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颜色被吸取,大脑胀痛的却仿佛快要裂开。
下一刻无数彩色又疯狂涌入,多到数不清的欢乐如海水没过头顶,令人疯癫。
那种窒息后又在暖水中溺毙的感觉,是种温柔安静没有痛苦的死亡方式。
眼尾染了层薄红,不自知咬破的唇角血丝滴落。
但她不在乎这些。
因为在极致的愉悦中,她看清了欢娱主宰的脸……不,它应该没有脸这个说法。
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来不及了。
脑海深处的那个孩子不断变换着身形和面容,每一张都是她见过的……有小时候的言茴、胖乎乎的宁八角、怯生生的宁九徵、脏兮兮的尤余……甚至还有她自己。
有熟悉的也有只见过一面的,甚至已经淡忘的,各个年龄阶段所见的孩子都杂乱切换过去一遍。
最后开始两个、三个……多个开始融混在一起。
言孜开始想不起言茴和自己小时候长什么样,想不起来长大之后又长什么样……之后更是在那一团凌乱怪诞的东西中,开始逐渐迷失对人类外形的辨认能力。
直到那道冷冰冰的机械音突兀地响起——
【选择食物……】
她就像马上就要溺亡,却在关键时刻抓住一条绳子的溺水者一样,猛然挣脱出来。
汗水浸透掌心,言孜双手紧握成拳趴在餐椅上脸色苍白,这种记忆被强行翻动的感觉就如同脑浆被搅拌,难受反胃十分不适。
“我选……”
一张嘴胃里就拼命反酸,她强压着说出剩下那三个字。
“跳跳糖。”
临时改变了计划。
自从发现生啃海鲜都够糊弄过去后,她几乎每场直播都待在这个舒适圈里。
这还是第一次胆大的剑走偏锋。
那包跳跳糖只有巴掌大小,黑色包装袋上还印着她童年上映,但现在早就过时的卡通人物。
记忆中这种糖果校门口的贩卖机器人里最多,一个硬币就能换取三包,买来简单的快乐。
孩童的心愿总是最容易满足。
言孜手指颤抖的厉害,没有力气撕开。
干脆直接拿起咬住一角,用尖锐的虎牙将其撕下。
和白砂糖一样的糖果进口,就像收缩心脏上蹦下跳,也撞得她恢复了几分精神。
当初父亲就是用这种糖果,帮言茴改掉了生食癖。
他这个毛病很早,从很小的时候就爱抓昆虫生吃。
季兰并不是很愿意提及过去,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态度,从前在世时只说起过一回。
而上小学时言茴每次老毛病一犯,她就会按照父亲所吩咐的那样,拉过他的手到那个高高的贩卖机器人前,投入两个硬币。
六包跳跳糖,言茴通常都需要三包才能平静下来。
细小的甜味颗粒在唇齿之间蹦跳的感觉,就像是那些每次都在顽强挣扎的昆虫,咀嚼吞咽生命……
然后她自己吃一包,剩下的带回去给李椒和尤余。
除了母亲过世太早,言孜童年没有什么遗憾。
所以回忆起这段记忆,心底开始逐渐感到安宁,言茴等人的面容也总算是重新清晰起来……
【恭喜,成功完成本次直播!】
【获得欢娱的眷顾!偏爱纯真羊羔的神明,也会降临于赤子之心。】
言孜此刻连人带椅往后摔在地上,双手微撑起身子想要站起,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被逗乐了。
“我?赤子之心?”
能从六组离开那天,她可是跑的比兔子还快。
虽然隔天就进了精神病院。
今日这场直播耗费所有精力。结束之后依旧头痛欲裂,视野颠晃。
但言孜还不敢立即去休息。
她半蹲在地板上,画了一遍又一遍,这才终于重新梳理出人类的五官和模样。
“差一点……”
要不是抵抗数值高上去,这一下她只怕是缓不过来。
尽管欢娱之主只是露了个面,那也不是作为人类的她所能扛住的。
除了抵抗数值高以外,她就只是个人,所有能力都在人的限制范围内,没有奇迹也没什么超能力。
这种差距比大象和蚂蚁还离谱,想想都让人绝望。
坏事都会发生的破地方,第二天整片海域就都被结结实实冻上。
【各位亲爱的玩家,冬季是鲸鲨的休眠期。冰面维持的时间长短就和岛屿一样。】
【为了提高生存率,在这期间,玩家们可以自由在上面走动,也可以结伴而行,或许可以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当然,要小心那些随时都有可能冒出的灾厄海豹。】
四季上面,象征冬季的就是刚刚见过一面的海豹。
但可以不用再受限于木筏这件事,还是让不少人感到高兴。
“这么说,是不是大家能围在一起吃个烧烤什么的?”
“疯了吧,万一冰面被烧出个大洞,人掉下去了怎么办?”
“最靠谱也是最有好处的,就是可以结伴找找看有没有食物。现在冰面被冻起来,连贝壳都别想捞到……”
“这里的冬天不会很长吧?那我的存粮感觉会撑不住啊!”
部分玩家开始自觉组成觅食小分队,言孜看了一眼笼子里嗷嗷待哺的兔仔子,也提上鱼叉走出去。
临走之前,还不忘悄悄一层的木箱子。
“辛苦你帮忙看家了。”
触手尖尖悄然探出一点,回应般勾了下她手心,又迅速缩回去。
言孜倒也没特地去寻仇,原本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欧气爆棚一把,找点稀有材料。
但没想到马峧直接正面就送了上来,身后还跟着盛豪、以及其它之前在区聊凑成一窝的人。
几人一见她就围堵过来。
“李言孜是吧?你说在这里杀了你,你爸李自然能不能听到求救,赶过来救你?”
盛豪一见她,脸上就流露出恨意。
李家抓他们这些星际海盗,都抓出名了。
原本臭名昭着的几个海盗团,因为严打被冲的四分五裂。
所以,星际海盗团恨透李自然,也恨透李家。
言孜没有要和他们打招呼的意思,她的教养一向随对方调整高低。
眼神轻扫而过,似乎默数又确定了一遍人数。
忽然出声道,“齐了。”