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泰安跟着观音大士去了天上,这些领路的天兵死气沉沉的,根本不像是活物。
正当周泰安思索着怎么脱身之时,忽然听到一声雷霆巨响,一个巨大的肉球直直砸乱阵形。
“不是,这就过分了,我的梦境怎么出现这种乱七八糟的西游?”周泰安借着混乱局势,再次出逃,连个分身也没有留下。
到了下面之时,又化出一具分身,像是游山访水的儒客,真身化做一枚项链戴在颈上。
在那河岸旁,忽见到本地太守的船队,太守是一名儒家的修士,一身浩然正气,可压得些许祟物,但是对于天上的那些怪物而言,也是无用。
并且,周泰安知道,那团肉球的实力也不简单,观音的梦怨不可能不会阻止自己逃离,而且在此之前,他明明记得,领路的是九天玄女。
“那书生,可是前往桃花村的?”太守传音问。
周泰安闻声转头恭礼:“小生玉玄,是来此地拜访名山古迹,并往武当朝观的。”
刘子冀眉头一皱:“武当?倒是听过万寿山,不过,要是前往桃花村的,就上船,事后,我给你一份路引。”
周泰安也只能上了船上,反正是一个分身,损失了危害也不大。只见到这船里面,还有着六七名捕快,每人背负狼骨箭十三支,手中提着血滴子,还有清制的大刀。
“这梦可真是古怪,这种配置,怕也不是抓普通人的。估计和天上的那些邪祟有关。只是,天庭都沦陷了,人间,或许有着神的存世。”
小舟掠过一片池潭,到了一处山峡前,其内幽深,旁边长满了桃林。只是结的果子,青涩光滑。
“嗯,昔日大儒陶渊明为避乱世,不惜以大法力劈开桃源世界。然,浩然正气终非是无穷无尽,只惜,又有邪人,以此做文章,而祸乱天下。”刘子冀叹息一声:
“我为此地太守,自当要进入其中。孔圣人算到你会来,如果你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也必须要进入其中。”
“嗯?孔圣人,至圣先师现在应在何处?”周泰安心中大喜,孔仲尼可是与老聃、释迦牟尼齐平的古代圣人。
这样说,老聃能开辟世界,为大道之尊,释迦牟尼能创造无穷闭环佛界,为如来世尊,那么孔圣人可就谓是:天不生仲尼,万古如同长夜。礼的最高追寻者,儒的创造者,人之需,禁锢欲,也是有教无类的祖师。
可惜,奈何圣人道统,终成了权利之下的浸染者,像这世界的老君也成了傀儡一般的人物。
刘子冀摇了摇头:“不可说,不可说,西天的和天上的,都盯着呢。这地下,也未必是个危险的去处。”
“究竟为何?”周泰安下意识的问。
“孔子曰:天知,地知,人知,神不知,仙不知,佛亦不知。”刘子冀摇了摇头。
“天知,是指天界早就有大能人物察觉了异常,地知?难道为了避免轮回被浸染,五方鬼帝和十殿阎罗皆失踪于轮回之中。人知?人界的神圣,似是有着自己的意识在身上,但有多少,就是不知道了。”
复行数十步,眼前豁然开朗,七八个面容僵硬的农民守在这里。刘子冀见状直接问道:“此地界?可是桃花源村?”
一个农民声音沙哑:“是,也不是。此村为下村,再往里面则为上村。下村多杀,上村多死。”
“我带你们去见我上村,村长。”农民带着刘子冀一众,去了村落中心。
一间寺庙,里面供俸着一条带着九个骷髅头的蓝色巨鱼,庙主是个和尚,但是看起来凶神恶煞。
“阿弥陀佛!”
“这里什么时候建了一个寺庙?”刘子冀问。
正在这时,一个壮年男子从侧门出现,突然之间扑向那个和尚,只见那和尚挥动似是钢铁一样的臂膀,血雾飞溅之间,那个男人胸口血肉腐烂碎掉。
听着那凄烈哀嚎的声音,庙里又传出阵阵敲打木鱼的声音,这些村民时而面露狂喜,时而惊惧万分。
走过寺庙范围之内,刘子冀摇了摇头:“刚才那个袭击和尚的男子是谁?”
村民闻言一愣,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道:“村东头张家老汉的儿子,不过,也是个妖魔,死了也是正好。”
“妖魔?”周泰安有些疑惑,相比于那汉子的暴躁,那僧侣更似是妖魔,毕竟不拜佛像,拜一只变异的鱼怪。不过,相比于外面世界,也不好说谁是异常,谁是正常。
众人并没有见到村长,被村民领到一间宅园里过夜。
夜至深时,万鸟啼鸣,隐约之间,听到了阵阵蝉鸣,门外,也出现了许多村民,他们行迹匆忙,像是在忙着什么事情。
周泰安见到了刘子冀,他带着几个捕快跟在了众多村民的后面,于是他也跟在了后面。
那庙堂处,一个大锅将那怪鱼和腐尸一同蒸煮,将黑色的木柴放入锅底,血色的火焰被升起。
那和尚长出苍白的头发,全身皮肤变得干皱无比,众多村民立刻跪地:“村长,人的血肉又来了,祭祀尸魔·虎骨佛吧!我们需要得到血食,杀光里村里的那些东西,再将血肉之食。”
“马元尊王佛都不是那群怪物的对手,崩裂在了桃源最深处。但是尸魔·虎骨佛可是三界成名悠久的邪魔,纵使……也能操纵。”
那村长对着大殿一拜,鱼身上的一具骷髅浮空,咕噜咕噜几声,便将锅中汤食殆尽,村长取出一张人皮,写了些什么,那骷髅头将之吞下,断断续读的说了些什么:“……天帝醒……太上意……三界归正……”
接着就听见咔嚓咔嚓的声音,化做了一滩泥沙。
那鱼怪还有项上骷髅头皆是消散,成了一滩泥沙。
村长大惊:“我佛!”
村民们也是狰狞恐怖尖叫,身体变得扭曲细长,各种虫妖、野兽在一起相互撕杀。
他们的血肉相互融合在一起,变成一滩肉泥做的奇异怪物,然后下一刻,阵阵黄烟升起。
待之消散之后,看见那些人匍卜跪地,全部死亡。
几个黑影极速闪过,并满怀杀意的杀向刘子冀。
咻~
捕快弯弓搭箭,骨箭扎中一人,那黑影凝置,想要拔出箭矢,但是那奇异的骨箭不断的蠕动,直至全部钻入其身体之中。
“兵家的贪狼骨箭,可是专门杀死尔等怪异的。”刘子冀又道:“守在这里的妖魔,全部都是归化了的梦怨,但又被浸染。”
“你们这些从天上来的怪物!还真以为人间,是你们铁板钉钉的狩猎场了?”
黑影道:“我们早已经浸染了这个世界的权柄,你们全部都是食物。那些外面的,那些天上的,那些浸染的也全部都是捕猎者。”
“要是你们能肆无忌惮的捕猎,人间哪里还能有活人存活。你们哪里能还苟廷在这里呢?”
周泰安也遭到了黑影的攻击,雪铁剑挥舞之间,火发迸溅,那黑风阵阵袭卷,浩然正气崩发,挥剑斩断。
一只黑影跌倒在地,周泰安指剑逼问:“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和天上的有什么关系?”
黑影:“你又是谁?它们很少认识你。但是我们却什么都不知道。反正迟早是个死,与其被吃掉,不如接受浸染,接受进化渠道。”
“不否认你们的生命形态比大多生命更加优势,但是你们的思维本能,始终是混乱无序,这绝非是一个正常进化。”
黑影冷哼一声:“万生进化只为求生,宇宙升维只为求存。本来就无的对错与否,看看你的意识最深处,意识体的生命?永无止境的驱逐与囚禁。”
“想知道这层梦境的真相?那就来里村,看看这世界最终的真相。”
黑影消散,周泰安立即回到屋内,不多久,刘子冀也回来了,虽然没有什么损失,但脸色也极差。
“归化者是现在的主力防御,自从天庭诸神消失之后,这世间的一切,都变得极为崩溃,人世大能无法现世。梦怨开始浸染或是替代部份权柄。”
“先是太上莫名出现,然后天后那只梦怨替代了玉皇的权柄,但是这个世界本就是玉皇意志。”刘子冀拿出一枚铜镜,像是在和什么人通话。
混沌分身正趴在墙上偷听,只听见那铜镜里面传出声音:“陶渊明将真相留在里村,归化者天道·阿极将洞天生命浸染成归化守护阵营。但是,那教主被天后利用,与他同归于尽。流沙河是阿托罗引来布下的结界,千百年来都一直守在这里。”
刘子冀道:“可是自从马王佛与那浸染流沙河和骨岭的罗汉同归于尽后,这前线归化者阵亡者的消息,还有灵山被替代的足迹。”
铜镜声音:“这个世界,这一层梦境到了现在,又有几个真正的生灵?你我都只不过是,还意识到自己是人这个身份罢了。”
“嗯?你身后有人。”
砰!
刘子冀转身对着房梁就连放几发利箭:“谁在那里!”
浑沌道:“一切自由,一切无谓,无生无死,恐惧无常,生死轮回,终求寂灭,而惧无常。”
分身消散,周泰安的分身起床,一个捕快推门而入:“书生,别睡了,昨夜死人了。”
周泰安闻言心中惊疑:“死人了?那不是正常?”
跟着出去,只看见三个捕快正围着几具尸体,有几个是捕快的,他们的尸体残缺,手中刀刃多处断裂,显然经历了一场规模不小的战争。
“昨夜有寺庙邪物异动,整个村落的人都被杀死!我们两个兄弟,也坠入了那梦境之中,被杀死了。”刘子冀叹息一声道。
“被什么东西杀死的?”周泰安心中有所猜测,无非是里村的那些梦怨出手杀人。
“我们去村上看看!这人是死了,但是村民是否死了,仍是不知。”刘子冀带着几人走开。
到了村上,周泰安明显看见了村中的农民正在地里播种,锄头种子都是没有什么问题,他们的身体也没有什么腐化,附身和操纵的痕迹。
到了村落中心,原本的寺庙也成了祭祖的祠堂,村长是个老人,拄着拐杖,却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他老弱。
“你们是,昨天来这里的?”村长问:“少了几个,看来又有几个人出去了。”
“出去?”周泰安不解。
“出去外村了。那里的危险,可比这里严重多了。”
“这里是里村?”刘子冀闻言问。
“是,也不是,那东头有一间道观,如果你们见到了道长,就知道了。”村长摇了摇头,指指东方。
“道观?”在路上,周泰安心事重重,这村落的布置与之前的别无二样,除了寺庙变成了祠堂,也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又路过一片田野,这里的农民们神情僵硬的看向几人,刹那间,捕快们觉察到了那细密的杀意。
抽刀护身,身后不断靠近的脚步声,使得几人不由得心惊胆颤,情绪像是被肆意的拨动。
“谁!”感觉到湿冷的舌尖就要穿过耳洞,食尽脑汁,一个捕快挥刀斩去,似是长虫一般的舌头被割断。
“准备冲过去吧!这些东西的杀意从未有过停止。”刘子冀话音刚落,腐朽的尸体挥动着骨锄拼命杀来。
那腐朽的身体,铺满了黄水的尸体,骨头咯吱咯吱作响。太守冷哼一声,挥刀斩去,只听锵的一声,那骨头破开,又成了两只梦怨。
那浩然正气化做熊熊烈火,将之烧成灰烬。周泰安也觉察异样,法力震荡之间,雷火迸溅,灰烬漫天飞舞。
“看看地里面究竟是埋着什么!”刘子冀看着田地里的锄头,那个坑洞里面,似是有着灰烬飘出。
捕快将那地面挖开,周泰安看到里面的尸体是层层排列,手中聚法,直接轰开几片田地,那尸体之下,埋葬的是片片虚无。
“这里,是梦的世界,我们,都是梦的造物。”
空间一子震荡暗灭,再次恢复过来时,只见到一座道观,里面没有任何神像和牌位,只有一份叠起来的袈裟。
道观里面一尘不染,像是刚打扫完不久,蜡烛的火光只能照亮道观里,外面的幽暗,似是永无驱逐之日,加上周泰安一共有四个人到达这里。
到了道观,刘子冀道:“这里就是传说中镇关者的梦境吗?只是可惜,怕是有命来,没命回去了。”
“镇关者?这是什么?”周泰安只觉得眼睛昏沉,欲要闭上。
“所谓镇关,便是永恒存于梦境之中,不得真实的守护之人。永世沉眠,永拘于梦……”
声音渐渐消散,精神越加的疲惫,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了刘子冀正全身染血,和一个道士,一个和尚并肩而立。
“这里应该是里村,外面发生了什么?”周泰安问。
道士答:“外面的人也全是被浸染了,被那人世所纂改的所浸染。”
刘子冀道:“在我们进来这一刻,天后、血佛·黑雾、阿撒冥托共同出手,孔圣人死了,我修的是他的法,我清晰的感觉到世间浑浊已经压过了天地间的浩然正气。”
“这源头究竟是什么!”周泰安看着外面漆黑无比,透过那个黑暗的天幕,看到那天后领着诸神、诡异的佛陀领着佛陀、那长着一个瞳孔的巨大怪物正在不断的攻打撕裂着一个又一个结界。
和尚道:“这个世界正进行到了西游,但是,先是西天诸佛莫名的消失,接着地府与三界断了联系,最后东天诸神也是在各种异象中消失。”
“然后过了五百年左右,那些诡异概念的梦怨替代了西天诸佛,在人世故意的喧闹与篡改下,那众神的权柄也被浸染,最后四海之下,出现了那个独眼巨怪。”
周泰安问:“难道他们五百年的时间,就攻陷了天人二界?还断了冥界不成?”
刘子冀道:“哈哈哈!这世间最能助长梦怨实力的便是人!他们背叛了我们,不顾一切的将一切送入梦怨之口。”
“神佛能固外界因素,但是人世界的人心,却久而生恶,那些浊戾浸染了灵气,神佛自然不撑,他们又需要信仰,于是便与梦怨达成了交易。”道士叹息一声。
和尚道:“纵使不断回溯过去,也不能改变这世界进程,人心思异,厌恶旧神之秩序,不惜引邪物之混乱。他们在赌,很不幸,我们输了,他们也沉浸在胜利之中输了生命及未来、过去。”
轰!
邪佛一掌拍碎了结界,那三千诸佛,五百阿罗汉将这方梦境大世界染得血红。
“世人不定,终将弑杀,吾欲侵染,以成大千永恒,极乐之世。”
“哼!极乐之世?怕不是成了你的血食,他们不会知道是谁杀了谁!记忆的真假存于汝等邪物之手,还当是真佛不成!”和尚大怒,现出金身,通天彻底的佛光,与血光争杀,将世界撕裂的粉碎。
坠落到下一层梦境,刘子冀一把推开周泰安道:“去真武山!再去泰山玉皇顶!”
轰!
声音震耳,似是从喉中发出,睁开眼睛,还是在那间木屋中,推开门,迎面的冷风带着丝丝血腥的气味儿。
快步掠过这些土地,看到了那些村民们正与全身长满眼珠的怪物厮杀,他们是浸染者,他们是梦怨,但是现在他们都是归化者。
记忆或许有时候并不重要,本能的反应,使得这些村民们异化大地,变成全身透洞的怪物,也只是杀向那些梦怨。
一路杀出重围冲杀至出口处,疾步掠至山峡里面,巨大的眼睛挡在前面。
周泰安纵身跃向山巅,看到那巨大手章扑面而来,举弓搭箭射出长虹,阿撒冥托手心中箭竟直接化散飞灰。
“杀!”
阿撒冥托又长出一手,周泰安铜剑引诀一把烈火焚烧其身,梦怨双臂化做六臂,齐齐按下。
混沌注力,五行阴阳成阴阳八卦图飞升,阿撒冥托瞳孔大睁,扭曲的力场发生剧烈的爆炸。
山谷崩,巨山夷平,在阿撒冥托眼中,周泰安也被炸成了灰烬。
浑沌飞出,见那寒茫一闪,从眼睛处开始了层层崩裂:“浑沌?隐藏的天机,你们迟早有一天……”
“你究竟是什么来历?”
阿撒冥托冷哼一声:“我的来历?你一个人类不知道我的来历?真是笑话!”
“你既然知道我是混沌,就知道我的特性。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浑沌缓缓道。
“生命的最终归宿是虚无粒子,贮藏在最近的黑洞,待至宇宙重开,无尽的轮回,永恒的恶梦。”
“但是,这与我有何关系?纵使你同化了我,梦,从未存在于现实的刹那之间。”阿撒冥托身影散落灰烬之时,一点莹光飘落在周泰安头顶。
“原来如此,它们十有九个是潜在意识对于主意识对外界的感知而成,生死与共,谓之:心魔。但是我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心魔?”
周泰安感觉身体变化,体肉真气已经全部转化为法力,无需利用真气凝沉,此境界法力存在与否和体力同当,吞噬天地灵药持有神兵利器可增强自身修为法力。
“炼识第一段,神智境界,杀死了他们能提升境界吗?”周泰安化身混沌,瞬息之间千里同行。
这山川土地河流全部都是生机盎然,没有浸染的倾向,但也是不敢落地,那些山神土地河神井神,都是有着不小的感知权柄。
见到一座城市,人烟冒盛,不似那些浸染与梦怨之领地。
这城市偏向中西结合的复古科技风,毕竟是梦境世界,什么逻辑属性,周泰安也没有想到。
出了化身,看到了一些宗教建筑,不属于三教之中,像是西方的教堂神庙,但是没有那些显眼的标识。
“你真的以为这是梦境吗?”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万世无过客,你我皆路人,无真幻亦虚假,你我终入梦。”周泰安心中下意识想起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