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州的腐败积弊已久，玄冰带回来的罪证里，包含了相当一部分的朝廷官员。
其中，包府首当其冲。
太子手脚做得干净，转入宫中的银钱尽数是通过包府将黑心钱给洗干净。
所以一朝东窗事发，包府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太子为求自保，将包府推了出去，当作替罪羊。
包义被传唤进入大理寺，包明兴整日忙着脱罪，所以焦头烂额，压根儿顾不上玉迷香坊那边的动作。
暮阳看着名字簿上鲜红的红叉叉。
有些刺眼。
她伸手在火炉里烤了烤，有些炙热，更加衬托得她冷艳的眉眼料峭生寒。
“公子，生茗小姐和秋茗小姐明日一晚便会入京。”
元英道：“公子接下来有何安排？”
暮阳勾了勾唇，莫名有些邪魅。
“那就送包明兴一份大礼。”
“他这几日不是为了自己那个在大理寺牢里的老爹忙得焦头烂额么？咱们去给他送个礼物。”
元英得令，抱拳正要退下。
崔嘤踩着一地的雪进了屋子，带来了一生的寒气。
她自然而然脱下大氅递给一旁的元英。
暮阳看着俩人之间熟络的动作，只是笑笑。
很多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她在心里估摸着开春后，怎么让这俩人名正言顺撮合在一起。
“今年京都好大的雪。”
崔嘤赶忙窝到火炉旁烤火，小脸被冻的通红，头发上还残存着一些没有化掉的雪花。
暮阳盯着那雪花，有些失神。
屋内炭火的声音噼里啪啦，屋外大雪纷飞。
银墨，这样的日子，适合思念。
暮阳有些失神，
她轻轻开口：“现在是什么日子了？”
她回来后忙得不可开交，连时日都有些恍惚了。
崔嘤调侃她，“早说让公子多歇着些，这都忙糊涂了。”
“明儿个，就是除夕了啊。”
除夕？
暮阳确实糊涂了。
“差点把长宁的婚期给忘了。”
她在辰国的那段日子，宫长宁不负众望，把自己嫁出去了。
对象是她大哥哥。
暮阳发誓，天地良心，她压根儿没做什么手脚，那日宫长宁比武场招亲，好死不死暮辞那天竟然回京都了。
一身戎装，脸色有些苍白，骑着大马经过练武厂时，竟然被从天而来的绣球给砸中了。
宫长宁对此没有意见。
她甚至向暮阳坦白了，“我与你大哥哥，现在确实没什么感情不感情的，可他是个好人，若是非得嫁人才能消停，我宁愿那个人是他。”
对此，暮辞沉默了许多。
只不过接了绣球的那几日，暮辞就怪怪的。
先是在出门把内衬给穿反了。
又是在上朝时走了神，被宫霆批了一通。
当然，穿反衣服那事儿，还是彩星偷偷告诉暮阳的。
据说，那天夫人和相爷笑得合不拢嘴。
暮阳会心一笑，一笑，眉宇逐渐温柔。
她起身道：
“我去公主府看看长宁，你们不用跟来。”
“对了，”她走到门口，道：“明日除夕，我给你们放一天假，各自回家好好陪陪自己的父母。”
暮阳拿了一个小小的汤婆子抱在怀里，迎着漫天的风雪裹着红色的大氅出了玉迷香坊。
京都已经是万家灯火的季节了。
雪花落在暮阳的眉心，冰冰凉凉的。
她深一脚浅一脚在长街上踏出脚印。
突然，就想回头看看。
扭头，身后没有人。
暮阳有些失落。
银墨说过，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愿意回头，我都会在。
她摇了摇头。
自己肯定是太想银墨了。
一只哈巴狗从身后追了上来，脖子上系着个小铃铛，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
声音吸引了暮阳。
她回过头，便见那条小哈巴狗正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暮阳在小狗面前蹲下。
这哈巴狗很有喜感，看起来瘦瘦弱弱的，身上却穿着一件儿大红色的礼服，将它四只小短腿给罩住了。
小狗的背心上写着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
“新年快乐！”
暮阳勾了勾唇，“你还挺有灵性。”
小狗瑟缩着脖子，冻得瑟瑟发抖，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暮阳将手中的汤婆子放在这小狗身边，随即自己起身离开。
汤婆子暖洋洋的暖意让小狗久久打转。
直到暮阳的背影消失，一道素白的身影，脸上戴着个玄铁面具，慢慢从货架后走了过来。
他蹲下，轻轻抱起小狗，看向暮阳消失的方向。
公主府距离玉迷香坊不怎么远。
暮阳轻轻扣开公主府的大门。
公主府比往年都要热闹得多。
明日是宫长宁的大婚，所以公主府里里外外张灯结彩。
七夜在门口指挥者下人挂彩球指挥得脸红脖子粗。
“歪了歪了。”
“哎呀，你让我说多少次，歪了，还是歪了！”
一扭头，便老见暮阳裹着大氅，在风雪里看着他。
七夜有一些不好意思，顶着风雪跑过去。
“暮姑娘，这深更半夜，你怎么来了？”
他一边招呼暮阳进屋，一边踮起脚，试图用身子替暮阳挡住风雪。
暮阳道：“不用，你帮着打理府中事情吧。”
“长宁呢？我去看看她。”
宫长宁哪里会好，被宫里皇后派来的教习嬷嬷给锁在正殿交规矩。
老见暮阳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把那群上了年纪的嬷嬷给轰走了。
“怎么来了？”
宫长宁一靠近暮阳，就感受到了她满身的寒气。
她替暮阳倒了一杯热茶。
“外面天寒地冻，你若是要来，派人通知我一声，我打发七夜去接你。”
暮阳脱下大氅，靠近火源，接过热茶抿了一口，这才感受到自己彻底活过来了。
她喟叹一声。
“公主府忙上忙下，我不来帮忙，反倒是连累你为我分心，我会愧疚的。”
她说得煞有其事。
宫长宁却笑不出来。
暮阳自从从辰国回来后，整个人身上多了几分沉稳狠戾。
她开起玩笑来，就像讲冷笑话，感觉没有以前那么开心了。
她笑意僵在嘴角。
“坐吧。”
“深更半夜来找我，说吧，有什么事？”
暮阳身上暖洋洋的。
她道：“来找你喝酒啊。”
“这不你明日就要大婚了么，来给你壮壮胆子。”
宫长宁却像听了笑话。
“你开什么国际玩笑，我会紧张？”
话是这么说，可还是命令七夜上了最好的女儿红。
她拿出两个瓷白玉酒盏。
“这是我母后昔年给我存放在桃花树下的女儿红，想着等我出嫁给我当嫁妆，今晚先便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