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松鼠桂鱼


    于问好跟着王哥走进店里，店里的装修也是古色古香，几案、桌椅和木制的窗户以及楼梯，用的都是红木和花梨木，十分的考究。进门就是一道古典的通天楼梯，楼梯的上面，连接着跑马楼回廊。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快六点钟，正是饭点，店里的客人不少，但正如王哥所料，还没到没有座的程度。服务员领着他们到了二楼，在二楼的大厅，安排了一张台子坐下，问：


    “先生，是现在点菜还是等会点？”


    王哥说：“马上点。”


    服务员点点头说好，走了开去，过了一会，点菜员过来，给他们点菜。王哥的动作很快，他几乎不用看菜单，随口报着，点了一个松鼠桂鱼、一个响油鳝糊、一个油爆大虾、一个蟹粉豆腐，还有一个太湖三白羹。


    “好了。”王哥和于问好说，“这个店的特色菜，也就是这些了，了不起还有个清炒虾仁和密汁火方，不过要吃清炒虾仁和蜜汁火方，也不到这里来吃了，不如直接去杭城的楼外楼或天香楼吃，你说是不是？


    “传统的苏州菜，其实和老派的杭城菜差不多，没有什么好吃的，也就是吃个名气，或者说是特色。所以才会有新杭菜，大家都去吃新杭菜，外婆家新开元什么的，杭城本地人，要不是请外地来的客人，还有多少人会去楼外楼那种地方吃饭，我想苏州人也差不多。”


    于问好说：“没想到王哥还是个美食家。”


    “哎，美食家谈不上，就是好吃。现在其他的奢求没有了，就是吃的好一点，这也算是对得起自己，不然怎么办？人活得没有滋味了呀，满脑子就会乱想，吃好一点，过了嘴瘾，就不会东想西想了，觉得活着还有点意思，真的，这是我的切身体会。”王哥和于问好说。


    王哥点了半斤装的一瓶花雕，给于问好要了椰子汁，菜很快就上来了，王哥和于问好说：


    “动筷子，动筷子，尝尝。”


    于问好愣了一下，问：“不等人了？”


    “等什么人？”王哥也愣了一下，接着想起来，自己在车上接电话的时候，和对方说过，自己晚上和行长一起吃饭。


    王哥笑了起来：“没人了，就我们两个，我那是骗骗人的。”


    于问好恍然大悟，前面上来的时候他就疑惑，请行长吃饭，王哥怎么不去包厢，而是选在了大厅。他点酒的时候，于问好就更奇怪，怎么只点了半斤装的花雕，这够谁吃。原来，吃饭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王哥晚上还要谈事情，他也不能多喝。


    王哥想到了什么，他看着于问好，和他说：“小于，以后你跟我出来，我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你就当故事听，一句也不要信。”


    于问好笑道：“那王哥伱是故事大王了。”


    “对对对，在这一行，我就是故事大王。”王哥笑道，“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被北京那些公司，那些故事大王们骗的事情吗？”


    于问好点点头，这个他印象深刻，当然记得。王哥说：


    “现在想想，我那时就是一个傻逼，看不出所有的一切都是故事，是圈套，要放在现在就不会了。现在要讲故事，其他人都说不过我，没错，我就是故事大王。”


    “我和你说，小于，你不要小看故事，故事无处不在。”


    王哥举起杯子，和于问好碰碰，接着抿了一口，把杯子放下，继续说：


    “你看看这个酒店，就是个故事，一说起来就是老字号，号称创建于明朝，其实明朝和它有屁的关系，这里面连一根毛都没有是明朝的，包括菜式，你看看……”


    王哥说着拿起筷子，指了指那盘松鼠桂鱼，和于问好说：


    “这个又是故事，反正苏州扬州这一带，什么菜，什么地方，一扯起来，就和乾隆下江南有关，都说是乾隆皇帝来过的，吃过的，拍案叫绝，大为赞叹。


    “叫绝个屁啊，乾隆皇帝一个东北人，他知道什么是好吃的，东北天寒地冻，会有什么好东西？那时候又没空运没有冰箱，你去看看满汉全席的菜单，里面百分之八十的菜，放在你面前，你连把筷子拿起来的欲望都没有。你说要是个广东人拍案叫绝，我还相信一点。”


    王哥说着的时候，正好有一个服务员经过，王哥叫住了她，和她说：


    “美女，我们是第一次来苏州，第一次到你们店，第一次看到这鱼，做得这么好看，还真的像是一只松鼠，你帮我们介绍一下，好吗？”


    服务员说好，她开始介绍，说是乾隆皇帝微服下江南，一次信步来到松鹤楼酒楼，见到酒楼的湖中，游着一条条鲤鱼，就和手下说，去抓一条来吃吃。


    当时鲤鱼是用来当作敬神的祭品，一般的人不敢食用，但皇帝想吃，手下也没有办法，他们只好去和厨师商量。最后，厨师决定把鱼头做成鼠头的形状，避免得罪“神鱼”。


    尺把长的鱼在盘中昂头翘尾，鱼身已去骨，并剞上花刀，油炸后，浇上番茄汁，甜酸适口，外酥里嫩。这道菜上桌的时候，刚淋过汁的鱼身会吱吱作响，很像松鼠的叫声。据说，当时乾隆皇帝吃完，连声叫绝。


    后来，厨师经过改良，把鲤鱼改成鳜鱼，因此叫“松鼠鳜鱼”，鳜鱼的这个鳜字实在难写难认，大家都把鳜鱼写成是桂鱼，就变成松鼠桂鱼了，我们店的这道松鼠桂鱼，两度被电影《满意不满意》、《小小得月楼》搬上影幕。


    服务员说着的时候，王哥一本正经地听着，一本正经地点头。于问好在边上，差点就笑起来，还真的会扯上乾隆啊，乾隆真忙，快忙不过来了吧？


    服务员走后，王哥看着于问好，于问好也看着他，两个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王哥说：“看到没有，故事就是生产力，就是经济，包括现在的互联网经济，我觉得不应该叫互联网经济，而要叫故事经济，大家都在讲故事，让我们这种原来老老实实做企业的，感觉自己话都说不响，像做贼一样，很丢脸。


    “你看看前两年大家都在讲什么区块链，现在还有没有人讲？后来又讲什么云计算，讲什么元宇宙，哪里吃得消的，我们哪里跟得上。小于，他们才是真正的故事大王，反正大家只要讲故事，把自己和别人都讲嗨了就可以，就会有人买单。


    “有时候我都不知道，那些做投资的，一个个傻子一样的，他们的钱是怎么赚来的？”


    “从更傻的人那里赚来，或者骗来的。”于问好说。


    王哥大笑，他说对对，“不过这个又是相对的，到处都是傻子的时候，聪明人是没用的，因为在傻子们看来，这些聪明人都是傻子。大家都认为你是傻子的时候，你就变成傻子了，没有办法。


    “就像一个村里，要是每个人都是六指，只有你一个人五根手指头，你才会是大家公认，长得畸形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