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直接带央兰升至半空,将驼背老者之信交与央兰,本想就此返回地下宫殿,但看央兰落泪,便未立刻离去。
只见央兰取出信,内容并不多,但字迹苍劲挺拔,言简意赅。央兰不过眨眼已看完,遂即焚毁了信。
流公子,请问让您送信之人可好,能否与我讲讲。
他是一驼背老者,在蛮荒森林边境,大黎国一小镇住了几十年,一直孤身一人,未见过镇子以外的人与他熟络,一直以靠画画为生,在镇子上口碑极好,人们对他都比较尊重,没钱没势,但也无恶人欺侮与他,身体一直挺好。
央兰抹去了眼角的泪珠,抱拳谢过流云,但却有一疑问:公子为何不过问他叫你送信与我。
流云避开了央兰直视的眼光,看向远处,不紧不慢地说道:无论老者是何身份,送信为何?都是你们的事,我与你们的缘分也许早已注定,但我不愿过问具体,问了就要管,而我没太多时间处理这份缘分,你不需有什么疑问。
公子之心性,小女懂了。
那驼背老者就是我朝前任皇帝——央军彻,也是我的生父,现任皇帝是我二皇叔。
此番送信涉及父皇还朝之事,大恩不言谢,公子,来日若有用得上我、用得上东圣国的地方,还望给我等几分机会。
流云望向央兰和她背后的军城,本为女儿身,却在这杀伐不断的军城,为其父皇的朝权再复,带着母后不顾冷言嘲语,战场厮杀,日后必是惊艳世人的一代皇朝公主。
央兰,眼下我有重要之事前往战场地下,我从蛮荒森林一路而行,见战事不断蔓延,恐怕不出几日就会燃到这里,届时你若有人力不可为之事,可令全军踏震战场,我若感知到,自会出手助你。
流云说完,便直接潜入了战场地下,央兰公主来不及说什么,只得收拾心情回到军城。
她父皇交待之事迫在眉睫,当年的旧部这些年改头换面蛰伏于东圣国四周边境,此前连央兰都不甚清楚,眼下便要迅速唤回父皇旧部,迎接父皇回归,再与二皇叔决一死战。
而此时的驼背老者——央军彻,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流云前脚刚走,他便花光了自己这些年的积蓄,好生招待了周围的邻居们,以迟暮之年,自己想落叶归根为由,与弗兰镇之人辞行上路了。
央军彻一改驼背老者的形象,召集了一些散兵游勇,凭借自己多年的带兵经验和对战局形势的判断,加之多年来对各国脾性的了解,从大黎国一路拼杀出来。
随行军队人数越来越多,照此情形下去,等央军彻到达军城之时,想必已经拥有了一支现成的军队。
流云回到地下宫殿,与南离说了会儿话,便来到了传承阴灵力之潭,此时小黑就在自己的神魂之中,对晋升非凡境,流云有必得的信心。
阴君留下的这个阴灵力之潭,除了阴君自己留下的灵力,还能不断吸纳外面的灵力并去除杂秽。
随着阴灵力入体,流云的肉体开始传来异样的感觉,这非凡境耗时若久,只因肉身与神魂的改变不是瞬息之事。
由表及里,血肉骨髓经过灵力的来回往复沁透,同时更大程度激发冥河天赋,最后是神魂的转变,小黑在神魂之中,会替我把关。
沉心吸纳灵力,黑色匹练围绕流云周身缓慢流动,速度越来越快,匹练也越来越宽,逐渐围绕流云形成一个黑色漩涡,加催流云吸纳灵力的同时,也在不断淘练流云的肉身。
虽然流云当初回到婴儿形态成长至今,已经恢复些许,但这青冥界域的等次较低,在这样的界域中得来的非凡之躯和非凡之神魂远不如冥界。
小黑可以用自己的神魂为流云注入比青冥界域更高等次的神魂之力,但是仍然要受到青冥界域等次低的影响所限制。
目前来说,这是毫无办法的事,这里并没有越界境以上强者可以帮忙。
流云吸纳灵力淬炼肉身的过程十分漫长,比其它人慢了许多。
随着晋升非凡境开始,流云逐渐看到了自己体内深层的伤痕,从婴儿形态到如今,已经十几年过去了,那些伤痕仍然无法消失。
淬炼肉身的过程也变得十分痛苦。以前的伤疤又再次被揭开,连小黑都在流云的神魂中感受到流云周身传到神魂中的剧痛。
隐隐为流云着急,一是这种痛十分难以忍受,二是那些伤都是当年大殿下和暗魂大碑皇造成的,如果他们在流云体内留下什么追踪之术,那现在伤口被揭开就很有可能会被发现。
小黑存在几万年,其心智也在不断增长。在这踌躇的关头,小黑还是决定掩盖掉流云此时的空间波动气息,虽然这样做对小黑自身十分不利,它自己的伤势尚未恢复。
小黑现身于流云头上,释放透明的空间罩掩盖了流云此时造成的空间波动,同时将从流云体内深层透出的灵力封印在了流云脊背之中,伤口中淤积的灵力全部来自大殿下与暗魂大碑皇之手,万不能泄漏出去。
暗魂大碑皇那个王八蛋,最是擅长追踪了。
在流云晋升的这两天,央兰已经成功召集了央军彻的旧部,现在各路分散而行的军队正在往军城附近集合。
而央军彻连夜行军,已经到达东圣国边境一处山林中驻军,半日内便能到军城。
眼下央兰正在城楼上等待自己十几年未见的父皇。
央军彻此时已经独自一人乔装成流民,准备混入城中,而央兰在这三日内正在开城门让流民入城安身,这一切都在当初流云所送之信中谋算好了。
远处的流民三三两两,实在看不出乔装打扮的央军彻是谁,央兰也只能静待落日后,关闭城门,若父皇已经进城,则行军府门前自会有一个尖锐的石头,石头所指的方向就是央军彻所在的地方,入夜后方可寻他。
城门未关闭前,央兰就已离开,换了一身行头,混入行军府仆从之中出了府,去了一名仆从家中拿了一些菜叶、竹篓,回到行军府一侧席地而卖。
这一步是央兰自己的主意,央军彻并未让她如此做。
父女二人谋划若久,如今更是如履薄冰、步步谨小慎微。稍有疏漏,就会等来央兰二皇叔的斩草除根之祸。
直至日落后半个时辰,街道上之人皆开始回家之时,央兰才看见有一人杵着木杖,在众人纷纷攘攘中,丢下了衣兜里装着的尖锐石头。
虽然看不清面貌,但央兰笃定那就是他的父皇央军彻,兀自落泪,压住自己内心的冲动!挑起卖菜的担子,与仆人一同回家。
央兰返回到仆人家中时,已经入夜,留下一笔钱后,央兰急忙换上夜行衣,直奔行军府。
石头所指的方向是一排房屋,均有人居住,央兰到了各家房屋前,但未曾敲门。
这里连央兰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央军彻并未告诉他自己会在哪处房屋之中。
思索之间,前方房门半开,两个小女孩跑了出来,乘着月光,荡起了房前的秋千,只见其中一个小女孩腰间挂着一枚玉佩。那是父皇的玉佩。
央兰心知父皇谨慎如斯,便若无其事地从两个小女孩身旁走过,待得走远后,才绕到房屋后排,找到那户人家的后门。
敲门三次,每次都是按照央军彻在位时的宫廷规定敲门。
开门的是一寻常妇人,带央兰入得内院,只闻房中一中年男子出声:大芳,你带孩子们去睡吧。妇人没说话,带着两个小女孩转身朝卧房而去。
央兰,进来吧!央军彻的声音中夹杂着几分苍老和沉闷。
央兰快步走去,推开房门,终于见到了消失十几年的央军彻。
父皇,你几十年毫无音讯,可还安好?
央军彻看着央兰,倍感欣慰,他的儿女中,如今也只有央兰能堪重用,其余的不是死就是废。
女儿,起来吧!
旁边一男子单膝跪地,草民若辰刚见过公主殿下。
虽自称草民,但却单膝跪地。央兰虽然激动万分,但常年来的观人查人习惯已经难以更改,若辰刚的一觉一动都显露出杀伐凌厉之气度。
若辰刚是我年轻时的爱将,本名步行云。自我登基后,不愿继续附庸朝政,自愿做了这军城的平民百姓。
如今我逢难,反倒成了我值得依靠的人。
央皇严重了,我愧不敢当。
央军彻摆了摆手,行云,你且坐。央兰,你也坐下说话。
如今局势对我仍然不乐观。
诸国混战,群雄逐鹿,天下局势动荡,你二皇叔乘机收买人心,大肆招收兵马,如今兵力更胜以往。
正面对碰毫无胜算,眼下,军城的军权,央兰,你恐怕也保不住了,以你二皇叔的个性,这次绝对会趁机让你失去任何实权,无论朝中老臣们如何游说也没用。
所以,我决定召集旧部后,撤出东圣国境,先拿下附近的一个小国,重新建立基业,精心经营几年后,观今后局势,届时再里应外合,尽量不消耗国力的情况下,再攻打你二皇叔。
央兰,你先回去吧,整顿你的军队,五日后,我之旧部到齐后,便撤出国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