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水潭右侧密林中走出的身影,乃是一位看起来六旬出头的老者。
此人一身蓝青长袍,袖口处所绣,赫然正是元武学宫的徽标。
除了郑家的命牌之外,郑少淳作为本届录取的学宫真传之一,他的身上,还有一道学宫命牌所烙下的灵纹。
而随着郑少淳的死亡,元武学宫中属于他的那枚命牌,同样也碎裂了。
此时就捏在这名藏青长袍老者的手中。
这老者乃是元武学宫的长老,姓邹,他手握碎裂的命牌而来,便是为了追索郑少淳的死因。
若他是在和同阶天骄交手之中被斩杀,那倒也罢了,只能怪他学艺不精,学宫方面不会出头。
而若是他是被老一辈的真流境以强凌弱,或者被人围攻而陨,既为学宫真传,元武学宫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包括被妖兽所害,也是一样。
但今天的情况显然有些特殊。
关键郑少淳可不是在清剿或者捕猎强大妖兽时遇害牺牲。
这家伙乃是在深夜时,独自一人溜在西流山来,为了捕捉交尾螳萤而遇害。
这种事传扬出去,便是元武学宫的声誉都要被他牵连,受到影响,试问邹长老又如何还会为他出头?
“哼,这些顶流大族出来的纨绔,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随着走出,邹长老的脸色也已透出了阴沉之意,语声中更且有着一抹很明显的鄙夷:
“如此年轻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竟还每隔数月便用这种方式弥补精元亏空,简直无耻下作!”
“这种人,不配为我元武学宫的真传弟子,葬身于妖兽之腹,纯属活该!”
“咻!”
最后一句话声刚落,邹长老也再不停留,肩头一晃便掠身离开,背影很快便融入了浓郁的夜色之中。
很显然,郑少淳的死,元武学宫方面是不会再干预和理会了,权当从未招收过这个真传弟子……
…………
元武郡城!
西区,郑府!
占地百余亩的偌大郑府上空,笼罩着无形的阴霾,气氛凝重无比,沉闷压抑地几乎叫人喘不过气来。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整个郑家都被惊动了,甚至消息都已经外泄出去了,整个元武郡城今晚注定了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大量的郑家族人已在前院聚集,而留在府中的一些郑家高层们,则全都在前院的族厅内站着。
一个个低眉顺眼,噤若寒气,大气都没人敢喘一口。
因为族厅上首的主位上,一位老者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面色铁青,眸泛寒芒,一副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感觉。
这位老者看起来七旬不到,真正的年纪显然远远不止。
他虽只穿着一件不起眼的灰袍,却气度威严,一股久居上位的威压感,扑面而来。
此人正是郑家的老祖,名为郑焘江,修为层次已达九重天的真流境巅峰,说是半步神海,都毫不为过了。
就在刚才,突然间惊闻噩耗,郑焘江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立刻就匆匆返回郑府。
他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如何,胸腔中的滔天之怒只是暂时强行压制着。
一旦已经于第一时间赶去的大长老郑焘松等人归来,查明一切,郑焘江必然全面爆发。
届时,不管是谁杀害了他打小起就最为宠爱的三孙子,郑焘江都绝不会放过,必将擒下,千刀万剐,活活虐杀!
“咻!”
“咻咻……”
也正是这时候,一艘小型飞舟自夜空中降落。
才刚在郑家前院停稳,舱内便冲出了几道身影,赫然正是以郑焘松为首的几位郑家真流长老。
一瞬间,院中聚集的大量族人,目光齐刷刷地一下汇聚而去,所有的人都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尤其是在不远处小院前伫足的秦清妍。
她莫名紧张的连呼吸都停顿了。
因为郑少淳的死是不是和秦轩有关,答案立刻便将揭晓。
“老祖,情况已经查明了!”
几位真流境长老快步进入族厅,神色间更显悲愤了。
为首的郑焘松甚至都抹了几滴泪花,语气悲怆而愤慨:
“少淳那孩子傍晚时分独自一人去了西流山,目的乃是捕捉交尾的螳萤吞服。”
“这两年以来,他每隔三四个月就去一次,因为只是在西流山外围边缘活动,并不深入,倒也一直无事。”
“但今日,却出现了意外。”
“我们赶到时,西流山内三十多里的区域,极为接近腹地的一处水潭边,有一潭水迹,以及少淳的衣物碎片。”
“当时还有三头堪比炼血境中期的妖兽滞留,已被我轰杀。”
“但那三头妖兽显然只是捡便宜而已,真正的元凶至少也得是堪比九重天炼血境巅峰的妖兽。”
“甚至极有可能不止一头,乃至于有可能是真流境的二阶妖兽出手。”
“而少淳碎裂命牌所感应到的灵纹气息,方位也确实是直指西流山的腹地方向。”
说到这里,一切都已明了。
包括郑焘松几人为何折返回来,并没有深入西流山,将灵纹附着的元兽妖兽击杀,所有的人也都心知肚明。
一旦战起,动静太大,西流山核心地带的那头准妖王,绝对会被惊动。
那头准妖王的实力层次比肩九重天的真流境巅峰,仅凭郑焘松真流境八重天的修为,不可能是其对手。
郑焘松的这番话语声音不小,再加上族厅内和外面的郑家前院,所有的人都已噤声,落针可闻。
是以,除了族厅内的长老和一众郑家高层,外面聚集的数百郑家族人,也都听了个真切。
包括秦清妍。
一听郑少淳乃是死于妖兽之爪,秦清妍顿时大感失望。
不过,失望之余,她的心底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感觉的。
毕竟郑少淳先前对她可不算友善,甚至可以说是极为恶劣,更且已经盯上了她的长生骨。
如今长生骨没得到,却落个葬身妖腹的凄惨下场,沦为笑柄,秦清妍自然暗感大爽。
而正当族厅内的一众高层,以及外面院中聚集的大量郑家族人们面面相视,对这个结果有些傻眼之际。
高座族厅上首的老祖郑焘江,亦是陡然暴吼,一怒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