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步下楼，看到周嘉乐端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在看一场拳击赛，一颗心不知怎的就稳当了。


    「你看得懂吗？」


    周嘉乐抬头：「你醒了呀。」


    「喜欢看这个？」高傲问。


    周嘉乐笑着摇头：「也没有，就是随便看看。」


    他的一半人生都在拳击场上，受伤、挥汗、流血……但他的每一拳都不是以自己的意志挥出去的，受制于人，哪有喜爱可言？


    「那你喜欢看什么？」高傲盘腿坐在他旁边。


    周嘉乐说：「也没有特别喜欢的。」


    「唔……是吗？」高傲漫不经心地换台，「我对你的了解真的很少，就比如你是个同性恋，还有男朋友，我今天才知道。」


    话里有几分自嘲意味。


    来了，奇怪的情绪又上来了，宛如一团湿纸巾堵在胸口，烦闷不已。


    他讨厌自己这样阴阳怪气，却忍不住一直说。


    「他对你怎么样？对你很好吗？你这么傻，知道什么是喜欢吗？可别被人骗了，你……」


    高傲剩下的话止在嗓子眼。


    他没办法再说下去，因为他看到身边的青年哭了。


    第二十二章 眼泪


    以前的吴郁也经常哭，眼泪几乎成为了他的家常便饭。


    高傲觉得眼泪很懦弱，所以看不起动不动就哭的吴郁，见到就烦。


    可是现在好像不一样了。


    坐在沙发上的青年垂着脑袋，红着的眼尾好像玫瑰花瓣。眼泪在他琉璃一般的眼睛里打着转，在乌黑的眼睫上凝成泪珠。


    他哭得很安静，无声无息的，只有泪珠掉到沙发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


    高傲第一次发现，原来眼泪也可以很美。


    从心底里升起来的，不是鄙夷或烦闷，而是一种陌生的情感。


    他看到青年一眨眼，又一滴如同清晨露水的眼泪滚落，下意识伸出手掌，接住了。


    高傲低头，看到自己的手掌居然在隐隐颤抖，立马握成拳，将那眼泪困在自己的掌心里。


    「对、对不起。」


    周嘉乐将头埋得更深，用手背用力擦拭眼泪，很快眼角更红了。


    高傲问：「为什么哭？」


    「唔。」周嘉乐抿着嘴唇，不肯说。


    高傲一拧眉，抓住他还在擦眼泪的手：「他对你不好，是不是？」


    「……没有。」


    高傲紧盯着他：「你看着我回答。」


    「我……」周嘉乐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很快撇过头去，「他对我很好的。」


    高傲冷笑一声：「你这个傻子一点都不懂怎么说谎。」


    被无情拆穿，周嘉乐的呼吸变得急促，怯怯道：「你别生气。」


    高傲一惊：「生气？」


    他？生气？


    他有什么好气的。


    区区一个吴郁，他为什么要……好吧，他自己都骗不了自己。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起伏，高傲更加恼火，无意识加大手上的力道。


    「疼……」


    一声低呼，高傲清醒过来，放开他的手。他认为自己应该冷静一下，于是俯身在茶几上找到香菸。


    他点燃抽一口，吐出烟雾。


    周嘉乐咳嗽一声，微微皱起眉。


    高傲看他几眼，站起身，正打算去阳台上抽时，又被拉住了。他很意外，低下头注视刚刚哭过的青年。


    周嘉乐说：「那个……我能试试吗？」


    「试什么？」


    「这个。」周嘉乐把视线落在他指尖的香菸上。


    高傲挑起眉。


    要知道，在以前其他人捉弄吴郁时，逼迫过他抽菸，当时把他眼泪都呛出来了。


    「你确定？」


    周嘉乐点头，眼睛很亮。


    「给你。」高傲手腕一转，把朝着掌心的菸嘴递到他嘴唇边。


    周嘉乐微微仰头，用着他朱红的嘴唇含住刚刚被高傲碰过的菸嘴，缓缓吸了一口。


    高傲居高临下看着他的举动，眼里划过异样的光彩，喉结上下滑动。


    周嘉乐立马咳嗽起来：「咳！咳咳咳！」


    「傻。」高傲说，收回手，含住烟时，嘴唇不受控制地抿紧了，还用舌头顶了顶，「你就别逞强了，这不是小孩子该碰的。」


    周嘉乐咳得眼泪又出来了，却极其倔强，摇头：「我想再试试。」


    「不可以。」


    周嘉乐无言，只看着他。


    高傲看出他眼里的坚定。


    的确，尼古丁有时候不止是消遣的东西，还是哀愁的解药。


    周嘉乐得到了一整包烟，从一开始的不熟练，到逐渐学会小技巧。


    系统88获取过周嘉乐的个人信息，知道因为拳击，周嘉乐早就是个老烟枪了，看他这么演戏内心颇为复杂。


    不过总得习惯。


    系统88问：「你这样不怕沈纪轩发现吗？」


    周嘉乐说：「我还怕他没发现呢。」


    系统88：「？」


    「是时候该露出点尾巴，让他多起疑心了。」周嘉乐享受着久违的香菸，「我总不能一直装傻子对不对？」


    系统似懂非懂：「你把握住分寸就好，别崩人设就行。」


    「放心，我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他会循序渐进，一步一步来。


    -


    「你看。」高傲深吸一口烟，再张开嘴时，一个烟圈被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