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蝴蝶》这骤然上升的趋势，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包括在周易力排众议下的决定下以华纳资源将其堆上去的周建辉、钱江等华纳高层。
谁都无法相信一个过去失败了不止一次的平庸歌手带着几首已经被证明失败过一次的歌曲能够绝境翻盘，但现实就是这事就这么操蛋的发生了。
上饶，作为周易的影响力大本营之一，《两只蝴蝶》火起来的速度那完全可以说是全国第一快的。
自家走出去的孩子每年都不忘本，时不时捐个学校修条路什么的，还从不搞面子工程都是真金白银拿回来回馈家乡。甚至于不光sr市区、上饶县，连鄱阳、玉山、广丰等上饶下属的县城都能得到捐赠，本地传媒方面可以说就是周易的最忠实拥趸。
华纳强推的这个新歌手庞隆他们自然也是当做周易的业绩了，刚上来就一通吹，卖正版磁带、cd的新华书店就不用提了，哪怕是满大街卖盗版的音像店都搞起了宣传。
虽然碍于行业规矩他们现在还不能出手，但先可以打个预期出去嘛，反正也就最后两天了。
郭宇轩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七天的正版保护期他们完全等得起。
作为一路从广丰县打拼到sr市里，如今经营着一家小音像店的45岁中年人，卖正版是意外，倾销盗版才是他的常态。
要吃饭的嘛。
他都这么卖了差不多快八年了，安安稳稳吃饭。
周易的横空出世让他着实狠赚了一笔又一笔，现如今他这店里最畅销的还是《华纳爱情故事》三部曲。
也不知道是上游哪个小天才搞了这么一手，外加各种像模像样的谣言广为流传，孙燕兹死去活来的在一些完全不看新闻的孩子眼里都成活死人了。
这一次的《两只蝴蝶》虽然没有周易掺和一手，但这完全难不倒他——自己动手改作词作曲信息就行了。
这个对他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
无他，唯手熟尔。
只不过就在他开始畅想挂着周易名字的《两只蝴蝶》这次能让他短暂爆赚多久时，来自于本地中国移动运营商老板的宣传让他懵逼了——
“周易最新彩铃力作《两只蝴蝶》，编辑短信……”
甚至还有办理彩铃业务送礼品的活动。
这彩铃的什么玩意他以前听说过，但之前一直都没有铺到本地来。
他老婆带着两边父母一大家子都去领了，润田矿泉水、ad钙奶、冰红茶以及伊利纯牛奶。
然后，郭宇轩感觉天塌了。
几人的诺基亚1100已经完全不需要买他那价格低廉的盗版磁带就能听《两只蝴蝶》了，这让已经躺在盗版行业上已经安稳了这么久的他顿时瞪大了双眼。
“这是能听歌？”
“算是吧，你打我们电话就知道了，很好用的。”
郭宇轩皱着眉头试了一下——
“亲爱的，你慢慢飞~”
“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
“等到秋风起，秋叶落成堆~”
“……”
半个小时后，默默走到店门外点了一根烟的他陷入了沉思。
彩铃市场上完全有整首歌可供选择，喜欢哪个直接下载下来用就行，比磁带、cd方便很多
还好还好，最起码这只能一首歌一首歌的换。
一首歌一首歌……
草！一首歌个屁啊！
乃没个踹北！
郭宇轩恨不得跑两条街之外的中国移动店门口把他们的狗盆给踹了！
盗版赖以生存的是什么？
是好歌带差歌，以量取胜。
一张盗版磁带或cd里可能听众就喜欢那么几首歌，但因为叠加了大量其他的歌曲导致价格上涨，从七八块涨到十一二块，消费者也只能捏着鼻子接受这个涨价。
像华纳爱情故事三部曲这种全是火歌的盗版货，价格那直奔二十多块去了，有些地方甚至还能卖三十多块。
原先消费者没得选，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们可以通过彩铃一首歌一首歌的换。
虽然这不足以让所有的盗版商去死，但无疑会挖走相当一部分客户量。下沉市场中的许多人其实购买磁带或者cd后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听，但手机不一样。
你可以自己选彩铃，还可以与旁人交流哪首歌好听可以拿来当彩铃。
这群人可能很长时间就认准那么几首歌了，购买专辑的意愿瞬间就会变得相当低……？
当然，这也并不是没有好处——
最起码像他爸妈、他媳妇这类人以前是根本不可能花钱买什么专辑的，哪怕是盗版专辑。听歌都是电视上听听拉倒了，亦或者路边店面以及收音机电台。
再就是以前那群完全不会花钱买专辑的人，如今彩铃的出现对他们而言倒是一大助力。
彩铃的出现把这群人给拉了进来。
他很难说这是好是坏。
好处是听歌的人会变多，愿意花点小钱听歌的人多代表着市场可能会再一次欣欣向荣；
坏处是这个高下载量极有可能会进一步带动专辑市场大盘的下降，盗版碟的价格可能会被价格低廉的彩铃给进一步干死。
盗版专辑已经很便宜了，极致点的给你压缩到六块钱的磁带都有，但那音质与磁带买回家会不会坏就听天由命了。
可彩铃不同——它比六块钱的盗版碟还便宜。
最起码现在明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我跟你说，这《两只蝴蝶》还挺好听。”
当郭宇轩看着自己媳妇听了几遍后就开始哼哼《两只蝴蝶》的旋律与歌词后，他觉得自己到时候可能需要打价格战了。
不打价格战，很难把这群刚被吸引来听歌的人勾引来买歌。
“草他妈的！周易这干的都什么事，老老实实发专辑不好吗。”
同一时间，不同的地点。
凡是有中国移动彩铃业务铺开的宣传点，都有一些有眼力劲的老板看到了彩铃市场对他们这群盗版商的危害。
表面上看《两只蝴蝶》彩铃的火爆能够带动市场新用户增长，但这群人都是只买自己喜欢的歌，其他歌一概不要。
这以后要是成规模、成习惯了，让他们这些渠道商怎么活？
退一万步说，这也是对正版专辑市场的一种伤害！
大家都去单买一首歌了，你做正版专辑的不也受伤？
这难道不是杀鸡取卵吗！
当然，巨头盗版商们之所以这么积极、这么义愤填膺，是因为这一次他们真有点怕了——
庞隆，他之前压根就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歌手啊草！
这个模式要真被周易带着人做起来了，那以后就是正版专辑盗版专辑一起死了！
操你妈的周易，你背叛了阶级你知道吗？！
一个歌手不好好唱歌做专辑，反而在摧毁专辑市场，你这是背叛！
赤裸裸的背叛！！！
开完会的周易还没来得及走呢，就接到了钱江的电话匆匆赶回华纳，在会议室里看到了《两只蝴蝶》试水以来的数据——
13号-16号，四天的时间，庞隆的销售数据从一个籍籍无名的过气歌手一跃成为了二线歌手。
正版专辑通过华纳渠道已经销售出了十万多张，这其中有70%以上的销量都是被彩铃火爆带起来的——
华纳手中的sp合作商多且猛，有着成熟的推广经验不说自己还新开了一家叫做华纳盛世的sp音乐版权代理公司，多方因素叠加之下，这直接导致《两只蝴蝶》彩铃市场收入飙升到1239万元。
这个数据下的分成，足够覆盖华纳盛世刚刚成立以来的所有支出了，甚至还有盈利。
“这是一个很健康的模式，如果歌曲质量足够高的话，我们完全可以走美国乐坛的模式，单曲+专辑，两条腿走路。”
周建辉很兴奋。
不同于几大巨头盗版商们的忧虑，他们作为正版唱片的人，本来就已经被盗版折磨到苦不堪言了，盗版死他们肯定会开香槟。
至于说正版专辑的数据可能会有所下降，这个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有舍必有得。
更何况彩铃也有它的局限性，它其实更适合用来当做对专辑的宣传，单曲成名后吸引来的大量路人，总有人会来购买包含了这首单曲的专辑。
这效果就等同于周易在北美登陆的苹果音乐商店。
“这个下沉市场以前一直都是盗版商的自留地，你这么做等同于在拉走了他们的用户，他们极有可能会对你产生攻击。”
短暂的兴奋过后，钱江也有些担忧。
盗版商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这是一定的，背后也都站着大人物们手拉手，这块的利益条链太庞大了，周易但凡没这个金身他能直接被毁掉。
现在人身攻击是不可能了，周易这块名片不能动。
那就只能去针对周易的立身之本——也就是攻击音乐本身。
什么时候把周易的音乐金身破了，那事情就好办了。
“没关系，先放出专辑预约吧。”
周易摇摇头。
往大了说，这其实是他的政绩，是他必须要干的事。
往后二十年甚至于是三十年，音乐行业也就只有这么一件事能当他在音协的政绩来看。
至于说盗版商对于有人企图到他们手底下刨食吃的感想，他听了都想笑——
实际上，如果说彩铃只是把只属于盗版商的下沉市场给拉了过来，让他们付费用彩铃而懒得去买专辑，那马上开始大降价的各种mp3才是真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mp3的国产化大降价让这个过去昂贵的设备不再是遥不可及，以爱国者等品牌为首的mp3配合着迅速发展的互联网音乐成功干死了所有人，无论正版盗版。
如果说正版还有彩铃市场撑着、有艺人成名后走穴商演、有广告代言，那盗版就是除了盗版专辑啥都没有了。
2004年12月18日，在各大业内公司还在盯着数据脑袋尖尖的时候，正处于风口浪尖上的华纳再一次放出了一个大招——
“12月31日，周易个人第五张中文专辑《嘘》将开始发售。与此同时，20号将开启磁带专辑全亚洲预售，购买预售专辑者将会得到周易个人所赠送的精美赠礼……”
以华纳现如今的体量，备货专辑的速度已经很快了。环球唱片仅用了10天的时间备货，就能给周川雄的爆款《男人海洋》完成第一批初期供给。
要知道周川雄这专辑从签约环球开始录制到发售，也就用了一个月多点的时间。
华纳速度自然不遑多让。
尤其是那些不需要mv的磁带专辑，更是早早就完成了第一批、第二批灌录在仓库等着发货。
只是，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仅仅是在一天之后，华纳官网就发了专辑预售结束的通知——
“很感谢周易歌迷们的热情……”
长达500字的公告，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货没了，我们的错，下次一定改。
“我操你妈的华纳，这就没货了？”
这华语乐坛历史上独一份的预售结束时间，多少让人绷不住。
由于周建辉一贯以来的营销出身，以至于不少人都在猜是不是华纳在作秀，但没想到的是周建辉这位华纳总裁竟然亲自在官网发布了一封亲笔信致歉——
“由于我的决策失误，仅仅只为周易的磁带专辑备货了100万张……”
100万张？
仅仅？
这个雷人的数字，让乐坛所有人都绷不住了。
你怎么不说你印了200万张？
“不不不，渠道消息，他真印了100万。”
索尼，王立宏休息室。
当经纪人带着难看的脸色带过来这么个坏消息时，本来就因为档期跟周易撞了的王立宏脸色顿时也难看了起来。
本来他是很有信心跟周易碰一碰的，《心中的日月》这张专辑他很满意，可以说是他这几年的大成之作。
“真的100万？这怎么可能，这是预售啊！”
王立宏难以置信。
预售的专辑100万，这多少有点不当人了，华语乐坛什么时候市场有这么好了？
“准确的说，不止中国市场。”
经纪人叹了口气：“周易他这个一天的预售销量，是全亚洲范围内的。”
内地27万多张、港澳台加一起18万多张，新马泰等东南亚国家加一起14万多张；
日本22万张、韩国11万张等等。
甚至连西亚王爷家们都凑了个热闹，凑了两万多近三万张。
周易凭借着足球情谊以及在国际上的地位，还是打进了这群王爷视野里的。
就这还是没开全球的，不然的话欧美各国加一起高低还能再凑个十几二十万张。
“立宏，我们提前吧，要不就撤档。”
经纪人咬牙：“你们都31号发的话，你会被冲击到七零八碎。”
王立宏：“……”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对他而言听起来是真的憋屈……
他精心筹备了这么久的专辑，本以为信心满满能够跟周易对冲一下，但光预售结果就足够打的他抬不起来头了。
“……提前吧。”
沉默半晌后，王立宏无力瘫坐在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