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土老财


    只剩下于问好和点点妈妈两个人，他们两个人喝的都是果汁，点点妈妈举起杯子，和于问好说：


    “谢谢你，于师傅！”


    于问好笑笑说：“点点妈妈你太客气了，真的是小事一桩。”


    点点妈妈微微摇了摇头，她说：“不是的，点点她很在意，小孩子嘛，老师说家长会很重要，她肯定就觉得很重要，为了家长会的事情，她都快哭了，只是，我没想到，她会请你去。”


    于问好说：“其实，去了也只是接受表扬，其他什么事也没有，点点在学校里的表现真的很不错。想起来好笑，她那天叫我去的时候，我还以为她在学校里犯了什么错，不敢叫家长去参加家长会，没想到完全相反。”


    点点妈妈点了点头：“点点这个孩子，心很重，老师们都表扬她，她就更觉得自己各方面都要表现得很好，一点也不敢马虎，缺席家长会这种事情，更不应该。伱知道，我们不是杭城本地人，在杭城没有什么亲戚，要是你不替她去参加，她真的就没有办法了。”


    于问好本来想问，她爸爸为什么不去？想了想又没有说，而是说：


    “不过点点和我说，那天她爸爸在杭城……”


    于问好的话还没有说完，点点妈妈的脸就阴了下来，过了一会，她叹了口气，轻声说：


    “点点不会让她爸爸去的。”


    稍停，又说：“我也不会。”


    两个人一时觉得无话可说，沉默着，点点妈妈用手指，在台布上一下一下地划着，好像有什么心事，最后她似乎决定了，抬起头来看着于问好说：


    “于师傅，我也不怕丢脸，这种事情，以后说不定还会碰到，要是以后再碰到，我正好不在杭城，能不能还是请你替点点去参加学校的活动，包括亲子运动会什么的？点点和你很亲，她很相信你。”


    于问好点了点头，他说没问题，只要你和点点需要的话。


    “需要。”点点妈妈马上说，接着她吁了口气，脸微微红了起来。


    “于师傅，点点爸爸，那天你也见过，他……他……他不怎么上的了台面。说话做事，没有分寸的。”


    点点妈妈说着的时候，脸更红了，她说：


    “你不知道，她爸爸原来在家长群里，结果被踢出来了，丢脸死了。去参加过一次点点的家长会，点点回来，哭了一个晚上，打死她也不会再让她爸爸去参加家长会了。所以，你那天答应去参加她的家长会，说是她舅舅，点点不知道有多高兴。”


    于问好想不明白，他不知道点点的爸爸干了什么，怎么会引起点点和她妈妈这么大的反感，一个学生家长，就是去了学校，又能怎么样？


    点点妈妈还是一下一下地用手指，在台布上划着，她语调平稳地和于问好说，似乎是在字斟句酌。


    “我们刚到杭城的时候，很苦，两个人都是在服装厂打工的。点点爸爸小聪明很多，而且很会做人，我说的会做人，不是说他人缘好，而是，他要是知道你对他是有用的人，会很巴结你。要是感觉你对他没什么用，他基本不会把精力花在你身上。”


    于问好心想，这哪里是会做人，不就是势利眼吗？于问好就点点失踪的那一天，见过点点爸爸一次，就那一次，印象确实很差。大概在点点爸爸眼里，自己就是一个开网约车的，他因此不放在眼里，话才会说得那么难听。


    他看了看点点妈妈，觉得这两夫妻，真的好像是两类人，点点大概都是因为，她妈妈教得好，要是跟着她爸爸，可能就废了。


    点点妈妈继续说：“我们那个厂的老板，被点点爸爸哄得一愣一愣的，厂里的很多产品，不是都需要印花吗，自己不会印，都是委托人家印花厂加工的。


    “点点爸爸就说服了老板，让他把厂里的业务给我们，我们自己出去搞一个小印花厂，一条台板，丝网印，全手工的，干活的就我和他两个人。


    “有了我们原来工厂的业务打底，他又跑了其他几家服装厂，加上他确实很肯钻，别人印不了的那种很复杂的套色花版，我们都可以印。这样，名气就渐渐做起来了，业务量很快就增加了，又招了人，增加了一条台板。


    “赚到一点钱后，他又不满足了，觉得做服装印刷，利润太小了。他看到给汽车厂做配套的，利润很高，又开始准备做汽车配件。把所有的钱，都拿去买了设备，开始做汽车前后，那种亚克力的商标。还真的让他做成了，我们给五六家汽车厂做配套，赚到了不少钱。


    “然后我们买了房子，买了地，造了自己的工厂，接着又有了点点，应该说，一切都还算是顺利吧。就是有一件，那就是做什么都做成功之后，点点爸爸就开始飘了，一般的人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在家长群里，他进去，别人说什么，他就和人家斗嘴，一开口就是，‘你一个月赚多少钱，我赚多少？你觉得你有资格来和我说话吗？’就是这样，把人气得半死，里面的家长，可以说是每个人看到他都很讨厌。


    “他自己还很得意，说自己是用实力在碾压他们，是在帮他们提高自我认识，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我劝过他，和他说，不要以为你有钱就了不起，还是小心点，点点他们学校，小孩的家长很多都是在市府省府上班的，保小嘛，这个是真的，我说你不要什么时候把人得罪了，人家要搞搞你，你一个小老板算什么？做人还是要低调一点。


    “他不听，还是这样，那天是班主任老师，在群里说了什么，好像是要争个什么名次，让家长们配合一下，大家一起把这荣誉争取到。


    “其他的家长都说好，只有他在叫，‘凭什么我们要配合你，你一个班主任，一个月有没有赚两万？你来叫一个一个月赚两百万的人，来配合你，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这一句话，就激起了众怒，大家都说把他赶出去，班主任也气坏了，把他踢了出来。


    “他还不服气，说是要去学校找班主任，我和他说，你今天要是去了，点点就不用再去学校上学了，你只会让自己变成全校的笑话，点点见谁都抬不起头，她还怎么敢去学校？


    “这一次，总算是被我骂住了，他没有去学校。后来有一次，是去年上学期的时候，那天我不在杭城，让他去参加家长会，我还和他交待，去了以后，你听就是，什么话都不用说，他答应的好好的。


    “结果那天家长会，是商量班费的事情，老师让家长们商量一下，每个同学出多少班费。结果他马上忍不住了，大叫着，‘这有什么好商量的，一个人两千’，他这话把大家都吓到，哪里有小学的班费，一个人出两千的，当场就有很多的家长不同意。


    “他站了起来，冲着那些不同意的家长骂道：‘你们这些穷逼，是不是出不起这个钱，要是出不起就说一声，不要在这里叽叽歪歪，你们所有人的钱，一人两千，都我来出好了。’


    “这一下，教室里就炸锅了，好几个家长，都要动手打他了，要不是边上教室的老师都过来，把家长们拦住，他那天大概是要爬回来了。


    “点点不是和其他几个同学，也在学校里帮助服务吗，结果，有家长当场就拉着自己的小孩，当着点点的面，和她说以后不要再和点点一起玩。


    “点点那天回来，你是没有看到，不知道她哭得有多伤心。对了，于师傅，你猜点点他们老师，还有同学的家长，都叫点点爸爸什么？”


    于问好想了想，他说：“土豪？”


    “不是。”点点妈妈说，“土老财！”


    我去，这个叫法，还真是是侮辱性极大。点点妈妈和于问好说：


    “于师傅，我和你说这些，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知道，你肯去参加家长会，对点点有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