你杀了我姐姐！”她愤恨地瞪着他骂道。 于靖轩并未生气，反而笑弯了原本就像绿豆一样的小眼睛。 他走到蓝心羽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肥胖的脸上布满阴森的邪恶。 “你姐姐就是那个林清婉吧？嘿嘿，你别说，那小娘们儿身段是真好，其实我还挺舍不得让她死的，毕竟老子还没玩腻呢，不过这下好了，你跟你姐姐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呢……诶？” 他正猥琐地笑着视线突然就落在了一旁的沈傲雪头上。 仔细看去，才露出惊为天人的神情。 “哎哟！这宋老鸨竟然还有这种手段，这可是极品啊，快让大爷看看。” 他说着便伸出咸猪蹄去碰沈傲雪的脸，像要捧起来仔细欣赏。 可还没碰到她就被吐了一口唾沫。 只见沈傲雪满脸厌恶地瞪着他，厉声喝道：“于靖轩你好大的狗胆！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把我绑在这里，识相的话赶紧放了你姑奶奶，再赔上个几百万两，否则我让你死无全尸你信不信？” 听到她这么说于靖轩没有生气反而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爷我见过美的，也见过蠢的，但是像你这么美这么蠢的还是头一次见，真是有趣！我今儿就要看看，你到底怎么让老子死无全尸。” 说着他露出猥琐的笑，伸手朝着沈傲雪的衣服抓去。 蓝心羽见状彻底慌了，尽管她内心也感到恐惧，可一想到当初没能保护好林姐姐立刻就生出了勇气。 她不能再让沈姑娘也受委屈！ 想到这里她大喊道：“不要碰她，有本事你先碰我！” 于靖轩一愣，有些诧异地看过去，眼底满是新奇。 “老子见过反抗的，还是头一次遇到你这种上赶着的，哈哈哈……既然如此，那老子先成全你，好的留在最后总是一种享受。” 说完他又掉头去摸蓝心羽的身体。 沈傲雪蹙眉，心想这丫头好心办坏事儿，一旦阻止了于靖轩，她还怎么找借口将他置于死地呢？ 林清婉的事情已经过去且很难找到人证物证来将这个人渣绳之以法。 而这次的事，只要他父亲一求情，再说是一场误会，还以为她是青楼女子，肯定就能保他一条狗命，毕竟招妓这样的事罪不致死。 所以，只有让他犯下滔天的大罪，才能让他们父子百口莫辩乖乖认罪伏诛。 想到这里她一把挣开了手里的绳子故意起身想要往外跑。 第528章 我要打死你这个禽兽！ 眼看着就要到门口了，身后突然袭来一记重物。 沈傲雪是可以躲开的，但是她没有，硬生生扛下那凳子砸在背上的所有痛苦，然后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于靖轩走到她面前蹲下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将她拎起对上自己的视线。 “贱人，都到了老子的手里还想跑？看来你是不乖啊，那就得先从你下手了。” 说罢便上手要去扯她的衣裳，沈傲雪心想时机到了，既然他已经攻击了自己并且还有蓝心羽做认证，那么就不必再忍了。 刚要出手，突然一个身影猛冲上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直接用脑袋硬把于靖轩给撞飞了出去。 是蓝心羽，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就是看到沈傲雪被砸了一下心中更加愤怒，不由想到林姐姐可能也受过这样的痛苦。 所以她忍无可忍，拼死冲了过来，几乎是使出了全部的力气才将那头猪一样的人渣撞倒在地。 “你没事吧？”沈傲雪满眼惊讶，很是佩服。 蓝心羽撞得有些头晕目眩，缓了一会儿才稳住。 “我、我没事，沈姑娘你疼不疼？还能站起来吗？” “我能站……” 沈傲雪话还没说完便看到于靖轩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捡起地上的凳子满眼狠毒想要往蓝心羽的脑袋上砸。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刚刚举起凳子的于靖轩就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蓝心羽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吓得面色全无，可发觉他一动不动没有下文这才由惊恐变为疑惑。 “他、他没事吧？我怎么感觉他动不了了？” 沈傲雪站起身顺便将她也从地上拉起来，而后说道：“他的确不能动了。” “怎么回事？” “我用银针封住了他的穴道。” “什么？银针……还能封穴让人动不了？好厉害的功夫！” 蓝心羽眼底充满了崇拜，一时间连刚才的惊险都忘了。 “沈姑娘你能教教我吗？”这也太厉害了……” 沈傲雪敷衍地笑了笑：“随后再说，眼下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渣。” 她一边说一边给蓝心羽解开绳子。 “咱们兵分两路，你去寝室找找有没有他杀人放火的证据，我去书房收集一些别的证据。” “那万一他能动了跑掉或者到人来抓我们怎么办？” “放心吧，我扎的深，没有五六个时辰他准动不了，除非他内功强大能轻易挣脱束缚。” “这么讲我就放心了，我现在就去找证据，哪怕挖掘三尺也要找出来！” “嗯。” 两人一个去卧室一个去书房。 一炷香的功夫后，两人回到先前的寝室汇合，于靖轩果然还僵在原地，嘴里连话都说不出一个，只能拼命眨眼表示求饶。 可惜，沈傲雪根本不搭理。 她拿出自己找到的账本和一些密信说道：“我找到了一些他和他父亲勾结买官卖官的证据和书信，你呢？” 蓝心羽从刚才回来时就一直表情凝重悲伤，她从怀里拿出一条染着血的肚兜，最下面的角落里绣着一个粉色的“婉”字，不用猜便知道是谁的。 “是林姐姐的，我还在里面发现了很多沾着血的衣物，想必都是被他残害过的那些女子的！” 她咬牙切齿地将肚兜收进怀里，而后回头满眼痛恨地瞪着于靖轩。 下一刻，蓝心羽已经冲了过去，她扬手便是重重的耳光，死命地朝着人渣的脸上打，直到她手掌发红肿胀仍不肯罢休。 “我要打死你这个禽兽，打死你！” 她越想越恨，干脆捡起地上的凳子要往其头上砸去。 沈傲雪连忙阻止，毕竟她再这么打就背上人命了，何必为了一个人渣连累自己呢，不值得。 “好了，我已经派人去通知镇北王了，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赶到。”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脚步声。 蓝心羽正要出去沈傲雪却一把将她拦住。 “一定是镇北王来了，我们快把他交出去吧！”她激动得热泪盈眶，终于能为林姐姐报仇了。 沈傲雪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里面是类似血浆一样的液体，她倒在自己脸上和衣服上，又给蓝心羽抹了一些。 “这是做什么？” “待会儿见机行事。” “啊？好吧……” 蓝心羽虽然不解却乖乖点头。 沈傲雪转身投出一根银针，僵在原地的于靖轩便恢复了自由。 他怒不可遏地捡起地上的凳子吼道：“你们两个贱人，老子弄死你们！” “喊！”沈傲雪说道。 “呃？哦！”蓝心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尖叫起来，“啊——” 两个人一边惨叫一边推开门冲了出去。 厉司寒带着侍卫和北疆城大小官员一踏入院子便看到沈傲雪和蓝心羽浑身是血狼狈地跑出房间，身后于靖轩像疯了一般举着凳子满目凶狠地追着她们。 这一幕，让北疆郡守于康的脸都黑了。 “逆子，还不快给我放下！”他怒吼着冲上去一脚将于靖轩踹出去。 沈傲雪和蓝心羽便趁机跑到了厉司寒身后躲了起来，并表现出一副万分惊恐的模样，甚至还不忘浑身颤抖。 任谁看了也心疼她们的遭遇。 厉司寒怒不可遏地质问道：“于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今日必须给本王一个交代！” 于康连忙拽着于靖轩跪在了地上。 他磕头说道：“王爷见笑了，这逆子向来胡闹惯了，没想到竟然冲撞了王爷，这不过是在与两个妓子打闹，还请王爷不要见怪。” “妓子？”厉司寒眯眼，浑身上下散发出让人胆寒的冷意，“你的意思是，本王的夫人是妓子吗？” 他厉声怒喝，然后一把将沈傲雪抱入怀中，眼底既心疼又愤恨。 “什么夫人……”于康抬头看去，脸色瞬间惨白。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目瞪口呆地看着二人。 沈傲雪低头擦泪，趁机擦掉了脸上易容的伪装，在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绝美的面庞，正是镇北王妃画像中的那张脸，这天底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王、王妃……”于康原本挺直的脊背轰然倒塌，难以置信地望着她那张让人过目难忘的脸，浑身颤抖起来。 于靖轩还沉浸在被女人殴打的愤怒中没反应过来，他指着沈傲雪喊道：“爹，这个贱人暗算我，你可不能放过她！” 第529章 他们想要欺负妾身呜呜呜…… 话音刚落于康回手便是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得于靖轩眼冒金星直接摔在了地上。 他委屈地捂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又愤怒地吼道：“爹你打我干什么？是那个贱人……” 还没说完便遭到了于康厉声呵斥：“闭嘴！你这个逆子怎敢对王妃不敬！” “王妃？”于靖轩这才意识到什么，疑惑地看向沈傲雪，这才发现那张脸比刚才更美更艳，但是却有些熟悉。 他想起来了，那幅全国悬赏的画像便是这样的脸！ 当时他看到画像还嘴上调侃了几句下流的话，所以记得格外清楚。 “不可能的……她刚才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厉司寒将沈傲雪护在怀里安慰着，转身冲着那群人呵斥：“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竟让王妃受这等委屈！” 众人全部跪在地上：“王爷息怒！” 沈傲雪擦着泪珠委屈巴巴地说道：“夫君，他刚才想要欺负妾身，若不是有蓝姑娘保护，只怕……呜呜呜……” 说到一半便钻进了厉司寒怀里崩溃大哭，任谁看了都当她是受了奇耻大辱。 所有人低着头大气不敢喘，心想这下于家算是完蛋了。 于康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磕头，似乎察觉不够有连忙拽着于靖轩一起磕头。 “王爷恕罪，我这逆子天生痴傻，他只是见王妃貌美想要交个朋友，绝无欺辱之意啊！何况他不知道王妃的身份，若是知道，就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也是万万不敢造次的，王爷您一定要相信属下，这都是误会！” 厉司寒浑身散发着寒意，眼底是杀人的怒火：“误会？王妃容貌天下皆知，哪来的误会？我看他不是痴傻，而是猖狂！竟然敢欺负到王妃身上，冒犯王妃以下犯上乃是死罪，来人，把于靖轩拖下去打入死牢！” 于康吓得面如死灰，连忙拽着于靖轩不肯让他被侍卫带走。 “不要啊王爷，属下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若是死了，那我于家可就绝后了！王爷开恩啊，靖轩还小他什么都不懂，只要您不杀他，我愿意代替儿子受到任何惩罚！” 他如此护子心切到让旁人有些动容。 可惜在沈傲雪眼里这就是助纣为虐！ “王爷，这里是于靖轩犯下的所有罪证，他可不是什么小孩子不懂事，他分明什么都懂，只是故意作恶，更何况子不教父之过，于大人身为父亲，儿子作恶多端却一再纵容，当然要受到严惩！” 说完她便将自己和蓝心羽找到的证据一起交给了厉司寒。 看完那些罪证，厉司寒气得直接摔在了于康面前，怒声道：“看看你儿子干的好事！” 地上的罪证无从狡辩，于康一时间如鲠在喉，就连跪在旁边的于靖轩都百口莫辩。 “来人，于靖轩罪无可恕拉下去即刻处死，于康你若选择保他便是助纣为虐，一样要人头落地！” 于康一听直接将自己的亲儿子推开，冒着冷汗磕头：“属下不知道他犯下这么多错，都是属下管教无方，王爷处死他乃是为民除害，属下没有半句怨言。” 厉司寒居高临下地瞥着他，眼底满是鄙夷：“既然如此，那你来亲自监斩！” “啊？这……” “怎么？你不愿意？” “愿意！属下愿意亲自监斩以儆效尤！” “来人，拖走！” 于靖轩被带走，于康身为监斩官也跟着离去。 …… 蓝心羽亲眼看到于靖轩人头落地，心中的仇恨终于得到了释怀，她趴在沈傲雪怀里放声哭泣，为死去的林清婉，更为了那些与林清婉一样无辜的受害者。 “不仅是于靖轩，还有锦绣阁的宋嬷嬷，她也是始作俑者。”沈傲雪说道。 厉司寒：“放心，本王已经派人查抄了锦绣阁，宋嬷嬷判处绞刑，剩下的有罪治罪，无罪便安置到其他地方，至于那些姑娘们，若她们想走便给了卖身契放她们自由，若不想走，也可以到教坊司谋职。” “如此便皆大欢喜了，蓝妹妹可还满意？” 蓝心羽含着热泪点头，感激不已地看着他们：“谢谢王爷，谢谢王妃，你们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是啊，这也是本王欠林姑娘的，当初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却没能护她周全，若非如此，她本该好好活着。” 蓝心羽叹气：“风月之地的女子，何来好好活着，若没有王爷相救，也许那晚姐姐就已经出事了。”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沈傲雪问道。 “我……我不想做什么乐姬，我能不能跟在王妃身边伺候？我以前刚入锦绣阁的时候就是丫鬟，我保证可以伺候好的！” “你有如此才华，怎么能做我的奴婢？这样吧，你若不嫌弃，可否去做琴先生？” “琴先生？”蓝心羽一脸迷茫。 “嗯，现如今朝廷允许女子科举，其中含有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我打算开设女子学堂，你琴技高超，不如留下来做她们的先生如何？” “好啊！”蓝心羽顿时喜出望外，“我真的可以吗？我一个风尘女子，怎么敢教书育人……” “风尘女子如何低人一等了？这世间人人平等，只不过机遇不同罢了。”沈傲雪语气坚定。 蓝心羽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观点，顿感暖心，活了十六岁，除了林清婉护着她以外，还从未被任何人如此尊重过。 “我愿意，以后不管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她点头答应。 …… 沈傲雪亮出身份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北疆城。 镇北王妃一到北疆城便把于靖轩这个恶霸铲除，顿时得到了城中百姓的拥护与赞扬。 但同时，他们夫妻也彻底得罪了以郡守为主的一波官员。 于靖轩死后，于康称病一个多月没有现身。 就在众人快要将他忘记时，他的夫人突然设宴招待北疆官员的家眷。 沈傲雪也收到了请帖，但她心里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 毕竟，她刚弄死这位于夫人的儿子，就算于靖轩死得其所，可到底是于夫人的亲儿子，正常人都会恨她，怎么可能心悦诚服地给她递请帖呢？ 第530章 王妃您真的太坏了！ “这其中肯定有诈，王妃，您还是别去为好。”蓝心羽很是担忧地提醒道。 沈傲雪点头：“我当然知道这于夫人没安好心，可若是我不去，那便让北疆城各大世家的夫人们当我是缩头乌龟，以后更没人把我这王妃放在眼里，这关乎到我日后在北疆城的威信。” “那……我陪您一起去吧？” “不必，你就留在王府安心待着，我让吴影陪我去，她武功高强，若真是遇到什么情况也能应付。” 蓝心羽低头一脸愧疚：“说的是，我跟着去万一遇到麻烦您还要救我，只会徒增麻烦……”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件事与你无关，你若跟着去难免要遭受无妄之灾，我只是不想连累你。” “我知道王妃的意思，你放心吧，我会在府里安心研究琴技，等学堂开了，好好教导学生们。” “嗯，你有这份心就好。” “趁着现在有时间不如我帮王妃搭配一些赴宴的衣服首饰？” “好啊。” 沈傲雪拉着蓝心羽回了自己的房间，她坐在妆案前说道：“衣服首饰都在柜子里，你看着选就是。” “王妃就坐好等着吧，从前林姐姐的穿衣首饰都是我服侍的，我最有经验了。” “好，那我就安心等着了。” 蓝心羽高高兴兴地打开衣柜，看到里面衣服首饰的一瞬间直接目瞪口呆愣在原地。 林清婉在锦绣阁的地位一向是比花魁的穿戴都要华丽，可她那些东西在沈傲雪的衣柜面前简直不堪一提。 柜子里的衣服锦缎上乘，有许多是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布料，更别提那些珍珠翡翠、玛瑙宝石，看得人眼花缭乱，都不知道该选哪个好。 她看了又看，额头不禁冒出冷汗。 沈傲雪等了半晌都没听见动静，于是小声询问：“心羽，你怎么了？” 蓝心羽回过神来转身看向她，脸色有些窘迫：“王妃……这……这些衣服太名贵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选了。” 闻言她只觉得这丫头可爱至极，忍不住笑了下，可蓝心羽却觉得有些丢脸，恨自己没见过世面才被笑话。 “你就选几件素雅的便好，我不喜欢太华丽繁复的样式。” “好！” 蓝心羽转身挑了一件水蓝色的裙袍，又取了几支样式简单玉色上乘的簪子这才到妆案前放下。 “王妃你看这些行吗？” “当然可以，我相信妹妹的眼光。” 听到她这么说，蓝心羽露出一抹腼腆的笑容：“那我为王妃梳妆。” “好。” 半个时辰后。 看着镜子里搭配素雅端庄的自己沈傲雪满意地点了点头。 “蓝妹妹果然心灵手巧，难怪林姑娘那么喜欢你，换成谁能不喜欢。”她调笑道。 蓝心羽却低下了头，看上去有些难过。 沈傲雪心想自己这是提了不该提的人，明知道林清婉是她最看重的姐姐，人都不在了还总是提起，这不是伤人家的心吗？ 想到这里她连忙改口：“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以后咱们就忘了那些不愉快的，谁都不提了好不好？” 蓝心羽点点头，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 沈傲雪有些愧疚，于是摘下手腕上的镯子戴在了她的手上。 “这！这不行！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蓝心羽连忙推辞，沈傲雪却握紧她的手。 “我初来乍到在北疆城也没什么朋友，能与你姐妹一场也算缘分，这个就当作是我这个姐姐送你的礼物，拿着吧。” “……谢谢王妃。” “我与吴影便走了，辛苦你了。” “王妃慢走。” 蓝心羽欠身行礼目送沈傲雪离开房间。 她看着妆案上的一些饰品，心里有莫名的情绪化开。 …… 王府门前。 厉司寒已经站在马车旁，沈傲雪见他在连忙笑着走过去。 “夫君，你站在这做什么？”她好奇地问。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由蹙眉：“怎么穿成这样？” 从前沈傲雪的风格都是简洁大方，今天却穿得较为正式，连身后的长发也盘成了妇人发鬓。 “既然是夫人们的宴会，我自然要客随主便，跟她们打扮一样才行。” 厉司寒说道：“你是王妃，她们要随你变才是。” “话是这么说，可我初来乍到，以后难免要与这些官员的妻子们打交道，还是不要太特立独行，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也罢，你高兴就好，对了，送你一样礼物，估计你会喜欢的。” “礼物？”沈傲雪好奇，“好端端的送我礼物做什么？拿来看看。” “在马车里。” “什么礼物还藏在马车里，神秘兮兮的，搞什么鬼……” 沈傲雪疑惑地走到马车前一把掀开了车帘。 车内，怀玉、春桃、夏荷三人坐在里面早已是热泪盈眶。 “王妃！” “姑娘！” 三人哭着冲了出来，纷纷跳下马车与沈傲雪抱在一起。 时隔这么多年，他们主仆四人再次相见，场面很是感人。 沈傲雪眼泪也是止不住往外涌，毕竟这些年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她们几个。 可当时她只有能力保证自己离开，不敢带她们一起走。 “对不起……” 她心怀愧疚，总觉得当年抛弃了她们，但也知道她们留在王府会更好一些。 怀玉忍着眼泪严肃地说道：“王妃，光是对不起怎么行？您当初怎么能把奴婢留在王府自己离开呢？太过分了！” 夏荷也很是生气，哇哇大哭起来：“就是啊，王妃你太坏了，奴婢还以为您死了呢呜呜呜……” 春桃擦了擦眼泪抬手打了夏荷脑袋一下，又生气又委屈：“不许胡说八道！王妃吉人自有天相才不会死呢！但是……但是王妃您真的太坏了，怎么能不要我们三个！” 沈傲雪双手合十真心求原谅：“我错了，以后保证不会再丢下你们！” “什么以后？”怀玉问道。 夏荷连忙抢答：“王妃的意思是以后再离家出走就把我们三个一起带上！” 春桃：“别胡说。” 站在一旁的厉司寒脸色阴沉：“没有以后了！” “是是是，没有以后了，再也不敢离家出走了！呵呵呵……”沈傲雪忙笑容讨好地冲他点头。 第531章 你打算怎么报仇？ 于府。 于夫人的祖父原先也是京官出身，她父亲沾光在朝廷担了个肥差。 于康虽是读书人却出身寒门连老师的盘缠都没有，因此做了上门女婿，后来科举上榜才扬眉吐气。 他借着丈人的权势与金钱才从一个七品小官做到了北疆城的郡守，若是表现优异以后还有回京晋升的可能。 这么多年于康此人虽然贪财敛财却待夫人极好，不纳妾不养外室，顺着夫人宠溺儿子，所以才会造成于靖轩无法无天的性格。 沈傲雪知道于夫人对自己恨之入骨，所以这次去已经做好了恶仗的心理准备。 该来的总会来，与其躲着不如主动迎上去见招拆招，先把麻烦解决了以后才能安枕无忧。 “怀玉跟着我进去，春桃夏荷就在门外守着。”沈傲雪吩咐道。 春桃一脸担忧：“王妃，他们肯定不怀好意，奴婢们还是跟您一起进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不用，万一真出事了你们在外面才好去找救兵，他们知道府外有人候着更不敢轻易招惹我，况且有吴影暗中保护，怀玉也有功夫傍身，我就更别说了，不会有事的。” “王妃说的是，只要里面有动静奴婢们就立刻回去告诉王爷，让他带着府兵一起闯进去！”夏荷一副斗志昂扬随时发作的模样。 沈傲雪汗颜：“你们不用紧张，于康夫妻二人再怎么蠢也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对我下手。” “那可不一定！” “总之要万事小心。” “好。” 她冲这两个丫头点点头，而后转身进了于府大门。 刚迈进于府大门便有小厮上前阻拦。 “您是哪位？” 怀玉将请帖递过去冷声道：“见了王妃还不跪下行礼？” 那小厮一看请帖立刻跪在地上磕头：“奴才不知王妃驾到，有失远迎还望王妃恕罪！” “起来吧，带我进去见你家夫人。” “是。” 沈傲雪和怀玉跟着那小厮穿过雕梁画栋的长廊来到一处花园门口。 “各位夫人都在里面，王妃请进。” “好。” 那小厮转身离去，沈傲雪和怀玉正要通过拱门进去便听到花园里传来一阵哄堂大笑。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然后站定脚步靠在外面偷听。 花园内。 “你们听说了吗？传闻这镇北王妃就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 “我听说了，她父亲原先是太傅，好像是一出生就和乳母的孩子调换了呢。” “这么说来她岂不是被一个恶毒的乳母养大的？难怪这么狠毒！” “一个调换别人孩子的坏人能教育出什么好货色？也不知镇北王怎么想的，竟看上她这种！” “要说起来，咱们于夫人的亲妹妹和王爷才是般配呢，我记得王爷当年回京述职前就有意相看，最后怎么不了了之了呢？” “害，那还不是因为镇北王当时眼瞎腿瘸成了废人吗？我妹妹怎么能嫁给一个废人！” “现在好了，王爷恢复健康，令妹也已经与那人和离，正好撮合撮合。” “等到于夫人的妹妹嫁给王爷，立刻把那个乡下来的毒妇处死，也算是为夫人的儿子报仇雪恨。” “不过王爷能看上二姑娘吗？我看过镇北王妃的画像，那模样真标致啊，也难怪王爷被迷得神魂颠倒。”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狐媚子而已，只会勾引男人，到底是红颜祸水罢了！于夫人的妹妹可是才貌双全呢。” “而且镇北王要是能娶二姑娘，于大人岂不是成了王爷的姐夫？以后这北疆城的大小官员还不是轻而易举就被拿捏？简直百利无害。” “这么说也是，我要是镇北王肯定是希望更好地统领北疆，二话不说就要娶于夫人的亲妹妹为王妃呢。” …… 一群人在里面做起了春秋大梦，沈傲雪和怀玉则站在院子门外听得不亦乐乎。 若不是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俩能一直听下去，甚至就快要掏出瓜子了。 “你们是谁？鬼鬼祟祟地站在这里干什么？” 沈傲雪和怀玉一起回头，却见一个打扮极为浮夸的女子站在那里，身后还跟着一群丫鬟。 “看打扮，她俩该不会是那个小官的家眷吧？”身旁的一个小丫鬟上下打量着说道，眼底满是鄙夷。 那花枝招展的女子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容，语气不善地说道：“你们两个靠边，别挡着本小姐的路！” “就是，还不快滚开！”那丫鬟附和。 怀玉上前一步刚想发怒就被沈傲雪拉到了身后，她浅浅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我的确是某个小官的家眷，那请问你又是谁？” 那女子一听骄傲地仰起了下巴，伸手摸了摸脑后的珠翠，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只听她旁边的丫鬟得意洋洋地说道：“告诉你吧，我家姑娘就是郡守大人的小姨子，也是于夫人的亲妹妹，任玉晴。” “任玉晴？”沈傲雪一副了然的点了点头，“原来你就是他们嘴里那个于夫人的亲妹妹啊。” 任玉晴挑眉问道：“你听说过本小姐？” “对啊，刚才他们还在议论呢。”沈傲雪指着身后的花园说道。 “她们议论本小姐什么？” “说你能嫁给镇北王为妃，然后把现任王妃给处死呢，没想到姑娘竟然这么有本事，佩服佩服。”沈傲雪笑着说道。 任玉晴翻了个白眼：“切，还当是什么呢，那还用说吗？我当然有这个本事，要不是当年我嫌弃镇北王是个双目失明的残废，早就做他的王妃了，哪里还能轮得到那个贱人，竟然敢害死我的外甥，真是可恶！” “既然如此那姑娘可是想要为自己的外甥报仇？” “那是自然！” “你打算怎么报仇？”沈傲雪好奇地问。 “那贱人不是仗着自己是王妃吗？等我嫁给王爷，立刻就让她成为下堂弃妇，到那时，岂不是任由我处置！”任玉晴双手环胸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似乎已经胸有成竹。 “任姑娘果然有魄力，那我就在此祝您成功了。” 第532章 她怎么可能是王妃？ “没想到你这个女人还挺会说话，算了，就不跟你计较刚才鬼鬼祟祟的事情了，我允许你跟着本姑娘后面进去。”说完，她趾高气扬地抬腿往花园里走去，犹如一只骄傲无比的花孔雀。 怀玉忍不住小声吐槽：“姑娘，这可真是……奴婢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一言难尽呀。” 沈傲雪冲着她眨了下眼睛，而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让她继续，我特好奇待会儿她尴尬的表情长什么样。” 说完，主仆二人便跟着任玉晴一起走进了花园。 倒也不怪她认不出沈傲雪，毕竟今日打扮得过于成熟端庄，往那一站就是一副贤妻良母的姿态，实在是与画像上意气风发的模样相差甚远。 她们走进去，众人必定先注意到花枝招展格外显眼的任玉晴，而一身素雅，妇人装扮的沈傲雪则太过低调，所以不怎么引人注意。 众人粗略看过去，还以为是哪个小跟班、于是纷纷都开始恭维任玉晴。 “二姑娘出落的可真是越发美丽动人了呢！” “谁说不是呢，眼瞅着都要二十了，却越发年轻漂亮。” “不愧是于夫人的妹妹，这模样就是标志，难怪当初差点儿成了镇北王妃。” …… 任玉晴在一群人的夸赞中乐得找不着北，也没心思再去搭理沈傲雪。 于夫人则是时不时看看花园大门，心中有些焦急，冲着旁边的小丫鬟压低声音吩咐道：“你去门外看看镇北王妃到了没，若是到了一定要提前进来通知。” 她们要说沈傲雪的坏话，怎么可能不心虚？所以得找个通风报信的，以免被正主听到。 “是！”小丫鬟转身就往外跑去。 沈傲雪和怀玉找了个角落的石桌坐下，一边喝茶一边嗑瓜子，然后听着这群人闲聊。 她们的话题翻来覆去就是镇北王与任玉晴如何，于夫人要怎么报仇雪恨，沈傲雪最终会死无葬身之地。 总之这类型的话她们主仆二人听都听累了。 “姑娘，要我说这些人够无聊的，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话，也不嫌枯燥。” 沈傲雪一边嗑瓜子一边小声回应：“闲的，人嘛还是要有正事儿干，否则就连这说三道四都转圈，没个新颖的。” “有道理。” 两人正聊着，不知是终于看到了她们，忍不住问了一嘴：“她们是谁家的夫人啊？” 众人纷纷侧目看向沈傲雪和怀玉，只见两人目不斜视地嗑着瓜子品着茶，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清闲模样。 于夫人越看越觉得眼熟，她走过去，死死盯着沈傲雪的侧脸看，待看到正脸时惊得连手里的蒲扇都掉在了地上。 “王、王妃……” 她吓得大惊失色，第一反应就是刚才那些口无遮拦充满恶毒的话。 完蛋了，一定被听得一清二楚，她们彻底完蛋了！ 想到儿子惨死的模样，于夫人心有余悸，她知道现在不是硬刚的时候。 “王妃您进来怎么不告诉我们一声，这……实在是怠慢了，还请王妃莫要怪罪！” 她说完其余人的脸色可就精彩极了，尤其是刚才骂她骂得最爽的那位任玉晴，僵在原地动都动不了，眼底满是惊愕。 “姐姐，你开玩笑呢吧？她、她怎么可能是王妃呢？” 她不敢置信，似乎还想确认一下。 于夫人冷冷瞪她一眼，呵斥道：“闭嘴，还不快给王妃请安！”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跪下磕头行礼。 “妾身拜见王妃！” 她们跪在地上一个个脸色如纸一般惨白，有几个胆小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害怕到了极点。 沈傲雪和怀玉却依旧面不改色地吃着桌上的点心，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她这样不说话，还不如直接发火来得踏实。 越是没反应，众人便越觉得恐慌无措。 任玉晴跪在地上膝盖都痛了，她从小娇生惯养没见过比自己家人更大的官，也没跪过除了长辈以外的人，所以忍不住有些恼火。 她想到刚才那些人的恭维，觉得自己才应该是王妃，说不定很快就能嫁给厉司寒了。 越想越自信，她竟然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沈傲雪开口喝道：“王妃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听到这一声质问，沈傲雪和怀玉均是一愣，两人扔下手里的瓜子站起身来，面上没有表情，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 于夫人慌了，其他人也跟着慌了。 刚才她们只是为了巴结于夫人才会口不择言地抬高任玉晴，没想到这丫头竟然当真的！ 沈傲雪一步一步走到任玉晴面前，眉眼间带着一抹轻蔑的笑。 “任姑娘倒是说说，本王妃哪里过分。” 任玉晴被她这不同于常人的气场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可是一想到自己被架得那么高，也忍不住骄傲，强撑着责怪道：“你是王妃不假，可我们也是官员家眷，你怎么能让大家跪着不起身呢？你这是欺辱！” 真是好大一顶帽子，沈傲雪都被气笑了。 还不等她开口，只听“啪”的一声，怀玉直接赏了任玉晴一记清脆响亮的巴掌。 所有人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任玉晴跌倒在地涂抹着厚厚脂粉的脸上有五个红红的指印。 “二妹！”于夫人惊呼一声想要冲过去却忍不住了，她小心翼翼看着沈傲雪的脸色。 其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都只能低着头尽量降低存在感。 毕竟她们刚才可没少说沈傲雪的坏话。 任玉晴捂着脸崩溃大喊：“你这个贱人敢打我？我可是郡守的妹妹！” 怀玉冷哼一声不屑说道：“我乃王妃贴身侍女，你敢斥责王妃，这是以下犯上的重罪，王妃打你会脏了她的手，自然是由我代替！” “你……你这个贱婢，我跟你拼了！” 任玉晴怒不可遏，她从地上站起来发了疯似地扑向怀玉，只可惜，还没近身就被一脚踹飞出去摔了个四仰八叉，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怀玉忍不住讽刺道：“就你这般模样也敢做嫁给王爷的春秋大梦？于府这么穷连镜子都没有吗？要不找条狗给你尿一泡好好照照？” 第533章 你少在这里装好人！ 任玉晴被气的胸膛上下起伏，恨不能冲上去把她们主仆活吃了。 可是，她正要起身就被一旁的于夫人拦下。 “王妃息怒，都怪我平日里太过骄纵这个妹妹才导致她没有规矩目中无人，还请王妃看在我家老爷的份上原谅玉晴，我给您磕头了！” 说着她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起头来，还不等沈傲雪反应，其他夫人也都纷纷跪在地上磕头求情。 这么一跪，倒像是颠倒黑白道德绑架。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沈傲雪咄咄逼人，实则是她们在背后辱骂在先。 怀玉看着这群人的嘴脸生气道：“姑娘，咱们走吧？” 沈傲雪勾唇，气定神闲地坐在石凳上，她翘着腿一边喝茶一边说道：“既然来了，怎有中途离席一说，怀玉，让各位夫人起来吧，不是什么大事，本王妃不会跟蝼蚁一般见识。” 任玉晴听到她骂自己是蝼蚁，愤恨难消却又不敢放肆只能低着头强忍下来。 众人起身，全都谨小慎微不敢在胡言乱语，甚至都低眉顺眼没有一个人在开口说话。 沈傲雪见状觉得无聊，于是说道：“怎么这般安静？本王妃很吓人吗？让诸位夫人如此拘谨？” 于夫人眼底闪过精光，想了想而后说道：“王妃，您好不容易来一趟，妾身准备了城内最好的戏班子登台，还请您移步戏楼观赏。” “也好，有劳于夫人带路。” 沈傲雪起身跟着于夫人前往戏楼。 刚坐下，便有丫鬟奉上茶水点心，于夫人在一旁介绍：“这是咱们北疆城最出名的羊奶酥，王妃尝尝。” 沈傲雪笑着拿起一块点心放在唇边轻轻闻了一下，果然奶香四溢带着一股甜味。 只是其中像是掺杂着一些其他的味道。 她微微蹙眉看向于夫人，眼底带着饶有兴致的意味。 “夫人何不先尝尝？” 于夫人没想到她会突然递过来，一时间骑虎难下不吃不行。 于是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那桌子上有，怎么敢吃王妃手里的，您吃，您吃就好。” 沈傲雪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坚持道：“我看于夫人顺眼，格外投缘，所以这点心自然是要亲自喂给您，若是您不肯吃便是不给本王妃这个面子了，那我可就先告辞了。” 一听她要走于夫人立刻变了脸色，她一咬牙硬着头皮说道：“我吃就是，我这就吃。” “夫人还没谢我家王妃赏呢。”怀玉在一旁补刀。 “呃……谢、谢王妃。” 她咬牙切齿地说完然后直接吃了沈傲雪递来的那块点心。 “味道如何？” “好、好吃。”于夫人强颜欢笑，站起身来想要离开，也好找个地方把嘴里的点心吐掉。 可惜，沈傲雪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也跟着站起身说道：“夫人怎么了？这是难以下咽吗？看来这点心也不怎么好吃，我还是不吃了。” 一听这话，于夫人立刻端起桌上的茶水灌进嘴巴里，那些羊奶酥一下子就被顺进喉咙落在了肚子里。 她神情有些崩溃，可仍然是下极力控制。 “王妃，这羊奶酥味道绝美，您现在可以尝一口了吧？” 沈傲雪露出一抹惋惜的笑容：“抱歉忘了告诉你本王妃不能喝羊奶，确切地说只要吃了跟羊有关的任何食物都会呼吸困难、不省人事，我若是吃了于夫人给的东西然后在于府上出了什么事，怕是要连累你们的，所以为了你们好我就不吃了。” 说完她接过怀玉给的帕子擦了擦手，然后略带挑衅地扬了扬眉毛，一副嚣张模样。 听到这话，真是把于夫人气得半死，可眼看着药效发作，她压根儿顾不上争辩，站起身来想要离开此地。 可是沈傲雪哪里肯轻易放过她，一个眼神怀玉便心领神会直接站起身把于夫人按在了座位上。 “夫人这是要去哪？客人还在看戏，你这做主人的不该陪着吗？怎么能自己先离开？” 于夫人憋得脸色通红额头满是热汗，她喘着粗气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我……我要方便，还请王妃见谅。” “我当然能见谅，毕竟人有三急，怀玉还不快陪着于夫人一起去？” 怀玉笑着起身：“是，奴婢这就去，于夫人请吧。” 见有人要跟着自己，于夫人哪里肯妥协，当即冷下脸来。 “不用跟着，这里是我家，难不成王妃还怕我丢了不成？” 沈傲雪撇着小嘴一脸委屈：“于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怀玉可是我的贴身侍女，能受她照顾，难道还委屈了夫人不成？” 于夫人因中了药的缘故内心一阵滚烫焦灼，浑身上下被燥热感支配，已经乱了神智。 她再也忍不住，无法控制情绪，愤怒地说道：“你少在这里装好人，要不是你，我儿子也不会死！你……你……” 于夫人只觉得眼前模糊，她晃了晃脑袋，在理智消失前赶紧起身逃一般地离开了戏楼。 怀玉见状说道：“这于夫人脸色难看，别是犯了什么病，奴婢还是前去看看吧。” 说完就紧随其后地跟了出去。 众人见状有些猜到怎么回事有些还蒙在鼓里，沈傲雪却是心知肚明。 刚才于夫人喝的那杯酒里下了媚药。 估计是想要陷害她身败名裂然后被厉司寒休弃或者是浸猪笼。 总之，于夫人这一招太过恶毒，同时也太过龌龊。 不一会儿，怀玉回来了，脸色一言难尽。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去照顾于夫人吗？”沈傲雪略带责备地询问。 趁着所有人都在场，怀玉故意提高音量：“回郡主，奴婢的确跟着想要照顾于夫人，可是她……她大概是不需要奴婢照顾。” “什么意思？她还能如此不识好歹吗？”沈傲雪质问。 “你跟我来就明白了。” 怀玉羞红了脸拉着沈傲雪起身往外走去，其余千金和夫人们也都纷纷跟着去凑热闹。 众人穿过亭台楼阁来到一处小室门前，房门并未上锁，露出一条细小的缝，靠近后往里看便也能看清楚。 第534章 偏偏喜欢翻旧账！ 怀玉满脸色一言难尽，低声道：“王妃，要不您看看？” 沈傲雪忍不住想翻白眼，她才不想看呢，生怕看了长针眼。 于是无奈叹息小声说道：“到底是人家的隐私，咱们别多事了，各位给予老爷夫妻留了体面嘛。” 众人一听虽然好奇也都打消了偷看的念头。 毕竟是人家夫妻的事。 只是他们刚要走，便看到于康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这么一大群人站在自己的寝室门外，他一脸茫然，随后才注意到沈傲雪。 “王……” 他正要询问便被打断。 “于大人您没在里面啊？天呐！那里面和夫人在床上的是……” 欲言又止点头即可，沈傲雪强压着上扬的嘴角，辛苦至极。 于康逐渐回过味儿来，他脸色大变也顾不上行礼，三步并作一步直接冲上去一脚踹开了房门。 屋子里，于夫人已经失去理智，她不着寸缕浑身上下泛着动情的潮红，正抱着一个身强体壮的小厮亲密。 众人全都害羞地没敢看，可还是悄悄从指缝中往里偷看，只有沈傲雪懒得看，她怕脏了自己眼。 反正目的达成继续在这儿待着也没用，于是带着丫鬟说了声告辞便离开了。 至于剩下的，那便是他们夫妻俩关起门来的事情了。 门外，春桃、夏荷还在马车外站着等候，看到沈傲雪和怀玉出来立刻露出笑容上前迎接。 “王妃、怀玉姐姐你们终于出来了，怎么样！她们没有不敬吧？” 怀玉笑着说道：“他们倒是敢，也要看看我和王妃答不答应！” 沈傲雪上马车内坐好，面无表情地闭上眼睛，这才一边养神一边说道：“怀玉，于夫人今日所为有一句话能概括，你说来听听。” 怀玉想了想说道：“偷鸡不成蚀把米，对不对？” “差不多！” 春桃疑惑地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夏荷也感到好奇：“快跟我们讲讲呀！” 怀玉兴高采烈地把刚才院子里的事给她俩说了一遍。 “活该！她这是咎由自取！” “没错！这就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 “哈哈哈哈……” 主仆四人开心地乐成一团，许久都未如此欢快。 …… 王府，入夜。 厉司寒从外面回来时沈傲雪刚把孩子们哄睡，来到外间一边整理桌上的书本一边询问道：“王爷用过晚膳没？若是没有我便吩咐怀玉他们准备。” “不必了，已经用过。”厉司寒笑着拉起她的手坐下，“今日去于府可是发生了什么？” 沈傲雪知道瞒不住他于是如实相告：“没错，那于夫人图谋不轨想让我吃下药的点心，多半是想害我身败名裂，然后你休弃我好娶她那如花似玉的妹妹。” “所以你让她吃了那药？” “没错，不仅让她吃了，还让怀玉拿走她身上的解药亲自将她护送到房间去，怎么样？我做得可对？”沈傲雪一脸得意。 厉司寒叹了口气：“以后这样的宴会你不要参加了，这次能反击，万一哪次被算计了怎么办？我忙着处理这些年堆积的公务疏忽了你，抱歉。” “你忙你的，若是我连这点儿自保能力都没有，该怎么配做你的王妃？我不是羸弱不堪需要你遮风避雨的女人，我想与你一起，就好像你父王与母妃那样的伴侣，他们能并肩而战，我们也行。” 闻言厉司寒内心深深感动，他将她抱进怀中，无比幸福。 “谢谢你小雪，原先我对人生并无半分期待，可自从与你相识相遇，我才对这日子充满了信心，往后余生有你和孩子们作伴，便不枉此生了。” “放心吧，我和孩子们会永远陪着你。”沈傲雪笑着摸了摸他的脸，满眼温柔，“对了，接下来什么打算，于康儿子死了，夫人把他绿了，我想他一定会将仇恨全部算在咱们头上。” “嗯，这一点我清楚，这几日我会加派人手看好孩子们，你也要多加小心。” 沈傲雪摇头：“他应该不敢对王府下手，我现在担心他会选择另一种极端。” “你有什么想法？” “你不在北疆这些年他逐渐成为权力中心，将你选拔的人才全都换成了他自己的人，所以他虽然只是郡守，却仍然掌握着这座城百分之六十的权利，就连军队里都难免会有他的人混进去。” “你是担心他会通敌叛国？” “嗯，你一回来便开始接受他的权利，这一定断送了他不少的利益，既然想保命想要继续荣华富贵，留在昭烈显然是不可能的，还不如趁着你查出他所有罪证之前先为自己谋个别的出路。” 厉司寒陷入沉思，而后神情凝重：“我的确查出他最近在密谋什么，只是还没查到了确切的证据。” 沈傲雪想了想说道：“不如我们推波助澜，然后来个瓮中捉鳖怎么样？” “什么？” “听我说……” 她俯身上前在他耳边小声诉说着自己的计划，片刻后厉司寒眼前一亮冲着她点头。 “这个主意不错，就按你说的办。” …… 五日后。 厉司寒带着沈傲雪和三个孩子一同前往圣朝山狩猎，队伍浩浩荡荡行进，不出一日便抵达目的地。 入山后选了一处靠近水源之地安营扎寨，天已经黑了。 沈傲雪让怀玉和默诚二人带兵守护三个孩子，然后跟着厉司寒来到一旁的树林中。 山里的夜色很浓，不打灯笼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但好在山里的夜色也很美，天空星辰璀璨，仿佛离他们只有数十米。 两人找了个大树坐在枝干上互相依偎着仰望星空。 “还记得你离我而去的情形吗？那时我们就在山林中，也是坐在一棵大树上。”厉司寒突然开口。 沈傲雪蹙眉：“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么美的风景，偏偏翻旧账！ 真是小心眼儿！ “我只是感慨，那时我一下就崩溃了，绝望得不知所措，甚至想一死了之就不用面对失去你的痛苦了，可是现在呢……” “现在怎么了？” “现在我不仅有你，还有三个孩子，你说人生是不是总要先苦后甜啊？” 第535章 那我们约法三章？ “我从没觉得苦，不管经历了什么，只要现在看见你，就觉得心里特别甜。” 厉司寒将她拥紧：“我不敢奢望有下辈子，但这辈子我要一直跟你在一起，我们要白头偕老，永不分开。” “我们当然不会分开啦，除非你欺负我。” “我哪敢欺负你？” “那我们约法三章怎么样？”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答不答应？” “……那你先说来听听。” “你以前说过要对我百依百顺的，现在跟你约法三章都要先说才肯答应吗？” “当然……” 厉司寒刚要点头就看到她脸色越发难看，顿觉不妙，他咽了咽口水，撑起一丝勉强的笑容。 “那好吧，我……我答应你。” 沈傲雪立刻露出笑容，高兴地靠在他怀里伸出三根手指。 “约法三章，第一不管什么原因，发生矛盾都不许当哑巴，一定要及时沟通，能不能做到？” “这是当然的！” 他答应的很是痛快。 她满意地笑了笑继续说：“不论遇到任何困难，都不准自己扛着，我们是夫妻，一定要同甘共苦一起享受美好也要一起度过难关，否则将来想起来，对方最难的时候缺席，那将是终生遗憾。” “这……好。” 见他有些犹豫她不满地说：“你答应的这么勉强是不是已经有事瞒着我了？” “没有！绝对没有！”厉司寒立刻保证。 “算了，这次就相信你，因为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以后我们要信任彼此，不准因为任何人的话或者遇到什么麻烦就怀疑彼此。” “这一点我敢保证绝对做到，如果我不相信你，那就让我……” “不许胡说！”沈傲雪急忙捂住他的嘴，“我不需要你发毒誓，若你不是真心的，就算发誓也没用，这世上有几个人是天雷劈死的？所以还不如不说。” “好都听你的。” “都听我的？那以后也一样吗？” “这当然啊，你是我夫人，我们厉家传统就是一定要听媳妇儿的话！” “这还差不多，看来你们家的传统挺好的，只可惜我没机会认识你们家人了。” 提到这里沈傲雪眼底闪过失落，她想，自己的公公婆婆，一定也是极好的人吧。 突然，她反应过来神情愧疚满是心疼：“抱歉，我不是故意提你的伤心事，我……” “没什么抱歉的，因为我一点也不难过。”厉司寒笑着摸摸了她的脸颊，眼底尽是温柔。 “啊？” “啊什么？不相信吗？” “我们要彼此坦诚，以后你难过与否都不准自己扛着，刚才你答应我的。” “可是我真的不难过，虽然以前我失去了亲人，没有了家，可现在我有了，你是我的家人，你为我生下的三个孩子就是我的亲人，是你让我找到了羁绊，所以我不仅爱你，还要感谢你。” “爱我？感谢我？”沈傲雪有些高兴，红着脸抱紧他的腰整个人贴近他怀里，“我也爱你，也感谢你。” “那以后你还会丢下我跑吗？”他笑着问。 她仰头看着他，撇撇嘴说道：“咱能不提过去的事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说完直接推开他下了树朝着营地走去，厉司寒见状连忙跟上。 “哎呀怎么还生气了，以后不说了总行了吧？” “讨厌……” “小雪我错了，以后真的不敢提了，就原谅为夫这一次好不好？” “那你要吹笛子给我听，就吹浮沉。” “好，没问题。” “我还要看你戴面具！” “这就不用了吧……” “你戴不戴？” “这么晚了，万一吓到别人怎么办……” “好啊，你现在在乎别人的感受不在乎我的了！” “不是这个意思……” 两人越走越远，身后的影子渐渐拉长，月光很亮，风很轻，树林寂静，一切都那样mei?h …… 入夜，各营帐全部休息。 这山林里没有野兽出没，所以也没有设置巡夜守护的侍卫。 突然，南方的天升起一丝烟火，转瞬即逝，很快便隐没于黑暗之中。 接着，一群黑影伺机而动趁着夜幕四面八方朝着营地围了过去。 主帐内。 一抹寒光乍现，一个黑衣蒙面的刺客悄然走了进去，他直奔床边举起刀就朝着被子砍了下去。 一连砍了七八刀才停下。 奇怪的是，被子里并未有任何动静。 帐篷内一片黑暗，刺客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然后掀开被子一看，里面竟然是两个枕头。 “不好！中计了！” 他惊呼一声，话音刚落帐篷外突然亮起无数灯火。 厉司寒和沈傲雪骑在马上，身后的马车里怀玉等丫鬟护着三个孩子，无数镇北军将营地团团包围，一时间意图谋害他们的刺客全被堵在里面。 “可恶！” 为首的刺客蒙着面，露出的一双眼睛里是懊悔之色。 “咱们怎么办？”另一个刺客问道。 “还能怎么办？事已至此，杀出一条血路！” “兄弟们，上！” 刺客数量不少，但比起镇北军却是小巫见大巫。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刺客死的死伤的伤。 炽阳抓住了为首的刺客，将他的面罩一扯，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于大人，好久不见。” 厉司寒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于康被压着跪在地上，眼底是不甘的怒火。 “哼，厉司寒，如今我落在你手里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沈傲雪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我们？” “为什么？你还有脸问？要不是你们，我们家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儿子的死是因为你们夫妻的纵容，他作恶多端死得其所，你夫人更是咎由自取，若不是存了谋害我的心思，怎么会沦落到那个地步？这就叫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少废话，胜者为王败者寇，是我输了，我认栽，要杀我的话立刻动手吧！”于康一副英勇模样。 厉司寒冷笑一声：“想死？没那么容易！来人，把他拖回北疆城关入大牢，等本王陪着王妃狩猎回去后好好审讯他一番再定罪不迟。” 第536章 比起这些，我更喜欢你！ “是！” 沈傲雪迫不及待地说道：“咱们还狩猎什么？审讯他更有趣一些！” “那……一起回去？” “嗯嗯！” …… 北疆城。 三日后。 于康因通敌叛国、谋害王爷、贪污行贿等数罪并罚被判处车裂之刑。 百姓们纷纷叫好，直夸镇北王夫妇雷厉风行、惩奸除恶、造福苍生！ 行刑那日，全城百姓将刑场围得水泄不通，非要亲自欣赏这罪大恶极之人的下场有多凄惨。 那场面，极为惨烈，却引得百姓们欢呼雀跃。 于康死后，他的同党一行也被尽数铲除，该斩首的斩首，该流放的流放。 …… 转眼已是中秋。 北疆的天气虽越来越寒冷，可并没有减消百姓们对于节日的热情。 每年到这个时候，北疆百姓们便会成群结队上街庆祝，夜里的集市灯火辉煌、歌舞升平，欢腾热闹。 沈傲雪和厉司寒把孩子交给怀玉她们三个后就换上便装融入了百姓的队伍里。 从街头逛到结尾，发生了不少有趣的事，可全程他们的手都拉着彼此不曾松开半分。 沈傲雪看到不远处有个卖糖葫芦的摊子，于是说道：“我们不带孩子们出来玩，待会儿回去他们要闹脾气了，不如带些糖葫芦回去哄他们高兴，怎么样？” 厉司寒环顾四周并未用心听她的话，直到感觉手被用力拽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啊？好啊，只要是你说的都可以。” 见他心不在焉地敷衍自己，她有些不悦：“我问你，刚才我说要买什么？” “呃……买……买月饼？” “你……算了，心不在我这里，强行拉着也没用！” 沈傲雪生气地甩开他的手，然后转身朝着糖葫芦摊子走去。 她自顾自地走，以为厉司寒会跟在后面，可当她买完糖葫芦回头时却找不到他的身影。 这下，她有些慌了。 “这个厉司寒竟然把我扔下一个人跑了？可恶！” 她生气得想要把糖葫芦都扔了，可是一想到孩子们还是忍耐了下来。 转念一想，万一是因为人多被挤散了呢？ 厉司寒不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他应该不会把她独自扔在人群里。 想到这里，沈傲雪举着糖葫芦穿过人群到处寻厉司寒的身影。 见她四处张望，路边一个小贩问道：“姑娘，看你这样是找人呢吗？” 沈傲雪连忙点头：“是啊，我与夫君走散了，这位大哥你可见过一个高高帅帅穿一身黑衣的男人？他气度不凡，应该很好辨认，只要见过就不会轻易忘记。” 那小贩说道：“我好像还真见过这么一位公子，他身上的确带着一种贵气，这么多人数他最惹眼。” “没错，一定是他！请问您知道他往哪里走了吗？” 小贩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座桥说道：“我刚才好像看他上桥了，说不定去了河对岸。” “谢谢您，我这就去找。” 沈傲雪没有多想转身便朝着桥上跑去。 由于路上人太多，她被挤得根本跑不快只能从夹缝中钻来钻去跑到桥上。 可即便上了桥依然找不到厉司寒的身影。 突然，旁边有个卖果子的老妇人，她上前询问道：“这位婶子，您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长相英俊穿玄色衣袍的男子？” “啊？你说的这种人太多了，我哪里知道你要找谁啊？”老妇人有些不耐烦。 沈傲雪想了想说道：“他很高，很帅，是那种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的类型，绝对比你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好看！” 老妇人皱眉：“哪来的疯女人？想男人想疯了？这世上哪来的那么多好看的人，走开走开，别妨碍我做生意！” 说着就伸手扇了几下，沈傲雪只能起身退后一脸无奈。 她失落地叹气，转身正要走，突然旁边一个大爷说道：“你刚才说的那位公子脑后是不是系着一根蓝色的缎带？” “对！”沈傲雪眼前一亮激动地点头，“就是他！大爷你见过吗？” “见过，他好像往那边去了，已经走过去有一会儿了，姑娘你得快点去追啊。” “谢谢大爷，我这就去！” 沈傲雪激动地抬脚朝着桥的另一边跑去。 她一路上有问了几个路人，跟着指引走进了一条小胡同。 心里真纳闷儿，突然看到胡同前面闪过一道光。 “什么情况……” 她好奇地走了过去，竟然是一只萤火虫。 “北疆也有这种虫子？” 一边疑惑一边往前走，谁知越往前萤火虫越多。 穿过胡同，前面竟然是一处绿茵遍布的空地，周围种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与树木，萤火虫环绕，在夜色中，就好像是一处世外桃源。 “好美啊……” 沈傲雪正感慨，突然看到一棵大树后有几道人影走了出来。 待走近后她才看清楚，来人正是厉司寒和三个孩子。 “娘亲！” 三个奶娃张开双臂朝着沈傲雪飞奔而来。 她立刻蹲下同样张开怀抱迎接他们。 母子四人抱在一起，画面温馨且美好，厉司寒光是看着这一幕，便觉得此生再也遗憾。 怀玉、春桃、夏荷三人从后面出现纷纷上前抱走了三个孩子。 周围突然走出很多人，他们提着漂亮的灯笼，天空也随之下起了红色的花瓣雨。 厉司寒踏着青草一步步朝她走来，直到站在她面前才微笑着开口：“小雪，这里是我为你造的陶西村，喜欢吗？” 怎么可能不感动？ 沈傲雪强忍着泪水一头扑进他怀里：“谢谢，我喜欢！但是比起这些，我更喜欢你！” 厉司寒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装着一只手镯，翠玉晶莹剔透，即便在夜晚依旧闪烁着幽然的光泽。 “这是我们家祖传的玉镯，当年我母亲送给了嫂子，后来嫂子出征前将镯子留下了镇北王府，现在，我要当着厉家人的面将它送给你。” “厉家人？” “嗯，跟我来。” 厉司寒拉着她的手穿过一片树林才停下。 萤火虫不知为何一直跟着他们，照亮了眼前的场景。 沈傲雪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墓碑。 虽然早在京城的王府里见过祠堂供奉的那些牌位，可真正见到这么多墓碑时，还是忍不住心痛与震惊 第537章 【爱有所得】 “这里埋葬着我父母、兄长以及嫂嫂的尸骨，当年他们的尸体被永昌帝藏在不同之处，我花费许多年才将他们找回来安置在北疆。” “难怪你蛰伏这么多年不曾动手，为的就是找他们吧？” “嗯，有这个原因，但更多的是怕伤害到无辜的人，这是我厉家的仇恨，我要报仇却不能造反，所以我一直在景岳琛起兵谋反，因为我知道，他这样的人，没有耐心等永昌帝驾崩继位。” “所以我利用了景岳寒，故意给他情报，让他击败北蛮，好让永昌帝对他看重，以此来逼景岳琛一把，那个蠢货太贪婪了，为了皇位连对他一向敬重的亲弟弟都杀，所以，他活该落得那个下场！” 沈傲雪走上前去对着他父母的墓碑拱手一拜，哽咽道：“拜见公婆，以及各位兄长和嫂嫂，我是司寒的夫人，没能见到你们，是我的遗憾，你们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他，不会让你们担心。” 她红了眼眶，忍不住伸手触摸那冰冷的石壁，一滴泪水随之滑落。 天空突然下起绵绵细雨，像是那个世界对她的问候给予了回应一般。 厉司寒抬手将她护在怀中，用宽大的衣袖为她遮风挡雨。 她抬头对上他深情的视线，嘴角绽开一抹笑容，然后依在他怀里。 “司寒，余生漫长，我们要好好相爱。” “此后，我不会再让你独自淋雨，无论何时，我都会是你的伞。” …… 故事还长，却不难讲，四个字概括足矣。 ——爱有所得。 【正文完】 撒花～ …………… 终于大结局啦，感谢宝宝们一路陪伴，新书正在提上日程！ 稍作透露 女主：亡国公主，温柔善良、软弱可欺，实则，红颜祸水、阴险狠毒！ 没错，女主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却腹黑到杀光所有绊脚石的大女主！ 恋爱脑根本不存在！ 只有皇权富贵是她一生所求！ 目的：弄死男主，携子登基，做太后做女帝！ 男主：暂且保密！ 我保证不低俗，但是主打一个香艳～ 嘿嘿嘿…… 且看女主如何当这狐媚子，把男主这高岭之花玩弄于股掌之中！ 好啦好啦，老规矩，过一下现言瘾！ 没错，我写的现言又没过，但是我就想写！ 所以我放在番外，大家当作男女主的现代戏看吧！哈哈哈哈… 下面，正文开始！ ………………………… 京城最大夜店hird。 灯红酒绿、穷奢极欲。 霓虹光影交错，嘈杂的音乐沸腾如火。 角落的包房内，漆黑不见五指，可气氛却旖旎一团。 头顶，男人粗重的呼吸不断在耳边回旋。 沈傲雪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刚想吐便被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给顶了回去。 “疼……” 她用力想要把身上的男人推开，刚抬起手就被一把擒过头顶死死按住。 这下，她是半点都挣扎不动了。 “第一次？” 厉司寒的头埋在她脖颈处，嗓音充满磁性还掺杂着醉酒后的低沉，语气略微惊讶。 沈傲雪疼得想掐死他：“你……你出来！” 男人轻笑：“是这样吗？” “让你出来，没、没让你动……唔……” 她的抗议到底是被吞没。 …… 四十多分钟后，男人起身，在黑暗中摸索着走进了包房里的洗手间。 沈傲雪一个翻身滚到了地上，来不及思考她慌忙捡起手边的蕾丝内裤，拽下被推到腰间的a字裙迈着发软的双腿迅速逃离。 隔壁包房，陆珊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 她一边整理被撕开的裙摆，一边低声骂着：“妈的，竟然走错房间了，真是便宜了这个狗东西！” 话音刚落，直接被隔壁冲出来的沈傲雪撞得连连后退。 “草，撞死老娘了，你瞎啊！” “抱歉！” 沈傲雪忙低头道歉随后不等她开口就迅速往外跑去。 “真是倒霉！” 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陆珊推开隔壁999的房门走了进去顺手开灯。 当看到一地用过的纸巾后她愣住了。 “这药这么猛吗？他不会自行解决了吧？” 说完便留意到蓝色丝绒沙发上有一处刺眼的暗红。 今晚她是来钓金龟婿的，人群中她一眼就看中了厉司寒。 好不容易才抓住机会往他杯子里下了药，结果自己还走错房间睡错了人，可恶！ 正懊恼呢，厕所里突然传来异响。 “什么情况？” 陆珊冲过去查看，只见卫生间的地上趴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他赤裸着上半身，背部线条紧致，可身下却涌出大片鲜血，看着触目惊心。 “怎么会这样……不关我的事啊……” 如果厉司寒死了，那她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想到这里，陆珊立刻转身往外跑去，刚打开门就看到一个西装打扮的年轻男人正要进去。 “你……”男人张嘴正要说话。 陆珊一脸惊恐：“不关我的事，我走错房间了！” 说完便推开男人落荒而逃。 萧瀚蹙眉，眼底闪过疑惑，但也并未多想。 他径直走进屋内，嗅到了空气中那缱绻的气味，想起刚才衣衫不整的女人，他嘴角勾了勾。 “boss这是开荤了？” 他扫过地上的废纸巾又环顾四周终于发现卫生间有异常连忙走了进去。 …… 出租车后座。 沈傲雪身心俱疲地靠在车门上，双眼无神地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发呆。 今天是她的生日，每年这个时候她都会用酒精来麻痹自己，好暂时忘掉那些不堪的过去。 只是今天，出了意外。 她怎么也想不通，只是去上个厕所，路过豪包的时候突然就被一只大手强行拽了进去。 要是过去的沈傲雪绝对会把狗男人的作案工具给剁了，可今非昔比，她连报警都不能，只得自我安慰，全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 手机铃声拉回了沈傲雪的思绪，拿出来一看备注写着“金主”。 她疲惫地叹了口气，然后重新撑起精神按下了接通。 “喂，李小姐有何指示？” “我交代你的事情怎么样了？你答应过只需要三个月就能搞定景岳寒的，现在都两个月了，一点进展都没有，拿了我那么多钱，你耍我呢？” 电话里李茹娇的声音尖厉刺耳，语气中尽是不满与质疑。 第538章 女人的保质期，最多七天！ 沈傲雪冷淡回复：“三个月期限还没到，李小姐若等不及大可以换人，签合同的时候我们协商过的，如果中途反悔预付款概不退还。” “你……”李茹娇咬牙切齿，“好，我就再等你一个月，到时候没搞定就按照合同赔我双倍！” “没问题。” 说完，沈傲雪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正想闭目养神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她有些不耐烦，本想挂断却看到屏幕上写着“景岳寒”三个大字顿时来了精神。 若是让他知道今晚的事，那么这桩生意就黄了，她得双倍赔付。 所以她不能报警，最多明天去医院做个检查！ 想到这里，沈傲雪清了清嗓子，按下接通，语气从冷淡如冰变得温柔腼腆。 “喂，岳寒这么晚了有事吗？” 电话里男人声音低沉沙哑，明显带着醉意。 “开车来接我。” 沈傲雪心头一紧，她在景岳寒面前立的是滴酒不沾的清纯人设，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喝酒岂不是人设崩塌？ 不行，她不能去！ “抱歉，今天是我生日，刚刚馋嘴吃了几颗酒心巧克力，恐怕不能开车了，这样吧，我帮你叫车好不好？” “沈傲雪，你今天要是不来，以后就永远别来了。” 男人语气冷漠强势，充满了威胁。 沈傲雪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她只好温声软语地试探：“那我打车去接你好不好？” “不行，开车来！” 她语气充满委屈：“可是喝酒不能开车的……”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来不来？” 景岳寒已经不耐烦了，如果再拒绝，可能会搞砸之前全部的努力。 现在还不是收网的时候。 “……好，我去！”叶欢挂了电话。 景岳寒，京圈太子爷，出了名的混不吝，每次出镜身边的女人就没重样过。 他曾说过一句经典语录：女人的保质期最多七天。 李茹娇，京圈小公主，四大豪门李家独生女，可以说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可骄傲如她，到了景岳寒手里，没超过三个月就被甩了。 堂堂李氏千金放下尊严各种求复合无果，最后因爱生恨匿名在网上发了帖子要找人帮她报复渣男。 沈傲雪不仅见钱眼开更是打定主意要接近景岳寒，所以接了这单活儿。 回家开了车便直奔景岳寒发来的定位。 一路上她都提心吊胆生怕遇到查酒驾的，所以直到抵达目的地才发现，她竟然开回了hird！ 明明刚从这里逃走，怎么又让她回来！ 万一遇到那个强奸犯，她很可能要塌房。 正犹豫要不要开走时景岳寒突然打开车门坐了进来。 男人疲惫地将座椅放倒，整个人靠下去，单手扶着眉心露出手腕上价值千万的名表。 看着他棱角分明如刀刻般立体的侧脸，叶欢小声问道：“岳寒，我是直接送你回家，还是你要去那个女伴家里？” “去仁星医院。” “医院？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沈傲雪表面紧张。 “一发小喝多了摔倒在卫生间撞破了头，刚被救护车拉走，你陪我去看看。” “哦，好。”她发动车子准备朝着仁星医院驶去，但不知为什么，内心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车子刚启动，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车内两人都吓了一跳，扭头看去，只见副驾驶门外一个浓妆艳抹的混血美女正一脸愤怒地用手里的“香奶奶”砸车门，边哭边骂。 “景岳寒你这个浑蛋，我不许你走，你给我下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呜呜呜……” 莫妮卡甩着包“砰砰砰”砸了三下后似乎还不过瘾，直接抬起加了防水台的高跟鞋狠狠踹了好几脚。 那一刻，沈傲雪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到发白，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景岳寒推开车门走了下去，然后拽着莫妮卡去旁边说话。 沈傲雪懒得理会他们两人的拉拉扯扯纠缠不清，她拿起手机下去查看自己的爱车。 在看到车门严重变形凹陷的时候，她彻底怒了。 “找死啊！” 她一个箭步冲上去薅住了莫妮卡的金色长发，接着便将人按倒在地，最后抬起手抡圆了巴掌左右开弓就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可惜，思绪回笼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想。 现实中，她只能委屈地红着眼眶，泪眼婆娑地看向景岳寒。 此时这对癫公癫婆已经和好了，勾肩搭背地走过来。 “你哭什么？不就是踹了两下车门吗？不知道的以为我欺负了你似的，岳寒，你能不能让这个绿茶婊滚啊！” 景岳寒蹙眉，看向沈傲雪的眼神中也带着丝不悦，似乎在责怪她。 沈傲雪连忙低下头，她小声地解释道：“对不起，我没有因为车门怪姐姐，只是这辆a4是父亲送给我的最后一件生日礼物……”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另一只手悄悄在大腿上使劲掐了一把，这下，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越哭越多。 景岳寒烦躁地挥手：“行了，一辆破车而已，我赔你一辆新的。” 莫妮卡不高兴地拽他胳膊：“凭什么送她车啊，人家都没有呢。” “乖，送你一辆更好的。” “这还差不多。” 沈傲雪正哭着面前突然多了一张支票。 她抬头看去，只见景岳寒正居高临下地瞥着她，眼神中充斥着轻蔑。 “五十万够不够？” 沈傲雪看到支票上“5”后面一串零，强忍着想收下的冲动拒绝了。 不管是李茹娇给的三十万还是此刻的五十万，都没有她接近景岳寒的最终目的重要。 所以，她推开了他的手。 “岳寒，我不要你的钱，车门坏了修一下就好了，我买了保险的。” 景岳寒预想到她会暴露贪财的本性一把接下支票然后像条狗似的对他点头哈腰、千恩万谢。 可是，她没有收，甚至没有多看一眼！ 一时间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他心脏一下，那种浑身汗毛都竖起来的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岳寒，我们回家吧？” 莫妮卡见他愣住连忙出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第539章 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景岳寒回过神来脑子一片空白，他先是有些慌乱地收起支票，随后才想起要做什么。 “我要去医院，你先回家，乖。” 莫妮卡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在他脸颊落下一吻，像是宣示主权一般冲着沈傲雪笑了笑。 “辛苦你给我男朋友当司机了，回头姐姐把不要的包包鞋子赏你两件，也不枉费你为了当绿茶婊能这么不要毫无下限！” 这明显的挑衅和羞辱，若是旁人早就破防了，可沈傲雪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景岳寒突然觉得她浑身都散发着善良单纯友好的气质，一看就很容易受欺负，从而激发了他的保护欲。 所以，他当即便冷下脸来：“行了，你的东西自己留着，要是嫌多以后就不给你买了。” 莫妮卡没想到他会向着沈傲雪，好不容易才缓和这下又生气了。 她甩开景岳寒的胳膊指着沈傲雪的鼻子质问他：“你什么意思？昨天还跟我说看不上这种舔狗，今天就帮她说话，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景岳寒烦躁不堪。 “我不管，你今天必须让她滚，否则我们就分手！” 莫妮卡那明媚妖艳的混血感在酒精刺激的歇斯底里下变得格外狰狞，再也没有半点美女浓烈的气质，反而像个泼妇。 景岳寒是谁，京城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怎么可能被女人威胁？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点头，棱角分明的脸上是冷到让人害怕的寒意。 “那就分手，你可以滚了！” “你……你让我滚？” 莫妮卡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她愤恨无比却又狼狈不堪。 此时此刻，她输得一塌糊涂，连最后的体面都不想留。 “贱人，都是你害的！” 她冲上去想要打沈傲雪的脸，只可惜还没靠近就被景岳寒推开，高跟鞋没站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你敢动她一下，我让你在这圈子里混不下去！” 莫妮卡气哭了，妆容糊了满脸：“你不能这么对我，你是我男朋友，你怎么能为了别的女人甩了我？” 景岳寒冷笑：“我能为了你甩李茹娇，怎么就不能为了她甩你？” 他们两个争吵不休，而另一边的始作俑者沈傲雪却只是静静观望。 明明矛盾因她而起，可她却像个看戏的局外人。 合同条款其一：对莫妮卡以牙还牙。 沈傲雪满意地暂停录像然后迅速将视频发给李茹娇，同时也跟着景岳寒重新上车，驶向仁星医院。 …… 路上，景岳寒专心开车，一双充满魅惑却盛着泪光的狸眼在路上车灯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明亮。 妖冶中透着清纯，对男人而言无不致命。 她发凉的大腿上突然落下炙热的温度，一只大手带着薄茧捏揉她细嫩的肌肤。 “别动，我在开车……” 沈傲雪小声抗议，可落在男人眼里却是欲迎还拒的羞涩。 “为了你都把莫妮卡甩了，你打算怎么奖励我？”景岳寒语气低沉，燥热的大手朝她紧身裙底下探去。 沈傲雪心中骇然却要强装镇定连忙把车子靠边停下。 她忍着抬手呼过去的冲动，只能隔着裙子按住景岳寒不安分的手，面红耳赤地瞪着他。 “你别这样……” 对女人一向手到擒来的景岳寒不悦地皱眉，深邃的眼底染上一层冰霜。 他凑近几乎与她贴着鼻尖，轻启薄唇散发出一股并不令人厌恶的酒精味道，其中还夹杂着一丝独特的烟草香。 “给你钱为什么不要？” 沈傲雪低下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小声回答：“我不图你的钱。” “那你图什么，想跟我睡？嗯？” 他的手一用力，掐紧了她大腿上的半圈肉，有些疼但可以忍。 沈傲雪咽了咽口水，一时间心跳如雷，她小心翼翼地抬眸迎上男人的视线，微微上扬的狸眼中满是青涩与紧张。 “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她说完，白皙的小脸上浮着动情才有的红晕，简直像是圣经里诱人的苹果。 景岳寒轻笑出声，他松开手退回座椅上，眉眼间带着不羁打量她，嘴角勾起一丝戏谑的笑。 “搞了半天你不图钱，也不图身子，是想图景家？” “啊？” 沈傲雪茫然地看着他，却突然被他一把掐住下颚。 “别装了行吗？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想上位当景太太？你配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想解释，却被打断。 “闭嘴，开车！” 景岳寒烦躁地把头扭过去看向车窗外。 沈傲雪咬着下唇做了个委屈的表情，随后便重新发动车子。 …… 仁星医院vip病房。 景岳寒和沈傲雪一前一后走进去。 屋内有三个男人，一个躺在床上脑袋缠着绷带，另外两个则坐在沙发上正幸灾乐祸地调侃着。 宁岳琛：“傅总可真是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临了倒在阴沟里翻了船，堂堂总裁竟然还能被人下药？真是笑死我了！” 季云帆：“看不出来曦哥你玩得挺花啊，夜店包房你就搞女人，还把自己摔得头破血流，那女的啥姿色啊让你这么上头？” 病床上的厉司寒阴沉着脸，恨不得让人把这帮损友都从楼上扔下去！ 奈何他头疼欲裂只好往被子里一钻，全当听不见。 “景少可算来了，快过来跟我们一块儿笑他！”宁岳琛英俊的脸上带着坏笑。 季云帆挑眉：“我说你怎么不跟我们一起来，感情是去找小舔狗了？” “少废话，到底怎么回事，医生怎么说？”景岳寒严肃问道。 缩在被子里的厉司寒露出半个脑袋，忍不住吐槽：“终于有人提一句正事儿……” 话没说完就被无情地打断。 “这不活着好好的吗？谁告诉我他死了？我还想着过来分点儿遗产呢。”景岳寒一脸欠揍。 厉司寒抓起枕头砸了过去，但对方动作敏捷直接闪到一旁完美躲过。 但沈傲雪就没这么幸运了。 枕头正中她的脸，虽然是软的，可扔的力气大，砸得她有些眼冒金星。 “呃……” 她捂着脸一副柔弱模样。 第540章 厉总不食人间烟火！ 景岳寒眼底闪过一丝紧张，可随后又变得漫不经心。 “厉司寒，你心里有气去找那个睡了你就跑的渣女啊，干嘛砸人家小舔狗呢。”季云帆调笑道。 “就是，快让你的岳寒哥哥看看，小脸儿砸坏了没？”宁岳琛笑得更坏。 景岳寒不知为何看不惯他们如此调戏沈傲雪，于是开口想要把她支出去。 “你下去买五杯咖啡，要手磨的。” 沈傲雪闻言面露难色，唯唯诺诺地说道：“可、可是现在凌晨两点，我……我不知道去哪里买。” 景岳寒蹙眉，这丫头真是蠢到家了，怎么听不懂他的意思！ 于是他不耐烦地说道：“不知道不会找吗？买不到别回来！” “好、好吧。” 沈傲雪转身跑出了病房，身后传来一阵哄笑声。 “景少可以啊，这小舔狗还没玩腻呢？我可打听过了，她没谈过，应该是个雏儿！” “景公子打算什么时候下手啊，我看这妞儿有点儿意思，你要不上我可上了！” “你们俩要是不想跟厉司寒一样就乖乖给老子闭嘴！” 病床上被点到的男人坐起身直接把枕头扔了过去。 “聒噪！” 厉司寒蹙眉，冷峻分明的脸上写满了不悦。 景岳寒走上去将枕头捡起来丢回床上。 “厉总还有力气丢枕头，看来伤得不重。” “暂且还死不了，让你失望了！” “这话怎么说的，你死不死关我屁事？我就是来凑个热闹。” “有多远滚多远！” “怎么还骂人呢？好歹兄弟一场，这就是你没素质了。” “滚！” …… 沈傲雪从医院出来便收到了一条10000元的转账信息，是李茹娇发来的。 后面还有一条备注：让姐爽到了，赏！ 她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这笔钱。 毕竟，她兢兢业业伺候大小姐，这是她应得的。 看了眼空旷的马路，沈傲雪打开手机搜了一下附近的咖啡店，都是打烊状态。 她想了想，于是转身朝着不远处的24小时便利店走去。 先买了几个看起来比较精美的杯子，然后又买了几条速溶咖啡，直接冲泡后让店员帮她打包。 拎着咖啡回到病房，几个人正各忙各的，有回信息的，有玩游戏的，就是没人搭理病床上的厉司寒。 他头疼得厉害，想喝口水可是杯子是空的，刚坐起来就晕得躺了下去，根本没办法下床去倒水。 沈傲雪将咖啡放在桌上，小声说道：“岳寒，我买回来了。” 景岳寒正忙着看手机，也不知道在回复谁的信息，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一句：“哦，你先回去吧。” 宁岳琛和季云帆两人拿起咖啡喝了起来。 刚尝了一口，便露出惊喜的神情。 “这是哪家咖啡？味道不错。” “醇香浓郁，一看就是高级手磨咖啡，小舔狗挺会买的嘛。” 沈傲雪笑了笑没说话，心里却默默翻了一个白眼。 “咳咳……” 病床上，厉司寒口干舌燥，却又不好意思开口求助，只能干咳两声引起旁人注意。 只可惜，他的三个好兄弟都忙着看手机，根本没空搭理他。 早知道就不把护工赶出去了！ 正懊恼，突然有人递来一杯水。 厉司寒抬头一看，是沈傲雪。 “我看你嘴唇都干裂了，喝口水吧。”她笑了笑，眼神温柔无害。 “哦。” 厉司寒面无表情地接过水杯，装作淡定地将水喝了个干净。 沈傲雪心思细，知道他是真的渴，于是又倒了一杯放在床头。 “你饿吗？我刚才买咖啡还买了些吃的，你要不要？” 厉司寒还没说话景岳寒打断道：“厉总不食人间烟火，你还是别嘘寒问暖了。” 沈傲雪闻言神情有些失落，低着头走到门口。 “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景岳寒头也不抬，就这么让她离开了。 季云帆一边打团一边说道：“你就让她自己走？到底是个女孩子，现在很晚了。” 宁岳琛看了眼手表：“确实很晚了，要不我去送？” 说着便起身，想要往外走。 景岳寒生气地瞪了他一眼：“滚，哪都有你献殷勤！” 宁岳琛看出这家伙心里不爽，于是故意激将道：“你不去送还不让别人送？哪有这么霸道的，你去不去？你要不去我真去了啊，万一姑娘出什么事咱们可要负责到底的。” 这句话似乎让景岳寒找到了台阶，于是赶紧起身往外走。 “啰嗦，老子去就是了！” …… 停车场。 声控灯熄灭又亮起，整个场地显得极为阴森。 刚才来的时候景岳寒带路她没感觉到害怕，可这会儿真有些紧张。 按了下遥控器，车灯亮起，她赶紧小跑着过去，正要打开车门，肩膀上突然多了份重量。 “小妞儿，一个人？” 身后传来低沉沙哑粗犷的嗓音，沈傲雪顿时背心一凉，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人的手一点点向下摸去，几乎是刹那间，刚才还浑身紧绷的女人反手一擒，接着一个过肩摔，干净利落。 “卧槽！” 一声惨叫，那人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痛不欲生地扭动着。 沈傲雪愣了一下，借着车灯的光低头一看，竟然是景岳寒！ “怎么是你啊？我、我还以为是坏人呢，对不起啊岳寒，我不是故意的……” 她一脸愧疚地蹲下身去扶他，努力克制着不笑出声，使劲将嘴角往下压。 “你他妈有病吧？”景岳寒一站起来就气急败坏地推开她，疼得龇牙咧嘴，“跟你开个玩笑，至于吗？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手儿，果然是个女汉子！” 沈傲雪挠了挠头，一副“就当你夸我”的表情。 “疼吗？要不要去医院？反正离得近，正好拍个片子看看有没有骨折……”她说道。 “我把你摔成这样你说疼不疼？还问，快扶我去检查！” 说完景岳寒整个人靠在沈傲雪身上，让她扶着他一步一步走向医院急诊部。 …… 拍了片子后，医生说是肋骨骨折，需要住院治疗。 折腾了一夜，病床上难缠的家伙终于睡了，沈傲雪松了口气连忙找了个护工，交代完就赶去了公司。 第541章 医生说我需要静养 一到公司，沈傲雪就先跑到茶水间给自己泡了杯咖啡。 回到工位后边喝边打瞌睡。 最后一个方案还没赶出来，下午经理就要，她必须抓紧时间。 “女神你没事吧？一大早连妆都不化，还顶着这么重的黑眼圈，不像你啊！” 对面工位的冯毅一脸诧异地看着她。 平日里，沈傲雪可是精致全妆，哪怕是下楼倒垃圾都不可能素颜。 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看着电脑上密密麻麻的字，沈傲雪眼前一阵清晰一阵模糊，她强撑着眼皮一脸的疲倦。 “别提了……这人都得向生活低头。” 说完，掐了自己一把努力对着电脑聚精会神。 虽然她状态差了点儿，可素颜并不难看，相反还有种易碎的憔悴感，惹人怜惜。 冯毅有些看不下去，于是说道：“你还是去休息吧，我来帮你，咱们到底是一组的，你做不出来，我也要受连累。” 沈傲雪蹙眉：“不行，这是我的工作，不能麻烦你……” “上次我有事不也是你帮我顶上去的？放心吧，咱们都是互相的，更何况你可是我女神，不得给我个表现机会吗？哈哈哈……” “机会……” “放心，我只求你对我存好感，不求你做我女朋友，我可是有原则的，万一咱俩真谈了，到时候分了搞不好还有一个要辞职，为了爱情抛弃工作，这事儿我可干不出来，不值得。” 听她这么说沈傲雪无奈地笑了笑，但也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毕竟她一宿都没合眼。 “好吧，那我去眯一会儿，马上回来。” “去吧去吧。” 沈傲雪起身去了休息室，刚躺下就睡着了。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知道再睁开眼电话里一堆未接。 她打开一看，全部都是景岳寒的。 绿泡泡消息也是连番轰炸，说什么她肇事逃逸，把他扔在医院就跑，还说什么她没责任心，这种人不配做他的女朋友乱七八糟的。 沈傲雪扶额，只觉得这人有病。 要不是为了…… 算了，赶紧回去解决完工作再去医院。 刚离回到工位，冯毅的方案已经做好了。 “你要不要看一下？这个方案我是按照你之前的思路写的。” 沈傲雪打开扫了一眼，大概合她的想法，于是点头：“可以，但是我待会儿不能开会了，你上去说吧，反正是你写的。” “可这是你的思路啊，我说不成了抢功？还有，你去哪啊？” “咱们是一组的，就算有我的想法也少不了你的帮忙，你说吧，我昨天弄伤一个人，得去趟医院。” “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暂时没什么事，我跟主管请假了，就先走了。” 说完沈傲雪连忙拿起包包离开公司直奔医院。 …… 终于抵达医院，可病房里却换了人。 沈傲雪连忙去服务台找护士询问情况，这才知道，景岳寒竟然搬到了厉司寒的病房里，俩人住一起了。 她无奈，只好坐电梯到顶楼。 这里是私人医院，顶楼病房一般都是套间，而且布置十分豪华。 她一进门便看到景岳寒正躺在床上，旁边围着两个妆容精致打扮漂亮的美女，都是标准的网红款。 “寒哥哥，掌嘴，我喂你吃草莓。” “哥哥你怎么样了？喝口水吧，人家好心疼你呢。” 景岳寒左拥右抱很是惬意，他靠在枕头上，眼神中满是挑衅。 “你还知道来？老子差点儿报警抓你！” 沈傲雪站在门口看着他，无语到想翻白眼，可还是极力克制。 她深呼吸，想到目的还未达到，只能撑起一抹笑容，愧疚地走了过去。 “岳寒，真是不好意思，我今天要上班，到了单位太困了就在休息室睡着了，手机静音，所以才……” “哼！”景岳寒冷哼一声把头扭到旁边不理她，傲娇得像一只孔雀。 沈傲雪无语，有种想要转身就走的冲动。 这时，旁边的帘子被拉开，厉司寒正坐在床上。 看到眼前这一幕他眼底露出鄙夷，强忍着不爽说道：“你能不能去隔壁房间？医生说我需要静养！” “我挺安静的呀，你看我家两个宝宝多乖，都不敢大声喧哗呢。”景岳寒露出一抹厚颜无耻的笑容。 其中一个叫贝贝的网红脸看向厉司寒说道：“这位哥哥，要不要我照顾你呀？我最会头部按摩了呢。” 厉司寒毫不客气地回了一个字：“滚。” 贝贝一脸委屈，立刻挤出两滴眼泪：“寒哥哥你看他……” “别叫这个字！”厉司寒咬牙切齿。 毕竟，他也带个寒字。 景岳寒不屑一顾：“都是男人你装什么？老子就不信你都奔三了还不碰女人，不喜欢贝贝是吧？那西西你去。” 另一个网红立刻站起身来朝着隔壁病床走去。 “哥哥，我给你倒杯水好不好？” “你也滚！”厉司寒皱眉，依旧不吃这套。 见他如此不给面子，还辱骂自己的女伴，景岳寒很是受挫，愤怒地说道：“行，那老子就不让护工进来，没人伺候看你能挺到什么时候！” 厉司寒脸色铁青，心想为什么要住到景家旗下的私人医院！ 早知如此，昨天晚上还不如多开半个小时的车回自家医院住着，生得如此糟心事。 想到这里他想拿手机，这才发现竟然在景岳寒手里。 “把手机给我！”他忍无可忍，压着嗓音低吼，“让萧瀚过来给我办转院！” “做梦！你就是死也得死老子旁边，谁让咱俩是好兄弟呢哈哈哈……”景岳寒越发欠揍。 “你……你别等我好了能下床了我告诉你……” 厉司寒头疼欲裂，光是说话已经用尽全部力气，他脑袋被撞得不轻，脑震荡很严重，光是站一下都会天旋地转。 医生说没撞死都算他命大！ “咳咳……”他被气得咳嗽，抬眼看到了站在门口看戏的沈傲雪，于是指着她说道，“你过来一下。” “哦。” 沈傲雪乖巧地走到他床边，一脸疑惑：“怎么了？你想要什么？” “水，麻烦你给我杯水。” “好。” 第542章 好东西要懂得分享 见他是病人又被景岳寒欺负，她是有些同情的，于是转身去倒了杯水给他。 厉司寒接过杯子时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手，顿时产生了一股电流，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沈傲雪确定他拿稳了以后急忙把手抽回去，脸色微微泛红。 奇怪……怎么感觉在哪里见过他……好熟悉的感觉。 而厉司寒一边喝水心里也是一阵琢磨。 这女人身上的味道……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景岳寒瞥了一眼看出两人之间有种微妙的氛围，于是忍不住说道：“厉司寒，你不是不用我的女伴照顾吗？她也算我的女人，你可要感谢我才行。” 厉司寒瞪他一眼，下意识脱口而出：“她不一样。” 说完后连他自己都愣住了，看了沈傲雪一眼，视线正好与她对上。 两人又愣了一下，几乎是同时略带慌张地移开了视线。 沈傲雪转身背对着病床，心里一阵七上八下。 她暗想：我又没对这个人做什么亏心事，干嘛慌张？真是奇怪！ “我饿了，沈傲雪你过来！”景岳寒大喊一声，语气中带着命令。 “啊？哦。” 她连忙小跑到他的病床前。 “你饿了？想吃什么，我去帮你买。” “我要吃你做的。” “我做的？可是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你别告诉我你太累了不想做！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把做饭给我吃，以后就别出现在我面前。” 听到景岳寒这么说，她只能点头：“那好吧，我回家给你做，但是来回路上有些远，你得稍等一会儿。” “去吧，我等你。” 面对她的百依百顺景岳寒很是受用，满意又略带炫耀地点了点头。 他看向厉司寒，那眼神仿佛在说：看看老子的舔狗，不错吧？你没有！ 沈傲雪离开医院开车去菜市场买菜然后回家做饭，忙完后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 晌午过了大半，她赶到医院时景岳寒正躺在床上看手机。 听到房门一响，立刻坐了起来却扯得肋骨一阵剧痛。 “卧槽……”他捂着胸口一脸痛苦的表情。 “不过来了一条舔狗，你激动什么？”厉司寒冷笑一声揶揄道。 “闭嘴，老子有饭吃了，不给你吃！”景岳寒捂着胸口靠在病床上，做好了品尝美食的准备。 沈傲雪将手里的饭盒放在床上的小桌，然后脸色有些心虚。 “那个，我做得不好，你不会介意吧？” “没事儿，你亲手做的就成。” 景岳寒这会儿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待饭盒打开的一瞬间，他仿佛闻到了死鱼烂虾臭了七天的味道。 看着里面黑乎乎的稀巴烂，他皱起眉头一脸的茫然。 “这是什么？” 沈傲雪看着他，清澈的眼神中透着单纯与真诚。 “这是我专门为你做的糖醋排骨，下面这层是宫保鸡丁，最下面这层是香菇虾仁，还有这个。” 说着她又将另一个食盒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一碗黑乎乎的类似于稀饭的东东，上面还飘着几个被炒糊的虾头。 她有些骄傲地说道：“海鲜粥，怎么样？是不是很鲜美？虽然颜色不好，但是味道应该不错，你快趁热吃！” 她将勺子和筷子放在一旁，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景岳寒咽了咽口水，脸色有些一言难尽。 他保证，活了二十五年，头一次为自己的决定感到无比悔恨。 厉司寒伸长脖子看了一眼饭盒里的东西，忍不住笑出了声。 “景少爷快吃啊，这么好的东西，我可没有呢。” 景岳寒抽了抽嘴角，压着怒火说道：“我突然觉得……也不是很饿，小雪，你拿给他尝尝，好东西要懂得分享。” 沈傲雪笑着将背包取下来，一脸骄傲的说道：“哼，就知道你们两个都饿了，一份肯定不够吃，我这里还有一份，没想到吧？” 厉司寒：“……” 景岳寒：“……” 沈傲雪将饭盒放在隔壁床的小桌上，然后像是监考老师一般盯着他们两个。 “快吃吧，我看着你们，不够吃的话，可千万不能抢哦。” 两人看了看彼此，都有些无奈地拿起了勺子，只是才僵硬地吃了一小口，病房就陷入了沉默。 突然，两个大男人像是痊愈一般从病床上下来，争先恐后地往洗手间跑去。 “呕～呕……” 听着两人呕吐的声音，沈傲雪茫然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很委屈。 “这怎么还吐了？脑震荡头晕恶心我能理解，你一个肋骨骨折地凑什么热闹？真是浪费美食……” 说着她没忍住拿起筷子浅尝了一口。 沈傲雪：“……” 沉默一下，然后也冲进了洗手间。 “呕～” …… 三个人最后老老实实地让医院食堂开小灶给他们送了饭菜上来。 景岳寒看着被扔进垃圾桶里那团黑乎乎的东西，生气地说道：“赶紧扔出去，这味儿太窜了！” “我这边也麻烦扔一下。” 沈傲雪一脸受伤地撇撇嘴，虽然委屈，但是她知道自己的杰作被扔得不冤枉。 于是她捡起两个垃圾桶扔了出去。 刚回到病房便遇到了厉司寒的私人助理萧瀚，他身后还带着一个女人。 沈傲雪愣了一下，连忙躲到了旁边的病房里。 因为她确定，跟着来的女人就是昨晚在酒吧包厢出门时撞到的那个！ 她怎么会在这里？ 不行，先静观其变好了。 想到这里沈傲雪小心翼翼地凑到病房门口往里看，幸好门没关紧，能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 “boss，昨晚包厢外走廊的监控都坏掉了，不过幸好我进去的时候撞见了陆小姐出来，不然还真不好找。” 萧瀚说完便把身后的陆姗推了出去。 厉司寒靠在病床上皱起眉头，上下打量了陆姗一番，狐疑地说道：“你确定昨天看到的女人是她？” “十分确定。”萧瀚坚定地点头。 陆姗站在原地低着头，一副紧张的模样。 厉司寒有些烦躁，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跟这种货色发生关系。 正犹豫着是拿钱打发还是先带回去给爷爷看一眼应付交差，旁边的景岳寒没忍住笑出了声。 第543章 利益最大化！ 厉司寒瞪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滚出我的房间！” “我又没惹你，干嘛动不动撵人？大不了我不看就是。” 说完，景岳寒一把拉住了床边的帘子将病房一分为二，隔绝了旁边的场景。 不过到底只是一个帘子，即便看不到隔壁也能听到，基本没什么差别。 沈傲雪默不作声地从病房门口遛进去，然后躲进了景岳寒的帘子里。 两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明显是为了听戏达成一致。 外面。 厉司寒扶额靠在床上，一脸的疲惫。 萧瀚有些为难，上前一步压着声音询问：“boss，这人都带来了，怎么办？” 看了眼站在前面垂首一副拘谨模样的陆姗，厉司寒心底憋闷得厉害。 “拿支票来。” 话音刚落，床头柜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屏幕上的备注，眼底闪过抗拒，但还是硬着头皮接听。 “喂，爷爷。” 电话那头似乎想要给他介绍对象，接下来几周安排了不少相亲宴。 厉司寒听得头痛，连忙打断：“不用麻烦了，我已经有女朋友了，爷爷放心，很快就带回去。” 接着又说了几句，对面似乎相信了才挂断电话。 叹了口气，抬眼看向陆姗，比起让人头疼的相亲，倒不是先找个人应付过去。 想到这里，厉司寒开口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陆姗都决定拿钱走人了，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瞬间觉得天上掉下来一块大馅饼。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问道：“厉总，您的意思是……” “你……暂时做我女友，等我伤养好了跟我回一趟老宅，不过昨晚的事不准对外说起，明白了吗？” “好！我保证守口如瓶！我……我现在真的是你女朋友了吗？” 陆姗仍有些疑惑，担忧地盯着他脸上每一个表情，生怕只是一句玩笑。 直到厉司寒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才彻底放下心来。 “司寒，我来照顾你吧？我可以……” 陆姗急着献殷勤，拿起一旁的毛巾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帮他擦身体。 厉司寒皱眉，急忙阻止：“别过来！我的意思是，做戏而已，我会赔偿你一笔钱，支票金额你自己填，合理范围内都可以。” 听到这话陆姗泄了气，但很快又振作起来，她高兴地说道：“没关系，我会让你知道我是真心想跟你好好在一起的。” “我累了，你出去吧。” 厉司寒使了个眼色，旁边的萧瀚心领神会立刻上去把人给推出去。 病房外。 接过空白的支票，陆姗犹豫不决。 她怕自己写多了竹篮打水一场空，更怕自己写少了吃亏。 思来想去，她故作委屈地说道：“其实我是真心爱慕厉总的，钱不钱的都无所谓，这张支票我不会填数字的，我会把它好好保存当作我们的定情信物一般珍藏起来。” 说着她便把支票放进包包的夹层里，一副纯情模样。 其实她是觉得，反正这张支票不会过期，等她拿下厉司寒以后，那还不是随便填？ 总要利益最大化。 萧瀚微微蹙眉，没有拆穿她的心思，只说道：“陆小姐慢走，我就不送您了。” “嗯，多谢萧特助，我先走了。” 说完陆姗又依依不舍地往病房看了一眼，然后才搭电梯离开。 医院大门外。 陆姗正要打车包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打开一看是她那个催命般的亲妈。 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她按下了接听。 “喂，妈又怎么了？” “你个死丫头怎么才接电话？你姐姐被人家欺负了，赶紧给我转五万块钱。” 陆姗愤怒不已：“陆晨又干什么好事了？为什么又要钱啊？而且我这个月生活费已经给你了，我自己都快上街要饭，哪来的五万块钱？” 电话里传来刺耳的咆哮：“你个杀千刀的白眼狼老娘白你这么大了？让你给五万块钱都磨磨叽叽的，信不信我立刻过去找你，吓跑你身边那群舔狗？我看你名声臭了以后还怎么混！” “你……” 陆姗气得眼眶通红，一时间无助地看着皆有车水马龙，只觉得人生没了指望。 她垂眸，看到包里的那张空白支票，死灰一般的眼底突然又燃起希望。 深吸一口气，她克制着心底的怒火说道：“妈，你老实告诉我，弟弟到底怎么了？” “他就是被人欺负了！” “他被别人欺负为什么要反过来给钱？” “就是因为他被人欺负所以他才还手的嘛……接过对方多处骨折……” 电话里声音小了一些，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不占理。 “要是不给这五万块钱赔偿款，人家是要你弟弟坐牢的，你也不希望自己有个罪犯弟弟吧？到时候你结婚找婆家，人家可是会看不起你的！” 陆姗深吸一口气，心道：是啊，有个劳改犯弟弟，被人知道该会怎么看她？ 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无父无母无亲是个孤儿。 看了眼手里的包包，虽然是个二手的，但好歹也能换些钱，剩下的，再想办法凑一凑吧。 …… 病房里。 沈傲雪彻底松了口气。 看来厉司寒没有认出昨晚的人是她，没想到那个叫什么陆姗的女人连这样的锅都愿意替她背。 还真是个大好人！ 正想着，突然感觉屁股被人踢了一脚。 她转身看向景岳寒，一脸疑惑：“怎么了？” “人都走了还不拉开帘子，想憋死我啊？” “哦。” 沈傲雪连连点头，走到前面去拉开帘子。 只是刚一拉开便对上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眸，那一瞬间，她呼吸停滞，几乎是愣在原地。 厉司寒正看着她，目光锐利，像是在窥探她全部的心虚。 沈傲雪脑子一抽，刚拉开帘子又立刻合上，挡住了他的视线。 景岳寒骂道：“什么毛病？拉开啊！” 可是她却像是被定住一般动弹不得，耳朵里只剩下心脏剧烈跳动的砰砰声。 绝对不能让厉司寒知道昨晚的女人是她，这么一来，景岳寒也会知道，到时候她还怎么攻略！ 第544章 是女人最难招架的类型！ 想到这里，沈傲雪直接转身说道：“我刚刚想去我家煤气没关，我先回去了，有事电话联系！” 说完，任凭景岳寒不满叫嚣，她低着头一溜烟儿地逃跑了。 …… 转眼一周后。 为了最后的方案，沈傲雪基本上熬了七天，全靠美式续命。 好不容易甲方通过，预定广告下周就能开拍。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连澡都懒得洗就爬进被子里呼呼大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铃声吵醒了她。 迷迷糊糊睁开眼，竟然是许久未曾联系她的景岳寒。 自上次从医院逃走，这货已经七天没理人了，就连微信道歉也不肯回复，明明还发各种朋友圈，却故意无视她。 若是旁人，沈傲雪自然不会理，可景岳寒不一样，她目的还没达到，怎么能轻易放弃。 虽然困得要死，但还是按下了接听。 “喂，岳寒你终于肯给我打电话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一周实在是太忙……” 话还没说完，对面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少废话，过来接我。” 又是标准的命令口吻，沈傲雪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 她心底暗骂：你tm怎么还不熬夜猝死！ 可面对电话依旧是语气温柔：“好的，还是老地方吗？” “嗯。” 对面直接挂了电话。 沈傲雪气愤道：“你大爷的，知不知道很没礼貌啊！等月底，老娘一定让你付出代价！” 她从床上艰难地爬起来，然后随便抓了一件外套就开车直奔酒吧。 赶到时景岳寒已经搂着一个新面孔站在门口，正跟一群狐朋狗友聊天。 她一出现，那群人明显兴奋起来。 “哟，果然随叫随到啊！寒哥这舔狗哪找的？” “你以为告诉你，你就能找到这么听话的吗？也不看看寒哥什么魅力，你什么魅力！” “就是，这辈子也就寒哥能混上这么招之则来挥之即去的小舔狗了，咱们还是省省吧。” …… 一群人哄然大笑，显然没把沈傲雪的尊严当回事儿，甚至看她的眼神里带着无尽的嘲讽与鄙夷。 不过，这群白痴的话根本伤不到她半分。 沈傲雪走过去看着景岳寒一身酒气，正痞子般搭着旁边女伴的肩膀，眼底带着桀骜，正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她。 “来得这么慢，想冻死老子吗？” 话音刚落，寒风便呼啸而过，沈傲雪缩了缩身子，这才察觉自己忘记穿毛衣，只披了一件大衣，还没系扣子。 风一吹，露出里面的黑色吊带，白皙的锁骨上一颗米粒大小的黑痣如同吊坠儿般显得格外性感。 她拢了拢领口，抬眼看向景岳寒，语气中是掩不住的疲倦。 “车上不冷，走吧？” 见她如此冷淡，完全没有满足景岳寒没有得到想象中的效果。 若是原先冷她七天，见面时最起码会看到她低声下气地道歉。 上次，她更是厚着脸皮找到酒吧包间，连吹了六瓶啤酒才让他高兴。 但是这次，她好像无所谓一般，态度冷得让人烦躁。 “不上！” 景岳寒一把推开旁边的女人，醉意浓稠的眼底满是愤怒，好似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沈傲雪挑眉，心道这么快就对她产生情绪了？ 看来，目标快达成了。 她淡漠地瞥了周围看戏的人一眼，而后叹了口气，主动上前示好。 “别闹了，刚喝完酒再吹风，会感冒的，走，我扶你上车。” 说着便伸手去挽他的胳膊。 可景岳寒酒精上头，也不知怎么的，突然伸手将她推开。 许是因为喝了酒力气没轻没重，沈傲雪一下子没站稳就重重地摔倒在了地。 大衣没拢紧，白皙的薄肩暴露在众人视线中。 围观的人顿时兴奋不已，有几个甚至吹起了口哨，满眼的猥琐。 “美女，皮肤这么好，是不是被男人摸多了？” “寒哥你拿不下的，要不我委屈一下，陪你解决一下需求？” “别急啊，这女人这么上赶着一看就是贱货，要不大家排队上！” …… 污言秽语在耳边嘈杂着，其中还真有胆子大的上手去拽沈傲雪的胳膊。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头顶传来一阵怒吼，接着便是不堪入耳的骂声。 “草泥马！动老子的女人，找死！” 景岳寒突然发疯似的冲上去就给了那人一拳，接着，便是一片混战。 沈傲雪赶紧裹着大衣跑到车里拿了手机报警。 等警察来了，能跑的都跑了，只剩下那个动手摸她的男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看起来被打得鼻青脸肿很是凄惨。 警车带走了沈傲雪和景岳寒，对方则被抬上了救护车。 又是一夜未眠。 翌日，景岳寒的助理出面解决了这件事。 对方有错在先，景岳寒出手是为了保护沈傲雪不被骚扰，警察直接按照防卫过当调解，赔了一笔钱，小事化无。 只是，景岳寒原本就肋骨轻微骨裂，还没长好呢又打架，疼得整个胸口又青又紫，肿得一动就疼。 “还是回医院再住几天吧？”沈傲雪劝说道。 景岳寒靠在副驾驶用外套裹着自己，脸上因为挂彩戴了她的鸭舌帽，闷闷的一言不发。 见他沉默，她只好往医院驶去。 岔路时，景岳寒突然开口：“去你家。” 沈傲雪握着方向盘的手一动，犹豫道：“我家不方便……” 不是不方便，是不想让他去。 一个攻略对象，有什么资格去她最隐私的地方？ 景岳寒抬起帽檐，一双桃花眼深邃明亮，虽然眼尾有片淤青，却依旧难掩他的英俊。 该说不说，这张脸在阳光下显得更帅气逼人，就连红肿和淤青都能为其增添一抹让人心动的痞气。 这样的男人，浑身都是荷尔蒙的气息，是女人最难以招架的类型。 幸好沈傲雪对他没什么好感，毕竟先前这货对她属实差劲。 男人勾唇，眼底染着戏谑：“不方便？家里藏男人了？” “没有。”沈傲雪目视前方继续开车，回答得干脆，没有半点心虚。 景岳寒见她淡然，继续问道：“难不成怕我进门吃了你？” 第545章 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 她浅笑一声，半开玩笑地说道：“我巴不得你吃了我。” 只要你吃得下！ “我是真的没地方去了，就在你家住一天，明天就走，大不了爷给钱！” “你干嘛不去酒店？又不是没卡。” “就想躲起来，一个人待会儿，想静静。” 沈傲雪耸肩：“静静又是哪个？” 景岳寒：“少贫！” “好了啦，不过先说好，你去我家可以，但是我家一室一厅，你要睡沙发。” “ok。” 车子行驶进一座老小区，虽然是一栋二十年的旧楼，可规划较好，再加上外墙翻新，业主委员会也很负责，所以环境还算干净整洁。 尽管如此，还是早到了景岳寒的嫌弃。 毕竟他这种大少爷出入都是七星级酒店，要么就是住富人区的别墅，最次都是大平层。 这种居民楼肯定是入不了他的眼。 若是平时，景岳寒是打死也不会允许自己踏入这种房子，可他现在唯一能想到躲清静的地方，就是沈傲雪的家了。 活了二十多岁，他身边换了无数女人，可到头来，还真是只有这个小舔狗最让他舒心。 她长得不错，身材也好，刚开始接触的时候他也想过真搞到一起，玩腻了再甩掉。 可是处着处着，他觉得这丫头跟他以前交往过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样。 怎么看都是与众不同。 再加上她的讨好，让他有种怀疑她是不是为了什么别的目的。 总之不管怎么样，他跟她在一起，总能卸下那些包袱，轻轻松松地做自己。 沈傲雪租的这间屋子从新装修过，看起来简洁明亮。 景岳寒一进门，便觉得温馨舒适。 尤其是沙发和地毯都是粉蓝色，看起来可爱有充满活力。 “这都是你布置的？” 沈傲雪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是啊，我布置的，是不是有点太幼稚了……我的确有点少女心，你不会讨厌我吧？” 她紧张兮兮地看着他，总是带着一股小心讨好的神情。 景岳寒总觉得这样两人之间的距离感太远了，于是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轻松。 “你以后不用这么害怕我，而且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不怕你，我只是想让你高兴嘛。”她红着脸说道。 “我饿了，你……点外卖吧。” 想起她做的饭，他心有余悸，似乎是留下了一些阴影。 沈傲雪说道：“外卖多不健康啊，也不卫生，不如我给你煮吧？上次可能是没发挥好，这次我给你做我的拿手好菜！”她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 他咽了下口水，神色尴尬，阻拦道：“别煮！那个……我来做吧！” “你会做？”她满是诧异。 “嗯，帮我准备食材。” “好！” 两人脱掉外套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了半个小时。 最后，端着两碗清汤面走了出来。 “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味道闻着还不错哦。“沈傲雪看着碗里清汤寡水的挂面，违心地夸赞道。 “吃吧，你家什么食材都没有，只有挂面，能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景岳寒也很无奈。 他是真的会做饭，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冰箱里那么空，他能做出两碗面都算不错了。 沈傲雪低头吃了一口，别说，还挺清淡咸香。 “好好吃啊，这挂面竟然能煮得这么好吃吗？” “只要用心做，什么食材都会做的好吃。” 景岳寒嘴角牵起一抹苦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堂堂景家大少爷，怎么会做这种事？太不可思议了。” “这有什么好奇的，当初出国留学，没什么吃的，只能煮挂面，这还是她教给我的……” 话说到一半他脸色冷了下来，随后低下头去。 “她？谁啊？” “没谁，关你屁事啊，还不快吃！” 见他如此生气，倒显得刻意遮掩了。 沈傲雪没有继续追问，而是低着头专心吃饭。 两人吃饱喝足后有些无聊，于是便来到客厅。 沈傲雪没有买电视机，只买了投影仪，拉上遮光帘以后，整个客厅便像是私人影院，安静惬意充满隐私感。 换言之，那是一种能渗透到骨子里的安全感。 “看不出你还挺会享受生活。” “人嘛，当然要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去生活。”她笑着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汽水喝一瓶草莓牛奶。 走过去将橘子汽水递给景岳寒。 “呐，你最喜欢的口味。” “你怎么知道？而且，你在家里备着这个，是随时准备好迎接我上门了吧？” 他挑眉，眼底藏着笑意。 沈傲雪像是被戳中心底，羞红了脸，慌乱道：“我没有，这个汽水就是上次逛超市看到，然后想起你喜欢喝，于是就好奇想买回来尝尝……没有你说的那个意思。” “没有那个意思，那你紧张什么？”他眼神中带着一抹探究。 “我没紧张……没有。” 沈傲雪连忙转身背对着他坐在地毯上，单薄的后背靠着沙发，这是她最喜欢的姿势。 “你想看什么电影？” “不知道，随便。” 景岳寒百无聊赖地靠在另一头沙发上看手机，似乎在刷朋友圈，有些心不在焉。 沈傲雪也不强求他陪着自己聚精会神地看，只选了一部自己最喜欢的电影。 是一部很小众的文艺爱情片。 男女主是小学同学、初中同学甚至高中仍在一个班，可惜他们只是普通同学，并没有太多交集，甚至可以说不熟悉。 后来各自考上理想大学，这段缘分终于分道扬镳。 前半部分讲的是大学毕业两人重逢在同一家公司，然后一起应对麻烦，互帮互助产生了一丝暧昧。 但是，女主有男朋友，所以两个人便及时制止心里的悸动，下班后拉开距离，过彼此的人生。 转折点是女主的男朋友劈腿，她伤心欲绝，便独自一人坐上火车回了曾经上学的城市。 男主以为女主想不开，于是也紧随其后在高中校园里找到了她。 经过一系列的浪漫追逐，男主终于让女主忘掉过去重新燃起希望，也开始一点点接受了他小心翼翼的爱慕。 就在暧昧感最强烈的时候，男主突然消失了。 第546章 我身材不好吗？ 女主哭得伤心欲绝，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于是跑到男主曾经住的旧房子寻找他。 结果却意外捡到了男主的日记，那上面，记录着他对女主长达十年的暗恋。 得知他的心意，女主更加坚定了要找到男主的决心。 于是直接去警察局报了案。 警察也很给力，很快就找到了男主。 原来他没有消失，只是得了一场重病，需要做手术。 这场手术有生命危险，他怕女主担心，更害怕自己不能陪她走到最后，于是默默离开。 最后两人互诉衷肠，女主也陪着男主做了手术。 本以为是大圆满结局，可男主在做完手术后失去了记忆。 他记得所有人，唯独没有了女主的记忆。 可没关系，女主开始写日记，将她对他的喜欢，全部变成文字记录在一张张页面上。 男主最后也没有想起女主，更没有想起那些暗恋的心事，但是他却重新爱上了女主。 这个电影，沈傲雪已经看过一遍，所以遇到感动的情节并没有上次看的是那么伤心。 影片结束，她叹气，仰头喝下一大口草莓牛奶，正准备换下一部，突然听到旁边传来奇怪的声音。 转头一看，景岳寒眼眶红红的，像是快要哭了，努力憋着，委屈不已。 “你、你没事吧？” 他狠狠瞪她一眼，连说话的语气都显得有些哽咽：“你放的什么无聊的破电影！根本没什么好看的！还玩失忆梗！真的是无聊！” 他大骂，眼底是气愤和伤怀。 沈傲雪笑了笑，然后递过去一张纸巾安慰道：“都是假的啦，现实不会有人失忆的，放心吧。” “真的不会有人失忆吗？”他一本正经地看着她问道。 “呃……如果头部重创海马体受伤什么的，也有可能会造成失忆，但是忘掉最爱的人，其他事情都记得，这就有点扯了。”她解释道。 “切，这编剧就是浑蛋，暗恋了十年，到头来还把人给忘了，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狗血剧情！” “可能是因为……暗恋太苦了吧，她不想让男主承受那些难熬的回忆，所以，只让他记得，女主爱上他的每一刻。” 听到沈傲雪这么解释，景岳寒的心情瞬间提升，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要这么说我就能理解了，看来这部电影的编剧还挺有内涵的。” “……是、是吗……呵呵……” 这男人，变脸还真快啊。 要是告诉他这部电影的编剧是大学时期的她写的，会不会原地跳起来呢？ 真是有些好奇他的反应了。 沈傲雪学的是编导，上大学的时候意外被学生会的学长拉过去当起了兼职编剧。 这部电影是他们在学校时一位富二代为了捧女朋友投资拍的小成本剧。 当然，里面的女主角就是他女朋友，所以演技方面还不是很专业。 也多亏她和导演一起将恋爱剧的氛围感拉到极点，让每一帧画面都看起来像是青春恋爱漫画海报的即视感，所以才能给电影增添了许多美好的滤镜。 景岳寒低头看着手机找了一会儿，然后打起了电话。 沈傲雪还以为他又在联系哪个女朋友，结果一开口直接傻了眼。 “喂，杨助理帮我查一个人……就是一部小众电影，名字挺土的，叫什么《重复爱你》，对，帮我查这部电影的编剧是谁，我要找她！” 正在旁边喝草莓牛奶的沈傲雪一口喷了出来！ “噗——咳咳咳……” 她急忙起身拿着纸巾开始擦地毯，然后回头面露惊恐地瞪着他。 “你找她编剧干什么？” 难道是剧情不合心意，要现下真实她？ 富二代也不至于这么狂妄吧喂！ 正担心呢，谁料景岳寒大手一挥说道：“老子要投资电影，让她来当编剧！” “？？？” 沈傲雪一头问号。 “怎么了？这剧情写得虽然烂俗，但是我看着顺眼，我决定了，要约她写电影，刚好我最近打算创建娱乐公司，干脆直接做电影吧？这个行业目前来说还挺吃香的。” “咳咳咳……你……你跟我开玩笑的吧？” “我像是开玩笑的那种人吗？” “不、不像……”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豪无人性！ 她连忙站起身来说道：“你先坐着，我衣服湿了，上去换一身。” 说完便回了卧室感受关上门。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景岳寒脑回路这么变态！ 让他看这部电影完全是为了营造恋爱气氛，然后生出一丝丝暧昧感来拉近两人距离，以尽快加速达成目的。 可是这次的机会难得，她该怎么办呢？ 做广告编导虽然是她的本职工作，可拍电影却也是她的梦想。 如果能写出一部火遍全球的电影，此生也算无憾。 景岳寒挂了电话没多久，沈傲雪卧室里的电脑突然响了一下。 之前她做编剧的时候专门建立了一个马甲，放在电脑上登录。 平时她也会写一些短剧，但最近为了广告策划案一直没空写别的，这会儿突然收到消息，不用想肯定是那个什么杨助理。 她点开电脑上的绿泡泡，果然是好友申请，而且还是景岳寒的。 确定小号没有任何暴露自己身份的信息，这才放心点了同意。 只不过她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对方发消息，心想是不是放弃了？ 突然，敲门声响起。 “喂，你出来一下。” 沈傲雪紧张起来：“怎、怎么了？” 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对了！ 如果点击转账页面，会显示她名字的最后一个字，不会真的猜到是她了吧？ 马甲还没上场就被拆穿，真是够悲催的。 悬着一颗心她打开了房门。 “怎么了？” 景岳寒疑惑地打量着她一下：“你不是要换衣服？都半天了，怎么还没换？” “我……我还没找到合适的！” “切，你该不会是在犹豫要不要穿什么性感的小睡裙勾引我吧？”他一脸邪笑，不正经地问。 沈傲雪羞恼不已：“你放心，我没有那种东西！” “也是，你这身材也穿不出来。” 这下可把她激怒了，立刻挺起胸瞪着他：“我身材不好吗？” 第547章 我可不是白嫖的渣女 景岳寒上下打量了一番，只是撇撇嘴转身便离开了。 这还不如直接说“不好”！ 沈傲雪气得想踹他出去，可为了接近他还是选择了隐忍。 “我要睡觉了，你自便，衣帽间的柜子里有备用的空调被和枕头。” 说完，她“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宣泄着自己内心的不满。 靠在沙发上的景岳寒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低声道：“呵，这不是有小脾气嘛。” …… 不知道睡了多久，沈傲雪睡得迷迷糊糊间听到外面有声音。 她揉了揉眼睛伸手将床头柜的手机拿起来眼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半。 “这么晚了吗？那位大少爷该不会饿了吧？” 她伸了个懒腰换上兔子睡衣开门走出去。 结果却看到一客厅的人正挤在她家狭小的客厅里，看样子是在玩扑克游戏。 景岳寒坐在沙发中间，一边坐着一个美女，对面的地毯上，宁岳琛和季云帆也在，当然，他们身边有各陪着一个女伴。 一共七个人，就这么围着巴掌大的茶几，上面还摆放着啤酒和小龙虾之类的宵夜。 直接给沈傲雪看破防了，她握紧拳头，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质问。 “你们在干什么？” 七个人齐刷刷看向她，景岳寒露出十分阳光的招牌笑容：“你醒啦？饿不饿，来撸串儿！” 他左边的金发美女附和道：“一起来玩儿啊。” “你们在玩什么！”她忍到浑身颤抖。 “喝酒游戏，你要不要加入？想加入的话可得先喝三杯酒！”季云帆说着便拿起一个空杯倒了满满的啤酒。 沈傲雪忍着愤怒强颜欢笑：“这房子不隔音，你们要不要小点声？” 见她已经快要绷不住了，景岳寒眼底的笑意越发深邃：“为什么要小声？我们玩得正高兴呢，你要是不加入别扫兴啊，要不你去楼下给再我们买两提啤酒！” 听到他如此颐指气使，沈傲雪握紧了拳头，嘴角抽了两下，强行逼着自己点头。 “好……我去！” 说完，她回房间拿起手机直接换鞋下楼，唯一表达不满的方式就是再次摔一下门。 听着“砰”一声关上的房门，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 季云帆问道：“岳寒，咱们是不是太不招人待见了？” 宁岳琛也有些不好意思：“你到底想达到什么目的啊？把我们叫到这种小破房子里，挤死了。” 景岳寒转身趴在沙发靠背上，眼睛饶有兴致地盯着那扇被关上的大门，嘴角噙着一抹笑。 “我就想知道她能忍到什么时候。” …… 楼下。 沈傲雪回头看了眼楼上客厅里亮着的灯，原本阴沉的脸色逐渐恢复如常。 她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对面很快接通。 “喂您好，这里是安然民宿服务中心，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明天请个保洁阿姨，房子需要打扫。” “好的，请问保洁什么时候去方便呢？” “下午三点左右。” “好的，请您说一下楼层房号……” 将信息确定完以后，沈傲雪挂了电话，然后直接开车回自己真正的家。 她才不会在那种翻新的老旧公寓住，否则这些年扣扣搜搜赚来的钱不是白攒了？ 月海公寓，明亮洁净的落地窗，大气高档的装修风格，以及各种舒适简约的家具。 一进门，空气都弥漫着清香。 沈傲雪直接趴在自己又大又软的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舒缓一下被景岳寒恶心到的情绪，然后起身去泡了个澡。 等她出来后，手机已经有五个未接，都是景岳寒打来的。 倒了杯红酒，不急不慢地坐在酒柜前的吧台上，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鲜红色的液体在透明的杯体中翻涌成浪。 点下回拨，响了不到三下，对方就接听了。 然后传来景岳寒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去哪了？让你去买酒，怎么还没回来？” 沈傲雪深呼吸，做出一副委屈的态度，语气唯唯诺诺地说道：“我刚下楼就接到了公司的电话，说是有个方案出了问题，要我赶紧回去一趟，你们叫外卖吧，别等我了，玩得开心哦！” 说完，直接挂断，然后静音，不再给景岳寒任何说话的机会。 看着一遍遍打来的电话，沈傲雪直接无视，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另一部最新款的手机。 电话打出去，很快便接通了。 “喂，亲爱的雪雪，最近都没怎么给我打电话呢，在忙什么？”对面陆婉凝语气中带着亲切。 沈傲雪叹了口气：“忙该忙的。” “不想说？那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生气了？” “才没有呢，说吧，到底想干什么？” “帮我演一出戏。” “什么戏？有演出费不？” “姐，你好歹也算个富二代，怎么张口闭口都是钱。” “你才是我的姐，我现在缺钱得很，你也知道我家小奶狗费钱！” “恋爱脑真的是……服了！” “我这不是恋爱脑，我这是等价交换，我都三十岁了，人家才二十三，我这老牛吃嫩草，怎么也不能白白占用人家男孩子的青春，总要给点儿东西的，我可不是那种白嫖的渣女。” 听着她在电话里头头是道，沈傲雪白眼翻到了天上去。 “得了，给钱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我简单说一下，还记不记得大学时候我写了个电影剧本？” “记得，怎么了？要改编了？给你版权费不？多少钱？你可要请姐找男模！” “有人看上我编剧的实力要给我投钱拍电影，但是你也知道，我跟公司签的是人，所以不能爆马甲，万一被公司知道我私底下搞这些，就要赔偿违约金。” “赔钱？那不行！” “这样，你来做这个编剧。” “我？开什么玩笑，我他妈哪里会编啊！” “你泡男模的时候不是挺能编的吗？一会儿是农村重男轻女家庭出来的励志姐，一会是回家继承家业要跟私生子斗的豪门千金！” “那都是手段，又不是故事，你这事儿可别找我，露馅儿了怎么办？” “放心，剧本我有的是，你直接拿现成的去给他。” 第548章 这个小舔狗不一般！ “这么简单？” “当然不是，你得进剧组跟戏，还要参与选角，毕竟是我亲手写的故事，我得对观众和投资方负责，不能敷衍了事。” “行吧，需要我怎么配合，你说了算，给钱就行。” “你真是三句不离钱！” “不仅是三句，三个小时离开前我都活不下去！” “没别的事儿了，过两天我想办法混进剧组给你当助理，需要改剧情或者配合的事我来做。” “没问题！” “先挂了。” “好。” 挂完电话沈傲雪直接微信给她转了三万，对面秒收，然后发了一张性感的腹肌照。 下面配文：好东西姐妹一起分享。 沈傲雪无奈将聊天记录删除，然后转身拿起一旁的笔记本电脑开始挑之前写完的剧本。 最后，选了一部古装戏，最近古偶的势头不错，如果拍得快，应该能赶上这一波热度。 她正翻看内容，回忆其中剧情，毕竟写完了就忘是常有的。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是公司打来的。 沈傲雪蹙眉，按下接听。 “喂？” 电话里冯毅声音急切：“小雪，我今天加班刚从公司出来，你猜我刚才哭过主管办公室听到他在里面说什么嘛？” “他在办公室里自言自语？” “不是，他在打电话，我估计是在给上头总经理汇报情况。” “什么情况？最近那个方案不是通过了吗？只有一些小细节需要修改的，而且甲方还承诺要将后续十几个广告计划都给到咱们公司。” “就是因为这样，牛主任打算开除你！” “什么？”沈傲雪一脸茫然，“你再开玩笑吗？他开除我做什么？我又没犯错误。” “你是高级编导，拿的工资最高，要是把你辞了，他再随便找几个实习生，接下来的大单子，奖金不全都成了他自己的吗？” “哦，我说呢，过河拆桥想吃独食？” 当初这个项目还是她没日没夜出方案才让甲方满意的，如今刚过，就急着把她踢出局，看来这家公司也就这么点儿发展了。 正好，她最近想要专心搞电影，辞职的话没补偿，要是对方辞退她，还有n+1呢。 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这个老牛真是太恶心了，气死我了！” 沈傲雪淡淡一笑：“气什么？我无所谓，甲方有多刁难，你跟我一起做方案你应该明白，我走了，只怕他后面要开天窗，到时候分公司倒闭，他没什么好果子，你也趁早做打算。” “我也不知道，反正车贷刚还完我也没什么压力，不如辞职去一趟大理，我看那边民宿包吃包住一个月五千，我也体验下躺平的乐趣。” “这么好啊？不过你先别躺平，我最近刚好有活儿。” “什么活儿？” “电影剧本感兴趣吗？” “电影？姐，你来真的？” “嗯，你要是没事儿就写几个，最好是悬疑的，回头我帮你递一下。” “好嘞！我这就去写，你可真是我的女神哈哈哈……” 对面高高兴兴地挂了电话，沈傲雪叹了口气，然后打开微博刷了起来。 这么一刷，就过了一个多小时。 她有些困了，走回吧台拿起手机看了看，十几个未接，其中还有些陌生号码，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景岳寒那几个狐朋狗友的。 她放下备用机直接拿着手机回卧室休息了。 …… 翌日。 沈傲雪七点多就提着早餐回来，她特意把眼睛下面晕染了一下，看上去是黑眼圈，头发也乱糟糟的，像极了通宵加班。 一进门便被里面的烟酒味熏得睁不开眼。 绕过躺在地上隐约的几个人影，她赶紧将窗帘拉开。 阳光洒进房间，也让她看清楚了地上的男女。 不过，宁岳琛、季云帆两个人和他们的女伴都在，景岳寒和那两个女人不见了踪影。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走到卧室前推门而入。 床上，一男两女躺在床上，被子遮在重要部位，露出赤裸的上身和腿。 沈傲雪的脸瞬间就绿了，手里的早餐直接“啪”的一下摔在了地上。 她知道景岳寒恶心，但没想到他这么恶心！ 听到开门声，床上的人也有了反应。 景岳寒只觉得头痛欲裂，迷迷糊糊睁开眼，揉了下太阳穴，一抬眼便看到站在门口被气到脸黑的沈傲雪。 他瞬间清醒，连忙坐起身来，张了张嘴还没开口便发现自己光秃秃的，身边还有两个女人。 “不是……我什么也没干！”他紧张地解释，一脸茫然。 他昨天喝多了，然后这俩人就说扶他进去休息，接着他就睡着了，根本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沈傲雪正缺个由头跟他闹，看到这一幕，眼泪瞬间涌出来。 “景岳寒，我的确喜欢你，所以我愿意逆来顺受，我也没想过你会感动或者爱上我，从而选择跟我在一起，彻底收心，但我没想到，你这么龌龊，在我家里做这种事来羞辱我！” “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景岳寒第一次在她面前慌了。 他挣扎着想要下床，可是下半身连内裤都没穿，身上只有一条被子，拿走了旁边这两个女的就走光了。 犹豫不决间，沈傲雪给了他一个失望至极、伤心欲绝的眼神，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你等一下，我给你解释清楚……” 见他跑了景岳寒也顾不上什么走光，连忙下地开始胡乱地穿衣服，等抽起裤子后连鞋都没穿就追了出去。 客厅里宁岳琛和季云帆相视一笑。 “我还是头一次看到景大少爷这么狼狈。” “我也是，而且他一向不会去追跑掉的女人。” “我就说这个小舔狗不一般吧？” “嗯，的确有点儿手段，要是我的话，估计也上钩。” “大哥，是个女的你都猛扑，哪里用得着给你甩钩！” …… 沈傲雪故意在上车的时候没有锁车门，给了景岳寒上车的机会。 车门一关，她又故作生气地骂道：“你干什么？滚下去！以后我再也不会纠缠你了！” 说着还直接上手推他，却没有怎么使力气。 景岳寒顺势抓住她的手腕往怀里一扯，呼吸急促地解释道：“小雪你听我说，昨天晚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确实喝多了，而且我没碰她们，你相信我行吗？” 第549章 你用我最稳妥！ 沈傲雪将头埋在他怀里，薄肩微微颤抖，让人以为她在抽泣，可是则她却在忍着不要笑出声。 毕竟，从开始接触他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他身边的女人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最长也就玩一周。 期间自然不少女人抓到他劈腿，可敢闹的屈指可数，最终也会被一笔钱给打发了。 像这样紧张不已还追出来解释的情况，是头一回发生。 或许连景岳琛自己都没意识到，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渐渐沦陷。 沈傲雪深呼吸压下嘴角，努力平复心情后使劲挤出两滴眼泪来。 她抬头望着他，眉眼间满是柔情与悲伤。 “你不喜欢我就算了，毕竟我对你好没指望要你回报我什么，更不奢求女友的位置，但这里是我家，你怎么能跟别的女人在我的床上做这种事？你知不知道这太伤人了。” 说着她便在此捂着脸痛哭起来。 景岳寒心中愧疚万分，对她更生出许多的怜惜。 将她抱进怀里，柔声安慰道：“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把这些人叫到家里来打扰你，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会不会对我发脾气，我没想过会变成这样，但是我发誓我真的什么都没干！” 见他信誓旦旦，沈傲雪泪眼婆娑地问道：“真的吗？什么都没干？” “嗯！只是躺在床上睡着了，真的没干，而且你家也没有什么小雨伞，我有洁癖，怕脏！” 这话说得，差点儿让沈傲雪破功笑出来，幸好她强忍了下去。 一个整天换女朋友夜夜笙歌的纨绔子弟，竟然说有洁癖，还怕脏？ 她真是呵呵了！ 人活得久了，真是什么都能遇见！ 心里不屑可面上依旧要保持委屈柔弱的神情。 “既然这样，那我相信你了，不过你赶紧让他们离开我家。” “好，我这就打电话让他们全都滚蛋！” 说着景岳寒便掏出手机打电话，过了没一会儿，沈傲雪在车里看到小区门口走出两男四女，正是宁岳琛、季云帆和那四个女人。 见他们走远，景岳寒问道：“我让他们滚蛋了，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可是你身上还有伤，刚好我早上有时间，我陪你去复查一下吧，至于家里我叫了保洁，等回去的时候就干净了。” “好，让他们把床单被罩换掉。” “放心。” 沈傲雪开车直奔医院。 来到病房，厉司寒正打算出院，萧瀚在一旁帮他收拾用品。 “脑震荡这么快就恢复了？着急出院就不怕留下后遗症？”景岳寒半调侃半关心，脸上依旧是不羁的笑容。 厉司寒没空跟他瞎掰扯，冷着脸说：“我们家有私人医生，就不劳烦景大少爷关心了，何况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清闲，厉氏还有一堆事要处理，老爷子那边也等着我回去。” 提起厉老爷子，他面上闪过一抹无奈和烦躁。 景岳寒冷笑一声：“就您是大忙人行了吧？你不会真打算把那天的妞儿带回去给你爷爷看吧？” “不然呢？他们现在开始怀疑我有问题，前两天让医院给我做了一通检查……” 说到这里，厉司寒眼底闪过一抹愤慨。 他就是太忙了没空找女人，不代表他不是正常男性！ 甚至七大姑八大姨都老是说他和萧瀚有一腿了！ 再不带个女人回去，只怕消息越传越离谱，他倒是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可要是发展到媒体上，公司股价可是会受影响的。 “那个女人我知道，她可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捞女，我不信你们家那几个堂兄弟不认识，保不齐还睡过……” 景岳寒花说道一半厉司寒突然回头瞪着他。 “你说什么？她……她跟别的男人睡过？” “对啊，不然呢？”他反问，随后眼底带着嘲笑，“难不成你以为自己带回去一个处女啊？” 厉司寒面色凝重双手垂在身侧紧紧握成拳头，他转头瞪向萧瀚。 “boss，我真的看见她从包厢里出来，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现在就去查！” 说着萧瀚转身就要往外跑。 沈傲雪见状，心想这下完了，他要是知道那天晚上是自己肯定会告诉景岳寒。 眼看着事情刚有点儿发展，不能功亏一篑！ 想到这里她一个箭步冲上去将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三个男人一脸疑惑地看向她。 景岳寒：“小雪你干什么？” 萧瀚：“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我得出去一下。” 厉司寒：“……” 沈傲雪深吸一口气，而后双手环胸强作镇定：“你们刚才的话我听明白了，不就是想找个女的假装你女朋友回家应付爷爷和亲戚嘛？不用那么麻烦，我就可以帮你。” “你？”三个人异口同声。 “对啊！我可看你是岳寒的朋友才肯帮你的，一般人我可不管，而且我要收钱。” 她笑嘻嘻地摊开手掌：“咱们按天算，一天一千块，保证把你家亲戚和老爷子哄得晕头转向。”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迷惑。 “小雪你别闹了。”景岳寒心里不愿意。 她一直追着自己舔了这么久，突然要帮别的男人，就算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也觉得怪别扭。 而厉司寒则是抱有怀疑的态度。 “我凭什么相信你？” 沈傲雪说道：“你现在让他去查肯定来不及，毕竟你马上出院就要回家了，更何况，万一你要查的女人她有男朋友或者不愿意跟你在一起呢？那又该怎么办？所以，不如直接找个假的。” “既然是假的，我又何必用你。”厉司寒不屑。 “因为我喜欢的人是岳寒啊，你用旁人保不齐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我就不会，所以你用我最是稳妥。” 这么一说，三人到还真觉得有些道理。 厉司寒看向景岳寒：“你怎么看？” “我……” 他有些犹豫，但一想到沈傲雪刚才说喜欢的人是自己，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一丝甜蜜来。 “能帮到你，我自然是同意的，不过你可不能对她有非分之想！” 见他一副占有欲的模样，厉司寒扯了扯嘴角。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重口味。” 第550章 我是司寒女朋友！ 沈傲雪生气道：“我怎么重口味了？” “就是啊，小雪怎么重口……”景岳寒正想顺着她继续说，突然发觉不对，无语道，“他是说我重口味！” “什么？你的意思是我丑吗？”她一脸受伤，委屈兮兮地看着他。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赶紧解释，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厉司寒看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只觉得氛围极好，他好像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去谈过一场恋爱。 “行了，你们别闹了，就这么定了，萧瀚带她去买身衣服，收拾收拾，下午就回去见老爷子。” “这么快？” “速战速决！” 说完，沈傲雪便跟着萧瀚离开了病房。 景岳寒有些担心：“你打算就这么骗老爷子？” 厉司寒摊手：“不然呢？” “我听说许家有意跟你们联姻，你不考虑一下？反正也没什么喜欢的人，不如凑合一下？” “感情这种事强求不来，那位许小姐我见过，让人连凑合的欲望都没有。” “有这么差吗？” “不是差，是没感觉。” 说完厉司寒转身拿起桌上的表戴在手腕上，一边整理衬衣袖口一边说道：“你别光说我，你也老大不小了，我不信你家老爷子不催婚。” “我对付他们有招狠的。” “什么？” “一次多带几个回去给他们挑，不喜欢咱就换下一批！” 见他吊儿郎当，厉司寒轻笑：“是吗？可我怎么听说某些人到了老爷子面前就跟怂鸡一样？你该不会是为了面子跟我装呢吧？” 景岳寒被拆穿，气得不轻：“你少胡说八道！”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我听说林家走失的女儿找回来了，你和她自小就有婚约，难不成还想悔婚？” “这是家里的决定，我还没想好。” “你想没想好我都建议你别惹她。” 他的意思是指沈傲雪。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我是管不着，可她似乎跟你之前那些女朋友不一样。” “所以我也没想玩她，而且我跟她也没有确定关系，就……先处着呗。” “算了，我没时间跟你废话，再见。” 说完厉司寒直接推门离开了病房只剩下景岳寒一个人站在原地陷入沉思。 …… 厉家老宅。 一辆黑色宾利停在别墅前，管家上前打开车门。 厉司寒率先下车，沈傲雪紧随其后。 两人并肩站在台阶前，心里百转千回。 “准备好了吗？” “嗯。” 沈傲雪点头，然后抬手挽上厉司寒的胳膊。 两人相视一笑，迈上台阶一步步进别墅大门。 厉家庄园宏大壮观，金碧辉煌都不足以形容其奢华高贵。 沈傲雪一直觉得自己不算穷人，可真到了顶级富豪面前，她穷得无地自容。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想着想着，心里升起一丝小小的羡慕嫉妒恨，挽着厉司寒胳膊的手不由收紧。 “怎么了？”男人察觉到异样，低声询问。 她笑了笑，将头靠近他的肩膀，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道：“你们家是皇宫吗？这么大！” “别这么没出息，给我丢人。”他冷冷回。 闻言，她悄悄翻了个白眼：“切！” 在景岳寒面前她得装淑女、装善良、装柔弱，可是在厉司寒面前不用，她只要做自己就行了。 感觉走了很久才来到偌大的客厅，沙发上，一位头发花白面相却很是慈祥和睦的老爷子坐在正中间，左边坐着几个中年人，唯一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女人站在沙发后面。 一群人正上下打量着她，见他走近，脸上扬起一抹客气不达眼底的笑意。 厉司寒打了声招呼然后悄悄推了沈傲雪一下。 她心领神会，连忙点头鞠躬：“爷爷好，叔叔阿姨们好。” 众人对她的第一印象觉得还算得体，于是都回了个敷衍的笑容。 “阿寒，她就是你的女朋友吧？” 说话的是个女人，看起来保养得当，像四十多岁，但是颈纹明显，少说也有五十二了。 “姑妈好。”厉司寒笑着点头。 沈傲雪见状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犹豫了一下才说道：“阿姨好。” 毕竟只是女朋友，怎么好意思一起叫姑妈呢。 对方愣了一下，似乎觉得她有边界感懂分寸，并没有急功近利的表现，随意脸色更好了一些。 “你好，快坐吧，王妈上茶。” 沈傲雪不敢轻易坐下，看了看旁边的厉司寒，而后又看向一言不发的老爷子，主动问好。 “爷爷好，我是司寒的女朋友，特意过来看您，这是我给您买的礼物。” 说完，她没有将手里的小盒子递给厉老爷子，而是直接放在茶几上。 这样一来，对方就没有办法拒绝她。 当然，礼物是厉司寒出钱买的，她就是拿一下送出去。 老爷子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好，快坐下吧。” 见他老人家发话了厉司寒这才带着沈傲雪坐在了沙发边上。 面对一大家子的注视，两人都有些尴尬和拘谨。 “沈姐姐是吧？” 站在沙发背后的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突然开口。 沈傲雪茫然地看过去，微笑着点了点头：“是。” 厉司寒小声解释：“她是我表妹，苏茜茜。” “苏小姐好。” 苏茜茜顺势坐在老爷子身边，笑着问道：“不知道沈姐姐是干什么工作的？” 沈傲雪心里有些不高兴，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她既然来了就逃不过被查户口。 于是从容不迫地回答道：“我是广告公司的金牌编导。” “哦，就是写东西的呗？”苏茜茜眼底露出一抹鄙夷。 而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厉母也开口问：“那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沈傲雪颔首，面上难掩悲伤：“我父母不在了。” 闻言，气氛凝固了一下，有些尴尬。 厉母讪讪一笑，连忙解释：“抱歉阿姨不知道，司寒，你也不提前说一声！” 厉司寒蹙眉，心想：我也刚刚知道！ “行了，都别问东问西了，我今天就是带她回来给你们看一眼，省得你们整天胡思乱想，现在看完了，我公司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他直接拉着沈傲雪起身要走。 第551章 不要揭穿我的秘密！ 见他们要走，厉家其他人纷纷起身挽留，可惜两人已经不由分说走出了大门。 坐进车后座，沈傲雪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看着站在大门外目送他们离开的厉家人，她幽幽问道：“你对家人还挺冷漠的，就这么走了，会不会不太好？” 厉司寒侧头看她，目光中带着审视，语气冰冷：“怎么，你想给他们留个好印象？”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太不礼貌了。” “反正也不会有下次了，礼不礼貌有关系吗？” “你当然没关系啊，可是人家会觉得我没礼貌！” “觉得你有礼貌又能如何？你该不会觉得留个好印象，就有机会了吧？” “什么机会？” “你说呢？” 对上他眼底的轻蔑，沈傲雪恍然大悟。 “你该不会觉得我想假戏真做嫁给你吧？” “你不想吗？”他挑眉，眼底带着嘲讽。 “我不想！”她面露鄙夷，将那份嫌弃与讽刺加倍奉还，“我对你这种看起来就性冷淡的，可没什么兴趣！” “你说什么？我性……冷淡？”厉司寒脸色都要裂开了。 从前倒是听人背后说他高冷禁欲，但敢说他是个性冷淡的还没有！ “你再敢胡说八道，滚下去！” “我不滚，你钱还没给呢！再说了，是你先来招惹我的，就别怪本姑娘不给你面子。” 见她如此嚣张跟在病房里见到时几乎判若两人，厉司寒不由产生了一丝兴趣。 “你对这景岳寒的时候装成淑女，私底下竟然是这种嘴脸？他知道你真面目吗？” “不知道啊，怎么了？你想告密？好啊，那你去吧！”沈傲雪一脸坦然。 “你不怕这个德行被他知道？还是说你有自信他知道了也不会厌恶你？作为好心人，我不妨提醒你，他最讨厌表里不一的人，尤其是女人。” “哈哈……” 她突然笑起来，抬手毫不客气地拍了拍厉司寒的肩膀。 “笑什么！” 他生气地将她的手推开，脸色很是严肃。 “我笑你啊，自己屁股都没擦干净呢就想把别人踹粪坑里。” 厉司寒简直无法与她沟通，那天在病房里又是害羞又是贤惠，温柔体贴，哪里有今天这种粗鄙的样子。 这个女人，简直比奥斯卡影后还能装！ “你不混影视圈都是观众的损失！”他咬牙道。 “谢谢夸奖，不过我告诉你，咱俩现在都有把柄在彼此手里，所以我劝你，最好不要揭穿我的秘密，你若试图破坏我和景岳寒，那我就到你家里告诉他们你花钱雇我来的事情，并且我也不介意添油加醋跟他们讲点儿别的，比如你的某些取向……” 她微笑着眼底满是威胁，看着人畜无害，实则腹黑得彻底。 厉司寒真是被整笑了，他一个堂堂上市公司的ceo，竟然让一个野丫头给威胁了。 说出去估计都没人敢信。 他根本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找律师告她诽谤。 可转念一想，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景岳寒那小子的确欠收拾，刚好这丫头出手，他也爱看这个热闹。 想到这里，他忽然嘴角勾起一抹邪笑，饶有兴致地说道：“好啊，那我们可要帮彼此好好保存秘密。” “算你识相，给钱。”沈傲雪朝他伸出手。 “找我助理要。” “我没他微信，要不你直接扫我收款码？” “……什么收款码？”厉司寒蹙眉，有些不明所以。 他之前一直在国外，近期刚回国继承家业，而且身边一直有助理，所以很少付款。 “大哥，你别告诉我你这么不食人间烟火！” “……”厉司寒脸色尴尬。 “算了，加我微信，转账总会了吧？” “会。” 他机械地拿出手机扫了沈傲雪的微信，通过好友申请后转了一千过去。 收了钱，她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钱来得真快，以后有这种好事儿还找我。” 说完，她拉起前面的遮挡板对驾驶位的司机说道：“麻烦师傅前面路口停，我要下车。” “你要去哪？”厉司寒下意识脱口而出。 “当然是去公司啊，不然还能去哪。” “什么公司？” “星海娱乐广告部。” “星海？” 厉司寒挑眉，这个公司挺耳熟的，他好像投了些钱。 当时在国外，他有个发小想摆脱家里的掌控自己出来单干，于是就拉他投资做了股东，好像就是这家公司。 想到这里，他低头划了下微信，点开发小的头像，朋友圈背景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星海娱乐”。 没错了，他是大股东，也算是她的领导。 厉司寒不由笑了笑，一是觉得无语，二是觉得有趣。 车子在路边停稳，沈傲雪便直接开门下车，头也不回地走了，甚至连句再见都懒得说。 毕竟，不相干的男人，她连看都不屑多看一眼。 厉司寒靠在座椅上侧头望着她背影消失在车流之后，垂眸看向手机里的微信界面。 头像是一只白色的长毛猫，看起来很是可爱，肉垫粉粉嫩嫩的，再加上滤镜，显得像是卡通片里的。 点开朋友圈，是一条直线。 这意味着她加好友时选了“仅聊天”！ “呵……”厉司寒被气笑了，眼底闪过一抹烦躁，直接将手机扔在一旁冷声道，“开车去公司。” “是。” 黑色的宾利绝尘而去，融入急驶的车流之中。 …… 星海娱乐。 沈傲雪刚到公司，还没坐下呢就被人事部叫走。 昨天她就已经做好准备了，但今天听到人事经理的劝退理由，她仍然觉得无比可笑。 “你是说因为我请假，所以要开除我？”她不敢确定对方真的应这种借口，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但更多的是恶心。 “没错，你这个月光请假就请了八天，给咱们公司造成了特别恶劣的影响，所以你还是提交辞职信吧，我们也不想闹得太难看，毕竟同事一场嘛。” 人事部经理安琳眼底闪过一抹不屑，面上却仍旧装得很是无奈的样子。 沈傲雪冷笑一声将打印好的考勤表放在桌上，她指着上面标记的时间说道：“你只说我请假，怎么不说平时占用我的公休呢？加班连加班费都没给过就算了，请假也扣我钱了吧？我不说就当我好欺负是吗？” 第552章 她从来不看丑男人！ “话不是这么说的，你加班得往上报啊，报了以后自然给你加班费，是你自己不要的，关公司什么事呢？再说了，你加班就可以随便请假了吗？要是都像你一样不按照公司规定上班，那公司还开不开了？” 沈傲雪忍无可忍：“你搞清楚，不是我没有要，而是我报了那么多次加班，财务不给批好吗？何况公休被占用上班，那你应该给我补假期吧？非但不补，还扣我全勤和工资，黄世仁都没这么狠！” 安琳蹙眉：“你说加班就加班啊？总要拿出证据来吧？谁知道你是不是通宵打游戏也算在写方案上面。” “我在公司加班，用公司的破电脑，怎么玩游戏？何况电脑用了多久使用期间打开什么软件都一清二楚，要不要我拿出来跟你对峙？” “不用了，你要是识相的话，欠了这个字，直接滚蛋，否则我可就叫保安了！” 沈傲雪深呼吸，而后冷静下来，沉声问道：“好，我辞职可以，赔偿问题怎么处理？” “赔偿什么？” “你们辞退我难道不应该按照法律规定赔偿n+1吗？” 安琳突然笑了：“哈哈，你是不是看视频看你多了脑子秀逗了？网上那些胡言乱语你也信，真当公司是你家开的你想要什么给你什么吗？我明确告诉你，因为你一个月请假八天，给公司造成损失，所以我们正式开除你并且没有任何赔偿，另外看你是老人了，给你留个面子就不要你赔偿公司了。” 听到她这么说，沈傲雪嗤笑一声点了点头。 “安琳，这就是星海娱乐的行事风格是吗？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告诉其他同事？” “你去告啊！实话告诉你，领导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就是为了针对你，可是你又能怎么样呢？其他同事才不会听你的呢，全部给自己留点儿脸，赶紧夹着尾巴滚蛋吧！” “好……算你们狠，不过我们还会再见的。” 沈傲雪冷笑一声转身大步流星离开了办公室直接去自己工位开始收拾东西。 同事们纷纷看过来，可是却没有人敢上前关心一下，大都是生怕引火上身。 在这家公司也有五年了，看着自己还没彻底离职呢就人走茶凉，沈傲雪的心里不免发寒。 平日里她的领导重用时这群人在她面前毕恭毕敬喊着大编导，大编剧的奉承，如今，连个说再见的都没有。 真是可悲！ 这就是人性。 正想着，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女神，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你的要不要我帮忙？” 是冯毅，他正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 沈傲雪蹙眉：“你收拾什么东西？” “我自己的东西啊，我主动请辞了！” “什么？你干嘛辞职？难道是因为我？” “哎呀我早就不想干了，你走了回头换个新老大，肯定也没有我的发展空间，还不如现在跟你走，这也算是雪中送炭，你发达了一定不会忘了我嘿嘿……” 沈傲雪心里说不出的感动：“谢谢。” “别跟我客气，这些东西都拿走是吧？咱可啥也不给他们留……” 冯毅一边说着一边低头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 沈傲雪心底那股憋闷的怨气一下子消散了不少，她抬眼看向那群偷瞟自己的同事，释怀多了。 …… 收拾完东西，两人从公司出来上了冯毅的车。 “女神，他们给你补偿了吗？” 沈傲雪摇头：“没有。” “按照规定应该赔偿的，他们凭什么不给？走，我陪你去要！” 说着冯毅就要下车却被她一把拉住。 “急什么？你先听一下。” 沈傲雪将手机打开播放录音，安琳嚣张的话全部被录了下来，并且上传了云端。 “我靠！不愧是我女神，就这证据拿出来，直接干死他们！” “我已经传给一个律师朋友了，到时候就看星海那边怎么应对了。” 说着沈傲雪收起手机：“送我回家吧，辛苦你咯。” “不辛苦，拉我女神求之不得。” 冯毅笑着启动车子，然后朝着月海公寓开去。 “我约了朋友来，介绍给你们认识，后续我有部电影，想让你也参与进来，晚上我请你们吃饭。” “好啊。” 冯毅跟着她上了楼，两人休息了一会儿，陆婉凝也到了。 沈傲雪正在归纳办公用品，她有强迫症，喜欢屋子里的东西都被收纳整齐，所以听到门铃也顾不上开门。 “冯毅你开门，是我闺蜜。” “好的。” 冯毅跑去开门，陆婉凝一个虎扑就抱住了他。 “亲爱的我想死……你了？” 抱上去以后她在后知后觉不对劲。 沈傲雪虽然长得高但也没有一米八二，更何况胸是平的，明显是个男人啊！ 她急忙松开冯毅退后几步确认了一眼门牌号，眼底满是慌乱。 “这里不是沈傲雪的家吗？你……” 冯毅被美女抱了一下脸都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尴尬道：“你好，我是傲雪的同事冯毅，她正在收拾东西。” “呃……你好，抱歉我没看清楚人……” 陆婉凝尴尬的无以复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好歹这小伙子看起来人模狗样的，要是个丑的，她可吃大亏了。 毕竟，她陆婉凝从来不看丑男！ 沈傲雪从杂物间走出来，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俩。 “开着门干啥呢？怎么不进去？” “没什么，这就进去！” 陆婉凝连忙接过话茬儿走进屋里顺势关上了门。 三人坐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剧本的事，达成共识后开始分析剧本创作的问题。 转眼天都黑了。 冯毅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他薄唇微抿，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也不是很饿，能坚持……” 陆婉凝没忍住笑了一声：“哎呀饿就饿了怕什么？我们也不嫌弃你。” 沈傲雪起身说道：“刚好我也饿了，咱们出去吃点儿？” “好啊！我知道一家音乐餐厅，东西好吃不说，氛围贼嗨！”她连忙提议。 “我想要安静吃饭。” “放心，绝对不是夜店，就是摇滚风而已，今晚消费都由我买单，这总行了吧？” 听到这话沈傲雪才点头答应：“这还差不多，走吧。” 第553章 死丫头说的挺有道理！ 一行人来到音乐餐厅。 台上乐队正演唱着一首最近流行的音乐，整体氛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喧闹。 三人在一处角落坐下，点好菜以后便先吃着一些开胃水果聊天。 “怎么样？我选的餐厅氛围感不错吧？”陆婉凝指着台上的主唱，眉飞色舞地说道，“看到那个没？小狼狗！” 沈傲雪恍然大悟：“难怪你会选这种地方，感情是为了追男人？” “什么叫追啊？我这就叫撩，你等他唱完过来陪咱们喝酒。” 他们正说着话，隔壁的座位突然来了一行人，回头一看真是巧了。 景岳寒看到沈傲雪跟个男人坐在一起，脸色顿时难看无比。 他甩开身侧的女伴走过去质问道：“不接我电话跑到这里跟男人吃饭？他是谁？” 沈傲雪刚要回答陆婉凝却先一步抢过话茬。 “你谁啊？看不到这里还有我这个大活人吗？怎么叫她跟男人吃饭？我们这是三人聚餐，懂吗？” 景岳寒转身看她，眼底闪过不屑：“我没跟你说话，闭嘴！” 刚才背对着没看清楚他的脸，陆婉凝这才发现对方竟然是个帅哥，立刻变脸，花痴地凑过去将他拉到自己旁边的座位。 “哎呀帅哥你别急呀，既然你认识小雪那咱们就是朋友啦，来，坐下慢慢聊。” 说完她扭头看向景岳寒一起的五个朋友，笑着说道：“你们要不要也过来？” 宁岳琛和季云帆面露无奈只好也跟着过去坐下。 原本三个人现在成了八个人，幸好沙发是围着桌子的足够大，否则还真坐不开。 但冯毅还是被挤到了沈傲雪的旁边，两人胳膊紧紧挨着，让景岳寒醋意横生。 他站起身来将身边的女伴推开，指着沈傲雪说道：“你跟她换位置。” “景少……”那女伴明显不乐意，撒娇地想要去拉他的手却被无情甩开。 “不想换就滚，还有你们两个，一起滚！”他生气地对另外两个女人喝道。 宁岳琛和季云帆自然是理解自家兄弟此时此刻的心情，于是都纷纷没有表态，任由自己的女伴灰溜溜地离开餐厅。 沙发终于恢复了宽敞，只剩下他们六个人。 大家面面相觑，气氛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说说吧，今天什么情况？”景岳寒沉声问道。 沈傲雪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可一想到还有合约在身，只能做出一副茫然的神情。 “什么什么情况？” “你不是去厉司寒家了吗？怎么样了？”他耐着性子问。 “哦，原来你是问这个，应付过去了，他钱也转我了，挺好的。” “他们家没有为难你？” “没有。” “哦……那他们是谁？” “他是我以前同事冯毅，她是我闺蜜陆婉凝。” “以前同事？”景岳寒眼底带着一抹敌意看向冯毅。 陆婉凝似乎也察觉到了沈傲雪和他之间的关系不一般，于是立刻抬手搂住了冯毅的脖子。 “喂帅哥，我跟我男朋友陪闺蜜吃饭不犯法吧？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你男朋友？”景岳寒眼底一亮，敌意瞬间消散，露出一抹释怀的笑，“哦，原来是这样，我说呢，小雪这么乖应该不会跟男人私会。” 说着还不忘摸了摸沈傲雪的头发，像极了在弄一只听话的小猫。 “切，你跟我家小雪什么关系呀？怎么这么在乎她跟谁吃饭？” 陆婉凝一个问题把在座各位都给问得哑口无言。 尤其是景岳寒，舔了舔嘴唇一副不知如何回答的表情。 场面越来越尴尬，沈傲雪忙笑着出声说道：“我在追岳寒，还没到手。” 她的坦然倒显得景岳寒有些小家子气，一旁的季云帆立刻说道：“哎呦咱们小舔……小雪可真是太实在了哈哈……” 陆婉凝蹙眉，瞪着他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小舔什么？你该不会是想说我家小雪是小舔狗吧？” 季云帆如芒在背，一脸愧疚地说道：“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小舔什么？你跟我说清楚！” 陆婉凝虽然爱看帅哥，但是在闺蜜面前，她是绝对的护短。 但敢有人当着她的面骂她姐妹，那是绝对不可饶恕的行为。 所以，她不依不饶地一把拽住了季云帆的胳膊。 “说啊！” 季云帆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凶悍的女人，明明外表看起来秀丽可人，没想到性格这么难缠。 “我……我错了还不行吗？小雪你看你闺蜜……” 他向沈傲雪投去求助的目光。 “婉凝不要为难他了，是我自己愿意的。” 沈傲雪开口小声说道。 “你愿意什么？当舔狗吗？”陆婉凝生气地质问，然后瞪着旁边的景岳寒，“就为了这种男人，你就放下身段了？” “我这种男人？我怎么了？” 景岳寒觉得莫名其妙，他一脸不解地看着她，心想给他当舔狗的女人一大堆，不缺沈傲雪一个。 眼看着气氛剑拔弩张，宁岳琛开口打圆场：“就是一句玩笑，没有谁追谁，这两人现在处于暧昧期，咱们给他们留点儿空间。” “你又是谁？他们的事儿你说得清吗？”陆婉凝瞪着他，毫不客气。 见对方无差别攻击，宁岳琛叹了口气：“我说得清，保证能说得清，咱们吃饭吧？差不多的了。” “吃什么吃？小雪你说说你喜欢他什么？” 此话一出所有人看向沈傲雪，一副探究的表情，尤其是景岳寒，他倒是很好奇，自己哪里这么吸引人。 沈傲雪倒是没有逃避，坦白地回答道：“喜欢他又高又帅又年轻又健康，家世好学历好肾好，各方面都是a+，这些理由够了吗？” “你……”陆婉凝沉默片刻，坐下身去，“你这个死丫头说得还挺有道理。” 气氛得到缓和，每个人都暗自松了口气。 沈傲雪这个回答看似幽默实则却都是大实话，让人听着舒服又不觉得她虚荣。 她对景岳寒没有那么多期待，也没有那么多占有，可偏偏愿意全心全意为他付出。 第554章 祝你们幸福快乐！ 这一点就让人足够感动。 饭菜上齐，几个人先吃了些东西填饱肚子。 景岳寒突然说道：“沈傲雪，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哦，好。”她站起身来，“你们先吃，我们马上回来。” 说完两人一前一后朝着餐厅外面走去。 来到一处僻静的角落，只剩下他们彼此，景岳寒突然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方形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枚熠熠生辉的钻戒，看样子最少也有三克拉。 沈傲雪面露惊喜，疑惑地问道：“好漂亮的戒指，这是什么意思？送给我的？” 景岳寒拉起她的手直接戴在了食指上，语气虽然冰冷可掩不住眼底的紧张与悸动。 “我……我对感情一向儿戏，处过的女朋友挺多的，老实讲我也不知道能对你坚持多久，但我最近发现我越来越在乎你，所以咱们试试吧？” 沈傲雪有些犹豫，看着手上的戒指若有所思地问道：“如果坚持不了多久呢？我记得你说过，感情的保质期也不过七天而已。” “那是对她们，对你……不一定。” 景岳寒悄悄红了脸，只是天色太暗看不清楚。 “我想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你不是喜欢我吗？”他紧张地问。 “我当然喜欢你，可是这不代表我要跟你在一起。” “你喜欢我又不跟我在一起，什么意思？” “我也想做你的女朋友，可是……可是你身边的女人如过江之鲫，万一哪天你腻了要甩掉我，到时候我该怎么办……我没有安全感。” 听到她的顾虑景岳寒也很是纠结。 他此时此刻当然是真心喜欢她的，也愿意说一些小小的承诺，可这不代表这份承诺的时效有天长地久。 万一两三个月以后他没兴趣了，不喜欢了，她该怎么办？ 看着眼前这个跟别的女人不一样的沈傲雪，他突然有些无力。 “那我们总不能一辈子维持现状吧？不管好与不好，总要往前走，你说呢？” 景岳寒抬手抚摸上沈傲雪的脸颊，呼吸间也逐渐有些加重。 “小雪……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好看，比那些女人都好看？” “没、没有……”沈傲雪紧张极了，靠在墙上有种退无可退的窘迫感，“我觉得就算往前走也不能发展得太快了，你说呢？” 她低下头抬手抵住他的胸膛，有意将他推开。 景岳寒知道她没交往过男朋友，自然也知道她肯定是害羞的，于是笑着退后几步拉开了距离。 “你放心，我不喜欢强迫，等你愿意的那天我再碰你。” “谢谢……” 沈傲雪的脸红得像苹果一般，长长的睫毛垂着遮去眼底的光泽。 面上是未经人事的矜持，可内心却早就白眼翻到天上。 她才不会有愿意的那一天！ 别说几十万，就是几百万几千万她也不要跟他这个烂黄瓜上床！ 说起上床……她脑海中又浮现出那晚在夜店包间的场景，顿时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可恶，真是便宜了厉司寒那个浑蛋！ 她握紧拳头咬着下唇，眼底是深深的屈辱。 可这些在景岳寒眼里便是羞涩可爱。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笑着说道：“那从今天开始，我们到哪一步了？” “就……就先做男女朋友？” “好，那我们回去吧，女朋友？” “嗯。” 沈傲雪点头，正要起身回去却被他一把拉住手。 景岳寒的手从她指缝中穿过，十指相交，他露出满意的笑容。 “牵手总可以了吧？” “可以。” 两人拉着手回到餐厅，他们正说着什么，看到他们一起回来便都停止了讨论。 陆婉凝蹙眉：“你们去说什么了？” 这一次沈傲雪还没开口景岳寒便抢先一步举起了两人拉在一起的手，然后面带得意。 “自然是去告白，我们在一起了。” 众人：“……” 沉默了半晌，景岳寒不耐烦地问道：“说话啊，都哑巴了？” “没、没有，恭喜恭喜！”宁岳琛最先反应过来，连忙笑呵呵地祝福。 季云帆自然也要给足面子：“太好了，景少总算是抱得美人归了。” 陆婉凝却是撇撇嘴一脸狐疑：“你看着挺不让人省心的，我可警告你，对我家小雪好一点，否则我可不是吃素的！” 景岳寒才不屑她的威胁，但既然对方是沈傲雪的闺蜜，自然也就接受了。 “放心，我会对她好，这不用你说。” 冯毅眼底闪过一抹失落，但很快他便释怀了。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只能做个默默无闻的追随者。 现在她喜欢的人找到了男朋友，他虽然有些难受，但更多的是想要祝福她。 想到这里他才自然而然地改变了称呼：“老大，祝你们幸福快乐，干杯！” 说着便举起酒杯，其他人见状也都连忙拿起杯子。 一群人碰了酒，沈傲雪和景岳寒的关系也就彻底定了下来。 …… 吃完饭，陆婉凝已经喝得七荤八素。 “老大，你先回去吧，我找了代驾，负责把陆小姐送回去。” 沈傲雪对冯毅很是放心，于是点头道：“那你们路上小心。” “好。” 目送冯毅的车子驶出停车场，沈傲雪这才叫了出租车。 宁岳琛和季云帆去赶下一场了，景岳寒却已经喝得有点儿多，靠在她身上迷迷糊糊的。 没办法，她只能开车把他带回住的地方，当然，还是那间旧改的民宿房。 保洁阿姨已经打扫过了，房间里整洁如新。 沈傲雪扶着景岳寒走进卧室，终于把他扔在了床上。 正要起身去洗洗手，却被一把扯了下去，她直接摔进了景岳寒的怀里。 男人宽厚有力的怀抱将她裹紧，一个翻身，突然调换位置，成了她在下面他在上面。 刚才还醉眼迷离的景岳寒此时已经清醒多了，那双桃花眼泛着深情，正像在盯猎物一般看着沈傲雪。 “你、你喝多了，我去给你泡一杯蜂蜜水。” 她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可奈何男人的身体实在是太沉重了，再加上他肋骨有伤，她也不敢用力过猛。 第555章 早安，女朋友！ 景岳寒将他压在怀里，眉眼低垂眸光是少有的深情。 “小雪，我好像有点忍不住了……” 他呼吸越发粗重起来，俯颈想要吻她的嘴却被躲开。 沈傲雪将头偏到一旁，小声说道：“今天不行，我不方便。” “是不方便还是不愿意？”景岳寒面上浮现一抹失落，语气很是不满。 “没有不愿意，我今天真的不太方便。”她回头看着他，眼神真诚。 “真的？” “嗯，你不信的话去看我的包，里面还放着呢。” 景岳寒起身真的去检查她的包，果然有卫生巾。 “既然不方便今天就放过你了。”他有些无奈，眼底满是惋惜。 说真的，沈傲雪跟他从前交往过的女人不一样，像这种清纯范儿的，他还真没吃过。 所以，他心里是充满期待的。 只可惜今晚又要一个人睡。 景岳寒因幼时发生的一些事所以很抗拒一个人睡，所以他身边没有断过女伴。 若说他滥情或许是真的，可若说他随便到不尽然。 至今为止，他碰过的女人也没几个，大都只是当玩偶似的陪在他身边睡觉。 想到漫漫长夜，他拉住沈傲雪的手。 “可以陪我睡吗？我什么都不做。” “这……” 沈傲雪将信将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 毕竟这是让他产生依赖的最佳时机。 洗漱过后，两人躺在床上盖着同一条被子。 景岳寒从后面将沈傲雪整个人抱进怀里，这一刻，他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小雪晚安。” “晚安。” 两人互道一句，而后很快便沉沉睡去。 …… 这一夜，两人都睡得格外舒服。 翌日。 迷迷糊糊间，景岳寒觉得胳膊酸麻不已，他缓缓睁开眼便看到一张惊为天人的脸。 沈傲雪还沉浸在睡梦中，羽睫浓密卷翘，在眼睑下映出一片阴影，白皙的肌肤无瑕且吹弹可破，整张脸嫩的几乎看不到毛孔。 阳光下，她巴掌大的小脸似乎被镀了一层光，光滑的肌肤上有层白色的小绒毛，显得格外稚嫩。 “呃……” 沈傲雪在他怀里嘤咛了一声，像个婴儿般缩了缩继续睡。 景岳寒只觉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只觉得怀里的人实在可爱的不行。 他几乎要爱不释手了！ 怎么早没发现她这么好？否则也不至于耽误这么久，早把她占为己有了。 一想到她现在是他的女朋友，心里便都是甜蜜。 看着她娇嫩欲滴的唇瓣，他实在忍不住轻轻凑过去吻了一下。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但他已经满足的像个得到糖果的小朋友，抬手轻轻点了点她的小鼻尖。 沈傲雪皱眉，缓缓睁开了眼，对上他满是笑意的视线，没由来地心脏空跳了一拍。 有一瞬间，她觉得景岳寒帅的让人心悸。 这么想着，脸蹭一下就红了。 “早啊，女朋友。” 他低声道，语气无比温柔。 “早……” 沈傲雪低下头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挣扎着坐起身来。 “我去洗漱！” 说完，她便低着头落荒而逃。 看着她慌乱的背影，景岳寒坐起身来，无奈的笑了笑。 “小丫头！” …… 洗漱完毕，沈傲雪提出要做早餐，景岳寒对她的手艺心有余悸，于是连忙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房门被人敲响。 沈傲雪去开门，外面站着一个身穿红色职业群的大波浪美女。 她面上带着标准的微笑，站的挺直对她伸出手“你好沈小姐，我是景总的秘书，李薇。” “你、你好……哦，他在里面，请进。” 沈傲雪靠边将人请进来。 李薇昂首挺胸走进去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厨师服的男人。 他们进了厨房就开始忙碌，甚至还自带了食材和各种工具。 沈傲雪惊讶地问：“他们想干什么？不会是要在我家做饭吧？” 景岳寒拉着她在电视机前坐下：“安啦，他们不会把厨房弄乱的，你耐心等着开饭就是。” “可是……” “别可是了，陪我看会儿晨间新闻。” 电视机被打开，温馨的小客厅里充斥着新闻主播的声音，生活气息瞬间提升。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厨房里传来阵阵香味。 李薇见最后一道菜摆在桌上，然后对他们说道：“景总，沈小姐，早饭准备完毕，请用餐。” “好，你们先走吧。” “祝您二位用餐愉快，有任何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再见。” 李薇说完便带着人鱼贯而出，全程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快的就好像从未出现。 看着桌子上的丰盛佳肴，沈傲雪咽了咽口水。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不是假的！”她发自内心的感慨。 “愣着干什么？坐下来尝尝。”景岳寒拉着她坐在椅子上，然后自己坐在对面，并且贴心地为她夹菜。 沈傲雪看着他如此殷勤，嘴角微微扬起。 看来成效不错，很快就能收网了。 两人吃过饭以后便来到了景岳寒新开的景川影视公司。 出发前沈傲雪联系了陆婉凝和冯毅，他们已经在前台等候多时。 四个人上了顶层，然后到办公室商讨相关事宜。 很快，他们敲定剧本，决定开拍。 …… 半个月后。 电影紧锣密鼓地开始了拍摄，沈傲雪和冯毅都作为编剧助理跟着陆婉凝一起进组。 只可惜开拍第一天就遇到了麻烦。 据说是公司股东非要更改女主角，将原本的当红小花换成了关系雄厚的新人。 沈傲雪一开始没在意，直到她听说女主角换成了林无双，这才不由紧张起来。 因为林无双不是旁人，正是景岳寒名义上的未婚妻。 这半个月她和景岳寒的恋情几乎闹得满城风雨。 要知道这位太子爷向来都是花边缠身，可是却从未公开承认过哪个女朋友的身份。 唯独这一次，他将自己和沈傲雪的合照公布在了微博上，瞬间轰动全网。 京圈太子爷有了真爱？ 真爱还是灰姑娘逆袭？ 这些话题可是前所未有的吸引人，一石激起千层浪，就连一向不管他在外面乱来的景家人也都坐不住了。 第556章 你对她而言就是利用！ 想必这一次林无双被插进剧组，就是景家人的手笔。 …… 化妆间。 沈傲雪正在跟化妆师沟通妆造，有些部分要怎么设计，需要更多的细节交代。 正说着，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众人涌入，正中央的林无双好像众星捧月般来到沈傲雪面前。 四目相对，气氛瞬间凝固，一股让人看不见的硝烟悄然四起。 所有人都知道沈傲雪、景岳寒以及林无双三个人的关系，所以遇到这种大八卦怎么可能不兴奋？ 若不是剧组的人都有保密协议，他们真想拿出手机开拍上传，然后吃一把流量的红利。 “都出去，沈傲雪留下。” 林无双居高临下地发号施令，豪门千金的派头尽显。 周围工作人员全都低着头离开，偌大的化妆间只剩下林无双和沈傲雪两个人。 她们一瞬不瞬的盯着彼此，沉默不语，却在用眼神交锋。 林无双先忍不住，她勾起红唇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好久不见，我的妹妹。” 沈傲雪也不甘示弱地回给她一抹微笑：“是啊，的确好久不见了，姐姐。” “看来我当时对你却是心慈手软了些，早知道今天，还不如把你弄死呢。” “谁说不是呢，姐姐下回可要斩草除根呢。” “我以为，把你爸爸关入监狱，把你母亲送进精神病院，你成为孤儿就会自生自灭，谁知道你是蟑螂，生命力这么顽强，不过没关系，区区蝼蚁，我一只脚就踩死了！” “是吗？那我怎么还活着呢？” “怎么？你想报复我？别告诉我你的手段就是来抢我的男人？呵呵呵……我该说你天真还是蠢呢？你不会真的以为你能抢走我的联姻吧？” “对啊，我当然是真的以为了。”沈傲雪眼底满是笑意，说得十分笃定。 “哈哈哈……”林无双大笑起来，下一秒突然面色一沉抓住了她的名字，阴沉地说道，“景岳寒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他可不会拿两家联姻开玩笑，你不过是他的泄欲工具罢了，等玩腻了，他就会回来跟我结婚，到最后你只会沦为一块破抹布懂吗？” 沈傲雪冷笑道：“是吗？那我们拭目以待，看看他是会把我丢了，还是把你丢了。” “你……” 林无双好像在说什么，房间门突然被人推开，景岳寒就站在门口，一眼便看到里面的情形。 沈傲雪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面上满是委屈，她被林无双抓着衣领，像极了一只无助的小猫，正在遭受摧残。 而林无双没来得及收起脸上的阴鸷，锐利的像刺猬一般强硬，猩红的眼底还染着怒火，只是在看到他的时候，瞬间慌乱起来。 “你在干什么！” 景岳寒质问一声大步流星冲了过去将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的林无双推到一旁。 而后把沈傲雪揽进怀中、眉眼温柔满是担心：“小雪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沈傲雪靠在他怀里委屈的抽噎着：“我没事，岳寒你千万不要怪姐姐，毕竟她是你的未婚妻，而我什么都不是，呜呜呜……” 她的演技做编剧真是屈才，早年应该进入娱乐圈当演员才是对的路。 林无双气得脸都歪了，她被推得靠在化妆台上，怒火沸腾。 “景岳寒，你怎么能为了这个贱人这样对我？你知不知道她是故意接近你的？” 景岳寒护着沈傲雪，眼神坚定语气凌厉。 “是又怎么样？我身边的哪个女人不是故意接近我？你是不是还想说小雪是为了我的钱？没错，我要是没钱的话，我就只剩下这张脸，除此之外的确没什么资本让人喜欢，可我偏偏就有钱，她喜欢我有钱那可太好了，我这些钱一辈子花不完她能喜欢我一辈子，甚至下辈子下下辈子还能喜欢我！” 林无双被他这番逻辑给气得哑口无言，脸都绿了。 “你……你是不是傻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跟她有仇，她接近你就是想要抢走你从而报复我你懂不懂？你对她而言就是利用！”林无双歇斯底里的吼道。 景岳寒蹙眉，疑惑地看向沈傲雪，却见她哭泣的梨花带雨。 “我……我的确认识无双姐，可我跟她是很好的姐妹，怎么可能有仇恨呢？而且我根本不知道她是你的未婚妻啊，在此之前，我想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吧？” 毕竟，网友们要是知道她勾引有未婚妻的男人，岂不是要疯狂网爆她？ 景岳寒自然是相信沈傲雪，于是质问：“你口口声声说与她有仇，那你告诉我，你和她之间到底有什么仇？为何结仇？” 这个问题让林无双不知如何回答。 她总不能实话实说自己当年狼心狗肺恩将仇报吧？ 她垂眸想了想，很快便冷静下来，于是解释道：“我小时候走丢过，当时被送进了福利院，后来又被人收养，我的养父母就是沈傲雪的父母！” 此话一出，景岳寒震惊了一瞬，而后又面露疑惑：“那他们一家人算是你的恩人，怎么可能有仇恨？” 林无双装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那时候她父母以为自己不孕不育，所以收养了我，可是一年后就怀了沈傲雪，原本他们想要抛弃我，可得知肚子里是女儿以后才罢休，想着我可以伺候他们。从小到大，我在他们家过的日子简直猪狗不如，她父母偏心她，各种欺负我，景寒，她是我的仇人，你不能跟她在一起，算我求你了还不行吗？” 景岳寒不为所动，转身认真的看向沈傲雪，语气温柔。 “小雪，我相信你说的，你来说。” 沈傲雪面露感动，她擦了擦脸加上晶莹的泪珠，像是童话故事里脆弱又温柔的小美人鱼。 “姐姐的确是我家的养女，可她不是从福利院领养的，而是我爸妈在边境山旅游的时候从人贩子手里救下来的，因为找不到父母，所以就养了她十几年。” 第557章 我会好好保护你！ 林无双面容突然变得扭曲，愤怒反驳道：“他们当时收养我是以为不能生育，可是有了你以后就想把我抛弃！” “那为什么还养你到十八岁呢？”沈傲雪反问道。 “那是因为他们觉得白养了我两年太亏，干脆把我养大卖了换彩礼，没想到十八岁的时候我找到了亲生父母！” “原来你是这么想爸妈的，我告诉你，他们从未有这样的想法，更何况过去我们家根本不缺钱！从小到大他们都把你当作亲生女儿，一心为你着想，可是你呢？你害得爸爸住监狱，还把妈妈逼疯了关进精神病院，你真是这天底下最恶心的白眼狼！” 面对沈傲雪的厉声控诉，林无双歇斯底里地冲上去要打她。 “你这个贱人，闭嘴！信不信我撕了你！” 眼看着她的巴掌要落下来，景岳寒直接上手将人重新推远，并且坚定地挡在中间。 “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小雪她说得没错，你不仅是个白眼狼，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林无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脸色由愤怒转为伤心，委屈地说道：“你怎么能相信她呢？她就是个破坏别人感情的小三！” “谁说我们之间有感情了？婚约是两家父母定的，甚至在此之前我都没见过你，这么多年我跟你从未有过任何交集，我们之间何来感情？” “可是我喜欢你啊景寒！你是我的未婚夫，我们依旧是肯定要结婚的，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去慢慢相爱，所以你不能因为这个贱人来指责我啊！” “谁要跟你相爱？林无双，我根本就看不上你，想要跟我景家联姻的人多了，不差你们林家这一个，你若觉得不爽，就解除婚约！” 此话一出，林无双彻底僵在原地，她害怕解除婚约，更害怕不能攀附景家。 林家孩子多，她又是十八岁才回去的，跟父母的感情自然比不得兄弟姐妹。 所以，她只有牢牢抓住景岳寒这个对象，才能在家族里站稳脚跟。 “不，我不要解除婚约，我知道你跟她就是玩玩，我可以不管的，我现在就走！” 说完，林无双慌乱无措地转身逃出了化妆间。 沈傲雪松了口气，脸色却依旧沧海，甚至挂着一抹惨淡。 她擦了擦眼泪，故作坚强地握住他的手，语气温柔：“景寒，我不值得你为我这么做，林无双是你的未婚妻，而我只是个见不得光的第三者，要不然……我们还是做朋友吧，我不想让你为难。” “不被爱的人才是第三者，小雪，我喜欢的人是你不是林无双，就算跟她结婚，我也不会跟她在一起。” 说着，景岳寒反握住她的手，眼含深情：“我现在特别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至少此刻是这么想的。” 沈傲雪露出感动的神情，而后哭着扑进他的怀抱。 “岳寒，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要是哪天你不喜欢我了，一定要告诉我，因为我永远都不愿让你为难。” “放心，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 电影开拍，沈傲雪原本只是编剧助理，但不知道为什么，导演以缺演员为由将她调去做临时演员。 她心想可能只是个背景板，于是就同意了。 可进入片场才知道，林无双自带的编剧擅自修改了剧本，将她定成了一个恶毒女配，并且都是一些受虐的戏份。 沈傲雪想都没想都一口答应下来。 她正愁没机会制造矛盾呢，这下林无双那个蠢货主动送上门来，就别怪她顺势而为了。 将一个迷你摄像头交给冯毅，她低声叮嘱道：“待会儿你就站在片场附近偷拍，不要告诉任何人。” “放心吧。” 交代好后，沈傲雪便去做了妆造。 化妆师应该也是林无双的人，故意将她画得很丑，眉毛粗得像两条毛毛虫，还用了最劣质的深色粉底，不仅不防水，还流褐色的汤。 看着化妆师故意把腮红加重把口红画歪，沈傲雪默默忍耐了下来。 按照剧本，她这个恶毒女配要设计女主落水，但最后被女主轻松化解，反而自己落进水里被一个小侍卫救起，然后失了名节。 她扶额，已经料想到待会儿自己会被迫下水好几次。 算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想到这里，沈傲雪放下剧本朝着场地中央走去。 林无双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正不屑地打量着她，眼底满是嘲笑。 “真不知道他看上你哪里，这么丑也吃得下，恶心！” 沈傲雪不怒反笑，低声回道：“是啊，岳寒连我这么丑的都能吃下，可偏偏就是不喜欢你，那你岂不是……” 她欲言又止，后面的话不明说比说出来更具杀伤力。 果然，林无双气得脸都绿了，她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等着吧，看你待会儿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沈傲雪无所谓道：“随便，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给你添堵！” 说完她看向林无双身后不远处坐在遮阳伞底下的景岳寒，露出一抹温柔无害的笑容。 正式开拍。 第一次。 沈傲雪试图去推林无双却被她一躲，直接扑进了水里。 冬天的湖水，冰冷刺骨，进去的一瞬间她就有些后悔了。 可一想到父亲还在监狱里，她只能咬牙强忍着。 景岳寒看到这一幕立刻起身要上去却看到陆婉凝和冯毅已经抱着毯子冲了过去。 他连忙命令助理去准备电暖器和热咖啡。 既然是剧本，便是工作，开拍之前沈傲雪叮嘱过他，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本着敬业精神，绝对不能打退堂鼓，更不准他随意插手。 所以他也只能尊重配合，乖乖坐在一旁看着。 可是他没想到，林无双竟然恶毒到不顾沈傲雪的死活，一直重复了五六次。 他忍无可忍，直接发了火，连导演都被吓得不敢再拍，连忙点头哈腰道歉。 “景总，这也是剧本要求啊，咱们为了把镜头拍好，只能再来一条。” “刚才几条了？一个落水的戏份这么多条，你是废物吗？再拍的话你去当替身往里跳！” 听到景岳寒这么说，导演瞬间不敢再反驳，连忙喊过了下一场。 第558章 总有一天我会加倍奉还！ 沈傲雪被冻得不轻，一上来就被陆婉凝裹进了毯子里。 “没事吧小雪？快喝口热的暖和一下。” “老大，你要不要回去烤一下电暖器？景总准备好了。” “等、等一下，我缓缓……腿、腿僵了。” 沈傲雪哆哆嗦嗦地靠在陆婉凝怀里，正站着缓解，突然脚下一空别人打横抱了起来。 景岳寒抱着她大步流星朝着休息室而去。 她小声说道：“我没事……” 男人黑着一张脸没有说话，但神情已经十分不爽。 休息室开了空调又开了暖气，沈傲雪进卫生间擦干后换了身干净衣服，然后钻进了沙发的毛毯里。 景岳寒在一旁帮她倒了杯热咖啡，插上吸管说道：“温度正好，不烫嘴。” 沈傲雪摇头：“不喜欢咖啡，有热牛奶吗？” “这会儿去买要等很久，你先喝点儿？” “不要，我不喝咖啡，要不你给我倒杯热水？” “好吧，真是拿你没办法，你先喝热水，我让人去买热牛奶。” 景岳寒起身去倒热水，眼底的火气少了许多。 这是她第一次拒绝他，但这种小性子他非但没有觉得麻烦，反而很喜欢。 因为他们之间越来越多的是平等的恋爱关系，而不是她单方面仰视着他。 那样虽然好，可在他眼里总是有距离感，看不到她真正的样子。 现在她偶尔暴露的小性子，才让他觉得更安心。 或许在沈傲雪身上，他感受到一种被爱的温暖，无论他如何作妖，她永远随叫随到，像一个忠诚的使者，充满了无限包容。 这让景岳寒这个从小不被认可的坏孩子，找到一束光。 沈傲雪喝了热水觉得好多了，她缩在毯子里，身体的温度缓缓升了起来，然后闭上眼睛睡着了。 房门突然被敲响，景岳寒紧张了一下，看向沙发上的女人。 见她还在睡，只是眉头微皱，连忙过去开门。 是导演，他一副卑微的模样说道：“景总，下一场戏，沈小姐什么时候能上？” “她不拍了，你找别人。” 话音刚落，沈傲雪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那个……我想拍。” 景岳寒回头，生气道：“拍什么拍？你不要命了？” 她撇撇嘴，一脸委屈：“其实当演员一直是我儿时的梦想，可惜爸妈出事后我没钱上电影学院，最后只能拿着奖学金走了普通本科，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就让我再过一过当演员的瘾嘛，求你了景寒！” 见她可怜兮兮地央求，景岳寒忍不住心软。 “你……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他扶额摇头，一脸无奈，转身看向导演，神情瞬间变得严肃。 “不准在拍这种剧情，给我全都改了！” “改？这……这怎么改……” “不能改是吗？那我作为公司总裁，总可以换个导演吧？” “啊？”导演面色一白，连忙点头，“能改能改，我这就让他们改剧本！” “让陆编剧改！” “是是是！我这就去通知他们！” …… 一个小时后。 沈傲雪重新上妆来到了拍摄场地。 林无双正拿着剧本跟陆婉凝吵架，声音大的剧组人员都过去劝阻。 “谁让你这么改的！分明是我打沈傲雪的脸，凭什么让她来打我！” 陆婉凝掐着腰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拜托你动动脑子好不好？你是温柔小白花的人设，怎么能打恶毒女配呢？我家小雪可是要负责拉仇恨的，不打你怎么能激起观众的反感呢？不仅要打你耳光，还要真打才有效果，懂了吗？” “不行，我不同意！沈傲雪那个贱人只配被我打，想让她打我的脸，下辈子吧！” 面对林无双的无赖，陆婉凝冷笑一声：“这可是景总同意改的，你要是不想演可以滚蛋啊，多的是女演员想来当女主角呢！但是你不演可以，得付违约金，是你不肯配合，不是我们不用你。” “你闭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沈傲雪那个贱人是一伙儿的！” “对啊，我们就是一伙儿的，怎么了？你能怎么样呢？这部电影我是编剧我说了算，你爱演不演！” 说完，陆婉凝拉着冯毅转身就走，只剩下林无双在原地气地跺脚。 她就算再不情愿，可景岳寒下了命令改剧本，她还能怎么办？ 最后，只能乖乖听话。 再次开拍，演员就位。 随着导演一句话，沈傲雪刚打算动手却看到林无双的巴掌已经挥了过来。 她动作很敏捷，如果有心想躲是完全可以躲开的，但是她站着没有动，硬生生挨了一记耳光。 所有人都震惊了，导演连忙喊停，这次景岳寒直接冲了上去。 “小雪你怎么样了？” 他先是检查沈傲雪被打肿的脸颊，随后对着林无双怒吼：“你想死吗？” “我没事的，姐姐一定不是故意的。” 沈傲雪连忙拽住他的胳膊，眉眼间满是委屈的泪光，此刻，她柔弱得像一朵小白花，刚刚经受了风雨的摧残，让人怜惜不已。 景岳寒心疼得快要窒息，他没想到林无双敢打她的脸，怒不可遏。 “剧本已经改过了，你凭什么动手打人？” 陆婉凝也冲上去质问。 林无双气得脸都绿了，她双手环胸恶狠狠地说道：“我不是故意的，谁让原剧本是我打她呢？我一时忘记了，大不了再来一条！” “那就再来一条吧，我没事的，咱们别耽误时间，早点拍完就没事了。” 沈傲雪忍着泪水坚强地说道。 她的乖巧懂事善解人意在林无双的霸道蛮横衬托下，更显得温柔。 整个人似乎都被涂了一层光辉，景岳寒更喜欢她了。 他转身警告道：“林无双你要是再敢动她一根手指头，这门婚约就取消！” 这下林无双被气得干瞪眼，想要骂人却不敢张嘴，只能统统忍回去。 再次开拍。 林无双强忍着动手的冲动，愤恨地瞪着沈傲雪。 她压低声音说道：“贱人，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加倍奉还！” 沈傲雪勾唇，露出恶毒女配的标准邪笑，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眼底满是恨意。 她张嘴，用唇语道：我等着你。 然后，一巴掌狠狠挥了上去。 第559章 没有别的女人来过！ 林无双被打得眼冒金星，她没想到看似弱不禁风的沈傲雪力气竟然这么大！ 她捂着脸踉跄着退了几步，险些摔坐在地上，幸好扶到了旁边的墙壁，才勉强站稳。 “你……你……” 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只觉得一阵火辣的痛绽开，半张脸都是麻的。 回过神来，她突然发疯似的朝着沈傲雪冲过去，嘴里大喊着：“贱人我杀了你，竟然真的敢下手打我，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眼看她歇斯底里地扑过来扯自己的头发，沈傲雪非但没有反抗，还顺势倒在了地上，任由她撕扯自己的衣服，嘴里发出轻微的呼救。 “不要，姐姐你不要打我，好痛啊，我只是在演戏啊，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救救我呜呜呜……” 她一哭，景岳寒直接推开阻拦的场务冲了过去，陆婉凝和冯毅也紧随其后。 三人上去拉开了林无双，沈傲雪顺势扑进了景岳寒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岳寒，我第一次演戏，真的不是故意的打到姐姐的，我只想要假装打一下，没想到会这样，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呜呜呜……” 她一边哭一边道歉，卑微得让人心疼。 景岳寒将她抱在怀里安慰：“不怪你，是她的错，不哭了乖乖。” 说着还帮她捋了捋被扯乱的头发和衣服。 林无双站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气得脸都歪了，她握紧拳头大喊道：“景岳寒，你是我的未婚夫，为什么要这样护着她？难道你没看见刚才她打我打得有多用力吗！她就是个白莲婊！” “闭嘴！” 景岳寒厉声呵斥，回头瞪着她，眼底是愤然的怒火。 “就算小雪是故意的你也活该，刚才要不是你，她根本不需要跳进那冰冷的湖水里，这一巴掌，算是你还她的！还有，小雪的戏份全部删掉，如果你有异议，就立刻滚蛋，老子不缺女主角！” 说完，他抱起沈傲雪大步流星离开了片场。 林无双气得浑身都在颤抖，恨意上头，直接大喊道：“什么破电影，姑奶奶还不稀罕拍了！” 说完，直接转身朝着房车跑去。 她可是林家大小姐，凭什么受这样的委屈？ 等她回去找景夫人告状，一定要让沈傲雪那个贱人吃不了兜着走！ …… 停车场。 景岳寒冷着脸把沈傲雪塞进车子里，顺便帮她系好安全带。 他坐在驾驶位上发动了车子，朝着郊区的一栋别墅驶去。 “我们去哪？”沈傲雪有些担忧地看着他，“那部电影真的不演了吗？可是我还挺喜欢演戏的……” 景岳寒眼底闪过心疼，他摸了摸她还有些冰凉的小手，语气轻柔。 “我帮你投资一部短剧，你先试着演女主角，等熟悉了再找人把你塞进剧组里，先从配角开始，三部剧保证捧你当女主，放心吧，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会安排得明明白白，这就是我女朋友的待遇。” “真的？”沈傲雪眼底一亮，满是兴奋地看着他。 “嗯，我不会骗你的。” “那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为什么要感谢我？” “你帮我实现梦想啊。” “呵呵，那你的梦想也太简单了些。” “对你而言确实很简单，可对于我这样的普通人而言，却是异想天开。” “你不是普通人，你是我的女朋友，以后不管我为你做什么，都不准感谢我知道吗？因为都是应该的，我想让你开心。” 沈傲雪红了脸颊，害羞地低下头。 “嗯，好。” “当然啦，虽然我不需要你感谢，但你也要表示一下。” “啊？表示什么？”她有些茫然。 景岳寒点了点自己的脸颊：“你说呢？” 沈傲雪恍然大悟，羞怯地打开安全带起身在他脸颊蜻蜓点水般落下一吻。 “好了吧？” “嗯，还不够呢。” “你……讨厌。” “这就讨厌了？我还有更讨厌的你想不想知道？” “哎呀，别闹！好好开车。” “不行哦，除非你在表示一下我才能好好开车。” 见他如此难缠，她无奈地再次起身去亲吻他的脸颊，可是还能碰到他突然扭过来。 嘴唇擦过彼此的瞬间，车内气氛一下子升温。 四目相对，仿佛有无数粉红色的泡泡一下子爆开，暧昧浓烈到让人窒息。 沈傲雪赶紧坐回去手忙脚乱地系好安全带，捂着胸口脸红得像个番茄。 景岳寒意犹未尽地摸了摸唇瓣，看向前方用力踩了脚油门。 他沉声道：“还有五天吗？” “嗯？” 沈傲雪不明所以，三秒后才反应过来，他在算例假结束的时间！ “咳咳……别说了！好好开车。” “遵命，女朋友大人！” …… 车子在别墅门前停下。 景岳寒拉着沈傲雪进了门，里面装修是偏现代风的简约设计，宽敞又明亮，光是看着就很舒服，更别说住在这里。 厨房里走出来一个阿姨，阳台那边也走来一个。 景岳寒介绍道：“李婶负责打扫卫生，刘妈负责做饭，包括甜品，也不在话下。” “哦，阿姨好。”沈傲雪有礼貌地点头，随后好奇地问，“你把我带来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要你住进来啊。”景岳寒理所当然地回答，然后带着她往二楼走去。 她有些惊讶：“我怎么能住在你家啊！我不要，万一被你家人知道，怎么办啊？” “知道就知道呗，反正我以前找女人他们也没管过……” 说到一半景岳寒意识到不对，回头一看，沈傲雪的脸色果然难看起来，还有些委屈地撇着嘴巴，很是不悦。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跟那些女人不一样，而且这里是我的私人地方，除了你没有别的女人来过。” 沈傲雪看他一脸真诚的样子，心里其实并不在意，但还是要装出一副吃醋的表情。 她故意说道：“那楼下俩阿姨不是女人吗？” 景岳寒忍不住笑起来，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怎么连阿姨的醋都吃？” “谁吃醋了？我才没有…… 第560章 刷的越多就越爱我！ “没有才怪。”他一把抱住她纤细的腰身，眼底全是深情，“不过，我喜欢你为了我吃醋。” “别闹了。” 沈傲雪推开他，心里是有些厌烦，可面上却让人觉得害羞。 她是清醒的，哪怕景岳寒现在对她好，那也只是他此刻的心境。 人是善变的，尤其是感情上的事儿。 好的时候海誓山盟觉得可以生死相随，可一旦日久天长就会发现彼此和自己心目中的那个完美的爱人存在差别，渐渐的生出嫌隙，一步步疏远。 景岳寒这种性格的人，恋爱上头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一旦下头，你说你是什么？ 他喜欢的不过是沈傲雪精心演绎出的一个人物，她能骗他一阵子，却不能骗他一辈子。 总有一天，他们会摊牌，到时候她一旦交出真心只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所以，无论眼前的男人对她有多宠溺，她都不会动心半分。 景岳寒拉着她来到一间卧室，很明显是客房。 “明天我会让两个阿姨帮你布置一下，你看看都需要什么，或者有想要的风格都可以，尽管开口就行了，以后这里是我家也是你家，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好吗？” 他说着情难自禁地吻在她额头上。 沈傲雪看了眼房间，面上扯出一抹笑容内心却没有半点动容。 这个房间，她最多住五天。 因为五天后例假结束，景岳寒是要睡她的！ 为了报复林无双，她真没必要把自己献身给他，更何况，她已经不是处女了，要真的跟景岳寒做了，岂不是露馅儿了？ 想到这里哦，沈傲雪笑着点头：“谢谢你岳寒，这样就足够了，我喜欢简单的风格。” “你喜欢就好，明天找朋友陪你去逛商场，买些衣服包包回来，还有你喜欢的四件套，日用品，你随便买。” 说着他拿出一张卡塞进她手里，沈傲雪正想着推开却被他按住。 “不准拒绝！你是我的女人，必须用我的卡！而且随便刷，你刷得越多就越爱我。” 他笑得像样子真的很让人动心，沈傲雪差点儿就要沦陷了。 可惜，她仍然坚守阵地，冲着他点了点头。 “谢谢……” “刚才在车里说了，不准说谢谢！” “好、好吧。” 她勉为其难地收下了那张黑卡。 …… 夜里，景岳寒虽然很舍不得，但还是跟沈傲雪分开房间睡，毕竟他怕自己难受。 两个人虽然不睡在一起，但手机上却聊得火热，沈傲雪也乐意这样哄着他。 反正只是动动手指，连嘴都不需要用，为什么不呢？ 人们对于情绪价值的追求是永无止尽的，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总是不断地吃亏上当。 就是因为他们总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因为旁人的夸赞而开心，因为不被人理解而苦恼。 人活着，何必呢？ 说了句晚安沈傲雪直接关静音放下手机睡觉，没有再回复任何一个字。 第二天一早，景岳寒就来敲门。 “昨晚你说睡就睡了，人家可睡不着，一直想来找你，最后都忍住了，小雪，你看我乖不乖？” 他抱着她，像个小怨妇似的抱怨着。 沈傲雪摸狗一般顺着他的背，安抚道：“可能是因为着凉吃了个感冒药，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所以才睡着的、对不起嘛。” 她提起这个景岳寒才反应过来，也不再怪她不陪自己聊天，反而一脸关心。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冷吗？有没有感冒发烧？” 说着还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发现确实没有发烫这才松了口气。 “我没事，只是昨天没能陪你聊到底，真是不好意思，以后我补回来。” “那就四天以后，你要好好补。”他眼底闪烁着隐忍的欲望。 沈傲雪害羞地低下头：“好吧。” 见她同意，他心里更加期待他们的初夜，兴奋得像个大猩猩似的把她抱在怀里转圈。 “好了好了，我今天约了朋友出去逛街，你还不去公司吗？” “唉，要不是林无双罢演我今天肯定有时间陪你，算了，工作也很重要，毕竟我要赚钱给我的小雪换个更大的别墅。” 说完，他笑嘻嘻地捏了捏她的脸，转身下楼去了。 景岳寒走后，沈傲雪便换了身衣服直接从车库里开了一辆红色的法拉利去接另一个许久没联系的闺蜜，沈林薇。 她是一家网络公司的策划，专门负责捧网红的，手里拥有大量的互联网资源。 沈傲雪正好有事求她。 两人约在了一家高档的茶餐厅。 “小雪！” “薇薇！” 一见面就激动地抱在一起。 沈林薇眼眶微红：“这么久不联系我，还以为你不把我当姐姐了！” “怎么可能？我们永远都是好姐妹，对了，大伯和伯母还好吗？” “好，就是老惦记着你。” “我没事儿，这些日子不跟你们联系也是怕连累了你们家的公司。” “就算真的连累了也没关系，我们可是有血亲的！” “正因如此我才感激你们，要不是大伯父拿出一百多万帮我父亲打点关系，做赔偿款，他大概要判得更久，我知道你们家那段时间遇到困难，资金链也不宽裕……” “唉，不提这些了，你今天找我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嗯，也不算麻烦，只是想跟你借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我有的话一定给你。” “流量！” “你要当网红？” “不是的，你还记得林无双吗？”沈傲雪正色问道。 “记得啊，要不是她，叔叔和婶婶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那个贱人在哪里，别让我看见她，否则我非要撕了她不可！” “当时她报警说我爸猥亵他，还拍了许多借位的照片陷害他，最后又让林家利用舆论引导我父亲被网暴，导致我妈最后被逼得发疯关入了精神病院，这些种种我都要跟她讨回来，不仅如此我还要想办法洗清我爸爸的罪名！” “好，你有这个决心我一定支持，你说吧，我能帮你什么？” “我会收集一些证据和资料交给你，到时候我要以牙还牙！她害我父母身败名裂，害得我们家破人毁，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第561章 怎么成了旁人小三？ 云鹤别墅。 三日后。 沈傲雪洗了个澡出来景岳寒正端着一杯红酒侧身躺在床上。 她吓了一跳，白嫩的脸颊因刚洗过澡而微微发红，生气道：“谁让你进来的？连声音都没有，吓了我一跳。” “这么害怕我？”他坐起身将手里的红酒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 “你有事吗？”她蹙眉，有些疑惑地打量着他。 “当然有事。”他站起身来步步逼近，眼底带着一抹浓浓的情欲，“别忘了你之前答应我什么。” “什么？” 沈傲雪当然没忘，但她也绝对不可能兑现。 一来她嫌他脏，二来她已经不是处了，装了这么久清纯万一被发现岂不是人设崩塌？ 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的时机。 景岳寒有些恼，将她抵在墙上，眉眼间尽是不满：“小雪你这是想耍赖？” 沈傲雪忽然一笑，直接抬手圈住了他的脖子，眉眼含情，语气温柔：“怎么会呢？只是今天还没有完全干净呢，明晚怎么样？” “我不信。” “要不给你看？” 两人视线相交，她没有丝毫闪躲避讳，反而红着脸有些害羞地看着他。 见她并未心虚紧张景岳寒也不好真的查验，这样只会伤了她尊严。 想到这里，他轻笑一声点了点她的鼻尖：“小东西，我都等这么久了，也不在乎多等一天，反正你是逃不掉的。” 说完，放开了她。 沈傲雪暗自松了口气，然后以困了为由把他给推出了房间。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 翌日。 景岳寒去了公司，沈傲雪依旧自己在别墅待着。 打开手机查看微博和各种短视频，现在网络上全都是林无双放出她当第三者的证据，甚至昨晚这位林大小姐还亲自开了直播，控诉她这个小三无耻插足，破坏他们的婚约。 原本当初嗑沈傲雪和景岳寒这对cp的网友们也都义愤填膺，开始了一轮空前绝后的网爆。 沈傲雪的各种社交账号看似被骂到封号，实则是林家搞的鬼，目的就是让他失去了发言权，强行捂住她为自己辩解的嘴。 好在沈林薇是做这行的，她根本不需要自己发声。 一个电话打过去，对面立刻接听。 “小雪你没事吧？现在网络上那群人太离谱了，你尽量别看……” 沈林薇很是担忧，不过沈傲雪的语气却云淡风轻。 “我当然要看，不仅要看还要还击，之前发给你的东西，你看着发吧，我可是跟你独家合作，这波流量你就接好吧，到时候升职加薪可别忘了请我吃饭。” “你……你这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跟我说这些，不过你放心，我这边会负责到底的。” 说完，沈林薇挂了电话开始按照约定陆续将沈傲雪发给她的一些证据上传到网上。 不到一个小时，转发量、点赞量全部破百万。 林无双在片场耍大牌，把沈傲雪推进水里的视频，以及她目中无人破口大骂的录音，甚至连她与当年陷害养父的事情都被扒出来。 一时间，舆论风向彻底失控。 那些之前怒骂沈傲雪的网友纷纷挠头疑惑，到底谁才是有错的一方？ 林无双那边无可辩驳，只能继续揪着沈傲雪的小三身份说事儿。 可惜，下一秒就被啪啪打脸。 厉司寒发了条微博，配图是他和沈傲雪并肩下车准备进入老宅的照片。 文案是：我女朋友，怎么成了旁人小三？ 这下可炸开了锅，一群人纷纷涌入这位清冷矜贵的总裁微博底下评论起来。 经过某些“知情人士”透露，景岳寒和厉司寒本就是发小，关系极好。 所以沈傲雪作为厉司寒的女朋友进入了景岳寒的公司，他自然要帮忙照顾。 所以，这合情合理。 正当舆论即将反转时，景岳寒和沈傲雪之前的高调秀恩爱又被推上风口浪尖。 不过那些照片都是借位，根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能够证明他们两个是情侣关系，说他们是cp也是网友们自己幻想出来的。 而且，也有人说是为了捧沈傲雪，公司故意制造热度。 至此，小三传闻彻底洗清。 沈傲雪看着新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她知道厉司寒出马肯定是景岳寒让的。 而且，厉家老爷子看到新闻，厉司寒的谎言也会不攻自破。 所以这件事只能这么圆。 想到这里，沈傲雪开心地拿起手机换了张黑卡拨打了林无双的电话。 “喂？”对面传来烦躁的声音。 “姐姐，怎么样啊，你终究是斗不过我呢，实话告诉你，我现在可是住在岳寒的别墅里呢，现在我不仅不用背负第三者的骂名，还担了个厉总女朋友的身份，这都要多谢姐姐帮我，才能让我水涨船高呢。” 对面的林无双气急败坏，对着手机怒吼：“贱人，你别得意，有本事给我等着！” 说完，便听到对面手机被砸碎的声音，接着便挂断了。 沈傲雪目的达到，然后问一旁的李婶：“都准备好了吗？” 李婶虽然是景岳寒的保姆，可她也收了沈傲雪的钱，于是点点头说道：“小姐放心，我都准备好了。” “那就好，你去忙吧，待会儿再来。” “是。” 李婶转身离开，沈傲雪则悠闲地靠在沙发上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看着电影，别提有多惬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别墅大门外响起一阵吵闹声。 屋子里的阿姨和保镖都被惊动了纷纷出去阻拦，只有沈傲雪依旧靠在沙发上不为所动，仿佛什么都与她无关，继续享受。 直到大门被人踹开，林无双跟着一位珠光宝气的妇人走了进来。 两人趾高气扬，仿佛眼睛在头顶上，嚣张跋扈的恨不得把全世界都踩在脚下。 来到客厅，一眼便看到沈傲雪悠闲地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几十万一两茶叶泡的茶水，桌上还放着一块高级点心，已经被吃了两口。 再看看她本人，手腕上是价值千万的名表，手指上还有一枚硕大的鸽子蛋，脖子上还挂着一枚全国独一无二的祖母绿吊坠。 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两个字：奢华！ 第562章 只等着最后大结局了！ 这些都是景岳寒眼巴巴捧到她面前的，之前不屑戴，一来是怕弄坏赔不起，二来她对这些不属于自己的钱财不感兴趣。 但今天，她全都戴上，就是想刺某些人的眼。 果然不出所料，看着沈傲雪过得如此风光快活，林无双气得咬牙切齿，脸都绿了。 站在外面的那位妇人眉眼精致，于景岳寒有五分相似，不用猜也知道，她肯定是景夫人。 沈傲雪掀起眼皮打量了她们一眼，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连身子都没动一下，语气带着不耐烦。 “谁让你们进来的？而且你们挡着我看电视了，麻烦请离开我家！” 景夫人被她这话给气得不轻，上去一把打飞了那杯她手里的茶，眼底满是愤怒，居高临下地厉喝。 “贱人，你以为自己是谁？胆敢让我离开你家？这里是我儿子的家！” 沈傲雪看着被茶水打湿的地毯，一时间不知该心疼茶叶还是地毯。 她缓缓坐起身，眼底依旧是平淡无波，对景夫人的到来没有半点心虚或者害怕。 只见她抬起手装作无意撩了撩耳边的头发，像是在炫耀戒指和手表，放下时又顺着脖子划到了锁骨。 简直像是珠宝模特，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展示的很是到位全面。 “大婶，你儿子的家就是我的家啊，您还不知道吧！我和景岳寒关系好得很，这里还是他主动请我住进来的呢。” 听到她嚣张的话，景夫人眼底似乎有火光燃起：“你这个狐狸精还要不要脸？这是我儿子的别墅，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住在这里？识相的话赶紧滚出去！” “不好意思，是景岳寒让我住进来的，就算让我滚出去也该他亲口通知我。” 说完沈傲雪拿起手机作势要给景岳寒打电话。 可惜，还没拨出去就被林无双冲过去一把抢走了，她得意地挑起下巴，眼底满是不屑。 “你休想！” 如果此刻景岳寒回来，一定会大发雷霆，到时候别说把沈傲雪赶出去，只怕还会破坏了他和景夫人的母子情。 见林无双把手机抢走思虑全面，景夫人面上露出赞赏，随后又对着沈傲雪满是厌恶地说道：“你要是再不滚，我就让保镖把你扔出去！” “我不滚，景岳寒不会让我滚的，你们不能这么做！” 沈傲雪站起身来，看上去也慌了神。 景夫人双手环胸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我儿子亲自赶你？老实告诉你，我这个儿子我最清楚，他一向把你这种女人当作消遣的玩意儿，现在他已经腻了，所有我才来解决你。”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卡扔在地上。 “这里面有一笔钱，拿着赶紧滚。” 沈傲雪看着那张卡，用力挤了一滴眼泪：“不！岳寒不会腻的，他对我是真心的，我不信他会用钱来侮辱我！” “呵，怎么不会？以前我可没少用这种卡帮他解决你这样的麻烦，你到底滚不滚？” “不，我不走！我要等岳寒回来亲口跟我说分手，否则我不信……” 见她冥顽不灵，林无双上前说道：“伯母，跟她这种贱人废什么话？直接让保镖把她赶出去！” “来人！” 景夫人一声令下，门口进来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 “把她扔出去。” 那保镖立刻朝着沈傲雪走去，林无双突然出声。 “等一下！” 保镖疑惑，沈傲雪眼底却闪过一抹嘲讽。 “把她身上这些不属于她的东西都给我拿下来！” “是！” 两个保镖说着就上去把沈傲雪按在了沙发上，然后将她手腕上，手指上以及脖子上的珠宝首饰都抢了下来。 拉扯间，沈傲雪拼命挣扎，仿佛是受到了什么侵害，保镖们觉得她有些太夸张，但有命令在，他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最后，沈傲雪的手机被砸烂，衣服也被撕开露出了白嫩的薄肩，顶着一头凌乱的长发，光着脚就被扔出了别墅的大门。 由于这里是郊区，她身无分文没钱打车，只能赤脚一步一步往外走去，背影狼狈而落寞。 站在角落里的李婶悄悄将视频保存给景岳寒发了过去。 而走到别墅外面的沈傲雪则上了一辆等候多时的商务车。 她进去后，车子缓缓驶离。 车内。 沈傲雪换了衣服，将手机里的卡取出来放进另一部手机里关机。 副驾驶，陆婉凝关心地问：“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怎么搞成这样出来了？” “放心吧，我要是不把衣服拽扯，怎么让景岳寒知道我受了多少委屈呢？” “也是，这场戏到现在也算圆满，只等着最后大结局了。” “先把李茹娇那边应付过去再说，没有她我也没办法接近景岳寒，如今完成协议也算是帮她出口恶气，都是女人，我自然不会向着渣男。” …… 车子停在老旧小区门前。 “老大，真的不用我们陪你上去？”冯毅有些不放心。 “不用。”沈傲雪冲他们挥手告别，然后直接跳下车回了民宿房。 她先把密码锁换了，然后在反锁，确定景岳寒进不来，这才坐在沙发上给自己泡了一桶面。 那些茶点再贵，终究不如一碗面条能填饱肚子。 她吃饱喝足瘫在沙发上摆烂。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想起脚步声，接着便是提示密码错误。 沈傲雪不慌不忙趴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平板里的监控画面。 景岳寒打不开门只能焦头烂额地按门铃，见她没反应，他直接上手拍门。 “小雪？小雪你在吗？我知道你在，否则这密码怎么会错误？” “求你了，别不理我，开门好吗？我真的不知道我妈和林无双过去了。” “小雪，开门，给我个解释的机会，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待我妈向你道歉！” …… 无论他说什么，她都没有半点回应。 就在景岳寒耐心用尽打算让保镖过来破门的时候，沈傲雪打开了门上的语音。 她声音哽咽着说道：“岳寒你走吧，我配不上你。” 听到她哭着回话，景岳寒的心口就像是被什么狠狠揪着。 “我不走，小雪你别听她们胡说八道，你配得上，这天底下没有人比你更配我！” 第563章 没想到景岳寒也有今天！ 电话那头沈傲雪哭得越发崩溃。 “你不知道你母亲刚才对我做了什么，他们……他们上来扯我的衣服，我好害怕，虽然我父亲在监狱母亲也在精神病院，可从小我也是被他们疼爱长大的，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岳寒，我错了，我不应该靠近你，毕竟我们的确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吧，呜呜呜……” 她声泪俱下，仿佛整个人都快碎掉了。 景岳寒心疼不已，一边拍门一边说道：“你给我个机会弥补好不好？我不该让你被他们欺负，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小雪，你开门，我们当面说。” “不行……我怕看到你的脸就会心软，得不到父母祝福的爱情是没有好结果的，虽然我很爱很爱你，可我不想看你为了我与母亲闹矛盾，岳寒，祝你幸福……” “不要，只有你才能让我幸福，小雪……” “林无双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她深得你家人的喜爱，而且她与你门当户对，不像我们家……早已支离破碎。” “什么门当户对我根本不在乎，家族联姻我没办法改变，但我只会对你负责，即便是结婚也绝对不会碰林无双一下，我可以保证……” “那岂不是要我做一辈子的小三？岳寒，我父亲猥亵罪，母亲精神病，如果连我都成了你包养的二奶，那我们全家才成了公众最大的笑柄，求你了，不要对我这么残忍。” “我没有对你残忍，我对你只有舍不下，过去我只当你是为了钱接近我，可是后来相处才发现你的纯粹与善良，其实说配不上也是我配不上你，小雪你开门，别逼我了。” “我没有逼你，如果你想破门而入那我就从窗户跳下去，反正我不会再见你的，你还是早点回去跟林无双结婚，好好孝顺母亲吧。” 说完，沈傲雪立刻挂断了电话并且关机。 她听着门铃和敲门声不断响起，只觉得聒噪，捂着耳朵不耐烦地叹了口气。 自言自语道：“真是个难缠的家伙！” 沈傲雪戴上耳机放了首音乐然后起身朝着卧室走去。 反正闲着无聊，她拿出备用机开了几把游戏。 一路连胜打得都有些疲倦了，终于摘下耳机，离开卧室先去外面喝点水。 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只觉得外面静得可怕，她打开门口监控录像画面，景岳寒还在，只是不敲门也不按门铃了。 他靠在门上，蜷着一只腿，低着头像是睡着了。 这么晚了，天也很凉，睡在楼道里只怕是要感冒。 不过……关她屁事。 渣男活该！ 沈傲雪勾唇，还想让她做小三？想得美！ 把画面截图、录屏加保存，全部放进了网盘里，然后喝了杯水继续进卧室打游戏。 这才她连耳机都不戴了，反正门外安静得很。 …… 翌日。 沈傲雪昨天推完最后一座水晶获得胜利后就直接趴在床上睡着了。 直到天亮才睁开眼。 迷迷糊糊坐起身，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 突然，她愣了一下回过神来。 景岳寒呢？ 应该走了吧？ 她起身下地走到客厅的大门用猫眼往外看，没想到景岳寒还靠在门上，依旧是昨晚的姿势。 “不会昏死过去了吧？” 沈傲雪心里犯嘀咕，有些担忧，然后打开了房门。 景岳寒的身体因为推门而往旁边栽去，直接躺在地上了。 “真昏了？” 她连忙冲过去将他的头抱进怀里摸了又摸。 “好像确实有点发热……算了，还是打120吧。” 说着沈傲雪拿出手机，刚按下120，还没来得及拨出去，一只大手突然抢走了她的手机。 她低头正好对上他挑衅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小雪，求你别离开我。” 说着他直接钻进她怀里，双手死死抱紧她的腰不肯放开。 “你别这样，你妈妈欺负我就算了，连你也骗我！耍人很少玩吗？” 沈傲雪生气地想要站起身，可是景岳寒就像个狗皮膏药，完全甩不开。 “别走，我错了，我道歉，代替她们向你道歉，能不能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可怜兮兮地靠在她怀里，既脆弱又无助，满是委屈。 若非她足够清醒，只怕真要彻底沉沦进去。 一个又高又帅又年轻又多金的风流大少爷对你如此表忠心，还带着一丝卑微乞求，试问，谁能扛得住？ 且不说他好像还有八块腹肌！ 沈傲雪深吸一口气把心里所有能想到的委屈全部想了一遍，这才压住笑容挤出几滴眼泪。 “岳寒，我们得面对现实，你明知道我们不可能会有结果，这样纠缠不休又有什么意义？” “可是你说过你喜欢我……” “那是曾经，现在我想通了，不喜欢你了。” “我不信，小雪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我没有骗你，至于你信不信随便，与我无关，从今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 说完，沈傲雪强行推开他站了起来。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底犹如一片死水没有半点从前的温柔。 语气冷得像化不开的寒冰：“我们分手吧，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了。” 景岳寒一脸不可置信，还处于茫然之中，便看到面前的房门被“啪”的一下关上，真是毫不犹豫，万分决绝。 …… 沈傲雪将所有的对话录音、视频、截图全部给打包发给了李茹娇。 并且编辑：“合作期间所有视频、文件、截图、录音等都不得外传，否则视为侵犯他人隐私，只可自己欣赏，不可让第三人看到。” 李茹娇那边回了个：“ok！” 然后停顿了十几分钟，大概是在欣赏这场报复的完美杰作。 沈傲雪的手机响起，银行卡入了剩下的尾款，好多了几万块钱的奖励。 李茹娇：干得不错，老娘真没想到景岳寒也有今天，活该，痛快！ 尤其是她看到那不可一世、风流浪荡的花花公子卑微哀求的模样，简直让人心情舒畅！ 当初她被景岳寒甩掉，遭受了多少白眼和嘲笑，今天终于扬眉吐气了，爽！ 第564章 你最好不要胡说八道！ 而后她又补充了一句话：不准再跟他联系，更不准和好，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沈傲雪勾唇：我脑子没病。 李茹娇：最好是。 …… 景岳寒在门外又守了一上午，直到晚上才真的离开。 沈傲雪将短信删得干干净净，然后把手机卡拔出来剪断扔进了马桶冲走。 接着便收拾东西直接从地下车库离开了。 民宿房被退掉，从今以后她得暂时消失在景岳寒的世界里。 当然，过段时间她还回来，因为跟林无双的账还没算清楚。 回到大平层后沈傲雪便专心投入了创作，这段时间忙着这点儿破事儿，把她正在写的一部大戏给耽误了。 正专心磨稿子，电话突然响了。 沈傲雪原本不打算接，可看到屏幕上安琳的名字，便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想来公司应该收到律师函了呢。 她接通电话，对面传来安琳愤怒的质问：“沈傲雪你什么意思？你竟然敢告公司，你找死呢？” “明明是你们违法在先，咱也不知道是谁在找死。” 听到她态度傲慢冷嘲热讽，安琳气得声音都发颤。 “我警告你，立刻撤诉否则我跟你没完！” “我倒是好奇，你一个hr能怎么没完？” “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看不起我？沈傲雪你完蛋了，我要让你在a市彻底混不下去！” “那我拭目以待，哦对了，给你们三天时间，如果不想被曝光，立刻补偿我，或许我会考虑撤诉，否则……你们自己看着办。” “你别嚣张，竟敢威胁我，你、你……” 不等她说完沈傲雪直接挂了电话并且反手一个拉黑。 世界清净多了！ 她继续埋头工作。 …… 天蒙蒙亮时，终于全部创作完成，她联系了一个娱乐圈的资深编剧然后把一部分细纲发了过去。 这位李明老师算是圈子里非常有资历的前辈，前几年一部火爆全国的经典古装剧就是他担任主编剧，造成了非常大的影响。 直到现在观众们还对这部剧念念不忘，并且奉为经典影视作品，看多少遍都不会腻。 沈傲雪也是秉持着虚心请教才发过去的，毕竟她既然选择了离开广告公司，就得去接触更高的台阶。 看着发过去的邮件，沈傲雪只觉得浑身疲惫，明明困得眼皮发酸，可闭上眼却睡不着，脑子里走马观花似的闪过无数画面。 她很紧张也很期待，不知道李明老师会不会认真看她的作品。 她不怕没通过，也不怕被拒绝，只怕对方连理都不理，那说明她写得实在是太差劲了。 就这么辗转反侧间，她趴在桌前睡着了。 再次醒来只觉得腰酸背痛，她揉揉肩膀去洗漱，然后打算上床补个觉。 突然，电脑传来“叮”的一声，是邮件回复的铃音。 她像是触电般奔向电脑桌前，果然是李明老师的回复。 说她写的这部剧标新立异，而且环环相扣很有意思，还约她下午三点去盛朝咖啡店见一面，讨论下详细内容。 这下，沈傲雪更是兴奋地原地蹦了三尺高，紧张得又睡不着了。 她连忙打开衣柜开始翻衣服，挑来选去，终于选好了一件较为稳妥朴素的装扮。 …… 下午两点沈傲雪就已经赶到了咖啡店，她找了个角落坐下开始仔细研究剧本，想着待会儿跟李明老师说些什么。 正专心致志投入工作，突然察觉对面坐下一抹身影。 她还以为是李明老师提前来了，于是笑着抬头看去，待看清楚对面坐着的男人是谁，那张漂亮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 “怎么是你？” 厉司寒靠在沙发上眉眼冷淡、气质清沉，他上下打量着她今日书呆子似的装扮，眼底有些疑惑。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忍不住问。 沈傲雪没好气地回了句：“相亲！” 她觉得自己这么说对方肯定会尴尬地直接起身离开，毕竟说两个字足够了，她可不想跟他解释什么剧本的事儿。 听到“相亲”二字，厉司寒有些诧异。 “才刚刚跟岳寒分手你就出来相亲？这么渣？” “谁渣了？”沈傲雪拍了拍桌子，推着眼睛说道，“你最好不要胡说八道！他以前都能无缝衔接，我怎么不能相亲了？” 厉司寒点头：“所以他是渣男，你也是渣女咯？” “你……”她气结，可突然又想起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你可别忘了，我这个渣女可是你的女朋友呢。” 厉司寒：“……” 他沉默了，脸色有些难看，一时间想不出反驳的话。 沈傲雪见他吃瘪心情莫名变好，笑着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说道：“怎么不说话了？厉总该不会是天生就不爱说话吧？” 面对她的嘲讽，厉司寒沉着脸道：“你信不信我搞砸你的相亲？”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你……哼，我不信你能搞砸。” “不信那就拭目以待。” 沈傲雪有种想换地方的念头，于是站起身要走，厉司寒立刻跟着起身。 “你干嘛？” “我说了，要搞砸你的相亲，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去哪我去哪。” “你闲的吧？堂堂厉氏总裁，你跟我较什么劲？” “我偏就较了。” 见他如此无赖，沈傲雪心想这不是个办法，于是坐下来气定神闲地说道：“既然你说要搞砸，我倒是好奇你打算用什么手段？” “待会儿那人一来我就会告诉他你是谁的女朋友！”他胸有成竹，仿佛是胜券在握。 沈傲雪憋着笑，心想也不碍事，于是安心喝咖啡：“哦，原来是这样，唉，真是可惜了，今天来相亲的可是娱乐圈著名编剧呢，要是能嫁给他就好了。” 见他如此失落，厉司寒勾唇冷笑。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可每次看见她都有种特殊的感觉。 两人正僵持着，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沈傲雪一看到来人立刻站起身来迎接，且眼神中带着深深的崇拜与期待。 “李老师！” 李明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穿着休闲装，像许多文人一般气质儒雅地走了过来。 厉司寒坐在对面，于是他只能在沈傲雪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很高兴见到你，沈小姐。” 第565章 认识，关系一般！ 见两人挨得这样近，厉司寒沉着脸说道：“这位先生，你离我女朋友坐得太近了。” 原本以为对方会一脸诧异地质问她为什么有男朋友还出来相亲。 没成想，李明愣了一下，随即往旁边挪了挪尽量拉开距离。 “抱歉，我不知道……” 见老师一脸尴尬沈傲雪忙凑上去在他耳边小声嘀咕起来。 “李老师，这个人不是我的男朋友，就是个追求我的死变态，对我死缠烂打非要跟来，您千万别激怒他，小心他发病啊。” 李明恍然大悟脸色变得紧张起来，小声回答：“沈小姐可要注意安全啊。” “放心，咱们无视他就好，谈工作。” “好。” 两人拉开距离，李明拿出一个笔记本递过去，沈傲雪接到手中翻了一下，不由面露惊喜。 “没想到李老师研究得这么透彻，才初看便掌握了这么多信息，还提出了很多意见呢，这些的确都是我的不足之处，还望您以后能多多引导我改正。” 她说的是剧本，可厉司寒眼里却变成了两人之间的某种关系。 他沉声道：“看来你们对彼此很上心吗？当着男朋友的面跟一个老男人这样勾三搭四，沈傲雪你还要脸吗？” 李明蹙眉：“这位先生，麻烦你说话客气点，怎么能对女士说这样过分的话？” 厉司寒冷笑：“我过分？你当着我的面跟我的女朋友如此亲密，怕不是在找揍吧？我看你年纪大，暂时不跟你计较，识相的话立刻出去。” 李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可是娱乐圈的金牌编剧，平日里最受人尊重，哪里受过这样的闲气。 “你这是在威胁？信不信我报警！” 沈傲雪心里偷笑，嘴上却煽风点火：“李老师，他经常这样，对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呢，呜呜呜……” 说着说着还做出一副不堪受委屈的模样。 李明可是出了名的严肃来古板，碰到他算是踢到铁板了。 一通电话，不到五分钟警察就来了，二话不说就把厉司寒以骚扰威胁的罪名带走了。 沈傲雪和李明也跟着到派出所进行调解。 刚开始厉司寒还振振有词：“我女朋友跟别的男人相亲，我为什么不能发脾气？你们凭什么抓我？” 沈傲雪冲着他露出一抹嗤笑，而后对警察面露无奈：“警察叔叔，我是来面试的，这个人就是无赖，追求不成就对我死缠烂打，还想要搅和我的面试，你们可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李明也拿出两人的聊天记录解释道：“我们的确是在谈论工作，是这位先生不分青红皂白污蔑诽谤甚至威胁，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们的正常交流，还请你们给我一个交代。” 他可是金牌编剧，背后的资本力量在国内可是不容小觑，厉司寒要是不想在上流圈子闹笑话就只能忍着，一旦靠关系打点自然会被人传出去。 沈傲雪和李明交代清楚后就一起离开了派出所，找了个地方继续谈工作。 而厉司寒只能被拘留等着助理萧瀚来交罚款保释。 即便悄悄处理，依旧被人传了出去。 许多人都听说他为了追爱闹到了派出所热了一身骚，这下圈子里的各种群可热闹非凡。 景岳寒一看到消息便找上门去，还以为自己的好兄弟要跟自己抢女人，气得差点儿打起来，最后才勉强解释清楚。 而沈傲雪非但没有一点儿事，反而拿到了投资，还认李明做了导师，以后可以专心学习剧本方向的知识。 为了防止有人打扰，她直接打包行李坐飞机去了云南的一座小镇，租了间民宿住下，一边创作一边享受避世的安逸生活。 转眼已是三个月。 剧本创作成功，也得到了资方和导演的肯定，沈傲雪终于可以回a市。 下一步便是找演员。 由于是跟李明老师合作的剧，所以在圈子里引起了强烈的反响，海选演员的第一天整个广场就已经人满为患。 甚至还有许多一线女明星给导演打电话，想要参演，哪怕是个主要的配角也愿意尝试。 毕竟，许多当红小花到了这个年龄段都该考虑转型了，如果能拿到这部剧的角色，那就是跟正剧挂钩了，以后戏路会越来越宽。 海选的演员们经过层层考察，终于都有了相应的角色，唯独女主还没定下来。 李明叫了沈傲雪一起来看试戏。 前两个女明星都是当红小花，电视上看已经绝美，现实中看更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沈傲雪不禁感慨，女明星和普通人的差距简直是隔着银河系，光是站在那里就足以闪耀动人。 “你觉得这两个怎么样？” “太好看了，非常符合另外两个容貌数一数二的女配，但是女主在剧中的设定是有些平平无奇的，她在入宫后一直低调，明哲保身，如果太漂亮，很难让观众代入她的平凡，而且后期她强势起来，也并非靠貌美，更多的是手段，我想要找那种整体气质清冷却带着一种孤傲的女演员。” 沈傲雪说完李明深感赞同，他点头说道：“咱们两个的想法一样，那就看下一个吧。” 说完，下一个女明星登场，不是旁人，正是她的死对头林无双。 这部剧是耀辰娱乐投资，作为旗下的新晋小花，她风头正盛，自然会被推到这部剧来试戏。 不过林无双可是对拿下女主角心有成竹，所以当她看到沈傲雪坐在评委席上的时候，瞬间破防。 “你怎么在这里？”她大声质问。 众人看去，一时间面露疑惑。 李明问道：“你们认识？” 如果真的有交情，为了公平公正，她可不能继续参加评选。 沈傲雪并未否认，毕竟就算她不承认，林无双都说出来了，大家也不会相信。 于是她坦然点头：“认识，关系一般。” “怎么一般？”李明问道。 “她害我的家庭支离破碎，就这么一般。”沈傲雪云淡风轻地扯出一抹笑。 气氛有些尴尬。 李明：“那你还要继续评选吗？” “我看着，各位老师评选就好。”沈傲雪摊手，一脸光明正大的模样。 第566章 恭喜，龙凤胎！ 林无双却不肯罢休，她撒泼道：“不行，她跟我有仇，如果她在这里，我很难相信各位评委的公平性，万一都被她收买了怎么办？” 此话一出瞬间得罪了在场所有人。 李明阴沉着脸呵斥道：“住口，这里是剧组选演员的现场，不管是导演还是编辑都是公平公正以角色出发，绝不可能有你说的这种情况，若是你有质疑，大可以退出试镜！” 林无双还是头一次被人当众这么下面子，顿时觉得丢了脸，她恼羞成怒道：“你算什么东西？我可是你们资方安排来的，敢这么对我，就不怕我们撤资吗？” “哼，想要投资这部剧的公司多的是，签合同之前就沟通好了，资方不得插手选角，你们现在属于违约，保安，把人请出去，张导演麻烦你再确认下资方。” 张导演连忙点头：“好，我会严肃处理这件事。” 说完冲着保安使了个眼色，下一秒，林无双便被人给往外撵。 “你们别碰我，滚开，凭什么让我走，我不要……” 她的吵闹声被关在门外。 “既然人已经走了，沈编辑依旧可以留下来继续选角。” 众人点头表示赞同。 这部剧可是沈傲雪跟李明老师一起合作的，女演员多的是，但是这万中无一的好剧本可不多见。 人啊，还是要靠实力才能站稳脚跟。 林无双到现在还没明白，靠家族靠男人，终究只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终于面试完所有演员，剧组一些关系好的人便组织要出去聚餐。 沈傲雪婉拒了，因为她最近总是感觉不舒服，甚至连例假都不准时来了。 因为在镇子上住了三个月，所以也没去检查怎么回事。 回到家她就觉得浑身疲惫躺在床上懒得动弹。 陆婉凝一进门就看到她摊在那里一动不动，总觉得哪里不对。 “你最近有些懒得过分了。” 以前沈傲雪可没有像现在这样总是躺着，而且饭量也见长。 按理说在那种什么都没有的偏远镇子上她吃得很清淡，可怎么感觉她变胖了呢？ 陆婉凝想到之前她说没来例假，整个人紧张起来。 “小雪，你还没有来那个吗？” 沈傲雪正躺在床上玩手机，听到她的话脸色茫然：“没有，我该不会是有病了吧？” “看你面色红润应该不是有病……搞不好是有了……” 陆婉凝只是猜测。 沈傲雪被她这话逗笑：“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 话说到一半她愣住了，脑海中闪过三个多月前在夜店里的画面。 该不会……中招了吧？ 陆婉凝脸色严肃：“是不是景岳寒的？” 沈傲雪摇头：“不是，我跟他没有过。” “没有？你们不是住过吗？” “我骗他有例假，所以一直没成。” “这也行？他这个海王，还真忍得住啊？” “不忍怎么办？我可不想跟他做，我嫌脏。” 话虽如此，谁知道厉司寒是不是也很脏啊！ 虽然她之后两天去医院检查过没有传染什么病毒，但谁知道他表面高冷禁欲，实际上背后玩得花不花呢？ 不然他怎么会在夜店里把她给拽进去强上了！ 要不是怕计划失败，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直接报警给他抓起来，高低判个强奸妇女罪，进去住个十年八年！ “我下楼去买验孕棒，你等着！” 陆婉凝迫不及待想知道，于是穿这些立刻下楼去。 十分钟以后她就回来然后催着沈傲雪去厕所。 “快去测一下！” “怎么测啊？我不会！” “这有什么不会的？直接尿在上面啊！” “你委婉点啊，我会不好意思的……”她一脸难为情。 陆婉凝吐槽道：“你还有脸不好意思？那你做的时候怎么不会不好意思啊！” 沈傲雪：“……” “行了，赶紧喝水。” 陆婉凝拿了一大杯水递给她。 “哦。” 沈傲雪只能听话地往肚子里灌水，直到想上厕所为止。 她按照说明书的步骤测试，最后得到了两条杠。 这下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可她仍旧抱着最后一丝丝希望，拿着给陆婉凝看。 “这是不是阴啊？” 陆婉凝叹气，无奈地看着她：“姐妹你完了，你真有了！” 沈傲雪蹙眉，脸色瞬间绿了：“你开什么玩笑，别逗我了，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这就是真的。” 怕她不信直接从厕所把说明书拿出来。 “看清楚上面写着，两条杠阳性，你有了！” 沈傲雪欲哭无泪，拿着验孕棒的手都颤抖起来。 “我tm……” “你tm有什么用啊？当初做的时候怎么不戴小雨伞？而且完了怎么不知道吃药啊？” “我不懂啊，我第一次……” “啥？处女？” “嗯。” “卧槽，你……我服了！” “这下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打掉！”陆婉凝语气坚定。 沈傲雪虽然行为保守，可思想并不保守，她也觉得应该打掉，可不知道为什么，脑子试图控制她，产生了许多莫名其妙的情绪。 尤其是这个孩子三个月了，已经让她有了一种母爱的激素。 “不行不行！”意识到自己在犹豫，她连忙摇头，“打掉，我生下来才是对他不负责任！” 没有完整的家庭对于孩子而言，是不幸福的。 而且她还年轻，也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所以只能抱歉了。 两人在家里预约了一家私人医院，直接开车过去。 经过一系列检查以及b超后，确定怀孕了，而且还是龙凤胎！ 医生一脸高兴，仿佛是自己怀的：“恭喜恭喜，这可是不多见的，妹妹你好福气啊！” 沈傲雪：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陆婉凝面露同情，心想这可是双倍业障。 两人拿着b超单按下电梯，门打开后直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沈傲雪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拉着陆婉凝就钻进了旁边的病房里。 厉司寒刚才正在低头看表，所以没注意到她们，抬头时不由蹙眉。 “萧瀚，刚才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吗？” “嗯……好像是……沈小姐。”萧瀚点头。 厉司寒看了眼楼层，低声自语：“她来妇产科干什么？” 第567章 儿孙自有儿孙福！ “许是身体不舒服吧。” 厉司寒并未多想，淡淡说道：“走吧。” 萧瀚按了电梯，两人便直达负二停车场。 …… 沈傲雪和陆婉凝没想到一个私人医院的地下停车场会那么大，她们来的时候光顾着紧张肚子里的孩子，一时间谁也没记车位号。 这下两个人犹如无头苍蝇般到处找车子。 沈傲雪手里捏着b超单，越走越觉得累，她干脆靠在一旁的墙壁上休息。 “我们这么找也不是回事儿，让保安调监控吧。” “好吧，那我去找保安，你跟我一起去还是在这里等？” 沈傲雪真的走不动了，毕竟她现在怀了孕，不比以往。 “我等着吧。” “好，那你靠边儿，可千万别被车撞了。”陆婉凝随口叮嘱。 “我是怀孕了，我又不是傻了，还能让车撞了？” “你现在可是重点保护对象，反正老老实实待着吧。” “哦。” 陆婉凝转身朝着电梯跑去，而墙壁背后正要上车的厉司寒手却蹲在了门把上。 他没听错吧？ 沈傲雪怀孕了？ 是景岳寒的？ 这下可有好戏唱了！ “boss，咱们……”萧瀚见他不上车，开口提醒。 “嘘。”厉司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他先闭嘴，随后悄悄走到墙壁旁想要偷听隔壁的动静。 沈傲雪站着无聊，于是不死心地仔细检查b超单，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可恶！该死的厉司寒，你大爷的！” 墙后。 厉司寒：“？？？” 萧瀚也是一脸疑惑，小声问：“boss，她为什么骂你大爷？” “闭嘴！” 厉司寒捂住他的嘴，继续听。 沈傲雪将b超撕烂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好几脚。 “强奸犯，你不得好死！” 说完，便头也不回朝着电梯走去，想要离近点儿等陆婉凝。 厉司寒使了个眼色，萧瀚立刻伸出脑袋看了下，确定沈傲雪走远了这才过去将地上的碎纸捡了起来。 “boss你看，像是b超单。” “带回去，粘起来。” “是！” 两人上了车迅速离开。 …… 办公室内。 萧瀚将拼凑整齐的b超单放在桌子上，并且解释道：“我找懂的人看了一下，沈傲雪的确怀孕了，而且还是龙凤胎。” 厉司寒忍不住怀疑：“几个月？” “三个月了。” “那会儿她正跟景岳寒在一起，所以这两个孩子是他的？” “是啊，不过景总最近忙着和林无双筹备婚礼，应该不知道孩子的事儿。” 两人正合计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景岳寒，座机响了起来。 “boss，到时间开会了。” “好。” 挂了电话厉司寒说道：“先开会，这种小事回头再说。” 两人将b超单放在办公桌上就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不一会儿，厉司寒的表妹苏茜茜走了进来。 她是来找表哥一起回老宅陪爷爷吃饭的，每个月他们家都会有一场聚餐。 距离上次厉司寒带女朋友回去也有三个月了，当时还发生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网上闹得沸沸扬扬，老爷子也听说了一些。 所以这三个月厉司寒一直在外面躲着不敢回去，怕被全家人问责。 “苏小姐，boss去开会了，大概要一个小时。”秘书奉上一杯咖啡，笑着说道，“是您最喜欢的生椰拿铁，请慢用。” 苏茜茜经常来，秘书已经知道了她的口味。 “好，你出去忙吧，不用管我。” “是。” 办公室的大门被关上，苏茜茜闲着无聊便坐在办公椅上打算玩会儿电脑小游戏。 结果刚坐下就看到桌上放着一张被透明胶笔粘起来的纸，看起来皱皱的，还有几个脚印。 厉司寒有轻微洁癖，办公室一向简洁干净，所以这张纸与整体空间显得格格不入。 “这是什么啊？” 苏茜茜拿起来一看瞬间傻眼。 她可是医学院的，b超单这种东西她秒懂。 “卧槽！这不是沈傲雪的单子吗？怀孕十二周，那不就是说三个月以前吗？还是龙凤胎，老厉家有后了？” 苏茜茜第一次见沈傲雪的时候的确有些看不起，可一想到这肚子里有了孩子，能让老爷子高兴，她心里自然也就放下成见了。 “我得告诉姥爷去！” 说完，苏茜茜立刻拿着b超单回老宅去了。 老宅。 厉老爷子无精打采地靠在轮椅上，整个人颓得发慌，一天天养尊处优的生活真是让人乏味。 “爸，我给您切了水果，多少吃一些吧？”厉母将切好的果盘放在桌上。 厉老爷子看都不看：“拿走，我什么都不吃。” “爸，您心态得好一些，司寒他肯定还是因为公务繁忙才不回来吃饭的。” “放屁！”厉老爷子被气得破口大骂，“他就是故意躲着我这个老头子，只盼着我哪天死了他就能松一口气了！” “呸呸呸您胡说八道什么呢，不许说不吉利的话，爸您能长命百岁！” 老爷子眼圈一红，老生常谈起来：“厉司寒这个臭小子一点儿孝心都没有，他爸去得早，留下你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好不容你把他带大了，结果呢，他也不说给你生个孙子孝敬孝敬你这个当妈的，只让你整日围着我这个糟老头子转。” 厉妈当然也想抱孙子，可是他儿子不结婚她有什么办法？ “唉，儿孙自有儿孙福，爸你别多想了，兴许那天他就开窍了，反正还年轻……” “他还年轻我可老了，我只想在临死前抱一抱重孙子，我有什么错？他怎么就不能满足一下我这个老头子的垂死心愿？” “爸您别动不动就死，您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没有重孙子，长命百岁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早点下去陪老婆子呢。” “您又来了……” 厉老爷子突然顿了一下，随后严肃地说道：“你说这司寒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不结婚？要不你给他联系一下咱们家的医院，让他检查下男科什么的。” “爸您想哪去了，司寒健康得很！” “那他会不会是不喜欢女人啊？这下完了，病了还能治，要是同性恋可怎么办呢？真是天要我厉家绝后啊！我到底造了什么孽！” 第568章 什么，嫂子要流产？ 老爷子正顿足捶胸，苏茜茜从门外一路小跑冲了进来。 “外公……舅、舅妈……不好了……不对不对，是太好了……好……” 她上气不接下气，眼底是掩不住的激动与兴奋，手里的b超单子使劲挥舞着。 老爷子和厉母都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哎呀你这孩子跑得这么急做什么？王妈快给茜茜倒杯水！” “是！” 王妈赶紧捧着一杯温水过来。 苏茜茜一口灌下去，只觉得命回来了。 她深呼吸松了口气，然后将b超单放在了老爷子的腿上。 “外公您看看这是什么？” 老爷子老眼昏花哪里看得清楚，只能眯着眼睛，可依旧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把老花镜拿来。” 王妈赶紧拉开抽屉拿出眼镜递过去。 老爷子戴上老花镜一看，皱着眉问道：“这是什么？” 他们老一辈也没做过产检，自然也没见过b超单。 而且厉司寒父母怀孕的时候，老爷子正忙着在国外做生意，直到厉司寒五岁那年他才回国。 厉母凑过去一看，解释道：“爸，这是b超单。” “干什么用的？” “一般是检查怀孕的……不对，这是谁的！”厉母看到那个名字眼前一亮直接抢了过来，“沈傲雪？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苏茜茜连忙回答：“当然耳熟啦，这可是我哥上回来带的女朋友！” 厉母有些不敢相信：“可我记得他们好像分手了，这个女人跟景家那小子还有些牵扯。” “都在网上澄清了，我哥还发微博说这是他女朋友呢！”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可我听司寒助理说他最近没有跟女人见面啊，这怀孕的事儿是真是假？该不会是怀了别人的吧？” “舅妈你看这个时间，三个月前，那不就是我哥带人回来的那天吗？这孩子肯定是我哥的！”苏茜茜肯定地说道。 此话一出，老爷子和厉母的脸色大变。 尤其是老爷子，兴奋得难以言表，几乎要老泪纵横。 “我们厉家有后了！你哥哥真有出息啊，不愧是我的大孙子，这么快就怀上了！” 苏茜茜：“不仅如此，还怀了俩呢！” 老爷子高兴地直起身子：“真的？哎呀我孙子出息了！怀了两！怀了俩！” “不仅怀了俩，还是龙凤胎！” “什么！” 老爷子一下子从轮椅上跳了起来，激动大喊：“龙、龙凤胎？你……你不是骗外公呢吧？” “我怎么会拿这种事骗你呢外公？不信的话你看这里……” 苏茜茜正要给老爷子指一下b超单，就看到他两眼一翻直接往后倒去。 “外公你没事吧？外公！” “爸！爸你醒醒，快，王妈快给医院打电话啊！” “我、我这就去打电话叫救护车！”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扶着老爷子坐下，不到五分钟私立医院的救护车就赶到，然后把一家人都带去了医院。 …… 翌日。 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沈傲雪终于下了决心。 “我要把孩子打掉。” 陆婉凝知道她做这个决定不容易，做完房间里传出好几声抽泣。 “小雪你想清楚，如果留下也没什么不好，我可以帮你一起养。” 沈傲雪摇头：“这不是养不养的问题，孩子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实在是太可怜了，我父亲入狱母亲成了神经病，所以我知道缺失家庭成员心里有多痛苦，我绝对不能让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 或许她一时心软把孩子生下来了，即便再怎么提供物质基础，也远无法弥补父爱的缺失。 母爱伟大，父爱同样不可或缺，那些让人痛苦的遗憾，是给孩子们的伤害和一生都不可治愈的伤疤。 他们三岁之前可能什么都不懂，可三岁以后呢？十岁、二十岁、三十岁…… 他们永远没机会叫一声“爸爸”，光是想想就觉得亏欠。 “那好吧，我陪着你，不管怎么样我永远支持你。” 沈傲雪低头摸了摸肚子，难过地说道：“宝贝们对不起，妈妈还要救自己的爸爸妈妈，所以真的没有精力照顾你们，如果有可能的话，将来我找到可以相伴一生的人，那时候你们再来好不好？” 她舍不得放弃，可不得不放弃。 …… 两人打电话预约了手术，下午两点准时来到了月港医院。 沈傲雪和陆婉凝走进电梯，两人高度紧张，连呼吸都变得急促，所以一时间谁都忘了按楼层。 不过电梯合上后自动往上升，毕竟她们不按楼上也会有人按。 电梯门打开后，苏茜茜一眼就认出了沈傲雪，但对方似乎没有认出她。 刚要打招呼便听到旁边陆婉凝开口：“小雪咱们怎么上六楼了？流产手术好像在三楼。” 沈傲雪面色难看，但依然点了点头，她抬手颤抖着按下了“3”。 流产？ 苏茜茜大惊失色，连忙背对着她们站在前面、心里紧张不已。 她嫂子竟然要流产，还在他们家的医院，这是什么情况？ 能把一个女人逼到把龙凤胎都打掉，他哥哥这个畜生到底做了什么！ 电梯合上的一瞬间苏茜茜按下了开门键。 沈傲雪和陆婉凝都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她。 苏茜茜转身，露出笑容说道：“你们记错了，流产手术就在这层楼，我带你们过去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有些怀疑。 “就在前面，跟我走。” 苏茜茜不给她们俩思考的时间直接拉着二人冲出了电梯朝着爷爷的vip病房走去。 一开门，便将二人带到了厉家众人面前。 沈傲雪刚开始便觉得苏茜茜眼熟，看到厉母和老爷子的瞬间才想起来。 这里哪有什么流产手术的医生，分明都是厉司寒的家人！ 陆婉凝不明所以：“这不是人家病房吗！这位小姐，你是不是带我们走错了？我们预约了流产，要去手术室……” 此话一出，氛围顿时炸了！ 刚刚被抢救过来的老爷子脸色大变：“什么流产！你们要对我的宝贝重孙子孙女做什么！” 沈傲雪下意识地捂住肚子，哭笑不得地解释道：“不是的，爷爷……阿姨，你们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