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从来都是大人物手里摆弄的棋子。
丁茂才是棋子,林安……也是棋子。
林记酒楼的三层。
这里自开业以来就开放过两次。
一次是林安带着妹妹看风景,这里是平阳县的最高点,能俯瞰整个县城全貌。
还有一次就是现在。
林安笑看着锦衣男人:“看来丁茂才这颗棋子对阁下来说没用了。”
锦衣男人并没急着回答,而是走到窗台边,看着楼下的人群,淡淡道:“林掌柜既然提到了‘棋子’,那便应该清楚,在贵人面前,在下也是棋子……身为棋子,就该为主人排忧解难、未雨绸缪啊!”
“但林某已经答应陈公了……”
林安话里有些犹豫,但他眸中的光芒却异常坚定。
老子就算是棋子,那也要自己选择黑白!
锦衣男人回头看向林安,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又笑道:“陈辛民想重回中枢,想要拿你来做敲门砖……你可知宰辅手段?”
他能用你敲门,也能用你砌墙,甚至将你碾成粉末。
林安也笑了:“那阁下呢?”
“什么?”
林安目光淡然,幽声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阁下让林某舍弃陈公,无非就是官场之争,既然帮谁都一样,林某何不赌一把?”
“一次赌满盘输……”
锦衣男子看似惋惜的道:“某虽不敢承诺太多,但有一点林掌柜放心,只要你与陈辛民划清界限,这平阳县任你驰骋,你若想入仕,某家主人也可为你谋划。”
一个被平阳县士子称之为‘圣’的学子,且如此年轻,任谁都会心生招揽之意。
锦衣男人并未骗他,若林安答应了此事,相信那些人会很愿意培植一个为己所用的‘圣人’……
“我不愿意。”
嗯?
锦衣男人呆了一瞬。
“我说我不愿意。”
林安起身走到门边,淡淡道:“林某虽做不了棋手,但也想自己选择黑白……招待不周,阁下请!”
说着,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送客!
“你想好了,若是万一陈辛民没有翻身,你也同样万劫不复,我们的手段,你承受不起!”
锦衣男人的脸色有些阴暗,直接威胁道:“你会死的很惨!”
“我乐意……”
……
春风送暖,林安家中多了个厨子。
厨子经常被林安打骂,但进步飞速。
在此之间陈东成每天都会来,然后尝尝厨子做的菜。
谁让身为前宰辅的陈辛民竟然也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而且他身为尊贵,自然不愿出去抛头露面。
于是乎,林安变成了陈家厨子的培训导师。
平阳县的酒楼掌柜们依旧每日数钱数到手抽筋。
“怎么样了?”
每日那些商户们都会来一个私密的地方,看着几个厨子在切菜或是炒菜。
“很出色了,别说是建安城里的那些私人酒楼,就算是皇宫里御厨,恐怕也跟他们没法比。”
“这样啊!”
商户们相对一视,为首的说道:“马上就是御厨选举的时候了,咱们虽不在建安城,但相信各位家里都该有自己的关系……只要咱们之中有一家能被选中,日后建安城也要被咱们踩下去!”
另一人说道:“这炒菜终究不是咱们弄出来的,那些大人物随时都能弄死我等,可若是咱们能送厨子进去,以后就稳妥了。”
一个商户干笑道:“总之是一箭双雕的好事……林安那边没有动静,不过前几日陈家的厨子去林家学艺了。”
“陈家,哪个陈家?”
张万全是秦香楼的掌柜,举家迁来的平阳县,对本地的一些隐秘还不太熟悉。
尹贵冷笑道:“这平阳县还有哪个陈家能压下去那些人?那位贵人虽不在朝中,但依旧手眼通天啊!”
“你是说……”
张万全皱眉道:“这个林安果然好运气,竟然攀上了宰相,怪不得他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是机会也是风险。”
尹贵叹道:“那些人咱们还是得罪不起,否则也不用偷偷摸摸行事……丁茂才就是前车之鉴啊!”
“他活该!”
张万全毫不犹豫的骂了一句,冷笑道:“仗着自己根基深欺行霸市,他以为踩着秦为就能爬上去,却不曾想反被人家踩进了泥里。”
……
庞叔觉得自家郎君有些不正经了。
不,是不正常。
吃早饭的时候,小林姝在边上努力的用小勺子喝粥,一会儿就仰起头来,习惯性的等待哥哥的投喂。
可林安却在发呆,筷子夹着一溜面条送到了嘴边,却任由面条缓缓滑落碗中。
“郎君!”
“啊?”
林安把空空如也的筷子送进嘴里,然后才清醒过来。
“哥哥!”
小林姝张开嘴,就像是等待投喂的雏鸟。
林安这才哦了一声,然后用筷子头夹了一块炖的烂烂的肉投喂过去。
一碗笋炖肉,一碗面条,一碗菜粥,这就是林家兄妹的早餐。
“郎君,陈公的寿辰咱们送什么?”
陈辛民马上就要过六十大寿了,虽然平阳县市面上没啥风声,但有点儿本事的都知道此事。
就比如平阳县令孙琦,早就提前送上了拜帖。
不过能否参宴就不是他能定的了,那要看陈辛民愿不愿意搭理他这个小县令。
以现年间人们的平均寿命来看,陈辛民大概也没几年好活了吧?
有道是人走茶凉,不知陈辛民的余威还在不在。
作为刚刚拜过‘山头’的小弟,林安说什么也是要去的……因为陈家的请帖一大早就送来了。
“那就去银铺请一尊菩萨吧,别用金的,也别太大……咱家是个小人物,小人物就要用小人物的标准。”
庞叔急匆匆的去外面定制银佛。
林安吃了早饭,就带着妹妹出门溜达。
他需要平息一下自己的心情。
绕着主街溜达了一圈,给小林姝买了一块饴糖,然后又牵着她回来,林安的心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稍后庞叔就买了个小银佛回来,邀功似得笑道:“小人觉得既然是送给贵人家的东西,自然就要最好的,所以就去了城里最好的金银铺子,只是这……价格……”
“价格无所谓,既是送礼,就要心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