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


    “喂，叔啊。”


    牛武睁开眼皮，瞥一眼来电号码。困倦把他又砸回梦里，不知道听见了什么。


    “小牛，你不是说今天回来？到哪儿了，车站也没看见你。”


    “z~z...”


    牛武呼噜声起，对面挂断再次打过来。


    “叔，怎么了？”


    对面吼道：“我问你什么时候到！车上睡着了？不会坐过头了吧。”


    “到哪儿啊？有什么事情吗？”


    牛武被吼醒，茫然的抓一把胯，慢悠悠爬起来上厕所。也不管手机是否还在通话，哗啦啦水声。


    “你今天没回老家？”


    “我回什么老家，昨晚加班到早上，困死了。刚睡没多会儿被你电话吵醒，有什么事你说。”


    牛武起床气重，加上天天熬夜的成年人的暴躁，有些不耐烦。


    “三天前不是跟你说要搬迁祖坟吗，上头要统一田产，清土葬。你说今天来的，我大中午跑来接你，你说你没来！老祖宗的事情你怎么能不在意，里面还有你爸妈呢。早知道该打电话提前问一声，白白耽误时间。”


    牛武完全没记忆，三天前，估计他叔又是在他迷糊犯困的时候打来的。


    “那天我可能喝多了，还是睡着了，不记得。得，我一会儿就回去，开自己的车。你先回去吧。”


    “你这个孩子，真的是！自己开车小心点，实在困再去睡会儿再走，不要疲惫驾驶。走高速马虎不得。晚上开车也不好...请的先生说明天就要准备,你尽量早来，一定要注意安全，知道不啦。”


    “知道，我明天早上一定到，有什么要我带的短信发我，明早上我到镇上一起带回去。”


    匆匆忙忙找领导请假，领导不愿意放人。才下去的建设项目，设计图纸还没有更改几遍，哪能让主设计走人啊。


    牛武起床气上来，对着领导吼道：“天天加班到半夜，我受不了了。您另请高明吧。”


    白天种地、晚上画设计图，休息时间应酬谈项目，工资一点点，事情一大堆。一个人当几个人用，他已经疯了，爱咋地咋地，爷不伺候了。


    开着车先去加油，期间领导又打电话过来，态度好一些。


    “先给你休息两天行吧？我知道你辛苦，但是公司正在上升途中，难免事情多。等后面就好了嘛，过几天就给你找个助手，白天生产棚的事情让助手去做，你专心整项目和设计图，实在不行设计图也可以让助手去细化，你把握大方向...”


    牛武听了几分钟大饼烦躁的挂断电话，加油的妹子说：“不好意思，漏了一点油在车外面，我找个抹布给你擦擦。”


    牛武没注意听，直接开车走了。


    从这里赶回老家要很久，不抓紧时间明天早上赶不到。好歹是搬迁自己家的祖坟，总不能不到场，里面还有他爸妈呢。


    高速上，眼皮跳的厉害，眼睛也很酸痛。休息两三个小时就是这样，不算太疲惫又不是很清醒。


    状态不好，不敢飚速，卡着下限走。


    旁边一辆大货车超车过来，牛武皱眉看一眼长长的钢管，暗想：怎么也不整个后门拦着，满满一车多危险。稍微急刹车，钢管指不定窜出去多远，还粗，惯性肯定扎个底儿透。


    又一辆小轿车飞驰过去，显得牛武的车跟个乌龟一样。牛武默默跟前面车拉开一点点距离，给超车的主儿让位置。


    大货车前面的小轿车也打算变道，刚刚超车的小轿车被货车挡住看不见。盲区杀手窜出来，二者对上，“啪！”冲一起，在高速上转好几圈，其中一个翻到栅栏上挂着。


    大货车避让中往护栏带撞上去，牛武紧急刹车。


    抬眼，两根大钢管直冲而来。他迅速往副驾驶位置歪倒，一根钢管擦着驾驶室顶斜戳下去，另一根从前挡风插进座椅上面一点点，擦着大腿皮下去。安全带被压住死死勒住他的下半身大腿。


    惊魂未定，汽油味儿扑鼻而来，钢管跟车的摩擦力产生火花，后座没一会儿燃烧起来。他挺起腰过去要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可安全带被死死卡住，跟其中一根钢管一起困住他的大腿拔不出来。钢管还要死的拦住他的上半身，双手在安全带那边没劲。


    后面有人下来帮忙，“兄弟，打开门，我们把你拖出来。”


    牛武根本打不开门，后座的火花在汽油的助燃下迅速燃烧起来，他还想起自己后备箱有一个装有半箱油的割草机发动机...


    “你们快跑，我车要炸了。这是我的手机，麻烦保管一下，秘码...”


    大量浓烟冒起，其他人还想救他，但是牛武不能害了别人。看着那些撬门的好心人，他好像也不是那么孤独的离开这个世界哈，有人送一程。


    “赶紧离开，等消防车来吧，万一伤着你们。”


    见大家费力的拆车门，挪柱子，伸手拖他，牛武非常感动，可车后情况不容乐观。


    车爆炸了，差点殃及来救他的人。巨大的爆炸把钢管推到他脑袋上，轻飘飘的一辈子，在今天没了。


    后面赶到的他叔和侄子、婶子哭得不能自已。


    偶尔加班累了都在想，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这么拼做什么。这一刻突然又想好好活着，为了这些亲人流的眼泪报以点什么东西。


    命呗，奇奇怪怪的，他一家三口人。


    估计他爸妈想他了，刚好后面要迁坟，这不一家三口齐全咯。


    叔家从他的车祸中获得了30万赔偿，不多，加上他自己存的二十万，托付一家三口的后事香火60年不成问题吧？总要清明有人烧几扎纸钱，送上半个苹果，别投胎前在地府饿死。


    话说死后不应该被勾魂索带走？他怎么一直跟在叔叔后面飘着？


    听着村里人感慨他家一家三口早丧的命，牛武突然有些不想走了。活着的执念挺顽强，以前半夜一个人加班时那种恨不得此生无我的大方劲儿散个干净。


    此时一个声音在脑海响起，“你还想继续活着吗？”


    牛武没回答，在周围找一圈，心里毛毛的，他叔家还有孤魂野鬼？


    那个声音失落的道：“又是一个不想再活的，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再找不到人我的崽崽也要没了，呜呜~”


    “你是谁？”


    “咦？你又想活了？”


    牛武再次找一圈，没见着什么东西。


    “所以你是谁？”


    “我是界兽的魂魄，你看不见我的。你想继续活着吗？”


    “你能帮我复活?”


    “当然，不过我游荡太久了可能复活出来的你会很弱，影响也不大，你只要稍微低调些，努力挖矿就行。这个是我的崽崽，作为复活你的代价，你要养我的崽崽。它很乖的，以后也能给你帮忙。再见，我的崽崽，呜呜~是爸爸没用，一直找不到宿主，把能量都耗完了。”


    牛武黑线，能不能不要自顾自擅自决定事情进展啊喂！


    他问：“你是谁？要怎么帮我复活啊？”


    那边已经没有了声音，而他怀里多了个白色的云朵一样的小马驹，两个巴掌大小，蜷缩着四肢睡得香甜。一层透明的膜保护着它。


    一股升力拖着牛武往天上飞，速度快的他有点难受，灵魂破碎的恐惧感。


    “我问你是谁！再不回答我把你的崽崽丢了哦。”


    他伸手打算把小马驹丢下去，回头看见另一只巨大的半透明马仿佛微笑看着他们。身子罩在大地上渐渐消失，它消失的时候牛武又掉了下去...


    所以？


    手里的马驹开始瑟瑟发抖，身上的保护膜被马驹吸收渐渐消失。牛武急了，这是什么情况？


    他快速抱着马驹到叔叔面前，可是叔叔根本看不见他们，倒是婶子手腕上他送的玉镯有股淡淡的气息被马驹吸收，保护膜再次出现。


    牛武满脸黑线，他可没有复活成功，没道理负责这个累赘。


    把马驹放在桌子上就到门口坐着，还等牛头马面还是黑白无常来拘自己呢。


    桌子上的马驹开始哭，声音小小的，这里只有他听得见，也没个孤魂野鬼过来看看。


    过去看一眼，不想管。


    再看一眼，保护膜再次淡去，马驹婴儿一样的哭声好惨。


    恨恨的抱着往外面跑，村子里还有玉的好像是村长家，他婶子拿到自己买的手镯时说过一嘴。先去村长家吸点能量，然后进城。


    飘了几天几夜，来到玉石生产基地，找个店铺把马驹放进去。他跑到外面看着，如果马驹没什么情况他就要走了。别到时候黑白无常在家里没找着人怪他擅自逃逸罚他下辈子做猪怎么办。


    小马驹得到足够的能量后安安静静，牛武便离开，但是远过一千米后马驹开始哭。


    牛武跑回来马驹并没有哭，他拍自己一巴掌，嘀咕道：“让你好心，甩不掉了。它爸爸答应的复活也没有，唉。”


    抱着马驹在玉器店沙发上坐着，呆呆的看着偶尔来人。活着真好，有钱的活着更好，这些人随随便便几百万，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小家伙，你爸爸答应我的复活呢？说话不算话我就丢了你。”


    小马驹依旧闭着眼睡得安心，牛武叹气。


    起来在店铺里走动，忍不住摸一把这辈子就买过一次的玉。一股能量冲进身体，暖洋洋的。


    牛武心领神会，难不成要自己去吸收玉石修炼，一步步练就真身？


    想到此他快速把店铺的玉石吸收一遍，那些能量不充足的玉石也不放过。没一会儿全身冒出白茫茫的雾气，店铺里人来人往的也看不见。


    这个店铺吸收完，抱着马驹去下一个店铺吸收。


    玉石水头越好能量越高，有些极品玉石一个就能使牛武周身雾气浓郁到要滴水。


    连续吸收八天的玉石能量，雾气变成跟马驹身上的保护膜一样的质感，像在娘胎里似的。牛武觉得再吸收一些他就能有真身了，到时候回去给叔叔他们一个惊喜！然后安安心心打理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不去城里苦哈哈的加班工作。


    反正一辈子养活一个自己，足够。


    这个城的玉石店铺都被牛武吸干净，原石场很多没有切开的他吸不了，只能蹲在切石点别人切多少吸多少，效率很慢。


    无奈下抱着马驹转战下一个玉石城市，虽然玉石不如第一个城市那么富饶，也够吸收几天。


    这天他发现可以真实触感的摸到玉石了，偶尔还能触碰人，把店铺里一些客人搞得毛骨悚然。牛武怪尴尬，想起别人又看不见自己，顿时胆子大很多，见到奸商要坑人还会故意撞一下客户，把生意搅黄。


    随着能量积累，牛武觉得自己就要复活了。没想到地球反而对他产生一股排斥力，想把他丢到宇宙中去。牛武吓得不敢再继续吸收，小心翼翼的研究着目前的情况。


    再过几天他发现马驹出了问题，按理说随着时间变化马驹应该长大，比如它的指甲、毛会变长。但是现在反而退化了，怕自己看错，他盯着一天一夜，马驹的毛确实在退化。


    大小也在退化，现在快只有一个巴掌大小，眼睫毛也变得幼嫩短促。


    牛武只能继续吸收能量，既然那个爸爸给自己这个能力说明继续下去才能救手里的累赘。


    国内的玉石大城吸收完，牛武想去隔壁国家的玉石城，没想到出不去。他突破不了国界线的能量膜，没办法只能去更小的玉石城。


    这段时间他摸过的玉石没有几千万个也有几十万个，有种自己很富有的错觉。他偷偷摸摸从废弃料场拿了一块水头很足的料子藏起来，跑回家放叔叔枕头下面，还写了字条说自己送来的。


    算是报答吧，唉。


    等哪天复活了还能有点基础资金。


    排斥力越来越强，牛武找到一个切料场，抱住生产机器拖住自己的身体不飞起来。小马驹被抱在怀里，退化的越来越严重了。


    自己辛辛苦苦维持，马驹却不努力，很挫败。


    五个月，不能白费！


    身上的保护膜彻底透明难见，又吸收一批流水线上的玉石能量，他的力气彻底抱不住机器，嗖一下子飞了出去。还把机器按在地上的螺丝都扯松，抱住的这头随着一起飞起几厘米。


    “乓！”


    机器砸下去把车间的人吓一跳，之后机器莫名其妙翘起来成为这个车间的未解之谜。不少工人拒绝进入这里工作，说里面有阿飘。


    牛武紧紧抱着马驹，身体往天上飞，越来越快。仿佛能看见身体擦着空气产生剧烈的燃烧火焰。


    “快看！流星在倒着飞！”


    街上的行人抬头，摩擦空气不仅产生火焰，还有轰隆隆的巨响。


    拿出手机拍照、视频，上传某音、某博、朋友圈...


    罕见的天象，有修士飞升，国家研究的火箭升空！


    “怎么看火焰里的影子都像一个人，绝对是修士飞升。你们仔细看，这个影子有头有身子，乍一看身材还不错。”


    牛武看不见下面，身体周围的保护膜渐渐透入一股热浪，浑身难受，灵魂在燃烧一样。


    半个小时后正式进入太空，一个黑洞洞的旋涡吸引着他。旋涡里面看不清有什么，可怕的感觉席卷过来。


    “piu！”


    一头砸进去，身上的保护膜被挤压得贴上脸，窒息的感觉。


    通道里的速度比外面更快，保护罩消耗也更快。


    彩色星光跑马灯般流过，他更加舍不得走，远远仿佛还能看见自己生活几十年的地球。


    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吧，他还没有复活。


    那个马驹的爸爸不会骗自己给他娃当保护罩，在黑洞里被摩擦干净？


    保护罩消失，寒冷席卷，看不见的东西擦过灵魂，刺痛无比。


    小马驹身上的能量罩卷过来，好受很多，把它抱得更紧。马驹瑟瑟发抖的身体表明，出让保护罩对它伤害很大。


    “傻狍子！我能撑住，你收回去。”


    小马驹迅速退化，没一会儿眼睛就要看不见，牛武很无助，放眼星光点点的世界，无处着陆，没有任何自救的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