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郭爱莲失踪)


    “爱是伟大的!


    爱情是甜美的!


    甜美的爱情却给人带来太多太多的苦痛!”


    黄小强饿坏了!他接过大妮姐递过来麦子面烙饼，大口大口的咬起来，连接吃了三大口，这才稳住了劲。一口气把一大碗水喝光，右手扑撸了几下胸脯，长长出了一口气。“啊！真好吃！”小强嘴上说着，眼睛带笑看着大妮。


    看见黄小强几口就把饼吃完了，大妮问了一句：“肚子没吃饱吧？”


    小强点了点头。


    “饼没有了，还有几个玉米面菜团子，是打算明天一早吃的，这会儿姐给你再去取。”


    “谢谢姐！姐？你困不困？要不？俺回俺们那屋吃吧？”


    “不用！你就在姐这屋吃，姐看着你吃，姐心里高兴！”


    转脸，大妮又拿来两个玉米面菜团子，黄小强白开水就玉米面菜团子，几口就吃了精光。末了，还把掉在手上的几小块菜团子渣，用舌头舔进嘴里。然后做了怪脸给大妮。“啊！总算吃饱啦！”


    大妮看着黄小强的样子，心里又是高兴，又是伤心。


    高兴的是，自个的这个大弟弟特别懂事，是那么的善解人意。伤心的是，这么个大小伙子，正是长身体能吃能喝需要好吃好喝的时候，可偏偏生在皇粮峪这么个粮食不够吃的地方。从小长大，老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没吃过啥好吃的。两个玉米面菜团子吃得是狼吞虎咽，她的心里好心疼小强啊。


    大妮的心思，小强可没去想那么多，他只觉得大妮姐这么晚了还没有睡觉，一定心中有事。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化解了大妮姐心中的苦闷，可是他乐意当她的听客。好多时候，人们心中的苦闷，能够找到知心的人倾诉一番，也是一种排解郁闷的好方法。


    “姐！你睡不着？俺也刚吃饱饭，马上躺炕上肚子也不舒服，要不咱俩说会儿话？”


    听了小强的这句话。大妮欣然点了点头。


    这两天，她知道家里人也都迁就她，让着她，也可以说忍着她。这会儿，她听弟弟这么一说，她好想把心里的委屈说出来。可是，这是一个未出阁女子的心事，她想告诉弟弟，可是又有些不好启齿。


    她张了一下嘴，又停住了。小强看出了大妮姐欲说又休的样子，于是笑眯眯地说：“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俺说啊？”


    “哦？没没有了！”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你和俺还吞吞吐吐的？你不说！俺这一夜估计也睡不着觉了！还不得胡思乱想？你为啥要这个样子啊？”


    大妮笑了笑，好像要下定决心似的，抿住嘴唇沉思了片刻，把憋在心里的话慢慢地说了出来。


    大妮的心事？的的确确是因为陈刚。大妮说，她无意中在翠玉娘家撞见翠玉娘正抱住陈刚的脸亲吻的那一刻，她的心好像一下子被人给攮了一刀似的。她怎么也没想到，翠玉娘会主动的亲吻陈刚。虽说她没看见她和他更亲热的动作，可她好像一下子明白了。原来翠玉娘成全的不是俺大妮和陈刚，而是。。。。。


    她当时整个人几乎一下子瘫软了，强咬牙，硬撑着才走出了翠玉家的院子。


    从那一刻起，这三天来，她的心里没有一刻的安稳，她的心气没有一会儿的顺畅。


    “小强！姐今年都二十一岁了！你知道爹娘一直叨叨啥嫁人呀什么的!你说？就咱皇粮峪这一圈子人？姐能嫁给谁？姐的心思你也许知道？自打这拨北京知青来插队，姐看上了陈刚。翠玉娘也知道俺的心思，她主动找机会捏咕俺俩的事。那天早上俺去挑水，她让陈刚也去挑水，给俺俩制造了一个“偶然”相遇的机会。就是那天陈刚给咱家挑回水的那一次。原本俺心里想着，既然陈刚也有心，姐就一心一意地跟他了。哪知道？陈刚中暑晕倒在麦场里，一个人醒来又跌跌撞撞回到知青之家，差点摔倒在翠玉家院门口。那天，是翠玉娘把他搀扶进自己院子的东厢房里，把陈刚安顿在炕上，又是张罗喂水，又是忙着擦脸，这才让陈刚缓过劲来。说来也是凑巧，俺去找你，想着去翠玉娘家看看，和翠玉娘唠唠心里话，无意间看见翠玉娘正抱着陈刚的脸亲热。那一刻，姐的脑子一下子就大了！你说姐该咋办呀？”


    黄小强听了大妮姐的述说，自己的心情也仿佛有些沉重了。他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大妮姐？也不知道该怎样去劝说陈刚？他知道，翠玉娘是个好人，而且长得那么好看！他自己在心里也无数次的偷偷想过，将来找媳妇?要是能找一个像翠玉娘那么好看的女人，这一辈子就真是没有白活！


    这会儿，听大妮姐把她的心思告诉了自己，黄小强真还犯了难。他知道，陈刚这样的男人在一百个男人当中也难找。大妮姐喜欢陈刚！人家翠玉娘也可以喜欢陈刚啊？陈刚现在是个独身男人，他也可以在许多女人当中挑选自己喜欢的女人呀？


    大妮说完话，好像如释负重般的吁了口气，她挺直身子，睁大眼睛带着探寻的目光看着黄小强的脸。


    黄小强从大妮姐的目光里感觉出大妮姐心里的热切和盼望。他也感觉出了大妮姐话语的温度，那个温度是那么炽热？热的足以把人的心溶化。他当然心疼自己的姐姐！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说：“姐！我知道你喜欢刚子哥，刚子哥是一个心地善良的男人，应该说是很优秀的男人。他的外表就更不用说了。一百个女人当中估计有一百个都会喜欢他那样的。可是眼下只有他一个。至于女人喜欢他到了什么程度？女人不和他说，他肯定不知道。在俺看来，人家翠玉娘就挺想得开，人家喜欢陈刚，就抱住陈刚亲嘴儿。这就等于是把自己的心思表露出来了，让陈刚知道，俺翠玉娘心里有你！反过来！姐？你羞羞答答不好意思这么直接的去表白，不主动和陈刚套近乎，人家陈刚还会以为你心里对他没有那么热切呢？要俺看呀？你也别想那么太多？你也要像翠玉娘那样，主动的去找陈刚，把你的态度和心思得表露出来。还要表现的比翠玉娘更热烈！更主动才好！你要和翠玉娘争一争！看看谁能把陈刚抢到手？姐？你说？俺的话对不对？”


    听了小强的一席话，大妮心里的疙瘩一下子解开了。心里说：“对呀？俺得和她翠玉娘争一争才对？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甘拜下风，把陈刚让给她？”


    随之，她嫣然一笑，脸上泛起红晕，嗔怪地说：“去去去！快睡觉去吧！姐才没有翠玉娘的脸皮那么厚呢？”然后，她笑着把小强送出房门。


    这会儿，听翠玉娘说到郭爱莲？她那原本纯洁善良的心，再也没有了刚才带有醋意的疙里疙瘩了。她对翠玉娘说：“兰菊姐！俺是看见郭爱莲了。俺是从井里打上水正要往回走的时候，看见郭爱莲的。她到得比俺晚点。她还主动和俺打了个招呼。 俺只知道她也去挑水了，后边的事就不知道了。 ”


    大妮的话对于翠玉娘而言，只是给她画出郭爱莲在井水台挑水的一个身影。这个身影飘到哪里去啦？没有了下文。翠玉娘又问了一句：“大妮？你看见郭爱莲的时候，还看见没看见咱村里别的啥人？”


    听翠玉娘这样一问，大妮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井水台的场面。她从那熙熙攘攘的挑水人堆里，搜寻着熟悉的面孔。他？他？他?“有！有了！还有咱们村里三个人。二秃子哥，臭小，还有狗唤子。”大妮说这句话时，嗓音一下子提高了；情绪一下就昂扬起来；她的心态一下子充满了急迫和热情。这是因为她看见翠玉娘和这个郭爱莲非亲非故地，竟然对郭爱莲的事情这样着急？这样上心？受翠玉娘的感染，她也有点着急了。


    天底下最大的事情是“吃饭！”比吃饭还当紧的事情就是“人命！人命关天！”这个道理她也懂。真应了那就名言“急他人所急！想他人所想！”这时候大妮完全没有了个人私念，心里也是想着郭爱莲的事情。 接着她又说：“兰菊姐？你的腿？不方便吧？俺去找他们三个问问！”


    翠玉娘的心里荡漾着温暖，她紧紧握住大妮的手：“大妮！谢谢你！姐真得谢谢你了！”


    就这样，两个原本十分要好，又互相欣赏的女性，此时，郭爱莲的失踪，牵动着她们的心。她们善良纯洁的天性调动起来了，她们丢弃了个人私怨的芥蒂。两个人携起手，开始为找郭爱莲忙碌。


    郭爱莲到底去了哪里？一个大活人去挑一担水竟然没了踪影？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除了当事人以外，没人说得出来。郭爱莲是个苦命的孩子，娘生下她，就死了，爹也在她小小年纪的时候去世了。她就像野地里的一棵苦菜，从里到外都是苦。可她却倔强地存活下来。她今年十七岁了，苦命的孩子却生就一副挺阔的身板。长着比男人还高的个头，膀大腰圆，力大无比，饭量大的也惊人。为了能够多混上一口饭，没白天，没黑夜的给村子里的人家挑水，靠力气换口吃的。


    如今，刚刚感觉自己的命运将要好转了，竟然离奇失踪了。


    “悲惨的命运，永远跟在善良人的身边”


    大妮看着翠玉娘说：“兰菊姐！ 你也别太着急了！你一个人着急也不行！你的腿疼得厉害不？你还是先回家歇歇吧！伤口需要养才好的快，你这样四下到处乱跑，不但不好好。你的人？还要受大痛苦。听俺的！姐！你先回家去吧！俺去找人，有了信俺就一准告诉你！”


    大妮说完，也不等翠玉娘答话，摆了摆手就急匆匆离开了。


    目送大妮走远了，翠玉娘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


    她的心这会儿乱得很。一个是因为郭爱莲的事，一个是因为陈刚的事。郭爱莲的事，她只是一个人心里发急，可是乱不了她的方寸。而陈刚的事，却搅得她柔肠百转，一阵一阵的发疼。


    翠玉娘打心眼里喜爱陈刚，特别是那天陈刚也结结实实把她搂进怀里的时候，她的人几乎都要陶醉了。她好几个晚上都偷偷给观音娘娘上香，祈愿观音娘娘保佑自己下半辈子找一个如意郎君，安安稳稳，美美满满度过余生。她心里的那个如意郎君不是旁人，就是陈刚。


    她知道，大妮也喜欢陈刚，她在心里反反复复把自己和大妮比了好几回，觉得自己方方面面都比不过大妮，她曾经夜里睡觉，偷偷地抹了好几回眼泪。心里埋怨自己命不好。那天，陈刚中暑躺在东厢房的炕上，她给陈刚喂水，给陈刚擦脸，她把陈刚当成一个大孩子看。等陈刚神志恢复了，她看着他那张五官英俊的脸庞，怎么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爱慕。她深情地吻了他的脸。她当时在心里把他当弟弟，当孩子。她以为这种亲吻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地爱意。她幻想着，他能像她亲吻他那样，他也能亲亲自己。当看到陈刚的身子冷冰冰毫无反应的时候，她失望了，失望的几乎人都站不住了。


    当时，真真应了那句话：“期望越高！失望就越重！”那时，她提醒自己“兰菊！兰菊！知趣吧！你已经不是大姑娘啦！你是一个早就当了娘的小寡妇！小寡妇？你懂不懂？就是不值钱的破瓜啦！别做白日梦了。以后只能嫁给那些歪瓜裂枣了。”


    就在自己心灰意冷的时候，陈刚这个英俊魁伟的男人，比自己小六岁的小伙子一下子从炕上跃起来，把自己搂进他那宽阔厚实的怀抱里。那一刻翠玉娘懵了，整个人好像呆傻了一样，竟然忘记了迎合他。好在，他耳语的那一句“咱俩爱一辈子！”的话语提醒了她，她才如梦方醒，回身紧紧把他抱住。


    这个场景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他只走了一个黑夜，自己就思念了一整夜。


    现在，大妮这么热心地帮自己找郭爱莲，大妮也喜爱陈刚，那天早上她和他挑水相遇还是自己给做得局。前天自己还想，为了自己喜爱的男人，得罪了天底下所有的人都值得。就是让自己为他去死，自己也不会眨眨眼睛。


    刚才，看见大妮对找郭爱莲那么热心，她有些心疼大妮了。大妮这两天脸色不好。她都看在了眼里。她知道，那是因为这两天他不再理她了。这是他亲口对自己说的。她相信他的话。


    她一想起他，心就会搅得疼。因为她想象不出把他让给大妮是什么样子？


    现在是新社会了，不能几女伺俸一男了，她不是一个贪心的女人，假如允许几个女人找一个男人的话，她情愿把他和她分享。当然那个她只能是大妮，因为在皇粮峪，大妮才是她唯一喜欢的女性朋友。


    可如今，她和大妮共同拥有他的可能性几乎没有。自己又不忍大妮因为失去他而痛苦！自己又不舍得完完全全把他让给她？


    “天呐？这可该咋办啊？”


    翠玉娘这两天一直是在这种纠葛的心情中受着熬煎。


    这会儿，突然她好像想明白了。一切听从命运的安排吧！“心强？强不过命！ ”


    她回到家，拐啦着腿，匆匆忙忙做好了晌午饭，她留心多做了点，她的心里还是惦记他。假如他今天能回来，锅里有现成的吃的，也能压压饥。


    她在心里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男人，她照顾他，心疼他好像自己的心里会更舒坦些。


    她没有料到的是，她刚把晌午饭做好，院里就传来知青说话的声音。那声音好像直接奔她这屋来的。


    她听清楚了，是谭小玉的声音：“兰菊姐！兰菊姐！”


    她赶忙站起来，走到门口一看，果然是谭小玉。她高兴得大声回应说：“哎呀！小玉！你们可回来啦？”


    谭小玉满脸含笑：“兰菊姐！我们从公社卫生院带回酒精啦！马上就可以给您换药清洗伤口了！”


    “什么？还要换药清洗伤口？”翠玉娘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能听出来，声音好像带点颤抖，她真是疼怕了!


    “兰菊姐？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你们也没吃吧？要不你们就在俺这里先吃点？”


    “不不！您先吃饭！我也回小伙房去吃，他们正在做，一会儿就好。您先吃饭，吃过饭您到东厢房等我们，我们在东厢房给您再冲洗一次伤口。”听了谭小玉说的话，翠玉娘的心又悬了起来。


    ”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