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角王府？
玄冰知道这个府邸，是禹州城最富庶的皇商，王府的产业很多都与朝廷衙门有所往来。
他道：“可有实证？”
暮阳命刘更将两份对此的账目递给玄冰。
“先前我府中招工时，曾招了王府小姐王倩入玉迷香坊担任代理掌柜一职务。”
“王倩在店内负责的就是记账这一块儿，大人请过目，这些账面明显是有人人为造假。”
玄冰比对了一下两边账目。
他先前在北矿，懂一些记账知识，这项目做得漏洞百出，蹩脚粗糙，但凡是个读书人都能看出其中的不妥。
玄冰放下手中的账目。
“确实是有问题。”
“可是暮姑娘，光凭借着这两本数目对不上的账面，很难就能推定是王府所为。”
“本官办案不多，却也知道，栽赃欺瞒，刻意诬陷一事也不少，倘若现在将王府的王倩传至公堂，倘若她一口咬定账目不是她所为，暮姑娘，此事就难办了。”
“除非，除了这两本账本外，你有新的证据。”
刘更有些急切。
“大人可是在为王府开脱？”
“这负责账面的就是王倩，如今账面不平，她不担责任谁担？”
暮阳呵退刘更。
“不可无礼。”
她站了起来，冲玄冰道：“店内人不懂事，玄大人莫要计较。”
玄冰摇头，“本官是老百姓的衣食父母官，自然该听取百姓的意见，刘掌柜对本官的话有质疑也是好事。”
暮阳心底不由得对这位新上任的知府多了几分欣赏。
勤政爱民，清正廉洁，是个好官。
她此行的目的达到了，拱了拱手就要告退。
“玄大人，容许民女下去搜集证据。”
“三日之内，定将证据送到大人手中。”
说罢，带了刘更离开。
两人前脚离开，玄冰盯着暮阳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朝着身后一名差役吩咐道：
“玄一，暮姑娘来我府中的事，下令让下面的人封口，不可传出去半个字。”
能在当地做成富豪，并且长长达几十年富贵不衰的，光是靠着那经商的头脑哪儿能撑到现在。
一般这样家底的人，背后都有几个硬实力撑腰。
若暮阳来过府衙的事情败露出去，难免打草惊蛇给查证据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玄一面色为难。
“大人，您来禹州之前，太子殿下曾说过，若将来王府出了任何事，请您务必保住王府的荣辱不衰。”
可如今看玄冰的意思，如果暮阳真的拿了证据过来，他恐怕会为暮阳主持公道开罪王府。
届时，恐怕会得罪太子殿下。
玄冰眉头紧皱。
他是新科状元郎，得了太子的亲眼，短短半年便身居六品，正等着此次禹州历练半月后回朝堂，名正言顺升居五品典侍。
得罪了太子是什么下场，不用玄一提醒，他很明白。
可是……
玄冰正色道：
“玄一，你可知，当年我京考落榜之时，曾一度贫困到几乎放弃读书考取功名，就窝在那座贫瘠的大山里，做个砍柴烧火的农夫。”
“某天，我们的家乡去了一个贵人，是她告诉我，不必在意外人的眼光。”
暮阳当年一句“读书并不可耻，用工更不可耻。”
玄冰往后记了很多年。
他没有显赫的背景身世，便只能三更灯火五更鸡，日日坐在窑洞里用功，发了狠的努力，这才在京考一举夺魁。
他道：“我那时候便立志，将来做个廉洁的好官。”
他不是不渴望抱上太子这条大腿，可是如果让他昧着良心为了功名视百姓的困苦为草芥。
他宁愿永不翻身，待在这禹州做个小小的知府。
玄一抱拳退下。
……
“暮掌柜，您就这么走了？”
刘更有些着急。
“您不知道，这禹州城的这些当官的，都是官官相护。王府是皇商，和这群当官的恐怕少不了勾当。”
他非常担心，“如果那个什么所谓的玄大人，在咱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派人通知王府销毁证据，那我们到时候有理也说不通了。”
暮阳笑道：“不会的。”
她眼眸微眯，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县衙。
玄一方才从县衙出来了，给门口值班儿的两个差役说了什么。
她道：“旁人兴许会这么做，可这位玄大人，可就不一定了。”
如果玄冰真的是王府的人，就不会苦口婆心劝解她，她现如今手里证据不足。
而是会直接开庭将王倩传至府衙打草惊蛇。
名义上是询问，其实是给了王府脱罪辩解的机会。
更是给王府留足了销毁证据的时间。
暮阳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你先前说，这禹州城的前任知府信什么？”
刘更道：“姓魏，好像背景还很强大，听说在京都有个做官的哥哥。”
只是这姓魏的一夜之间被调走，百姓间议论纷纷。
传言不可信。
不过刘更还是听了几耳朵。
“听说是因为魏大人的哥哥在朝中诬陷太子殿下，惹怒了圣上和皇后被砍了头。”
“魏大人为了明哲保身，不引火烧身，这才赶紧辞了官去了乡野砍柴放羊。”
暮阳细细想了想。
在京都里，能得罪皇后和太子的魏氏官员，在她印象里没有。
不过说到姓魏的，倒是有一个魏林，他是太子身边的贴身护卫，先前皇后寿宴上被皇后拉出来当了替死鬼。
莫不是这魏知府的哥哥是魏林？
俩人说话间，已经到了醉阳楼。
暮阳吩咐刘更近两日盯着王府的动静，背着手踏进了醉阳楼。
“咻咻咻！”
三支匕首闻面扑来。
暮阳轻巧闪开，抬手接住了这三支飞镖。
飞镖的刀锋被折断了，就算不幸打中暮阳，她也不会受伤。
一看就是银墨干的。
她以前拜了他为师傅学武，这家伙时不时就爱试探一下她是不是偷懒。
暮阳捏着飞镖，银墨缓缓从楼上走了下来。
暮阳愤愤道：
“喂银墨，你这大白天甩飞镖，伤到店里其他人怎么办？”
再一回头，哪儿来的旁人。
整个醉阳楼空荡荡的。
银墨嘴角轻启，一袭白衣飘飘若仙。
他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我包场了！”
言下之意，为了试探暮阳的武功，他还把整个醉阳楼包场了？
这败家爷们儿。
暮阳心疼银子。
她恶狠狠瞪着银墨。
银墨正似笑非笑盯着她。
暮阳有些不满道：“我现在是你老……”
婆？
“喜欢的人，”暮阳改口，“你老这么试探，一点都不怜香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