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舍利子
夜幕降临。
佛觉寺，后院。
在这里供奉着一尊大佛，高足有四米左右，通体洁白，栩栩如生，散发着圣洁的光芒，仿佛一尊慈悲为怀的神只。
大佛的背脊上，刻画着密密麻麻的梵文，透露着强烈的庄严肃穆，让人敬仰。
不知何时，大佛前方，出现一道虚幻身影。
这是一名老者，长须飘飘，身穿着朴素僧袍，双目微闭，盘膝坐在蒲团之上，浑身绽放着淡淡佛光，如一轮金日照亮了漆黑的房屋，使得空气变得宁静祥和。
在老和尚前方的蒲团上，端坐着一名年龄不过十岁的童子。
这童子身上穿着简陋的布衣，看上去脏兮兮的，蓬松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脏兮兮的，看上去像一个乞丐。
但是，他的双目炯炯有神，透露着精光。
他就这般静静地看着那大佛，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不喜不悲。
不久之后，大佛的眼睛睁开。
这双眼睛充满智慧，仿佛能够洞察世间一切。
“施主，你终于肯出现了。”大佛的眼睛注视着童子，缓缓开口。
童子平静的说道：“大师早已料到，贫僧不请自来，叨扰了大师，还请见谅。”
“无妨，我们都是修行中人，只要能够济世救民，贫僧乐意之至。”大和尚摇头道。
童子沉默半晌后，说道：“大师，贫僧有一事相求，希望能得到您的帮助。”
“贫僧乃一介凡人，恐怕无法帮助阁下。”大和尚双手合十，诚恳道。
“贫僧并非要寻大师帮助，而是想拜托大师收取一件东西。”童子说道。
“东西？”大和尚一怔，疑惑的问道：“贫僧修炼的佛经乃是《金刚经》，讲究普渡众生，救苦济难。贫僧并未做善事，如何能收取东西？”
“大师误会了，贫僧需要的东西并非大师所创的佛经，而是佛祖遗留在外的一颗舍利。”童子解释道。
“舍利？”大和尚闻言，不由得愣了愣，道：“既然施主是为了舍利而来，又何必与贫僧废话，直接去佛像下拿走便是。”
“不是贫僧不愿意，而是这佛像有一股莫名的力量，阻碍贫僧靠近，只怕是需要大师亲自出手，破开这股力量。”
大和尚顿时陷入了沉默。
他看着大佛，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复杂。
这尊大佛乃是佛教的一位得道高僧所塑，据传乃是当初某处秘境之中的大乘佛祖坐化之后所化，具有着无穷神奇妙用。
只是他修习的《金刚经》与佛教有些格格不入，所以他一直没有接近过。
不过大和尚对这尊佛像非常推崇，认为佛祖曾经说过：佛祖舍利子，是我之精华，亦是佛祖的血肉骨骼凝结而成。
大和尚自然是不相信这种说辞，但是这尊佛像确实拥有着一些特殊的功效。
而且，他在佛像面前参悟佛理多日，渐渐感觉到了一丝玄奥的气息波动。
虽然微弱无比，却真实存在。
他怀疑，这尊佛像很可能就是佛教历史上，某位得道高僧陨落之后留下的舍利子，蕴含着无穷无尽的佛性，甚至可能有大智慧。
大和尚曾经听过这位得道高僧所留下的偈语：“吾有菩提树，一叶障目；
二叶落，三叶生；
四叶死，五叶亡；
六叶生，七叶灭；
八叶死，九叶亡；
十叶落，十叶灭。”
他隐约感觉，这尊佛像极有可能蕴含着大智慧，甚至可能超越佛教的一切典籍。
若是他能够参悟其中玄奥，或许能够窥探到一丝佛门至高的佛道法门。
这是大和尚修道数百年，梦寐以求的东西，哪怕拼着被逐出佛界，他也要获得这枚舍利。
“阿弥陀佛，既然施主想要贫僧帮忙，那就先告诉贫僧，那舍利子藏在什么地方吧。”大和尚开口说道。
童子微微躬身行礼，旋即抬头，指着前方佛像后方的佛堂，郑重的说道：“它在佛堂内！”
“哦？”大和尚眼中露出惊讶之色，不由得朝着佛堂内看去，却只能看到朦胧一片，看不清楚任何东西，他皱眉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我的法术，遮蔽了佛堂的景象，只要你进去，就能够发现舍利子。”
“施主，你要贫僧做的事情，与这舍利有关吗？”
“自然。”童子点头，“我想让大师帮忙取出舍利子。”
“恕贫僧无法办到，贫僧虽然修炼《金刚经》，但是佛缘尚浅，根本无法触及此物……”大和尚叹了口气，显然他对此束手无策。
童子打断他，说道：“如果贫僧没猜错的话，佛祖的舍利子，并非藏在大殿，也不在大殿内。”
大和尚闻言，心中震撼。
他盯着童子，道：“施主是如何得知？”
“因为这尊佛像有灵，它可以看破天机，预测未来。”童子轻笑，道：“而这舍利子，正是这尊佛像孕育而出的。”
“你是说，这佛像拥有自己的灵魂？”大和尚惊讶道。
童子笑道：“算是吧，佛像内残留有佛祖的一缕执念，只等待着宿主的归来。”
“可是，佛祖执念何在，贫僧根本不知。”大和尚有些犹豫，不太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童子似乎早有预料，道：“大师可曾记得，佛祖曾经给了大师一块佛骨舍利子。”
大和尚闻言，立刻想起来了，连忙从袖袍中取出一个古旧的木盒子，里面躺着一块灰褐色的石板，散发着一阵浓郁的佛韵。
佛骨舍利子！
童子看了一眼佛骨舍利子，眼眸中闪烁一抹异样的光芒，继续道：“那舍利子，正好与大佛脚底下的舍利子融为一体。”
大和尚听了童子的话，恍然大悟，随即问道：“可否告知贫僧该如何才能将其取出来。”
“很简单，你只需踏入佛堂便可。”童子笑着说道：“当然，如果大师不敢，贫僧倒也不勉强。”
大和尚沉吟片刻，说道：“既然如此，那贫僧便试试吧。”
童子点了点头，说道：“请吧。”
“请带路。”大和尚双手合十道。
童子向前走去，在距离佛祖雕像不足十米处停下来，恭敬行了一礼后，才继续往前迈步，来到大和尚的身边。
大和尚同样双手合十，行礼，说道：“大师，这佛骨舍利子可有危险？”
“放心吧，大师。”童子说道。
大和尚这才放心下来，跟着童子继续深入。
佛堂内的摆设很简洁，只有两张床榻和蒲团，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童子来到一座石台旁，石台之上供奉着一尊青铜小鼎，上面插着几支香。
这些香全部燃烧殆尽，最终只剩下一堆火灰。
这是佛祖涅盘之后留下的。
“这些香都燃烧殆尽了，还有几炷香呢？”大和尚询问道。
“这些香，乃是用佛祖的精元制作而成，一旦焚毁，就再也没有燃烧的机会了。”童子淡淡说道，他看向石台下方的蒲团。
大和尚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顿时瞳孔紧缩，失声道：“舍利子呢？”
只见蒲团下方空空荡荡，原本放置舍利子的位置已经没有了舍利子，只剩下一滩灰烬。
童子脸色阴沉，缓缓转身，盯着大和尚，冷漠的说道：“你骗我！”
大和尚面色微变，急忙解释：“贫僧没有骗你，这舍利子，的确是不见了……”
“哈哈哈哈哈，老秃驴，你竟然欺骗我，我看你是活腻歪了！”童子忽然狂笑，身形暴涨，浑身散发出滔天妖气，令整座佛堂颤抖起来。
大和尚面容一变，喝道：“阁下是谁，竟然胆敢擅闯佛觉寺，还不快住手！”
“呵呵，你们人类修士真虚伪啊，明明将舍利子独吞了，居然还装出一副无辜模样，真恶心。”童子冷哼一声，道：“你们佛家弟子，最喜欢的便是扮猪吃虎，故弄玄虚了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大和尚摇头说道。
“你还嘴硬，那好，我送你一场造化，让你亲眼看看舍利子究竟是在何方。”
话音落下，童子直接一掌拍向大和尚，恐怖的力量倾泻而出，如山岳压顶，瞬间把大和尚镇压在地，无法动弹分毫。
大和尚面色苍白，满头冷汗滚落，艰难的挣扎，却始终无法脱困。
“这位施主，你……你到底要干什么？”大和尚心中惊骇欲绝，对于突然降临的敌人无计可施，只能惶恐的看着童子。
“嘿嘿。”童子咧嘴笑了起来，他的脸庞变得狰狞起来，眼中露出凶戾的杀意，咬牙道：“我的兄长，就是被你害死的吧，你居然还妄图抢夺他的舍利子，今天我就要杀了你！”
大和尚听完这番话之后，眼神更加惊慌起来，连声道：“我不认识什么施主的哥哥，我只是一个苦行僧，从小到大从来不杀生，怎么可能杀人，施主，这其中必然是有误会。”
“不管你承认与否，你都必须要死！”童子眼睛赤红，愤怒咆哮。
“不要！不要伤害大师！”大和尚身后传来焦急的呼喊声。
“住手！”又是一道大吼响彻整个大雄宝殿，充斥着愤怒与悲凉。
紧接着，一道高大的身影冲了过来，赫然是之前在大雄宝殿门口的和尚。
他拦在大和尚的身前，双拳紧握，愤怒的说道：“我知道你要找舍利子，可是，舍利子是无价之宝，不应该被玷污，更何况是被一个凡夫俗子拿走。”
童子眼睛眯缝起来，冷冷的看着大和尚，说道：“你知道什么叫做凡夫俗子吗？”
大和尚面色微变，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你是凡夫俗子？”
“哈哈哈哈……”童子仰天大笑，笑声凄厉，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半晌，他停止了笑声，低下头，眼神阴毒的看向大和尚。
“你不配做凡夫俗子！”
大和尚面色骤变，说道：“你究竟是谁？你想要干嘛？我是佛门护国法师，你若是敢对我出手，必定遭到佛教无穷的追杀。”
“佛教？哼，在我面前，你连一个蝼蚁都比不上。”童子嗤笑道：“大和尚，我劝你乖乖交出舍利子，免得自讨苦吃。”
大和尚脸色铁青，说道：“我说了，我并未偷盗舍利子，你休要血口喷人。”
“你说我血口喷人，我现在就灭了你的肉身，让你魂飞魄散。”童子冷哼一声，抬起手掌就朝着大和尚脑袋拍击过去。
大和尚吓得亡魂皆冒，连连后退，大声求饶道：“这位施主，请听我解释，我没有撒谎，我所说的都是实情。”
轰隆！
就在这时候，一股恐怖至极的力量忽然爆发开来，席卷了整个佛堂。
紧接着，一个身穿袈裟，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出现，挡在大和尚的身前，面带怒容的瞪着童子，寒声喝道：“妖孽，你竟敢在我佛门圣地闹事，简直罪该万死。”
“阿弥陀佛，贫僧佛缘浅薄，只能助施主度过这次劫数。”
说完，老和尚身上爆发出璀璨金光，笼罩住大和尚的身躯，帮他抵御那邪祟之力的侵袭。
童子冷哼一声，道：“你以为就凭借区区阵法就能阻止我吗？痴心妄想，给我破！”
轰咔！
话语落下，他的指尖浮现一滴黑色鲜血，蕴含着无比可怕的魔气，狠狠撞向那佛像。
噗哧！
只听一声脆响，佛像被洞穿了，炸裂开来。
大和尚趁机脱离束缚，身体腾空飞跃，躲避开老和尚的攻势。
老和尚脸色凝重，道：“好强大的妖孽，不仅实力强悍，手段更是诡异。”
童子冷漠说道：“我乃是九幽冥界的鬼王，专门屠戮凡尘众生，你一介佛门中人，却要偏袒佛门的敌人，简直愚蠢至极。”
“什么？九幽冥界的鬼王？”老和尚脸色剧变，眼眸睁圆了。
他虽然隐世多年，但是却对九幽冥界的名号早有耳闻，这个世界，曾经发生过许多惨烈无比的大事件，使得众生谈及九幽冥界，无不感到胆寒。
“你既然知道我是鬼王，那就赶紧把舍利子交出来。”童子冷冰冰的说道。
老和尚叹息一声，说道：“唉，贫僧虽是佛门中人，但毕竟修炼有成，有一颗普渡众生的慈悲之心，舍利子乃是佛祖留给我的东西，我岂能交给你？”
“好个慈悲为怀的老和尚！”童子讥讽的说道：“你不是要普度众生吗？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今日，你若是不把舍利子交出来，我会让这里尸横遍野，鸡犬不留！”
老和尚皱了皱眉，沉声问道：“你到底想干嘛，你已经失去了理智，若是执迷不悟的话，我们之间唯有一战。”
童子眼眸闪烁猩红的光泽，说道：“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毁掉这里，你要么把舍利子交出来，要么就等死吧！”
“你……疯了！”老和尚脸色巨变，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之色。
“阿弥陀佛。”老和尚念诵佛号，双手合十，随即缓缓张开，掌心之处，浮现出两团佛火。
这两团佛火呈淡紫色，飘逸灵动，仿佛拥有生命一般，不断跳跃着，透着神秘与威严。
嗡——
老和尚屈指轻弹，淡紫色佛火立即飞射出去，迎风见涨，转眼间便扩展了几百米。
轰！
童子挥拳打出，磅礴汹涌的魔气翻滚不休，如同海浪般冲刷在淡紫色佛火之上，顿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两者僵持片刻，竟不相伯仲。
“嗯？这是什么火焰，竟然能够克制我的魔气。”童子微微惊讶。
他本以为这一击能够轻易抹杀大和尚，哪知道对方竟然能跟他抗衡。
“我倒是有点小瞧你了，看来我要动用全部力量了。”童子说罢，身体化作一缕黑烟消失不见。
下一瞬，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站在了老和尚的身后，一巴掌抽向老和尚的后背。
“啊。”老和尚惨叫一声，吐血倒飞而出。
嘭！
老和尚重重摔在地面上，满脸骇然，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败的这么快，这么突兀。
“秃驴，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童子冷酷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开来，令老和尚毛骨悚然。
“大和尚。”此时，大和尚的弟子们也纷纷反映了过来，迅速跑到大和尚的身边，将大和尚扶了起来。
大和尚擦拭掉嘴角的血迹，看向童子，说道：“施主，贫僧虽然不是你的对手，但贫僧依旧要保卫我佛门净土。”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童子脸色一沉，双手结印，身后浮现出一尊庞然大物的虚影。
“不好，这是冥兵！”老和尚脸色大变。
唰！
童子伸出手臂，抓住大和尚，而后猛然用力一撕，当场把他的胳膊扯了下来。
“阿弥陀佛……”老和尚口中吐出一滩黑血，神色苍白，眼皮耷拉下来，已经奄奄一息了。
“师父！”大和尚大吼一声，眼眶泛红，充斥着浓浓的悲伤。
童子冷笑一声，一脚踢在大和尚的胸膛上，将其踹飞出去，撞碎了墙壁，坠入院子外面的湖泊。
噗！
大和尚咳嗽几声，艰难的爬了起来，摇晃的身形走进屋内。
老和尚躺在床榻上，面露痛苦之色，浑身衣衫染血。
他颤抖着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舍利子，递给童子，说道：“阿弥陀佛，这枚舍利子送给施主吧，希望能够化解你心中的怨恨。”
“哼，算你识趣。”童子毫不客气的夺走舍利子，冷冷的扫视了一番四周，旋即转身离去。
砰！
房门关闭，整个房间陷入寂静当中。
良久，老和尚才缓缓睁开眼睛，喃喃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罪孽深重，罪孽深重啊！”
说完这句话，他就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