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是夕颜？”宫霆直视暮阳。


    此番和亲，嫡亲公主有两个，一个是夕颜，一个是宫长宁。


    虽说宫长宁嫁过去的概率很小，可毕竟她和夕颜一样是候选人，暮阳此举，径直将宫长宁给择了出局。


    宫霆略微有些不满！


    暮阳当然知道宫霆明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十分隔应朝臣勾结。


    她眼底闪过精光，抱拳开脱道：“圣上，如果夕颜小公主在比赛中获胜，那是不是可以认为，我大禹皇朝，一个十岁稚子便有赢得辰国挑衅的本事，更遑论其他人呢？”


    “赢了，公主立威，我大禹皇朝算是借此迎头痛击辰国挑衅；输了，我大禹派出的不过是个半大孩童，丢面不丢份儿嘛。”


    宫霆沉默半晌，紧皱的眉头略微松开几分，沉吟道：“关于此次角斗比赛，你有几成把握赢得比赛？”


    暮阳笑意不抵眼底，“九成吧！”


    还有一成，人这不得低调嘛！


    房其似乎也在思考暮阳方才的那番话，他心里有些吃惊的，没想到一个走后门进来的，竟然还有几分谋略。


    他甚至觉得这个主意比包明兴那个神药来得靠谱多了，想了想，他主动站了出来，手里持着玉牌。


    “圣上，老臣以为，暮内侍此举可行。”


    毕竟是个孩子，就算辰国赢了，那也赢得不痛快。


    暮阳颇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这老山羊胡子。


    老东西，还挺识时务。


    房其都说话了，朝堂上有几位大臣跟着纷纷下跪，表示暮阳此举甚好。


    宫霆坐直身子，“很好，暮内侍，朕就将角斗一事全权交由你，倘若你真能帮助夕颜赢得角斗比赛，朕会下令，不仅赐你玉牌，还会让你官升两品，作五品典侍。”


    暮阳弯腰抱拳，“臣，必不辱使命。”


    下了朝后，宫霆吩咐暮阳留下。


    “暮儿，你随我去后宫，给皇后请安，顺便见见夕颜。”


    “是！”


    暮阳恭恭敬敬跟在宫霆后面，显得有些拘谨。


    宫霆冲她露出温和的笑容，“在朕面前，你不用这么紧张，一家人，有什么生疏的。”


    他清叹，“你和辰儿虽然有缘无分，可好歹，你阿娘和朕，也算多年的兄妹了，按理，你该称呼我一声舅舅才是。”


    宫霆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暮阳憋了半天，冷硬地憋出个“舅舅”。


    宫霆只是多打量了她的眉眼几下，对暮阳的生疏也并未有任何芥蒂。


    他轻叹，“走吧！”


    凤仪宫内，皇后已经命人备好了饭菜。


    见宫霆走来，皇后赶忙热情地迎了上去，“皇上。”


    在看到宫霆身后的暮阳时，她嘴角的笑意僵住，在宫霆面前，也装得万分热情。


    “暮儿也来了？”


    暮阳屈膝行礼，“请皇后娘娘安。”


    皇后将她扶了起来，一点都没有先前的冷漠生疏，热情地拉着暮阳的手，“一家人，行这么多礼做什么？”


    “来来，快坐，我让静秋传膳。”


    皇后扭头冲一旁的大太监吩咐道：“快去房里请夕颜，告诉她，父皇来了。”


    暮阳暗中观察了宫霆的脸色，见他听见夕颜这个名字时，脸色明显冷淡了不少。


    宫霆不宠夕颜小公主，这是满朝文武皆知的事情。


    天下竟然还有不宠女儿的父亲，暮阳属实是第一次见。


    一直到夕颜小公主被宫人领着入座，暮阳才惊觉这父女俩，何止是不熟啊，简直就跟陌生人一样。


    夕颜坐在距离宫霆的位置最远的地方，进门的时候原本脸上挂着笑，看见宫霆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不笑了。


    她低头扒饭。


    皇后在一旁温声道：“夕颜，你平日里不是总吵着要见父皇么，今天父皇来陪你用膳，怎么不给父皇夹菜了？”


    夕颜捧着碗，头埋得很低，并不说话。


    宫霆坐在暮阳身旁，说话的时候语气带着不可触犯的威严。


    “行了，她就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你对她这么多要求干嘛？”


    随即视线一凌，“食不言寝不语！”


    饭桌上安静下来。


    “啪嗒！”


    夕颜将碗筷一扔，“父皇，母后，夕颜吃饱了，先下去温习功课了。”


    随即带了宫人扬长而去。


    皇后嘟囔一声，“这孩子！”


    随即安慰宫霆，“皇上不要和夕颜一般见识，这孩子素日里被我惯坏了。”


    宫霆冷哼，“知道惯坏你还护着。”


    暮阳全程盯着皇后，视线不断在宫霆和皇后身上游离。


    秋茗说过，这夕颜小公主，其实并不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女儿，而是被调换了的。


    对一个孩子来说，最大的恶意就是捧杀娇纵，所以皇后一味地放纵，反而养成了夕颜娇纵的性子，间接导致她失去父皇的宠爱。


    暮阳突然觉得这小姑娘挺可怜。


    她自幼便是暮铭和付菁华的掌中宝，就连暮辞和暮兴，都在以不同的形式爱她。


    她起身告退，“皇上，娘娘，暮阳去同夕颜小公主谈一谈明日斗鸟之事。”


    说罢，她追了上去。


    还是那日的假山上，迎着清冷的月亮，小姑娘披着件儿大红色的夹袄，正屈膝抱在胸口，看起来就像是破碎在风中的娃娃。


    孤寂落寞。


    看见暮阳跟了上来，夕颜身上的刺儿又竖了起来。


    她冷声，“你来干什么？”


    暮阳探了探假山的高度，轻巧地跳了上去，落在夕颜小公主的身边，与她并肩而坐。


    “我来找公主谈谈心。”


    闻言，夕颜眼神一亮，她语气有些惊喜，“是父皇让你来的吗？”


    暮阳沉默，看着小姑娘眼里的光寸寸熄灭。


    夕颜在她耳边嘟囔一声，“我就知道。”


    暮阳问她，“公主，你明明，就是很想得到父皇的关心的对么？”


    夕颜鼻尖冷哼，“那个老古板，我才不稀罕他的关心。”


    暮阳轻笑，“那公主方才为何又要摔筷而去，为何又要成日里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刁蛮任性的模样，只为了引起父皇的注意？”


    夕颜语气愤愤，“你这个人，真的好讨厌！”


    夕颜小公主拢了拢自己的小夹袄，她双手撑在冰冷的假山上，小腿悬在冷风中，语气很失落。


    “父皇一直只喜欢皇兄，他不疼我。”


    暮阳笑不出来了。


    她看着这个缺爱的小姑娘，轻声征询她，“如果我说，我可以帮助你赢得父皇的宠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