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沉弋未曾想过将公主带去戚国。”


    戚沉弋对那个皇宫毫无感情，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将盛卿带回去。


    他是被送来晟国的质子，就算回不去戚国他也不会有半点伤心。


    可公主不一样，他不忍让她因为自己离开生活多年的国土，和宠爱她的父母兄弟分别。


    皇帝闻言愣了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戚沉弋是什么意思，目光顿时复杂起来。


    “你当真愿意留在晟国？”


    眼前人的意思说好听点，是陪心爱之人留在晟国。


    说难听点，就是入赘。


    纵然是皇帝，也没想到戚沉弋会为了自家女儿做到这个份上。


    戚沉弋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目光坚定，就差没在脸上写“愿意”二字了。


    最大的顾虑也被打消，皇帝再没有不同意的理由，他当即定下了两人的婚期，并派人加紧将早就建好的公主府重新布置一番。


    皇帝亲自为两人的选了个黄道吉日，就定在下月十一。


    戚沉弋对这个日子很满意，为此特地让自己多年暗中培育的势力也加入了婚礼的筹备。


    平日里舞刀弄枪的下属接到这个命令时都是一脸懵逼。


    让他们这一群只会打架的糙汉子去筹备婚礼什么的，真的合适吗？


    主上求放过！


    然而戚沉弋注定不会听到一众下属的心声。


    因为这位被勒令婚前不能见盛卿的男人心情极度不美丽，就连几位皇子都觉得他们先生近来严厉了不少。


    而另一位正主被皇后拉着日日教导些婚后的注意事项，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好不容易偷了空，却又要面临小系统的问题：“宿主，你真的要和男主成亲嘛？”


    扇扇到现在心情还有那么点复杂。


    说实话，自家宿主作为世界女主和世界男主在一起完全是名正言顺的，就算是法则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可是它一想到上个世界的男主，就觉得自家宿主……略渣。


    盛卿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尚衣局连夜赶制出来的婚服，唇角微勾。


    她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系统。


    没有得到回应，扇扇识趣地闭上嘴，只是心底为某位殉情的男主默哀了三秒。


    可怜的时沂上仙，宿主恐怕早就忘记你了。


    ·


    二月十一，公主大婚。


    皇帝龙颜大悦，赏赐了一座公主府和珍宝无数，免除了王城百姓三月的赋税。


    那日，整个王城一派喜气，来往的商人都能感到那股热烈的气氛。


    王城外，衣衫褴褛的乞丐拦住了一位从城中出来的商人，用着沙哑的嗓音问道：“城内发生了什么？”


    那位商人是个好心的，见她这副模样不仅没有赶走，反而掏出一个银锭子让随从塞给她。


    随后乐呵呵地跟她解释道：“今日公主大婚，这会正在游街，撒了不少银子呢。”


    公主……大婚？


    乞丐握着随从塞的银锭子，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商人见状提醒了一句：“你现在进城，或许还能捡到不少碎银子。”


    说完，商人便带着自己的商队继续前进，他们还要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城池。


    商队走后，乞丐丢了魂似的往城内走。


    大喜的日子，城门的守卫也没多加阻拦，任由她进了王城。


    乞丐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被不远处喧闹的声音吸引。


    她愣愣地抬头，就见对面的街上，穿着婚服的女子坐在步辇上，被无数的宫人簇拥着往前走。


    垂纱挡住了她的面容，叫人看不清楚。


    可乞丐却知道，那就是商人口中今日大婚的公主。


    许是觉察到了她的视线，步辇上的女子忽然偏头往这边看来。


    乞丐慌忙低下头，用乱糟糟的头发盖住自己的脸。


    殊不知，自从她出现在人群中的那一刻，盛卿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被贬为庶民的柳玉珂。


    盛卿对她是如何成为乞丐这件事并不关心，从一开始，她就没太把这个女配放在眼里。


    柳玉珂对原主所做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她是平襄王之女的基础上，没了这一层身份，柳玉珂就是想接近她都难。


    所以她从始至终都将目标放在了野心勃勃的平襄王身上，扳倒了平襄王，柳玉珂自然成不了什么威胁。


    平襄王府被抄，府上值钱的东西都被充公。


    这样的情况下被贬为庶民，从小锦衣玉食的柳玉珂怎么适应得了。


    根本不用盛卿出手，她自己都能把自己逼疯。


    ·


    大婚当晚，戚沉弋被大皇子几人灌了不少酒，他才刚进入洞房盛卿就闻到了那浓重的酒味。


    可盖头被掀开时，闯入视线中的男人却异常清醒，那双眸子里只有被压抑的冲动。


    盛卿张了张口：“先生……”


    男人将盖头放在一旁，带着酒气的吻轻轻落在她眉间。


    “公主，该唤夫君了。”


    可盛卿却没能成功唤出，因为下一秒，戚沉弋的吻就落在了她唇上。


    清冽的吻带着酒气，并不让人反感，倒让她有些沉溺其中。


    屋内的红烛燃了半宿。


    屋外，听着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个侍女默默红了脸。


    大婚后，除了每晚都要与戚沉弋同床共枕外，盛卿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


    戚沉弋依旧每日去皇宫教书，她也时不时回宫和皇后喝个茶、陪皇帝或是几位皇子用个膳。


    春去秋来，大皇子几人陆续娶妻生子，年幼的七皇子也逐渐长大，慢慢有了储君的风范。


    皇帝将不少政务都交给了他处理，自己则当起了甩手掌柜，整日不是去这个儿子府上逗逗孙子，就是去那个儿子府上陪陪孙女。


    皇帝久居高位，这一生要什么有什么，若说唯一遗憾的，就是他迟迟没有等到自己的外孙或者外孙女出生。


    即便如此，他也从未逼迫过盛卿。


    皇帝的晚年过得很安逸，弥留之际，他将一众皇子和盛卿都叫到了榻前。


    盛卿被众皇子围着，握着皇帝皱巴巴的手。


    皇帝挨个嘱咐了一番众皇子，轮到她时，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却还是强撑着说道：“朕的长乐……要开开心心。”


    他从来不指望唯一的女儿有什么出息，他只希望她平安顺遂，长乐一生。


    皇帝故去后，七皇子继任。


    这位从小被教导要如何保护自家皇姐的新皇一上位，就颁布了不少新政策。


    晟国女性的地位从七皇子这一任皇帝开始逐渐升高，朝中女性官员的身影也渐渐多了起来。


    而盛卿在戚沉弋辞世后，毫不犹豫地脱离了这个世界。


    生不同衾。


    死同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