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识那种香烟，村里呼老牛的儿子结婚的时候从城里买了两盒，说是伺候娘家人用的，不便宜，一盒要半天活儿的钱。


    “我叫呼汗青，呼延庆的“呼”，现在在火车站蹬三轮。”呼汗青接着很得意地说着，因为那个时候农村人能够到城里蹬三轮挣钱是个很体面的活计。


    “蹬三轮？你告诉我实话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我以前可从来没有听青儿说过你。”柳智秀吸了一口香烟说道。呼汗青愣愣的看着柳智秀不知道怎么说好，他也不知道柳青到底想怎么说，但让他说这样的谎言他也没做过，也说不出来啊！自己她的内衣是什么颜色的都不知道，怎么说肚子里面的孩子是自己的，而且到底孩子几个月了，他也编不好啊！


    “你不用担心她，她不会吃了你，她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女儿，我不能怎么着她，但作为一个父亲需要知道真相，你说对吗？我要的不过分吧！”柳智秀说的确实是理智的话。


    “我们就是.....”呼汗青把当时的时间、地点、人物、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用他所学的语文知识全部描述了一遍，期间删掉了他跟柳青后面日久生情的画面。柳智秀听完以后又看了一眼满眼是书籍的呼汗青问道：“你多大了？”“虚岁十九岁”呼汗青看起来刚毅的脸庞说话还是透露出稚嫩。


    “你怎么这么年轻就蹬三轮了呢？为什么不去上学？”呼汗青不解的问。


    “我没考上中专，只能做农村户口，所以就早早的辍学了，开始自己挣钱给父母减轻点儿负担。”呼汗青坦然地说着，好像这都是命，是理所当然的命，是不能改变的命。


    “你们多少人考，你怎么没考上呢？”呼汗青是真的不知道农村跟市里的区别，农村要考普通中专后可以户口农转非，而市里不需要考，随便上个学校因为户口本来就是非农业户口，到时候去单位工作一样的是靠关系，反正谁都能干的工作。


    “我们学校预选了10个人来市里考的，我考了第八名，正好分数差一分到分数线。”呼汗青说着还是透露出不甘的心情，这种不甘的表情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被柳智秀敏锐的眼睛捕捉到了。


    “你对自己的成绩不满意？还是考试的时候发挥失常了？看得出你很不甘的样子。”柳智秀试探着问道。


    “......”沉默了好久的呼汗青好像鼓起来勇气说道。


    “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跟人说过，我家父母是农民，家里没有人际关系，所以我说了也没用。我怀疑我被人冒名顶替了，而且就是两年前的全市第一名，因为他的专业是我当时报考的，当时我记得全市预选前30名当中只有我自己报考了，因为那个学校全市只招收一个人，不是有把握的不会报考，所以眼里只有朴实的父母叫我继续复读被我拒绝了。”呼汗青把积压心头两年多的事情终于跟一个人吐露了出来，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虽然眼泪流了下来但是却满脸堆满了笑容。


    柳智秀沉思了好久，在想两年前的7月份他给市委某领导孩子办的那件事，反反复复的核对最后还是自己认可了自己的猜测，是自己害得面前的这个孩子没有书读，户口还是农村户口。


    “你能告诉我，你读书是为了什么？”柳智秀不再自己想下去，只是暗暗督促自己要补救这个孩子。


    “我如果能够考上我当年报考的学校，我的户口就是城市户口了，上学不需要花家里钱的，每年学校是有奖学金的，更不用再种地，不用担心今年是涝还是旱，更不用担心今天火车上没有多少客户下车我没有活儿拉，我只要毕业后分配的工作做好就旱涝保收了，而且我毕业很可能是进入政府工作的。”呼汗青谈到当年的理想和抱负顿时恢复了往日的斗志昂扬，激情的谈论着。


    “你喜欢上学吗？例如：现在让你去学习一门技术或者财务之类的？”柳智秀还是若有所思地问道。


    “喜欢是喜欢，但是我只是单纯的去学习，毕业后我没有关系也用不上啊！而且我的户口还是农村的，种地叫公粮还是要每年必做的，那样改变不了我的根本的生活背景啊！”


    “你这样，我送你去学习，你学成后来我这里工作，上学期间的所有费用我承包，包括生活费用，我这里暂时还是国营的企业，生产建筑材料，以后的市场肯定会越来越大，因为这里是我暂时说的算，你看如何？”柳智秀试探着说，怕说的太大了他不相信。


    “为什么？您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我凭什么相信你？”呼汗青不相信的问道。


    “这还用问为什么吗？你是我女婿呀！不是吗？我不这样对你我对谁？而且我可就这么一个女儿啊！”柳智秀乐呵呵的说道，终于笑了，现在有了合适的理由帮他了，虽然是女儿撒谎，但也给了她足够的面子，成了柳智秀顺水推舟的划桨。


    “可，可是那是柳青编的，不能算真的。”呼汗青急了，吞吞吐吐的说不清楚了。


    “你喜欢她吗？”柳智秀一句话问到了事情的根本，也许柳青是拿呼汗青作挡箭牌，但如果呼汗青是真的喜欢柳青这事就成了另一码事儿了。


    “.....”呼汗青沉默了，也许是不好意思说，也许是怕柳青生气。


    “你实话实说，还担心什么？柳青都敢说跟你怀孕的事了，你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害羞？还是不喜欢？”柳智秀有点儿着急了。


    “我喜欢她，但是我没跟她说过，她大概不知道。”呼汗青说完低下了头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哈哈....傻孩子，她能不知道吗？她如果不知道就编怀了你的孩子的谎，她自己不怕你笑话丢人啊？正因为她知道你喜欢她，她才那么说你不会生气，直到吗？”柳智秀的一句“傻孩子”让呼汗青顿时没有了拘束感，也感觉亲近了不少。


    “就这么说定了，你现在就回去准备争取这三天后就去上学，刚开学一个来月，我相信你一定能赶上功课。我这边马山联系学习，让你顺利入学，学业完成回来工作一年那时候如果你俩的关系还跟今天这样我就跟你们完婚，你看可以不？”柳智秀等于给呼汗青安排了人生，还要问呼汗青可以不？虽然是强制的安排了，但呼汗青还是喜欢这样的。


    就这样呼汗青临从柳智秀的书房出来的时候被叫住，“你喜欢书？”“嗯”“喜欢就拿几本看”说完这话只见呼汗青跟得到了赦令似的，飞快地跑向书架从边上拿了三本就准备离开。“为什么不挑，直接拿？”柳智秀疑惑的问道。


    “反正我都要看的，索性从头开始一本一本的看呗！”呼汗青微笑着说。


    一句话说明了好多，柳智秀听明白了，这孩子是真的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了，通过他的言行举止柳智秀也暂时认可了这孩子将来是个人才。


    出来后的呼汗青看到在外面焦急等待的柳青在低头来回踱步，上前一步站在了柳青的面前吓了她一跳。“你干嘛！吓我一跳，不怕吓掉了你的儿子啊！”柳青笑嘻嘻边拉着呼汗青往外走边说道。


    “你还说，你净撒谎，也不提前告诉我，让我一点儿准备也没有。”说着呼汗青食指成勾在柳青的鼻子上刮了一下，虽然是有意的，也是即兴发挥，但毕竟是第一次这么亲密，刮完后俩人的脸还是红了。


    “你怎么跟我爸说的，他怎么让你还拿着书出来了？”柳青看到面无表情的呼汗青还是有点急切地问道。


    “我就是实话实说的......”呼汗青把经过告诉了柳青，柳青也疑惑的看着呼汗青，一会儿再仰望天空想想，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老爸这么好说话，就这样答应了自己的婚事，而且非但没有难为呼汗青，还要送他去读书，这真是结局大反转，让她百思不得其解。但不管那么多了，反正现在就是让呼汗青去上学，好好学习回来工作，自己好好照顾他，等他回来跟自己完婚。


    这样，俩人出门坐着吉普车去到火车站骑上三轮车，一路高歌往家走，胡汗青从来没有感觉到蹬三轮是这么轻松的事儿，也真的没有注意过这个点儿往家走夕阳是这么无限好。俩人就像刚刚结婚的小两口儿，少了一些在一起的羞涩，多了一些默契和暧昧。呼汗青蹬着三轮车，柳青坐在三轮车的边沿上，俩人一边走一边的聊着。


    “你什么时候开始编这个谎言的？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还我今天好被动。”呼汗青典型的得了便宜卖乖的样子。


    “你怎么被动了？我怎么没有发现你被动？这不是正合你意吗？也就是我愿意嫁给你，你去大街上问问谁会嫁给你这个三轮车夫。哼....”柳青故作生气地说。


    “哈哈哈....”呼汗青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柳青的耳边，她侧目看了一眼自己喜欢的这个男孩，骨子里确实透着那股自信的神情。俩人回到呼汗青的家，胡汗青告诉父母自己准备去上学，说是学校通过看到自己以往的成绩优秀破格录取了自己，毕业之后定向分配，只是暂时不用董户口。俩人怕告诉父母实情他们接受不了，即便是这样老两口也很高兴，晚上叫来呼汗青的一个哥哥、嫂子、两个姐姐们到家一起吃饭。席间柳青也告诉大娘，因为自己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了对家里造成了诸多不便，请大娘原谅，自己从明天开始就去供销社上班了，不过自己会经常来看大家的，有什么需要的就告诉她，她来的时候捎过来方便，不用通过别人用什么票才能买到的。京里有人好办事，那年代供销社有个熟人就能解决一个村的生活高档用品所需。


    经过柳智秀的运作三天后呼汗青顺利进入s省财经学校财务管理专业，这个学校就坐落在坊州市的城南火车站南边大约3公里的地方，有时候呼汗青蹬三轮还经常拉到那里的学生。到了学校教导科长亲自接待了呼汗青并且带他到了分配好的班级，虽然作为中专院校的中层领导对呼汗青非常客气，一点儿教师的架子也没有，而且这个学校是省级财经类学校，在他当时如果要考得话也是要全市前20名才能进的。也就是这时候的呼汗青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特别管用，比得上你寒心苦读15载，到头来不如几张毛爷爷。同时教务科长还告诉呼汗青，他成为本校现在唯一一个企业定向培养的学生，也就是毕业后不用等分配了，单位早就预定了。


    在柳智秀上学三年中获得了学校所有能获得的奖励，并且是全校有史以来唯一一个全满分毕业的学生，实现了真正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每逢星期天休息他都要去火车站蹬三轮拉活儿，多多少少的可以挣点零花钱，为柳青买个新颖的小礼物。而柳青每个星期天的下午下班都要在供销社门口等着三轮车来接她一起回城东，开始的时候同事们以为柳青矫情回家还要花钱雇三轮拉着回家，时间久了才知道那是他的对象（那时候男朋友这个词语还不流行）。就这样三年中每周俩人回家，周一俩人回到城里一个上学，一个上班。毕业后柳智秀没有食言的安排呼汗青进入了国营红星建筑公司作了一名会计，因为呼汗青的聪明能干，很快熟悉了财务室的所有业务，第二年还差一年的财务科长提前退休了，胡汗青出人预料的成为红星建筑公司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财务科长，但是大家得到的宣传消息里面还有一条就是：以前是城东中学的学霸，这样的人做了年轻的财务科长也就让人无可厚非了。


    “今天我要兑现我的诺言，晚上叫上你的家人我们一起聚聚，喝酒庆祝一下。”柳智秀通过内线电话告诉呼汗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