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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可以假释

    四名年轻力壮的太监抬着步辇往御书房走去,走在步辇旁边的张孜不时看看沉思的李祯。


    而李祯却在回想曾乐行临走时对他说的话:“陛下、陈恪确有国士之才,请陛下信之。”


    曾乐行相信陈恪的忠诚和智慧,而李祯却想谨慎一些,他与陈恪没见过面。


    虽杨牧和曾乐行都向他推荐陈恪,但他还是觉得谨慎一些为好。


    他们肯定的是陈恪对大兴王朝的忠诚,可他需要的却是陈恪对他的忠诚。


    但他接受陈恪的明谋,权力的转移必须通过正途,名正言顺才能永绝后患。


    盛明宗没做到这一点,于是出现了窦秀这位女皇,从她以后,大盛王朝的皇位继承充满了阴谋和杀戮。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李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而陈恪的明谋让他知道自己怎么做,学子们围在兴国府衙前的举动让他看到了希望,这些学子一腔热血,却需要一个带头大哥。


    可在这件事上他不能指望胡缓,这是一位不沾政治只知教学的好老师,为人坦坦荡荡,既不会阴谋,也不会明谋。


    但他绝对是个好老师,今天讲的《晋书》,将五胡乱华的前因后果说得非常透彻。


    李祯知道胡缓为何重点讲这段,后世的人们不该忘记“两脚羊”的悲惨经历,忘记了就会再次成为被虐杀吃掉的“两脚羊”。


    而对胡缓来说,是陈恪的一席话让他决定给李祯讲这段历史的。


    “我们这个民族拥有记述历史的传统,可奇怪的是历史总是频繁的重演!”


    这是陈恪说的话,而胡缓深以为然,低声问道:“为何?”


    “因为有人想让我们忘却...”陈恪无奈地回道:“他们为了眼前的利益、为了营造歌舞升平的假象、为了让老百姓越来越愚昧,总之原因很多,就是没想如何让我们这个民族再也不要发生以前的悲剧了。”


    陈恪说这话时脸上露出深深的悲哀和无奈,他想到那个世界的南北宋,靖康之耻与崖山跳海之间只隔了一百多年。


    而胡缓却认为这是忧国忧民的具体表现,立刻给他打上了忠君爱国的烙印。


    陈恪忠君爱国,所以他的讲学不会“妖言惑众、蛊惑人心”,胡缓这么认为,还理解并支持陈恪所讲的内容。


    他是帝师,拥有给皇上讲课的权力,这时就要讲“五胡乱华”的历史,纵然刘太后来了也不能打断他的讲解。


    但他没给陈恪讲情,不认为陈恪有什么错,而他这个态度却让刘太后和李祯意外。


    当他讲完课后正要告辞离开,刘太后缓缓问道:“胡卿、你对陈恪讲学可有什么看法?”


    刘太后明知故问,胡缓如对陈恪的讲学有看法,早就让高适将他赶出鹤翔书院了。


    而胡缓也答得干脆,“禀太后、陈恪讲学内容新颖、发人深省,比老臣强上十倍。”


    胡缓所言将陈恪推得太高,让刘太后和李祯讶异地互视一眼。


    李祯慎重地问道:“师傅所言大了吧?”


    他和刘太后都觉得胡缓说这话是为了援救陈恪,而胡缓却郑重回道:“非也、老臣倒是觉得陈恪在讲学中有顾虑,否则就不止十倍了。”


    胡缓的回话越来越大,好在刘太后和李祯都知道他的为人,倒也没怪罪他。


    于是刘太后迟疑一下低声问道:“据哀家所知,陈恪只有十九岁,哪来的学问?”


    她不信陈恪的能力,以年龄说话。


    而胡缓则缓缓回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他说这话就是肯定陈恪悟道了,跟年龄无关。


    李祯诧异地问道:“谁说的?”


    “陈恪。”胡缓毫不犹豫地回道。


    然后继续说道:“陈恪的原话是这么说的,‘孔子曰:三人行则必有我师’,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听闻这话李祯叹道:“陈恪是将夫子所言悟透了。”


    他说这话就是为陈恪“妖言惑众、蛊惑人心”的罪名开脱。


    而刘太后看他一眼,转对胡缓问道:“胡卿可知陈恪讲学的目的?”


    这话问到根上了,人所言都有一定的目的性,何况讲学。


    而胡缓知道陈恪的讲学目的,缓缓回道:“禀太后,陈恪讲学的目的从表面看是开拓学生的思维,让学生们学会从一点看到全面,而不是只看表面文章。”


    他直言陈恪讲学有表面目的,就一定有深层次的目的,这个目的才是关键。


    刘太后和李祯的面部表情严肃起来,听胡缓继续说道:“他没说自己的真正目的,但老臣能看出,他是想让学生们将来走出多样化的路。”


    “陈恪曾说过一句话,‘上万人陪一个状元读书,这是对读书人极大的浪费’。”


    胡缓说到这,刘太后和李祯再次互视一眼,然后听他继续说道:“他还说过,‘国家需要的人才方方面面,最重要的是研究型人才,如将亩产稻米提升到五百斤,他就是国家栋梁,如能提高到一千斤,他就是神。’”


    胡缓豁出去了,如这样的话也被冠上“妖言惑众、蛊惑人心”,他就不准备讲课了,回到老家种稻米去。


    可他这席话却将刘太后和李祯吓着了,亩产千斤稻米,陈恪的口气太大了。


    刘太后想都不想就否定,“不可能。”


    而胡缓则缓缓回道:“学生们也这么说,而陈恪回道:‘先祖从狩猎到种地,从步行到骑马、坐车,从以树叶遮体到穿上衣服,哪一样东西在当时是可能的?’”


    “但这些不可能都被先祖变成了可能,轮到我们时,却要躺在先祖栽种的大树下不再往前走了吗?”


    “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们,通过改良稻种,结合土地的改良,亩产五百斤绝对是可能的,当达到五百斤后,就是六百斤、八百斤、一千斤的努力。”


    “唯一的问题就是需要一群人去研究一辈子,甚至两代人、三代人的努力。”


    当胡缓说出这席话后,刘太后和李祯知道陈恪为何会被冠上“妖言惑众、蛊惑人心”的帽子了。


    他说的许多话让人听着都是不可能,而这个不可能却让学子们接受了。


    有的学子可能会因此“不务正业”,不再以金榜题名为目标,这是某些人不能接受的。


    但刘太后和李祯却觉得有道理,当官是读书人唯一的目标,会让朝廷承担很大的压力。


    而陈恪的讲学如让朝廷减轻压力,还能研究出亩产五百斤的稻米,朝廷何乐而不为呢?


    他俩的想法一致,互视一眼后刘太后缓缓说道:“如没听到胡卿所言,那些摘抄陈恪讲学内容的话确有‘妖言惑众、蛊惑人心’之嫌。”


    她想推卸责任了,还将责任落在胡缓头上,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我和皇上受蒙蔽了,是你没主动来说明的原因。”


    听这话李祯腹诽,“您也没问啊!”


    而胡缓却拱手谢罪,“是臣失职,未能及时向皇上、太后禀告这里的曲直。”


    听胡缓谢罪,刘太后自觉没责任了,沉吟一下说道:“陈恪身在兴国府衙的监牢里也不能说放就放,总要有个释放的理由吧?”


    刘太后要面子,李祯也感觉这事比较棘手,而胡缓却有自己的办法,沉声说道:“学子们既然要求辩经,那就组织一场辩经大会来确定陈恪是否有罪吧。”


    他对陈恪很有信心,却忘了他的年纪,十九岁的陈恪能挡住那些人吗?


    这是一个疑问,但只有李祯担心,而刘太后却欣然接受,“胡卿所言极是,先让陈恪戴罪出狱,准备辩经。”


    刘太后的思维挺超前,竟想出假释的办法。


    胡缓当然接受这个办法,立刻恭敬地说道:“太后圣明。”


    而李祯自然不会落后,拱手说道:“母后圣明。”


    听他俩高呼“圣明”,心花怒放的刘太后立刻下达暂时释放陈恪的命令。


    而就在传令太监出宫时,训斥陈恪一顿的包拯却捂着额头不知怎么办好,“是开庭审问呢?还是往后拖几天看看情况再说?”


    包拯头疼,陈恪却悠哉悠哉的喝着茶水,夏天喝茶有助于排去体内的寒气,这是养生之法,蹲在监牢里的他只能考虑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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