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卿有些意外地看向表情别扭的少年。


    她弯了弯眉眼，嗓音轻软，无端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不用谢的，是我没经过同意动了你的书。”


    宋湛耳朵动了动。


    新同桌的声音真好听。


    他这般想着，语气不自觉温柔了一点，“我叫宋湛，你叫什么名字？”


    问人名字之前先自报家门，宋湛很好地践行了这一点。


    “鹿杳。”


    盛卿说着，从崭新的文具袋里拿出钢笔，在数学课本的扉页空白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的字算不上好看，歪歪扭扭的，像是刚学会写字的小学生。


    宋湛默默移开了视线，良好的教养不允许他去嘲笑对方。


    好在两人的位置是最后一排，数学老师这会也走进了教室，除了他倒没人看到盛卿的字。


    盛卿来的前一天刚好是每月一次的月考，昨天数学老师家里有事没来上课，因此卷子拖到了今天才讲。


    一走到讲台上，数学老师就让众人把昨天的卷子拿出来。


    盛卿没有参加考试，自然没有卷子。


    她正想着要不要找数学老师要份卷子，旁边人忽然把挨着她桌子的那一摞书挪向另一边，然后把自己的卷子分了一半给他。


    小姑娘眨了眨眼，在不挨到他卷子的情况下拿出草稿本，写了个大大的“谢谢”。


    宋湛其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


    这位新同桌似乎带着一种能让人亲近的力量，让他控制不住想帮她。


    班里的座位分成了三大组，盛卿和宋湛属于中间那一组。


    前排的同学看不见宋湛的动作，左右两边最后一排的几人却看得清楚。


    左边靠近过道的男生瞪大了眼睛，没忍住戳了戳自己的同桌，小声道：“你快看，宋哥居然把他的卷子分给鹿杳了。”


    他同桌闻言身体微微后仰，迅速往旁边看了看，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直。


    “真的诶，宋哥不是有洁癖吗，居然肯把自己一半卷子放在鹿杳桌子上？”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可这会班上的同学都在认真听讲，数学老师自然听了个清楚。


    他正讲到选择题的最后一题。


    三中的出卷风格就是每一类题最后一道难度最高，因此他把前面几道快速过了一遍，就准备好好讲讲这题。


    听到两人讲话的声音，他敲了敲黑板，“王涛，你这题怎么做的，上来跟同学们讲讲。”


    王涛就是先开口的那个男生，也是班上小部分做对这道选择题的人之一。


    听到自己的名字，他立马站了起来，然后轻轻踢了下前桌的凳子。


    前桌悄悄往后坐了坐，小声道：“老郭让你讲最后一题。”


    王涛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卷子，然后挠了挠头，“我、我把答案一个个代进去试的。”


    那些做对的人大部分也是这样的，毕竟选择题只要选对了就行，又不需要过程。


    郭老师点点头，“行了，你坐下吧。”


    他不觉得这种解法有什么不对，甚至还鼓励其他同学这样做。


    不过既然已经提问了一个人，他干脆看向其他人，“你们有谁知道这道题怎么解吗？”


    班上一大半的人摇了摇头。


    为数不多知道解法的几人里，宋湛懒得出头，数学委员是个重度社恐，班长只会写不会讲。


    于是郭老师看向了昨天新转来的盛卿。


    他不知道这位新同学的水平，不过校长既然把她塞进重点班，她的成绩肯定差不了。


    “鹿杳同学，你知道这一题怎么解吗？”


    盛卿知道。


    但她没打算出这个风头，默默摇了摇头。


    郭老师也没觉得失望，只是叹了口气。


    看来自己偷懒的计划泡汤了。


    他抬手，正准备在黑板上写下解题思路，忽然有人举起了手。


    “郭老师，我知道。”


    举手的人是虞初雪。


    这道题她之前刚好在课外资料上做过类似的，所以知道怎么解。


    闻言，郭老师眼睛都笑没了，“那你上来给大家讲讲。”


    虞初雪依言起身，有些紧张地走上讲台，拿起粉笔写下公式，有些不太熟练地把解题思路讲给了其他人。


    她讲得虽然有些磕磕绊绊，但在座的都是脑子够用的，一点就通。


    郭老师夸了她一番，然后就开始讲填空题。


    下课后，虞初雪的同桌大肆夸奖她，“雪雪，你好棒啊，这个思路我都没想到。”


    “没有啦，我之前在课外资料上做过差不多的题。”虞初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转身看向坐在自己后排的盛卿。


    “鹿杳，这个题我讲得可能不太好，你有听懂吗？需不需要我再给你讲一遍？”


    这个时候的虞初雪对盛卿还没有什么坏心眼，只是想着要帮助新同学。


    “不用了，我听懂了。”


    盛卿摇摇头，没有像原主一样亲近虞初雪。


    虞初雪点点头，也不强求，很快转回身改错题去了。


    宋湛就是在这个时候把自己的卷子放在了盛卿桌子上。


    他没有说什么，放完卷子就起身朝教室外走去。


    盛卿犹豫了一下，还是展开了对方的卷子，却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每一题的解题思路和正确答案。


    她数学课都在走神，压根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写的。


    “杳杳，你要一起去洗手间吗？”阙雅这会走了过来，看到盛卿桌子上的卷子，她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这是宋湛的卷子？”


    阙雅后半句话刻意压低了声音，可虞初雪就坐在盛卿的前排，这话自然没躲过她的耳朵。


    虞初雪抿了抿唇。


    全班都知道宋湛有严重的洁癖，她上次问他借物理卷子都没成功，他怎么会把自己的卷子给鹿杳？


    “我没有卷子，借他的看看。”盛卿主动给宋湛找了个借口，接着起身，“走吧，我们去洗手间。”


    阙雅点点头，当即挽起她的手，没再多看那张卷子一眼。


    两人结伴离开了教室，虞初雪鬼使神差般转身，看向那张放在盛卿桌子上的卷子。


    自然也看到了上面用红笔写的过程。


    虞初雪双眼一亮。


    她最后一道大题没有听懂，宋湛既然愿意把卷子借给鹿杳，她是不是也可以看一眼？


    这样想着，虞初雪起身走到盛卿的位置上，把卷子翻到背面看向最后一道大题。


    偏偏这个时候宋湛走了回来。


    他看向站在新同桌位置上的虞初雪，又看了眼自己的卷子，皱眉。


    “你动我卷子了？”


    男生的语气有些冷，虞初雪愣了愣，没敢否认。


    然后，他就看到面前的男生在她点头的下一秒，迅速拿回自己的卷子，当着她的面撕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