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菁华不动声色抽回自己的手，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带着冷淡疏离。


    “皇宫之中，先君臣后兄友，皇上慎言！”


    宫霆被拂了面子，手尬在空气里，脸色黑得可怕。


    皇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主动从主位上走下来扶着宫霆的手臂，不动声色缓解尴尬。


    “皇上上朝辛苦，快些入座吧！”


    她全程没有看付菁华一眼。


    暮阳听见周边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宰相夫人未免太大的脸，皇上亲自扶她起来，看她那拽样？”


    “不过，难道就我一个人好奇，这宰相夫人和咱们皇上有什么渊源么？”


    方才付菁华和宫霆对话的声音压得更低，所以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可付菁华身旁的暮阳听见了。


    皇兄？


    宫霆对阿娘自称皇兄？


    所以，这就是她从一生下来便莫名其妙唤宫辰一声太子表哥的原因么？


    付菁华和暮铭瞒得很好，这么多年硬是没给暮阳透露一二。


    她只知道打从自己有记忆起，便这么叫了，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所以暮阳也没有主动开口问过。


    她活了两辈子，竟然不知道自己竟然是皇亲国戚！


    付菁华拍了拍暮阳的手，低声道：“此事稍后阿娘给你解释，你不可失了仪态。”


    暮阳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中的酒水溅到了桌上。


    她赶忙端正酒杯。


    歌舞结束，接下来便是献礼环节。


    这个环节是为宫里的嫔妃，皇子公主郡主们设立的。


    皇后贵为一国之母，每年在生日宴的末尾，需要接受宫里嫔妃和皇家血脉的贺寿环节。


    这是暮阳上辈子做皇后娘娘时最讨厌的环节，宫里嫔妃多，皇上的血亲更是多到一箩筐都数不过来。


    所以接受祝福就是个折磨人的活儿，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贺寿的词，还每个人都得声音洪亮地念几遍。


    皇子公主辈率先送上贺礼的是太子宫辰，他是养在皇后膝下的血脉，又是一国太子，需要给皇弟皇妹们做做表率。


    宫辰送上的是一幅秋山落叶图，出自大禹国最着名的山水风景大师邵逸先生。


    传闻邵逸先生的字画千金不换，只赠有合眼缘之人。


    所以此画一出，在场众人纷纷唏嘘。


    宫辰带了皇后膝下唯一的嫡亲公主夕颜在皇上和皇后跟前跪下。


    “儿臣，恭贺母后生辰安，祝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皇后眼底含着欣慰，朝两人抬了抬手。


    “辰儿，颜儿有心，快快起来。”


    皇上也是龙颜大悦，命德福将这幅秋山落叶图送到跟前，细细打量。


    他道：“邵逸先生的字画千金难求。你是如何让先生松口将字画给了你？”


    宫辰抱拳道：“回父皇，邵逸先生一开始原本不想将此画给儿臣，于是儿臣便在命魏林在先生故居守了三日，先生才终于松口将此画交给儿臣。”


    宫霆微微点了点头，眼神带着赞扬。


    皇后很会察言观色，见宫霆眉眼间有笑意，笑道：


    “太子这般有心，臣妾想在此斗胆向皇上讨个恩典。”


    宫霆正低头细细观摩画，“今日事你的生辰，但说无妨。”


    皇后由静秋扶着，主动在皇上跟前跪下。


    “臣妾在此请求皇上看在辰儿这么有心的份儿上，免除辰儿的半月禁足。”


    皇上欣赏完了字画，命德福收了起来。


    他道：“朕允了！”


    宫辰急忙下跪，“谢父皇。”


    暮阳看着这一家人父慈子孝的场景，心里只剩麻木。


    是了，这就是皇家，明明她这个受害人还端端正正坐在大大殿上，因为皇上的一句话，宫辰对整个相府的伤害便可全然不计。


    她没什么表情，只是兀自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付菁华又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道：“阿娘知道，我的暮儿受委屈了。”


    这群人好像没有记忆，为了巴结太子和皇后，在看见宫辰使得龙颜大悦后又被被免了禁足，于是一窝蜂开始拍马屁奉承。


    其中，英国公府叫嚣得最厉害。


    寻意本就是太子伴读，加之寻欢有意嫁给太子，所以英国公府其实完完全全是太子的人。


    英国公夫人起身向皇后行礼。


    “娘娘好福气，公主生得伶俐聪慧，太子又这般孝顺，可真是羡煞旁人。”


    她拉起身旁的寻欢，“不像我这不孝女，平日里闹腾就算了，偏生适婚年纪了，却成日里闹着小脾气，对我和她诸位兄长选的婚事”百般挑剔。


    皇后岂会不知道英国公府的意思。


    她道：“我看爱女和辰儿年纪相差无几，太子都尚未婚配，婚事这方面，夫人倒是不用急。”


    寻欢害羞地扯了扯英国公夫人的衣袖，羞得头也不抬。


    余光瞥了旁边的暮阳一眼。


    见暮阳不仅没有什么表情，反而拽着根鸭翅啃得像饿死鬼投胎。


    哼，装吧她就。


    她跺了跺脚坐下。


    皇子公主们依次献完了礼，三皇子誉王献了一一块价值连城的东湖玉石，皇上没什么表情。


    五皇子宫羽没有带什么实质性的礼物，而是命府中戏班子练了一通贺寿的京戏。


    皇上龙颜大悦，赏了五皇子黄金百两。


    诸位皇子依次献完礼，接下来便是妃嫔献礼。


    妃嫔以德妃娘娘为首，依次献上礼物。


    众妃嫔献的礼物大多乏善可陈，不是些玉啊金啊的，就是些胭脂水粉。


    除了德妃娘娘。


    德妃亲自手绣了一幅百子千孙图送给皇后。


    皇后端着大度笑了笑，命静秋下赏赐。


    除此之外，因为太过用心感动了皇上，皇上索性赏了誉王黄金百两，后便直接赐座，让德妃坐在了自己身旁。


    皇后居左，德妃居右。


    暮阳啃鸭爪啃得不亦乐乎，可注意力却全然不在吃上。


    她方才一直注意着皇上和皇后那边的动静。


    太子和皇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索性太子比较争气，处处让皇后长脸。


    相比之下，三皇子宫问就差得多了，皇上对三皇子就是平常心。


    可架不住他有一个狠角色的亲娘，德妃方才那出苦肉计，一针一线，生生绣进了皇上心坎儿上。


    五皇子宫羽势单力薄，没有强硬的靠山，也没有尊贵的身份，所以皇上对他也不寄予厚望。


    可是胜在孝顺用心，倒也不至于受皇上冷落。


    她正盘算着宫里的关系，便听德福尖着嗓子喊了一句：


    “摄政王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