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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秋蝉

    很安静。


    徐简似是真的睡着了,呼吸平稳绵长。


    林云嫣垂着眼看他,视线落在他的右腿上,唇角不由地往下一抿。


    银针自是刺目,皮肤上的青青紫紫并在一块,光看着就觉得痛。


    她见过不少人扎针。


    皇太后病得厉害的那会儿,御医们也用了银针。


    两刻钟下来,不说御医们累不累,皇太后确确实实的疲惫。


    许是要安慰她,皇太后总说,看着凶,实际不痛。


    林云嫣不想让娘娘费神,娘娘说了,她就信,好过她心急心疼掉眼泪、让娘娘越发不好受。


    徐简也是一样。


    以前扎针也好、泡药汤也罢,徐简也不会叫一声痛。


    末了也说,就是那么一回事。


    可若真的无痛无感,徐简做什么回避她?


    那一阵子治伤,全是参辰和玄肃陪着。


    林云嫣心里都有数,她那时与徐简也还带着点疏离,远没有后来同生共死的磨难,干脆就当不知道。


    不知道也好,她不在场,也省得徐简有顾虑。


    男人么,都这样。


    林云嫣又抿了下唇,她不确定要不要把徐简叫起来。


    其实,徐简睡觉很老实的,她自己偶尔还会蹬两下被子,徐简从来没有,但林云嫣也吃不准,到底是真就纹丝不动,还是当年腿伤厉害、没劲才不蹬的。


    现在睡得迷迷糊糊,万一梦中不自知,腿乱动一下……


    那些银针不是闹着玩的。


    思量着,林云嫣到底没开口。


    徐简太累了。


    刚说话那声音,沉哑得厉害,从骨子里就透出了乏。


    再等一下,徐夫人他们就会回来吧,那就让徐简睡一会儿吧。


    林云嫣的肩膀稍稍松弛了些,人往后靠着,抵着椅背,小心翼翼地没有挪动被徐简握着的那只手,而后,脖子更往后,抬着脑袋望着屋梁,视线也没个聚点。


    静谧中,她听到了外头的声音。


    是秋蝉。


    被关紧了的窗户隔开的声音钻了进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声比一声响。


    林云嫣愣了愣神,倏地就想起了她在慈宁宫醒来的那一刻,她听到的也是震耳欲聋的蝉鸣。


    属于盛夏,极其热闹的蝉鸣。


    这一晃,竟然已经一年多了。


    很多画面伴着喧嚣冲入脑海里,从前现在交错融合,一时间分不清今夕何夕,直到那些“还没有”发生过的“往事”翻滚而上,一刀一刻地映在眼前。


    而映得最深的、几乎留下浓影的,都是徐简疲惫、受伤的样子。


    一路查、一路逃,谁身上还没点伤?徐简也免不了。


    与之相比起来,他们从前在京里过的日子,哪怕是被打压的那一段时日,都能算过得很不错了。


    但好像,有一回,徐简也伤了?


    尘封记忆彻底翻滚上来,林云嫣的视线从屋梁缓缓落到了徐简的手上。


    徐简的手很大,骨节分明,手背筋络清晰凸起,打小习武,他的指腹虎口都有茧子。


    那回,徐简带伤回府了,手伤得尤其厉害。


    两只手背,关节红着,小擦伤无数,有两个指甲劈了,下巴上也有个口子。


    林云嫣问他缘由,徐简避重就轻,只说是不小心摔了。


    她没信,又寻参辰和玄肃问,得到的那就这么一个说辞。


    再多的,当然是问不出来。


    当时,林云嫣也没有余力追着问。


    诚意伯府被已经被削爵,她也不再是宁安郡主,祖母与父亲他们搬入了破旧屋子里,各种事情都焦头烂额,连他们的老宅、那座百年悬着伯府匾额的府邸,也被朝廷卖了。


    整个卖,没人能买,也没人敢买,最后是分拆着卖的,她都不知道卖了几家几户。


    此刻想起那一段来,林云嫣想,她好像应该再问问。


    秋蝉叫得人心烦意乱,那么个旧事压在心上,就更乱了。


    徐简动了下。


    动作不大,似是闷热着,空着的那只手摸了下脖子。


    林云嫣倒是被他吓了一跳,怕他等下真的蹬个腿,便轻轻唤他。


    徐简睡得浅,闻声缓缓睁眼,眼中全是惺忪,目光偏向她,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


    “阿嫣。”他念了声,语气懒懒的,不知道算醒了还算没醒。


    交握的手依旧按在他额头上,徐简没松开,又缓了缓神,才问:“怎么了?”


    林云嫣想问,自然也就问了:“刚想起些从前的事,你记得吗?伯府被抄后,有一回你带伤回来,你说你就是摔了。我一直不太信,就是不知道原因。”


    徐简怔了下,他其实是记得的。


    他知道自己怎么伤的,也知道为什么伤。


    陈年旧事的,他当初没说,现如今也不怎么想提,只不过……


    他清楚小郡主是个什么脾气。


    她真想问的时候,打破砂锅问到底。


    今天她想问的问题很多,徐简不用等她开口就能猜到七七八八,难答的、更不想答的也是一堆。


    不能一点都不答。


    先答一些,之后才能含糊其辞、顾左右而言他。


    “那回,”徐简的喉头滚了滚,道,“那回就是跟刘迅打了一架。”


    林云嫣惊讶地看着他。


    饶是想到不会是摔的,这个答案也出乎了她的意料。


    徐简一个站不起来、只能坐轮椅的人,和刘迅打架?


    参辰、玄肃两人在做什么?


    只要想拉架,刘迅压根挨不着徐简一下。


    这是避开亲随打起来了?还是徐简不许他们插手?


    “为什么?”她问,“你跟他打什么?”


    徐简啧了声:“我跟他打架,还需要理由?”


    林云嫣暗叹一声,那确实不需要。


    从前,徐简和刘迅的关系,可比今生激烈多了。


    今生,刘迅没有占过上风,他一直被压制着,学会上丢人,彰屏园更难堪,更不用说陈米胡同的事了,他蹦得欢,却没蹦出过一点好名声。


    从前不同,刘迅名声鹤起,金榜题名,与郑琉更是“情真意切”,他是刘靖出色的好儿子。


    两人没有谁能一边倒,当然摩擦更多。


    尤其是,诚意伯府的倒下,让徐简与刘家父子本就紧绷着的关系渐渐走向失衡。


    打起来也正常。


    可又隐隐透着不正常。


    这两人是“亲”兄弟,打架就是打架,没必要扯到什么地位、品级那上头去,御史骂起来也就那么一回事,但林云嫣没有听到一点儿传言。


    徐简会瞒着,刘迅不会瞒。


    无论是刘迅打赢了还是吃亏了,他都不可能悄无声息。


    除非打起来的缘由,他理亏到说不出口。


    林云嫣就是想知道这个理由,她一瞬不瞬看着徐简。


    徐简被她这么盯着,半晌,失笑出声。


    就知道会被“问到底”。


    原因其实很简单。


    他和刘迅矛盾不少,但真不至于动手,没必要动手。


    刘迅故意挑衅的事情多了,多到徐简左耳进、右耳出、懒得去理,理会了反而会让刘迅得意洋洋。


    小人得志时,就是这样的,寻着各种法子挑事。


    刘迅挑这挑那的都没有效果,最后也是“开窍”了。


    他那天寻来,说的就是诚意伯府分卖的事。


    “买不起整座,我寻思着凑点银钱,买个院子回来。”


    “你对伯府熟悉,不如与我介绍介绍,郡主、哦,不是郡主了,国公夫人叫不惯,勉强叫声嫂嫂吧,嫂嫂以前住哪儿?”


    “好像是叫宝安园吧?我就买那儿,我去住几天。”


    “你都没在那屋里睡过吧?我去睡一睡,你说我做梦会梦见什么?”


    徐简抬手就给了刘迅一拳头,抓着刘迅的衣服,打得又凶又急。


    那天是玄肃跟着他,他不许玄肃插手,就自己和刘迅扭打。


    刘迅真要买吗?


    其实未必。


    刘迅就是挑事,挑一个能激怒他的事,成功过一次后、势必会有下一次。


    那就只能打,打得够凶够狠,让刘迅胆战心惊,往后再不敢来做这种挑衅。


    但凡腿伤轻些,哪怕是他刚伤那会儿、能拄着拐杖走路的时候,他都能打得刘迅满地找牙,可他毕竟残了,两条腿都是废的。


    也就是胳膊还行,以前的底子还在,又知道怎么打人事半功倍,他不一定能制得住刘迅。


    徐简从轮椅上跌下去,两人几乎就是倒在地上打的。


    最终刘迅鼻青脸肿,半张脸全是血污,被赶来的小厮扶走了。


    徐简也挨了几下,但刘迅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他看着没那么惨,收拾收拾回府,勉强能应付林云嫣。


    当时也确实应付过去了,甭管信没信,小郡主没有多追问。


    哪知道时间轮转,今时今日,这个问题又被扔到了眼前。


    “伯府分卖的事,”徐简清了清嗓子,“他胡言乱语,我看他皮痒得厉害,不见棺材不掉泪,干脆动手了,自那之后,他躲着我走。”


    当然,也就躲那么一段,再之后,辅国公府也没了。


    徐简说了七八成,最后的那点根源还是瞒下了。


    刘迅故意为之,徐简不想脏了小郡主的耳朵。


    林云嫣听完,不做声。


    她相信徐简这次说的是真话,同时,她也知道、真话下头还有一层。


    以前她可能想不出来,但这辈子见识过刘迅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之后,她能猜到一部分了。


    能把从前那个清冷、克制的徐简激到动手,会是什么“好话”?


    林云嫣想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才发现自己无从说起。


    不是迟疑与犹豫,而是情绪涌动着,无法凝结于词汇。


    最终,她埋下头来,额头抵着徐简的胳膊。


    隔着衣料,徐简浑身的热气还是扑鼻而来。


    心脏近在咫尺,她能听到徐简的心跳声,很沉、很重,她也听到了自己的心跳,絮乱着、浮动着,最后一点点地,两种声音叠在了一起。


    “痛吗?”林云嫣闷声问。


    徐简胸口起伏,笑声就炸在她的耳边:“还好。”


    那天打架,还好。


    今日治伤,也还好。


    握着她的那只手松开了,林云嫣下意识地动了动指关节。


    有些麻,有些酸,更多的是汗,湿哒哒的,比徐简额头上的汗还要多。


    而后,她感觉那只手又落了下来,带着凉意,落在了她的后颈上。


    宽大的手掌覆在她的皮肤上,没有衣领,隔开头发,很直接,徐简的拇指一下又一下抚着,粗糙的茧子滑过肌肤,比汗水凉意都激得起鸡皮疙瘩。


    林云嫣一动不动。


    耳边时而是心跳,时而是蝉鸣,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最终都被秋蝉给盖了过去。


    屋外、院子里。


    参辰站在廊下,与岳大夫大眼瞪小眼。


    徐夫人还没有回来,想来也是,这厢不去请,她不会贸然回来。


    岳大夫看了眼天,冲参辰指了指屋里方向。


    参辰只能硬着头皮,敲了敲门板,唤了声:“爷……”


    他也不想干这种没眼色的事。


    里头没什么动静,但不管爷与郡主说没说话,他都不好打搅,只是扎针有扎针的时间,短了不行、长了也不行。


    “爷,”参辰又开了口,“要拔针了。”


    声音传进来,林云嫣听见了,脖子往后微微用了些力,徐简也就把手拿开了。


    她就势坐直了身体,站起身理了理仪容。


    后颈上黏黏糊糊,都是汗水。


    林云嫣想拿帕子,手刚往袖子里去,就一眼看到那帕子还在徐简额头上,她只好转向拿回来。


    这帕子也沾了汗,林云嫣咬了下唇,绕去屏风外,避开徐简的视线,拿着擦了下后脖颈。


    “呵。”


    她听见徐简笑了声。


    看不到,不表示不清楚。


    林云嫣被他这声笑得心里不畅快,偏外头参辰又催了声,她只能按下情绪过去开门。


    参辰垂着眼没抬头,岳大夫三步并两步进了屋子。


    林云嫣没有转身进去,她直接走出来,站在院子里。


    风吹过来,全是初秋的气息,秋蝉叫得更大声了,充斥着耳边。


    她抬起手,下意识地按向后脖颈。


    她的手没有徐简的宽大,却也是汗哒哒的,她揉了两下,深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吐出,慢慢放了下来。


    又听了会儿蝉鸣,林云嫣这才转身回去。


    绕过屏风,她重新看到了徐简。


    徐简也抬着眼帘,定定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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