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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饮无绪

    朱雀大道向北一直到皇城正方承天门,文武百官早已在承天大街列队等候多时。


    但见巽泽顶着金鸾旗,与慕容黎十指紧扣而来。


    不免交头接耳:“这……怎么回事?怎么盖了头?”


    “那不是金鸾旗吗?”


    “金鸾为王,金凤为后,怎能将王旗盖在头上?实属有点荒唐。”


    “王上都不介意,我等少说两句,还是遵照王令行祭天大典吧。”


    大典一旦开始,便是各种章程礼仪,祭天贺词等等。


    巽泽拖着九重衣裳,只觉全是累赘,一个头比两个头还大,什么承天顺命告祖宗在上的贺词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懵懵懂懂中,与慕容黎拜了天,叩了地,祭了祖,接了玉印,等一切章程结束,被慕容黎带进寝宫时,浑身已如散架般只想倒在床上再也不起来了。


    可他才倒下去一半,身子还没落到被褥中,便被慕容黎一股力道拉过,拉到桌椅旁。


    慕容黎在倒酒。


    “哇哦!喝酒啊。”折腾一日,饥肠辘辘,巽泽酒瘾犯了,正准备一把扯开金鸾旗。


    却被慕容黎握住了手,听他道:“阿巽曾言过,为我顶红幂,只愿我亲自去揭,怎么这么急不可耐。”


    “我这随手一遮……”


    巽泽转着眼珠子,总感觉今日事情有点不对,虽说是授印大典,但所走流程,比授印还多出许多许多,他肯定又有什么事栽在慕容黎手中了。


    “遮了便不能自己揭开。”


    “嗯?”


    “你可还记得,我说过若阿巽愿为我顶红幂,让我亲自去揭,再次昭告日月,三拜相携弥补你的遗憾,也不是不可以。”慕容黎浅浅一笑,缓缓道。


    巽泽心鼓猛然一震:“所以授印大典是幌子,今日是你我的……”


    怪不得授印之前需要拜天,叩地,祭祖……原来他竟带他当着万千臣民的面再次昭告日月。


    慕容黎道:“阿巽在天子座驾中,顶上红幂的那一刻,难道不是这么想的?”


    当然授印为真,只不过授印过程中增加一些有趣味的过程岂不是更加圆满。


    “我……”巽泽还真没那么想,因为曾经说过的话,他十之八九是忘记了的。


    “若阿巽不那么想,莫非……”慕容黎眸光一动,“阿巽真是羞涩了?”


    巽泽轻轻道:“我见阿黎今日点了妆容,如此正式的场面,大抵我也是被点了妆,但车上没有铜镜,我不知自己是俊秀还是妖邪,自是不能让他们笑话。”


    “我的阿巽,怎么会是妖邪。”慕容黎眼眸都带上了笑意,柔声道。


    巽泽扶上慕容黎双肩,心中一动:“阿黎曾经的登基大典也没有今日这般盛大,会不会招摇且荒唐?”


    “我说过要以十里红妆为你打造诸天喜庆,待你归来,便是上天入地,你想要的,我都给。”慕容黎看着他头上的金鸾旗,那是展翅与长生之意,“阿巽为我归来,值得最好,我愿陪你荒唐。”


    巽泽笑道:“阿黎便是最好,我想要的,唯有阿黎。”


    “你说,红幂遮面的朦胧意境更让人情难自控。又说,跪天相拜时遮了面会更有仪式感,你顶的红幂,也只能给本王来揭。”


    “那……阿黎现在揭还是要等等?”


    “现在。”慕容黎抬起手,轻轻挑起金鸾旗,一寸一寸揭开,露出巽泽璀璨的笑靥。


    他揭开露出的这张容颜,一眼万年,将会生生世世隽刻入骨,一眼是他,一辈子是他。


    便是那样的,永远温柔璀璨,永远护他无恙。


    他说过的话,他竟一句都没有忘。


    巽泽看着慕容黎那浅浅的笑,调皮眨眼:“我还说,若王上不以身作则,臣民如何效仿。”


    慕容黎执盏,递在他手中:“故而,今日我们走过的每一种仪式,每一道章程,都有司礼监详细记录,普及到民间去,以后这样的盛况会越来越多。”


    “还有喝酒。”巽泽风华磊落举盏,“合卺酒。”


    铿!


    与慕容黎杯沿相碰。


    这一声,诸天寂静,龙吟凤鸣。


    这一盏,天长地久,永世与共。


    “好不好看?”巽泽细尝美酒,春风般看着慕容黎,“我点上妆,是俊美还是更俊美?”


    “我的阿巽,自然是……”慕容黎还没说完,便被巽泽吻了一口,听得他轻轻道,“最好看,对不对?”


    慕容黎勾起笑意,他的阿巽,当然最好看,一辈子这般看着,也看不腻。


    “妆是阿黎点的,九重衣是阿黎替我更的,一定是最能入阿黎眼。”


    “你就不怀疑是内侍?”


    “他们的味道,十丈之外我就能闻出来,若不是阿黎亲力亲为,我肯定早就醒了。”


    “我以为是你一直装睡。”


    “因为躺在阿黎的温柔乡里,我才不要醒。这碍人的衣裳,是不是可以脱了?”巽泽把手放到绶带上,发现九重绶带纠结在一起,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这……阿黎,先解哪一条?”


    “我来吧。”看着他手脚笨拙,慕容黎轻叹,缓缓环上他的腰,一条一条替他解开,搁在一旁。


    “阿黎。”巽泽好好的看着慕容黎,柔的好像整颗心都要化了。


    “嗯?”


    “就是想叫叫你。”


    “……”他又浅浅一笑。


    “阿黎每次上朝都要这般穿戴,会不会很繁琐?”衣物一层一层脱开,如剥九层苹婆,巽泽暗想,这东西不会要脱半个时辰吧。


    “至少未来三日,我不用这么繁琐。”慕容黎脱衣倒是挺顺手,一会儿功夫,已脱去一堆。


    巽泽:“为何?”


    “你说呢?”自然是春宵一刻,三日不足。


    “阿黎你色令智昏,竟然给自己休假……”


    “本王伤势未愈,不宜上朝。”


    “既然伤势未愈,那这……”巽泽看着自己被剥完衣物的身体,已被褪尽衣衫的慕容黎挑逗得难以自持,其意不言而喻。


    慕容黎将他放倒在床上:“在这种事上,无碍。”


    巽泽:“………………”


    过了许久许久之后。


    “阿黎,我饿了。”咕噜声将巽泽神识拉回,他才想起来他好久都没有进食,更没有启动辟谷功能,大抵是真饿了。


    慕容黎悄悄起身:“穿好衣衫,我带你去庖厨偷吃。”


    巽泽鄂住:“偷吃?”


    慕容黎认真点头:“嗯。”


    巽泽一面瞪大眼睛一面穿衣:“会不会太晚了?”


    “不会,明日不上朝不早起。”


    “要是明日掌庖厨的主事发现少了食材,会不会以为庖厨进了两只大耗子?隔天就在庖厨里下耗子药?”


    “……”


    后来庖厨里两人的欢笑声欢快了半夜。


    庖厨主事和杂事们躲在墙角瞄着:“嘘!轻点,国主说要陪东君偷吃,我们躲好了,千万别被发现了……”


    “那膳食?”


    “刚刚出锅,就等国主来偷。”


    “我听禁军的兄弟说国主还要带东君偷溜出宫门,也让他们躲好……”


    “哇,这种机密你都知道,兄弟佩服。”


    “这算机密吗?方统领下的命令。”


    *


    大典后第二日,知道慕容黎抽不开身,公孙钤将卜算结果交给小厮,让小厮送去宫门。


    只不过他给小厮的竹节,是从茶案上随便抽出的,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小厮不免愣了愣。


    公孙钤只道:“这个名字,一定是他最不愿提起的。”


    “若有危险来临,我不如他身侧的仙人,能得安宁已是不易,何故此间搅他平静。就说这一卦,我算不出。”


    *


    慕容黎收到空白竹节,只淡淡搁在一旁,世间之物,本就不能全寄托于卦象,若任何凶手都能用卦术卜出,岂不是不用设立刑堂了。


    公孙钤这一卦算不出,并不是太意外。


    巽泽把那竹节转于两指间,笑看慕容黎:“阿黎什么时候还痴迷于卦术?”


    慕容黎淡淡嗯了一声,一片竹节,能暴露什么?


    巽泽把竹节往慕容黎眼前一递:“这上面有卦卜的气息,但这竹节不是施卦之时的那根卦牌,简单来说,就是算卦人卜出了什么不想让你知道的结果,随便抽了一根卦牌,代替了原来那根,拿来糊弄你。”


    公孙钤绝不是会糊弄慕容黎的人,除非那个结果他确实不想让慕容黎知道。


    慕容黎把竹节拿在手中,沉思片刻,看着巽泽:“阿巽也懂卦术?”


    巽泽满面笑容:“不瞒阿黎,我也曾学过皮毛。”


    慕容黎眸光一动:“嗯?”


    “坑蒙拐骗用的。”巽泽眉飞色舞道,“少小离家,总觉任何事物都新奇,曾骗了卦术师教我卜天算命,但后来我只学了些皮毛便坑了卦术师一回,跑了。”


    慕容黎新奇的看着他。


    巽泽:“因为这算卦本身有个缺陷,算天算地算旁人,偏偏不能算己身。去街边摆个摊位,不能暴富只能糊口,看起来既不优雅又不富贵,除了装得高深莫测般,其实就是一神棍。”


    他看着慕容黎,眸中荡出了春光,“像我这般仙气十足的人,怎么能做神棍呢?”


    他顶多用这半生不熟的卦术装个世外高人,各种坑蒙拐骗,骗了天玑的钱粮,骗了各种老头教他行走江湖的技能。


    卜卦人测的是天机,必要心诚,如巽泽这般藐视天地,断然不可能在卦术上有什么造诣。


    大概老天都不允许。


    慕容黎想到此,不免觉得好笑。


    正在此时,方夜进来禀报,北冥世子求见慕容黎,有事相告。


    “小白兔找阿黎,肯定是有关渡妖气之人的线索,阿黎快去吧。”巽泽大大方方的向慕容黎眨眼。


    “那你呢?”慕容黎可不认为他会如此大方,必有猫腻。


    巽泽挑眉:“我?我自然是乖乖等阿黎回来,哪都不去。”


    慕容黎审视他:“哪都不去?”


    “我发誓,哪都不去。”巽泽竖起三根手指,认真无比。嗯,反正宫外又不能称之为“哪都”,哪都是哪里,他也不知道。


    “你若要出宫,让方夜给你备车,光明正大的……”


    慕容黎还没说完,巽泽一鞠躬:“多谢王上放行。”


    “马车哪有我飞的快,阿黎,我只是去找北风收租,晚间一定回来。”


    人已然飞出宫墙,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方夜:…………


    沐莬并未向慕容黎透露那几根紫毛的事,在他看来,那人既不是妖,只是头发颜色有些许不同,或许染发是为了掩人耳目,一日一染都有可能,并不能作为破案的关键。


    只是那身上有妖气之人,并非紫貂,修为更在他之上,单凭束妖银索,很难对付,特来提醒慕容黎,小心为上。


    *


    玉石商行总店二楼。


    北风将各大掌柜呈来的账本呈给巽泽,巽泽抱着紫貂,看账本也只不过是装装样子,收租更是装装样子。


    北风心知肚明,见巽泽只抚摸着紫貂,久不说话,扑通便跪了下去:“阁主,是属下办事不利,让悄声被灌注妖气,属下万死不抗。”


    巽泽冷冷道:“倘若阿黎有事,你早已没有跪在这里的机会。”


    若慕容黎死在刑场上,整个黎泽阁,整个瑶光早已成浩劫。


    北风自然是知道的,顿时汗如雨下。


    巽泽:“说说看,在给悄声易容期间,有谁接近过你。”


    北风不暇思索:“玉石总店,来往商客很多,细细想来,都没有嫌疑太大之人,属下每日饮食是十一铺掌柜光涛尽心照料。”


    巽泽眸光一闪:“把这个光涛交给西风,撬开他的嘴。”


    “是。”北风立刻应道。


    光涛是不是无辜,只要有人代替自己受刑,那都是如蒙大赦。


    此时,楼下传来一片吵杂。


    却听一人道:“你们对我指指点点做什么?人又不是我杀的。”


    “人死了你找府尹去报案,怎能拖着一具尸体跑来玉石店。不是你杀的更该报到府尹处。”有人劝解道。


    那人道:“我只不过见他死了,既不知他姓甚名谁,又不知他家住何方,有人说他是这个店的掌柜,拖来这里问问。”


    掌柜?


    北风心内一惊,却听巽泽道:“杜小白,你这威风凛凛的武林盟主什么时候干起了捡尸的行当?”


    杜白麟一抬头,就看到巽泽抱着一只紫貂,慵懒的靠着窗栏,顿时眉开眼笑:“阁主。”


    都不用招呼,他就把那具尸体提着上了二楼。


    北风看着尸体,大为吃惊:“盟主,你怎么把我们正要去抓来用刑的人给杀了?”


    尸体正是十一铺的掌柜光涛。


    杜白麟解释:“不是我杀的,我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死了。”


    北风看向巽泽:“阁主,看来是被灭口了。”


    巽泽正眼都没瞧尸体一下,他从未想过需要从尸体上找线索,眼中只有嫌弃。


    杜白麟仿佛看不到他的嫌弃一般,朝他奔了去:“阁主,你什么时候养了个这么可爱的小东西?这是紫貂吧,来,让我摸摸。”


    他伸着手便朝紫貂撸了去。


    想到他那只手刚才还提着尸体,紫貂一阵嫌恶,龇牙咧嘴驱赶着他。


    杜白麟:“咦?还挺凶……”


    巽泽:“它说你身上有神荼的味道。”


    “什么神荼?”


    “就是北冥那只兔子。”


    “兔子?紫貂会怕兔子?”


    “……”


    “阁主你说沐莬啊。”杜白麟才反应过来,闻了闻自己身上,不解道,“不应该呀,我又没和沐莬搂一起,怎么会有他的味道?”


    巽泽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我让你跟着他,可有什么收获?”


    杜白麟兴奋道:“阁主神机妙算,那家伙还真能锁定出妖物,在你和王上游街时……”


    巽泽皱了皱眉,游街这个词总是有歧义……


    “就是喜庆那日,也是玉石铺,不过不是这家,还真有只妖。”杜白麟来了心血,立马掏出那几根紫毛,在巽泽面前展示,“可惜它跑得太快,只斩落了它几根紫色的毛发。”


    巽泽看到那紫色的头发,笑容转瞬变冷。


    紫色的头发,北风可太熟悉了,再看他家阁主,都快冰冻三尺了。


    他立马找个借口让杜白麟提尸体去火化,丢乱葬岗,埋土,总之都行。


    打发走了杜白麟,北风才跪地请罪:“阁主,属下有罪。”


    巽泽冷冷道:“说。”


    北风娓娓道来:“当年天权那位在昆仑丘身受重伤,回了天权被医丞胡乱救治本是回天无力之局,是属下妄测上意,怕他死了天权再对瑶光兴兵,便扮作道人去天权救了他一命。”


    巽泽脸色沉得看不出喜怒,北风根本摸不清他要执明死还是要执明活。


    冷汗再次浸满额头:“属下在用药时给他下了失忆蛊,让他忘记了在瑶光发生的一切。”


    实际上是忘情,忘记与慕容黎的情。


    巽泽冷笑:“这些年的相安无事不是他放下,而是他忘记了?”


    北风身子颤了起来:“属下算过,那失忆蛊最少也有十年的作用,断不该在现下忆起……”


    巽泽突然将目光看向窗外,街上车水马龙,透着无尽的繁华,却与他有些格格不入。


    北风跪在地上,低下头,巽泽不说一句话时,他绝对不敢抬头。


    巽泽仍旧没有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轻淡淡的问了一句:“阿黎知道吗?他失忆……”


    北风匍匐着:“知道,属下回了瑶光便禀明了王上。”


    那么,是不是失忆这件事也是慕容黎认可的?


    巽泽摒弃杂念,突然笑了,好像释然,也好像寂寞:“他能恢复记忆,一定是有人将他体内的失忆蛊引了出来,而我在瑶光遭受的诸多污蔑,大约也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北风抬眸:“那阁主的意思?”


    “告诉杜白麟,此人杀不得。”巽泽淡淡冷笑,“他想见他,那便给他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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