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隐秘纷争


    岳阳城南门，两名岳阳书院的学子，从早上城门一开，就在城门口的茶摊上坐着了。


    溜溜守了一天，喝了一肚子茶水，眼见太阳就快落山了，以为又是白等了一天，两人不禁抱怨起来。


    “其他书院早就到了，万松书院的人怎么还没来，不会是路上出事了吧？”学子甲。


    “难说，今年洪水这么厉害，没准儿真出事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不敢来。”学子乙。


    “应该不会吧，万松书院今年可是考中了十一名进士啊，咱们书院才考中六个人呢。”学子甲。


    “那倒也是，万松书院最近两科真是风光啊，白鹿洞书院今年也才考中八人。


    听说他们很不服气啊，要是万松书院的人来了，估计会有好戏看了。”学子乙。


    两个人正说的热闹，突然听到旁边有人问道：“两位兄台，可是岳阳书院的人？”


    他二人转头看去，却见是十来个江湖客打扮的年轻人。


    各个都牵着马，戴着斗笠，都是风尘仆仆，一脸疲惫的样子。


    两人压根儿没想过他们会是万松书院的人，学子甲拱手说道：“我们是岳阳书院的，你们有何事？”


    “两位师兄好，我们是万松书院的，应邀前来参加书院讲会，这是我们书院的沈教授。”


    两位岳阳书院的学子闻言吃了一惊，赶紧起身施礼。


    “拜见沈先生，我们就是专门在这里等你们的。


    诸位一路辛苦，请跟我们先去客栈休息吧。”


    贾琼他们的苦日子终于算是到头了，岳阳书院作为东道主，早已安排好了各书院的住处。


    他们包下城中的最好的客栈，每个书院都有自己独立的院子，住宿条件非常不错。


    万松书院众人洗去一路风尘，换上学子青衫。


    知道其他几大书院都已经到了，沈岩带着他们前去一一拜访了一遍。


    他们能够明显感觉到，客栈中的其他四个书院中，应天书院和岳麓书院的学子对他们态度比较友好。


    而白鹿洞书院和武夷书院对他们就比较冷淡了。


    尤其是武夷书院，简直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欠奉。


    贾琼在城门口听到了两个岳阳书院学子的交谈，知道白鹿洞书院的学子为什么态度冷淡。


    这一次万松书院的科举成绩太好了，压了他们一头，让公认天下第一的白鹿洞学子们觉得脸上无光。


    这倒也有情可原，而且白鹿洞书院虽然态度冷淡，礼数上却没有什么冒犯的地方。


    而武夷书院对他们的态度就有些莫名其妙了，众人一时也没有想明白。


    他们远离朝堂，自然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其实这件事，还要从贾琼的那篇制夷论说起。


    当初李云将贾琼的制夷论上表朝廷，被张纯阳授意通政使司压下，但那篇文章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贾琼小小年纪就已经显露治世之能，让张纯阳对贾琼更加警惕起来。


    毕竟贾琼跟王家的关系太密切了，而王穆的背后，可是有着一股可以威胁他首辅地位的力量。


    张纯阳也因此知道了，贾琼在万松书院求学的事情。


    而这一次春闱，万松书院的爆发，又让这位首辅大人感觉到了更大的威胁。


    武夷书院地处福建，张纯阳就是福建人，以前就曾经在这里求学。


    现任的武夷书院山长赵永昌，正是他的师弟。


    现在武夷书院又是闽党的人才输送基地，所以武夷书院对万松书院这样的态度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可以预见到，在即将举行的讲会上，武夷书院肯定还会想尽办法打击万松书院的声望。


    九月初三，讲会正式开始。


    讲会共分三个环节，分七天举行。


    第一个环节，六大书院要依次在岳阳书院中宣扬自己书院的教学理念，每个书院半天，共三天时间。


    其后三天是学术交流。


    自南宋以后，理学逐渐成为官方哲学，各种理学流派也因此广为传播。


    周敦颐的濂学、邵雍的象数学、张载的关学、二程的洛学、司马光的朔学，胡安国、胡宏与张栻的湖湘学派，朱熹的闽学、陆九渊兄弟的江西之学等流派众多。


    如今朱熹的理学被官方所推崇，《朱子四书章句集注》成为应试必读之书，程朱理学因此成为时下显学。


    但是各书院历史悠久，都有自己所长期推崇的学派。


    因此虽然各大书院都在教朱子，但有一些只是作为应试的工具书在教。


    这其中白鹿洞书院和武夷书院和朱熹渊源深厚，受他影响最大，也是程朱理学的坚定拥护者。


    而应天书院偏向于陆九渊的江西之学，也就是心学。


    岳阳书院则更推崇湖湘学派，岳麓书院则是张载关学的拥趸。


    因此在每次的学术交流会上，各家都会宣扬自己推崇的理学思想，相互辩难。


    当然各理学流派大都一脉相承，除了朱熹的理学和陆九渊的心学不对付，其他各家倒是还好。


    最后一个环节，是在天下名楼岳阳楼举行的文会，或者叫文比更贴切。


    届时各大书院的学子要进行比试，给书院进行排名，排名第一的学院可以作为东道主举办下一次聚会。


    要知道这个资格可是很珍贵的，不但可以大幅度提高书院声望，还能大赚一笔。


    前两个环节是学院之间的内部交流，属于关起门来做研讨。


    讨论的又是专业性很强的哲学问题，唱主角的也都是各书院的教授。


    所以虽然对学院来说前两个环节很重要，但人们大多并不关心。


    相反最后一个环节才是为世人所津津乐道的，也是书院学子们展示才华的舞台。


    最后的文比会广邀岳阳附近的名儒大家，还有当地的官员来参加。


    其他人能不能来观礼呢，当然也是可以的，不过得花钱赞助才行，这就是举行文会能大赚一笔的原因。


    前六天的文会波澜不惊，万松书院的教学理念被大多数书院所称道，就连白鹿洞书院也是认可的。


    只有武夷学院山长赵永昌，对万松书院颇有微词。


    因为贾琼他们喜欢佩剑，所以他嘲讽万松书院教出来的学生都是武夫。


    沈岩不屑于与赵永昌争辩、贾琼等人心里憋气的很，却碍于讲会规矩不能发言，只能在心里记下这笔账。


    学术交流会上，因为万松书院历史比较短，对于各种理学流派没有特别推崇的，可以说是博采众家之所长。


    没有明确立场就没法被攻击，沈岩从容应对，也是轻松过关。


    接下来就是最引人瞩目的文比了，所有学子全都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


    尤其万松书院和武夷书院，都憋着在文比上压过对方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