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语，出来吧，冥河之水会腐蚀灵魂，你想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吗？」慕锦川扬声喊道。


    水面没有丝毫动静。


    「你跟我们出去，我承诺，让你妈妈晚年生活无忧。」


    「你说真的？」欢语破开水面，犹豫着不敢上前。


    在挣扎良久之后，欢语还是决定相信慕锦川的人品，乖乖上了船。


    就刚才那一会儿，欢语似乎就受到了不小的伤害，站在那里，浑身被水打的透湿，黑发贴在脸上，更显得她弱不禁风。


    欢语伸出手，扬了扬她白的毫无血色的手掌，嗤笑道：「慕大人出手，果真是不同凡响，不过，我不过是一只小小的鬼，何必劳烦慕大人这么大的阵仗。」


    我脑子里突然想起了进入网络前，听到的万怀生与慕锦川的对话。


    他肯借特九科的地盘帮我们的忙，第一是与慕锦川达成了协议，想要抽点我的血做研究，另一方面，就是因为网络里残留的阴气过重。


    隔着网络，很多人都仗着美人能找到自己的真身，而出口成脏恶行不断，这个过程中，会产生一些负面的能量滞留在网络世界里，严重影响着网络世界的和谐。


    网络世界不是谁都能进去，特九科能进去网络的只有养着执行特殊任务的厉鬼们，可那群沾满杀孽的厉鬼，指望他们去净化那些不好的能量？


    那除非是万怀生脑子坏了。


    慕锦川一出手就是这样的大场面，这大概就是在完成万怀生的嘱託吧。


    夏鼎志上曾介绍过黑白二鬼，这两位大人是鬼故事的标配，也是唯一可以行走于冥河之上的人物。


    冥河之水，落之即沉。


    冥河水底，镇ya着无数厉鬼孽障，那些厉鬼早已被河水磨去了身躯，只剩下深重的怨气，鬼魂落入水里，不用多久，就会被水中的怨气一点点吞噬。


    黑白二鬼据说生前杀人无数，身上的血气，就连冥河水底的那些东西，都无法忍受不敢靠近。


    就连慕锦川，他都不敢托大，早早的就用术法折了纸船。


    冥河之水是天底下最不干净的东西，可河水经过之地，也不会再有骯脏的东西留下来，就起到了净化网络世界的作用。


    想通这一点，我崇拜的看嚮慕锦川：能够引动冥河之水，他究竟有多强大？


    慕锦川的视线落在欢语的手上，皱了皱眉：「你怎么会这么弱？」


    欢语表情一僵：「比起慕大人，我自然算不了什么。」


    慕锦川不再说话，抱着我，出神的看着船侧漆黑的河水。


    安静的空间内，会呼吸的只有船上的我们三个，纸船破开河水，触碰出无穷的涟漪。


    许久之后，欢语突然开口问我：「你为什么会接受慕大人？」


    我愣了愣，欢语皱着眉，继续说道：「跟一只鬼一起生活，你不怕吗？」


    「刚死的时候，我去找了乐乐，可好不容易等到他一个人独处，我却不敢现身了。」欢语苦笑。


    「我是鬼，就算再喜欢乐乐，也只敢躲在这里，偷偷关注着他，不能靠近，怕给他带去麻烦。」


    「请你们记住你们说的，给我妈一大笔钱，还有，把水月那群职业粉丝的真面目，暴露出来！」


    欢语说完，站起身，察觉到我与慕锦川的关注，冷笑道：「放心吧，我还不想死。」


    说着，她独自坐去了角落，与我们背对背，像是不想看到我们。


    「那些厉鬼，怎么办？」我伸手拉拉慕锦川的袖子，有些胆怯的望了望四周。


    被慕锦川召集来的十方厉鬼，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听到我的问话，慕锦川笑了笑，轻声道：「三清缚灵，缚的，可不是欢语。」


    想到某个可能，我身体一僵，好半晌，才缓缓出了一口气。


    那十只厉鬼的来历，我先前还没想到，现在看来，就是现实中被欢语杀死的那些职业粉丝们。她们被欢语藏到了网络里，可能也受着欢语的控制，慕锦川布下大阵，用他们做阵眼，引来冥河之水的同时，也是为了让他们被冥河之水吞没！


    想我以前，最复杂的不过是同学之间的交往，现在才知道，比起这些走一步看十步的「狐狸」，我那点心计，简直不能看。


    靠在慕锦川的肩膀上，我闭上双眼，默默在心里想：慕锦川，你最好不要利用我。


    兔子急了还咬人，逼急了我，身心都付出了的我，连我自己都想像不出，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也是我们太自信了，这片区域已经被冥河之水包围，原以为除了纸船，再也没有逃生的选择，可当我想起欢语，扭头去看时，身后哪里还有欢语的影子！


    「她跑哪里去了？」我惊慌的拉着慕锦川站起，环顾四周，眼神止不住的往水里瞄。


    欢语她最后跟我们的说的那些话，莫非是她的遗言？


    慕锦川的视线也落到了水上，沉默了一会，他道：「在冥河的包围下，连我也只能靠纸船渡过，欢语无处可逃。」


    我心里一沉，脑子里不由得想起见到欢语后，她的所有表现……


    「不对！」我猛地握住慕锦川的手，心里万分歉疚，「她在你动手的时候，我看见她把苏乐的微博数据藏进袖子里了！」


    原本该是万无一失的计划，却被我的忽视给弄砸了。


    我苦着脸，低垂着脑袋不敢去看慕锦川。


    堂堂亡灵大厦总统领亲自出马，却让一只小鬼在眼皮子底下给逃了，我都能想像的出来，出去后万怀生会怎样嘲笑慕锦川。


    「都是我的错……」我小声道着歉，竖着耳朵仔细听慕锦川的回应。


    慕锦川迟迟没有说话。


    我心里越发难过，他是真的生气了啊，怎么办？


    慕锦川的手落在了我的头发上，动作轻柔的揉了揉：「傻瓜，让欢语逃了，我也有错，她的实力不该那样弱，在冥河里，她用一半的能量护住了那段数据。」


    从网络世界里出来，我的右手上，多了一个针眼，不过万怀生他们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起码我没有失血过多的症状。


    面对万怀生好奇的视线询问，慕锦川一个眼刀杀过去，冷着脸道：「跑了。」


    万怀生摸摸下巴，突然道：「因为灵石在她手上？」


    「各凭本事么，对吧慕大人？」万怀生笑了笑，沖我们点点头，背着手，慢悠悠的开门出去，「外面已经是晚上了，不过，我想你们也没心思在这吃晚饭了吧？」


    我与慕锦川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苏乐！


    难怪万怀生今天跟吃了药似的，又是拖延时间又是拜託慕锦川顺便清理网络，就是为了替他们的人打掩护吧，另一个，就是为了确认灵石是不是在欢语手上了。


    我担心特九科的人会挟持苏乐，以此来要挟欢语交出灵石，可慕锦川却道：「特九科不会对普通人出手，哪怕那样做会让他们省下很多力气。」


    他们会做的，是在确定目标后，用层出不穷的攻击，狂风暴雨般，达到他们的目的！


    这个担忧落下，我又生出了新的担忧来。


    欢语躲进了苏乐的微博，再加上她之前问我的那番话，我严重怀疑，她会出现在苏乐面前，逼着苏乐跟她在一起。


    外面夜色笼罩，正值车流高峰，我与慕锦川从郊区开进城时顺利的很，可一上公路，立马就被堵的跟乌龟似的。


    被堵了半个小时后，慕锦川干脆花钱请人开车，他带着我，绕进一个无人的小巷子，施展法术快速赶去苏乐的住处。


    苏乐住的是豪华公寓，一买买一层的那种，电梯「叮」的一声响，直接将我们送到了苏乐的家门口。


    慕锦川退后两步，抬脚一踹，房门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紧接着，「哗啦」一声，碎成了一堆细木屑。


    我来不及震惊，拔腿就沖了进去。


    一进房间，我就感觉到了房间里冷的让人发颤的阴气。


    苏乐狼狈的坐在地上，后背紧靠着床，长腿无力的弯曲着，脸色涨红，大口大口的急促呼吸着，眼角渗出了点点水迹。


    欢语躲在他的身后，只露出上半张脸，阴蛰的视线，自我进来后，就牢牢锁定在我身上。


    「欢语你干什么？！这是苏乐，你要杀了他？」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视线，这个曾经为了自己的偶像坚定不移的人，现在却躲在偶像身后，反手扣着偶像的脖颈。


    若不是我赶来的快，她是不是就打算直接掐死苏乐！


    苏乐看到我，动了动身子，张嘴才发出半个字音，就被欢语用力掐紧了喉咙，一口气没上来，痛苦的皱紧了眉头。


    「欢语，你可想清楚了。」慕锦川随后进来，看着这一幕，伸手就要将我往后拉。


    我甩开他的手，不怕死的上前几步，怒道：「你看清楚了，这是你的偶像，你曾经有多喜欢他，你杀了他后你就会有多恨你自己！


    你喜欢他是你的事，他还有大好的生活，难道你不想看到他继续在明星这条路上走下去，在舞台上光芒万丈吗？」


    欢语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我说动了，手松了松，苏乐得了喘气的机会，立马咳得撕心裂肺。


    不用我再多说，欢语自己先慌了，她没有移开还掐在苏乐脖子上的手，而是用另一只手，轻拍着苏乐的背，企图缓解他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