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阳有一种本事，她或许自己都没意识到。


    她老人缘儿，女人缘儿贼好，非常受那些女人喜欢，当然，一把年纪不服输非要和她比美，然后比不过心生嫉妒怨恨的也有。


    比如龙瑶，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当然，男人缘儿也不错，只不过，那群男人喜欢的是她这张皮。


    那大娘指了指其中一个方向，调侃道：“姑娘，你夫君长得真好看。”


    “但是仙人也得吃饭不是？”


    暮阳看过去，不远处银墨正静静坐在那儿，周围是闹哄哄的人群，他就像是一朵长在高岭之上的花，被人生生硬拽下了神坛，扔进了人堆里，显得特别突兀。


    银墨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所以他就这么一个人坐在那儿，却没有人敢靠近。


    暮阳端着个瓷碗跑了过去，一屁股在银墨跟前儿坐下。


    她狗腿似的将瓷碗递给银墨，“可好喝了，你尝尝？”


    银墨静静看着她，看她一脸期待，便接过碗象征性喝了几口。


    吃过饭，暮阳和银墨跟随这帮伐木工人上了山。


    其连走在暮阳和银墨很少，逐一为他们介绍有关这些金丝楠木的知识。


    “看到这个树桩了么，树桩上的年轮越多，代表这棵树木生长的年限越久。”


    “我们砍伐的楠木大多是生长了八年到十年的，这样的金丝楠木材质更好，也更能卖出好价钱。”


    暮阳看过去，那树桩上有数十个圈儿，大概就是其连口中的年轮。


    暮阳道：“像这种八年到十年的楠木，你们拿到市面上一般都卖多少银子？”


    其连想了想，道：“山头位置不同，有的楠木朝阳，这种楠木一般会贵一些，大多能卖上四五两银子一棵。”


    “像我们现在所在的这片善友就是背阳的，就算卖得再好。也不会超过四两银子。”


    暮阳点点头。


    “我看大家每日顶天了也只能砍伐四五棵楠木，还得是在不下雨的情况下。其连大哥你们难道就没想过，将这山林统一交由专业的伐木工砍，他们手中的工具先进，效率恐怕会高一些。”


    朝廷原先就是想同你一派人接手这片山林，奈何这密林周遭的村民们都不同意。


    其连摇头叹了口气，“这事儿吧我和周围弟兄们商量过，朝廷也曾派人来问过，如果他们只是单纯想要这片山林的话，交给朝廷大家都放心。”


    “但是，朝廷要的不仅仅是这片密林，还要我们集体搬走。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靠山吃山，依靠着这密林养活了一代又一代人。”


    “让我们离开，是不可能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群人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老的少的，大的小的，突然就让他们这么迁走，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林中嗡嗡声已经响了起来。


    暮阳和银墨去了山头，眺目望去，大片山林笼罩在白雾之中。


    银墨问她，“你有何打算？”


    暮阳拧眉，这事儿很棘手，怪不得朝廷周旋了两年却始终没有结果。


    宫霆将此事交由她一人，很明显是算准了她解决不了此事，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动过让暮阳入朝为官的心思。


    她叹了一口气，“这密林中人的一家老小都在密林长大，因而对故土怀有深深的眷恋，我眼下就算有心说服他们搬走，恐怕都是无济于事的。”


    人心里的执着回忆，就算有钱恐怕也买不走。


    暮阳淡声道：“过两日再看吧，我今日观察了一下，这密林虽然是个绝佳的楠木砍伐地，可因为是密林，恐怕深山处野兽猛怪少不了。”


    银墨道：“你想从此处入手？”


    可没听说过这密林中有人失踪过的事。


    “咔嚓！”


    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来人没注意，踩碎了脚下的木枝。


    暮阳和银墨对视一眼，随即俩人负手背立。


    不远处的绿叶丛里，一双犹如狼崽子的眼神，锐利地盯着二人的背影。


    他轻微扒开树叶，可不远处的俩人却已经不见了。


    他喉咙里呜咽了一声，嘴里振振有词，刚想转身，脖颈就架上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暮阳冷声，“转过身来。”


    谁知那少年却受到了惊吓，“嗷呜”一声凄厉叫唤，随即不管不顾地手脚并用直直跑开。


    要不是暮阳收手够快，那少年已经死了。


    暮阳沉默着收回自己的匕首，看向那少年消失的方向。


    她皱了皱眉，“野人？”


    北矿村是因为朝廷不管，加之地势偏僻才被戏谑称为野人。


    而在他们面前逃脱的这个少年，明显就是个野人。


    暮阳道：“他方才喉咙间的叫唤跟寻常野兽无异，刀架在脖子上是个正常人就该下跪求饶，可他不但不为所动，反而像受了惊吓横冲直撞。”


    关键是，哪有正常人走路用四只脚？


    山下传来叫唤声，原来是送饭的妇女到了。


    暮阳和银墨下了山，方才那和蔼的大娘依旧递给暮阳两个馒头。


    暮阳拍拍屁股坐下。


    “大娘，您在这地儿住了多少年了？”


    那大娘仔细回忆了一下，“哟，大概有二十年了吧。”


    暮阳道：“那大娘，您有没有在夜间，听到过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


    “比如，野兽，野人什么的？”


    那大娘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粥碗递给暮阳身后的人。


    “啪嗒”


    粥碗落在地上，白米粥溅出几滴，落在暮阳的裤腿上。


    她看见先前其连身旁的那个小跟班，长得跟狼崽子一样的那个少年，正失措地捡起地上的粥碗。


    那大娘嗔怪一声，“小关则，你今日怎么毛毛躁躁的？”


    他低头说了声对不起，随后看了暮阳一眼，端着粥碗离开。


    暮阳看着他的背影，语气里露出玩味，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个关则和方才那四脚并用的野人有七八分相像。


    暮阳视线眯起，“大娘，我问你个事。”


    她凑了过去，俩人在那边树下说得起劲儿，银墨看见后来暮阳不知说了什么，一张小脸通红。


    而那大娘则意味深长朝他看了过来。


    还有另一道不怀好意的视线始终落在说说笑笑的俩人身上。


    关则捏着手中的粥碗，神色复杂地看着暮阳。


    白粥映照着他凶狠犀利的眼神，他捏得指关节泛白。


    那树下的女人，是不是知道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