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和纥石烈喆一起顺着藤蔓下去,只见空谷寂静,荆莽森森,青草郁郁,各种野花开得云霞灿烂,如火如锦,附近这一整片绿草红花,没有任何被压坏的痕迹。
“皇上,公主像根本没有跌落在地上,我下来时,现场像没有任何人来过。”纥石烈喆道。
“这就奇怪了,皇儿难道被仙人救了?”皇帝也百思不得其解。
一起下来的侍卫们从四面聚拢回来,都说方圆几里没有任何人迹。
“这深谷里,会不会有狼窝?”皇帝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说不定公主又被狼救了呢。”
“如果是狼,就不可能悬空救下公主了,最少地上会有公主跌落的痕迹。”纥石烈喆摇头。
“我们一起呼唤,也许她能听见。”皇帝道,他提起真气,大声呼唤“小月儿”。纥石烈喆也运起内功,呼唤“公主”,他内力雄厚,声音最少可以传出几里之外。
但除了回声,没有任何动静。
“月儿可能被仙人救走了,难道真的有天意,朕的月儿注定是福大命大的,”皇帝哽咽着说,“纥石烈喆,公主的蛊毒并没有解掉,皇后已畏罪自杀,她招供唯一的解药在小太监的长笛里,然而长笛被你们毁掉了,公主就算不坠崖,也会中毒而死,如今,她被仙人救走,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可以解她身上的剧毒。”
“解药果然是假的!怎么会在长笛里!”纥石烈喆忆起毁掉长笛的一幕,猛地一拍额头。
“所以朕相信,月儿不久就会回到朕的身边。”皇帝坚定地说。
太阳已西沉,谷底的夜色逼人而来,但觉寒气侵体,四野苍茫,皇帝下令,都顺着藤蔓上去,不要再找寻了。
“皇上,让臣再在谷底找一晚吧,您先上去,谷底湿气和寒气都太重,您要保重龙体。”纥石烈喆道。
“如此也好,那朕就在上面宿营,等你上来。”皇帝叹息一声,带着侍卫顺着藤蔓爬了上去。
纥石烈喆一个人留在谷底,他打量山谷周围的情势,但见四面都是高逾百丈的峭壁,无路可通,参天大树奇形怪状,不知名目,抬起头来,暮色苍苍,云雾封谷,难见天日,各种虫鸣鸟叫,野兽低哞,这样的地方,是不可能有人存在的,那公主到底去了哪里呢?难道世上真的有皇上所说的仙人?
“公主!公主——阿妹——”他围绕着附近,一夜不停的呼唤,如子规啼血一般,直到翌日清晨,喉咙里再也叫不出声音,才又悲伤又忧虑地瘫坐在地。
他随手摘了些野果充饥,山上传来皇帝隐隐的呼唤声,他抬眼望了一下,却不忍离开这里,万一她还在谷底,万一她正在受苦受痛,大家都走了,她柔弱孤苦,该怎么办?
他的脑子里有了一个念头,便纵身一跃,攀上藤蔓,爬上悬崖,皇帝此时正在上面焦急地等他。
“皇上,臣有个请求。”纥石烈喆跪在地上。
“你说。”皇帝扶起他。
“臣想搭个茅屋,在这里找寻公主,等公主。”纥石烈喆说道。
皇帝看着他,沉吟了一会,叹道:“你也是痴心一片,只愿你的痴心能感动上苍。”
纥石烈喆回头,怔怔地看着悬崖,点了点头。
“皇后已崩,朕宫中尚有诸多事务要处理,朕便将找寻公主的任务交予你,朕等着你带她回来。”皇帝说完,骑上马,再看了一眼纥石烈喆,掉转马头,带着御林军离开了。
纥石烈喆找了一片空旷的地方,砍了些树,用树干和树枝搭建了一间简易的茅房,又找了几块大石头,搭了一个炉灶。他到丛林里转了一圈,打下两只山鸡,回到小茅屋,将山鸡丢在屋子里后,出来骑上马,跑出丛林,去附近的镇子里买回一些日常用品。
等到回来将山鸡烤熟,又是傍晚时分了,他正要将鸡肉送入口中时,忽然心念一动,抓着烤熟的山鸡跑到悬崖边,顺着藤蔓下了谷底。
“阿妹,大哥想你一定还在这里,大哥不相信神仙的传说,大哥想你一定是被某位高人救了,也许你们不便露面,我将吃的放在这里,很香的,你们放心出来吃,我这就上去,绝不打扰你们。”纥石烈喆一边用一根藤蔓将山鸡悬挂在一颗树上,一边碎碎念着,然后偷偷躲在一块岩石后面,等了一会,却没有丝毫动静,只好从岩石后出来,顺着藤蔓又爬上了崖顶。
他自己又烤了一只,吃过以后,便坐在悬崖边,看半轮月亮慢慢爬上中天,露水
渐湿双鬓,渐湿衣襟,终于还是忍不住,又顺着藤蔓溜下谷底。
山鸡依旧挂在树枝上随风飘荡,别说有人,连野兽来过的痕迹都没有,纥石烈喆呆呆站着,有说不出的失落。
泪眼模糊,眼前浮现出公主顽皮机灵的样子,想起为她在战场疗伤,想起逃出宫中那几天的相依为命,想起与她歃血为盟,想起与她的生死重逢,想起她甜美可爱的笑容,一声声“大哥”似乎就在耳边亲切地呼唤。
他坐在一块大岩石上,背靠着一块平整的巨石,疲倦至极,不觉进入了梦乡。
他却不知,就在这巨石后面,就另有一番天地。
“爷爷,我吃了两天果子,我快要饿死啦,你让我出去把那只山鸡拿进来吧。”颜紫月狠狠咽了口唾沫,抱着一位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人的手臂,不断跺脚乞求。
“不行不行,你进来已打扰了爷爷的清修,不过你是个清雅洁净的女孩儿,不会浊了这儿的花花草草,爷爷便不介意将你留在这里,但外面那些大男人就不行了,哎呦喂!这两天,这谷里都臭得不能忍受咯!”老人连连摇头,雪白的长须随着摇摆。
“爷爷,现在外面是我大哥,他见不到我,一定很着急,要不我出去和他说一句,然后让他离开,好不好?好不好嘛!”颜紫月一个劲求他。
“不行,爷爷早说过,爷爷在这谷底已住了十八年,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老者很坚决。
“那我不是知道了吗?”颜紫月问。
“你知道没关系,你反正要等爷爷归西了才能离开,到时尘归尘,土归土,外面多吵闹,爷爷也不知道了。”老者抚着长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