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宗李适他姑是个老女流氓,这事确实丢人。
李适觉得他姑这烂事,就像让他李适头上顶个屎尿盆。
又加上查实他姑用巫祝邪术咒害他,看来说她借淫乱聚众谋反篡权,也不全是虚妄。
李适余怒未息,召入李泌商议说:
“舒王李谊已长大成人,他孝顺友爱、温良仁义,能够担当治国重任。”
李泌回答说:
“陛下已经立儿子李诵为太子。
如今又要废去自己唯一的儿子,立侄子当太子,我实在不理解。”
德宗李适说:
“舒王李谊年幼时,朕已 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这和亲生的有什么区别?“
李泌说:
“侄子怎么亲也变不成儿子。
陛下有自己的亲生儿子李诵,你反而不看好他,难道一个侄子就那么可信么?”
舒王李谊只是以前对您孝顺,一旦知道了您更换他当太子,他心志改变,就不怎么孝顺了!”
德宗李适勃然大怒说:
“你强行违背朕的心意打算,难道不怕我发了怒,把你的家族杀绝么?”
李泌听了丝毫不感到惊慌恐惧,反而更逼进一步说:
“我正是为了保全家族,所以今天有话直说,说个透透彻彻。
如果我害怕触怒冒犯您,就会只管顺从奉迎您。
恐怕一旦发生太子被废黜,以后陛下想明白了,心中生出懊悔,必定您又会这样埋怨我:
“我任命李泌当宰相,他不尽力劝谏我的过失,害得我废了亲生儿子,我也得杀了李泌的儿子,发泄我心中愤恨。”
我只有一个儿子,我这个儿子一旦被皇帝杀死,我就绝了后代。
我儿子没了,我虽然有几个侄子,我死了之后,那些侄子谁也不会给我上坟奉献祭品。
侄子永远代替不了儿子啊。”
李泌说到这里,开始呜呜咽咽地低声哭泣。
一边说一边哭个不停,李泌是故意这样做的,他知道李适多疑,但是心肠软。
德宗李适被他感动,忍不住对李泌产生同情可怜心。
李泌又说:
“从古到今,父亲不信任儿子,发生好多惨祸。
远的不说,建宁王李倓被人诬告,被父亲肃宗下令杀死,这事发生了没多久啊!这事多么令人心痛!”
德宗李适说:
“朕的叔叔建宁王确实被冤死。
朕也至今回忆,我祖父肃宗皇帝也太性急,遇事不查不问事实。”
李泌说:
“我当年为了肃宗冤杀儿子那件事,所以辞官回乡,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服待在皇帝身边了。
很不幸我今天不守自己的誓言,又当了宰相,又遇见了这样的事。
当年代宗皇帝见自己的弟弟被父皇杀死,心里也充满了畏惧。
我向肃宗辞行时,曾背诵李贤《黄台瓜辞》:
种瓜黄台下,
瓜熟子离离。
一摘使瓜好,
再摘令瓜稀。
三摘尚自可,
摘绝抱蔓归。
您祖父听了也悔悟得哭了起来,痛悔自己冤杀了儿子。
还盼陛下您不去重犯前人的过错。”
德宗李适又说:
“贞观年间、开元年间,都发生了更换太子的事,为什么没有发生变乱?”
李泌回答说:
“太宗时,太子李承乾谋反,事先被察觉,由他亲舅长孙无忌及大臣几十人,审讯坐实,太宗才废斥了他。
今太子李诵没有过错,怎么能和真想谋反的李承乾相比?
万一当今太子有过错,您废太子李诵,也得同时废去舒王李谊,另立皇孙。
只有这样,百代之后,后代皇帝仍然是陛下直系子孙。
开元时,当年武惠妃诬告太子李瑛兄弟,玄宗一天杀死三个儿子,全国百姓都怨恨痛心。
那可是沉痛教训,怎么值得效仿呢?
盼陛下别信谗言!
之前陛下令我和太子李诵见面,我观察太子相貌仪表,没有凶恶之相,我反而担忧他过于柔顺仁慈。
况且太子从贞元以来,住在少阳小院,怕惹祸上身,不敢接触外人,从不干预外事,他从哪里产生谋逆之心?
当今太子没有过错,是他岳母当淫妇破鞋,且用巫祝邪术咒害皇上犯了法。
太子只是她的晚辈女婿,女婿能有什么过错?
我敢用一百张嘴一齐说,力保太子无罪。
假如我是杨素、许敬宗、李林甫那样的奸贼,我才不在这里舍命劝您呢。
我知道了你执意要立侄儿李谊为太子,早去讨好巴结李谊,密谋帮他登上皇帝位了。”
德宗李适又说:
“立谁当太子,是朕的家事,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舍命力争?”
李适实在愚蠢透顶,才说出这样一句呆傻的话。
李泌说:
“整个天下是皇帝的家,下一代谁来主宰天下,对天下兴衰关系重大。
怎么能说是陛下家里的私事?
我既然是负责全国的宰相,天下之内,每一处失误,我都有责任消除。
如果坐看太子被冤枉废黜,我不努力去拯救,我的罪就大了!”
德宗李适说:
“让我仔细想想,明天再商量!”
李泌又叩头哭着劝谏说:
“陛下如果相信我说的话,你们父子必定还能父慈子孝,亲和如初。
陛下回到后宫,应当自己沉思默想 ,真实想法不可对身边的人说。
一旦走漏消息,就有众多势力小人改换门庭,投靠舒王李谊。
他们迅速行动,谋杀太子李诵。
太子李诵就处境危险了。”
德宗李适点点头说:
“你说得意思我都懂。”
太子李诵得知李泌和父皇激烈争辩的事,派人去对李泌说:
“先生不必太劳心了。
如果局面实在无法挽救,我已准备好了毒药,我先喝下毒药自杀。
我死了算了,让李谊去当太子就是。”
李沁对太子使者说:
“你回去替我向太子好好说说,劝他不用这样顾虑。
只盼太子继续孝敬父亲,不要流露不满情绪。
就算我李泌死了,这事都不一定怎么发展。”
使者应诺而去。
隔了一天,德宗李适在延英殿单独召见李泌。
李适流着眼泪对李泌说:
“如果不是你一心为国,痛彻地劝说,朕今天后悔都来不及了。
太子仁慈孝顺,确实没有异心。
郜国公主用巫祝邪术咒我快死,盼她女婿即位,只是她的个人行为,太子毫不知情。
从今天以后,所有国家军政大事,及朕家里的事,都应当和你反复商量妥当,才能付诸实行。”
李泌见李适想明白了,感激地向他道贺。
然后李泌正式向李适提出辞职请求:
“我报效国家的使命已经完成,我现在惊魂未定,我的三魂六魄被吓丢了不少了。
您不能再让我效命朝廷了。
我请求您允许把我这把老骨头放归故乡。
让我心情宁静度过余下的时光。”
德家李适一听就慌了,极力劝说安慰他,不允许李泌辞官回老家养老。
他说:
“你别走,有你帮着,我才不是昏君糊涂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