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半，闹钟把于问好叫醒，也把曹芳叫醒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和于问好嘟囔：“你都没怎么睡，要么再睡一会。”


    “不用，我睡够了。”于问好说，“实在困的话，中午可以多睡一会。”


    外面天已经蒙蒙亮，于问好起床穿好衣服，转身给曹芳掖好被子，俯下身去，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这才走出卧室。


    第一件事，他还是走去浅浅的房间，悄悄把门打开，走了进去。


    他走到浅浅床前，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熹微光线，看到浅浅睡得正熟。于问好在浅浅的床头坐下，双手对搓着，把手掌搓热了，这才伸出去轻轻触摸着浅浅的额头。


    在他的手接触到浅浅额头的时候，浅浅在睡梦中好像轻轻地笑了一声，脸朝着于问好的手掌贴了过来。这一刹那，于问好感觉自己心都已经碎了，也感觉自己好像陡然清醒了很多。


    他在浅浅的床头坐了三四分钟，这才起身，把滑落到一边的毯子，在浅浅的被子上盖好，转身走了出去。


    清晨的这个时候，打车的人多，路上又空荡，于问好最喜欢做这个时候的生意，所以他说什么也不会迟点起来。


    于问好坐进车里，刚打开面前架子上的app，就有订单进来了，抢下来后一看，就在自己小区的门口，于问好禁不住咧开嘴笑了一下，今天这运气也太好了，挡不住哈。


    于问好一连接了四单，到了七点半，他准时赶到万象城悦府小区门口，停好车，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副驾座的座椅加热打开，接着拿起手机，打给点点。


    点点的电话还是关机，于问好猛然紧张起来，心想不会是又出什么意外了吧？


    正想着，他看到点点从小区里面走出来，门口的保安朝她敬礼，她也站住，一脸认真地还了他们一个少先队礼。


    于问好笑了起来，推门下车，站在车旁。


    点点走过来，朝于问好鞠了一躬，叫了一声：“叔叔好！”


    于问好说：“好好，点点也早。”


    他接过她背上的书包，拉开后车门，把书包放在后排。点点拉开副驾座的门，坐了进来，照例还是笑了一下，说：“真暖和。”


    于问好坐进车里，手里拿着一条从后备箱拿出来的拉绒毯子，他让点点把校服外面的羽绒衣脱了，转身帮助放在后排，让点点赶紧把毯子盖上。


    启动车子走了，今天，于问好没问点点怎么手机没有开机，而是说：


    “点点，你昨天去哪里了？叔叔在这里都没有等到你。”


    点点转过身，看着于问好说：“我是故意躲起来的。”


    昨天吃过晚饭，点点妈妈让点点陪她，一起去逛逛小区对面的万象城，点点也要去买喜茶。


    她们买好喜茶，从负一楼逛到二楼，点点说要上厕所，她们就走去了洗手间，点点踅进通往洗手间的通道，她妈妈站在通道口的回廊等她，背朝着通道，面朝万象城中空的天庭。


    点点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她妈妈背朝这边，靠在栏杆上看手机。通道的另外一头，是一扇关着的消防门，推开门，还是一条长长的通道，从这条通道走到底，推开另外一扇关着的消防门，就到了万象城商场的另一侧。


    点点不知道来万象城多少次了，她对这里很熟悉。出了洗手间后，点点没有右转朝她妈妈走去，而是左转，推开那两扇消防门，走到了万象城的另一侧，接着乘自动扶梯上楼，到了三楼，走到滑冰场，站在围栏的后面，看人在滑冰。


    点点妈妈等等点点没有出来，奇怪了，走进洗手间看看，没找到点点。点点妈妈并不着急，家就住在万象城边上，连马路都不用过，点点自己一个人，都不知道来万象城多少次了，就在自己的家门口，怎么可能会丢？


    平常的日子，有时候点点妈妈懒得动，点点就一个人跑过来这里的地下一楼，排队买喜茶，回去还会给她妈妈带一杯。


    万象城的回廊很宽，现在疫情过去，又是晚饭后，正是逛万象城的人最多的时候。点点妈妈还以为点点没看到自己站在栏杆这里，自己先回家了。


    点点妈妈下楼，出了万象城侧门，走回对面小区，上了楼，开门走进家里，看到家里一片漆黑，才知道点点还没有回来。


    她把灯打开，走去沙发坐下，看看自己的手机，点点也没给她打过电话，她拨了过去，发现点点的手机已经关机。点点妈妈还是不以为意，关机也很正常，点点的手机，也就早上于问好来接她，下午妈妈去学校接她的时候，她才会开机。


    点点妈妈心想，等到点点需要找她的时候，自然会开机打给她。


    点点妈妈在家里等了十几分钟，点点还没有回来，她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声，站起来，开门出去，乘电梯下楼，重新走回对面的万象城。


    点点喜欢喝喜茶，再回到万象城，点点妈妈想到了，点点一定是手里的喜茶喝完，还没过瘾，又偷偷跑去买喜茶了，这才会背着自己。


    点点妈妈先去地下一层的喜茶，没看到点点，再去肯德基和必胜客看看，也没有。


    从地下一层开始往上找，找到三楼的时候，她也去了滑冰场，还站着滑冰场的围栏外面，仔细地朝里面滑冰的小孩看看，点点有这里的会员卡，她一个人跑来这里滑冰也有可能。


    结果没有，没看到点点。


    其实这个时候，点点远远地看到了她妈妈，出现在对面的围栏后面，她躲了起来，躲到三个站着看滑冰的女孩子身后，她妈妈没有看到她。


    点点妈妈继续往上找，“百老汇”影城和大食代广场、page one书店等等都去了，一直找到顶楼。他们来吃过饭的那些饭店，都问了问门口迎宾，都说没看到这么一个小姑娘。


    寻找的过程，也是心里的恐慌，开始慢慢滋生的过程，加上她不停地拨打点点的手机，点点的手机一直关机。点点妈妈终于惶恐起来，意识到可能出事了，她找到了商场的保安，保安们也帮助她开始寻找点点。


    点点看到了他们，她和他们捉着迷藏，一次次成功地躲过他们的寻找，在这么大这么多人的一个空间里，一个小孩真的要想躲避，那也太简单了。


    点点最后到了一家饭店门口，饭店已经打烊，门口的迎宾台空无一人，迎宾台靠里面的下面有个柜子，点点打开柜门，里面放着两件饭事没到的时候，两位迎宾披身上用的大红棉披风。点点钻了进去，从里面把门拉上。


    外面人在焦急地寻找着她的时候，点点就在这个狭小而又温暖的空间里，身下垫着棉披风，身上盖着棉披风，一如她每天早上去上学，于问好会拿拉绒毯子给她盖上，让没有完全睡醒的她，在车上睡个回笼觉。


    点点不知道在那里面躲了多久，反正她后来就睡着了，直等到第二天上午，迎宾们来上班，打开柜子，看到了里面的她。


    点点的眼角挂着泪水，嘴角挂着口水，她还呼呼地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