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渡站在店外,久久看着那个招牌。
他深吸了一口气,身上那股子恣意妄为的劲儿,一下子就不见了。
转而变成,君子如玉一样的清冷。
关渡心下一定,大步向前。
这时不是饭点,店里没什么人。
胖大娘在大厅里,擦着桌子。
见到有客人进来,当即迎了上去,“您好,有什么需要的吗?”
她把菜单递给关渡,“咱们这还能扫码点单!”胖大娘示意关渡,看餐桌边的二维码。
关渡松了一口气,其实他还没有准备好,刚才一冲动,竟然就进来了。
阮清川紧随其后,“周婶,不用忙这么多!上两碗清汤牛肉面,都加上油煎荷包蛋!”
“这是你朋友?我还头一回见!”胖大婶笑着向后厨去,“那你们等着,马上就好!”
关渡此时内心复杂,也无暇管吃什么。
只是闷头拆餐具,面上表情很难描述,有种近乡情怯之感。
犹豫半响儿,还是开口,“阮小姐,你经常来吃啊?我看那个婶子,跟你还挺熟悉的。”
“是,挺熟的。我高中就在对面,那时候经常来吃!”阮清川不知道关渡,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为了避免以后合作时尴尬,索性就做个外人,当一当这牛肉面馆的熟客。
即便是关渡不愿意认亲,两人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那你见过,这家店的老板吗?”关渡低着头,盯着手里的筷子,来回擦拭。
阮清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明明对家里人很是思念,为什么不去相见。
“见过不少面,这间店的老板,人很好。”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她过的怎么样?”
关渡终于舍得抬起头,目光紧盯着阮清川。
“我真是不明白,你既然这么关心,你为什么不亲自问!”阮清川都要被气笑了,“你是没长嘴,还是没有腿?你怎么这么多年,没想着来看看!”
她当即起身,要去后厨。
“你干嘛去!”关渡一惊,不明白阮清川,情绪为什么这么激动。
同时也害怕,两个人的声音,把老板引来。
他还是胆怯了,不敢去见一见自己的姐姐。
“我去看看,面好了没!”
“哎呦!这是怎么了!”周婶端着两碗面,出来时整迎上阮清川,“这怎么还吵起来了??!”
阮清川安抚道:“周婶,没事。就是太饿了。”
她帮忙把面端到桌子上,“这没什么事,周婶您不用在这等着了。我们吃完,我把碗给您送过去。”
“清川真是个大孩子了!”周婶笑的满脸褶子,“行,等着你送来!”
她一走,阮清川两人又陷入沉默。
关渡夹起煎蛋,就往嘴里送。
吃着吃着,眼泪就留下来了。
但他也不擦,只是一筷子一筷子,往嘴里夹面。
面吃完,关渡端起碗,连汤都喝了。
饭吃完,眼泪还止不住。
他忍不住开口:“我有个姐姐,对我特别好。自从我妈走了,她把所有责任,都担在自己肩上。”
阮清川放下手中的筷子,给关茹发了条消息。
她只是静静听着,没有插嘴,当着一个合格的听众。
“后来,有了后妈,日子越来越不好过。我很叛逆,也很讨厌那个家,干脆出走。我回来时,姐姐跟后妈的关系,变得很好。我和姐姐,大吵一架,我说她是个叛徒。”
关渡喝了口水,压了压心中的起伏。
“高中毕业那天,姐姐让人转交,给了我一封信。里面是一张卡,这张卡里的钱,足以支撑我上完大学。”
关渡这时候,终于忍不住,哽咽出声。
“我后来才知道,所有的都是假象。后妈对她并不好,还想让姐姐嫁给什么张总。那个张总不仅年龄大,长得丑,还带个孩子。我那时候还对她,恶语相向。”
关渡抬起头看向阮清川,“之后工作我才知道,在别人手底下讨生活,是多不容易。即便受了多少苦,只能自己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如果有机会,我真想回到那时候,对她说:你还有我。”
“你知道吗?我没机会,也没资格那么说了。我甚至都不敢去见她。”
阮清川看着他哭的满脸通红,“其实现在也不晚。你不回头看看吗?”
他一听到这话猛地回头,关茹就坐在,他们身后的桌子。
关茹也是哭的不行,眼睛都要肿起来了。
她起身,大步朝关渡走来,一把抱住他,“你个臭小子!你怎么都不来看我,那个信上难道没有我的住址吗!”关茹揉了揉他的脑袋,“那个房子,一开始是租的,后来有钱了,我就买下来了。我一直在等你,也从来没有怪过你!”
两人拥抱良久,才平复情绪。
关渡这才红着眼,“多亏了阮小姐,要不然我到现在,还没有勇气面对。”
“阮小姐?”关茹十分不可思议,“原来你不知道吗?这是清川,是你由欢姐姐的女儿。”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看起来面熟。”关渡擦擦脸,笑着说:“改天咱们一起,出去吃个饭,我也很久没见由欢姐了。”
一时间气氛凝固,阮清川沉默半响,整理好情绪才开口:“我妈早就不在了。不过不用改天,咱们现在接上腾腾,就能吃个团圆饭。”
虽然亲人去世,但是茹姨她们,以后就是她的亲人。
所以阮清川没有沉浸在伤感中,毕竟今天是,茹姨姐弟两个团聚的时候,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关渡一愣,“腾腾是谁?”
“是我的儿子。”关茹满脸都是笑意,“这个小鬼头,见到你肯定很开心。”
“姐姐,你结婚了?”
“是结了,不过马上就离了。”
关渡表情严肃起来,“怎么回事?”
关茹不欲多说,“感情不合罢了。”给搪塞过去。
几人在幼儿园接上腾腾,去了赏石坊。
一进门,乔腾就被里面的装饰,吸引住了。
柜台旁边有个博古架,上面全都是一些,玉石雕的小物件,很是吸引小朋友的目光。
关茹大步上前,“腾腾,别乱碰。要是碰坏了,就把你留在这刷盘子,给人家还债。”
乔腾不是什么熊孩子,当即答应,乖乖的跟在大人身旁。
阮清川正在柜台,选包厢,上次的鸣幽包厢就很不错。
还没等确认,张楚和林语堂从二楼下来,几人当面撞上。
“清川,你也来吃饭啊。”林语堂热情得不像话。
上次在赏石坊,阮清川帮忙指点下,张楚很快就清醒了。
她作为张楚的朋友,很是开心,自己终于不必苦恼,朋友老是晕倒的这个毛病。
结果后来不知怎么,张楚就不理她了。
林语堂很是困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今天好不容易,才把张楚约出来,没聊几句她就着急走,林语堂只得追了出来。
“清川,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张楚笑得一脸温柔,“这几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