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恙眉心皱的死紧。


    回想起上一世。


    他和司然在a大基地被毁之前，就已经离开了那座城市，所以压根不知道那座城市后来被炸毁了。


    而且司然没带他去其他基地。


    倒不是司然不想去。


    而是带着他去基地的话，会引得很多人类觊觎，毕竟基地里食物也不多，每个人都是有限的。


    再者在基地里不自由，麻烦事一堆。


    因此。


    司然干脆带着他四处流浪。


    【你要离开吗？】


    沈恙迟疑了一会儿：


    “说实话，我并不想走。毕竟我现在的基地相当不错，防御系统那么厉害，要是就这么被炸毁，过于可惜了。


    况且这基地还能升级，等升级到无敌的程度，人类就不用惧怕其他变异物种和丧尸了，说不定真能打造出一个人类的新家园呢。”


    突然，沈恙想起自己好像遗漏了纸上的信息。


    上面写着一月底实施轰炸。


    距离一月底大概还有三个月时间。


    “还有三个月，我得赶紧找齐一万个小弟，把基地升级成超级基地，这样防御设施完备，就完全不用担心轰炸了。”


    【宿主，其实用不着一万，五千人就够了。只要有五千人，就能将基地提升到高阶。


    高阶基地不管面对多强悍的丧尸都攻不破，就算国家用导弹对您的基地进行全方位轰炸，您的基地也安然无恙。】


    五千人？


    看来真得靠抢人，才能更快地升级基地了。


    不然以他平常蜗牛般的找小弟的速度太慢了。


    沈恙飞向f大，在学校上空盘旋了一圈，没发现人类的踪迹。


    随后降落在地上。


    开始围绕着学校仔仔细细地搜寻，每一间教室和宿舍都不放过。


    *


    一间宽敞的宿舍里。


    宿舍内，书桌上点着一根蜡烛。


    微弱的烛光在幽暗中摇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那是腐肉、汗水与长期封闭空间所滋生的霉味相互交织的味道。


    三个形容枯槁的男生站在宿舍中间。


    他们浑身脏污不堪，头发如同乱麻般缠结在一起，发丝间夹杂着灰尘与不知名的秽物。


    衣服早已辨不出原本的颜色。


    大片的黑血干涸在布料上，结成了一块块硬痂。


    他们的脸被污垢层层覆盖，几乎看不清五官轮廓。


    只有那深陷的眼窝里。


    一双眼睛闪烁着疯狂而又绝望的光。


    他们前方的地上躺着两个同样有些脏污的男生。


    三人死死盯着地上饿晕过去的两个男生。


    那眼神犹如饥饿已久的恶狼盯上了猎物。


    长时间的饥饿几乎让他们失去了理智，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食物。


    要吃！


    三人看着地上两人不断吞咽着口水。


    干裂的嘴唇摩擦着。


    “听说人类的肉挺好吃的？”


    其中一个饿得几乎成为皮包骨的男生。


    声音沙哑。


    举起手中那把擦干净鲜血的水果刀。


    手剧烈颤抖。


    “我好饿，我要吃东西，我要吃东西！他们都晕过去了，肯定快饿死了，既然他们都快死了，就把他们吃了，别浪费他们的肉。”


    另外两个男生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两人。


    眼神也因饥饿，变得迷离。


    仿佛此刻看到的不是同类，而是两只肥美的猪。


    他们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猪肉鲜美的画面，那诱人的香味似乎已经钻进了鼻腔，让他们的口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好香的猪肉，只要把他们剁碎了吃进肚子里就不会饿了。”


    好饿。


    好饿。


    他们好饿。


    拿着水果刀的男生蹲下身。


    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


    一把抓住地上其中一个男生的手臂，慢慢地撸起男生的袖子，露出那瘦骨嶙峋的小臂。


    就在他即将挥刀割下去的瞬间。


    其中一个男生眼尖，看到那地上男生的眼睛轻微地眨动了一下。


    声音颤抖。


    “胡文，等等，他还没有死，要不先别动手，好残忍啊！”


    拿着水果刀的男生听到这话。


    眼中涌出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


    肚子叫个不停。


    捏紧了男生的手臂，嘴唇颤抖，带着哭腔，哽咽道：


    “可是我好饿，我好饿，我要吃东西，好难受，我连外面的草都吃光了，我还是好饿，我还不想死，他们都快死了，为什么不能吃了他们？”


    齐悦的意识从黑暗中逐渐回笼。


    干涩的喉咙如同被沙子磨过一般。


    他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


    眼前的世界模糊不清，唯有昏黄摇曳的烛光。


    当他终于看清眼前的景象。


    只剩下惊恐。


    胡文。


    曾经和他一起嬉笑打闹的伙伴。


    此刻正举着水果刀。


    直勾勾地盯着他。


    胡文的泪水不受控制地砸落。


    一滴滴滚烫的泪珠滴落在齐悦的手臂上。


    齐悦张了张嘴，想要呼救，可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半点声音。


    许久。


    他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胡文……我……我不想死……不要吃我……求你们……”


    泪水不断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


    胡文看到齐悦醒来，握着他手臂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心中越发挣扎起来。


    “齐悦，我们好饿，我要饿死了，我想吃东西。”


    齐悦饿得浑身瘫软。


    没有一丝力气，连挣扎着抽回手臂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只能哽咽着，用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哀求道：


    “可是我也好饿，我不想死，我还有救的，求你们不要杀我。”


    胡文眼中闪过不忍。


    犹豫许久。


    松开了齐悦的手臂，转而看向另一个一直昏迷不醒的。


    ——顾白


    一把抓住顾白的手臂，撸起袖子，手中的水果刀举起，眼看就要砍下去。


    “不要，不要！”齐悦看到他的动作，心急如焚，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胡文，停下，他是我们的朋友，不要杀他，我们都是朋友，都是兄弟。”


    胡文饿得难受的不行，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


    “可是他一直没有醒过来，他很快就要死了，如果我们把他吃了，我们就不会饿了，我们四个还可以继续活下去。”


    齐悦偏头，看向躺在一旁的顾白。


    房间黑暗，他只能看到顾白眼睛紧闭，脸颊凹陷。


    那是他从小到大的好兄弟。


    他怎么可能吃得下他？


    哪怕再饿，他也做不到。


    “不能不吃吗？我们出去找食物，我们一定可以找到食物的，我们找到食物就能活下去了。”


    其中一个男生绝望的小声道，


    “没用了，在你们昏睡的时间里，我们出去过了，找了附近很多地方，都没有食物，还差点被一只拿着斧头的高阶丧尸砍了，外面很危险，我们根本不敢出去，高阶变异物种很多，我们没有吃东西，根本跑不赢……”


    他嘴里不断说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齐悦听着他的话，只觉得眼前的世界越来越模糊。


    说话的力气也快没了，喉咙干得仿佛要冒烟。


    闭上眼睛。


    既然逃不过死亡，那就让自己的死亡变得有价值一些。


    他声音虚弱，断断续续地说道：


    “那……你们……还是把我吃了吧，不要动顾白……我感觉我好像要……死了。


    你们吃了我吧……吃了我……你们就有力气离开这里……去寻找……基地活下去，国家肯定不会放弃我们的，你们还有救……我快死了……杀了我吧……”


    胡文和另外两个男生闻言，皆是一愣。


    他们确实很饿很饿。


    想吃他们。


    可当齐悦主动说出让他们吃自己时，他们的内心深处还是不忍心。


    他们不是怪物，还有人性。


    一旦吃下了人肉。


    那他们外面那些没有思想的丧尸有什么区别？


    胡文与另外两个男生的肚子仍在不断地咕咕叫着。


    胡文挣扎了很久很久。


    最终还是松开了顾白的手臂。


    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手中的水果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他抱住双膝，脑袋埋进臂弯，终于忍不住难受地小声哭了起来：


    “我也不想吃人，我也不想变成怪物，我不是怪物，可是我好饿，我好难受，我脑袋好晕……”


    其余两个男生也缓缓蹲在地上。


    眼神空洞。


    对这个世界只有绝望。


    就算现在吃饱了又能怎样？


    外面到处都是丧尸和变异怪物。


    他们被困在这所学校里，他们就算吃饱了也逃不出去的。


    他们亲眼目睹了太多学生试图逃离。


    却被一群举着武器的丧尸残忍砍死，然后被分食的场景。


    学校里面太多怪物了，越来越多。


    他们的同学都死了，他们也逃不掉了。


    他们迟早会死。


    再怎么挣扎也没有用。


    突然，堆积着好几张桌子的门。


    传来敲门声。


    “叩叩叩——”


    很有节奏。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瞬间让宿舍里还醒着的三人浑身一震。


    他们的心脏似乎在这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胡文猛地抬起头，抹掉眼泪。


    眼神满是惊恐。


    与身旁的两人对视。


    这个时间点，怎么可能有人来敲门？


    他们已经仔细搜查过这栋楼，确定没有其他幸存者了。


    排除人类，那来者极有可能是丧尸或者变异怪物。


    胡文颤抖着拿起一旁的铁棍，死死握住。


    眼神警惕地盯着那扇被堵住的门。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仿佛下一秒就会有恐怖的物种破门而入，把他们都撕碎吃掉。


    如果来的是变异丧尸。


    他们五个饿了许久、毫无抵抗之力的人，必死无疑。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感到窒息害怕时。


    门外响起了一个清润的男声：


    “里面有人吗？”


    胡文和另外两个男生瞪大了眼睛。


    不可思议。


    是人类？


    怎么会有人来敲他们宿舍的门？


    会不会是丧尸伪装成人类骗他们出去？


    胡文拎着铁棍。


    身子因饥饿而有些摇晃，但还是一步步走向门口。


    他小心翼翼地挪开挡住猫眼的凳子。


    并没有直接凑近猫眼去看。


    而是侧着身子，与猫眼保持一定距离，眯着眼睛，紧张地看向外面。


    此时，门外的沈恙知道里面的人在通过猫眼看自己。


    便往后退了几步，尽量将自己的身体暴露在猫眼的视野中。


    胡文没能看清沈恙的脸。


    只能看到他的肩膀和部分身体，模模糊糊的。


    让他心里更加没底。


    沈恙缓缓开口，声音安抚：


    “我是人类，不是丧尸，我这里有食物，我是附近基地的救助者，来这边救人的。”


    胡文听到这话。


    心中一颤。


    回头看向另外两个男生，眼神亮了亮。


    小声说，


    “是人类，救我们的人来了。”


    两个男生也站起身。


    身体因饥饿而无力地摇晃着，走到胡文身旁。


    其中一个男生强忍着激动与紧张，问道：


    “你好，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沈恙。”


    “你们基地在哪里？具体位置，请详细一点。”


    沈恙把基地的具体位置详细地报了出来，精确到哪一条街、哪个位置。


    胡文三人听着沈恙条理清晰的回答，眼中不由得一亮。


    他们又接连问了几个问题，沈恙都对答如流。


    在确认沈恙真的是人类后。


    三人放心下来，用力挪开堵住门的桌子和凳子，缓缓将门打开一条缝，小心翼翼地朝着外面张望。


    他们隐约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白发男生，背着一个背包，手里握着一柄长刀，静静地站在那里。


    沈恙见他们打开了门。


    便取出手电筒，照亮自己的脸和身上，让三人能清楚地看到自己没有受伤，也不是丧尸。


    还转了转，让三人仔细看清楚他身上的情况。


    胡文确定沈恙没有受伤，又没有发现其他丧尸他在身旁。


    胡文一点点打开门。


    请沈恙进去。


    沈恙走进宿舍。


    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那是屎尿味、酸臭味和腐尸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沈恙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胡文三人看到沈恙的反应。


    有些尴尬。


    不自在地用脏兮兮的手在同样脏兮兮的衣服上擦了擦。


    他们本想让沈恙坐下。


    可一看周围。


    凳子和床铺都脏得不成样子，实在不好意思开口让他坐着。


    毕竟沈恙全身上下都是干净整洁的。


    沈恙看了眼地上躺着的两人，没有多说什么，取下背上的背包，拉开拉链，递到胡文三人面前，说道：


    “这些都是食物，给你们，吃饱了，恢复力气了，我们就立刻离开这里。”


    三人的目光立刻被背包里各种各样的食物吸引。


    狠狠咽了口唾沫，眼神中满是渴望。


    沈恙见他们站在那里不敢上前拿。


    便上前一步。


    把背包递到胡文手中，催促道：


    “拿着吧，快点吃，吃完我们就离开。”


    胡文双手紧紧攥着书包，低头看着里面的食物。


    这一切好不真实。


    就像做梦一样。


    他们真的得救了吗？


    他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感受到一阵疼痛，才确定这不是梦。


    用力抱紧书包，激动得眼泪夺眶而出，看向身旁的两个男生，声音颤抖地说：


    “太好了，我们获救了，我们终于获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