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三楼小包厢，一名衣着精致的中年女人背对着门坐着。


    岑瀛和陆铖在门口确认包厢没错后，敲了敲门。


    “请进。”一道温柔却带着意一丝虚弱的女声传来。


    岑瀛和陆铖对视一眼，总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


    “你好，请问是王女士吗？”岑瀛进门前先问清楚，以免认错人。


    “是我，岑小姐请进。”这下，岑瀛更加觉得对方熟悉了。


    “王阿姨？”岑瀛和陆铖同时开口。


    来人不是别人，而是宴佳人的母亲，宴潇的妻子王曼芬。


    “不好意思，实在是有点事不方便露面，只能采取这样的方式，还请见谅。”王曼芬取下纱帽，满脸憔悴。


    “阿姨，您怎么……”瘦成这样了。


    陆铖已经好久没见过王曼芬了，上次见面大概是半年前了。


    岑瀛见状也是满脸讶异，五年前她上门逼着陆铖娶宴佳人的时候，可谓是嚣张跋扈，刚回来的时候，她还见过她一次，那个时候她跟五年前没什么区别，只是让人觉得更亲切了些。


    这才过去多久，她就瘦成了这个样子。


    “很讶异吧，我变成了现在这样。”王曼芬苍白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显得她整个人更憔悴了。


    “好久没见了，您是身体不舒服吗？”虽然从前王曼芬为人确实一般，但陆铖还是给到了她应有的尊重，毕竟是长辈。


    “没事，只是知道了一些事，一时间接受不了而已。”


    王曼芬说话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浓烈的恐惧。


    “那您今天叫我们来，是想做衣服吗？”岑瀛看着王曼芬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很担心她的身体状况。


    “岑小姐，今天约你来，主要是想跟你道个歉。”王曼芬说着，枯瘦的手撑着桌子站起来对岑瀛鞠了一躬。


    “阿姨，不用这样，快坐下。”岑瀛连忙扶她坐下。


    即便当年是真的讨厌她，但现在看到她这样，岑瀛也有些于心不忍。


    “对不起，当年是我太咄咄逼人，将你逼到了那种境地。”王曼芬说着，声音染上一丝哭腔，红着眼眶对岑瀛说：“看到你安然无恙，我很高兴，但当年的事真的对不起，我也知道佳人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但我还是想厚着脸皮求你原谅她，她只是被嫉妒心蒙蔽了双眼，但以后她不会再做伤害你的事了，我们已经把她送出国了。”


    “阿姨，抱歉，我做不到。”岑瀛直接说：“宴佳人前前后后不止一次想让我命丧黄泉，甚至还对我儿子下手，要是这样我都能原谅她，我是不是也太大方了，麻烦阿姨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您是我，您能做到吗？”


    不是她不想原谅，而是宴佳人不配。


    她一而再再而三，根本就没有悔过之心。


    王曼芬怔了一下，看到陆铖也是一脸冷漠，她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了，确实是我强人所难。”


    “阿姨还是说说今天约我们来是想做什么吧。”岑瀛直接开门见山。


    “我知道岑小姐最近开了服装店，所以想请你帮我做一件婚纱，这是尺寸。”王曼芬一边说，一边哆嗦着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岑瀛。


    “给宴佳人做的吗？”那个尺寸，看着像是她的。


    “嗯。”王曼芬脸上洋溢着慈爱的笑容：“我知道佳人在你们眼里也许是个坏孩子，但是在我眼里，她永远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公主。”


    似乎觉得自己说这话有些不合时宜，王曼芬轻咳一声继续说：“我也活不久了，看不到佳人嫁人的样子了，希望岑小姐帮我把这件婚纱保存在店里，将来如果有一天佳人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准备步入婚姻的话，希望岑小姐帮我把婚纱转交给她，这个是我给的报酬。”


    王曼芬说完，递了一张黑卡给岑瀛。


    “用不了这么多，您可以先说您的要求。”岑瀛看着那张黑卡，没接。


    “钱财这种东西，追逐了一辈子，到最后也只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岑小姐拿着吧，这是我的请求。”王曼芬直接把卡塞进她手里。


    “要求的话没什么要求，只是希望婚纱能采取泡泡袖的设计，我一直记得，佳人小时候说，以后长大了嫁人，婚纱一定要是泡泡袖，至于其他的，就麻烦岑小姐看着做吧。”


    王曼芬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睁不开，岑瀛生怕她晕倒。


    “阿姨放心吧，我们一定会用心设计的。”


    本来，她是不太想接的，但这是一个即将面临死亡的母亲的请求，她终究还是不忍心。


    “谢谢你岑小姐，谢谢你不计前嫌。”王曼芬泛黄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不客气，阿姨，您脸色很差，需要送您去医院吗？”


    她上气不接下气，没说多少话就感觉她快撑不住了。


    “没事，我这是脑癌晚期，去医院也无济于事了。”王曼芬无所谓地说道。


    岑瀛闻言，下意识看了一眼她的头发。


    “假发，化疗早掉光了，毕竟要来见岑小姐和陆总，光头来的话，似乎有些不太礼貌。”王曼芬虚弱地笑着。


    “抱歉。”岑瀛愧疚道。


    “没事，我都美了大半辈子了，临死前丑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岑小姐不必介怀。”


    也许，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吧。


    陆铖：“去医院看了吗？我认识一个很着名的脑科专家，说不定可以……”


    “不用了，已经看过很多个专家了，动手术风险很大，我不想迷迷糊糊地死在手术台上，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我理应受着的。”王曼芬说完，愧疚地看着陆铖。


    “阿铖，当年不是你宴叔叔无情，只是当时那个情况，我们也别无他法。”


    “不知道阿姨指的是……”陆铖不明白她指的是那件事。


    “我听你宴叔叔说，最近你在查你父母的死，听阿姨一句劝，别再继续往下查了，这对你没好处。”


    王曼芬的话，跟宴潇说得差不多。


    “阿姨，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您和宴叔叔都劝我不要继续往下查了，但是之前我查到的消息显示这件事是宴叔叔一手策划的。”


    之前他就怀疑这件事不简单，现在王曼芬这么说，他不得不怀疑当年的事有内幕。


    王曼芬没说其他的，只是一味地劝说：“听阿姨的，别继续查了，就算你查清楚也不会有用，甚至可能给你身边的人带来毁灭般的灾难。”


    “你们只是让我别查，又不告诉我原因，这样只会勾起我的好奇心，不会让我就此停手。”陆铖语气冷冷的。


    他不懂他们在怕什么，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因为父母过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的男孩了，他现在是个男人了，理应查清楚当年的真相。


    王曼芬闻言，叹了口气说：“这件事……不是不告诉你，只是说了只会让你更想查。”


    “您不说，迟早有一天我也会查清楚，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陆铖显然已经有些生气了。


    “我记得之前有一段时间，你们在查岑小姐的身世。”王曼芬突然说。


    岑瀛和陆铖对视一眼问：“这和我父母出车祸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王曼芬挣扎了一瞬，还是说了，“你们查的时候应该已经知道了阿铖的妈妈跟岑小姐的妈妈之前是很好的朋友吧？”


    “是，之前我在我妈留下的日记中看到了，好像是她把瀛瀛从海城抱走的。”陆铖说。


    之前因为这件事，他一度很担心岑瀛会因为这件事更恨他，最后还是岑尘昀说这件事应该不会只是表面这么简单，加上后来各种事情，这事儿就搁置下来了。


    “这件事我也知道。”王曼芬喝了口热水，看着两人满脸希冀的模样，轻叹一声说：“我和你妈妈也是好朋友，不然当年也不会给你和佳人定下娃娃亲，对于你母亲空中哪位很少见面的好友，也就是岑小姐的母亲，我略有耳闻。”


    “当时听说岑小姐快要出生，你妈妈很开心，拉着我聊了一整夜，还说以后一定要把岑小姐拐来给自己当女儿，那个时候，你妹妹还没出生，她特别想要个女儿，临近生产，岑小姐的妈妈给你妈妈打电话说了这件事，她满心欢喜地去了海城，但是，没过两天她就回来了，回来后她一言不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个月，谁也不见。”


    说到这儿，王曼芬停顿了一下。


    “那个时候你已经六岁了，应该有点印象，自那之后，你妈妈身体越来越差，直到第二年才稍微好些，后来你妹妹出生了，她心结总算解开了些，但我知道，她心里仍是愧疚的。”


    “所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陆铖直接问。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当年岑小姐刚出生，她母亲就被一群不知名的人带走了，而岑小姐，被那群人丢在了医院的垃圾桶里，你妈妈当时没多说，只说自己把岑小姐寄养在了宁城的一户人家，至于为什么不把岑小姐带回陆家，她只字不提。”


    这个疑惑，一直困扰王曼芬多年，她一直没搞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