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洛斯没有训练新兵的时候,大多数都时间都待在索什扬分配给他的,巨大的独立舱室里,这里有他个人的武备库和卧室,甚至还有独立的训练场,他的待遇几乎不下于战团长本人。
但战团仆从中却流传着一些谣言,声称这位神秘连长的舱室常年都漆黑得如同一个洞穴般,而且恒温系统长期都维持着低温的状态。
这般阴暗而幽邃,不到万不得已,很少有仆从愿意接近。
塔洛斯一如既往的坐在一尊雕像基座上,他赤裸着上身,露出苍白的肌肤和遍布其上的疤痕,手中拿着一块骨头般的物件,正在雕刻着。
他的周围放满了各种雕刻,都是手掌大小的人头,每一个都栩栩如生。
有点桀骜,有的残暴,有的疯癫,有的哀伤——
林林总总,有上百个之多。
忽然,舱室的门铃响了。
“门没锁。”
大门打开了,一个身形轻轻的走了进来,舱室内原本昏暗的灯光也因为闯入者而变得明亮了一些。
“有事吗。”
塔洛斯没有抬头,依旧专注于自己的雕刻。
“有.....一些问题。”
萨布林站在离塔洛斯二十多米的距离,他穿着一身日常训练服,额头和发梢还残留着汗水,显然刚刚训练完。
“那就说。”
萨布林看起来很犹豫,他踟蹰片刻后,深吸一口气,仿佛是在给自己鼓气,接着开口道:
“连长,我这几天一直在档案馆查阅第八军团的资料。”
塔洛斯依旧在雕刻,脸上的神情丝毫不变。
“哦,知道了。”
“嗯.....连长,你不想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我不问你也会说,弯弯绕绕不是你的性格。”
萨布林从腹中长舒了一口气,随后找了一块石料坐在了上面。
“连长,你为什么.....会加入星界骑士?”
“因为索什扬救了我的命。”
“仅此而已?”
“直接说正题,我猜你不是来关心我的。”
“我....那第八军团....我们....”
萨布林一时间似乎组织不起语言,吞吞吐吐半天后,懊恼的用双手挠了挠头发。
最后,他只蹦出了三个字。
“为什么?”
塔洛斯脸上浮现一个嘲弄的笑容,他又用刻刀快速挫了几下,然后将手中的雕刻举起,对着灯光打量了片刻。
这是一张混杂着傲慢和凶暴,以及细微狡猾的脸,也是塔洛斯昔日的上级,‘至尊’范卓德。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我选中了你们,所以你们成为了夜之子,就这么简单。”
将雕像放到一旁,塔洛斯又拿起了新的刻材。
“可我们——”
萨布林激动的把手按在胸口,他刚站起来一点,又缓缓坐回到石材上,无力的摇了摇头。
“.....我们是叛徒的后裔。”
“叛徒?”
塔洛斯抬起眼眉,严厉的看着他。
“你自己就认定自己是叛徒了?”
“可是......午夜领主所做的那些事。”
“我知道你们遇到了阿蒙那个小子,那么我现在问你,你愿意与那样的东西为伍吗?”
萨布林用力摇了摇头。
“不愿意。”
谷笄“为什么,他按理说不是你的血亲兄弟吗?”
“我厌恶他,打内心的厌恶,我成为阿斯塔特不是为了变成那种东西!”
“所以你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是叛徒呢?”
“可我们终究.....战团长这么做难道没有违背帝国法令吗?”
塔洛斯微微一笑。
“阿斯塔特圣典只规定了人数和装备,但没有强制规定一个战团只能由一个类型基因种子组成。”
“啊这——”
萨布林愣了一下,然后发现好像还真是这样。
他一时间有些茫然,想了半天最后挤出一句话。
“可是如果审判庭......”
“我们的战团长像是很在乎审判庭的人?”
“这确实.......”
萨布林想了一会,忽然抓住了一个重点。
“如果战团长不在乎,我们又何必作为秘密连队呢?”
塔洛斯停下了手中的活。
“啊,是没错,他终究是有所顾虑,但这样的顾虑很快就会没有了,你们就能够正大光明的出现在其他连队面前。”
“是吗......”
萨布林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连长.....那你为什么要这样训练我们?让我们和星界骑士的其他战斗兄弟一样不也挺好吗?你既然摒弃昔日的军团,又为什么要让我们变得和他们一样。”
“你觉得你和他们一样?”
萨布林点点头。
“.....某些方面。”
“那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导致午夜领主变成这个样子?”
萨布林思忖片刻,然后用十分不确定的语气答道:
“是因为.......原体的疯癫?”
“还有呢?”
“兵源的.......问题?”
塔洛斯笑着摇了摇头。
“可你既没有见过原体,也并非出身自诺斯特拉姆。”
“........但我们的行动模式。”
“恐惧是一种武器。”
塔洛斯忽然打断了萨布林的话。
“我曾经是这样教育你们的,你认为这句话是原体教导给军团的吗?”
“不是吗?”
塔洛斯又摇了摇头。
“在原体回归前就已经有这句话,它......是帝皇教导给第八军团的。”
“这——”
“很多军团在找到原体与其家园世界后会发生改变,第八团则不然,在所有军团之中,我们是在基因原体回归后改变最小的,当然,改变是存在的,只是很微妙而已,随着诺斯特拉姆裔新兵数量超过老泰拉裔,诺斯特拉姆文成为了第八军团的语言,扭曲的符文与毒蛇般的文句在军团内部扩散,军团的气质也逐渐变得阴沉黑暗,具备了某种残忍的幽默感,以及一种刻薄恶毒的宿命论......军团内部采用了新的传统,病态地刻画出了诺斯特拉姆帮派仪式和习俗,例如把被定罪的军团士兵的护手涂成血红,表明他们面临着死亡裁决,许多军团高官都开始约定俗成地使用荣誉头衔,这也都是诺斯特拉姆贵族宫廷及恐怖美学的文化传承,这些变化虽然明显,但并未触动第八军团的本质。”
萨布林听着,眨了眨眼睛。
“本质.....第八军团的本质是什么?”
“本质就是一把野蛮的武器......科兹的回归不过是把军团的正义转化为了强烈的惩戒欲,他们的战斗风格毫无改变,而且泰拉裔与诺斯特拉姆裔战士的融合是所有军团中最为迅速的,新旧军团就如同银币的正反面,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萨布林摇了摇头。
“那么我讲一个故事给你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