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清晨,便是年初一。小院虽处僻静之地,耳中犹t7扰得人不得好眠。宁宛然实在睡不着,只得懒懒的起了身,洗完后,走到厅中的时候才现楚青衣与石楠早已到了,正自歪在椅子中,面上都有萎靡之色。
“这么早!”她笑着开口道,却忍不住拿了袖子遮住一个哈欠。
“外面吵死人,哪里睡的着!”楚青衣眼皮沉沉的垂着,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石楠抬手揉了揉眼,从鼻子里哼了一身,却连话都懒得说。
莲儿笑着捧了早点来,将东西搁在了桌上:“今儿我特意泡了浓茶,喝些醒醒神吧!”
三人打起精神,坐在桌前,各自喝了一杯浓茶才觉精神略好些。再看桌上桂花红枣莲子羹、桂花千层糕、一品糕、黄金糕连带着各色小菜一共八样,装在红色的喜庆延年金边小碟内,件件精致,色色吉祥,正应和了新年的好兆头。
石楠虽是精神不振,促狭之心犹且不减,起身奉了一碗桂花红枣莲子羹给楚青衣,楚青衣虽讶异于她的殷勤,却也不曾多想,拿了勺吃了一口后,她才凉凉道:“早生贵子!”
楚青衣猛然一哽,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好半天才恨恨的咽下,正欲说话,宁宛然已笑道:“今儿初一,可是不许胡乱说些不吉利的话,有帐且等到来日再算!”
楚青衣朝天翻了个白眼,莲子羹也不再吃了,只是抄起筷子扎了一块糕点,恶狠狠的咬了一大口,看那情状,倒似是在啃石楠的骨头。
宁宛然忍不住笑了起来,还不曾说话,已有人快步走了进来,张口一迭连声的便是一串恭喜,片刻之间已将场中众人恭喜完了,正是宁宇来了。
宁宛然失笑的摇了摇头,因唤他坐了一同吃饭。
初二地时候。虞璇与檀玥果都来了。(..tw好看的小说)各自带了些东西来。宁宛然便一人给了个锦囊。囊中放了四只金锞子、两粒明珠。陪她们说了一回话。又留她们吃了午饭。
四人在院中闲着无聊。便索性寻了马吊。日日不是打马吊便是牌九骰子。日子过得却也悠闲自在。宁宛然闲暇之时。便又拿了绿萼岭地地图来。细细赏玩。又设计了好些园林屋宇。连同各项地规章制度。也都细细想了。一一写了出来。
渑都灯节由来已久。前后共有六晚。为三国灯节之最。自正月十三始。谓之上灯;十四曰试灯。十五上元灯节是为正灯。到正月十八方才结束。谓之落灯。
初八后。街上便陆陆续续有了许多卖灯之人。能人巧匠各逞其能。制出种种佳品。又有那富家大户各自耗费巨资。以彩灯装饰其船。正灯之日。船游鸣翠湖上。一路波光倒映彩船灯影。灿烂辉煌。船上更请了多少歌姬舞姬。载歌载舞。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谓之为灯船巡游。更有那好事之人。年年派彩券。凡都近郊人等每人一张。任其将彩券投给自己中意地彩灯彩船。待落灯后统计票数。选出最美彩灯、最美灯船。越弄得热闹无比。
楚青衣生平最喜地便是热闹。遇了这事。自是坐不住地。初八以后便拖了宁、石二人日日在街上游逛。但见了合意地彩灯便即买下。不过数日功夫。小院中已林林总总。挂满了各色彩灯。花鸟虫鱼、飞禽走兽、山水美人无一不有。街上惯卖彩灯之人见了她三人无不喜笑颜开。奉承不已。
宁宛然这些日子虽过得极为自在。心中却总隐隐惦记着灯节之约。时日愈近。便愈地心神不宁。眉目间也透出几分浅浅地烦躁之色。石楠隐隐猜出她地心思。便私下传了信去打听南北二处地动静。(..tw)却是直到正月十二方才得了消息。
“说是北面路上遇了些事,怕是十五前是到不了的!”石楠说着这话的时候,嘴角便忍不住的往上翘起,又掉头向楚青衣道:“估摸着上官凭也是到不了的!”
楚青衣怔了一下,愕然道:“却是遇了什么事?”宁宛然面上也现出几分讶然之色。
石楠一面笑一面道:“说是刚一出了胜京没有几日,坐骑便腿脚软,沿途换了多少马也不济事。听说我们那位皇上一怒之下,自己亲自去了马市,结果他只一走近,便惊得二丈方圆内的马匹惊慌失措,腿脚软,尽数折服跪倒,果真是尽展龙威了!”
宁宛然愕然,楚青衣略略思忖,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道:“必是那个妖孽做的好事!”
石楠赏她一记白眼:“你又知道了!”
楚青衣笑道:“龙生九子,其形不一却皆有龙威,海上多有珍禽异兽,这必定是叶飘零取了龙子之涎制了奇香,这香
’,涂于身上,月余方消,且水洗不掉,这香一日不)t不近,近辄二丈之内腿脚皆软,想不到萧青臧居然中了这等暗算,有趣有趣!”
石楠与宁宛然对视一眼,又是好奇于这种奇异之香又均觉哭笑不得。
楚青衣拍了拍手,神情悠然道:“那几人来了,也只是平白浪费了好日子,如此也好,难得我们几人一起,且好好过完这个灯节,一切待以后再说!”
宁宛然点头一笑,道:“这话说得不错!明儿就是十三了,好好赏灯才是正事!”心中终究不禁叹了一声,想着叶飘零那时便说有事,敢情正是要借机下手。这个人呵,实在是亦正亦邪,让人无可奈何又无从琢磨。
次日是个极好的天气,晴天丽日,万里无云。
楚青衣一面吃着蜜柑一面笑道:“今儿晚上,月色必是极好的!”
自守岁那日起,天气一直极为晴好,也愈的暖和,隐隐已有有几分春意,院中几株开得较早的迎春花竟已抽了绿芽,隐约可见几粒黄色花蕾。
宁宛然浅浅一笑,无谓道:“再好的月色较之于彩灯花船也全无颜色了!”
石楠在一边娇俏一笑,答道:“虽无颜色,却是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楚青衣一听这话,便知她又在胡扯拿了自己开心,不由的呸了她一口。却不知宁宛然听了这几句,心中却又是另一种滋味。石楠原是居心与楚青衣开玩笑,忽见宁宛然神色郁郁,猛然警醒,不觉有些后悔失言,一时三人都沉默下来。
刚到戌时,月儿不过刚刚冒出了头来,楚青衣便催着出门,宁宛然抿嘴一笑,便也拉了石楠伴着楚青衣一同出了门。四人缓步走上街上,引来许多欣羡的目光。
楚青衣注意到这些目光不由自得一笑,向二女调侃道:“这些望着我们的人准在想,这个男子却是何人,这般的有本事,竟将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骗的服服帖帖,一同伴着他来看花灯,旁边偏还跟了一个俏丫头。这齐人之福,可不是享得好!”
一席话说得三女尽皆笑了起来,石楠笑骂道:“偏你这油嘴,人家不过多看了你几眼,你便信口胡诌,说得天花乱坠的!”三人一面走着,一面随手指点,说说笑笑,倒也开心。
此刻天色已然晚了,走在都街市之上却是灯火辉煌,人头攒动。
街上行人竟是三六九等各色都有。都的旧风俗,灯节这几日,无分高低贵贱,男女老少,皆可尽情游玩。因此上那成年藏在闺房的富家贵胄小姐也都趁了这时节纷纷出来取乐,只是她们人出来了,所带的仪仗却也惊人得紧。所到之处,皆以家人护卫团团围住,前后开路,更是挤得街道之上水泄不通。
楚青衣护着三女勉强挤到一个略空的位置,叹道:“今儿这路,还真是不易走!”
宁宛然抿嘴一笑,不去理她,径自在身侧的摊位上买了数包犹自热腾腾的糖炒栗子,分了给四人每人一包,笑道:“今儿随性,大家也莫要受礼法了,只是该吃的便吃,该玩的便玩!”三人笑着接过,这几日天气虽暖和了些,晚间却依然有些微微的冷,热乎乎的栗子捧在手上,倒也觉得温暖许多。
莲儿一面剥着栗子一面笑道:“我自小就跟少爷在琅琊岛上,稀奇的东西见了不少,惟独这栗子,岛上还真是没有,这回出来,才算是见识了,可爱得紧!”
楚青衣剥好一粒,随手丢入口中,有些含糊不清道:“这栗子是好吃……”
石楠手中剥着栗子,眼神漫不经心的随意一扫,却忽然便定住了目光,手中的栗子落在地上也是浑然不知,好一会,才指着左前侧的一座美人灯叫道:“你们快看那灯!”
三人都是一愣,便都抬了眸子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都不由怔住了。左前侧灯火辉煌,各色彩灯精致玲珑、栩栩如生,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正是一座观音灯。
那观音容貌清艳绝俗,纤手轻托羊脂玉净瓶,瓶中一枝杨柳,眸光似嗔似怜,面上净是悲悯之色,却愈觉脱尘无双,赤足俏立于莲台之上,竟给人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之感。那摊位周边虽围了不少人,却无人敢对了那灯指指点点,略有不敬之色,甚至颇有几个善男信女竟在灯下躬身跪拜起来。
只是……那观音五官面容,活脱脱便是宁宛然!(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