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马至今还记得,回荡在员工宿舍区的尖叫、枪声、以及可怖狂笑。
不过目前对于他来说,最糟糕的东西莫过于寒冷,只有他们的气息离开嘴鼻,就会化为薄雾,带走宝贵的暖意。
很显然,空间站的维生系统正在逐渐瘫痪。
杰克马不是医生,可他知道他们无法在空间站里多活一夜了。
那些杀手们,无论他们是什么,可能想把幸存的活人从藏身处里逼出来。
也可能是他们厌倦了狩猎,只想把剩下的人冻死在躲藏的地方。
反正两种想法都不怎么令人舒坦。
“你们有听到吗?”
杰克马低语着,
某种金属制品在他们前方敲打着金属。
三人同时停下,三束光线往前扫荡着回廊。
但那里一片空荡,只是一个空空如也的走廊,但那嘎吱声仍在奏响。
“那动静....是台涡轮通风机。”
曾经是水管维修工的迪莫低声说道:
“一个通风扇而已。”
杰克马转过身,避开了那人瞪大的眼睛和对方身上飘忽的臭气。
“你确定?”
“只是个通风扇,我是这么想的,这一带我经常会过来检查。”
迪莫的声音和他的手一样在发颤。
“我在那些管道里工作过,我认识它们发出的声音。”
“那走吧。”
他们带着夸张的谨慎行动,对于杀手们能够感觉到什么,他们知之甚少。
只有迪莫看到过杀手,他看得最清楚,只是不肯说出来,排在三人组后面的清洁工米歇尔声称比迪莫看得要清楚,但还是没有多少线索——白色的颅骨,巨大的红眼睛,他们就知道这些。
实际上,杰克马知道,米歇尔当时没来得及看到什么就逃了,他从一个维修舱口冲了进去,气喘吁吁地沿着爬行隧道往下走,其他人在他身后被嘎嚓嘎嚓地肢解。
当然杰克马自己也还不到哪里去,他从第一次听到进攻者登陆的报告开始就一直坚守在最小的通道里,其他人则不断扫荡食品舱或在仓库里搜刮电池组,但随后他们都死了,只有最谨慎的杰克马活了下来。
“太冷了,我们必须移动,然后祈祷空间站的其它区域还留有热量。”
杰克马也有考虑过放弃,躺在一个维修地洞的狭窄的爬行空间里,让冰霜把他带走,这样一来事情就简单多了——他死后可能还不会腐烂。
至少在重启热交换器之前是不会的……
可他还是无法接受让自己成为钢铁上的腐败污渍。
三人到了下一处交叉口,杰克马又停下脚步,尽力聆听着自己的心跳。
随后,他开始顺着左手边的通道挪动。
“那是死路。”
杰克马听到迪莫叹了口气,另一个人却一声不吭。
“这可是去往食堂的路呀。”
他尽可能温声细语地解释道:
“我们需要补给,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如果攻击者得到了满足,他们或许就会离开,而我们必须在一个冰冷的空间站里挣扎存活,食物是必须的。”
“但那不是去食堂的路,食堂在左边。”
迪莫指着对面的走廊。
“那儿通向东部技术甲板。”
杰克马摇摇头否认了对方的说法。
“并不是。”
“我来过这好几次!”
迪莫的声音越来越高昂,带着一种怨气。
“我们应该往这边走。”
在他们争论时,附近的通风扇继续发出缓慢的咔哒声。
“快走吧。”
米歇尔对杰克马说道:
“别管他了。”
“别,不要,我这就来,别抛下我。”
“那就把声音放低。”
杰克马温和地说道,不知道这是否真的会有所影响。
“手电也是。”
杰克马领着他们前进,到了另一个左转处。
前方又一条长长的走廊,然后他们谨慎的右转。
但忽然,杰克马在转弯处僵住了,不情愿地把手电顺着回廊对准通往食堂双层舱壁的入口。
“不……”
他的声音轻柔而无力,就连耳语也说不上。
“怎么了?”
迪莫小声询问到,但杰克马只是眯起了刺痛的双眼,让光束在碎裂的门廊周围闪烁。
舱壁的接合处脱落了,如同一团乱麻似的破烂金属从墙上扯了下来。
“不好了。”
他喃喃道:
“那些混蛋来过这里。”
“他们无处不在。”
米歇尔几乎是把话叹了出来。
三人站在刺骨的阴寒中瑟瑟发抖,电筒光束也随着双手的颤抖而减弱。
“我们走。”
最终,杰克马下定了决心。
“安静地走。”
当他们走近被损坏的门时,迪莫嗅了嗅空气。
“我闻到了些东西。”
杰克马随后也缓缓吸入一口气,空气冷得足以让他的肺被冰烧伤,但除了潮湿的金属和他自己的臭味之外,他闻不到任何该死的东西。
“我没有闻到,什么东西?”
“香料,坏掉的香料....好像掺杂了什么?是血,是血的味道!”
杰克马从迪莫颤抖的眼神中回过头,不用说,对方现在已经崩溃了。
他只能第一个拐弯,蹑手蹑脚地走到被撕裂的门口,在警笛般的红光中环视巨大的舱室,所有真实的细节都被幽暗笼罩了。
几十张桌子被掀翻,被杂乱无章地丢得到处都是,黑暗的墙壁被枪火的抚摸刻上了凹痕,满地都是散落的椅子——无疑,这是个无用的街垒残骸。
然是尸体,成堆的尸体,躺在桌上和地上,四肢摊开,浑身都覆满了寒霜,睁开的眼睛闪烁着冰晶的光芒,身下的血污变成了诡异而又美丽的红玉玻璃池。
但至少,没有东西在动。
在他身后,米歇尔也举起手电,使光线照射进去。
随着黑暗在手电前分离,揭示了许多应急照明无法展现的东西。
“神皇啊,怎么回事?”
看到那可怕的屠宰场,米歇尔立刻垂下手电光线。
“你们待在这。”
杰克马扭头说了一句。
“别乱跑,别出声,我去把物资取出来,然后咱们就去医务室看看,那里的封闭措施最好,还有独立的小型氧气制造仪,指不定咱们能扛过去。”
他走进食堂,靴子嘎吱作响地踏在溅满了冻结鲜血的红色玻璃上,呼出的气就像一团白雾,随着他在昏暗的光线下移动而渐渐消散。
虽然与尸体保持距离可不容易,但杰克马还是尽量不碰到它们,但偶尔他还是禁不住去看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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