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山羊的这货的丧,在台上的每一个人其实都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摇滚的丧曲是那种对生活歇斯底里过后,依旧回到正常的轨迹上去运转的勇气。滚石的这些人,就算是包括边浪在内,谁没有在生活中歇斯底里过呢?
没有那一段经历,怎么又可能写得出那些作品?
所以说一定要热爱生活啊,即使不爱这个世界,也要爱自己。
这话谁都会说,但谁也没有边浪用音乐教给他们的那般通透。
今天在台上的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因为边浪才聚到一起,也从摇滚乐这个看不见多少光,但又不忍离开的沼泽里面,一步步的走向了绿洲。
木棉如此,苏阚如此,孔亮如此,相信以后的山羊也一定是如此的。
面对队友们眼里的光,山羊心中的丧与患得患失也不再那么强烈了。他冲几人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放下吉他就去和其他的工作人员沟通去了。
在总控这边接到消息的刘紫阳和奥拉夫也没觉得多意外,毕竟都是些玩摇滚的,不受控和不循规蹈矩的来,才是他们应该具备的常态。
当然主要是因为需要改动的东西并不多,还主要都是在灯光那边。
等matzka那边开始唱最后一首歌的时候,一半以上的乐迷就已经开始向滇舞台的方向移动,毕竟新裤子的吸引力可比matzka要大多了。
看着那开始蠕动的庞大人流,安风有些担心的问了一句:“我们要不要也跟过去,不然一会是不是就不能在第一排继续high了?”
听到这,滚石系的一帮乐手都笑了!
刚才之所以要一窝蜂的在乐迷的海洋中一路挤过来,说白了其实就是想让这两位音乐节的雏感受一下作为一个普通乐迷的体验罢了。
现在这个时间点还想要挤到前排去,那就算是边浪一路刷脸卡,估计也不会有大用。不过他们可都是能刷卡走后门的人,中间10分钟间隔,足够他们一帮人从场外路线一路畅通无阻的过去了。
“一会带你和走vip了,再去和这些乐迷挤的话,我怕我们这几把老骨头会散架。”
说完边浪从兜里掏了一把,在周围那些乐迷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杀中,让安保人员把他们放进了隔离区。
然后在新裤子开唱前,滚石这一票关系户轻轻松松的就到达了最靠近舞台的隔离区。
到了这之后,边浪才发现这关系户还不少。
圈里这些那自不必说,关键还有几个是他不认识的也纷纷上来和他打招呼。
在被熟人一一引荐之后,边浪才明白过来这都是为了《过去的歌》这张专辑来的。虽然计划是半年时间发完,但是也不至于说真就是一个月做两首发两首这种节奏。
如果各种条件合适的话,提前给它全部做完,后面还可以根据实际的情况调整发歌的顺序。
要是其他的人想做那么一张专辑,大概是歌先出来之后发出去给歌手,要是感兴趣的话就发试唱的小样过来。
但到了边浪这,这程序恰恰要反过来搞了,因为边浪虽然把计划给确定了下来,但并不是把12首歌拿出来然后让梁宽拿着去找人来唱。
边浪为了确保这些金曲和原地球的经典感尽量靠拢,只能是看人给歌了。
而且人这一环,在边浪也不觉得就是一股脑的上歌王歌后和一线,只要声音和人品都过得去,他真不介意在里面放一些籍籍无名的实力派。
不过他自己却有点疑惑,于是向陶晓雨请教了起来:“为什么全跑新裤子这来了,你们之前不都是应该在各种商家的集装箱上面坐着看么?”
“不都是想和你见一面先认识认识么,想着这一场你应该会到前面来。”
其实也不全是这样,这些人也想感受一下,这纯纯的摇滚音乐节站在台下到底是个什么感受。
就比如刘闯这个一线,万人演唱会他开过,但这五万人在台下“蹦迪”的场面,他是真没感受过。
等乐迷们开始在台下高喊新裤子的名字的时候,他还掏出手机背过身去排了一张现场人海的照片。
看着那一烈烈随风而动的“摇滚不死”、“我不要在失败孤独中死去”、“你要跳舞吗?”、“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等等这些的飘扬的旗帜的时候,他感觉自己以前引以为豪的万人演唱会,在这音乐节面前,真没什么值得好夸耀的。
人数这些都还是其次,主要是这些乐迷的状态。他今天可是从没开唱前就进来了,那时候葵子打听来的消息是现场大概到了三万人,现在是多少不知道,但距离官方公布的最高容纳量的5万人,他觉得只多不少。
那也就是说,这里面有一半以上的人都已经是连续在这蹦跶了快九个小时了,而他从最前排的乐迷脸上却也看不到丝毫的疲惫。只有亢奋、亢奋以及贼tm的亢奋。
舞台上的黑幕还没有被拉开,上面印着的滚石音乐节和新裤子乐队logo,正随着晚风轻轻摇曳。
在幕布的掩护下,山羊狠狠的吸了一口烟,侧身看了眼台下那骚动的人群,尤其是隔离区里面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把烟头丢进了矿泉水瓶子里,山羊用双手干搓了一把脸,然后转身向工作人员那边点了一下头!
没等几秒钟,一阵阵的干冰从舞台的四周开始升腾,顶光也变得昏暗下来,只有大屏下面的泛光把整个舞台的基调给渲染成了昏黄……
随着音响中传出电子采样的bgm,穿过门缝的风声裹挟着节拍器140bmp的“哒哒”声,开始在乐迷们的脑中勾织画面。
从干冰升起时就把眼睛闭上的刘闯,现在只感觉自己就像是刚刚从一个废墟的房间中醒来,只等着墙上那倒计时给他一个归零的审判。
当他睁开眼,发现舞台上的黑色幕布已经向两边缓缓拉开。
舞台背后的大屏幕上闪过一帧帧负片效果的风景画,像是对旧时光的回溯一般,而那屏幕正中05:52:23的计时正和刚才他闹钟的计时完美的重合在了一起。
“啊!这……”
来自心底的惊呼还没停住,只听主音吉他手位的欧阳开始弹起了5898的单音循环。
没错,这次新裤子还是没有从滚石内部找主音吉他手,已经成为队长的木棉把老朋友欧阳给呼过来了。
作为新裤子的第一外援,欧阳对于这种合作形式是非常享受的。不被栓死,但能稳定的上滚石音乐节,这在很多自由乐手的眼中,已经是个很好的事情了。
四个小节之后,在所有人没想到的这个节点上,山羊扫了一下手中的电吉他,在面光的照亮之下,他一脸颓丧样的开口唱念道:“毫无意外的旅程,做到壹些不劳而获的梦,看似幸运啊……毫无意外的旅程,平淡如水的爱情,看似安稳啊……”
虽然从前奏开始很多乐迷就听出来这是一首新歌,但是当和之前边浪那不大一样的唱发的主歌出现,大家才真正的反应过来:“哎哟,卧槽!这是一首新歌!”
而且这颓丧的劲,和之前的“没有文化不伤心”边浪比起来,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以现在边浪的光环,想多一点的那些乐迷可能就不大相信那丧燃的真实性了。而没什么名气的山羊很好的接上,并完美的将新裤子那丧燃气质中“丧”的部分给延续了下来。
就看后面能不能如边浪一样燃起来了!
“毫无意外的旅程,得到一些可以任性的机会,看似自由啊……毫无意外的旅程,做到别人也想要做的事,看似精彩啊……”
四句相同开头,又压着结尾的主歌,瞬间就把这首歌中所描述的主体标签给突显了出来,那就是很多眼高手低的理想主义者。
虽然这两个词都有着不太友好的词性,但听在所有乐迷的耳中却是能找到共鸣,因为就在生命中的某一个时间点,这两个特质一定会同时或者分别出现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也或者就正在发生……
唱完这一句之后过来两个小节,两把电吉他的声音突然停下,只留下那140bmp的“节拍器”还在左右摇摆着,感觉就像是为即将爆炸的定时炸弹在进行最后的读秒!
果然,所有的直觉都没有出错,一个小节之后,台上的所有乐手都开始用时爆发。
细碎且带着空拍鼓点带起了木棉的贝斯轻轻甩头,在重音节拍下双眼外凸的山羊突然发狠,用逮着愤怒感的中音准确且快速的咬字道:“但是,事实上发生的从来没想过……真正想要的都被别人拿走……没决定太多事就这样到了今天……”
以6主为基准的双音在,在5和8上反复横跳,把孔亮那神出鬼没的空拍军鼓节奏给衬托出来一种决绝气势。
狮子山下的鼓手听着那鼓点,突然惊呼出声:“原嚟系咁,我就讲果个节拍器嘅声音点解一支唔停,居然系喺个鼓手定拍子……”
谢新彦听到后没好气的笑怼了一句:“嗰可系孔生啊,可用唔着呢种嘢,佢打鼓阵,你还喺幼稚园吧。”
他们之前一直在排练,直到新裤子上台前才出现在了内场。本来是不想去混隔离区的,但想要听清楚编曲细节的他们,最后还是用演出证来到了这最前面。
然后鼓手就被这段鼓的编曲,给整得有点想给编这鼓的边浪现场就跪一个。
怎么说呢,在听到之后他觉得我上我也行,但是在听到之前,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段鼓居然能这么编。至于刚刚那节拍器的说辞,是他自己那么觉得而已。
因为就刚刚这一小段,他觉得就算是有节拍器,他就算练个半年一年的,也未必能有台上那一位稳!
关键是,边浪压根就不是个专业鼓手!
相较于把注意力集中在编曲上的乐手们,现场乐迷更多的注意力却放在了歌词上。
在山羊那湾湾口音的华语辅助下,让歌词的演绎多出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这熟悉感的来源倒是和摇滚没多少关系,因为水蓝星也和原地球一样,华语乐坛同样经历过被湾湾歌手洗礼的那段时期。
但是和那些你侬我侬或者痛不欲生的情歌相比,这丧过之后燃起来的摇滚,在杀伤力上明显要更直接的多。
关键是,就和之前唱着“没有文化的人不伤心”一样,此刻山羊唱出的这些真实,是现实中很多人正在经历缺不愿去提及,或者就像下一句歌词一样:
“然后,接下来变成了硬撑的烂局……再打一剂希望麻醉了痛苦……只能进,不能退,扛不起,放不下,不得不走下去……”
这会一起发力的可不止是山羊一个人,乐队全员除了孔亮之外,都在用那调子不高,但是却足够结实的声音稳稳陪着山羊一起爆发!
在那断闪烁的灯光下,台上那一个个明明灭灭的影子,就像是从泥沼中挣扎着走出来的战士。用最朴实的语言叙述着生活的不幸,但却同时在用行动向你诠释一个更深刻的事实:“但我们依旧需要活下去!”
看到这,已经爬上了隔离栏带着台下乐迷一起像台上致敬的边浪,神情意外的非常凝重。
因为他想起了康士坦的变化球,在原地球的时候他和康士坦的变化球没有现实中的交集,甚至听到这歌和得知这支乐队,还要托了法师的功劳。
不过后买那确定了参加《乐夏3》之后,边浪看见参赛乐队名单中就有这支乐队,那时候他还挺期待能和他们碰上交流一下。
“也不知道他们最后的表现如何,在节目上演绎这首歌的时候,和此刻的山羊比谁燃,更能打动现场的乐迷?”
思绪到此,边浪呆愣愣的看着台上,平静的外表下是翻滚的内心!
也不知道是哪个机位的摄像眼尖认出了这位,让台前的摇臂伸过去从边浪的侧后方,拉了个仰角把边浪一个人的身影和舞台拉到了一个画面中。
逆光之下只看清边浪的半边脸,此刻的他显得是那么的孤独。
就像一个活了很久的人,站在时间长河的某个节点上截取了一段历史来进行回溯。原本以为会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但似乎却让其陷入了一段不怎么愉快的思考中。
而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想这首歌接下来的歌词一样:“我们半推半就的人生,没有和你一样被眷顾的未来,我们半推半就的人生,怎么过啊……怎么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