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何人？”鄱阳长公主态度带着审视，眼神倨傲地打量了一下暮阳的胸。


    干了吧唧，较自己差远了。


    漂亮女人之间的暗暗较真儿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奇奇怪怪。


    暮阳笑眯眯的，“公主，暮阳乃是皇上亲封的内侍，负责此次使臣进京的大小事宜。房大人一把年纪了往那戏台子上一站，别说是唱戏，就是上去耍猴儿也不行啊。”


    暮阳啧啧一声，“半老徐娘涂脂抹粉，有失美感！”


    “不如这样，暮阳给您唱，您看如何？”


    鄱阳本来也不是非要让房其唱戏，这老胡子一把年纪的，往那儿一站确实影响心情。


    她不过是想羞辱大禹国皇室罢了！


    暮阳长得赏心悦目，且又是朝廷命官，羞辱她照样能达到目的，现在暮阳又给了个台阶儿，她虽然刁蛮，可尚分得清大局。


    鄱阳语气不善道：“你唱就你唱，若是唱得不好，小心本公主把你狗头拧下来。”


    “得嘞，各位看官且看好咯！”


    暮阳这就入戏了，尖着嗓子走流程。


    突如其来的鸡声震得房其说不出话，暮阳是在帮他。


    他因为暮阳的女儿家身份对暮阳怀有偏见，可这个身板瘦弱的小姑娘却替他解了围。


    这就好比有人往你嘴里塞了坨便便，然后喂了你颗糖，你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反正这感觉怎么来怎么别扭。


    房其干脆沉着脸不说话。


    “房大人让让，让让！”暮阳很不客气冲他挥挥手，“我要下去换戏服，你挡我道了。”


    房其不情不愿让到一边，如果可以，他情愿不让这臭丫头救。


    方才是因为情急之下救人才一时冲动，冷静下来思考了一下后果的房其表示自己着实也拉不下这张老脸。


    暮阳很快就换了醉仙楼戏子特有的戏服上场。


    她上辈子和这辈子进这醉仙楼吃酒的次数加上脚趾头数都数不过来，对于这些寻常民间本子，那可不就是信手拈来？


    戏服很丑，加上脸上需要涂抹上厚厚的粉，这妆容换了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会在不知不觉中变成张着血盆大口的黑山老妖。


    可暮阳却穿出了不一样的风情。


    她嘴巴很小巧，上了朱红后整个人妖得不行，像寒潭里吸食男人精血修炼的狐狸精。


    暮阳眼睛很大，是标准的杏眼，眉骨上画了细细弯弯的柳叶眉，负责给她上妆的那个姐姐许是突发灵感，用朱红在暮阳眼尾微微上挑了一笔，勾勒出异样的风情。


    宫长宁和银墨就坐在鄱阳他们身后两桌，见状，眼珠子都差点瞪掉下来。


    银墨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暮阳，她素日里不怎么上妆，一张清清丽丽的小脸就足够魅惑众生。


    现在上了妆后，更是添了几分妩媚。


    整个一楼大堂安静了下来。


    有人在银墨身后轻挑地吹口哨，银墨淡淡回头看了那个男人一眼，那男人被吓得张着嘴，久久发不出声音。


    这男人的眼神仿佛再说，你再出一句声儿，就会命丧当场。


    “皇兄，要不要我去出面阻止暮阳。”


    宫长宁蹙眉，想上前将暮阳给带下来。


    “不必，她自有自己的打算。”


    银墨大概能猜出来，小姑娘这般抛头露面，大概是为了替房其出面。


    房其是她坑过来的，若真让一代贤臣顶着一把老骨头还被邻国公主耻笑，暮阳恐怕不会原谅自己，跟何况，房其是为了救醉仙楼那个无辜的戏子。


    “诸位！”


    暮阳有模有样站在戏台上鞠了个躬，“接下来，一曲改良版的霸王别姬为诸位看官献上。”


    她手中执着把锃亮的长剑，入戏很快，仿佛此刻面临着江东滔滔江水，滚滚流沙的虞姬，便是她自己。


    “代王～”


    虞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面前那不存在的乌江河掩面啜泣。


    “你如今不肯过江，妾只能，随你而去！”


    她将那长剑架在脖子上，绝望地看着那个男人。


    山峦背后，是哒哒哒的马蹄声，代王项羽颓然地坐在沙丘上，一代枭雄宛若天边的流星，冉冉升起不多时，便要灭了。


    他悲怆的声音响起，“虞姬，你可有悔？”


    “不～悔！”


    长剑割开喉咙，道具献血染红半个乌江。


    场上气氛太过悲怆，就连鄱阳都被惊得暂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她美丽的眼角有泪珠无声滑落，察觉到自己失态，她赶忙抬手擦了擦。


    整个大堂鸦雀无声。


    看客们看了无数遍霸王别姬，却从来没有哪一场，能如此痛彻心扉，动人心魄。


    大家刚想拍手鼓掌叫好，就见台上原本死去的虞姬猛地站了起来。


    她口中开始念旁白：


    日升日落，沧海桑田，霸王别姬的故事自此口口相传。


    乌江的水洗去岸上的鲜血，二人灵魂相融，三百年后，化作了乌江上的鸳鸯。


    有幕后人员不知真的从哪里抓来了两只丑了吧唧的鸭子放在木桶里，有个小厮提着木桶走上戏台。


    暮阳指着木桶里那两只奇丑无比的鸭子，掷地有声：


    “自此，他们勇敢地生活在了一起！”


    银墨额角跳了跳，宫长宁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he雷得不轻。


    众人：“……”


    房其鼻尖冷哼，“这演的什么玩意儿？”


    反倒是鄱阳，突然捂着肚子，乐得笑出了声。


    “哈哈哈，妙哉，这个结局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暮阳：这还用想？翻翻醉仙楼那些奇葩的狗血结局就知道了。


    鄱阳带头笑出了声，她身后的数十名丫鬟护卫也跟着假笑起来。


    众人回味儿了一下，一想到那两只呆头呆脑的鸭子还在戏台的木桶里游来游去……


    “哈哈哈！”


    整个大堂爆发出一阵阵此起彼伏的笑声。


    暮阳见鄱阳笑了，戏服都没来得及换。便道：“公主，现在可愿意随本官入宫了？”


    “这醉仙楼再好，毕竟抵不过皇宫，公主此番是前来求亲的，住在宫里还能有更多机会接触一下夕颜小公主。”


    鄱阳确实对暮阳刮目相看，她瞅了暮阳一眼，“你和这些人，还挺不一样的！”


    暮阳臭屁接下，“多谢公主夸赞。”


    随即冲身后傻了眼的房其幽幽道：


    “房大人。您不是来接公主入宫的么？马车应该等候多时了吧？”


    房其虽然很不喜欢暮阳，但还是识大局地作了个请的手势。


    “公主，请随老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