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笺将我唤醒的时候天色微朦白云出岫朝霞映窗。(..tw无弹窗广告)我浸泡几个时辰才出浴披衣推窗一缕晨风吹过夹杂着露水与花香清新宜人全无了秋味。但是凉意依旧我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秋樨取过一件蚕丝睡袍裹在我身上叹息道:“娘娘奴婢们就怕你受凉不断的添热水见你睡得那般安稳又不忍唤醒。这么几个时辰泡在水里起来又吹了凉风怕是着凉了。”
秋樨因为心急说了长长的一串话我从话中体味到她们对我的忠心。这么多的夜晚不曾好好安稳入睡我唯一安稳的好觉竟然是在氤氲的水雾中。我记得秋樨给我在水里放了煎煮的灵芝汤灵芝对安神定志有很好的效果。
躺在梨花木椅上喝下一杯现煮的热姜茶暖意渐渐地拂过全身。
才用过早膳谢容华就来到月央宫。
尽管昨夜忙碌到很晚而我却安心地睡了几时辰。她看着我温和地笑道:“姐姐今日气色比往日竟好了许多。”
我微微一笑:“今日是感觉不错。”
“我过来是想约姐姐同去翩然宫的。”看得出她心中甚念舞妃想知道她的病情。
我轻抿一口茶缓缓说道:“今日我就不去翩然宫了。”
看着谢容华疑惑的表情我不禁笑道:“妹妹你别误会。以我的身份和翩然宫走得过近不太合适。”事实上本就如此我是新入宫又不曾参加选秀却被赐封婕妤到如今还不曾被皇上召见。更况上次在丹霞殿外云妃见我和舞妃一起已经话露锋芒这次舞妃中毒定是有人先设计安排好的怕是她身边的人都不可靠了想到舞妃的处境我也为她心忧。这些话我不便过于明显的说出。
谢容华闻听此言大致也明白我话中之意轻声启齿:“姐姐的话我明白回头我去过翩然宫就遣人把消息传与你。”
我对自己想要置身事外之举有些惭愧其实我不想因为我而让舞妃陷入更困险的境地。而谢容华的身份不同她在皇上身边已久且与所有的嫔妃关系都保持中立她出于平常的探视也惹不来什么闲话。以我如今的身份怕是关注我的大有人在。
谢容华离开之后我看着前院的秋景明丽的阳光下让我生出游园之心。
唤上红笺二人径自走出月央宫。虽是深秋凉风拂过落叶飘零却仍见得许多绿树葱郁花圃流香。抬眼望宫殿飞檐试想这偌大的紫金城关住了多少人的魂魄。
沿着清幽的曲径漫无目地的行走柳抱花丛竹倚高墙见落叶飞处乍离枝瘦纷散红尘顿生叹惋之心。
穿过花影走过石桥见池中浮萍数点枯荷伶仃一木舟系于柳下几只飞鸟栖在堤岸。想夏日之时坐于凉亭观荷赏月对花解语十分雅兴。
倚着桅栏才惊觉自己来至前日游赏的林苑而我所立之处恰是那位王公子当日吹笛的地方。许多的意念在脑中浮现我本无心可是不经意地来到此处。
有紫藤挽架兰花香草清韵飘摇临着池亭水榭更是奇雅。想着它日春暖花开让小行子在此处扎一个秋千临风赏景该是何等惬意。
清泉至假山处汩汩流出泠泠水声泻作玉雪。假山上有一古亭燕然独立我禁不住循石径而上。
坐于亭中却见石桌上摆好了几道酒菜还有几碟点心。我朝四下一望并无有人。心想不知何人有如此雅兴在此浅酌。
怕惊扰他人雅兴正欲离开忽又听得玉笛声起悠扬之音应在近处却观望不得。我心中一惊知吹笛人是他便携着红笺匆匆离去。
“姑娘且慢。”一声轻唤从耳畔传来我想要前行却有种无法抗拒的力量让我止住步子。
当他立在我身旁的时候已不敢抬眼望他。
红笺看了我一眼说道:“小姐我在下面候着。”我知红笺之意一来好让我与他独处二来可以看着路边来往之人毕竟以我的身份在上林苑与一男子独聚是一件冒险的事。但我心底已经知道这位王公子当日自称为小王他可以几度在宫里出现定是大齐朝的王爷了。
我告诉自己只此一次日后我与他便再无瓜葛。前缘旧梦尽随风去。
坐在亭内一直不愿抬眼细看他只觉心里慌乱。
他却和言道:“姑娘不必拘谨小王一贯喜好山水风月不拘泥一些礼节你我在此饮酒赏景自是无碍的。”
他话说得极为轻巧我已是后宫嫔妃还不曾被皇上召见又怎可在此与他单独相会。想起在迷月渡他对我许诺要将我带离不做飘零客。而今日却是此番情景不禁心生叹怨冷笑道:“是呵自是无碍对于王爷您来说许多的事都是无碍。”
他轻蹙眉间不过须臾神色又平静如常温和说道:“哦此番之语是说小王唐突佳人了。”
我低头想起他往日深情的眼神心中竟有瞬间的陶醉。不禁面若流霞一时间却说不出话。
他为我斟酒笑道:“小王最喜欢饮酒赏景今日得遇湄婕妤该浅酌几杯才是。”
湄婕妤。这三个字深深地触动了我。原来他已知我是后宫的湄婕妤想必我是如何进宫如何不经过选秀便赐封婕妤之事在后宫已被许多人知晓。
他既知我是湄婕妤却依旧如此平静自如仿佛没有丝毫的隐痛。且他声音不似往日那般柔情更多了一些散漫。
我抬眼望他见他笑意吟吟仿佛从前我与他不曾有过相识。如今我们只是在后宫里不经意相遇的两个陌生之人想到昨日种种我从心底到脊背都是冷的。
“人心竟可以如此。”我一字一句吐出声音极低嘴角有一丝冷漠轻扬。
他递给我一个不解的目光还是和言道:“湄婕妤何须为俗事烦扰且看着园中秋景你我吟诗对句如何?”
他如此轻漫令我心中愈为不悦于是蹙眉道:“不曾有王爷这般雅兴。”我话音极冷。心想他怎能这般薄幸竟将往日一切视作烟云还如此淡定自若的邀我与他吟诗对句全然不顾我如今的身份。我与他可谓是流水中两枚落叶任由我们如何飘转都无法再有片刻的交集了。
我虽对他无爱意却想起当日选魁之遇迷月渡良夜抚琴相惜更觉心中十分压抑随即起身没有片语道别就拂袖离去。
或许是我这逆转来的太过突兀待我匆匆走下石阶红笺忙上前搀扶我我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他还伫立在亭台。那时候我告诉自己但愿不曾认识这个人。
转过花丛树影匆忙远离。
一路急走直到月央宫回到暖阁我才松了一口气。
待平静下来这才唤来秋樨轻声问道:“你可知宫中哪位王爷喜吹玉笛?”
秋樨不加思索便脱口而出:“陵亲王。”
“陵亲王淳祯。”我自语道。
“是的他喜吹玉笛平日也乐好山水又专于诗词。虽然不关心朝政但经常会入宫探望太后的。”秋樨似乎对这个陵亲王很是了解。
我点点头淡淡回道:“嗯。”
秋樨见我立在窗前似有心事也不再多问什么转身退下。
一时间许多的疑虑涌上心头。陵亲王淳祯……陵亲王淳祯……我反复地吟叨着这个名字一道闪光划过我脑际我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他不是我所认识的华服公子定然不是。难道是皇上淳翌?那位与我在迷月渡中宵品谈的人是皇上?淳祯与淳翌乃是孪生兄弟凭我的直觉我已经可以断定今日与前日所见之人不是那位华服公子。
倘若华服公子真是皇上我从迷月渡到岳府直至这月央宫一路行来倒是有些眉目。他如此的安排确实费尽苦心。当初岳承隍收我为义女亦说过日后会知道缘由他若不是受人所托也不会莫名的收我为义女。若所托之人是皇上这一切就顺理成章了。更况我不曾参加选秀就被赐封为正三品婕妤这并不合乎常理若是皇上曾见我且对我生出好感之后的如许多安排就真的是自然了。
只是进宫已有月余我还不曾见过皇上倘若他真是皇上必定会想见我。只恐他病得不轻卧病在床或许不能召见新晋的嫔妃又或许他不想让我见着他病时的模样?
念及至此我不知是喜还是忧。若他果真是皇上想到昔日在迷月渡对我的柔情身为一国之君不介怀我歌妓的身份又百般设法将我召入宫中确为有心之人了。这样的人虽有三宫六院不可能做那个一心一意待我的良人可是也好过了一个对我来说一无所知的君王。若此人不是皇上那这所生的一切我又该如何理清?
思绪伴随着窗外的落叶纷乱无声进宫这么久从来没有一刻这么的盼望可以见到皇上淳翌。
淳翌你真的是皇上淳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