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北京北京


    “王哥，那你是怎么进入这一行的，我是说，做资金生意，我不懂啊，你们是不是把这叫资金生意？”于问好问。


    “没错，就是资金生意，虽然对外说，自己是做金融的，其实也就骗骗自己，什么金融，一大半就是骗子，坑蒙拐骗。”王哥说，“我进这行也很简单，找资金啊，我找资金，人家也在找我这样缺资金的人，这不就对上了。


    “所有缺资金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心里很急，还喜欢做梦。就是画个饼骗自己，让自己相信，只要这个饼掉下来，你所有的问题就都解决了，他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天上的饼上。这就注定了伱特别好骗，骗子不找到你才怪。


    “当时是有人找到我，说是可以帮我引进一笔大资金，那个时候，我的公司还没有完全倒，还在勉强地撑着，在挣扎，还有点小钱，但缺的是大钱。有人和我说，可以帮我引进资金，我当然就信了，那个时候，我不是没接触到这行，不知道这里面，原来水这么深嘛。


    “我跟着人去了北京，住在王府井那里的天伦王朝酒店，住下来之后，就来了一个中间人，和我们一起吃了晚饭，然后和我说，第二天带我去见资金方。还和我说，按我公司现在的项目情况，在北京找到资金没有问题，搞得我激动得那一天晚上都没睡好。


    “第二天，我们在酒店门口上了车，也是你这样的网约车，上了车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怎么来谈两点五个亿的资金，资金方连辆车都没有，还叫出租车的。在车上，我想，大概是资金方架子大，找他们的人多，像我这样的，在他们眼里，就是小喽啰，我就这样安慰自己。


    “车先到金融街转了一圈，我看着又兴奋了起来，看到外面这么大一幢幢银行大楼，感觉着北京还真是遍地是黄金，两点五个亿，在这里算什么啊，自己还真是来对地方了。


    “车子七转八转，转进了一条胡同，两边的房子破破烂烂的，让你一下子都不相信，原来在那些高楼大厦后面，北京还藏着这么破烂的地方，还真是一个隐秘的角落。


    “车在一家四层的小旅馆门口停下，我们下了车，走进那旅馆，旅馆的一楼，是个咖啡厅不像咖啡厅，茶座又不像茶座的所在，摆着四五张桌子。人还挺多，每一张桌子都坐满了人，我们还轮不到，只能在大厅里一组破破烂烂的沙发上坐下。


    “到了这里，我心就凉了半截，心想，这鬼地方会有什么资金。再看看那几张桌子，在谈的都是资金的生意，几个亿十几亿的，听着就不靠谱，还有人在签什么意向书，什么贴息承诺书的，要是闭上眼睛，你还以为自己是来到了哪家银行的总部大楼，或者是华尔街。


    “从楼上下来一个男的，中间人介绍说是齐总，操着西北的口音，一口的黄牙，态度还很倨傲，斜着眼睛看人。中间人向他介绍了，说我们需要二点五个亿，他还呲地一下，就这样呲地一下，说，这么小的单子，居间费没多少，不太值得做。


    “我当时听了，差点就笑出来，心想，你他妈的，大概两万五都拿不出来吧，二点五个亿，还小单子。我们坐在那里的时候，那旅馆不断有人上上下下的，都是这总那总，谈的都是资金生意，我感觉那旅馆里，住的都是这样的人。


    “哈哈，我还真没猜错，后来知道，北京有很多这样的小旅馆，里面住着的，都是这些说着大书，做白日梦的人，总有上万人之多吧，都是所谓做金融的，引资的。


    “我站了起来，和中间人说，既然齐总觉得我们单子太小，不值得做，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走吧。


    “听说我要走，齐总好像有些紧张起来，他不再斜眼看我了，而是不停地埋怨中间人，说他怎么办事的，中午都约好和毛行长一起吃饭的，你也知道，毛行长轻易不见人的，这怎么交待。


    “中间人转过来求我，说是不行的话，那就中午见了毛行长再说。还说，齐总说的没错，做他们这行的，都知道毛行长架子很大，轻易不见人。我想了想，答应了，既然来都来了，还要见的是银行的行长，那就见见再说吧。


    “等到了快中午的时候，齐总说走吧，他说和毛行长约好的，是去和他一起吃饭，就在边上。我想着，要是去银行吃饭，至少这行长还靠谱吧。我们就站起来，跟着他出去。


    “结果他不是领我们去银行，而是去了边上的一家小饭店，进了一个包厢，说是和毛行长约好在这里见面的。我一见就觉得不对了，我又不是没和银行行长打过交道，哪个行长会到这种烂地方来吃饭？就准备走。


    “齐总大概觉出了什么，马上解释说，毛行长不是北京本地人，这饭店是他的一个老乡开的，毛行长最喜欢吃这里的家乡菜。这个解释，还算说得过去，加上这个时候，正好毛行长电话过来，说他从行里出来，已经快到了。


    “那我就再等等，是人是鬼，见到了再说。”


    王哥说到这里，拿起一瓶农夫山泉，喝了一口，把瓶盖旋好，看了看于问好，问：


    “这么无聊的事情，你还要听啊？”


    “要啊，都是见识，这行我都没见识过。”于问好说。


    王哥哈地一笑：“你千万别见识，见识了你就完了，多少人被套进去，就拔不出来，把自己本来好好的日子，都毁了。整天都在做梦，做一夜暴富的空梦。好吧，小于，我就和你说说，也算是警世通言吧，让你以后碰到这样的人，别被忽悠了。”


    “好好，谢谢王哥。”


    “那我继续说，说说我第一次的北京经历。”王哥说，“等了十几分钟，毛行长到了，说实话，这毛行长，长得还真有点像行长的样子，白白净净，说话也斯斯文文的，穿着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一开口，也像那么回事。


    “但接着，又不断地有人进来，来个老头，羽绒衣的袖子都是油光，拿着一个皱巴巴的文件袋，说是人行退休的司长，煞有介事地从文件袋里拿出有人行抬头的文件，在我眼前晃着，我一眼就看出，这文件头是打印店打的，文件的内容嘛，你去人行网站就可以下载。


    “再来一个老头，还挂着清鼻涕，大概是骑车的路上被冻的，号称是银监的。哈哈，他们这是想演全套，竭力向你证明他们是真家伙，不知道你越想证明什么，破绽就越多，越让人起疑。


    “毛行长开始点菜，还有人陆续进来，很快就把包厢坐满了，我看到这个架势，拍了拍和我从杭城一起去的那个家伙，然后和毛行长说，家里刚刚发信息过来，我们商量点家里的事情。毛行长点点头。


    “我带着那家伙到了店门外，正好有一辆空出租车路过，我拦下来，打开车门就让那家伙上车，那家伙还没醒悟过来，我一把把他推了进去，自己也钻进了车，和司机说，去天伦王朝酒店。


    “那家伙问我，怎么，不谈了？我说，你还想谈？要谈你下去谈，然后等着买单，没看到这帮家伙，是连中饭都没有着落，要是什么也骗不到，骗到一顿中饭也可以。那家伙这才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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