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里有很多天然的玉石，还有珍贵的文房四宝，还有一副老爷子生前最爱的棋子。


    外婆嘴里念叨着都是些身外之物，可顾今昭看着干净整洁的箱子表面，便知道这几年外婆一直都把这东西保管的很好。


    是啊，最爱之人留下的东西，顾今昭甚至可以想见，外婆这几年独居的日子是怎样度过的。


    她抿了抿唇，拿了几块玉石，挑选过后，选定了材料。


    她在房间待了三天没有出门。


    期间除了吃饭，洗澡，上厕所，没有离开过一步。


    田柏君时不时进来给她端点水果的时候，看着她一会儿左手，一会儿右手的雕磨出了个平安扣，提高了音量，


    “唉，女大不中留啊，不中留……”


    顾今昭愣了一下，耳根子肉眼可见的泛红，她闭了闭眼，装没听见，继续手里的活。


    三天过后，她总算出了房门，田柏君看着她背着个小书包，头上还戴了顶不符合季节的鸭舌帽，拐杖在地上轻轻敲了敲，


    “去哪儿啊？”


    顾今昭原本打算偷偷出门，结果被逮了个正着。


    她抿了抿唇，晃了下手里的东西，“去庙里找师傅给开个光。”


    她说完，趁老人家没反应过来，一溜烟跑了出去。


    田柏君看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身影，无奈的笑笑。


    孩子大了，她手中从未握紧的风筝线，是该彻底松手了。


    ——


    几日过后。


    顾今昭买了回京城的车票，她收拾好行李后，又跑到外婆房间，赖着不走。


    田柏君看着她这样子，好笑道，“怎么？这次回去就不打算再回来看我了？”


    顾今昭抿了抿唇，难得的认真，“怎么会，有外婆在的地方，永远都是我的家。”


    舅舅一家虽然对她也很好了，可到底不一样。


    田柏君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傻不傻，你过好自己的生活，比什么都强，咱们这儿虽然是小地方，可也不差，前阵子，我还听说附近会修个养老院，你别担心。再说，外婆还有个儿子不是，你舅舅这些年也日常回来看我，你舅妈呢，也是个心善的人，不嫌弃我一把年纪了。”


    顾今昭喉间酸涩，吸了吸鼻子，“我知道，就是舍不得您，您要不和我一块儿去京城？”


    她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还有很多事情还未去做。


    田柏君摇了摇头，眸光带着慈爱，


    “傻孩子，有你外公在的地方，才是外婆的家。有空了就回来看看，再说了，现在有手机，随时可以联系，都是大人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了。”


    大抵因为小时候寒暑假和他们二老生活过一段时间，顾今昭对两位老人的感情极为浓烈。


    “行了，快回去了啊，你这丫头回来这几天，快把外婆囤的好东西都给吃完了！”


    她佯装恼怒，推着顾今昭就往外面走，“回来没给我这老太婆带什么好东西不说，还拿点东西走，行了，再不走就赶不上车了。”


    顾今昭敛下情绪，她伸手抱了抱眼前的人，


    “外婆，我会经常回来看您的。”


    田柏君眼底有不舍，可更多的是欣慰，她拍了拍顾今昭的背，声音低喃，“好孩子。”


    ——


    顾今昭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她刚下了车，还没走到出站口，就接到了这段时间都没联系到人的谢宴的电话。


    “我明天回m国，来不来送机？”


    谢宴这段时间，把季淮生查了个底朝天，可却没查出多少有用的信息。


    摆在明面上的自然不用查。


    可这过程中，他发现京城好几股背后的势力，最后都和季淮生有关系。


    现在，他还不确定季淮生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可站在一个公正的角度来说，季淮生确实是他见过的人里，除了他之外，最优秀的。


    谢宴低垂着头，看着手心里的一个袖扣。


    这是两人认识第二年，他快要过生日了，厚着脸皮找她讨了一张设计图稿，然后自己让人定制出来的。


    这些年，一直跟随在他身边。


    她似乎很迟钝，对男女之间的事钝感力很差，可又似乎看得太透彻，和谁都冷淡疏远。


    顾今昭拢了拢脖颈上的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了漂亮莹白的下巴，闻言，手指一顿，


    “好，几点的飞机？”


    清冷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谢宴低头，唇角不自觉的上扬，


    “我把航班号发到你手机上，顾今昭，你要不要一起回去？”


    他还是问出了口，哪怕知道答案，可就是抱着一丝念想。


    顾今昭刚好被步履匆匆带着孩子的一位年轻妈妈撞了一下，对方正和她道歉，她摆了摆手，开口道，“没关系。”


    然后，她才对着电话问了一句，“你刚说什么？”


    谢宴听到电话那头窸窸窣窣得声音，还有她那声『没关系』，倏地一笑，


    “我是说，我把航班号发到你手机里。”


    顾今昭应了一声好，“那先这样。”


    她挂断电话后，一眼就看到手机上提示的未接来电，还没来得及拨号出去，手机又响了起来，顾今昭按了接听，低磁温润的声音透过听筒，撞入她的耳膜，


    “到了？我在出站口。”


    顾今昭下意识抬头，她这会儿距离出站口还有些距离，可一眼就看见了那抹高大的身影，


    “马上出来，你等我一下。”


    她一边说，一边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出站口的人正好也看见了她。


    原本冷冽的眉眼瞬间柔和，如同冰山融化，


    “我看见你了，不着急，我在这儿等你。”


    他本来打算刷门卡进去的，这对他来说是很小的事情，可站在这里，看着她往他的方向来，他突然觉得等待也变成了一件值得期待的事。


    直到顾今昭走到他面前，两人才挂断了电话。


    他伸手接过她的行李箱，换到了左手，然后另一只手极其自然的揽住了她的肩膀，低垂着的眼睫，一片温和，


    “刚从车里下来，冷不冷？”


    动车上开了空调，下车后温度骤降，她又极其怕冷，还好穿的不算少。


    “我穿的挺多的，不冷，你等很久了吗？”


    她的车次因为天气原因延误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发车，比预计到达时间更是晚了四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